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朗、沈懷文
周朗字,義利,汝南安成人。祖父周文,官至黃門侍郎。父親周淳。宋國建立後做了大官,曾任侍中兼太常,他的哥哥周嶠,娶高祖武帝第四個女兒宣城公主。周嶠的兩個女兒分別嫁給建平王劉宏和廬江王劉..,周嶠因為是皇室親戚而做重要官職。元嘉末年,周嶠當了吳興太守,元凶劉邵殺文帝自稱皇帝時,隋王劉誕在會稽起義,劉邵任周嶠為冠軍將軍。劉誕的檄文接著又到了。周嶠一向膽小,迷惑猶豫,手足無措,被他府中的司馬丘珍孫殺了。朝廷體諒他的本意,繼續和他家保持婚姻關係。
周朗,字義利,汝南安城人也。祖文,黃門侍郎。父淳,宋初貴達,官至侍中,太常。兄嶠,尚高祖第四女宣城德公主。二女適建平王宏、廬江王禕。以貴戚顯官,元嘉末,為吳興太守。賊劭弑立,隨王誕舉義於會稽,劭加嶠冠軍將軍,誕檄又至。嶠素懼怯,回惑不知所從,為府司馬丘珍孫所殺。朝庭明其本心,國婚如故。
周朗在少年時便非常浪漫,風度瀟灑,氣度不凡,和他哥哥周嶠誌向不同,周嶠非常嫉妒他,周朗最先當南平王劉鑠冠軍行參軍,太子舍人,兼任主簿,因為休假不請示,被免官除名,接著他又當江夏王劉義恭太尉參軍,元嘉二十七年(450)春天,朝廷商議派劉義恭出外鎮守彭城,作北伐統帥。周朗聽了這個消息,主動辭職。劉義恭出鎮彭城,義恭府中主簿羊希跟著義恭一同赴任。羊希給周朗寫了一封書信並嘲笑他,叫他為義恭出謀劃策,周朗回信說:
朗少而愛奇,雅有風氣,與嶠誌趨不同,嶠甚疾之。初為南平王鑠冠軍行參軍,太子舍人,司徒主簿,坐請急不待對,除名。又為江夏王義恭太尉參軍。元嘉二十七年春,朝議當遣義恭出鎮彭城,為北討大統。朗聞之解職。及義恭出鎮,府主簿羊希從行,與朗書戲之,勸令獻奇進策。朗報書曰:
羊先生閣下:正遇著你叫我進取,想不到你才能有如此卓著。你的好心好意,確實非常令人感動,豐富的詞藻,華麗的句式,用得又何其輕巧。我已看了你的信幾遍了,心中非常快慰,看你寫的信的內容,才知道又遇到你這個知己,我有什麼功德,而使你每每這麼垂愛於我,我確實為你的好意而高興得很,然而卻擔心你將來會在哪兒死掉呢?
羊生足下:豈當適使人進哉,何卿才之更茂也。宅生結意,可複佳耳,屬華比彩,何更工邪!視己反覆,慰亦無已。觀諸紙上,方審卿複逢知己。動以何術,而能每降恩明,豈不為足下欣邪,然更憂不知卿死所處耳。
匈奴人有很長時間存在,漢人生活不安定也很久了。中國人誰不滿心憤怒,憎恨胡人對中國的威脅,省衣節食希望漢族軍隊打過去。但是從有謀略的人保持沉默,軍人壓住複仇之心,不許人們論論外國之事的時候以來,已有很多年了。當今皇帝具有黃帝堯帝般的才德,宰相們有周公薑尚的賢明,所以勃然大怒,將殺匈奴人祭我們的軍旗,同情心大發,想使北方人民免除異族的壓迫。征集人才的命令早晨發出,宰相們晚上便選用英雄豪傑,調動武藝高強之人。本朝曆來選用賢人,況且現在這樣的非常時期。天下人士,不斷地磨煉意誌,努力練習藝業,想不負平生的誌願,官員們選拔奇才,把他們貢獻給皇上。但是這些人士卻忘了國家的建設,農民安定的大問題;也有的人士因為自己的才德被鄉紳所譏諷,或因自己的忠正而使自己受到皇上身邊的奸佞的誹謗。以致永不能成為朝中大臣,不能成為當地名士,遠離國門,埋沒於田野之中,幾十年以來,難道隻一個嗎?至於我本身沒有什麼技能,但出來便遇著明君,不斷希望主上為自己升官,年年得到非常好的寵待,卻不能調養自己的性格,掩飾自己的好惡,讓身邊的人喜歡。和那些不幸的人士相比,可謂榮華得多,但是和今天的通達之士相比,倒會被他們恥笑。但足下卻希望我努力進取,叫我獻出安邊退敵的方略,閣下也太不知我的心理了。如果說賢人還未選進,而今天又選進了這麼多的賢人,認為人才應該有用武之地,而我又沒有什麼才能。怎麼能叫落入大海的馬鬃,在賣魚蝦的市場上去鼓動。隨風飄動的羽毛,在華美的軒窗飾簾上優美地搖擺,它們不能背負淥水(河名),飛越蒼天,那是顯而易見的。如果既沒有奇謀異術,又沒有讓皇上高興,讓臣民喜悅的能力,那就更不值得你的欣賞。隻因我這曾經被懲罰的小官,州府驅使的幹部,再去成為國家需要的人才,這很清楚是不可能的。
夫匈奴之不誅有日,皇居之亡辱舊矣。天下孰不憤心悲腸,以忿胡人之患,靡衣偷食,以望國家之師。自智士鉗口,雄人蓄氣,不得議圖邊之事者,良淹歲紀。今天子以炎、軒之德,塚輔以姬、呂之賢,故赫然發怒,將以匈奴釁旗,惻然動仁,欲使餘氓被惠。及取士之令朝發,宰士暮登英豪;調兵之詔夕行,主公旦升雄俊。延賢人者,固非一日,況複加此焉。
