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次公子洙
韋處厚字德載,京兆人。父韋萬,監察禦史,為荊南節度使參謀。韋處厚本名淳,因避憲宗諱,改名處厚。幼小即品性優良,侍奉繼母以孝順聞名。父母亡故,設廬於墓側守喪。喪期滿,遊長安。通曉《五經》,博覽史籍,而文思豐富奔放。元和初,登進士第,應賢良方正科試,以優等錄取,授秘書省校書郎。裴土自以宰相銜監修國史,奏請韋處厚以本官充任。
鄭絪子祗德祗德子顥
後改任鹹陽縣尉,升為右拾遺,同時兼任史職。修撰《德宗實錄》五十卷進獻,當時被譽為信史。轉任左補闕、禮部考功二員外。早被宰相韋貫之看重,此時韋貫之因軍事主張不合聖旨而出朝任職,韋處厚同他相友善即受牽連,出任開州刺史。後入朝拜戶部郎中,隨即以本官知製誥。穆宗因其學有師法,召入翰林,為侍講學士,又換任諫議大夫,改任中書舍人,仍為皇上侍講如故。
韋處厚崔群路隨父泌
當時張平叔憑著讒諛詼諧,由旁門歪道迅速擢升,由京兆少尹做了鴻臚卿、判度支,不數月,宣詔授戶部侍郎。張平叔以征利有方使穆宗中意,希冀被重用。他認為原有鹽專賣法年久弊深,欲轉為官府自賣,可富國強兵,勸勉農事,積蓄資財,便上疏十八條陳說利害。詔命下發其奏疏,令公卿計議。韋處厚堅決反對,認為張平叔所奏條目不周到,未經慎重考慮,以為有利的結果有害,以為簡便的其實最麻煩,並取其條目中最不可行的,提出十個疑點來詰難他。此時張平叔狡詐乖巧頗得恩寵,自以為皇上對他言無不從。及至韋處厚逐條逐件駁奏,穆宗認為有理,命將韋處厚的奏書下示張平叔,張平叔理屈詞窮無話可答,奏請之事便作罷。
衛次公,字從周,河東人。器韻和雅,弱冠舉進士。禮部侍郎潘炎目為國器,擢居上第。參選調禮部侍郎盧翰嘉其才,補崇文館校書郎,改渭南尉。次公善鼓琴,京兆尹李齊運使其子交歡,意欲次公授之琴。次公拒之,由是終身未嚐操弦。
韋處厚因幼主好樂懈怠,不親理政務,自己既處納聽誨君之位,當設法啟發開導皇上性靈,便擇編經義雅言,按類分列,編為二十卷,名為《六經法言》,進呈皇上。皇上贈以繒帛銀器,並賜紫服金魚袋。因《憲宗實錄》尚未寫成,詔令韋處厚與路隨兼任史館修撰。實錄未成,準許二人分日入宮,仍定時放參。韋處厚隨即又代理兵部侍郎。
嚴震之鎮興元,辟為從事,授監察,轉殿中侍禦史。貞元八年,征為左補闕,尋兼翰林學士。二十一年正月,德宗升遐,時東宮疾恙方甚,倉卒召學士鄭絪等至金鑾殿。中人或雲:“內中商量,所立未定。”眾人未對。次公遽言曰:“皇太子雖有疾,地居塚嫡,內外係心。必不得已,當立廣陵王。若有異圖,禍難未已。”絪等隨而唱之,眾議方定。
敬宗嗣位,李逢吉執政,他一向嫉恨李紳,便構織罪名,李紳將遭不測之禍。韋處厚與李紳皆由孤身仕進,同年得中進士,他內心頗為傷感,便上疏道:
及順宗在諒闇,外有王叔文輩操權樹黨,無複經製。次公與鄭絪同處內廷,多所匡正。
