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瑋陸二李杜
王綝,字方慶,以字顯。其先自丹楊徙雍鹹陽。父弘直,為漢王元昌友。王好畋遊,上書切諫,王稍止,然益疏斥。終荊王友。
方慶起家越王府參軍,受司馬遷、班固二史於記室任希古,希古它遷,就卒其業。武後時,累遷廣州都督。南海歲有昆侖舶市外區琛琲,前都督路元睿冒取其貨,舶酋不勝忿,殺之。方慶至,秋毫無所索。始,部中首領遝墨,民詣府訴,府曹素相餉謝,未嚐治。方慶約官屬不得與交通,犯者痛論以法,境內清畏。議者謂治廣未有如方慶者,號第一,下詔賜瑞錦、雜彩,以著善政。轉洛州長史,封石泉縣子。遷鸞台侍郎、同鳳閣鸞台平章事,進鳳閣侍郎。
神功初,清邊道大總管武攸宜破契丹凱還,且獻俘,內史王及善以孝明帝忌月,請鼓吹備而不作,方慶曰:“晉穆帝納後,當康帝忌月,時以為疑。荀詢謂《禮》有忌日無忌月,自月而推,則忌時忌年,俞無理據。世用其言。臣謂軍方大凱,作樂無嫌。”詔可。武後幸玉泉祠,以山道險,欲禦腰輿。方慶奏:“昔張猛諫漢元帝‘乘船危,就橋安’。帝乃從橋。今山阿危峭,隥道曲狹,比於樓船,又複甚危,陛下奈何輕踐畏塗哉?”後為罷行。方慶嚐以“令,期及大功喪,未葬,不聽朝賀;未除,弗豫享宴。比群臣不遵用,頹紊教誼,不可長”。有詔申責,內外畏之。
後嚐就求義之書,方慶奏:“十世從祖義之書四十餘番,太宗求之,先臣番上送,今所存惟一軸。並上十一世祖導、十世祖洽、九世祖珣、八世祖曇首、七世祖僧綽、六世祖仲寶、五世祖騫、高祖規、曾祖褒並九世從祖獻之等凡二十八人書共十篇。”後禦武成殿遍示群臣,詔中書舍人崔融序其代閥,號《寶章集》,複以賜方慶,士人歆其寵。以老乞身,改麟台監,脩國史。中宗複為皇太子,拜方慶檢校左庶子。
後欲季冬講武,有司不時辦,遂用明年孟春。方慶曰:“按《月令》‘孟冬,天子命將帥講武,習射禦,角力。’此乃三時務農,一時講武,安不忘危之道。孟春不可以稱兵。兵,金也,金勝木。方春木王,而舉金以害盛德,逆生氣。孟春行冬令,則水潦為敗,雪霜大摯,首種不入。今孟春講武,以陰政犯陽氣,害發生之德,臣恐水潦敗物,霜雪損稼,夏麥不登。願陛下不違時令,前及孟冬,以順天道。”手製褒允。
是歲,真拜左庶子,進封公,奉入同職事三品,兼侍太子,更‘弘’為‘崇’;沛王為太子,讀書,方慶奏人臣於天子,未有斥子名者。晉山濤啟事,稱皇太子不名,孝敬為太子,更‘賢’為‘文’。今東宮門殿名多嫌觸,請一改之,以協舊典。”製可。長安二年卒,贈兗州都督,諡曰貞。中宗複位,以東宮舊臣,贈吏部尚書。
方慶博學,練朝章,著書二百餘篇,尤精《三禮》。學者有所谘質,酬複淵詣,故門人次為《雜禮答問》。家聚書多,不減秘府,圖畫皆異本。方慶歿後,諸子不能業,隨皆散亡。
孫俌。六世孫璵,別傳。璵曾孫摶。
讚曰:李德裕著書稱:“方慶為相時,子為眉州司士參軍。武後曰:‘君在相位,何子之遠?’對曰;‘盧陵是陛下愛子,今尚在遠,臣之子庸敢相近?’以比倉唐悟文侯事。”嗟乎,君子哉!雖造次不忘悟君於善。及建言不斥太子名,以動群臣,示中興之漸,所謂人難言者,於方慶難乎哉!德裕之稱,為不誣矣。
俌字靈龜。明經,調莫州參軍,辟範陽節度使張守珪幕府。時契丹屈烈部將謀入寇,河北騷然。俌至虜中,脅說禍福,虜乃不入。安祿山叛,拜博陵、常山二太守,副河北招討。卒,贈太常卿。自褒至俌,六世封石泉雲。俌孫遂。
