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行一
自從八卦創立而天與人的關係顯現,治國大法立而帝王的心意彰明。雖然以智從德會獲得來自上天的福氣,違道害神會受到上天的懲罰,但是沒有詳細列舉各種征兆和應驗,沒有全麵考察善惡的報應,雖然時時出現雉雞登上鼎耳嗚叫、在庭中長出嘉穀之類的怪異,但是沒有記載的還很多。至於作為後代帝王的鑒戒、啟發,尚有許多缺漏。所以王迂作《春秋》,把吉祥和災禍全部記載下來,以作為往事的證驗。所以《雒書》陳述其道理在前,《春秋》列舉其應驗在後。等到作《尚書大傳》,五行的內容才詳細;劉囟推演《洪範》寫出了《洪範五行傳》,有關吉凶征兆的解說才更加齊備。所以班固考察經傳,詳細記載各種征兆和應驗,實在是因為一代王朝的典章,不能缺少任何一種啊。天道雖然無聲無臭,但是天道與人事的關係如同影子隨形,一樣有呼有應,上天降給人的征兆,自有常理,不會騙人。塱屋彪編輯選韭亙遭以來的史實及各種災異征兆,以考察篷伐之事;王選編纂《魏書》,其中無誌,凡屬那時候的災變和怪異,祇是編入帝王本紀而已。從莖翅年間以後,二百餘年之中,看看那些災變妖異,常常重複出現,和前人的說法沒有一點差誤。又有高堂隆、郭景純等人,根據經書確立自己對各種災變妖異的解說,最終都有顯著的應驗。五行之事如果空缺不加陳述,那史書的體例將會有所缺損。現在本篇對司墨彪《續漠書》以後的各種災變怪異,都依次編撰,評議述說,這也就是垂困采用《春秋》的說法,列舉遠古的史實以說明當代政事的體例。又按:言之不從,就有介蟲之孽,劉歆認為介蟲應是毛蟲;視之不明,就有蠃蟲之孽,劉歆認為贏蟲應是羽蟲。查《禮記·月令》,夏天的蟲是羽蟲,秋天的蟲是毛蟲,正如劉歆所說,因此,以前的史書遵從劉歆之說。五行的道理精深微妙,不是我這後學可以深究的。凡是前人已經論定的,都根據他們的話加以解釋;以前沒有成說的,事理的推斷,則要等待後代的賢哲。
昔八卦兆而天人之理著,九疇序而帝王之應明。雖可以知從德獲自天之祐,違道陷神聽之罪,然未詳舉征效,備考幽明,雖時列鼎雉庭穀之異,然而未究者眾矣。至於鑒悟後王,多有所闕。故仲尼作《春秋》,具書祥眚,以驗行事。是則九疇陳其義於前,《春秋》列其效於後也。逮至伏生創紀《大傳》,五行之體始詳;劉向廣演《洪範》,休咎之文益備。故班固斟酌《經》、《傳》,詳紀條流,誠以一王之典,不可獨闕故也。夫天道雖無聲無臭,然而應若影響,天人之驗,理不可誣。司馬彪纂集光武以來,以究漢事;王沈《魏書》誌篇闕,凡厥災異,但編帝紀而已。自黃初以降,二百餘年,覽其災妖,以考之事,常若重規遝矩,不謬前說。又高堂隆、郭景純等,據經立辭,終皆顯應。闕而不序,史體將虧。今自司馬彪以後,皆撰次論序,斯亦班固遠采《春秋》,舉遠明近之例也。又按言之不從,有介蟲之孽,劉歆以為毛蟲;視之不明,有蠃蟲之孽,劉歆以為羽蟲。按《月令》,夏蟲羽,秋蟲毛,宜如歆說,是以舊史從之。五行精微,非末學所究。凡已經前議者,並即其言以釋之;未有舊說者,推準事理,以俟來哲。
《尚書大傳·洪範》中《五行傳》說:“狩獵不按季節,飲食不行享獻之禮,勞役沒有限製使百姓喪失農時,以及有奸詐之謀,則樹木沒有曲直,是說樹木失去了它的本性而為災。”又說:“禮不恭,造就叫做不敬重。其罪曰狂,它帶來的懲罰是恒雨,是極惡。會出現奇裝異服、龜出水為災,會出現雞瘟,會出現頭上長出腿來的怪胎,會出現青眚、青祥等災害預兆。其原因衹是金與木不和。”逛固說:“指工匠製作車輪弓矢多數會毀壞,以及木出現各種災變怪異。”這都是木不曲直的表現。
《五行傳》曰:“田獵不宿,飲食不享,出入不節,奪民農時,及有奸謀,則木不曲直,謂木失其性而為災也。”又曰:“貌之不恭,是謂不肅。厥咎狂,厥罰恆雨,厥極惡。時則有服妖,時則有龜孽,時則有雞禍,時則有下體生上之屙,時則有青眚、青祥。惟金沴木。”班固曰:“蓋工匠為輪矢者多傷敗,及木為變怪。”皆為不曲直也。
魏文帝黃初六年正月,下雨,樹上結冰。據型逖說,這種現象就是木不曲直的表現。劉向說:“結冰是陰氣盛的結果,木是東方之象,是貴臣的象征。這類人將有禍害,所以陰氣侵害木,樹木自身先有寒氣,所以遇上雨水就結了冰。”這年六月,利成郡的兵士蔡方等人殺死太守j鑪,占據郡城反叛,被脅迫隨從作亂的人很多,並聚集了很多亡命之徒。朝廷派二名校尉和壹業刺史一起去討伐,平定了叛亂。太守,相當於古代諸侯,太守被殺,是貴臣有災的應驗。一說樹木結冰是戰事的征兆。當年,討伐乎定蔡方叛亂之後,又在八月,天子親自統率水軍征吳,士卒共有十餘萬,旌旗相連敷百裏,天子駕臨長江檢閱軍隊。
木不曲直:
晉元帝太興三年二月辛未日,下雨,樹上結冰。這事之後兩年,且遜、越周、衛協、劉逸等人都遇害,這和《春秋》記載的事相同,遣是樹木結冰的應驗。一說,此後王敦進攻京城,是樹木結冰的又一征兆。
魏文帝黃初六年正月,雨,木冰。按劉歆說,木不曲直也。劉向曰:“冰者陰之盛,木者少陽,貴臣象也。此人將有害,則陰氣脅木,木先寒,故得雨而冰也。”是年六月,利成郡兵蔡方等殺太守徐質,據郡反,多所脅略,並聚亡命。遣二校尉與青州刺史共討平之。太守,古之諸侯,貴臣有害之應也。一說以木冰為甲兵之象。是歲,既討蔡方;又八月,天子自將以舟師征吳,戎卒十餘萬,連旍數百裏,臨江觀兵。
