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頔韓弘子公武弘弟充李質附
於頔字允元,河南人,周太師燕文公於謹的子孫。最初因先人而得官任千牛,調授華陰縣尉,黜陟使劉灣召他做判官。又以櫟陽主簿之職代理監察禦史,擔任蕃使判官。再度升任司門員外郎、兼侍禦史,賜紫服,擔任西蕃計會使,傳達詔令聖旨,當時人們都認為他有出使域外交涉應對的才能。
王智興子晏平晏宰
於頔曆任長安縣令、駕部郎中。後出任湖州刺史。因下縣巡視,到了方城山,山下有水名西湖,南朝時開鑿疏浚,灌溉農田三千頃,因年久堵塞廢棄。於頔命修堤挖塘以恢複舊貌,每年能獲稻穀蒲葦魚類之利,百姓賴以為生。湖州境內陸地麵積狹小,死了人往往無處掩埋棺木,於頔安排葬地共有十餘處。後調任蘇州刺史,疏浚溝瀆,修整街衢,當地生民至今還仰賴他當初這些舉措。吳地風俗喜敬鬼神,於頔痛恨濫行祭禮荒廢正業,便將神廟都撤除,隻吳太伯、伍員等幾個廟宇留存。雖然他治政有功績,但過於橫暴,追恨湖州原任縣尉,用計密施杖刑將其強行處決。觀察使王緯將此事奏報朝廷,德宗不予查究。此後於頔一再升遷,便致書王緯聲稱:“承蒙你一次惡意上奏,我得以三度升官。”他由大理卿升任陝虢觀察使,自以為得意,越發恣意逞威施虐。對官吏日日施加責罰,他們心中恐懼不安甚於被重重地踏上一隻腳。屬吏姚峴不堪忍受淩辱,同兄弟泛舟黃河時,投河而死。
於頔,字允元,河南人也,周太師燕文公謹之後也。始以廕補千牛,調授華陰尉,黜陟使劉灣辟為判官。又以櫟陽主簿攝監察禦史,充入蕃使判官。再遷司門員外郎,兼侍禦史,賜紫。充入西蕃計會使,將命稱旨,時論以為有出疆專對之能。曆長安縣令、駕部郎中。
貞元十四年(798),於頔任襄州刺史,被委派為山南東道節度觀察使。所轄地域與蔡州毗鄰,吳少誠反叛,於頔率兵赴唐州,收吳房、郎山縣,又在濯神溝擊潰賊人。這時便擴大軍隊編製,招募戰士,兵器犀利甲胄精良,亻嚴然有獨霸漢南之地的架勢。部屬中稍有不如他意的,一概以軍法處置。於是向朝廷請求襄州為大都督府,級別同於鄆州、魏州。當時德宗正姑息遷就各方鎮,聽說於頔的奏請,也無可奈何,隻有應從而已。於頔之奏請皇上無不從,於是他公然搜刮錢財,肆意虐殺無辜,專門幹些欺上淩下的事。鄧州刺史元洪,被於頔誣陷有貪贓之罪上奏,朝廷不得已頒旨將元洪流放端州,命中使監護前往。行至隋州棗陽縣,於頔命部將率士卒數百人將元洪劫掠到襄州,拘禁起來。中使奔回京師,德宗大怒,將中使鞭笞數十。於頔又上表說對元洪責罰太重,朝廷便派中使景忠信至襄州宣旨撫慰,於是授元洪為吉州長史,然後元洪才得赴貶謫之地。於頔又惱怒判官薛正倫,奏請貶其為峽州長史。等到聖旨下達,於頔怒氣已消,再度奏請薛正倫仍做判官,德宗都依從他。薛正倫去世,尚未殯葬,於頔便率兵包圍薛宅,讓自己的庶子逼娶薛正倫的嫡生女。於頔屢屢升遷至左仆射、平章事、燕國公。不久,便不遵奉詔令聖旨,擅自統兵占據南陽,朝廷為此幾乎陷於慌亂。
