於高張
於誌寧別名仲謐,京兆高陵縣人。
於誌寧,字仲謐,京兆高陵人。曾祖謹,有功於周,為太師、燕國公。父宣道,仕隋至內史舍人。大業末,誌寧調冠氏縣長,山東盜起,棄官歸。
曾祖父名謹,為北周立有功勞,授太師官銜,封燕國公爵號。父親名宣道,在隋朝官至內史舍人。煬帝大業末年,於誌寧被委任為冠氏縣長,山東發生暴亂,他撇下官職回家了。
高祖入關,率群從迎謁長春宮,詔授渭北道行軍元帥府記室,與殷開山參謀議。薛仁杲平,識褚亮於囚虜中,遷天策府中郎、文學館學士,引亮與同列。貞觀三年,為中書侍郎。太宗嚐宴近臣,問:“誌寧安在?”有司奏:“敕召三品,誌寧品第四。”帝悟,特詔預宴,因加散騎常侍、太子左庶子、黎陽縣公。是時議立七廟,君臣請以涼武昭王為始祖,誌寧以涼非王業所因,獨建議違之。帝詔功臣世襲刺史,誌寧奏:“古今異時,慕虛名,遺實患,非久安計。”帝皆從之。嚐謂誌寧曰:“古者太子既生,士負之,即置輔弼。昔成王以周、召為師傅,日聞正道,習以成性。今太子幼,卿當輔以正道,無使邪僻啟其心。勉之,官賞可不次得也。”太子承乾數有過惡,誌寧欲救止之,上《諫苑》以諷。帝見大悅,賜黃金十斤、絹三百匹。俄兼詹事,以母喪免,有詔起複本官,固請終喪,帝遣中書侍郎岑文本敦譬曰:“忠孝不兩立,今太子須人教約,卿強起,為我卒輔道之。”誌寧乃就職。
高祖李淵進了關中,於誌寧帶領隨從的人們到長春宮迎接拜見,詔令授予渭北道行軍元帥府記室,和殷開山參與謀議。薛仁杲被消滅後,他在囚禁的俘虜裏認出了褚亮,升任天策府中郎、文學館學士,推薦褚亮當了自己的同事。太宗貞觀三年(629),任中書侍郎。太宗李世民有一次設宴款待親近的朝臣,問:“於誌寧在哪兒?”主管官吏稟奏:“敕令召見三品以上官員,於誌寧是第四品。”
時太子以農時造曲室,累月不止,又好音樂過度。誌寧諫,以為“今東宮乃隋所營,當時號為侈麗,豈容複事磨礱彩飾於其間?丁匠官奴皆犯法亡命,鉗鑿槌杵,往來出入,監門、宿衛、直長、千牛不得苛問。爪牙在外,廝役在內,其可無憂乎?又宮中數聞鼓聲,太樂伎兒輒留不出,往年口敕丁寧,殿下可不思之?”太子不納。而左右多任宦官,誌寧複諫曰:“奄官者,體非全氣,專柔便佞,托親近為威權,假出納為禍福。故伊戾敗宋,易牙亂齊,趙高亡秦,張讓傾漢。近高齊任鄧長顒為侍中,陳德信為開府,內預宴私,外幹朝政,齊卒顛覆。今殿下左右前後皆用寺人,輕忽高班,陵轢貴仕,品命失序,經紀不立,行路之人鹹以為怪。”太子益不悅。東宮仆禦舊得番休,而太子不聽,又私引突厥,與相狎比。誌寧懷不能言,上疏極言曰:“竊見仆寺司馭,爰及獸醫,自春迄夏,不得番息。或家有慈親,以闕溫清,或室有幼弱,以虧撫養,殆非恕愛之意。又突厥達哥支等,人狀野心,不可以禮教期,不可以仁信待。狎而近之,無益令望,有損盛德。況引內閤中,使常親近,人皆震駭,而殿下獨安此乎?”太子大怒,遣張師政、紇幹承基往刺之。二人者入其第,見誌寧憔然在苫塊中,不忍殺,乃去。太子敗,帝知狀,謂曰:“聞公數諫,承乾不聽公,故至此。”是時宮臣皆罪廢,獨誌寧蒙勞勉。
太宗明白過來了,特地詔令他參加宴會,當即授予他散騎常侍、太子左庶子、黎陽縣公官職爵號。這時研究建立供奉皇家七代祖先的七廟,朝臣們都請求把涼武昭王李詗作為始祖,於誌寧認為涼武昭王不是開創大唐帝業的根基,隻他一個人的意見跟大家不同。太宗詔令功臣們世代繼承刺史官爵,於誌寧稟奏:“如今和古代時勢不一樣,分封製使人們愛慕虛浮的名位,給後代造成實在的禍患,這不是使江山社稷永久安定的辦法。”太宗都采納了。太宗曾對於誌寧說“:在古代太子一出生,還需要人背的時候,就安排大臣輔佐。西周成王姬誦以周公姬旦、召公姬..為老師,每天耳濡目染的是精當的道理、準則,反複熟悉就成了他的本性。現在太子年紀小,您應當用精當的道理、準則輔導他,不讓邪門歪道誘惑他的心靈。努力辦好這事,官職賞賜是可以破格獲得的。”太子承乾屢犯罪過,於誌寧想阻止他,呈遞《諫苑》婉言勸說。