晉穆帝永和八年正月乙巳日,下雨,樹木結冰。當年,殷浩北伐;第二年,殷浩兵敗;永和十年,殷浩被廢黜。一說,樹木上結冰,是荀羨、殷浩北伐,桓溫入關的征兆。
晉元帝太興三年二月辛未,雨,木冰。後二年,周顗、戴淵、刁協、劉隗皆遇害,與《春秋》同事,是其應也。一曰,是後王敦攻京師,又其象也。
晉孝武帝太元十四年十二月乙巳日,下雨,樹木上結冰。第二年二月,王恭被任命為北藩的長官;八月,庾楷被任命為西藩的長官;九月,王國寶擔任中書令,不久又加領軍將軍;太元十七年,殷仲堪任荊州刺史。這幾人雖然邪正不同,但最終都同樣被摧減,造就是樹木上結冰的應驗。另一種說法,苻堅雖然失敗,但關、河一帶並未統一,丁零鮮卑等族,侵犯占據司州、查業,竇揚勝進逼梁、雍戰事不息,樹木上結冰又正是這種現象的征兆。
晉穆帝永和八年正月乙巳,雨,木冰。是年,殷浩北伐;明年,軍敗;十年,廢黜。又曰,荀羨、殷浩北伐,桓溫入關之象也。
吳孫亮建興二年,諸葛恪征伐淮南,出發之後,他所坐的廳堂正梁從中折斷。諸葛恪任意征集士卒,使百姓錯失農時,又實施自己的錯誤謀略,損傷國家財力,所以木失去了它的本性,以致折斷。他回師之後就被誅除,在《周易》中這種情況又說成是“棟橈之禍”。
晉孝武帝太元十四年十二月乙巳,雨,木冰。明年二月,王恭為北蕃;八月,庾楷為西蕃;九月,王國寶為中書令,尋加領軍將軍;十七年,殷仲堪為荊州。雖邪正異規,而終同摧滅,是其應也。一曰,苻堅雖敗,關、河未一,丁零鮮卑,侵略司、兗,竇揚勝扇逼梁、雍,兵役不已,又其象也。
晉武帝太康五年五月,宣帝廟地麵下陷,屋梁折斷。塞塵八年正月,太廟殿又下陷,改建廟,築地基時遇上了泉水。那年九月,於是重新營建新廟,從很遠的地方運來名貴的木材,並用銅柱間雜在木材之中使用。陳勰擔任大匠卿.工匠有六萬人。到塞塵十年四月新廟才建成。十一月庚寅日,屋梁又折斷。按:地麵下陷是分離的征兆;屋梁折斷,是木不曲直的表現。孫盛說:那時候後宮宮殿有邪火,又廟屋的屋梁無緣無故自己折斷。在造以前皇帝多病,更加厭惡這些怪事。第二年,皇帝駕崩,而王室動亂頻頻發生。晉朝也隨之滅亡。
吳孫亮建興二年,諸葛恪征淮南,行後,所坐聽事棟中折。恪妄興征役,奪民農時,作為邪謀,傷國財力,故木失其性,致毀折也。及旋師而誅滅,於《周易》又為棟橈之凶也。
晉惠帝太安二年,盛都王司驢派陸毯率領軍隊直趨京城,進擊長沙王司馬義。軍隊剛剛出發而軍旗旗竿折斷。不久他們作戰失敗,陸卷被誅。司馬穎不久也潰敗奔逃,最終被朝廷賜死。起初,邊題王司馬顛暗中謀劃先誅除長沙王,廢黜太子,立司馬穎為太子。長沙王知道了逭一陰謀,就誅除了河閻王的黨徒卞粹等人,所以司馬穎派軍來進擊。陸機又認為司馬穎得到遠近百姓的擁護,他將要像漢代代王那樣被擁立為皇帝,於是為司馬穎效忠獻身,成為進犯正道的將領。這都是對奸謀的懲罰,屬於木失其性的現象。
晉武帝太康五年五月,宣帝廟地陷梁折。八年正月,太廟殿又陷,改作廟,築基及泉。其年九月,遂更營新廟,遠致名材,雜以銅柱。陳勰為匠,作者六萬人。十年四月,乃成。十一月庚寅,梁又折。按地陷者,分離之象;梁折者,木不曲直也。孫盛曰:於時後宮殿有孽火,又廟梁無故自折。先是帝多不豫,益惡之。明年,帝崩,而王室頻亂,遂亡天下。
王敦在武昌的時候,鈴下的儀仗上長出家蓮花一樣的花,過了五六天枯萎隕落。這是木失去了它的本性而產生的變異。幹寶說:“鈴合,要顯示尊貴者的威儀;鈴下,是主管將帥威儀的官吏。現在花不依季節在枯木上隨意生長。又在將帥府中出現,預示威儀的富厚、榮華的鼎盛,都將像不按季節隨意開放的花,不能持久。”以後王塾最終因為興兵進犯朝廷,人死後被施加戮屍之刑,造就是枯木生花的應驗。一說遺花就是華孽,在《周易》中稱為“枯楊生華”。
晉惠帝太安二年,成都王穎使陸機率眾向京師,擊長沙王乂。軍始引而牙竿折,俄而戰敗,機被誅。穎尋奔潰,卒賜死。初,河間王顒謀先誅長沙,廢太子,立穎。長沙知之,誅其黨卞粹等,故穎來伐。機又以穎得遐邇心,將為漢之代王,遂委質於穎,為犯從之將。此皆奸謀之罰,木不曲直也。
桓玄剛剛篡位,龍旗竿折斷。桓玄遊獵出出進進,夜夜不停,飲食恣意豪奢,又興土木營建之功,妨害農耕,又多設奸詐之謀,所以木失去它的本性。旗是用來模擬Et月星三辰、使典章彰明的標誌。旗竿折斷,天命就離去了。桓玄在位八十天就垮台了。
王敦在武昌,鈴下儀仗生華如蓮花狀,五六日而萎落,此木失其性而為變也。幹寶曰:“鈴合,尊貴者之儀;鈴下,主威儀之官。今狂花生於枯木,又在鈴合之間,言威儀之富,榮華之盛,皆如狂花之發,不可久也。”其後終以逆命,沒又加戮,是其應也。一說此花孽也,於《周易》為“枯楊生華”。
宋明帝泰始二年五月丙午,宜王國墮近黃城山道士盛道度堂屋中一根屋柱發生自燃現象,夜晚光照室內。這是因為木失其本性。有人說道是木腐爛自己發光。
桓玄始篡,龍旗竿折。玄田獵出入,不絕昏夜,飲食恣奢,土水妨農,又多奸謀,故木失其性也。夫旗所以擬三辰,章著明也。旗竿之折,高明去矣。在位八十日而敗。
廢帝升明元年,吳興餘杭舍亭禾蕈樹長出了李樹的果實。禾蕈樹,就是民間所稱的胡頹樹。
宋明帝泰始二年五月丙午,南琅邪臨沂黃城山道士盛道度堂屋一柱自然,夜光照室內。此木失其性也。或雲木腐自光。廢帝升明元年,吳興餘杭舍亭禾蕈樹生李實。禾蕈樹,民間所謂胡頹樹。