我雖然疲憊無能,也曾經聽說過賢人們的評論,那就更不敢忘記了。大凡士人處世有五種類型:第一種以白雲作門窗,以山洞作寢室,修理香樹,嗅賞桂花,吞食靈芝草,在霜上遊走,采摘鬆果,在雪地中吟賞,仔細地保養肌膚,培精蓄氣,注意呼吸,養怡精神,把王侯將相當做土石一般,把膏梁錦玉的生活當成有害的毒藥,確實是與天地萬物同呼吸,把神仙也當成平庸不足道的東西;第二種的則是竭心盡智,為國家而獻計,在雲台宮裏議論,在未央宮中向皇上獻策,指出皇上的不完善的地方,為千萬大眾作呼聲。推舉堅貞正直的人,黜退奸邪狡猾之徒,到朝廷之上便使禮樂風行,到疆場上便殺敵擒王,使天下統一,四海同心。功勳卓著而自己不留名聲,國家日益太平而皇上垂拱無為,使諸侯皆俯首稱臣,皇上仁恩布於四海。第三種則每日飽食之後便上朝朝拜,看到宮門開了便進去,在兩宮中間來來往往盡職守禮,口稱堯舜湯文武的教訓,俯首惶恐,脅肩進策,談論仁義禮智的大道,慷慨陳詞如何治理國家。被皇上采納便不斷進取,被否決便全身而退,在家閑居,遠離官場,與人斷絕往來,忘掉一切憂愁,不管別人讚揚與批評,每口吐故納新練養氣功,講究飲食而希望長生不老。這三大類型,正是誌士仁人所表現的幾種,但不是我能做到的。至於我嘛,僥幸有病痛但不至死,勞役不降到我頭上,以蓬蒿為門,杜絕與名人的交情,隻顧種田耕地,和官吏不相往來,讓床上堆滿塵埃,讓門前土階長滿青苔,任屋簷上的草木越長越高,池塘上的海草,越來越滋潤茂壯。在廂房之中,幸好有舊書十箱,廚房角落,儲藏陳年老酒幾壺;不時彈彈琴,鼓鼓箏,研究藥方異術,在傍晚下一盤棋,在月夜看看天星,怡然自得,幾乎不落在羲皇帝時人的後麵。在春天種幾畝田,在秋天耕幾塊菜園,如果沒有天災,便算衣食豐足。等待酒喝厭了,國家太平了,便想遊一遊關中,追跡洛陽和長安故址。再遊到河北遼東,看看我中原的故疆舊土,憑吊古代先賢們的遺跡,體會他們的當年心態。在我青年時代時,便有這些打算,但我的想法也許很奇異鄙陋;而人情喜歡攻擊異端,或者因為他人的地位低下而譏笑他的所做所為,或者看到他好的謀劃而嫉恨他。楊朱在這樣的時候,尚且被魏國人嘲諷,況且我輩不具備楊生那樣的器識,而世人比魏國國民更加惡毒呢。至如說漢武帝談到李廣時,認為他是天下奇才,但知道他的才能不適合那個時代,況且鄉黨街巷中的人們,厭惡貞潔的正人君子的行為,說正人的舉動是奴隸庸人的妄動,大丈夫本來都願意向皇上表示忠誠,為國家出謀獻計,卿相職務是一種沒有價值的東西,像李廣那樣有才的人也不需要封侯,甚至還有被災難襲擊,被奸邪的人誹謗,有奇謀妙計而無法為人所知,為人正直而被冤枉,這些豈有不令人痛心!怎麼能不痛心!
夫天下之士,砥行磨名,欲不辱其誌氣;選奇蓄異,將進善於所天。非但有建國之謀不及,安民之論不與,至反以孝潔生議於鄉曲,忠烈起謗於君寀。身不絓王臣之籙,名不廁通人之班。顛倒國門,湮銷丘裏者,自數十年以往,豈一人哉!若吾身無他伎,而出值明君,變官望主,歲增恩價,竟不能柔心飾帶,取重左右。校於向士,則榮已多;料於今職,則笑亦廣。而足下方複廣吾以馳誌之時,求予以安邊之術,何足下不知言也。若以賢未登,則今之登賢如此;以才應進,則吾之非才若是。豈可欲以殞海之鬐,望鼓鰓於豎鱗之肆;墜風之羽,覬振翮於軒毳之間。其不能俱陪淥水,並負青天,可無待於明見。若乃闕奇謀深智之術,無悅主狎俗之能,亦不可複稍為卿說。但觀以上國再毀之臣,望府一逐之吏,當複是天下才否,此皆足下所親知。
至於閣下,可以說是頭頂日月腳踏蒼海,心則自如地控製頭和身體,無所不順無所不到。現在再到燕山的黃河那一帶去,和周公召公類的人物相處,手握節杖,身穿高官的衣服,在帷幄宴會上高談闊論,揚起指揮鞭,舞動軍令劍,在部隊中大聲喊叫,每一舉動都得到朝廷的獎勵,每一計謀必然受到皇上的讚賞。怎能不修正自己的行為貢獻高明的計策,補充君主的不足,理直氣壯,想出戰爭的處理辦法,選擇勇敢有為的將領,推薦超群正直的士人,這是閣下應該回報國家的。如果做不到這點,便應該披堅執銳,緊緊追隨國王左右,保護皇帝的安全,作軍隊盾牌,加固軍營防守,在戰鬥中奮勇衝殺,使自己犧牲而主上安逸,敵人消滅而我軍保全,這也是第二等的報效。如果做到這樣,那麼捉拿匈奴胡人不久便可以實現了。而不應默不作聲,獲取寵遇而無所事事。你是有心人,這裏我談出這些心中想法。
吾雖疲冗,亦嚐聽君子之餘論,豈敢忘之。凡士之置身有三耳:一則雲戶岫寢,欒危桂榮,秣芝浮霜,翦鬆沈雪,憐肌蓄髓,寶氣愛魂,非但土石侯卿,腐鴆梁錦,實乃佇意天後,睨目羽人。次則刳心掃智,剖命驅生,橫議於雲台之下,切辭於宣室之上,衍王德而批民患,進貞白而鴆奸猾,委玉入而齊聲禮,揭金出而烹勍寇,使車軌一風,甸道共德,令功日濟而己無跡,道日富而君難名,致諸侯斂手,天子改觀。其末則饜台而出,望旃而入,結冤兩宮之下,鼓袖六王之間,俯眉脅肩,言天下之道德,瞋目扼腕,陳從橫於四海,理有泰則止而進,調覺迕則反而還,閑居違官,交造頓罷,捐慕遺憂,夷毀銷譽,呼吸以補其氣,繕嚼以輔其生。凡此三者,皆誌士仁人之所行,非吾之所能也。
周朗的文辭意趣非常瀟灑不羈,大抵都是這樣的。
若吾幸病不及死,役不至身,蓬藜既滿,方杜長者之轍;穀稼是諮,自絕世豪之顧。塵生床帷,苔積階月,又簷中山木,時華月深,池上海草,歲榮日蔓。且室間軒左,幸有陳書十篋,席隅奧右,頗得宿酒數壺。按弦拭徽,讎方校石,時複陳局露初,奠爵星晚,歡然不覺是羲、軒後也。近春田三頃,秋園五畦,若此無災,山裝可具。候振飲之罷,俟封勒之畢,當敬觀邠、酆,蕭尋伊、鄗,傍眺燕、隴,邪履遼、衛,覛我周之軫跡,吊他賢之憂天。當其少涉,未休此欲,但理實詭固,物好交加,或征勢而笑其言,或觀謀而害其意。夫楊硃以此,猶見嗤於梁人,況才減楊子之器,物甚魏君之意者哉!若如漢宗之言李廣,此固許天下之有才,又知天下之時非也。豈若黨巷閭裏之間,忌見貞士之遭遇,便謂是臧獲庸人之徒耳。士固願呈心於其主,露奇於所歸。卿相,末事也。若廣者,何用侯為。至乃複有致謁於為亂之日,被訕於害正之徒,心奇而無由露,事直而變為枉,豈不痛哉!豈不痛哉!