晉王為皇太子,複拜左庶子,遷侍中,加光祿大夫,進封燕國公,監脩國史。永徽二年,洛陽人李弘泰誣告太尉長孫無忌反,有詔不待時斬之。誌寧以為:“方春少陽用事,不宜行刑,且誣謀非本惡逆,請依律待秋分乃決。”從之。衡山公主既公除,將下嫁長孫氏。誌寧以為:“《禮》,女十五而笄,二十而嫁,有故,二十三而嫁,固知遇喪須終三年。《春秋》,魯莊公如齊納幣,母喪未再期而圖婚,二家不譏,以其失禮明也。今議者雲‘公除從吉’,此漢文創製,為天下百姓耳。公主身服斬衰,服可以例除,情不可以例改。心喪成婚,非人情所忍。”於是詔公主待服除乃婚。拜尚書左仆射、同中書門下三品。頃之,兼太子少師。四年,隕石十八於馮翊,高宗問曰:“此何祥也?朕欲悔往脩來以自戒,若何?”誌寧對:“《春秋》:‘隕石於宋五。’內史過曰:‘是陰陽之事,非吉凶所生。’物固有自然,非一係人事。雖然,陛下無災而戒,不害為福也。”俄遷太傅。嚐與右仆射張行成、中書令高季輔俱賜田,誌寧奏:“臣家自周、魏來,世居關中,貲業不墜。今行成、季輔始營產土,願以臣有餘賜不足者。”帝嘉之,分其田以與二人。
太宗看到這事非常高興,賞賜給他黃金十斤、絹帛三百匹。很快兼任太子詹事,因為要替母親服喪才免去了職務,太宗詔令提前複職,於誌寧堅持請求服喪滿期,太宗派遣中書侍郎岑文本敦促開導說“:為國盡忠和為母盡孝無法同時做到,現在太子等待人去教導約束,您勉強複職吧,替我完成輔導他的任務。”於誌寧這才複職。
顯慶四年,以老乞骸骨,詔解仆射,更拜太子太師,仍同中書門下三品。王皇後之廢,長孫無忌、褚遂良固爭不見從,誌寧不敢言。武後以其不右己,銜之,後因殺無忌,坐免官,出為滎州刺史,改華州,聽致仕。卒,年七十八,贈幽州都督,諡曰定。後追複左光祿大夫、太子太師。
太子在農忙季節建造深邃的密室,一連幾個月不停工,還過度地愛好歌舞。
誌寧愛賓客,樂引後進,然多嫌畏,不能有所薦達也,為士議所少。凡格式、律令、禮典,皆與論譔,賞賜以巨萬。
於誌寧勸諫,認為:“現在的東宮是隋朝建造的,那時人們就說它奢侈豪華,哪能容許在這些東西上再進行雕鑿裝飾?服役的工匠和沒收進官府的奴隸都是違犯法律禁令逃亡在外的人,他們帶著鉗子鑿子錘子木棒,來往進出,監門、宿衛、直長、千牛等警衛人員不能盤問。武士在宮外,奴隸在宮內,怎不令人擔心呢?另外,東宮裏頭多次響起鼓聲,樂官樂工動不動就留在宮裏不讓出去,前幾年皇上的口諭告誡,殿下能不想想嗎?”太子不聽。他身邊的侍從多數由宦官充任,於誌寧又勸諫說“:宦官,身心都不健全,善於使用溫順阿諛逢迎,靠著受寵作威作福,憑借上傳下達製造禍患。所以春秋時宋國的太子痤被伊戾陷害致死,齊桓公的寵臣易牙等人立無虧為太子,使齊國大亂,趙高殺死了秦始皇的長子扶蘇,秦二世胡亥使秦朝滅亡,靈帝時的宦官張讓使東漢分崩離析。近代的北齊任命鄧長..為侍中,陳德信為開府儀同三司,在內參與皇家家宴,在外幹預朝廷政務,北齊終究被顛覆。現在殿下周圍任用的全是宦官,輕慢高級官員,欺壓顯貴朝臣,任官品級混亂,法度秩序廢弛,連毫不相幹的人都覺得奇怪。”