“臣私下聞朋黨議論,認為李紳貶黜尚輕。臣受恩至深,職備顧問,事關聖聽,不應不言。李紳為先朝獎用,擢拔在翰林,無過失可書,無罪孽可戮。今群黨得誌,讒嫉大興。若問人心,皆甚驚駭。《詩》雲:‘彩絲交織,成此貝紋繡錦。誣人之徒,行事猶已太過。’又曰:‘讒人無所不為,擾亂四方國家。’自古帝王,從無排斥君子、親近小人而導致天下太平之事。古人雲:‘三年不改其父法則,可謂孝順。’李紳原是先朝獎掖任用,縱有罪過,猶應消除仇隙洗淨瑕汙,念記舊情忘卻過失,以助其養成無改父道之美德。現今原李逢吉門下屬吏,遍布朝中,誹謗誣陷,何詞不有?如此貶謫,尚嫌太輕。從前曾參遭使其母投杼之殺人嫌疑,先師孔子有勿如顏淵飯中拾塵之訓誡。臣俯首懇望陛下聖慮自斷,不惑於奸邪,則天下幸甚!建中之初,山東歸順,隻因宰相營私結黨,上負朝廷,故人楊炎為元載複仇,盧杞為劉晏報怨,兵連禍結,天下不平。伏乞聖明,察臣愚忠。”
轉司勳員外郎。久之,以本官知製誥,賜紫金魚袋,仍為學士,權知中書舍人。尋知禮部貢舉,斥浮華,進貞實,不為時力所搖。真拜中書舍人,仍充史館修撰,遷兵部侍郎、知製誥,複兼翰林學士。與鄭絪善,會鄭絪罷相,次公左授太子賓客,改尚書右丞,兼判戶部事,拜陝、虢等州都防禦觀察處置等使。請蠲錢三百萬,人得蘇息,政聞於朝。征為兵部侍郎。選人李勣、徐有功之孫,名在黜中,次公召而謂之曰:“子之祖先,勳在王府,豈限常格。”並優秩而遣之。改尚書左丞,恩顧頗厚。上方命為相,已命翰林學士王涯草詔。時淮夷宿兵歲久,次公累疏請罷。會有捷書至,相詔方出,憲宗令追之。遂出為淮南節度使、檢校工部尚書,兼揚州大都督府長史、禦史大夫。
皇上省悟此事,李紳得以免死,貶為端州司馬。
元和十三年十月,受代歸朝,道次病卒。贈太子少保,年六十六,諡曰敬。次公自少入仕,曆大寮,節操趨尚,始終如一,為眾推重。
韋處厚正式拜兵部侍郎,謝恩於思政殿。當時昭湣皇帝狂放恣肆,經常出外狩獵遊玩,每月坐朝不過三四日,韋處厚趁謝恩之機從容啟奏道:“臣有大罪,伏乞當麵自首。”皇上問:“何事?”韋處厚回答道:“臣先前為官,先朝時不能冒死相諫,縱容先聖貪戀狩獵及美色,以致不能長壽,臣罪當誅。然而之所以不能死諫,也因陛下此時在東宮,年已十五。現在陛下皇子才滿一歲,臣怎能再逃避死亡之誅呢?”皇上深悟其意頗為感動,賜錦彩一百匹、銀器四套。
子洙,登進士第,尚憲宗女臨真公主。累官至給事中、駙馬都尉、工部侍郎。
寶曆元年(825)四月,群臣奏獻皇帝尊號,皇上在禦殿受冊實行大赦。李逢吉因嫉恨李紳之故,所撰赦文隻說謫貶之官已經酌情調近者予以量移,而不提先前未量移者,企圖不讓李紳受到恩赦。韋處厚上疏道:“臣俯首見赦文條目中,謫貶之官有不該享受恩澤的。以聖上寬赦之本意,便有所不及。臣聞聽輿論皆言李逢吉惟恐李紳受恩量移,故有此條。若如此,則應是近年貶謫流放之官員,因李紳一人之故皆不得量移。事關重大,豈敢不言?李紳乃先朝獎用,曾在內廷任職,自遭貶謫,未蒙恩赦。古人雲:‘人君當記人之功,忘人之過。’管仲曾被拘囚,齊桓公用他為國相;公冶長曾陷牢獄,孔仲尼選他當女婿。有罪者猶應滌蕩其罪,無辜者豈可終生受累?何況聖上享鴻名大號,冊赦之禮乃重大儀式,為天地百神所鑒臨,億兆八極所瞻戴,若恩澤不廣施,確實不合適。臣與李逢吉素無仇隙,與李紳本非親戚,之所以議論是為顧全大局,之所以陳述出自一片公心。伏乞聖慈察臣肝膽,倘蒙允許,仍望宣令宰臣,應將近年謫貶之官,一並編入赦令條目,使其得依舊例,獲赦量移近處。”皇上覽畢奏疏,深悟所言事理,於是追令改寫赦文,李紳才得依例沾恩。韋處厚任翰林承旨學士,每起草詔書,均能準確領會聖上旨意。曾奉急命往宣州征收鷹鷙及向揚、益、兩浙索取奇紋綾綿,韋處厚皆上疏拒不受命,而且引用先前赦書為證據,皇上均準其奏。