出為湖州刺史。因行縣至長城方山,其下有水曰西湖,南朝疏鑿,溉田三千頃,久堙廢。頔命設堤塘以複之,歲獲粳稻蒲魚之利,人賴以濟。州境陸地褊狹,其送終者往往不掩其棺槥,頔葬朽骨凡十餘所。改蘇州刺史,浚溝瀆,整街衢,至今賴之。吳俗事鬼,頔疾其淫祀廢生業,神宇皆撤去,唯吳太伯、伍員等三數廟存焉。雖為政有績,然橫暴已甚,追憾湖州舊尉,封杖以計強決之。觀察使王緯奏其事,德宗不省。及後頔累遷,乃與緯書曰:“一蒙惡奏,三度改官。”由大理卿遷陝虢觀察使。自以為得誌,益恣威虐。官吏日加科罰,其惴恐重足一跡。掾姚峴不勝其虐,與其弟泛舟於河,遂自投而死。
及至憲宗即位,威嚴振肅四方,於頔稍有警惕畏懼。他讓第四子季友求娶公主為妻,憲宗降旨將長女永昌公主許配。於頔的第二子於方屢次勸父親回到朝中,他便入朝謁見天子,被冊封為司空、平章事。
貞元十四年,為襄州刺史,充山南東道節度觀察。地與蔡州鄰。吳少誠之叛,頔率兵赴唐州,收吳房、朗山縣,又破賊於濯神溝。於是廣軍籍,募戰士,器甲犀利,僴然專有漢南之地。小失意者,皆以軍法從事。因請升襄州為大都督府,府比鄆、魏。時德宗方姑息方鎮,聞頔事狀,亦無可奈何,但允順而已。頔奏請無不從。於是公然聚斂,恣意虐殺,專以淩上威下為務。鄧州刺史元洪,頔誣以贓罪奏聞,朝旨不得已為流端州,命中使監焉。至隋州棗陽縣,頔命部將領士卒數百人,劫洪至襄州,拘留之。中使奔歸京師。德宗怒,笞之數十。頔又表洪其責太重,複降中使景忠信宣旨慰諭。遂除洪吉州長史,然後洪獲赴謫所。又怒判官薛正倫,奏貶峽州長史。及敕下,頔怒已解,複奏請為判官,德宗皆從之。正倫卒,未殯,頔以兵圍其宅,令孽男逼娶其嫡女。頔累遷至左仆射、平章事、燕國公。俄而不奉詔旨,擅總兵據南陽,朝廷幾為之旰食。
元和年間(806~820),宦官梁守謙執掌樞密院,頗能招徠權要謀取利益。有個叫梁正言的人,熱衷牟利,自稱與梁守謙同族情誼深厚,於頔之子於敏同他有交往。梁正言向於頔索取錢財,說去賄賂梁守謙,以求使於頔出朝鎮守。許久不見動靜,於敏責備父親白送錢財給梁正言,便誘騙梁正言的僮仆來家,將他殺死肢解後棄於茅廁之中。元和八年(813)春,於敏的奴仆王再榮到銀台門告發了這件事,當天便拘捕於頔的孔目官沈璧及家僮十餘人監禁在宮內候審。隨後便押出宮門交付禦史台牢獄,詔令禦史中丞薛存誠、刑部侍郎王播、大理卿武少儀為三司使負責審案,於是到於頔宅中搜尋死奴,找到了屍體。於頔帶領他的兒子讚善大夫於正、駙馬都尉於季友,著白衣,自己一人騎馬,準備麵見皇上,在建福門等候降旨問罪。守門官不接納,隻好退到街南,靠牆站立,派人呈上奏表。閣門使因他無人引薦而不接受,直到日落他們才返回。次日,又到建福門等候降罪,宰相通知讓他回宅,貶為恩王傅。於敏遠遠流放至雷州,刑具加身遣送。殿中少監、駙馬都尉於季友追免兩任官階,命他全家離京。左讚善大夫於正、秘書丞於方一並停任現職。孔目官沈璧處杖刑四十,流放封州。奴仆犀牛與劉幹共同殺人,當交付京兆府處決。於敏行至商山詔命賜死,梁正言、僧鑒虛一同交付京兆府處死。
及憲宗即位,威肅四方,頔稍戒懼。以第四子季友求尚主。憲宗以長女永昌公主降焉。其第二子方,屢諷其父歸朝入覲,冊拜司空、平章事。