太子更加不高興。東宮的車夫侍從依照慣例應該輪流休假,但太子不遵照執行,還私下引進突厥人,和他們互相親近糾纏。於誌寧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呈遞諫疏極力陳詞說“:我見仆從車夫,直到獸醫,從春季到夏季,不能輪流休息。有的人父母健在,沒人伺候,有的人兒女幼小,沒人撫養,大概不是寬厚仁愛的心腸。另外,突厥的達哥支等人,人麵獸心,不能對禮儀教化做指望,不能用仁愛真誠來對待。親近他們,對美名沒有益處,對大德會有損害。何況把他們引進婦女居住的內室,讓他們經常親密接近,別人都震驚害怕,而殿下對這些都心安理得嗎?”太子大為惱怒,派張師政、紇幹承基去刺殺他。這兩個人潛進他的住宅,看到於誌寧疲倦地枕著土塊睡在草墊上,不忍心刺殺,就離開了。李承乾的太子身份被廢除,太宗了解實際情況,說道:“聽說您多次勸諫,承乾不聽您的,所以到了這個地步。”
初,誌寧與司空李勣修定《本草》並圖,合五十四篇。帝曰:“《本草》尚矣,今複修之,何所異邪?”對曰:“昔陶弘景以《神農經》合雜家《別錄》注銘之,江南偏方,不周曉藥石,往往紕繆,四百餘物,今考正之,又增後世所用百餘物,此以為異。”帝曰:“《本草》、《別錄》何為而二?”對曰:“班固唯記《黃帝內外經》,不載《本草》,至齊《七錄》乃稱之。世謂神農氏嚐藥以拯含氣,而黃帝以前文字不傳,以識相付,至桐、雷乃載篇冊,然所載郡縣,多在漢時,疑張仲景、華佗竄記其語。《別錄》者,魏、晉以來吳普、李當之所記,其言華葉形色,佐使相須,附經為說,故弘景合而錄之。”帝曰:“善。”其書遂大行。
這時東宮屬吏都獲罪免官,惟獨於誌寧因辛苦努力而得到寬待。
曾孫休烈。休烈機鑒融敏,善文章,與會稽賀朝萬齊融、延陵包融齊名。開元初,第進士,又擢製科,曆秘書省正字。吐蕃金城公主請文籍四種,玄宗詔秘書寫賜。休烈上疏曰:“戎狄,國之寇;經籍,國之典也。戎之生心,不可以無備。昔東平王求《史記》、諸子,漢不與之,以《史記》多兵謀,諸子雜詭術也。東平,漢之懿戚,尚不示征戰之書,今西戎,國之寇仇,安可貽以經典?且吐蕃之性慓悍果決,善學不回。若達於《書》,則知戰;深於《詩》,則知武夫有師幹之試;深於《禮》,則知《月令》有廢興之兵;深於《春秋》,則知用師詭之計;深於文,則知往來書檄之製:此何異假寇兵資盜糧也!臣聞魯秉周禮,齊不加兵;吳獲乘車,楚屢奔命。喪法危邦,可取鑒也。公主下嫁異國,當用夷禮,而反求良書,恐非本意,殆有奸人勸導其中。若陛下慮失其情,示不得已,請去《春秋》。夫《春秋》,當周德既衰,諸侯盛強,征伐競興,情偽於是乎生,變詐於是乎起,有以臣召君、取威定霸之事。誠與之,國之患也。狄固貪婪,貴貨易土,正可錫以錦彩,厚以金玉,無足所求以資其智。”疏入,詔中書門下議。侍中裴光庭曰:“吐蕃不識禮經,孤背國恩,今求哀啟顙,許其降附,漸以《詩》、《書》,陶一聲教,斯可致也。休烈但見情偽變詐於是乎生,不知忠信節義亦於是乎在。”帝曰:“善。”遂與之。累遷起居郎、直集賢殿學士、比部郎中。楊國忠為宰相,斥不附己者,出為中部郡太守。
