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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書》 作者:梁沈約  

列傳·卷九十五

索虜
索頭虜姓拓跋氏,他的先人是漢代人李陵的後人。李陵投降匈奴,後裔有千百種,各有各的名號,索頭是其中的一種。

索頭虜姓托跋氏,其先漢將李陵後也。陵降匈奴,有數百千種,各立名號,索頭亦其一也。晉初,索頭種有部落數萬家在雲中。惠帝末,並州刺史東嬴公司馬騰於晉陽為匈奴所圍,索頭單於猗馳遣軍助騰。懷帝永嘉三年,馳弟盧率部落自雲中入雁門,就並州刺史劉琨求樓煩等五縣,琨不能製,且欲倚盧為援,乃上言:“盧兄馳有救騰之功,舊勳宜錄,請移五縣民於新興,以其地處之。”琨又表封盧為代郡公。湣帝初,又進盧為代王,增食常山郡。其後盧國內大亂,盧死,子又幼弱,部落分散。盧孫什翼鞬勇壯,眾複附之,號上洛公,北有沙漠,南據陰山,眾數十萬。其後為苻堅所破,執還長安,後聽北歸。鞬死,子開字涉珪代立。
晉代初年,索頭種有幾萬部落在雲中一帶。惠帝末年,並州刺史東嬴公司馬騰在晉陽被匈奴人圍困,索頭單於猗..派軍隊幫助司馬騰。懷帝永嘉三年(309),猗..的弟弟猗盧率領部落從雲中到雁門,靠近並州刺史劉琨,請求把樓煩等五個縣讓給他。劉琨無法製禦,但又想依靠猗盧作為援助力量,於是上奏:“猗盧的兄長猗..有援救司馬騰的功勞,老功勞應該記住,請朝廷遷移樓煩五縣的百姓到新興郡,把那裏讓給猗盧。”劉琨又上表請封猗盧為代郡公。湣帝初年,又晉封猗盧為代王,增加常山郡的食邑給他。之後,猗盧國內大亂,猗盧死了,他的兒子又幼小,部落便分崩離析。猗盧的孫子什翼革建勇毅而雄壯,眾部落重新依附他,稱他為上洛公。他們北連沙漠,南背陰山,有幾十萬人。不久又被前秦王苻堅攻破,把什翼革建抓到長安,後來允許他回到北方。什翼革建死後,他的兒子開,字涉王圭繼承父親的名位。