鄭絪,字文明。父羨,池州刺史。絪少有奇誌,好學,善屬文。大曆中,有儒學高名如張參、蔣乂、楊綰、常袞,皆相知重。絪擢進士第,登宏詞科,授秘書省校書郎、鄠縣尉。張延賞鎮西川,辟為書記,入除補闕、起居郎,兼史職。無幾,擢為翰林,轉司勳員外郎、知製誥。德宗朝,在內職十三年,小心兢謙,上遇之頗厚。
寶曆末年,宮中突生事變,文宗平定內難,欲降詔命,卻猶豫不定。韋處厚聞難奔赴朝中,直言啟奏道:“《春秋》之法,大義滅親,內惡必書,以明逆順。討伐罪逆名正言順,合乎大義有何疑惑?怎能遲疑不決,有所避諱!”於是按對藩王的方式處置。當晚,詔命製置及登極禮儀,來不及責成主管官署辦理,均依照韋處厚的主張。及至禮儀進行,同原定法規完全符合。韋處厚因佐詔命之功,隨即拜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監修國史,加銀青光祿大夫,晉爵靈昌郡公。
貞元末,德宗晏駕,順宗初即位,遺詔不時宣下。絪與同列衛次公密申正論,中人不敢違。及王伾、王叔文朋黨擅權之際,絪又能守道中立。憲宗監國,遷中書舍人,依前學士。俄拜中書侍郎、平章事,加集賢殿大學士,轉門下侍郎、弘文館大學士。
韋處厚任宰相,致力於匡時救世,從不為自身打算。無論在朝內或朝外、補官或正授,均能名副其實。當初,貞元間宰相齊抗奏減冗員,罷免諸州別駕,而那些在京師各署衙中當入別駕官職的,卻多處朝官之列。元和以來,兩河用兵,將佐中立功者,往往擢升到大的官署,大都以皇上或太子屬官之職雜亂補授,皆盛服趨朝,朱衣紫服擠滿朝堂。久候當進及代職閑居者,常常數十人奔赴中書省署及宰相私宅,摩肩接踵地等候謁見,繁辭碎語無止無休。及至韋處厚秉政,先後奏請設置六雄、十望、十緊、三十四州別駕以安排這些人員,而不與正員相混雜,朝政得以整肅。
憲宗初,勵精求理,絪與杜黃裳同當國柄。黃裳多所關決,首建議誅惠琳、斬劉辟及他製置。絪謙默多無所事,由是貶秩為太子賓客。出為嶺南節度觀察等使、廣州刺史、檢校禮部尚書。以廉政稱。為工部尚書,轉太常卿,又為同州刺史、長春宮使,改東都留守。入曆兵部尚書,旋為河中節度使。太和二年,入為禦史大夫、檢校左仆射、兼太子少保。
文宗勤於聽政,卻輕於決斷,宰相奏事得旨,詔命往往中途改變。韋處厚曾獨自上奏論說:“陛下不因臣等不肖,用臣等為宰相,參議大政。凡有奏請,初蒙聖上聽納,隨即又改變聖旨。若確出陛下之意,則表明臣等不可信任,若出於朝官妄加非議,臣等在朝中有何威信?再說裴度乃德高望重之元勳,曆輔四朝大政,孜孜不倦竭盡忠誠,民望所歸,陛下本應親近器重。竇易直善良寬厚,在先朝為臣忠心耿耿,陛下理當依賴信任。微臣才力薄弱,首次蒙陛下擢拔重用,並非由他門旁道入朝,所言既不可聽納,臣當先自辭職。”隨即退下再拜陳說乞準。皇上忙道:“何以至此呢!卿之誌向才幹,朕素來知曉,自登相位輔政以來,朝廷百官俱能盡職。縱然朕有失誤,怎可立即辭職,以顯得我薄德呢?”韋處厚謝恩而去,出了延英門,皇上又下令召回,對他說:“凡卿欲說之話,應全都說出來。”於是韋處厚奏論揚善懲惡、健全法製的主張,共數百言;又說裴度勳高望重,為人盡心正直,宜久任宰相,可壯國威。皇上盡皆聽納。從此宰相奏事,朝官不敢妄加非議。