晉王李治立為皇太子,又任命於誌寧為太子左庶子,升任侍中,授予光祿大夫,提高封號為燕國公,主持編撰本朝曆史。高宗永徽二年(651),洛陽人李弘泰誣告太尉長孫無忌謀反,詔令可以即時斬首。於誌寧認為“:正值春天是少陽象數當令,不適宜執行死刑,再說誹謗言論不是十惡不赦的大罪,請按法律等到秋分以後再判決。”高宗同意。衡山公主在因公除去為太宗皇帝服喪的喪服後,準備嫁給長孫家。於誌寧認為“:《周禮》規定,女子十五歲舉行成年簪禮,二十歲出嫁,發生變故,二十三歲出嫁,這就可知遇上服喪必須服滿三年時間。《春秋》記載,魯莊公派人到齊國送聘禮,為母親服喪不滿兩年就要求結婚,魯、齊兩國不譴責,是因為不合禮儀太明顯了。眼下輿論說是‘因公除去喪服就可穿上吉服’,這是西漢文帝創立的規矩,隻是替天下百姓著想而已。衡山公主是服重喪,喪服可以按照先例去掉,孝心不能按照先例改變。心中悼念太宗時結婚,不是人們的情感能容忍的。”高宗於是詔令衡山公主等服喪期滿以後再結婚。授予於誌寧尚書左仆射官職、同中書門下三品頭銜。不久,兼任太子少師。永徽四年(653),有十八顆隕石墜落到同州,高宗詢問說“:這是什麼征兆?我要以悔改以前的過失、修養以後的德行來警戒自己,怎麼樣?”於誌寧回答“:《春秋》記載‘:有五顆隕石墜落在宋國。’姓過的內史說:‘這是自然現象,不是產生吉凶的根源。’事物本來有自身的規律,和人事沒有一點關係。雖是這樣,陛下在沒有災害的情況下也警戒自己,對造福是沒有妨害的。”很快升任太傅。曾和右仆射張行成、中書令高季輔一起得到高宗賞賜的土地,於誌寧稟奏:“我家從北周、北魏以來世代居住在關中,家產沒有失去。張行成、高季輔如今才開始經營田產,希望把賜給我的土地賜給不足的人。”高宗讚賞他的美德,把賜給他的土地分賜給了張行成、高季輔。
肅宗立,休烈奔行在,擢給事中,遷太常少卿,知禮儀事,兼修國史。帝嚐謂曰:“良史者,君舉必書。朕有過失,顧卿何如?”對曰:“禹、湯罪己,其興也勃焉。有德之君不忘規過。”於時經大盜後,史籍燔缺,休烈奏:“《國史》、《開元實錄》、《起居注》及餘書三千八百餘篇藏興慶宮,兵興焚煬皆盡,請下禦史核史館所由,購府縣有得者,許上送官。一書進官一資,一篇絹十匹。”凡數月,止獲一二篇,唯韋述以其家藏《國史》百三十篇上獻。中興文物未完,休烈獻《五代論》,討著舊章,天子嘉之。轉工部侍郎,仍脩史。宰相李揆矜己護前,羞與同史任為等列,奏徙休烈為國子祭酒,權留史館脩撰,以卑下之,休烈安然無屑意。乾元初,始詔百官元日、冬至於光順門賀皇後。休烈奏:“周禮有命夫朝人君,命婦朝女君。自顯慶以來,則天皇後甫行此禮,而命婦與百官雜處,在禮不經。”帝罷之。
顯慶四年(659),因為年老請求退休,詔令免去尚書左仆射職務,改授太子太師官職,保留同中書門下三品頭銜。
代宗嗣位,甄別名品,元載稱其清諒。拜右散騎常侍,兼修國史,加禮儀使,遷太常卿。累進工部尚書,封東海郡公。雖曆清要,不治產。性恭儉仁愛,無喜慍之容。樂賢下善,推轂士甚眾。年老,篤意經籍,嗜學不厭。妻韋卒,天子嘉休烈父子著儒行,詔贈韋國夫人,葬給鹵簿、鼓吹。歲中,休烈亦卒,年八十一。帝為歎息,贈尚書左仆射,諡曰元,遣謁者就第宣慰,為儒者榮。
高宗廢除王皇後時,長孫無忌、褚遂良堅決勸阻不被采納,於誌寧不敢說話。武則天皇後認為他不替自己幫忙,心懷不滿,後來因此殺掉長孫無忌時,於誌寧獲罪撤職,離京任榮州刺史,改任華州刺史,批準他退休。去世時,七十八歲,追認為幽州都督,諡號為“定”。後來補救恢複左光祿大夫頭銜、太子太師官職。
二子:益、肅,及休烈時,相繼為翰林學士。益,天寶初及進士第。肅,終給事中,贈吏部侍郎。
於誌寧對賓客接待熱情,對後輩樂於推薦,但是猜疑戒心太多,沒有因他推薦而顯貴的人,受到官場輿論的輕視。