先是,鮮卑慕容垂僭號中山。晉孝武太元二十一年,垂死,開率十萬騎圍中山。明年四月,克之,遂王有中州,自稱曰魏,號年天賜。元年,治代郡桑乾縣之平城。立學官,置尚書曹。開頗有學問,曉天文。其俗以四月祠天,六月末率大眾至陰山,謂之卻霜。陰山去平城六百裏,深遠饒樹木,霜雪未嚐釋,蓋欲以暖氣卻寒也。死則潛埋,無墳壟處所,至於葬送,皆虛設棺柩,立塚槨,生時車馬器用皆燒之以送亡者。開暴虐好殺,民不堪命。先是,有神巫誡開當有暴禍,唯誅清河殺萬民,乃可以免。開乃滅清河一郡,常手自殺人,欲令其數滿萬。或乘小輦,手自執劍擊簷輦人腦,一人死,一人代,每一行,死者數十。夜恆變易寢處,人莫得知,唯愛妾名萬人知其處。萬人與開子清河王私通,慮事覺,欲殺開,令萬人為內應。夜伺開獨處,殺之。開臨死,曰:“清河、萬人之言,乃汝等也。”是歲,安帝義熙五年。開次子齊王嗣字木末,執清河王,對之號哭,曰:“人生所重者父,雲何反逆。”逼令自殺,嗣代立,諡開道武皇帝。
這之前,鮮卑人慕容垂在中山偽稱皇帝,晉孝武太元二十一年(396),慕容垂去世,涉王圭率領十萬騎兵圍攻中山。第二年(397)四月,攻拔中山,於是占領中原,涉王圭自稱魏王,國號叫魏,稱年號為皇始元年。這年又確定代郡桑乾縣的平城作為自己的首都。涉王圭建立學校、政府,設置尚書等行政部門。涉王圭頗有學問,知曉天文,他們的風俗在四月祭祀天神,六月末率領大眾到陰山,稱這為“卻霜節”。陰山離平城六百裏,廣闊遼遠,森林蔽日,終年霜雪不斷,他們的意思大概是用暖氣驅寒。魏人去世了便深埋,沒有墳墓地穴,到了安葬之際,都裝著空棺材,挖出墳墓棺穴,活著時車馬器物都燒掉送給死者。涉王圭殘忍毒辣,殺人如草芥,人民受不了。之前有個非常靈的巫婆告知涉王圭一定會有突然大禍害,隻有殺掉清河的一萬人才可以免死。涉王圭於是殺死了清河一郡的所有的人,常常親手殺人,想迅速湊足一萬的數字。或者坐小車,手握長劍砍駕車人的腦袋,一個人死了,用另外一個代替,每一次,總死幾十人。晚上則不斷改變睡覺的地方,無人知曉。隻有他的愛妾叫萬人的,知道他的地方。萬人和涉王圭的兒子清河王私通,擔心此事被覺察,想殺掉涉王圭。清河王叫萬人做內應,晚上探察到涉王圭獨處,趁便殺了涉王圭。涉王圭臨死之時說:“巫神說清河萬人原來指的是你們。”這年正是晉安帝義熙五年(409)。涉王圭的次子齊王拓跋嗣字木末,抓住清河王,對著他大哭,說:“人生中最重要的是父親,你為什麼要當反叛逆賊。”逼他自殺。拓跋嗣繼承父親的皇位,給他父親的諡號為“道武皇帝”。

十三年,高祖西伐長安,嗣先娶姚興女,乃遣十萬騎屯結河北以救之,大為高祖所破,事在硃超石等傳。於是遣使求和,自是使命歲通。高祖遣殿中將軍沈範、索季孫報使,反命已至河,未濟,嗣聞高祖崩問,追執範等,絕和親。太祖即位,方遣範等歸。
義熙十三年(417),宋高祖劉裕西征長安,拓跋嗣之前娶了後秦國王姚興的女兒,於是派十萬騎兵駐紮黃河北岸,援助後秦,被劉裕打得大敗。拓跋嗣於是派使者向宋求和,於是兩國使者年年相通。高祖劉裕派殿中將軍沈範、索季孫回報魏國,出使北方。完成任務後回國,到黃河北岸時,拓跋嗣聽說劉裕逝世,派人追趕,捉住了沈範等人,斷絕了兩國的和親。文帝即位以後,拓跋嗣才讓沈範等人回國。

永初三年十月,嗣自率眾至方城,遣鄭兵將軍揚州刺史山陽公達奚斤、吳兵將軍廣州刺史蒼梧公公孫表、尚書滑稽,領步騎二萬餘人,於滑台西南東燕縣界石濟南渡,輜重弱累自隨。滑台戍主、寧遠將軍、東郡太守王景度馳告冠軍將軍、司州刺史毛德祖,戍虎牢,遣司馬翟廣率參軍龐諮、上黨太守劉談之等步騎三千拒之。軍次卷縣土樓,虜徙營滑台城東二裏,造攻具,日往脅城。德祖以滑台戍人少,使翟廣募軍中壯士,遣寧遠將軍劉芳之率領,助景度守。芳之將八十餘人,突得入城。德祖又遣討虜將軍、弘農太守竇應明領五百人,建武將軍竇霸領二百五十人,並以水軍相繼發,鹹受翟廣節度。
永初三年(422)十月,拓跋嗣親自率大兵到方城,派鄭兵將軍揚州刺史山陽公達奚斤,吳兵將軍廣州刺史蒼梧公公孫表,尚書滑稽,帶步騎兵二萬多人,在滑台西南東燕縣境內的石濟南渡黃河,輜重老弱也跟在一起。滑台戍主、寧遠將軍、東郡太守王景度派人快速告訴冠軍將軍、司州刺史毛德祖戍守虎牢關城,派司馬翟廣率領參軍龐諮,上黨太守劉談之率三千步騎兵,抵擋魏兵。宋軍駐在卷縣的土樓。魏人移駐滑台城東兩裏的地方,製造攻具,每天前去威脅滑台城。毛德祖覺得滑台戍城守兵太少,叫翟廣挑選軍中的壯士,派寧遠將軍劉芳之率領,幫助王景度防守。劉芳之帶八十餘人,突圍進城,毛德祖又派討虜將軍、弘農太守竇應明帶五百人,建武將軍竇霸帶二百五十人,同時又叫水兵繼援,都受翟廣指揮。