魏文帝在開始守喪的時候,就屢屢出外遊玩打獵,舉止不莊重,風姿儀態曠達而不拘小節。所以越逵因為直言進諫觸怒魏文帝而獲罪,鮑勳因為違逆旨意而被處極刑。天下人都仿效魏文查,輕視守喪期間的操守,這是貌不恭的表現。因此魏塞壺在位時間不長,他的後嗣居於帝位時間也很短。《春秋》記載魯昭公居喪時不哀痛,身處悲戚之中卻有欣喜的表情,穆叔說魯昭公不守禮法,昭公最終還是從魯國出逃。這是同類的事情。
貌不恭:
魏尚書鄧颺,行步輕浮放縱,像是筋骨不能約束身體,坐立時身子不正,好像沒有手足。這屬貌不恭的表現。管轄稱這種行為為鬼躁。鬼躁是凶死的征兆。鄧颺最終被殺。
魏文帝居諒暗之始,便數出遊獵,體貌不重,風尚通脫。故戴淩以直諫抵罪,鮑勳以迕旨極刑。天下化之,鹹賤守節,此貌之不恭也。是以享國不永,後祚短促。《春秋》魯君居喪不哀,在戚而有嘉容,穆叔謂之不度,後終出奔。蓋同事也。
晉惠帝元康年間,貴族子弟披頭散發、赤身裸體在一起飲酒,相互當麵玩弄婢女侍妾。誰若是反對這樣做,就因此而傷害感情;若是批評他們的這種行為,卻反而受到嘲諷。追逐時尚的士人,以不能參與這種遊樂為恥。這是胡人、戎狄侵犯中國的最初征兆,哪裹衹是的百姓,被披發而祭的戎狄影響同化呢。
魏尚書鄧颺,行步弛縱,筋不束體,坐起傾倚,若無手足。此貌之不恭也。管輅謂之鬼躁。鬼躁者,凶終之征。後卒誅死。
晉惠帝元康年間,翼箠受到親寵,地位尊貴。他多次進入皇上和皇太子的宮殿,和皇太子一起遊戲,毫無尊重儲君、俯首為臣的禮數。賈箠又曾經和太子一同下棋爭奪棋路,成都王司晝題辭色嚴厲地說:“皇太子是國家的儲君。賈箠怎敢無禮!”夏趟還是不知改悔,所以最終遇上災禍。
晉惠帝元康中,貴遊子弟相與為散發倮身之飲,對弄婢妾。逆之者傷好,非之者負譏。希世之士,恥不與焉。蓋胡、翟侵中國之萌也。豈徒伊川之民,一被發而祭者乎?晉惠帝元康中,賈謐親貴,數入二宮,與儲君遊戲,無降下心。又嚐同弈棋爭道,成都王穎厲色曰:“皇太子,國之儲貳,賈謐何敢無禮!”謐猶不悛,故及於禍。
變王司馬同誅除盞迗司鉍之後,因而就留在朝廷中輔政。在朝中他安坐著讓百官行拜禮,用符令支使各部官員,任性酗酒,專斷驕橫,根本不行朝見之禮,這是狂妄恣橫的表現。天下之人沒有誰不認為他安定晉室的功勞極高極大,但又都擔心他敗亡。司馬同始終不悔改,最終被夷滅。
齊王冏既誅趙倫,因留輔政,坐拜百官,符敕台府,淫FW專驕,不一朝覲。此狂恣不肅之容也。天下莫不高其功,而慮其亡也。冏終弗改,遂至夷滅。
太元年間,天下之人不再用帕頭包裹頭發。頭是一身之首,而帕頭是用來包裹頭發使之不散亂下垂、又可作為頭上儀飾的紗巾。現在突然廢而不用,正如同君主居於帝位卻沒有人輔佐,而處在將要危急敗亡的境地。這以後就出現了桓玄篡位的事。
太元中,人不複著帩頭。頭者,元首;帩者,令發不垂,助元首為儀飾者也。今忽廢之,若人君獨立無輔,以至危亡也。其後桓玄篡位。舊為屐者,齒皆達楄上,名曰“露卯”。太元中,忽不徹,名曰:“陰卯”。其後多陰謀,遂致大亂。
以前做木屐,木屐的齒都直達屐底,這稱之為“露卯”。左五年間,屐齒突然間都不貫通屐底,這稱之為“陰卯”。逭以後人們多耍弄陰謀。最終招致天下大亂。
晉安帝義熙七年,晉朝拜授劉毅世子。毅以王命之重,當設饗宴親,請吏佐臨視。至日,國僚不重白,默拜於廄中。王人將反命,毅方知,大以為恨,免郎中令劉敬叔官。識者怪焉。此墮略嘉禮,不肅之妖也。
晉安帝義熙七年,置室給璽隧世子拜授封爵。型趙認為是皇上之命,禮儀應當隆重,要擺設盛宴宴享親人,請手下僚吏全來參加宴會。到設宴那天,劉毅手下的僚吏不再稟報,衹是默不作聲地在馬廄中行拜禮。皇上使臣將要回朝廷覆命,劉毅才知道這情況,非常不滿,因此免去了郎中令劉敬叔的官職。知道這事的人都非常奇怪。授官是嘉禮,禮儀卻簡略降格,正是不恭謹帶來的妖異。
陳郡謝靈運有逸才,每出入,自扶接者常數人。民間謠曰“四人挈衣裙,三人捉坐席”是也。此蓋不肅之咎,後坐誅。
陳郡謝靈運才氣俊逸,每次出入,常要幾個人扶持。民間流傳的“四個人幫提著衣裙,三個人幫拿著坐席”,指的就是這種情況。遣正是不恭謹的過失,後來謝靈運就因為犯罪被誅殺。
宋明帝泰始中,幸臣阮佃夫勢傾朝廷,室宇豪麗,車服鮮明,乘車常偏向一邊,違正立執綏之體。時人多慕效。此亦貌不恭之失也。時偏左之化行,方正之道廢矣。
宋明帝泰始年間,寵臣阮佃夫權勢淩駕朝廷百官之上,房室豪華奢麗,車馬服飾都鮮豔明麗。阮佃夫乘車常常偏向一邊,違背了乘車時應當居中端正站立手執車綏的準則。當時有很多人仿效他。這也是貌不恭的過失。當時偏左之風盛行,堅守方正的風氣就因此而衰敗了。
後廢帝常單騎遊遨,出入市裏營寺,未嚐禦輦。終以殞滅。
後廢帝常常單人獨騎遨遊,在集市裏巷、兵營及文武官署中出入,未嚐乘輦。最終也正是因此而喪身。
恆雨:
魏明帝太和元年秋天,屢屢下大雨,又多猛烈的嗚雷閃電,不同尋常,甚至鳥雀也被雷電震擊而死。據楊阜上奏朝廷的奏疏,這是恒雨的懲罰。當時皇帝正在守喪卻不哀痛,出入遨遊狩獵沒有節製,奢侈的事件接連發生,役使百姓錯失農時,所以木失其本性而恒闌造成災害。