絪以文學進,恬淡,踐曆華顯,出入中外者逾四十年。所居雖無赫奕之稱,而守道敦篤,耽悅墳典,與當時博聞好古之士,為講論名理之遊,時人皆仰其耆德焉。及文宗即位,以年力衰耄,累表陳乞,遂以太子太傅致仕。三年十月卒,年七十八,贈司空,諡曰宣。子祗德。
不久滄州李同捷叛亂,朝廷發兵征討。魏博史憲誠暗懷悖心,裴度以為是老臣負氣任性,對他毫不懷疑。史憲誠曾有事派親信至中書省請示,韋處厚令來人傳話:“晉公苦口婆心在皇上麵前保薦你為皇上之使,我卻不這樣,隻仰候你有所作為,自有朝典決定獎懲。”史憲誠聽到這話大為恐懼,從此謁誠效忠,居然為剿滅滄州之亂立下功勞。韋處厚又因理財製用為治國之本,撰寫《大和國計》二十卷獻給朝廷。李載義屢破滄州、鎮州兩處叛軍,每有被俘兵士,多剖胸剔肉加以殺戮。韋處厚致書說理,李載義深表讚同。從此滄州、鎮州所獲生俘,皆流放遠地服役,前後保全了數百上千人的性命。
祗德子顥,登進士第,始綬弘文館校書。遷右拾遺、內供奉,詔授銀青光祿大夫,遷起居郎。尚宣宗女萬壽公主,拜駙馬都尉。曆尚書郎、給事中、禮部侍郎。典貢士二年,振拔滯才,至今稱之。遷刑部、吏部侍郎。大中十三年,檢校禮部尚書、河南尹。
韋處厚生活上隨意簡樸,似乎不會理家。至於在朝廷陳奏論爭,以及管理府署對待屬員,則氣度巍然勢不可奪。他形貌並不魁偉,而且似乎很懦弱,可是僚屬請示職事,皆畏懼警惕你我相顧,即使同他談話時間很長,也不敢向他談及私事。韋處厚急於啟用人才,酷愛文學,古時有因空發議論而廢棄了才學的人,他對此深深惋惜,故推薦選拔眾多人才,往往不計其缺點而錄用,也遭到人們的非議。韋處厚頗信佛家因果輪回之說,晚年尤甚。奉詔修撰《元和實錄》,未能撰寫完畢,此書體例及內容取舍,皆韋處厚創立。大和二年(828)十二月,至延英殿奏對,臨近皇上膝下時,忽奏“臣病發作”,立即退下。文宗命太監將他扶出歸宅,隻過了一夜便去世,年五十六,追贈司空。韋處厚執掌朝政大權二周歲,竭誠進獻之謀略,頗受人們稱譽,對他的去世都很惋惜。
顥居戚裏,有器度。大中時,恩澤無對。及宣宗棄代,追感恩遇,嚐為詩序曰:“去年壽昌節,赴麟德殿上壽,回憩於長興裏第。昏然晝寢,夢與十數人納涼於別館。館宇蕭灑,相與聯句。予為數聯,同遊甚稱賞。既寤,不全記諸聯,唯省十字雲‘石門霧露白,玉殿莓苔青’,乃書之於楹。私怪語不祥,不敢言於人。不數日,宣宗不豫,廢朝會,及宮車上仙,方悟其事。追惟顧遇,續石門之句為十韻雲:‘間歲流虹節,歸軒出禁扃。奔波陶畏景,蕭灑夢殊庭。境象非曾到,崇嚴昔未經。日車烏斂翼,風動鶴飄翎。異苑人爭集,涼台筆不停。石門霧露白,玉殿莓苔青。若匪災先兆,何當思入冥。禦鑢虛仗馬,華蓋負雲亭。白日成千古,金滕閟九齡。小臣哀絕筆,湖上泣青萍。’”未幾,顥亦卒。
崔群字敦詩,清河武城人,為山東大姓。十九歲登進士第,又應製策試登科,授秘書省校書郎,屢次升遷至右補闕。元和初,召為翰林學士,曆任中書舍人。崔群在朝內奉職,常以直言正論聞名於當時。憲宗嘉獎他,降詔宣旨道:“從今以後學士進呈奏狀,須同時取崔群之署名,然後呈來。”崔群認為宮禁之舉措動輒成為定規,從此學士中有厭惡毀謗正直者,則其下之學士無法向上投訴。因而堅持不遵奉此詔,再三上疏奏論皇上方才應允。