遂好興利,操下以嚴。累遷鄧州刺史、太府卿、西北供軍使。與度支潘孟陽爭營田事,憲宗怒,出遂為柳州刺史。親吏韋行素、柳季常當受課料兩池,吏見遂斥,即抵以罪。始,詔書出,左丞呂元膺劾:“遂補吏犯贓,法當坐,而詔稱‘清能業官’,按遂犯有狀,不宜謂清。且柳,大州,不可使治。”帝喻之,乃下。會兵宿淮西,亟財賦,藉遂幹強,拜宣歙觀察使。蔡已平,師東討李師道,召為光祿卿、淄青行營糧料使。辭卿職,換檢校左散騎常侍,兼禦史大夫。始,調兵食歲三百萬,俄而賊誅,遂簿羨貲百萬以獻,帝高其能。於時析齊為三鎮,即拜遂沂兗海觀察使。
遂資褊刻,仗撲皆逾製。盛夏,治署舍牆垣,程督慘峭。將吏素悍戾,遂輒罵曰:“反殘賊!”人人羞忿。裨校王弁與役人浴於川,語曰:“天方雨,牆且毀,等罪耳!”乃謀亂。明日,遂方燕,弁率其黨挾兵進,遂驚,匿廁下,執而數其罪,殺之。其副張敦實、官屬李矩甫皆死。弁自知留事。帝以沂、海新定,畏青、鄆亦搖,乃拜弁開州刺史。至徐州,械送京師,斬東市。監軍上遂所製杖,出示於朝為戒雲。
摶字昭逸。擢進士第,辟佐王鐸滑州節度府,累遷蘇州刺史。久之,以戶部侍郎判戶部。乾寧初,進同中書門下平章事。董昌誅,出為威勝節度使。未行,加檢校尚書右仆射、浙東西宣撫使。會錢寔兼領二浙,故留拜門下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判度支。昭宗建嫡後,摶請因赦天下以尊大其禮。正拜右仆射,遷司空,封魯國公。
初,中官權盛,帝欲翦抑之。自石門還,政一決宰相,群宦不平,構籓鎮內脅天子。摶曰:“人君務平心大體,禦萬物,偏聽產亂,古所戒也。今奄人盜威福,逼製君上,道路人皆知之。方朝廷多難,未可卒除,當徐以計去之。事急,且有變。”崔胤與摶並位,素忌摶明達有謀,即劾摶為中官外應。會胤罷宰相,疑摶擠斥,乃厚結硃全忠薦己複輔政,即誣摶與樞密使宋道弼、景務脩交私,將危社稷。全忠因顯疏其尤。光化三年,罷為工部侍即,貶溪州刺史。又貶崖州司戶參軍事,賜死藍田驛。
韋思謙,名仁約,以近武後父諱為嫌,遂以字行。其先出雍州杜陵,後客襄陽,更徙為鄭州陽武人。八歲喪母,以孝聞。及進士第,累調應城令,負殿,不得進官。吏部尚書高季輔曰:“予始得此一人,豈以小疵棄大德邪?”擢監察禦史。常曰:“禦史出使,不能動搖山嶽,震懾州縣,為不任職。”中書令褚遂良市地不如直,思謙劾之,罷為同州刺史。及複相,出思謙清水令。或吊之,答曰:“吾狷直,觸機輒發,暇恤身乎?丈夫當敢言地,要須明目張膽以報天子,焉能錄錄保妻子邪?”沛王府長史皇甫公義引為倉曹參軍,謂曰:“公非池中物,屈公為數旬客,以重吾府。”
改侍禦史,高宗賢之,每召與語,雖甚倦,徙倚軒檻,猶數刻罷。疑獄劇事,多與參裁。武候將軍田仁會誣奏禦史張仁禕,帝廷詰,仁禕懦不得對。思謙為辯其枉,因言仁會營罔陷人不測者,詞旨詳暢,帝善之,仁禕得不坐。累遷右司郎中、尚書左丞,振明綱轄,朝廷肅然。進禦史大夫。
性謇諤,顏色莊重,不可犯。見王公,未嚐屈禮。或以為譏,答曰:“耳目官固當特立。雕、鶚、鷹、鸇,豈眾禽之偶,奈何屈以狎之?”帝崩,思謙扶疾入臨,涕泗冰須,俯伏號絕,詔給扶侍。轉司屬卿,複為右肅政大夫。故事,大夫與禦史鈞禮,思謙獨不答。或以為疑,思謙曰:“班列固有差,奈何尚姑息邪?”垂拱初,封博昌縣男,同鳳閣鸞台三品。轉納言,辭疾,不許,詔肩輿以朝,聽子孫侍。以太中大夫致仕,卒,贈幽州都督。
子承慶、嗣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