魏明帝太和元年秋,數大雨,多暴雷電,非常,至殺鳥雀。案楊阜上疏,此恆雨之罰也。時帝居喪不哀,出入弋獵無度,奢侈繁興,奪民農時,故木失其性而恆雨為災也。太和四年八月,大雨霖三十餘日,伊、洛、河、漢皆溢,歲以凶饑。
太和四年八月,接連三十幾天下大雨,伊、洛、河、漢等河流泛濫成災,穀物不收百姓饑饉。
孫亮太平二年二月甲寅,大雨震電;乙卯,雪,大寒。案劉歆說,此時當雨而不當大,大雨,恆雨之罰也。於始震電之明日而雪大寒,又恆寒之罰也。劉向以為既已震電,則雪不當複降,皆失時之異也。天戒若曰,為君失時,賊臣將起。先震電而後雪者,陰見間隙,起而勝陽,逆殺之禍將及也。亮不悟,尋見廢。此與《春秋》魯隱同也。
孫亮太平二年二月甲寅日,大雨並有雷電;乙卯,下雪,天氣又非常寒冷。據劉歆說,在這季節,應有雨卻不應當有大雨,出現大雨,是恒雨之懲罰。在開始出現雷電的第二天下雪,天氣又非常寒冷,又是恒寒之懲罰。劉向認為已經出現雷電,那麼就不應當再降雪。雷電之後降雪,都是錯亂季節的妖異。好像上天告誡說,作君主的違背天時,危害國家的奸臣將會作亂。先出現雷電而後下雪,是因為陰氣尋到了間隙。勃然興起勝過陽氣。逭預示悖逆弑主的災禍將會來臨。孫亮仍然不醒悟,不久就被廢黜。這和《春秋》記載的魯隱公之事相同。
晉武帝泰始六年六月,大雨霖;甲辰,河、洛、沁水同時並溢,流四千九百餘家,殺二百餘人,沒秋稼千三百六十餘頃。晉武太康五年七月,任城、梁國暴雨,害豆麥。太康五年九月,南安霖雨暴雪,折樹木,害秋稼;魏郡、淮南、平原雨水,傷秋稼。是秋,魏郡、西平郡九縣霖雨暴水,霜傷秋稼。
晉武帝泰始六年六月,大雨連綿,甲辰日,黃河、洛水、沁水同時泛濫,衝垮四千九百餘家的房屋,淹死了二百餘人,淹沒了秋天收獲的三百六十餘頃莊稼。晉武帝太康五年七月,任城、梁國下暴雨,危害了豆麥等作物。太康五年九月,南安出現霖雨暴雪,摧折樹木,損害秋天收獲的莊稼;魏郡、淮南、平原等地的雨水,損傷秋天收獲的莊稼。這年秋天,魏郡、西平郡九縣出現霖雨洪水,並且降霜,損害了秋天收獲的莊稼。
晉惠帝永寧元年十月,義陽、南陽、東海霖雨,淹害秋麥。
晉惠帝永寧元年十月,義陽、南陽、東海等地出現霖雨,淹沒、損害秋麥。
晉成帝鹹康元年八月乙醜,荊州之長沙攸、醴陵、武陵之龍陽三縣,雨水浮漂屋室,殺人,傷損秋稼。
晉成帝鹹康元年八月乙醜,荊州長沙的攸、醴陵和武陵的龍陽三縣,下雨漲水淹沒、衝垮了房屋,淹死了人,損傷了秋天的莊稼。
宋文帝元嘉二十一年六月,京邑連雨百餘日,大水。
宋文帝元嘉二十一年六月,京城接連下雨一百餘天,大水成災。
孝武帝大明元年正月,京邑雨水。大明五年七月,京邑雨水。大明八年八月,京邑雨水。
孝武帝大明元年正月,京城因下雨而漲水。大明五年七月,京城因下雨而漲水。大明八年八月,京城因下雨而漲水。
明帝太始二年六月,京邑雨水。
明帝太始二年六月,京城因下雨而漲水。
順帝升明三年四月乙亥,吳郡桐廬縣暴風雷電,揚砂折木,水平地二丈,流漂居民。
順帝升明三年四月乙亥曰,吳郡桐廬縣出現暴風雷電,吹揚砂石,折斷樹木,平地漲起二丈深的水,衝走當地居民。
服妖:
魏武帝因為天下鬧災荒,資財匱乏,開始模仿古代皮弁,用縑帛裁製為白蛤,用作便帽替代舊的服飾。傅玄說:“白色是軍隊服飾使用的顏色,而不應當是國家服飾使用的顏色。”幹寶認為白色是凶喪的象征;恰有毀辱的意思。製作這樣的服飾,是在朝代更替之後,互相攻殺而出現的妖異。最初製作白蛤,在前方橫著縫綴以便區別恰的前後,逭哈的橫縫被稱之為“顏”,這種縫綴方法在民間流傳開來。到晉代永嘉年間,漸漸除去了這種橫縫,除去橫縫的恰稱做“無顏恰”。而婦人束係頭發非常鬆散,發髻鬆軟不能豎起來,頭發披散在額前,衹是露出眼睛罷了。無顏,是慚愧的意思;頭發覆蓋額頭,是慚愧的形貌;束係頭發非常鬆散,象征天下忘記了禮義,放縱情性,到了最終,將要遭受大的恥辱。永嘉之後,湣帝、懷帝先後被俘,天下之人深感有愧。魏明帝戴繡帽,穿縹色細絹製做的短袖衣,召見忠臣楊阜。楊阜進諫說:“這種衣服在禮法上稱做什麼服飾呢?”魏明帝默不作聲。逭和服妖的情況相近。縹即淡青色,是不合禮儀的顏色,與內衣的顏色沒有分別。身為人主,現在卻自己穿著不合禮法的服飾,這正屬於人們常說的自己作孽不可幸免啊。魏明帝壽命不長,他死後福祿也就離開了王室,他的後嗣未能壽終,最終丟失了天下。
魏武帝以天下凶荒,資財乏匱,始擬古皮弁,裁縑帛為白帢,以易舊服。傅玄曰:“白乃軍容,非國容也。”幹寶以為縞素,凶喪之象;帢,毀辱之言也。蓋革代之後,攻殺之妖也。初為白帢,橫縫其前以別後,名之曰“顏”,俗傳行之。至晉永嘉之間,稍去其縫,名“無顏帢”。而婦人束發,其緩彌甚,紒之堅不能自立,發被於額,目出而已。無顏者,愧之言也;覆額者,慚之貌;其緩彌甚,言天下忘禮與義,放縱情性,及其終極,至乎大恥也。永嘉之後,二帝不反,天下愧焉。魏明帝著繡帽,被縹紈半袖,嚐以見直臣楊阜。阜諫曰:“此於禮何法服邪?”帝默然。近服妖也。縹,非禮之色,褻服不貳。今之人主,親禦非法之章,所謂自作孽不可禳也。帝既不享永年,身沒而祿去王室,後嗣不終,遂亡天下。
晉興元年,魏明帝向全國征收銅鑄造成兩個巨型銅人,稱之為“翁仲”。把它們安放在司馬門外。考案古事,古代巨人出現,是國家滅亡的預兆;長狄在臨洮出現,帶來了秦朝滅亡之禍。秦始皇不醒悟,反而認為是吉祥的征兆,鑄造十二具銅人模擬長狄。魏朝效法秦,鑄造導致亡國之禍的器物,而對於道義竟然無所取法。遣屬於服妖一類。