韋處厚,字德載,京兆人。父萬,監察禦史,為荊南節度參謀。處厚本名淳,避憲宗諱,改名處厚。幼有至性,事繼母以孝聞。居父母憂,廬於墓次。既免喪,遊長安。通《五經》,博覽史籍,而文思贍逸。
元和七年(812),惠昭太子薨,穆宗當時為遂王,憲宗認為澧王年紀居長,又多內助,欲立遂王為皇位繼承人,命崔群替澧王做辭讓表。崔群上奏道:“大抵己身當受此位,才有表示辭讓之儀禮;己身不當受,因何而有讓表?現今遂王嫡生居長,當居東宮正位。”憲宗最終聽從其奏。那時魏博節度使田季安進絹五千匹,用以助修開業寺。崔群認為師出無名,於理尤為不當,遂奏請製止其進獻。崔群前後奏議多合聖意,皇上無不聽納。升遷禮部侍郎,選拔才德之士,均公允恰當。調任戶部侍郎。
元和初,登進士第,應賢良方正,擢居異等,授秘書省校書郎。裴垍以宰相監修國史,奏以本官充直館,改鹹陽縣尉,遷右拾遺,並兼史職。修《德宗實錄》五十卷上之,時稱信史。轉左補闕、禮部考功二員外。早為宰相韋貫之所重,時貫之以議兵不合旨出官,處厚坐友善,出為開州刺史。入拜戶部郎中,俄以本官知製誥。穆宗以其學有師法,召入翰林,為侍講學士,換諫議大夫,改中書舍人,侍講如故。
元和十二年(817),拜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十四年(819),誅李師道,皇上當麵對宰臣們說:“李師古雖從承襲其祖、父爵位入仕,然而朝廷待他始終不錯。其妻與李師道即嫂叔關係,雖說係逆黨家族,若量罪之輕重,也隻應降低等級。又李宗..雖抗拒朝廷,其情節比之大逆亦有不同。其妻乃士族女,今與其子女俱押在掖廷,以法量之似乎都稍過重。眾卿留意此事否?”崔群答道:“聖上仁慈惻隱,罪罰限於元凶。其妻及近親倘獲寬赦,確實合乎寬宏和煦之道。”於是李師古之妻裴氏、女宜娘,詔令出京至鄧州安置。李宗..之妻韋氏及合府男女先押在掖廷,一概釋放,其奴婢、資財又都賜還給他們。又鹽鐵福建院官權長儒因贓獲罪,詔令交付京兆府處決,權長儒之母劉氏向宰相哀求,崔群因而入朝奏論此事。憲宗憐憫其母當耄耋之年,便說道:“朕將枉法赦免權長儒,如何?”崔群道:“陛下出於仁慈惻隱便赦免他,當速令中使宣諭。如等待正常赦免,那就來不及了。”權長儒竟獲免死而流放遠地。崔群之啟奏平和寬恕,多似此類。
時張平叔以便佞詼諧,他門捷進,自京兆少尹為鴻臚卿、判度支,不數月,宣授戶部侍郎。平叔以征利中穆宗意,欲希大任。以榷鹽舊法,為弊年深,欲官自糶鹽,可富國強兵,勸農積貨,疏利害十八條。詔下其奏,令公卿議。處厚抗論不可,以平叔條奏不周,經慮未盡,以為利者返害,為簡者至煩,乃取其條目尤不可者,發十難以詰之。時平叔傾巧有恩,自謂言無不允。及處厚條件駁奏,穆宗稱善,令示平叔。平叔詞屈無以答,其事遂寢。
當時憲宗急於掃蕩盜寇,對能為朝廷聚財斂資之臣大加獎掖,故藩鎮州府因此迎合朝廷意旨,往往搜求聚斂,號稱進奉。虞州刺史苗稷進奉羨餘錢七千貫,崔群認為違詔,若受之則失信於天下,奏請還賜本州,替代貧民租稅。一時受到輿論讚揚。