肅子敖,字蹈中,擢進士,為秘書省校書郎。楊憑、李鄘、呂元膺相繼辟幕府。元和初,拜監察禦史,五遷至右司郎中。進給事中、左拾遺。龐嚴為元稹、李紳所厚,與蔣防俱薦為翰林學士。李逢吉誣紳罪逐之,而出嚴為信州刺史,防汀州刺史。敖封還詔書,縉紳意申嚴枉,及駁奏下,乃論貶嚴太輕,眾皆嗤噪。逢吉乃厚敖,三遷至戶部侍郎,出為宣歙觀察使。敖修謹,家世用文學進,初為時所稱,及居官,無所建明,不迕物以自容,名益減。卒,贈禮部尚書。四子;球、珪、瑰、琮,皆清顯。琮知名。
凡是法規、法令、禮儀製度,他都參與研究起草,得到的賞賜數額巨大。
龐嚴者,字子肅,壽州壽春人。第進士,舉賢良方正,策第一,拜拾遺。辭章峭麗,累遷駕部郎中,知製誥。坐累出。複入,稍遷太常少卿。太和五年,權京兆尹,強幹不阿貴勢,然貪利,溺聲色。卒於官。
當初,於誌寧和司空李責力修改訂正《神農本草經》,並繪製標本圖畫,合並為五十四篇。皇上問“:《神農本草經》流傳很久遠了,現在重新修訂,有哪些不同呢?”於誌寧回答說:“南梁陶弘景把《神農本草經》和雜家的《別錄》合在一起,進行注解題名,江南的民間藥方,對藥物學並不完全通曉,往往出現錯誤,四百多種藥物,現在進行了考核修正,還增加了後代使用的藥物一百多種,這些就是不同於《神農本草經》的內容。”皇上說:“《本草》、《別錄》為什麼是兩部藥書?”於誌寧回答說“:東漢班固的《漢書·藝文誌》隻收錄了《黃帝內、外經》,沒有收錄《神農本草經》,到了南齊阮孝緒的《七錄》才收錄了它。人們認為神農嚐藥來拯救生命,而黃帝以前的沒有記載,把認識的傳給後代,到黃帝的醫藥官桐君、雷公才記錄在書中,但是寫的郡縣,多半是漢代的名稱,懷疑是張仲景、華佗改寫了它的原文。《別錄》,是曹魏、晉朝以來,吳普、李當的藥物筆記,它敘述的花葉形狀顏色,主藥從藥互相配合,以《神農本草經》為綱進行敘述,所以陶弘景把它們編寫在一起。”皇上說“:好。”這本書於是廣為流傳。
琮字禮用,落魄不事事,以門資為吏,久不調,駙馬都尉鄭顥獨器之。宣宗詔選士人尚公主者,顥語琮曰:“子有美才,不飾細行,為眾毀所抑,能為之乎?”琮許諾。中書舍人李潘知貢舉,顥以琮托之,擢第,授左拾遺。初尚永福公主,主未降,食帝前,以事折匕箸,帝知其不可妻士大夫,更詔尚廣德公主。鹹通中,以水部郎中為翰林學士,遷中書舍人。閱五月,轉兵部侍郎、判戶部。八年,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進中書侍郎,兼戶部尚書。為韋保衡所構,檢校司空、山南東道節度使,三貶韶州刺史。保衡敗,僖宗以太子少傅召,未幾,複為山南節度使,入拜尚書右仆射。黃巢陷京師,以病臥家,巢欲起為相,琮辭疾,賊迫脅不止,乃曰:“吾死在旦夕,位宰相,義不受汙。”賊遂害之。
於誌寧有個曾孫名休烈。
高馮,字季輔,以字行,德州蓚人。居母喪,以孝聞。兄元道,仕隋為汲令,縣人反城應賊,殺元道。季輔率其黨與縣人戰,擒之,斬首以祭,賊眾畏伏,更歸附之,至數千人。俄與武陟李厚德將其眾降,授陟州總管府戶曹參軍。
張行成別名德立,定州義豐人。年輕時把劉炫當作老師敬重,劉炫對門客說“:張行成儀態氣質穩重正直,是將相人才。”隋煬帝大業末年,被舉薦為秀才,任謁者台散從員外郎。後來任王世充的度支尚書。王世充失敗後,張行成憑著隋朝的資曆被委任為穀熟縣尉。他家境貧寒,代替掌管計簿的官吏留在京城,參加朝廷殿試中乙科進士,改任陳倉縣尉。
貞觀初,拜監察禦史,彈治不避權要。累轉中書舍人,列上五事,以為:
高祖李淵對吏部侍郎張銳說“:如今候選官吏中難道沒有才幹特別通達高深的?