於頔在那年十月改授太子賓客。元和十年(815),王師討伐淮州、蔡州叛逆,諸侯王貢獻錢財資助軍隊,於頔進奉銀七千兩、金五百兩、玉帶二條,詔命不收,又退還於頔。元和十三年(818),於頔上表請求辭官歸家,宰臣擬授他太子少保,皇上禦筆改為太子賓客。那年八月於頔去世,追贈太保,諡號為“厲”。其子季友伴隨皇上在禦苑狩獵,向穆宗訴說,穆宗便賜於頔諡號為“思”。右補闕高鉞上疏議論此事道:
元和中,內官梁守謙掌樞密,頗招權利。有梁正言者,勇於射利,自言與守謙宗盟情厚,頔子敏與之遊處。正言取頔財賄,言賂守謙,以求出鎮。久之無效,敏責其貨於正言。乃誘正言之僮,支解棄於溷中。八年春,敏奴王再榮詣銀台門告其事,即日捕頔孔目官沈璧、家僮十餘人,於內侍獄鞫問。尋出付台獄,詔禦史中丞薛存誠、刑部侍郎王播、大理卿武少儀為三司使按問,乃搜死奴於其第,獲之。頔率其男讚善大夫正、駙馬都尉季友,素服單騎,將赴闕下,待罪於建福門。門司不納,退於街南,負牆而立,遣人進表。閣門使以無引不受,日沒方歸。明日,複待罪於建福門。宰相喻令還第,貶為恩王傅。敏長流雷州,錮身發遣。殿中少監、駙馬都尉季友,追奪兩任官階,令其家循省。左讚善大夫正、秘書丞方並停見任。孔目官沈璧決四十,配流封州。奴犀牛與劉幹同手殺人,宜付京兆府決殺。敏行至商山賜死。梁正言、僧鑒虛並付京兆府決殺。頔其年十月,改授太子賓客。
“諡號,是用以懲惡揚善、激濁揚清,使忠臣義士知道努力,亂臣賊子知道畏懼的。雖然生前在當世竊取高位,死後卻追加惡諡,那是用以警戒暴戾之人,讓獎懲之意延續後世。孔子做《春秋》,亂臣賊子懼,大概原因就在此吧。像這樣垂典範於後世尚且不能挽救,何況更去毀壞這種典章法規呢?
十年,王師討淮、蔡,諸侯貢財助軍。頔進銀七千兩、金五百兩、玉帶二,詔不納,複還之。十三年,頔表求致仕。宰臣擬授太子少保,禦筆改為太子賓客。其年八月卒,贈太保,諡曰“厲”。其子季友從獵苑中,訴於穆宗,賜諡曰“思”。右丞張正甫封敕,請還本諡。
“臣風聞此事乃徐泗節度使李訫奏請。李訫是勳臣名將,陛下寵愛他的功勞,賜給他爵祿、車馬服飾、住宅是可以的,假若破壞朝廷典章法度,今後如何懲惡揚善?仲尼說:‘惟獨美名與重器,不可用以送。’美名重器,是國君所使用的,若用以送人,等於將政權送人,政權失去,國家跟著就會丟失。於頔鎮守襄州、漢南不久,便殺戮無辜,恣意施行凶暴。布署軍隊在襄州、鄧州,脅迫朝廷,擅自扣留被逐之臣,連天子使臣也不放在眼裏。先朝皇上即位之初,為保國家安定,扭轉了動亂局麵,使得四方寧靜,於頔幸免被斬於斧鉞之下,得以全屍而死,確實應加諡為‘繆厲’,以警戒凶邪;怎麼可以不恰當地追加美名,使奸邪之人得到恩惠呢!像這樣做,那麼於頔生為奸臣,死獲美諡,臣擔心天下有識之士說我聖朝無人,才會有這種黑白顛倒的事。臣俯首請求速速追回前詔,仍依太常寺諡於頔為‘厲’,使朝廷典章不受損害,國家法規不遭踐踏。”
右補闕高鉞上疏論之曰:
太常博士王彥威又上疏說:
夫諡者,所以懲惡勸善,激濁揚清,使忠臣義士知勸,亂臣賊子知懼。雖竊位於當時,死加惡諡者,所以懲暴戾,垂沮勸。孔子修《春秋》,亂臣賊子懼,蓋為此也。垂範如此而不能救,況又隳其典法乎?