處厚以幼主荒怠,不親政務,既居納誨之地,宜有以啟導性靈,乃銓擇經義雅言,以類相從,為二十卷,謂之《六經法言》,獻之。錫以繒帛銀器,仍賜金紫。以《憲宗實錄》未成,詔處厚與路隨兼充史館修撰。實錄未成,許二人分日入內,仍放常參。處厚俄又權兵部侍郎。
度支使皇甫钅甫寸暗地交結權要寵貴,以求宰相之位。崔群屢次上疏奏其奸邪,因此曾對皇上麵論,語及開元、天寶間事,崔群道:“安危在於出令,存亡係於所任。玄宗用姚崇、宋王景、張九齡、韓休、李元..、杜暹則治,用李林甫、楊國忠則亂。人們皆認為天寶十五年(756)安祿山自範陽起兵,是治亂之分界,臣認為開元二十年(732)罷免賢相張九齡,專任奸臣李林甫,治亂自此已劃分。用人得失,所關非小。”詞意激切,朝臣為之感動,皇甫钅甫寸深恨於他,而憲宗最終仍用皇甫钅甫寸為宰相。不久,群臣商議為皇上進奉尊號,皇甫钅甫寸主張加“孝德”兩字,崔群道:“有睿智聖明則孝德便在其中了。”竟遭皇甫钅甫寸構織罪名,憲宗不樂,令崔群出任湖南觀察都團練使。
敬宗嗣位,李逢吉用事,素惡李紳,乃構成其罪,禍將不測。處厚與紳皆以孤進,同年進士,心頗傷之,乃上疏曰:
穆宗即位,征崔群入朝拜吏部侍郎,於別殿召見,對崔群說:“我升皇儲之位,知道是卿相助。”崔群道:“先帝之意,本來便在陛下。隨即授陛下淮西節度使,臣奉命起草詔書,也說:‘能辨識南陽之文牘,預測東海之華貴。’若不知先帝深意,臣豈敢輕率出言?”數日後,拜禦史中丞。十日後,授檢校兵部尚書,兼徐州刺史、武寧軍節度使、徐泗濠觀察使等職。當初,幽州、鎮州背逆朝廷,詔令授沂州刺史王智興為武寧軍節度副使,率領徐州兵前去討伐。崔群認為王智興早得軍心,便上表奏請授王智興旄鉞,誰知奏表被擱置不報。王智興從河北回兵,城內皆是父兄,開關迎入,於是崔群被王智興驅逐。朝廷因其失守而問罪,貶為秘書監,分任東都。沒多久,改授華州刺史、兼禦史大夫,又改授宣州刺史、歙池等州都團練觀察使等職,征拜兵部尚書。許久以後,改授檢校吏部尚書、江陵尹、荊南節度觀察使。一年後,改授檢校右仆射,兼太常卿。大和五年(831),拜檢校左仆射,兼吏部尚書。大和六年(832)八月去世,年六十一,冊贈司空。
臣竊聞朋黨議論,以李紳貶黜尚輕。臣受恩至深,職備顧問,事關聖德,不合不言。紳先朝獎用,擢在翰林,無過可書,無罪可戮。今群黨得誌,讒嫉大興。詢於人情,皆甚歎駭。《詩》雲:“萋兮菲兮,成是貝錦。彼譖人者,亦已太甚。”又曰:“讒言罔極,交亂四國。”自古帝王,未有遠君子近小人而致太平者。古人雲:“三年無改於父之道,可謂孝矣。”李紳是前朝任使,縱有罪愆,猶宜洗釁滌瑕,念舊忘過,以成無改之美。今逢吉門下故吏,遍滿朝行,侵毀加誣,何詞不有?所貶如此,猶為太輕。蓋曾參有投杼之疑,先師有拾塵之戒。伏望陛下斷自聖慮,不惑奸邪,則天下幸甚!建中之初,山東向化,隻緣宰相朋黨,上負朝廷。楊炎為元載複讎,盧杞為劉晏報怨,兵連禍結,天下不平。伏乞聖明,察臣愚懇。
崔群見識超常精於決斷,為當世賢相,但公允地說其節儉素樸之操守,晚年不如當初。崔群年未及冠即應舉進士,陸贄聞知,前去詢問梁肅,議及那些有才學品行的登第者,梁肅道:“崔群雖年少,他日必定官至公輔。”事實果如其言。
帝悟其事,紳得減死,貶端州司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