今天下大定,而刑未措,何哉?蓋謀猷之臣、台閣之吏不崇簡易,而昧經遠,故執憲者以深刻為奉公,當官者以侵下為益國。如尚書八坐,人主所責成者也,宜擇溫厚脩絜者任之。敦樸素,革浮偽,使家識慈孝,人知廉恥,過行者被嗤於鄉,不昵者蒙擯於親,自然禮節興矣。
我要重用他。”張銳介紹了張行成,調任富平縣主簿,獲得有才的名聲。召回朝廷任殿中侍禦史,揭發彈劾官吏的過失剛直不屈。太宗李世民認為他有才幹,對房玄齡說“:從古到今使用人才不曾不靠別人介紹,像張行成,我自己推薦他,不必事先介紹。”
陛下身帥節儉,而營繕未息,丁匠不能給驅使,又和雇以重勞費。人主所欲,何求而不得。願愛其財,毋使殫;惜其力,毋使弊。畿內數州,京師之本,土狹人庶,儲畜少而科役多,宜蒙優貸,令得休息,強本弱支之義也。至江南、河北,人頗舒閑,宜為差等,均量勞逸。
有一次陪同太宗宴飲,太宗談論山東人和關中人,言語之間對他們各有褒貶。張行成說“:國君把天下當作自己的家庭,不應在東邊西邊之間劃分界線,您今天是向天下臣民表明了心胸狹窄。”太宗說好,賜給他名馬一匹、錢十萬、衣服一套。從此有了重大政務,讓他參與商議。連續升任為給事中。太宗有一次對朝臣們講“:我當國君,兼做將相的工作,豈不是搶了您諸位的聲譽?虞舜、夏禹、商湯、周武王得到了後稷、殷契、伊尹、呂尚就四海穩定,漢高祖有了蕭何、曹參、韓信、彭越就天下太平,我是帝王將相的事都包下來了。”張行成退朝,呈遞奏疏說“:隋朝無道,天下群情激憤,陛下治理亂世恢複安定,把百姓從苦難之中拯救出來,哪裏是周朝、漢朝的君主臣子能相提並論的。雖是這樣,但大德含而不露,氣概廣大開闊。陛下身邊的文武官員實在是沒有將相的才能,哪裏用得著在廣庭大眾之中跟他們比較高低,損害大國君主的尊嚴,和臣子爭功勞呢?”太宗讚許采納了他的意見。張行成改任刑部侍郎、太子少詹事。
公侯勳戚之家邑,入俸稍足以奉養,而貸息出舉,爭求什一,下民化之,競為錐刀,宜加懲革。
太宗親征高麗時,太子駐守定州代為處理國政,對張行成說:“我這是護送您衣錦還鄉啊!”命令主管官吏到他祖先的墓地上祭奠。張行成向太子介紹了學識品行聞名的同鄉魏唐卿、崔寶權、馬龍駒、張君吉力,太子召見了他們,因為他們年事已高,不能擔任公務,給予了豐厚的賞賜後讓他們走了。太子派張行成到太宗的行營拜望,太宗見了高興得不得了,賞賜慰勞特別優厚。回來之後任河南巡察大使,符合太宗旨意,升為檢校尚書左丞。這年,太宗巡視靈州,詔令皇太子陪同。張行成勸諫說“:皇太子應該留守京城代為處理朝政,督率百官每天決斷各種政務,既把京城看得重要,還向天下顯示大德。”太宗認為這是忠言。張行成升任侍中、兼任刑部尚書。
今外官卑品,皆未得祿,故饑寒之切,夷、惠不能全其行。為政之道,期於易從,不恤其匱,而須其廉正,恐巡察歲出,輶軒繼軌,而侵漁不息也。宜及戶口之繁,倉庾且實,稍加稟賜,使得事父母、養妻子,然後督責其效,則官人畢力矣。
高宗李治登上帝位,封張行成為北平縣公,主持編撰本朝曆史。當時晉州地震不停,高宗詢問這事的征兆,張行成回答說:“天,是陽,君主的象征;地,是陰,臣子的象征。君主應當像天體一樣運行,臣子應當像大地一樣靜止。現在應當靜止的反而運動,恐怕有人通過宮廷寵信的女子請求囑托來左右朝政,大臣秘密圖謀不軌。還有各親王、公主參見侍候問安,有人會窺測可乘之機,應當明確設置防範措施。再說晉州,是陛下原來的封地,應當不讓空著發生變故,希望深思熟慮,在還沒有出現苗頭之前就進行杜絕。”高宗認為是這樣,詔令五品以上官員盡情評論朝政得失。不久授予他尚書左仆射、太子少傅官銜。永徽四年(653),從三月到五月一直不下雨,張行成害怕了,以年老為理由請求退休,高宗行文答複說:“古人上書要求免官,違背自責的本意。這是由於我德行太少,不是您的罪過。”還賜給他宮女、黃金器物,叫他不要再提辭職的話。張行成堅決請求退休,高宗說:“您是我的老臣,怎麼能撇下我就走呢?”淚水直流。張行成驚慌恐懼,不得已又主持政務。沒有多久,死在尚書省的官署裏,享年六十七歲。高宗詔令九品以上官員登門哀悼。