他再被任命作通直郎。世祖當上皇帝,被調為建平王劉宏中軍錄事參軍。當時孝武帝要求朝中每個臣子抒發自己的意見。周朗又上書說:
若足下可謂冠負日月,籍踐淵海,心支身首,無不通照。今複出入燕、河,交關姬、衛,整笏振豪,已議於帷筵之上,提鞭鳴劍,複嗬於軍場之間,身超每深恩之所集,心動必明主之所亮。可不直議正身,輔人君之過誤。明目張膽,謀軍家之得失,操誌勇之將,薦俊正之士,此乃足下之所以報也。不爾,便擐甲修戈,徘徊左右,衛君王之身,當馬首之鏑,關必固之壘,交死進之戰,使身分而主豫,寇滅而兵全,此亦報之次也。如是,則係匈奴於北闕無日矣。亡但默默,窺寵而坐。謂子有心,敢書薄意。
當年孔子曾經說過:“治理天下好比把它放在手掌心上。”這豈隻是大話呢!正確的政策(治),在於人們的運用與否,隻是當時的國王們不願做罷了。況且當今世風日下,混亂不堪,再加上國家遭到叛軍的困擾,江東碰上空前的浩劫,千裏之間,死人如山,萬村哭訴。而秦漢以來的各種弊端,還在社會上流行,魏晉留下的荒唐現象還在人民中充斥,這樣而希望國家安寧,教化超過古代,好比向後走而想到前方,堆積幹柴於烈火之上,我不知道是不是有比這更恰當的比喻。但皇上天生有孝心,又加上無比善良,對於人民的疾苦,我怎麼敢不粗略地陳述。
朗之辭意倜儻,類皆如此。複起為通直郎。世祖即位,除建平王宏中軍錄事參軍。時普責百官讜言,朗上書曰:
凡是治國用什麼辦法呢?用教育而已。現在教育事業已削弱了很長時間,人民不知道向誰學習,犯了錯誤隻用刑罰來對付,這難道是治民的方法嗎?想恢複教育工作,應該二十五家選出一個負責的人,一百家中設立一個教師。男孩子十三歲到十七歲都叫他們去學習經書;十八歲到二十五歲都叫他們去訓練武藝。用寫字、作文、天文、律令、忠誠、孝順、仁善、道義等教育他們,教育他們廉潔、謙讓、勤勞、恭謹。教育他們兵法和謀略,部隊的行止、步兵騎兵的訓練方法,以及射箭格鬥的技巧。各地長官每月到學堂,檢查他們的進展情況。學習經書五年之後有效果的應推薦給司徒府,習武三年後有效的,送他們到“軍事部門”,如經過七年而不熟悉經書,經過五年而武藝不足,便再考。看他的言論和謀略,看他的心術,行為表現,沒有用處的,即使是三公九卿的子弟,也得放歸農田,一輩子不許做官。至於太學則應搜集各種書籍,編排諸子和曆史書籍,使各種書井然有序、一目了然,學習起來不浪費精力。教育,即使是凶年荒年也不應荒廢的。
昔仲尼有言:“治天下若寘諸掌。”豈徒言哉!方策之政,息舉在人,蓋當世之君不為之耳。況乃運鍾澆暮,世膺亂餘,重以宮廟遭不更之酷,江服被未有之痛,千裏連死,萬井共泣。而秦、漢餘敝,尚行於今,魏、晉遺謬,猶布於民,是而望國安於今,化崇於古,卻行及前之言,積薪待然之譬,臣不知所以方。然陛下既基之以孝,又申之以仁,民所疾苦,敢不略薦。
農業,是人民賴以生存的根本,是國家存在的基礎。這個地方沒搞好,那麼禮樂便不能運行。如果重視它,應該不用黃金銀錢,用穀子和布帛作為賞罰的手段。但是愚昧的百姓不知道它的功用、獻策的人喜歡提出不同的意見。在淮河以北地區,有一萬匹布便可以成為集市,在長江以南,一千斛穀子則可以成為貨物,也不用擔心有什麼不方便的。現在應該允許集市到一千錢以下的可以用錢,其餘的都用絲絹布匹和大米作交易,其中米布不合格的予以懲罰。如果做到這樣,那麼農田的開墾便會自行發動,人民的物資必然豐富,暗中造錢的人必定減少,人民遇到死亡的事不再發生。凡田不屬於多水的地方,都種上麥粟。土地上凡有肥料營養的地方,都栽上麻苗。街頭巷尾、屋簷路邊必須栽上桑樹,庭院園地隻種竹子板栗。如果這個政策得以實行,凡是做得很好的百姓,則用官爵進行獎勵,有關部門也加以賞賜。如果田中長滿野草,不種樹木,便鞭打此人而砍掉其餘的樹,各地靈活實行不同的罰懲政策。收稅的方法,應按人口征收,而不應該按財產。說什麼使富人不增加財富,窮人不減少損失。以至讓桑樹增長一尺,便計算其中的價值,田地增進一畝,便算出值多少錢,房屋不能增添磚瓦,否則便算成財產。百姓(其實是貴族)因為這,不敢種樹,人們怕開墾新的土地,屋梁被燒,屋脊裸露,也不敢加以修飾。怎麼能這樣禁錮好東西損害人民,禁止人民增加衣服,提倡人們艱苦的生活,以至到達今天這樣痛苦的地步。當今如果重新重視農業,便必須去除去這些稅法。