魏明帝景初元年,發銅鑄為巨人二,號曰“翁仲”,置之司馬門外。案古長人見,為國亡;長狄見臨洮,為秦亡之禍。始皇不悟,反以為嘉祥,鑄銅人以象之。魏法亡國之器,而於義竟無取焉。蓋服妖也。
翹曲尚書包墾,喜歡穿用女人的服飾。傅玄說:“這是服妖。”衣裳的規製,是用以確定身份尊卑、區分男女的標誌。《大雅》說:“玄色的龍衣,赤色的靴頭,馬磐帶有金飾,馬額頭有雕飾。”是歌頌服飾的儀製分明。《小雅》說:“威嚴而又敬慎,虔敬地恭行武事。”是歌頌服飾的剛健嚴整。假如內外沒有分別,王朝的製度失去了條理,服妖出現之後,自身也隨即滅亡。夏桀之妃走蝗戴男子之冠,夏鑿也就丟失了天下;何曇穿女人的衣裳,也使自己家敗亡。給他們的責罰是均等的。
魏尚書何晏,好服婦人之服。傅玄曰:“此服妖也。”夫衣裳之製,所以定上下,殊內外也。《大雅》雲:“玄袞赤舄,鉤膺鏤錫。”歌其文也。《小雅》雲:“有嚴有翼,共武之服。”詠其武也。若內外不殊,王製失敘,服妖既作,身隨之亡。末喜冠男子之冠,桀亡天下;何晏服婦人之服,亦亡其家。其咎均也。
昱國婦人修飾容貌時,緊緊束係頭發,而發髻卻散垂過耳。這是那地方的民俗自己約束過於嚴、而品性有失中正的反映。所以吳地的風氣,相互逼迫常使彼此陷入困窘,言論間相互指摘,崇尚刻薄的語言。為父母守三年之喪的人,常常有因為哀毀過度而死的。諸葛恪擔憂這類事情。著寫了《正交論》,雖然他不能以經籍義理為依據整頓風俗的紊亂,但也算是拯救時弊的著作。孫休為帝之後,衣服的規製,上長下短,又上衣有五六件而下裳衹有一兩層。幹寶說:“上衣多而寬鬆,下裳少而窄小,是上有餘下不足而出現的妖異。”至孫皓繼位,果然在上恣意奢費而又糟蹋財物,而百姓在下卻困窘凋敝,最終就因為造而亡國。這正是服妖的應驗。
吳婦人之修容者,急束其發,而劘角過於耳。蓋其俗自操束大急,而廉隅失中之謂也。故吳之風俗,相驅以急,言論彈射,以刻薄相尚。居三年之喪者,往往有致毀以死。諸葛患之,著《正交論》,雖不可以經訓整亂,蓋亦救時之作也。孫休後,衣服之製,上長下短,又積領五六而裳居一二。幹寶曰:“上饒奢,下儉逼,上有餘下不足之妖也。”至孫皓,果奢暴恣情於上,而百姓雕困於下,卒以亡國。是其應也。
晉朝興起後,衣服上瘦下肥,穿著衣服的人都是縮腰,蓋著下裳。這是君主衰弱,臣下放縱,下掩上的征兆。往下逐漸演變,到元康末年,婦人製作補襠衫,罩在交領外衣之上,這是內出外的征兆。製造車輛的人,衹是看重輕巧和精美,又屢屢改變車輛的形製,都用白篾為車邊的裝飾,這是古代喪車留存的形製。車輛,是君子使用的器物,屢屢改變形製,是因為君子心中沒有持久不變的準則,處事不崇尚實效的緣故。王室說:“到置塑出現禍亂的時候,天子失去權柄,大權被寵臣控製,這是下掩上的應驗。永嘉末年,六宮嬪妃宮女,流落到戎、翟之地,這是內出外的應驗。到天下發生動亂,宰輔方伯,多數不能履行職責,朝廷又屢屢改變任命,這是不崇尚實效的應驗。”
晉興後,衣服上儉下豐,著衣者皆厭腰蓋裙。君衰弱,臣放縱,下掩上之象也。陵遲至元康末,婦人出兩襠,加乎脛之上,此內出外也。為車乘者,苟貴輕細,又數變易其形,皆以白蔑為純,古喪車之遺象。乘者,君子之器,蓋君子立心無恆,事不崇實也。幹寶曰:“及晉之禍,天子失柄,權製寵臣,下掩上之應也。永嘉末,六宮才人,流徙戎、翟,內出外之應也。及天下亂擾,宰輔方伯,多負其任,又數改易,不崇實之應也。”
晉武帝太康年之後,中原人相互崇尚使用胡床、貊盤等器物,以至於崇尚羌煮、貊炙等食物。富貴人家,一定備有這樣的器物;每逢祭祀之時、宴享賓客之際,也定要以這樣的食物先入宴席。立塵年間,天下人又以氈製做纏頭用的細頭、腰係的絡帶以及領VI。百姓互相戲言說,中原一定會被胡人攻破。氈出產於胡地,而天下人以它製做細頭、帶身、領IZl,胡人已經從三方麵控製了中原人,中原人能不失敗嗎?幹實說:“五塵年間,壓人、差人反叛,到了永嘉年間,鯉擔人劉遄、羯人互勤占據京城。這以後四夷異族更替占據華夏的土地,這正是使用胡地器物的應驗。”
晉武帝泰始後,中國相尚用胡床、貊盤,及為羌煮、貊炙。貴人富室,必置其器,吉享嘉會,皆此為先。太康中,天下又以氈為絈頭及絡帶、衿口,百姓相戲曰,中國必為胡所破也。氈產於胡,而天下以為絈頭帶身、衿口,胡既三製之矣,能無敗乎。幹寶曰:“元康中,氐、羌反,至於永嘉,劉淵、石勒遂有中都。自後四夷迭據華土,是其應也。”
晉武帝太康年後,皇帝把婦人住處移到宮廷的東麵,把北庭空出來,讓其草木生長,成為園囿。幹寶說:“天子臨朝麵朝南,是處於正陽之位;後居於北宮,是處於太陰之位;太子居於東宮,是處於少陽之位。現在讓婦人居處東方,這是讓婦人和男子同處朝南的位置。這種情況是亢陽無陰,是婦人沒有處在自己的地位而幹犯少陽之位的征兆。買後用讒言使湣懷太子獲罪並殺害他,不久敗亡之禍也及於自身。”
晉武帝太康後,天下為家者,移婦人於東方,空萊北庭,以為園囿。幹寶曰:“夫王朝南向,正陽也;後北宮,位太陰也;世子居東宮,位少陽也。今居內於東,是與外俱南麵也。亢陽無陰,婦人失位而幹少陽之象也。賈後讒戮湣懷,俄而禍敗亦及。”