“古時聖王建立加諡之法,是為了彰揚善惡,表明獎懲。使一字之褒,其獎賞超過貴服冠冕;一言之貶,其恥辱超過集市上示眾。這是立國的重要禮法,陛下勸善懲惡的重大權力。於頔一時重權在握,便肆行暴虐,使人神共憤,法令不容。他擅自興兵,越級施用宮樂,侵辱中使,擅自扣留欽犯,殺戮無辜,懲罰、勒索沒有止境,因此臣給他定諡號為‘厲’。現在陛下不忍,改賜為‘思’,的確出於聖上的慈心,但確實損害了聖上的政德。
臣風聞此事是徐泗節度使李愬奏請。李愬勳臣節將,陛下寵其勳勞,賜其爵祿、車服、第宅則可,若亂朝廷典法,將何以沮勸?仲尼曰:“唯名與器,不可以假人。”名器,君之所司,若以假人,與之政也,政亡則國家從之。頔頃鎮襄、漢,殺戮不辜,恣行凶暴。移軍襄、鄧,迫脅朝廷,擅留逐臣,徼遮天使。當先朝嗣位之始,貴安反側,以靖四方。幸免鈇鉞之誅,得全腰領而斃,誠宜諡之“繆厲”,以沮凶邪,豈可曲加美名,以惠奸宄。如此,則是於頔生為奸臣,死獲美諡,竊恐天下有識之士,謂聖朝無人,有此倒置。伏請速追前詔,卻依太常諡為厲,使朝典無虧,國章不濫。
“臣俯首以為,陛下自臨帝位,建盛世之業,聞善若驚,從諫不倦。何況正當統治天下登立極位之初,即所謂執掌國法珍愛名譽之時,一旦降下恩澤,便能大開僥幸騰達之路。再說像於頔這樣不遵法度,但陛下不忍加以懲罰,臣擔心今後像他這樣的不法之徒就更多了,死後也要依於頔之例奏請美諡,陛下怎樣處置呢?這樣做是聖恩誤加於前人,而弊端生發於後世。如果以李吉甫有賜諡之先例,那麼李吉甫做宰相時,難道有犯上殺人之罪嗎?於頔同他相比,恐怕還不是一類的人。如果憑著於頔時常貢獻財物資助國家,改正過錯來朝謁拜,兩度出使遠域,那麼可以抵消對他的譴責。但是他傷物害人,剝下奉上,納賄求寵,長這種日益滋蔓的惡行尤其不可助。自從河南河北作亂,將近七十年,王師征討不止,國家創傷不息。及至張茂昭以易定之地入覲,程權以滄景之地歸朝,之所以恩惠禮遇特別厚重,是為了勉勵後來的人。而於頔以文官的職位,居處國家腹心之地,卻倔強不服,侵犯聖命,沒受處罰而讓他入朝,哪裏能同張茂昭等人相比呢!縱然有貢獻財物出使遠域的功勞,又怎能掩蓋他的惡跡呢?臣俯首懇望陛下根據義節確定恩寵,根據禮法施予惠澤,使褒貶之正道得以維護,僥幸騰達的路途被斷絕,那麼天下確實大幸啊。”
太常博士王彥威又疏曰:
奏疏未獲上報,最終仍諡於頔為“思”。
古之聖王立諡法者,所以彰善惡、垂勸誡。使一字之褒,賞逾紱冕;一言之貶,辱過朝市。此有國之典禮,陛下勸懲之大柄也。頔頃擁節旄,肆行暴虐,人神共憤,法令不容。擅興全師,僭為正樂,侵辱中使,擅止製囚,殺戮不辜,誅求無度,臣故定諡為厲。今陛下不忍,改賜為“思”,誠出聖慈,實害聖政。伏以陛下自臨宸扆,懋建大中,聞善若驚,從諫不倦。況當統天立極之始,所謂執法慎名之時,一垂恩光,大啟僥幸。且如頔之不法,然而陛下不忍加懲,臣恐今後不逞之徒如頔者眾矣!死援頔例,陛下何以處之?是恩曲於前而弊生於後。若以李吉甫有賜諡之例,則甫之為相也,有犯上殺人之罪乎?以頔況之,恐非倫類。如以頔常入財助國,改過來覲,兩使絕域,可以贖論,夫傷物害人,剝下奉上,納賄求幸,尤不可長其漸焉。