凡治者何哉?為教而已。今教衰已久,民不知則,又隨以刑逐之,豈為政之道歟!欲為教者,宜二十五家選一長,百家置一師,男子十三至十七,皆令學經;十八至二十,盡使修武。訓以書記圖律,忠孝仁義之禮,廉讓勤恭之則;授以兵經戰略,軍部舟騎之容,挽強擊刺之法。官長皆月至學所,以課其能。習經者五年有立,則言之司徒;用武者三年善藝,亦升之司馬。若七年而經不明,五年而勇不達,則更求其言政置謀,跡其心術行履,複不足取者,雖公卿子孫,長歸農畝,終身不得為吏。其國學則宜詳考占數,部定子史,令書不煩行,習無糜力。凡學,雖凶荒不宜廢也。
凡是治國,不怕威嚴不能建立,隻怕恩惠不能施予。不怕土地不廣闊,隻怕人民不增加。自從漢人胡人相互廝殺,中國外國相互鬥爭以來,消滅一個國家則屍體堆積滿城,屠殺一個敵方的將軍則屍橫遍野,天下留下的人民,大概還不到一半。加上刻薄的政策,殘酷的刑罰,年年有天災,歲歲有瘟疫,窮人僅能勉強維持生命,死的人不能埋葬,鰥夫有不願娶妻子的,生了兒子每每不願保留。另外到邊疆戍守時間長久,妻子已老,後嗣不存,私奔生的兒子,卻不再收養,這是殺人的道路,每日有幾條,增加人口每年沒什麼計劃,如果再經過百來年,難道會全部讓草木當這世界的主人嗎?這是最令人震驚、悲痛、哭泣的地方。法令當然有禁止殺兒子的條目,和早娶的規定,然而人們觸犯法律、忍心而這樣做的,難道不是生活中有更甚於被懲罰的悲慘境況嗎?當今應該每家減輕勞役、每家減免稅收、女子到十五不出嫁,家長應受懲處。大野雞羽毛可以作為聘用妻妾的禮物,大塊布匹可以作為出嫁的妝奩,如果等到禮物充足才聘娶,有關部門應該加以糾正。凡是宮中服務的宮女,必須挑出那些不再出嫁的人,百姓家的奴仆,也應讓他們每人都有家室,總之是使天下人不再有一輩子獨身的和沒有兒子的老人。真是俗稱的十年養育,這樣二十年過去,每戶不斷的生長新的人口,能出任兵役的人,必然比過去多好幾倍。
農桑者,實民之命,為國之本,有一不足,則禮節不興。若重之,宜罷金錢,以穀帛為賞罰。然愚民不達其權,議者好增其異。凡自淮以北,萬匹為市;從江以南,千斛為貨,亦不患其難也。今且聽市至千錢以還者用錢,餘皆用絹布及米,其不中度者坐之。如此,則墾田自廣,民資必繁,盜鑄者罷,人死必息。又田非疁水,皆播麥菽,地堪滋養,悉藝珝麻,廕巷緣籓,必樹桑柘,列庭接宇,唯植竹栗。若此令既行,而善其事者,庶民則敘之以爵,有司亦從而加賞。若田在草間,木物不植,則撻之而伐其餘樹,在所以次坐之。
另外,逃亡的人騷擾京郊,饑餓的人充滿京城,卻不為他們作考慮,而任他們遷移無常,所以饑餓和寒冷到來,慈母不能保管兒子,希望這些人不當強盜不當亡命徒,怎麼做得到呢?既然先這樣對待他們,再用屠殺對付他們,有關法律部門,對他們又何其狠毒。況且草樹已死,樹皮樹葉都已枯蒿,這時他們的吃的東西可能都完了。冰霜降得很厚,幹草房屋瓦縫不易找到,這是他們缺少衣服的時候,到了陽春三月,還有幾個人能活?現在從長江以南到處鬧饑荒,有飯吃的地方,政府必須督促管理,應該賞賜那些每年能養活五十個流民的人,增加他一級爵位。這樣的人達到一千家,便可以救活十萬人。叫其中接受他人救濟的人,成為救護者的部屬,使救護者供應他們糧食和穀種,以後叫他們全部到淮南去當佃農,凡是公家私家那些遊手好閑的人,每年征調他們幫助農民,讓崩壞的湖堤全部得到修理,平原陸地都派上用場。還根據戶口數目建立村社,計算田地多少,設置基層單位,檢查人員的進出,監督那些遊蕩而懶惰的人。等待豐收之年,讓他們遷移到故鄉去。淮河以北讓他們全部渡江南歸,東方流民全部叫他們回到西邊。
又取稅之法,宜計人為輸,不應以貲。雲何使富者不盡,貧者不蠲。乃令桑長一尺,圍以為價,田進一畝,度以為錢,屋不得瓦,皆責貲實。民以此,樹不敢種,土畏妄墾,棟焚榱露,不敢加泥。豈有剝善害民,禁衣惡食,若此苦者。方今若重斯農,則宜務削茲法。
所以毒患在身體上,必須先割去緩和的地方,函穀關和渭河那般靈秀地方,已暗然成為荒涼的濯濯童山。伊水洛陽一帶神聖土地,已長成豐茂的草原。這些地方難道不值得思念?何必隻關心這樣小的一些地方。曆下泗水流域,獻計的人認為胡人已衰落不需退避,但不知我們的困難更甚於胡人。如果認為人民遷移以後,胡人必然遷進去,如果他們靠近我們,正是我們希望的。胡人如果能南遷,必定不是真正的胡人。不過是中原的各種漢族人民,他們正是我國一向希望保護的。既然漢人前去居住其間,北方地區必然空虛無人居住。他們南遷,徒然耗費財力物力,不久便可以看到淮北地區仍然從我們手中失落,這難道不是再一次受辱嗎?叫敵人隻調輕快騎兵三千人交替出入,春天來踐踏麥苗,秋天來侵踏穀禾,那麼我們的水陸運輸,必然會重新斷絕,對於敵人是不疲勞的,但我們的邊防已很困難,不出二年,兵敗退歸人民逃散。這是可以蹺足等待的。即使胡人消滅,而中原地區必然有繼續居住的人群。這時不會有奉獻土地、率領人民來投奔我國的。如果這樣的話,那麼徐州山東一帶終會被奪去,這也是不可不防的。