當初做鞋的時候,婦人的鞋是圓頭,男子的鞋是方頭。圓有順從之義,圓頭、方頭是區分男女鞋履的標誌。晉太康初年,婦人都穿方頭鞋,這丟去了婦人順從男子的含意,婦人和男子沒有區別了。
昔初作履者,婦人圓頭,男子方頭。圓者,順從之義,所以別男女也。晉太康初,婦人皆履方頭,此去其圓從,與男無別也。太康之中,天下為《晉世寧》之舞,手接杯盤反覆之,歌曰:“晉世寧,舞杯盤。”夫樂生人心,所以觀事。故《記》曰:“總幹山立,武王之事也;發揚蹈厲,太公之誌也;《武》亂皆坐,周、召之治也。”又曰:“其治民勞者,舞行綴遠;其治民逸者,舞行綴近。今接杯盤於手上而反覆之,至危也。杯盤者,酒食之器也。而名曰《晉世寧》者,言晉世之士,偷苟於酒食之間,而其知不及遠,晉世之寧,猶杯盤之在手也。”
太康年間,全國盛行名為《晉世寧》的舞蹈,跳舞的人手托住杯盤上下翻轉跳舞,唱著歌辭說:“晉代安寧,舞動杯盤。”樂生於人心,是人們考察事物的依據。所以《樂記》說:“持著盾牌,像山似的正立,象征武王總領天下之事;精神奮發,意氣昂揚,象征太公威武鷹揚之誌;《武舞》終結,舞者皆坐,象征周公、召公進行文治。”又說:“那些治理百姓,使百姓勞苦的諸侯,賞給他們觀賞的舞,舞蹈者的行距遠;那些治理百姓,使百姓安逸的諸侯,賞給他們觀賞的舞,舞蹈者的行距短。”現在舞蹈者用手托住杯盤上下翻轉地跳舞,是非常危險的事情。杯盤是盛裝酒食的器具,而給這樣的舞蹈取名為《晉世寧》,是指晉代的士人,在酒食之間苟且偷生,而他們的見識短淺,晉代的安寧,如同杯盤的安危寄托在舞蹈者的手中。
晉惠帝元康中,婦人之飾有五兵佩,又以金、銀、玳瑁之屬為斧、鉞、戈、戟,以當笄囗。幹寶曰:“男女之別,國之大節,故服物異等,贄幣不同。今婦人而以兵器為飾,又妖之大也。遂有賈後之事,終以兵亡天下。”
晉惠帝元康年問,婦人用稱為五兵佩的佩飾,又用金、銀、玳瑁之類的材料製成斧、娥、戈、戟等形狀,以此作笄。幹實說:“凡事要分別男女,是關係國家興衰的大事,所以男女的服飾器物規格不同,禮物的規格也有所不同。現在婦人卻以兵器作佩飾,這是極大的妖異。”於是有賈後亂政之事,晉室最終因為戰亂而亡失天下。
元康中,婦人結發者,既成,以繒急束其環,名曰擷子紒。始自中宮,天下化之。其後賈後果害太子。元康中,天下始相仿為烏杖,以柱掖其後,稍施其錞,住則植之。夫木,東方之行,金之臣也。杖者,扶體之器,烏其頭者,尤便用也。必傍柱掖者,傍救之象也。王室多故,而元帝以蕃臣樹德東方,維持天下,柱掖之應也。至社稷無主,海內歸之,遂承天命,建都江外,獨立之應也。
元康年間,婦人盤結頭發,盤好之後,用繒緊緊束係發髻四周,這種發型稱為擷子蚧。這種發型起於宮中,後來天下人都仿效。這以後買後果然謀害了太子。
元康末至太安間,江、淮之域,有敗編自聚於道,多者或至四五十量。幹寶嚐使人散而去之,或投林草,或投坑穀。明日視之,悉複如故。民或雲見狸銜而聚之,亦未察也。寶說曰:“夫編者,人之賤服,最處於下,而當勞辱,下民之象也。敗者,疲斃之象也。道者,地理四方,所以交通王命所由往來也。故今敗編聚於道者,象下民罷病,將相聚為亂,絕四方而壅王命之象也。在位者莫察。太安中,發壬午兵,百姓嗟怨。江夏男子張昌遂首亂荊楚,從之者如流。於是兵革歲起,天下因之,遂大破壞。此近服妖也。”
元康年間,天下開始相互仿效製作搗杖,用以拄撐,以後又漸漸在杖的下端設置了平底的鋅,停住的時候便於直立。木,在五行中屬東方,附屬於金。杖是扶持身體的器物;把杖頭做成槁形,特別便於使用。一定要依靠槁杖拄掖,是要依靠輔臣挽救國家的征兆。王室多出現意外的變故,元帝以藩臣的身份在東方樹立德政,維係天下人心,是依靠槁杖拄撐的應驗。到社稷失去君主的時候,海內士人都歸附元帝,元帝於是承受天命,在江南重建都城,另立王朝,這是槁杖可以獨立的應驗。
晉孝懷永嘉以來,士大夫竟服生箋單衣。遠識者怪之,竊指摘曰:“此則古者繐衰之布,諸侯大夫所以服天子也。今無故畢服之,殆有應乎?”其後湣、懷晏駕,不獲厥所。
元康末年到太安年間,江、淮一帶,有破草鞋自己在道路上聚集,多的時候有四五十雙。幹寶曾經派人把這些草鞋扔開,有的丟在草叢樹林之中,有的投入山穀深坑之內。第二天去看,又都像以前那樣聚集在道路上。有的百姓說看見狸把這些破草鞋銜聚到一起,也沒有人去考察。幹寶解釋這種現象說:“草鞋,是最賤的服飾,處於人身最下的部位,承擔最為勞辱的職責,因而是處於下位百姓的象征。破損,是疲敝的象征。道路,是溝通四方、傳達王命、交通往來的途徑。現在破損的草鞋在道路上聚集,正是處於下層的百姓疲敝困窘,將要聚集在一起作亂,堵塞四方交通、壅塞王命傳布的征兆。”皇上和諸多在官位的人沒有誰察知這種征兆。太安年間,皇上頒發《壬午詔書》征兵,稱為“壬午兵”,百姓嗟歎怨恨。江夏男子張昌於是首先在荊楚一帶發動叛亂,人們像流水一樣跟從他作亂。從這以後,戰亂年年發生,天下因而遭受大的破壤。逭和服妖之事相近。
晉元帝太興以來,兵士以絳囊縛紒。紒在首,莫上焉。《周易》《乾》為首,《坤》為囊。《坤》,臣道也。晉金行,赤火色,金之賊也。以硃囊縛紒,臣道上侵之象也。到永昌元年,大將軍王敦舉兵內攻,六軍散潰。
晉孝懷永嘉年以後,士大夫競相穿著用未漂煮的生絹布製做的單衣。有遠見的人對這種風氣感到奇怪,暗中指責說:“這是古代製作總衰喪服所用的布,諸侯大夫為天子服喪就穿這種縛衰喪服。現在無緣無故大家都穿它,將要有什麼應驗嗎?”這以後,湣帝、懷帝駕崩,死在異族之地。
