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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書》 作者:歐陽修、宋祁、范鎮、呂夏卿  

列傳·卷四十一

二瑋陸二李杜
王綝,字方慶,以字為人所知。其先人從丹陽遷到雍地鹹陽。父親名弘直,是漢王元昌之友。王愛好遊玩田獵,上書懇切地勸諫,王略有收斂,不過也就疏遠他了。後來為荊王友。

王綝,字方慶,以字顯。其先自丹楊徙雍鹹陽。父弘直,為漢王元昌友。王好畋遊,上書切諫,王稍止,然益疏斥。終荊王友。
王方慶自越王府參軍起家。向記室任希古學習司馬遷、班固的《史記》及《漢書》二史。後來任希古去了別處,乃停止了其學習。武後時,升任廣州都督。南海每年都有昆侖島的船來賣外域的珠寶,前任都督路元睿又任意拿貨不給錢,船主十分生氣,將路元睿又殺了。王方慶繼任都督,絲毫都不向船主索要。當初,部中的首領們都極貪婪,百姓到都督府來控告,府中官屬與那些首領一向有聯係,受他們的饋贈,所以從未治過他們的罪。

方慶起家越王府參軍,受司馬遷、班固二史於記室任希古,希古它遷,就卒其業。武後時,累遷廣州都督。南海歲有昆侖舶市外區琛琲,前都督路元睿冒取其貨,舶酋不勝忿,殺之。方慶至,秋毫無所索。始,部中首領遝墨,民詣府訴,府曹素相餉謝,未嚐治。方慶約官屬不得與交通,犯者痛論以法,境內清畏。議者謂治廣未有如方慶者,號第一,下詔賜瑞錦、雜彩,以著善政。轉洛州長史,封石泉縣子。遷鸞台侍郎、同鳳閣鸞台平章事,進鳳閣侍郎。
王方慶到任後,約束吏屬不得與那些部首領有來往,違者要依法論處,於是境內都畏法清廉。那些評論者說治理廣州還沒有一個像王方慶這樣治理有方的,可號稱第一。皇帝下詔賜給瑞錦、雜彩,表揚他的善政。後來轉為洛州長史,封石泉縣子爵。後升任鸞台侍郎、同鳳閣鸞台平章事,升任鳳閣侍郎。

神功初,清邊道大總管武攸宜破契丹凱還,且獻俘,內史王及善以孝明帝忌月,請鼓吹備而不作,方慶曰:“晉穆帝納後,當康帝忌月,時以為疑。荀詢謂《禮》有忌日無忌月,自月而推,則忌時忌年,俞無理據。世用其言。臣謂軍方大凱,作樂無嫌。”詔可。武後幸玉泉祠,以山道險,欲禦腰輿。方慶奏:“昔張猛諫漢元帝‘乘船危,就橋安’。帝乃從橋。今山阿危峭,隥道曲狹,比於樓船,又複甚危,陛下奈何輕踐畏塗哉?”後為罷行。方慶嚐以“令,期及大功喪,未葬,不聽朝賀;未除,弗豫享宴。比群臣不遵用,頹紊教誼,不可長”。有詔申責,內外畏之。
神功初年,清邊道大總管武攸宜擊破契丹後凱旋,將要獻俘宗廟,內史王及善提出這是孝明帝的忌月,要求鼓吹樂隊備而不用。王方慶說“:以前晉穆帝娶皇後,正當康帝的忌月,時人都為之猶豫。荀訥說《禮》中提到了忌日,但沒有忌月的提法及禮儀。從‘月’而推論,那就還可以有忌時、忌年,那就越發沒有理論根據了。那時就用了荀訥的意見。臣以為現在正是我軍獲得大勝,作樂不會有妨礙的。”皇帝詔令允許作樂。武後到玉泉祠去,因山道險窄,想乘手挽的“腰輿”。王方慶上奏說:“以前張猛勸諫漢元帝說:‘乘船有危險,走橋安穩。’元帝聽從了從橋上渡河。現在此地山高崖陡,棧道曲折狹窄。與漢元帝時的樓船相比,又危險多了。陛下怎麼能輕易地就登險途呢?”武後聽後,中止了此行。