密王元曉等俱陛下懿親,當正其禮。比見帝子拜諸叔,諸叔答拜。爵封既同,當明昭穆,願垂訓正,以為彝法。
入殮時,三次派遣使者賞賜宮中衣服,宮中女官尚宮守在他家裏督理喪事。追認為開府儀同三司、並州都督,用一隻羊的少牢規格舉行祭奠,諡號為“定”。弘道元年(683),朝廷詔令在高宗祠廟裏設置張行成的靈位享受祭祀。
書奏,太宗稱善,進授太子右庶子。數上書言得失,辭誠切至。帝賜鍾乳一劑,曰:“而進藥石之言,朕以藥石相報。”後為吏部侍郎,善銓敘人物,帝賜金背鏡一,況其清鑒焉。
他有兩個同族侄兒:張易之、張昌宗。
久之,遷中書令、兼檢校吏部尚書,監脩國史,進爵蓚縣公。永徽初,加光祿大夫、侍中、兼太子少保。感疾歸第,有詔以其兄虢州刺史季通為宗正少卿,視疾,遣中使日候增損。卒,年五十八,贈開府儀同三司、荊州都督,諡曰憲。官給轜車,歸葬於鄉。
張易之尚在少年時代就靠祖輩的功勳當官,連續升為尚乘奉禦。到了二十歲,身材修長,皮膚白皙,姿態優美,音樂技藝多數通曉。武則天皇後執政時,太平公主推薦他的弟弟張昌宗,得到侍奉武後的機遇。張昌宗向武後介紹說張易之才幹超過自己,善於煉製藥物。武後立即召見,很喜歡他。兄弟兩人都得到寵愛,出入宮廷,修飾打扮,衣著華麗,極力整治得逗入憐愛。召見當天就任命張昌宗為雲麾將軍,行使左千牛中郎將職務,張易之為司衛少卿,賜給住宅一處,絹帛五百段,大量的男仆女婢、駱駝、牛馬供他使用。沒幾天,提升張昌宗為銀青光祿大夫,賜給防閣官員擔任警衛,和朝臣們一樣每月初一、十五朝見武後;追認他的父親張希臧為襄州刺史,母親韋氏、臧氏一起封為太夫人,宮中女官尚宮每天去看望請安。詔令尚書武迥秀同臧氏秘密往來。張昌宗進宮任職不到十天半月,權勢震驚天下。武家的各個兄弟以及宗楚客等人搶著上門,討好巴結,親自替他牽馬遞鞭,稱張易之為“五郎”,張昌宗為“六郎”。又任命張昌宗為右散騎常侍。武則天聖曆二年(699),開始設置控鶴府,任命張易之為府監。過了很久改叫奉宸府,任命張易之為府令。於是引薦知名人士閻朝隱、薛稷、員半千擔任供奉。
子正業,仕至中書舍人。坐善上官儀,貶嶺表。
武後每當宴飲聚會,那麼張易之、張昌宗和武家兄弟就一同侍候,用擲骰賭博比本領取樂,有時嘲笑詆毀公侯卿相,公開地幹迷亂瘋狂的事,不再有什麼羞恥畏懼。當時無德輕浮的人又討好地說張昌宗是周靈王的太子仙人王子晉轉胎,武後讓他穿上羽衣、吹著洞簫、乘上假鶴,在庭院來回飛翔,好像是仙人騎鶴升天的樣子,侍從的文人搶著以這為題吟詩討好武後。武後得知醜聞傳得厲害,想出辦法掩蓋,便詔令張昌宗就在宮中撰寫文章,帶著李嶠、張說、宋之問、富家謨、徐彥伯等二十六人撰述《三教珠英》。任命張昌宗為司仆卿、張易之為麟台監,權勢顯赫。皇太子、相王請求封張昌宗為王,武後不同意,改任他為春官侍郎,封他為鄴國公,張易之為恒國公,各獲收納三百戶租稅的實封。
張行成,字德立,定州義豐人。少師事劉炫,炫謂門人曰:“行成體局方正,廊廟才也。”隋大業末,察孝廉,為謁者台散從員外郎。後為王世充度支尚書。世充平,以隋資補穀熟尉。家貧,代計吏集京師,擢製舉乙科,改陳倉尉。高祖謂吏部侍郎張銳曰:“今選吏豈無才用特達者?朕將用之。”銳言行成,調富平主簿,有能名。召補殿中侍禦史,糾劾嚴正。太宗以為能,謂房玄齡曰:“古今用人未嚐不因介紹,若行成者,朕自舉之,無先容也。”