舊為羽扇,柄刻木,象其骨形,羽用十,取全數也。晉中興初,王敦南征,始改為長柄下出,可捉,而減其羽用八。識者尤之曰:“夫羽扇,翼之名也。創為長柄者,執其柄製羽翼也。以十改八者,將以未備奪已備也。”是時為衣者,又上短,帶至於掖;著帽者,以帶縛項。下逼上,上無地也。下褲者,直幅為口無殺,下大失裁也。尋有兵亂,三年而再攻京師。晉海西初嗣位,迎官忘設豹尾。識者以為不終之象,近服妖也。
晉元帝太興年以後,兵士用絳紅色囊袋套住發髻。發髻在頭上,人身上沒有什麼再比它高。依據《周易》,頭為幹,囊為坤。坤是配屬幹的。晉朝五行屬金,而赤是火的顏色,火是金的克星。用紅色的囊袋套住發髻,是為臣者侵犯君上的征兆。到永昌元年,大將軍王敦率領軍隊進攻京城,朝廷六軍潰散。
晉司馬道子於府北園內為酒钅盧列肆,使姬人酤鬻酒肴,如裨販者,數遊其中,身自巘易,因醉寓寢,動連日夜。漢靈帝嚐若此。幹寶以為:“君將失位,降在皁隸之象也。”道子卒見廢徙,以庶人終。
舊時製作羽扇,扇柄用有雕飾的木製做,仿效羽骨的形狀,羽用十枚,是為了取用全數。束晉中興之初,王敦南征,開始把扇柄改長,往下伸出,可以握持,而且把羽的數目由十減為八。有見識的人指責這種改變說:“羽扇,是用羽翼來命名。創製長柄,意思是執持扇柄控製羽翼。把十改為八,意思是將要憑藉不完全的力量去奪取那已完備的東西。”這時候製作衣服,上麵短,衣帶衹到腋下;戴帽的人,又用帶子縛住脖子。這象征下逼上,上無地位。下麵的褲,以直幅為褲腿,直到褲口也不縮小,下麵遇大,剪裁不當。不久就發生戰亂,三年中王敦兩次進攻京城。
桓玄篡立,殿上施絳綾帳,鏤黃金為顏,四角金龍,銜五色羽葆流蘇。群下竊相謂曰:“頗類蒐車。”此服妖也。
晉海西公剛繼位為帝的時候,迎接他的官員忘記在屬車上設置豹尾之飾。有見識的人認為這是為帝不終的征兆。這和服妖相近。
晉末皆冠小冠,而衣裳博大,風流相仿,輿台成俗,識者曰:“此禪代之象也。”永初以後,冠還大雲。
晉司馬道子在府中北園內設置酒店商鋪,命他的姬妾賣酒賣菜,如同集市的小販,他自己屢屢在其中遊玩,親自購買酒物,乘著醉意就在園中住宿,往往連著幾日幾夜不出園。漠靈帝也曾經像這樣。幹寶認為:“這是君將要丟失自己的地位,貶斥為奴隸的征兆。”司馬道子最終被廢黜,以庶人的身份了結一生。
宋文帝元嘉六年,民間婦人結發者,三分發,抽其鬟直向上,謂之“飛天紒”。始自東府,流被民庶。時司徒彭城王義康居東府,其後卒以陵上徙廢。
桓玄篡位為帝,在殿上設置絳綾帷帳,用雕飾的黃銅做匾額,匾額四角雕著金龍,金龍銜著五色的羽葆流蘇。他的手下人暗中互相傳說:“這很像載運棺柩的輛車。”逭就是服妖。
孝武帝世,豫州刺史劉德願善禦車,世祖嚐使之禦畫輪,幸太宰江夏王義恭第。德願挾牛杖催世祖雲:“日暮宜歸!”又求益僦車。世祖甚歡。此事與漢靈帝西園蓄私錢同也。孝武世,幸臣戴法興權亞人主,造圓頭履,世人莫不效之。其時圓進之俗大行,方格之風盡矣。
晉末年大家都戴小帽,而衣裳卻很寬大,士大夫互相效法,奴仆賤人也養成這種習慣。有見識的人說:“這是改朝換代的征兆。”永初年之後,戴帽子又恢複為大的了。
明帝初,司徒建安王休仁統軍赭圻,製烏紗帽,反抽帽裙,民間謂之“司徒狀”,京邑翕然相尚。休仁後果以疑逼致禍。
宋文帝元嘉六年,民間婦人綰結頭發,三分其發使環形發髻直豎向上,稱之為“飛天紛”。這種發型是從丞相兼領揚州刺史的治所東府開始,在民間廣為流傳。當時司徒彭城王劉義康身居東府,那以後,劉義康最終還是因侵淩君上之罪被貶謫廢黜。
龜孽:
孝武帝時代,豫州刺史劉德願善於駕車,世祖曾經命劉德願駕著畫輪車,駕臨太宰江夏王劉義恭的府第。劉德願挾著趕牛杖催促世祖說:“時近日暮應當回去!”又戲言請求增加租車的錢。世祖很高興。這事和漢靈帝西園積蓄私錢的事情相同。
晉惠帝永熙初,衛瓘家人炊飯,墮地,盡化為螺,出足起行。螺,龜類,近龜孽也。幹寶曰:“螺被甲,兵象也。於《周易》為《離》,《離》為戈兵。”明年,瓘誅。
孝武帝時代,寵臣戴法興權力僅次於皇上,他製造圓頭鞋,當時人個個都來仿效。那時候圓通阿附的風氣盛行,而方正的風氣喪盡了。
雞禍:
明帝初年,司徒建安王劉休仁在赭圻統軍,他創製了烏紗帽,使帽裙反向上托出,民間稱這種帽為“司徒狀”,風靡京城,成為習尚。劉休仁後來果然因為聲名與皇上相近、權勢威逼皇上而招致災禍。
魏明帝景初二年,廷尉府中有雌雞變為雄,不鳴不將。幹寶曰:“是歲,晉宣帝平遼東,百姓始有與能之義,此其象也。”然晉三後並以人臣終,不鳴不將,又天意也。
晉惠帝永熙初年,衛罐家人煮飯,飯掉到地上,全都變成螺,並且伸出足爬行。螺屬於龜類,這事和龜孽相近。幹寅說:“螺披有甲殼,飯變成螺,是有兵事的征兆。在《周易》中屬於《離》卦,《離》卦預示著戈兵之事。”第二年,衛璀被誅殺。
晉惠帝元康六年,陳國有雞生雄雞無翅,既大,墜坑而死。王隱曰:“雄,胤嗣象,坑地事為母象,賈後誣殺湣懷,殆其應也。”晉惠帝太安中,周家有雌雞逃承溜中,六七日而下,奮翼鳴將,獨毛羽不變。其後有陳敏之事。敏雖控製江表,終無綱紀文章,殆其象也。卒為所滅。雞禍見家,又天意也。