後嚐就求義之書,方慶奏:“十世從祖義之書四十餘番,太宗求之,先臣番上送,今所存惟一軸。並上十一世祖導、十世祖洽、九世祖珣、八世祖曇首、七世祖僧綽、六世祖仲寶、五世祖騫、高祖規、曾祖褒並九世從祖獻之等凡二十八人書共十篇。”後禦武成殿遍示群臣,詔中書舍人崔融序其代閥,號《寶章集》,複以賜方慶,士人歆其寵。以老乞身,改麟台監,脩國史。中宗複為皇太子,拜方慶檢校左庶子。
王方慶曾經提出:“禮法,包括了五服內之喪,死者未葬,不聽朝賀;喪期未滿,不享宴飲。如今群臣都不遵用,弄亂了、敗壞了禮教,這種情況不能放任。”有詔令申責不遵禮教者,於是朝廷內外都很怕他。

後欲季冬講武,有司不時辦,遂用明年孟春。方慶曰:“按《月令》‘孟冬,天子命將帥講武,習射禦,角力。’此乃三時務農,一時講武,安不忘危之道。孟春不可以稱兵。兵,金也,金勝木。方春木王,而舉金以害盛德,逆生氣。孟春行冬令,則水潦為敗,雪霜大摯,首種不入。今孟春講武,以陰政犯陽氣,害發生之德,臣恐水潦敗物,霜雪損稼,夏麥不登。願陛下不違時令,前及孟冬,以順天道。”手製褒允。
武後曾向王方慶索求王羲之的書法。王方慶上奏“:十世從祖王羲之的書法有四十多幅,太宗索求,臣先父已全部奉上,現在僅存一幅。那時一並奉獻的還有十一世祖王導、十世祖王洽、九世祖王繤、八世祖王曇首、七世祖王僧綽、六世祖王仲寶、五世祖王騫、高祖王規、曾祖王褒及九世從祖王獻之等共二十八人的書共十篇。”武後去武成殿將這些書作遍示群臣,還詔令中書舍人崔融排列說明其世代門閥,稱之為《寶章集》,又將集子賜給王方慶。士人都欣羨其寵。後來王方慶告老要求退休,改任他為麟台監,修撰國史。中宗再次被確認為皇太子時,委任王方慶為檢校左庶子。

是歲,真拜左庶子,進封公,奉入同職事三品,兼侍太子,更‘弘’為‘崇’;沛王為太子,讀書,方慶奏人臣於天子,未有斥子名者。晉山濤啟事,稱皇太子不名,孝敬為太子,更‘賢’為‘文’。今東宮門殿名多嫌觸,請一改之,以協舊典。”製可。長安二年卒,贈兗州都督,諡曰貞。中宗複位,以東宮舊臣,贈吏部尚書。
武後想要在冬季練武,有司不能按時準備好,於是決定來年春天再練。王方慶上奏“:按照《月令》中說‘冬季,天子命將帥習武,練習射箭、駕戰車,角力較量”。這是三個季度務農,一個季度練武,平安之日不忘戰亂之時。春天不可以舉兵。兵,當五行之金;金勝木。春天,正是木旺之時,舉金會傷德,扼殺生氣。孟春季節而幹冬季幹的事,將會發生水澇,雪霜也會使人不安,種子不能入土。如今孟春時練兵,以陰政觸犯陽氣,危害了生物的生機。臣擔心澇水將會衝毀東西,霜雪會打壞莊稼,以致夏麥不熟。懇請陛下不要違背時令,還是提前到冬季練兵,以順應自然規律。”武後寫手製同意他的建議並予以褒獎。

方慶博學,練朝章,著書二百餘篇,尤精《三禮》。學者有所谘質,酬複淵詣,故門人次為《雜禮答問》。家聚書多,不減秘府,圖畫皆異本。方慶歿後,諸子不能業,隨皆散亡。
這一年,實任王方慶為左庶子,進而封公,奉入同職事三品,兼侍太子讀書。

孫俌。六世孫璵,別傳。璵曾孫摶。
王方慶上奏:“人臣對於天子,沒有一個指斥太子名字不當的。以前,晉時的山濤有《啟事》,中稱皇太子的名字不合式。

讚曰:李德裕著書稱:“方慶為相時,子為眉州司士參軍。武後曰:‘君在相位,何子之遠?’對曰;‘盧陵是陛下愛子,今尚在遠,臣之子庸敢相近?’以比倉唐悟文侯事。”嗟乎,君子哉!雖造次不忘悟君於善。及建言不斥太子名,以動群臣,示中興之漸,所謂人難言者,於方慶難乎哉!德裕之稱,為不誣矣。
孝敬為太子時,改名字中的‘弘’字為‘崇’字;沛王為太子,即改名字中的‘賢’字為‘文’字。現在東宮的門、殿名稱很多涉嫌觸諱,懇請一一改去,使能遵符舊典。”武後製令可以。長安二年(702)死,追贈兗州都督,賜諡為“貞”。中宗複位,因他是東宮的舊臣,又追贈吏部尚書。