武後年事已高,張易之兄弟獨攬朝政大權,邵王李重潤和永泰郡主暗地非議,都被判處絞刑。禦史大夫魏元忠曾經彈劾稟奏張易之等人的罪行,張易之向武後申訴,反而誣告魏元忠與司禮丞高戩相約說:“天子年老,應該挾持太子做個能長久保持友誼的朋友。”武後問:“誰是證人?”張易之說:“鳳閣舍人張說。”第二天在朝廷辯論,都無證據,但是魏元忠、張說都被驅逐。此後張易之等人更加放肆,貪贓枉法,禦史台彈劾稟奏,詔令宗晉卿、李承嘉、桓彥範、袁恕己審查,但司刑正賈敬言觀察武後心意,稟奏張昌宗強行購買他人貨物,罪刑判為賠償財物,詔令說行。李承嘉、桓彥範進言說“:張昌宗貪占贓款四百萬,還應該罷官。”張昌宗張揚說“:我對國家立有功勞,不應該罷官。”武後向宰相們谘詢,內史令楊再思說:“張昌宗主持煉製藥物,陛下吞服很有效驗,是個功勞最大的人。”立即詔令釋放了他,把罪行推到他的哥哥張昌儀、張同休身上,都降了職。
嚐侍宴,帝語山東及關中人,意有同異。行成曰:“天子四海為家,不容以東西為限,是示人以隘矣。”帝稱善,賜名馬一、錢十萬、衣一稱。自是有大政事,令與議焉。累遷給事中。帝嚐謂群臣:“朕為人主,兼行將相事,豈不是奪公等名?舜、禹、湯、武得稷、蒐、伊、呂而四海安,漢高祖有蕭、曹、韓、彭而天下寧,茲事朕皆兼之。”行成退,上疏曰:“有隋失道,天下沸騰,陛下撥亂反正,拯人塗炭,何周、漢君臣所能比數。雖然,盛德含光,規模宏遠。左右文武誠無將相材,奚用大庭廣眾與之量校,損萬乘之尊,與臣下爭功哉?”帝嘉納之。轉刑部侍郎、太子少詹事。
後來武後長久生病,居住在長生院,宰相們都不能進去拜見,隻有張昌宗等人在她身邊侍候。張昌宗擔心武後死了,災禍就要到來,就帶領同夥日日夜夜一起商議幹不法的事。但是小人疏忽邪惡,連與此無關的人們都知道了,甚至有人在交通要道旁邊張貼傳單張揚這些事。
太子駐定州監國,謂曰:“吾乃送公衣錦過鄉邪!”令有司祠其先墓。行成薦裏人魏唐卿、崔寶權、馬龍駒、張君劼皆以學行聞,太子召見,以其老不可任以事,厚賜遣之。太子使行成詣行在,帝見悅甚,賜勞尤渥。還為河南巡察大使,稱旨,檢校尚書左丞。是歲,帝幸靈州,詔皇太子從。行成諫曰:“皇太子宜留監國,對百寮日決庶務,既為京師重,且示四方盛德。”帝以為忠。遷侍中、兼刑部尚書。
左台禦史中丞宋瞡多次請求審查拘捕,武後表麵答應宋瞡,很快詔令宋瞡離京審查幽州都督屈突仲翔,改令司刑卿崔神慶查問案情。崔神慶胡亂稟奏說“:張昌宗應當寬免。”宋瞡堅持稟奏說“:張昌宗依照法律應當斬首。”武後不同意,左拾遺李邕進言說:“宋瞡的話,是為江山社稷著想,希望批準。”武後始終不同意。
高宗即位,封北平縣公,監脩國史。時晉州地震不息,帝問之,對曰:“天,陽也,君象;地,陰也,臣象。君宜動,臣宜靜。今靜者顧動,恐女謁用事,人臣陰謀。又諸王、公主參承起居,或伺間隙,宜明設防閑。且晉,陛下本封,應不虛發,伏願深思以杜未萌。”帝然之,詔五品以上極言得失。俄拜尚書左仆射、太子少傅。永徽四年,自三月不雨至五月,行成懼,以老乞身,製答曰:“古者策免,乖罪己之義。此在朕寡德,非宰相咎。”乃賜宮女、黃金器,敕勿複辭。行成固請,帝曰:“公,朕之舊,奈何舍朕去邪?”泫然流涕。行成惶恐,不得已複視事。未幾,卒於尚書省舍,年六十七。詔九品以上就第哭。比斂,三遣使賜內衣服,尚宮宿其家護視。贈開府儀同三司、並州都督,祭以少牢,諡曰定。弘道元年,詔配享高宗廟廷。
中宗神龍元年(705),張柬之、崔玄日韋等人率領羽林軍迎接皇太子李顯進宮,到迎仙院處死了張易之、張昌宗,他們的哥哥張昌期、張同休、伯叔弟弟張瞡雄都在天津橋斬首示眾,萬民歡欣雀躍,將他們的屍體一塊塊地割下來拿走,一個晚上就割光了。獲罪流放貶官的幾十人。天寶九年(750),張昌期的女兒自己呈遞奏表申訴,楊國忠替她幫忙,玄宗李隆基詔令恢複張易之兄弟的官職爵號,給張同休的一個兒子賜予官職。
族子易之、昌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