凡為國,不患威之不立,患恩之不下;不患土之不廣,患民之不育。自華、夷爭殺,戎、夏競威,破國則積屍竟邑,屠將則覆軍滿野,海內遺生,蓋不餘半。重以急政嚴刑,天災歲疫,貧者但供吏,死者弗望霾,鰥居有不願娶,生子每不敢舉。又戍淹徭久,妻老嗣絕,及淫奔所孕,皆複不收。是殺人之日有數途,生人之歲無一理,不知複百年間,將盡以草木為世邪?此最是驚心悲魂慟哭太息者。法雖有禁殺子之科,設蚤娶之令,然觸刑罪,忍悼痛而為之,豈不有酷甚處邪!今宜家寬其役,戶減其稅。女子十五不嫁,家人坐之。特雉可以娉妻妾,大布可以事舅姑,若待足而行,則有司加糾。凡宮中女隸,必擇不複字者。庶家內役,皆令各有所配。要使天下不得有終獨之生,無子之老。所謂十年存育,十年教訓,如此,則二十年間,長戶勝兵,必數倍矣。
況且進攻和防守的方法,唯一可以依靠的是敵人對我們不能攻擊。近年來我國出師之所以失敗,則是背離這一方法的。有常識的人都知道不用羊來追狼、螃蟹捉老鼠,而我們卻讓笨重的車、疲弱的士兵和驃壯的駿馬、勇悍的胡人相馳逐,不能取得勝利,那是理所當然的。西漢中期之所以能進攻匈奴,是因為馬匹特別的多,匈奴之所以順從漢人,也是因為馬少的原因。既然未來戰爭不能回避,兵車馬匹應該準備。現在應該鼓勵國人積極養馬,養一匹的,免除一人的勞役,三匹的,任用一人做官。從此以往,賞賜有規定,邊界驛站房屋中的馬也不許調動。
又亡者亂郊,饉人盈甸,皆是不為其存計,而任之遷流,故饑寒一至,慈母不能保其子,欲其不為寇盜,豈可得邪?既禦之使然,複止之以殺,彼於有司,何酷至是!且草樹既死,皮葉皆枯,是其梁肉盡矣。冰霜已厚,苫蓋難資,是其衣裘敗矣。比至陽春,生其餘幾。今自江以南,在所皆穰,有食之處,須官興役,宜募遠近能食五十口一年者,賞爵一級。不過千家,故近食十萬口矣。使其受食者,悉令就佃淮南,多其長帥,給其糧種。凡公私遊手,歲發佐農,令堤湖盡修,原陸並起。仍量家立社,計地設閭,檢其出入,督其遊惰。須待大熟,可移之複舊。淮以北悉使南過江,東旅客盡令西歸。
對將帥,人們希望他們不怕死。對於能手持長矛大戟僥幸不死,在軍務中消耗自己精力的將帥們,他們想得到上司的賞賜,一向希望極大。如果更立有掃蕩敵人、打敗敵人的功勳,這使他們的驕傲更有資本。近來的賞賜,人們知道比較優厚,然而聽說相當不合標準有怨氣的很多。垂手而立口中怨言的,往往成群,在一起相互議論而不滿足的,往往成隊。凡是軍隊的心性,極容易沮喪崩潰,如果一旦有變,那麼先前心懷怨恨的人便反而成為敵人了。現今應該和他們共享國家財物,府中積蓄也讓他們分到一份,離開部隊的人應該用錢財遣送他們,對他們厚加寵待,叫他們住居地方的長官對他們給予錄用,將領的俸祿還未滿數,國家其餘的費用應該少用一些,其他的用度不足,也不應予以滿足。然後用狩獵的禮節教誨他們,用征戰擊鼓的方法訓練他們。如果恃勇而冒進的,應該予以黜退,到老了便讓他們退休,賞賜的恩惠,遍及他們的後嗣。
故毒之在體,必割其緩處,函、渭靈區,闃為荒窟,伊、洛神基,蔚成茂草,豈可不懷歟?曆下、泗間,何足獨戀。議者必以為胡衰不足避,而不知我之病甚於胡矣!若謂民之既徙,狄必就之,若其來從,我之願也。胡若能來,必非其種,不過山東雜漢,則是國家由來所欲覆育。既華得坐實,戎空自遠,其為來,利固善也。今空守孤城,徒費財役,亦行見淮北必非境服有矣,不亦重辱喪哉!使虜但發輕騎三千,更互出入,春來犯麥,秋至侵禾,水陸漕輸,居然複絕。於賊不勞,而邊已困,不至二年,卒散民盡,可蹻足而待也。設使胡滅,則中州必有興者,決不能有奉土地、率民人以歸國家矣。誠如此,則徐、齊終逼,亦不可守。
另外沿淮河的堡壘,都應該修複,使烽火台相望,鼓聲相互能聽到,軍隊之間相互聯係,如果邊民請求出兵,應該一律不允許,遠方的少數民族前來貢獻,隻簡略地報答一下,告訴他們我國還有很多事,哪裏沒有國君侍候?必須等待內部政治穩定軍力充足之後,再慢慢地觀察敵情,準備好步兵騎兵四十萬,使國內不受到困難的侵擾,儲藏好二十年的糧食,而遠方響應我們的地區也不受到侵擾,然後越過淮河,前指黃河,跨據隴右,出擊大漠,那時要到哪裏都不是隨意呢!