俌字靈龜。明經,調莫州參軍,辟範陽節度使張守珪幕府。時契丹屈烈部將謀入寇,河北騷然。俌至虜中,脅說禍福,虜乃不入。安祿山叛,拜博陵、常山二太守,副河北招討。卒,贈太常卿。自褒至俌,六世封石泉雲。俌孫遂。
王方慶博學多才,熟悉朝章,著書二百多篇,特別精通《周禮》、《校禮》、《禮記》。學禮者有什麼疑問向他谘詢,他一定回答得十分深刻精到。所以他的門生們把他的答問輯錄起來而成《雜禮答問》一書。他家藏書極多,與皇家秘府不相上下,圖畫也都是精本。王方慶死後,他的幾個兒子不能繼承祖業,以後這些書畫都散失了。

遂好興利,操下以嚴。累遷鄧州刺史、太府卿、西北供軍使。與度支潘孟陽爭營田事,憲宗怒,出遂為柳州刺史。親吏韋行素、柳季常當受課料兩池,吏見遂斥,即抵以罪。始,詔書出,左丞呂元膺劾:“遂補吏犯贓,法當坐,而詔稱‘清能業官’,按遂犯有狀,不宜謂清。且柳,大州,不可使治。”帝喻之,乃下。會兵宿淮西,亟財賦,藉遂幹強,拜宣歙觀察使。蔡已平,師東討李師道,召為光祿卿、淄青行營糧料使。辭卿職,換檢校左散騎常侍,兼禦史大夫。始,調兵食歲三百萬,俄而賊誅,遂簿羨貲百萬以獻,帝高其能。於時析齊為三鎮,即拜遂沂兗海觀察使。
孫子名俌,六世孫名璵。

遂資褊刻,仗撲皆逾製。盛夏,治署舍牆垣,程督慘峭。將吏素悍戾,遂輒罵曰:“反殘賊!”人人羞忿。裨校王弁與役人浴於川,語曰:“天方雨,牆且毀,等罪耳!”乃謀亂。明日,遂方燕,弁率其黨挾兵進,遂驚,匿廁下,執而數其罪,殺之。其副張敦實、官屬李矩甫皆死。弁自知留事。帝以沂、海新定,畏青、鄆亦搖,乃拜弁開州刺史。至徐州,械送京師,斬東市。監軍上遂所製杖,出示於朝為戒雲。
評論:李德裕著書說:“王方慶任宰相時,他的兒子任眉州司士參軍。武後問他‘:你位居宰相,為什麼兒子在那麼遠處?’王方慶回答‘:廬陵王是陛下的愛子,現在尚在遠方,臣的兒子怎敢放在近處?’用以比況倉唐警悟文侯的事。”王方慶確實是個君子。即使是倉惶急迫之時,也不忘誘導君王為善。及至建議改動太子的名字以震動群臣,顯示了中興的萌芽。所謂人難言之事,對於王方慶還難嗎?故德裕之稱道他,實在不假啊!

摶字昭逸。擢進士第,辟佐王鐸滑州節度府,累遷蘇州刺史。久之,以戶部侍郎判戶部。乾寧初,進同中書門下平章事。董昌誅,出為威勝節度使。未行,加檢校尚書右仆射、浙東西宣撫使。會錢寔兼領二浙,故留拜門下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判度支。昭宗建嫡後,摶請因赦天下以尊大其禮。正拜右仆射,遷司空,封魯國公。
韋思謙名仁約,因為音近武後父諱,乃以字為名。他的祖先原籍雍州杜陵,後遷居襄陽,又搬移到鄭州陽武定居落籍。八歲時母親去世,以孝聞名。及進士第,累調應城縣令,因小過失聞於朝廷,按例不得提拔。吏部尚書高季輔說:“我選拔賢能才得到這個人,怎麼能因他有點小毛病而不顧大節呢?”就提拔他為監察禦史。他常說“:禦史到各地巡察懲邪扶正,聲威不能動搖山嶽、震懾州縣,就是不稱職。”中書令褚遂良購置土地,低於應有的價值,思謙檢舉了他。褚遂良被罷中書令調任同州(今陝西大荔縣)刺史。到後來遂良複任宰相,把思謙貶出朝廷到清水縣任縣令。有人來安慰他,他回答說:“我急躁直率,一遇不當之事立即激動。哪有時間顧恤自身(安危)?大夫處於監察這種要敢於說話的地位,更重要的是明目張膽直言,來報答天子的恩德,怎麼能碌碌無所作為,隻知保全妻子兒女呢?”沛王府長史皇甫公義引薦他擔任倉曹參軍,對他說:“您不是那種蟄處於小池的神物,暫時委曲您在這裏客居一段時期,使我們王府增添威望。”