魏明帝景初二年,廷尉府中有雌雞變為雄鶸,變成雄鶸後既不會長嗚報曉,也不在鶸群中稱雄。幹寶說:“這一年,晉宣帝司馬懿平定遼塞,百姓中開始出現推舉賢能、以司馬懿為帝的議論,雌雞變雄雞就是其征兆。”但晉代宣帝、量童、塞童都以人臣的身份終其一生,不會長鳴報曉,不稱雄,這又是天意。
晉元帝太興中,王敦鎮武昌,有雌雞化為雄。天戒若曰:“雌化為雄,臣陵基上。”其後王敦再攻京師。
晉惠帝元康六年,陳國有雞生下沒有翅膀的雄雞,長大以後掉進坑裹摔死了。王隱說:“雄鶸,是後嗣的象征;坑,屬於大地,是母親的象征。買後用欺詐手段殺害湣懷太子,大概就是雄鶸墜坑而死的應驗。”
晉孝武太元十三年四月,廣陵高平閻嵩家雄雞,生無右翅;彭城到象之家雞,無右足。京房《易傳》曰:“君用婦人言,則生雞妖。”
晉惠帝太安年間,周圮家有隻雌雞逃進屋簷下承接雨水的承霤中,過了六七天才下來,奮翼長鳴,雄踞鶸群,衹是羽毛沒有變。這以後有陳敏割據江東叛亂主事。陳敏雖然控製了江表,但最終沒有製定法令典章,雌雞變雄雞,但羽毛不變,大概就是陳敏未製定法令典章的征兆。陳敏最終被周誅滅。鶸禍在周圮家出現,遣又是天意。
晉安帝隆安元年八月,琅邪王道子家青雌雞化為赤雄,不鳴不將。後有桓玄之事,具如其象。隆安四年,荊州有雞生角,角尋墮落。是時桓玄始擅西夏,狂慢不肅,故有雞禍。角,兵象;尋墮落者,暫起不終之妖也。晉安帝元興二年,衡陽有雌雞化為雄,八十日而冠萎。衡陽,桓玄楚國封略也。後篡位八十日而敗,徐廣以為玄之象也。
晉元帝太興年間,王敦鎮守武昌,當時有雌鶸變為雄鶸。上天警戒這類事情說:“雌變為雄,預示臣下欺淩主上。”那以後王敦兩次進攻京城。
宋文帝元嘉十二年,華林園雌雞漸化為雄。後孝武即位,皇太後令行於外,亦猶漢宣帝時,雌雞為雄,至哀帝時,元後與政也。
晉孝武帝太元十三年四月,廣陵高平閻嵩家的雄鶸,生下來就沒有右翅;彭城到象之家的雞,沒有右足。京房《易傳》說:“君主聽信婦人之言,那麼雞就會出現妖異。”
明帝泰始中,吳興東遷沈法符家雞有四距。
晉安帝隆安元年八月,琅邪王司馬道子家青色雌雞變為赤色雄雞,既不會長q時報曉,也不在雞群稱雄。後來有桓玄篡逆之事,篡逆始末全和這征兆一樣。
青眚青祥:
隆安四年,荊州有鶸長出角,角不久脫落。這時候桓玄開始在西夏專權,狂妄傲慢,所以出現鶸禍。角是兵事的征兆;不久又脫落,預示著兵叛是突然而起,最終不能成功。
晉武帝鹹寧元年八月丁酉,大風折太社樹,有青氣出焉;此青祥也。占曰:“東莞當有帝者。”明年,元帝生。是時,帝大父武王封東莞,由是徙封琅邪。孫盛以為中興之表。晉室之亂,武帝子孫無孑遺,社樹折之應,又恆風之罰也。
晉安帝元興二年,短屋有雌雞變為雄雞,過了八十天鶸冠就萎縮了。衡陽在桓玄所封楚國的境內。後來桓玄篡位八十天就失敗了,徐廣認為衡陽鶸變就是桓玄篡位失敗的征兆。
晉惠帝元康中,洛陽南山有虻作聲曰:“韓屍屍。”識者曰:“韓氏將死也。言屍屍者,盡死意也。”其後韓謐誅而韓族殲焉。此青祥也。
宋文帝元嘉十二年,華林園中雌雞漸漸變為雄雞。後來孝武帝即位,皇太後的命令在宮外頒行,遣也就如同漢宣帝時,雌雞變為雄雞,到哀帝即位後,元後參與朝政。
金沴木:
宋明帝泰始年間,吳興東遷選沈法符家的雞腳後有四距。
魏文帝黃初七年正月,幸許昌。許昌城南門無故自崩,帝心惡之,遂不入,還洛陽。此金沴木,木動也。五月,宮車晏駕。京房《易傳》曰:“上下鹹悖,厥妖城門壞。”
晉武帝鹹寧元年八月丁酉日,大風吹折太社中的樹,有青氣從折斷的樹中冒出來。造就是青祥。占卜的結果說:“塞差將有作皇帝的人。”第二年,元帝出生。元帝的祖父武王原來封在東莞,從這時候起改封在琅邪。孫盛認為這是中興的標誌。晉朝發生動亂之後,武帝的子孫沒有一個幸免於難,這是社樹被吹折的應驗,又是恒風給予的懲罰。
晉元帝太興二年六月,吳郡米廩無故自壞。是歲大饑,死者數千。
晉惠帝元康年間,漁屋直山有小蟲虻發出聲音說:“韓屍屍。”有見識的人說:“韓氏將要死。說屍屍,是全要死的意思。”以後韓謐被誅而韓氏全族被滅。這是青祥。
晉明帝太寧元年,周延自歸王敦,既立宅宇,而所起五間六架,一時躍出墮地,餘桁猶亙柱頭。此金沴木也。明年五月,錢鳳謀亂,遂族滅筵,而湖熟尋亦為墟矣。
魏文帝黃初七年正月,翹土豆駕臨斂旦。斂旦城南門無故自行崩塌,塞童以為不祥,於是不進許旦,而返回盜屋。這是金診木,木發生震動。五月,主童去世。塞慶《易傳》說:“上下都悖亂,造成的妖異是城門崩塌。”
晉安帝元興元年正月丙子,司馬元顯將西討桓玄,建牙揚州南門,其東者難立,良久乃正。近沴妖也。尋為桓玄所禽。元興三年五月,樂賢堂壞。天意若曰,安帝囂眊,不及有樂賢之心,故此堂見沴也。晉安帝義熙九年五月乙酉,國子聖堂壞。
晉元帝太興二年六月,呈登的米倉無故崩塌。當年大饑荒,餓死數千人。
宋文帝元嘉十七年,劉斌為吳郡,郡堂屋西頭鴟尾無故落地,治之未畢,東頭鴟尾複落。頃之,斌誅。
晉明帝太寧元年,周延歸順王藍,他新建房屋後,所建的五間六架房梁,全部跳起來又落在地上,剩下的桁條還掛在柱頭上。這是金滲木的結果。第二年五月,錢鳳陰謀作亂,於是誅減全族,而塑塾之地不久就變為丘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