且夫戰守之法,當恃人之不敢攻。頃年兵之所以敗,皆反此也。今人知不以羊追狼,蟹捕鼠,而令重車弱卒,與肥馬悍胡相逐,其不能濟,固宜矣。漢之中年能事胡者,以馬多也;胡之後服漢者,亦以馬少也。既兵不可去,車騎應蓄。今宜募天下使養馬一匹者,蠲一人役。三匹者,除一人為吏。自此以進,階賞有差,邊亭徼驛,一無發動。
教化很不敦厚純樸已到了很差的地步。當今士大夫以下,父母尚在而兄弟分家,十戶中有七戶。老百姓父子分居,也八家中有五家的。尤其嚴重的是,對方陷於危險困苦之中卻不知道,簡直不可勝數。應該明確地禁止這些,以改革當今風氣,先有在家人中做好事的,便必須獎賞。從今以後不改正的,便沒收他的一切財產。
又將者,將求其死也。自能執幹戈,幸而不亡,筋力盡於戎役,其於望上者,固已深矣。重有澄風掃霧之勤,驅波滌塵之力,此所自矜,尤複為甚。近所功賞,人知其濃,然似頗謬虛實,怨怒實眾。垂臂而反脣者,往往為部,耦語而呼望者,處處成群。凡武人意氣,特易崩沮,設一旦有變,則向之怨者皆為敵也。今宜國財與之共竭,府粟與之同罄,去者應遣,濃加寵爵,發所在祿之,將秩未充,餘費宜闕,他事負輦,長不應與,唯可教以搜狩之禮,習以鉦鼓之節。若假勇以進,務黜其身。老至而罷,賞延於嗣。
三年為父母守孝,是古今通用的製度。因為悲哀是真誠發生的,所以製定外在的規矩,時間一久便成習慣,所以規定很長時間而習慣禮製。漢文帝縮短臣民守孝是對的,至於今人的縮短到幾天則是荒謬的。怎麼能叫喪禮衣服一脫下,哀哭之聲便結束了。朝中佩帶玉物,亮開旌旗,是狠心的人做不出的。戴著華貴的帽子上朝,不是更成問題了嗎?凡是法規有和古代不相同而不合人情的,都不能順利行事。至於敗亂禮法而安心過活者往往受到尊寵,為什麼對壞的東西這麼好而對善的東西如此沒興趣,現今皇上用大孝心作為基礎,應該改正這種壞風氣。
又緣淮城壘,皆宜興複,使烽鼓相達,兵食相連。若邊民請師,皆宜莫許。遠夷貢至,止於報答,語以國家之未暇,示以何事而非君。須內教既立,徐料寇形,辦騎卒四十萬,而國中不擾,取穀支二十歲,而遠邑不驚,然後越淮窮河,跨隴出漠,亦何適而不可。
朝廷宴會和朝見大臣,應當從自己嚴肅開始,皇妃幹政製度應該逐步加以修正。讓天下人來侍候一個國君,沒有什麼擔心不能供應的。當然皇帝有穿黑衣服的樸素,皇後有穿棉布的簡略,也不值得效法。況且一件衣服綴滿黃金,也不會超過一百兩,一年穿的衣服也不過幾套,而必須集寶玉幾箱子,備好衣服幾櫃子,難道是每一件都去觀賞、每一件都穿的,這其實是為箱子帶著寶貝、為櫃子穿衣服,徒勞耗費國家的財物,白白地消磨天下資產。而皇帝因而日益懈怠政治、妃嬪也因則傲視國人,這是何等無聊的浪費和損害,何等的粗鄙庸俗!以至到了奴婢那樣的人,也沒有定製,一個婢女要更低級的兩個婢女使喚,一個奴仆的家庭,要一大群更低級的奴仆去侍候。用黃金雕飾房屋,用錦繡飾帳簾,喝著成瓶的美酒,燒著成串的肉食,不可勝數。甚至有駕著群馬遨遊,手握兵器以驅趕市人,那就更嚴重了。如果法令被執行,賞賜數量小的話,是不會到這地步的。開始宮庭製造的用物,宮中是比較樸素的,但市上製造的卻是奇異華麗,這種樣式便馬上傳到民間。這樣則是鼓勵人民模仿奢侈,而不是提倡節儉。凡是天下治理往往用的是物質,但漢朝治天下的常用的是精神。人民的視聽是不能欺騙的。政治的成功與失敗,立刻便有反應。所以這些平民之家,製度越來越奢侈。商販家庭,和王族家庭一樣打扮,一樣華麗。長工的衣著,和皇後妃嬪一樣華麗。一個袖子的衣料,足足做成兩個袖子。一個褲腳的長度,可以裁成兩個褲腳。看見人們的坐車坐騎辨不清是貴人是賤人,看人們的衣服不知是大是小。今天製造一個衣服,小百姓明天已經學會,宮中早晨裁一件衣服,平民家庭晚上已了然於心。侈奢虛華的根源,宮中確實是關鍵,對於王公妃嬪公主的賞賜,從今以後,應該加以節製。金製的玉器、彩色的玉具、錦繡綢緞、奇裝異服,百姓不許穿戴,在上麵的人不能賞賜,如果那些巧匠再造奇怪的玩具、器物,都要燒掉,且予以重罰。
又教之不敦,一至於是。今士大夫以下,父母在而兄弟異計,十家而七矣。庶人父子殊產,亦八家而五矣。凡甚者,乃危亡不相知,饑寒不相恤,又嫉謗讒害,其間不可稱數。宜明其禁,以革其風,先有善於家者,即務其賞;自今不改,則沒其財。
國家設立官職,為的是協和天地平定風氣、順理陰陽、成就功業。防備邪惡的發生,抵禦災難的降臨,預防麻煩的事,處理複雜的政務,使官員稱職,公事辦成,每人都不辜負他的職務,而不是空設閑置,多多進用閑職人員,當今大小官職與實際不符,大小官員稱呼不等,名稱不確定,這是官職的災難。但世人早已廢除了周朝製定的製度,朝廷還用秦朝設的法律,討厭明君賢相的規矩。喜歡昏君們的把戲,他們恨聖人喜愛愚昧之人、何其厲害。當今應首先省去雜事,除去一些官職。設官以周朝為典範,改變名稱以時代為標準,秦漢以來的拙劣官製,是不足取用的。應當使品德高尚的當大官,當大官的俸祿多,能力差的當小官,當小官的俸祿少。對於人們的衣帽服飾,按等級裁製,出車行走規矩,按職務高低選擇施行。
又三年之喪,天下之達喪,以其哀並衷出,故製同外興;日久均痛,故愈遲齊典。漢氏節其臣則可矣,薄其子則亂也。雲何使衰苴之容盡,鳴號之音息。夫佩玉啟旒,深情弗忍,冕珠視朝,不亦甚乎!凡法有變於古而刻於情,則莫能順焉。至乎敗於禮而安於身,必遽而奉之,何乃厚於惡,薄於善歟!今陛下以大孝始基,宜反斯謬。