初,中官權盛,帝欲翦抑之。自石門還,政一決宰相,群宦不平,構籓鎮內脅天子。摶曰:“人君務平心大體,禦萬物,偏聽產亂,古所戒也。今奄人盜威福,逼製君上,道路人皆知之。方朝廷多難,未可卒除,當徐以計去之。事急,且有變。”崔胤與摶並位,素忌摶明達有謀,即劾摶為中官外應。會胤罷宰相,疑摶擠斥,乃厚結硃全忠薦己複輔政,即誣摶與樞密使宋道弼、景務脩交私,將危社稷。全忠因顯疏其尤。光化三年,罷為工部侍即,貶溪州刺史。又貶崖州司戶參軍事,賜死藍田驛。
後改任侍禦史,高宗很看重他。常召見和他談話,雖然很疲倦,在屋內走來走去,還談一段時間才停。凡疑難案情和急重大事,多和他研討裁決。武侯將軍田仁會誣奏禦史張仁..,高宗在朝中當麵詰問。仁..惶懦不能作答,思謙為仁..辯冤,並說田仁會是搞誣陷來害人的,講的詳盡有力。高宗認為說得好,仁..終於沒有坐罪。思謙累遷右司郎中、尚書左臣,整頓紀綱,使朝廷嚴肅有法。

韋思謙,名仁約,以近武後父諱為嫌,遂以字行。其先出雍州杜陵,後客襄陽,更徙為鄭州陽武人。八歲喪母,以孝聞。及進士第,累調應城令,負殿,不得進官。吏部尚書高季輔曰:“予始得此一人,豈以小疵棄大德邪?”擢監察禦史。常曰:“禦史出使,不能動搖山嶽,震懾州縣,為不任職。”中書令褚遂良市地不如直,思謙劾之,罷為同州刺史。及複相,出思謙清水令。或吊之,答曰:“吾狷直,觸機輒發,暇恤身乎?丈夫當敢言地,要須明目張膽以報天子,焉能錄錄保妻子邪?”沛王府長史皇甫公義引為倉曹參軍,謂曰:“公非池中物,屈公為數旬客,以重吾府。”
晉升為禦史大夫。

改侍禦史,高宗賢之,每召與語,雖甚倦,徙倚軒檻,猶數刻罷。疑獄劇事,多與參裁。武候將軍田仁會誣奏禦史張仁禕,帝廷詰,仁禕懦不得對。思謙為辯其枉,因言仁會營罔陷人不測者,詞旨詳暢,帝善之,仁禕得不坐。累遷右司郎中、尚書左丞,振明綱轄,朝廷肅然。進禦史大夫。
思謙性格忠直,態度莊重,凜然不可犯。每遇見王公,未曾行跪拜大禮,有人以為不夠恰當,思謙回答說:“做禦史的人是君王的耳目,應當有特殊的地位,雕、..、鷹、..,難道是一般的禽類?為什麼要我屈從與他們親近?”高宗駕崩,思謙抱病入內臨喪,淚涕凝結須髯,俯伏號哭氣絕。詔令派人攙扶。

性謇諤,顏色莊重,不可犯。見王公,未嚐屈禮。或以為譏,答曰:“耳目官固當特立。雕、鶚、鷹、鸇,豈眾禽之偶,奈何屈以狎之?”帝崩,思謙扶疾入臨,涕泗冰須,俯伏號絕,詔給扶侍。轉司屬卿,複為右肅政大夫。故事,大夫與禦史鈞禮,思謙獨不答。或以為疑,思謙曰:“班列固有差,奈何尚姑息邪?”垂拱初,封博昌縣男,同鳳閣鸞台三品。轉納言,辭疾,不許,詔肩輿以朝,聽子孫侍。以太中大夫致仕,卒,贈幽州都督。
後轉任司屬卿,再任肅政大夫。按舊規,大夫與禦史同禮,隻有思謙一人不予回禮。有人認為不合情理。思謙說:“朝廷班列向來有個差次,為什麼要無原則呢?”則天皇帝垂拱年初,封為博昌縣男爵,同鳳閣鸞台三品,轉任納言,思謙以病辭,帝不準,下詔可以乘肩輿上朝,讓其子孫隨侍。後以太中大夫退休,去世後追贈為幽州都督。

子承慶、嗣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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