長慶年間(821~824),靠著親戚中諸勳貴引薦,於頔之子於方又官至和王傅,家財富有。於方交結遊俠,一心致力於迅速升官。元稹做了宰相,欲用策略平定河朔盜賊,於方將自己的計策進呈元稹。此時李逢吉一黨欲傾覆裴度,便派人誣告元稹企圖結交刺客刺殺裴度。事情下交給執法部門,審察未見證據,可是於方竟然獲罪被誅。
自兩河宿兵,垂七十年,王師憓征,瘡痏未息。及張茂昭以易定入覲,程權以滄景歸朝,故恩禮殊尤,以勸來者。而於頔以文吏之職,居腹心之地,而倔強犯命,不獲已而入朝,豈茂昭之比乎!縱有入財使遠之勤,何以掩其惡跡!伏望陛下恩由義斷,澤以禮成,褒貶道存,僥幸路絕,則天下幸甚。
韓弘,潁川人。其祖父、父親皆無名聲,世代居住在滑州之匡城。少小父母亡故,依附母家親族,劉玄佐便是他的舅父。他跟隨劉玄佐做州府屬吏,屢次奏請試官大理評事。劉玄佐死後,其子劉士寧被逐,韓弘離開汴州,任宋州南城守將,劉全諒當時任都知兵馬使。貞元十五年(799),劉全諒去世,汴州軍懷念劉玄佐的恩德,又因韓弘為人謹厚,共同請求他為留後,纏著監軍使要他上表請求此事,朝廷也因劉玄佐的關係而批準。韓弘自試官大理評事起,先後任檢校工部尚書、汴州刺史、兼禦史大夫、宣武軍節度副大使知節度事、宋亳汴潁觀察使等職。
疏奏不報,竟諡為思。
當時吳少誠派人到汴州,意圖與劉全諒密謀,通過曲環突襲陳州、許州。恰值劉全諒去世,那使者住在傳舍,韓弘喜獲兵權,立即斬了那人稟報朝廷,並立刻派兵三千,協助朝廷禁軍共同討伐吳少誠。汴州自劉士寧被逐之後,軍士日益驕橫放縱,及至陸長源被害,便將主帥也不放在眼裏。其中作亂之禍首黨徒數十百人,韓弘任職數月,將那幫人都弄清楚了。有一部將名叫劉鍔,為這班暴徒之首領。韓弘決心大振威望。一天,他在衙門布署好持短兵器的兵士,然後召集劉鍔及其同黨三百人,列舉他們的罪狀,將他們全部斬首以示眾,鮮血直流淌到路上,而韓弘對著幕僚們談笑自若。自此直到韓弘入朝,二十餘年,十萬軍士,無人敢作亂取利。韓弘先後授檢校左右仆射、司空。憲宗即位,加授同平章事。當時王鍔任檢校司空、平章事。韓弘致書宰臣武元衡,說自己恥於位居王鍔之下。憲宗正欲趁當下形勢駕臨淮西,便授韓弘以司徒、平章事,官階在王鍔之上。及至用嚴綬為招討使,被賊人打敗,韓弘正鎮守汴州,轄地正當兩河叛賊之軍事重地,朝廷顧慮他心懷異誌,意圖虛授兵權給他,而任命李光顏、烏重胤實際掌握軍隊。於是授韓弘淮西諸軍行營都統,派兵部侍中、知製誥李程宣布賜官誥令。韓弘果然不離署衙,隻命其子韓公武率兵三千隸屬李光顏軍。韓弘雖位居統帥之職,實際不想讓將領們立功,暗中耍弄手腕阻撓。每聞報捷,便一連數日不高興,他隻顧自己邀功不惜危害國家到了如此地步。吳元濟被誅後,韓弘以統帥之功加封檢校司徒、兼侍中,封許國公,免去行營都統職務。