寄寓南方的州郡,應該全部廢除,各地方的人民百姓應該重新劃分。怎麼能在吳國一帶而有徐州的郡縣。揚州境內而有兗州的名稱。這是混淆天道、搞亂州郡的行為。其中如朱方等地不設置州名,如江都一帶,應該重新建立郡縣。
且朝享臨禦,當近自身始,妃主典製,宜漸加矯正。凡舉天下以奉一君,何患不給。或帝有集皁之陋,後有帛布之鄙,亦無取焉。且一體炫金,不及百兩,一歲美衣,不過數襲,而必收寶連櫝,集服累笥,目豈常視,身未時親,是為櫝帶寶,笥著衣,空散國家之財,徒奔天下之貨。而主以此惰禮,妃以此傲家,是何糜蠹之劇,惑鄙之甚!逮至婢豎,皆無定科,一婢之身,重婢以使,一豎之家,列豎以役。瓦金皮繡,漿酒藿肉者,故不可稱紀。至有列軿以遊遨,飾兵以驅叱,不亦重甚哉!若禁行賜薄,不容致此。且細作始並,以為儉節,而市造華怪,即傳於民。如此,則遷也,非罷也。凡天下得治者以實,而治天下者常虛,民之耳目,既不可誑,治之盈耗,立亦隨之。故凡厥庶民,製度日侈,商販之室,飾等王侯,傭賣之身,製均妃後。凡一袖之大,足斷為兩,一裾之長,可分為二;見車馬不辨貴賤,視冠服不知尊卑。尚方今造一物,小民明已睥睨。宮中朝製一衣,庶家晚已裁學。侈麗之原,實先宮閫。又妃主所賜,不限高卑,自今以去,宜為節目。金魄翟玉,錦繡縠羅,奇色異章,小民既不得服,在上亦不得賜。若工人複造奇伎淫器,則皆焚之,而重其罪。
王侯見識不能處理世事的,不應勉強做官,應等他成年而封爵位,隻有能從事政治生活的才封他官職。況且皇帝的兒子即使沒有當官,又有誰說他低賤的,隻需仔細地為他挑選有才德的老師做賓客朋友,何必設立長史參軍別駕,然後才算高貴呢?又輩分有先後,事情有難有易的,漢明帝能讓他兒子不能和光武帝的兒子待遇相比。馬皇後不讓他們家超過陰皇後家的待遇。這是一種了不起的行為。對這些後人也不應該忘記啊!至於像當著皇帝車子進諫抑製巨大的憤怒漢文帝,朝見臣民收斂威風的古事,這也是不能忘記掉的。
又置官者,將以燮天平氣,讚地成功,防奸禦難,治煩理劇,使官稱事立,人稱官置,無空樹散位,繁進冗人。今高卑貿實,大小反稱,名之不定,是謂官邪。而世廢姬公之製,俗傳秦人之法,惡明君之典,好暗主之事,其憎聖愛愚,何其甚矣。今則宜先省事,從而並官,置位以周典為式,變名以適時為用,秦、漢末製,何足取也。當使德厚者位尊,位尊者祿重;能薄者官賤,官賤者秩輕。纓冕紱佩,稱官以服;車騎容衛,當職以施。
朝廷內外政事,確實不能混雜,如果妃嬪公主為別人求官的,應該終身禁止那個人做官,如果請求恕罪的,也應終身不得赦免他的罪過。
又寄土州郡,宜通廢罷,舊地民戶,應更置立。豈吳邦而有徐邑,揚境而宅兗民,上淆辰紀,下亂畿甸。其地如硃方者,不宜置州,土如江都者,應更建邑。
凡治天下需要的是人才,而人才確實難以了解。有死在家中而沉默寡言的,則他滿腹學問而無人知道,有官職低賤而被人所嫉妒的。有的遭到貴族的誹謗。他們想到皇帝麵前驚動皇上,談論天下陳述治亂興衰,怎麼可能呢,一般地說即使被看成賢人,還是不能被推薦。應該選擇被世人稱說,博覽通曉經書史書、辨析詞律、精擅術數、有行政才能、有將帥謀略、有偏才小異術的人。使他們立身朝廷中,廣泛地信用他們。製定內外的官員和官員的遠近進退的法式,叫他們各人適當訪問賢人增長見識,尊敬賢人平等對待,叫別人說出自己的想法,讓他們平心靜氣,然後觀察他們的口才、他們的方略、他們的計劃、他們的誌向。根據他的議論、表現,不過幾次對話,便可以比較熟悉這些人才。如果有忠誠孝順廉潔清正的人,剛強正直淳樸柔順的人,很難按一般的規矩予以進用,不能迅速地判斷他們的才能,應該叫鄉黨官員考察他們的言行,太守縣令注意他們的表現,最後推薦給吏部,介紹給宰相皇上。然後再給他安排職務、確定級別。做到這樣,便能使愚昧無知的人都被裁減,賢明正直的都被選用。另外世俗喜歡用誹謗來損害一個人,而不思索他之所以招致被毀謗的原因;用稱譽的方式進用人才而不知他之所以招致好名聲的原因,如果毀謗者都是品德不好的,那麼應該辭退那個被稱譽的人。這些行為使毀謗和稱譽混亂倒置。另外既然一個人有才能,那便不應該用等級來限製他,也不應該因年齡而加以挑剔。凡是大官喜歡懷疑別人太年輕,不知他比另外一些人要年輕。老年人輕視年青人,不知他還趕不上年輕人。
又民少者易理,君近者易歸,凡吏皆宜每詳其能,每厚其秩,為縣不得複用恩家之貧,為郡不得複選勢族之老。
從佛教流傳以來,有很長的曆史,然而仔細體察又覺得沒有什麼深刻的意義。其中內容寵雜、紛繁多變,然而學佛修德的人品德越來越壞。接受戒律的人過錯一月多過一月,以至於浪費錦繡布帛,過分地修飾車馬和隨從的禮節。再便是借稱通曉醫術、附托卜卦數術,接納美人滿屋,堂內擺滿了酒席,其中有寄存丈夫或妻子到廟中的,殺兒子求兒子的,而他們不過借助神仙佛像,背離父母傲視國君,騙人錢財和憎惡老人,驚害宮庭都邑,這是刑罰必須懲處的對象,也是佛教教規所堅決擁護的。而這些竟然橫行於國家之內,無人糾正,人們不能改變,難道是鬼作怪嗎?現在應該申明佛家戒律,加強國法的威嚴,在佛門中罪過顯明的都加以淘汰,餘下來的都進行考察,加以整齊和教導,讓他們能歌頌佛書,朗誦經文,必須每人具備一方麵的本領,他們吃的東西必須是素食,衣服全都是素色,如果再要度人出家,必須首先讓他修行戒律,清靜他們的心神,這樣必然能清理佛門,洗滌世俗,即使王侯子弟也不應例外。
又王侯識未堪務,不應強仕,須合冠而啟封,能政而議爵。且帝子未官,人誰謂賤。但宜詳置賓友,選擇正人,亦何必列長史、參軍、別駕、從事,然後為貴哉!又世有先後,業有難易,明帝能令其兒不匹光武之子,馬貴人能使其家不比陰後之族。盛矣哉,此於後世不可忘也。至當輿抑碎首之忿,陛殿延辟戟之威,此亦複不可忘也。
凡是鬼怪必然迷惑眾人,妖邪巫術必然敗壞風俗,碰到樹木便稱為怪異的人不可勝數,碰到好事而稱為神靈的很多。這些本來是男女混亂,交合飲食,從中產生邪怪的東西,信奉它們而希望得到好報。這種罪過如果不遏止,那麼危害就不會停止。凡是一寺院剛建成,神靈剛誕生,淫蕩的風氣總是因此更加厲害,當今長堤以北,設置寺廟幾乎達一百多裏,鍾山右邊,其中十間房子放著神像佛圖,耗費財物,敗亂風俗,怎麼得了!另外針炙醫療的辦法,世人很少能掌握,納脈的技巧,人們很少能熟悉,百姓因此越來越求助於鬼神,於是拋棄醫術,嚴重的甚至害人性命,死的人幾乎占一半,當今皇家醫院應各分男女進行學習,各地方應派官員管理這些。這樣必然比求神拜佛好一些。可以減去不明醫學的弊端。
內外之政,實不可雜。若妃主為人請官者,其人宜終身不得為官;若請罪者,亦終身不得赦罪。
每朝每代都有上書獻策的,每個時期都有詔書下達,然而太平時代不來臨,昏亂的時代一個接一個,是為什麼呢?大概發布的政策是不正確的,或者覺得謀略不是出自權臣之口,計劃對貴族不方便,其中問題小的被訓斥,嚴重的被殺掉或擯棄遠方,所以西漢時有進直言被殺的,東漢有黨錮之禍。皇上如果想執行一般的法令、遵從平庸的習俗,則大臣們已具備;若想改革老規矩、招致太平之道,則小臣我在這裏敢冒死陳說隻希望皇上明察它們。
凡天下所須者才,而才誠難知也。有深居而言寡,則蘊學而無由知;有卑處而事隔,則懷奇而無由進。或複見忌於親故,或亦遭讒於貴黨,其欲致車右而動禦席,語天下而辯治亂,焉可得哉!漫言舉賢,則斯人固未得矣。宜使世之所稱通經達史、辨詞精數、吏能將謀、偏術小道者,使獵纓危膝,博求其用。製內外官與官之遠近及仕之類,令各以所能而造其室,降情以誘之,卑身以安之。然後察其擢脣吻,樹頰胲,動精神,發意氣,語之所至,意之所執,不過數四間,不亦盡可知哉!若忠孝廉清之比,強正惇柔之倫,難以檢格立,不可須臾定。宜使鄉部求其行,守宰察其能,竟皆見之於選貴,呈之於相主,然後處其職宜,定其位用。如此,故應愚鄙盡捐,賢明悉舉矣。又俗好以毀沈人,不知察其所以致毀;以譽進人,不知測其所以致譽。毀徒皆鄙,則宜擢其毀者;譽黨悉庸,則宜退其譽者。如此,則毀譽不妄,善惡分矣。又既謂之才,則不宜以階級限,不應以年齒齊。凡貴者好疑人少,不知其少於人矣。老者亦輕人少,不知其不及少矣。
他的文章奏上不合皇帝的意思,自己便主動辭官離職。
自釋氏流教,其來有源,淵檢精測,固非深矣。舒引容潤,既亦廣矣。然習慧者日替其修,束誡者月繁其過,遂至糜散錦帛,侈飾車從。複假精醫術,托雜卜數,延妹滿室,置酒浹堂,寄夫托妻者不無,殺子乞兒者繼有。而猶倚靈假像,背親傲君,欺費疾老,震損宮邑,是乃外刑之所不容戮,內教之所不悔罪,而橫天地之間,莫不糾察。人不得然,豈其鬼歟!今宜申嚴佛律,裨重國令,其疵惡顯著者,悉皆罷遣,餘則隨其藝行,各為之條,使禪義經誦,人能其一,食不過蔬,衣不出布。若應更度者,則令先習義行,本其神心,必能草腐人天,竦精以往者,雖侯王家子,亦不宜拘。
不久又被調為太子中舍人,再出外當廬陵內史。郡府的後麵荒蕪得很,沒有田地,常有野獸出沒其中,他的母親想看打獵的場麵,周朗於是找人把那塊荒地全圈起來,點起火來叫他的母親觀看,不幸大火燒出圈外,延到郡中馬圈。周朗用他的俸祿建起屋子,償還被燒的損失。稱說有病而辭職,於是被本州法官彈劾。他回到京城對世祖謝罪道:“本州法官列舉我的過失,很多是不公平的,我在郡中,老虎曾三次吃人,蟲和老鼠侵害農作物,隻在這兩件事上我對不起皇上。”孝武聽後變了顏色,說:“你州的法官不公平,或許有可能,蟲害和老虎的災難,難道與你有關嗎?”周朗不久因母親去世而守孝,他非常有孝心,每次哭得都非常傷心,然而其他地方相當不遵循平常禮節。大明四年(460),孝武帝叫有關人員上奏說周朗在守孝期間不守禮法,請求予以逮捕。孝武帝又下了一道詔書說:“周朗違背禮義,巧言令色,應該誅殺,但不宜因小人汙染法令,特地鎖送到邊郡。”於是周朗被解送到寧州(貴州),在路上殺了他,當時三十六歲。
凡鬼道惑眾,妖巫破俗,觸木而言怪者不可數,寓采而稱神者非可算。其原本是亂男女,合飲食,因之而以祈祝,從之而以報請,是亂不誅,為害未息。凡一苑始立,一神初興,淫風輒以之而甚。今修堤以北,置園百裏,峻山以右,居靈十房,糜財敗俗,其可稱限。又針藥之術,世寡複修,診脈之伎,人鮮能達。民因是益征於鬼,遂棄於醫,重令耗惑不反,死夭複半。今太醫宜男女習教,在所應遣吏受業。如此,故當愈於媚神之愚,征正腠理之敝矣。
他的兒子周昭仁,順帝升明末年當過南海太守。
凡無世不有言事,未時不有令下,然而升平不至,昏危是繼,何哉?蓋設令之本非實也。又病言不出於謀臣,事不便於貴黨,輕者抵訾嗬駭,重者死壓窮擯,故西京有方調之誅,東郡有黨錮之戮。陛下若欲申常令,循末典,則群臣在焉;若欲改舊章,興王道,則微臣存矣。敢昧死以陳,唯陛下察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