長慶中,以戚裏勳家諸貴引用於方,複至和王傅,家富於財。方交結遊俠,務於速進。元稹作相,欲以其策平河朔群盜,方以策畫幹稹。而李逢吉之黨欲傾裴度,乃令人告稹欲結客刺度。事下法司,按鞫無狀,而方竟坐誅。
元和十四年(819),誅李師道,收複河南二州,韓弘十分恐懼。當年七月,韓弘帶領汴州全體牙校千餘人入朝謁天子,皇上在便殿召見,叩拜舞蹈時,因他有足疾,命宦官攙扶他。皇上賜宴並加授官級,提前舉行冊封徽號大禮。韓弘獻絹三十五萬匹、粗綢三萬匹、銀器二百七十件,並三次上表章堅決請求辭去軍務,希望留在京師奉請朝命。皇上下詔道:
韓弘,潁川人。其祖、父無聞,世居滑之匡城。少孤,依母族。劉玄佐即其舅也。事玄佐為州掾,累奏試大理評事。玄佐卒,子士寧被逐。弘出汴州,為宋州南城將。劉全諒時為都知兵馬使。貞元十五年,全諒卒,汴軍懷玄佐之惠,又以弘長厚,共請為留後,環監軍使請表其事,朝廷亦以玄佐故許之。自試大理評事檢校工部尚書、汴州刺史,兼禦史大夫、宣武軍節度副大使知節度事、宋亳汴潁觀察等使。
“胸懷大忠,建樹嘉績,是臣子表明最高節操的方式;賞賜殊寵,擢升高位,是國君給予良臣的恩遇。何況邦教普施,天子聖明,諸侯歸順,四方仰服。朕心永念臣之勳績,長久地虛位以待,發布成命,眾口稱善。
時吳少誠遣人至汴,密與劉全諒謀,因曲環卒襲陳許。會全諒卒,其人在傳舍,弘喜獲節鉞,即斬其人以聞。立出軍三千,助禁軍共討少誠。汴州自劉士寧之後,軍益驕恣,及陸長源遇害,頗輕主帥。其為亂魁黨數十百人。弘視事數月,皆知其人。有部將劉鍔者,凶卒之魁也。弘欲大振威望。一日,引短兵於衙門,召鍔與其黨三百,數其罪,盡斬之以徇,血流道中。弘對賓僚言笑自若。自是訖弘入朝,二十餘年,軍眾十萬,無敢怙亂者。累授檢校左右仆射、司空。憲宗即位,加同平章事。時王鍔檢校司空、平章事。致書於宰臣武元衡,恥在王鍔之下。憲宗方欲用形勢以臨淮西,乃授以司徒、平章事,班在鍔上。及用嚴綬為招討,為賊所敗,弘方鎮汴州,當兩河賊之衝要,朝廷慮其異誌,欲以兵柄授之,而令李光顏、烏重胤實當旗鼓。乃授弘淮西諸軍行營都統,令兵部郎中、知製誥李程宣賜官告。弘實不離理所,唯令其子公武率師三千隸李光顏軍。弘雖居統帥,常不欲諸軍立功,陰為逗撓之計。每聞獻捷,輒數日不怡,其危國邀功如是。吳元濟誅,以統帥功,加檢校司徒、兼侍中,封許國公,罷行營都統。
“宣武軍節度副大使知節度事、汴宋亳潁等州觀察處置使、開府儀同三司、守司徒、兼侍中、使持節汴州諸軍事、汴州刺史、上柱國、許國公、食邑三千戶韓弘,如神降世,才能卓異,積蓄深厚,蔚為棟梁,胸中蘊藏深廣的器量,外表顯示莊重的風姿。有扶國濟世之忠心,敬獻赤誠而不誇耀;有除凶平暴之謀略,仗義行事而美名益彰。自鎮守汴州以來,二十餘載,師徒秉承訓誡全都專心盡責,吏士奉守法規行為愈益清明。民俗臻於平和,百姓因此富庶,威名之重,穩如山嶽。
十四年,誅李師道,收複河南二州,弘大懼。其年七月,盡攜汴之牙校千餘人入覲。對於便殿,拜舞之際,以其足疾,命中使掖之。宴賜加等,預冊徽號大禮。進絹三十五萬匹、騑三萬匹、銀器二百七十件。三上章堅辭戎務,願留京師奉朝請。詔曰:
“先前,征討淮西叛亂,奉朝命統領群帥,翦除殘賊,有指揮謀劃之功勞。及至齊地妖寇興亂,分兵進討,終於誅滅元凶,有收複失地之業績。班師回朝之後,隨即請求謁見皇上,深表輔佐天子之忠心,遙繼韓侯扶國之誌向,朝拜上天即獲喜慶,依傍皇上誌氣得伸。又奏表章直言,堅辭軍務,雖朝廷屢加敦促曉諭,主意愈益堅定。朕為君主,深切理解為臣的心思;輔佐之臣,難以違背他真誠的請求。宜滿足他的良願,兼及他的上司。豐富的治國理論,循此可使八政齊振;輔臣中最優異之人,宜擢升他助理萬般國務。朕玄服赤鞋,享盡光寵,若不是有此人,誰能擔當輔佐的重任。可命其守司徒、兼中書令。”
納大忠,樹嘉績,為臣所以明極節;錫殊寵,進高秩,有國所以待元臣。況乎邦教誕敷,王言總會,百辟攸憲,四方式瞻。永念於懷,久虛其位,載揚成命,僉曰休哉。
於是命吏部尚書張弘靖兼平章事,替代韓弘鎮守宣武。
宣武軍節度副大使知節度事、汴宋亳潁等州觀察處置等使、開府儀同三司、守司徒、兼侍中、使持節汴州諸軍事、汴州刺史、上柱國、許國公、食邑三千戶韓弘,降神挺材,積厚成器;中蘊深閎之量,外標嚴重之姿。有匡國濟時之心,推誠不耀;有夷凶禁暴之略,仗義益彰。自鎮浚郊,二十餘載,師徒稟訓而鹹肅,吏士奉法而愈明。俗臻和平,人用庶富,威聲之重,隱若山崇。
憲宗駕崩,命韓弘兼任塚宰。元和十五年(820)六月,韓弘以本官兼任河中尹、河中晉絳節度觀察使等職。當時韓弘弟韓充為鄭滑節度使,弘子公武為..坊節度使。父子兄弟,皆掌兵權,為人臣受恩寵,一時無過之者。長慶二年(822),韓弘以年老請求免去節度使職務,三度上表皇上方才應允。依前例任司徒、中書令。當年十二月病故,時年五十八,追贈太尉,資助喪事用絹二千匹、布七百端、米粟千石。
屬者,淮濆濯征,命統群帥,克殄殘孽,惟乃有指蹤之功。及齊境興妖,分師進討,遂梟元惡,惟乃有略地之效。既聞旋旆,俄請執珪,深陳魏闕之誠,遠繼韓侯之誌。朝天有慶,就日方伸。又抗表章,固辭戎旅,三加敦諭,所守彌堅。於蕃於宣,諒切於注意;我弼我輔,難違其衷懇。式遂良願,載兼上司。論道之榮,因之以齊八政;中樞之長,升之以讚萬務。玄袞赤舄,備於寵光;不有其人,孰膺斯任?可守司徒、兼中書令。
當初,韓弘鎮守汴州二十餘載,四州征賦皆據為己有,未曾上供朝廷,私積錢財百萬貫、粟三百萬斛、馬七千匹以及與此相稱的兵械。他專務聚斂錢財積蓄糧食,嚴於刑法以樹威望,而為人莊重寡言,沉穩多謀,勇敢果斷,鄰郡守官如吳少誠、李師道之輩皆懼怕他。朝廷使臣前來宣詔,韓弘往往傲慢地接待。及至平定齊蔡叛賊,威勢受抑乃入朝晉見,兩朝賜寵加爵,韓弘生前身後均享名位,真是為人臣之大幸啊。韓弘去世時公武已死,其孫韓紹宗承嗣爵位。
乃以吏部尚書張弘靖兼平章事,代弘鎮宣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