初,亡命司馬楚之等常藏竄陳留郡界,虜既南渡,馳相要結,驅扇疆場,大為民患。德祖遣長社令王法政率五百人據邵陵,將劉憐領二百騎至雍丘以防之。楚之於白馬縣襲憐,為憐所破。會台送軍資至,憐往迎之,而酸棗民王玉知憐南,馳以告虜;虜將滑稽領千乘襲倉垣,兵吏悉逾城散走。陳留太守嚴慢為虜所獲,虜即用王玉為陳留太守,給兵守倉垣。十一月,虜悉力攻滑台城,城東北崩壞,王景度出奔;景度司馬陽瓚堅守不動,眾潰,抗節不降,為虜所殺。竇應明擊虜輜重於石濟,破之,殺賊五百餘人,斬其戍主囗連內頭、張索兒等。應明自石濟赴滑台,聞城已沒,遂進屯尹卯,竇霸馳就翟廣。虜既克滑台,並力向廣等,力不敵,引退,轉鬥而前,二日一夜,裁行十許裏。虜步軍續至,廣等矢盡力竭,大敗,廣、霸、談之等各單身迸還。
當初,亡命之徒司馬楚之等人常常隱伏在陳留郡內,魏人既然過了黃河,派人聯絡他們,驅使當地人侵擾百姓,成為宋國一大禍害。毛德祖派長社縣令王法政率領五百人占據邵陵,將軍劉憐帶二百騎兵到雍丘防守。司馬楚之在白馬縣襲擊劉憐,被劉憐擊敗,恰遇宋軍護送軍糧到了。劉憐便前往迎接,但是酸棗民王玉知道劉憐到南邊去的消息,連忙告知魏人。魏將滑稽帶領一千騎兵襲擊倉垣,將士們紛紛越城逃竄,陳留太守嚴..被魏人俘虜,魏人便用王玉當陳留太守,分一部分兵力幫助他防守倉垣。

虜乘勝遂至虎牢,德祖出步騎欲擊之,虜退屯土樓,又退還滑台。長安、魏昌、藍田三縣民居在虎牢下,德祖皆使入城。虜別遣黑槊公率三千人至河陽,欲南渡取金墉。德祖遣振威將軍、河陰令竇晃五百人戍小壘,緱氏令王瑜四百人據監倉,鞏令臣琛五百人固小平,參軍督護張季五百人屯牛蘭,又遣將領馬隊,與洛陽令楊毅合二百騎,緣河上下,隨機赴接。十二月,虜置守於洛川小壘,德祖遣翟廣馳往擊之,虜退走。廣安立守防,修治城塢,複還虎牢。豫州刺史劉粹遣治中高道瑾領步騎五百據項,又遣司馬徐瓊繼之,台遣將輔伯遣、姚珍、杜坦、梁靈宰等水步諸軍續進。徐州刺史王仲德率軍次湖陸。黑槊公遣長史將千人逼竇晃、楊毅,晃等逆擊,禽之,生獲二百人。其後鄭兵將軍五千騎掩襲晃等,黑槊渡與並力,四麵攻壘,晃等力少眾散,晃、毅皆被重創。虜將安平公鵝青二軍七千人南渡,於確磝東下,至泗瀆口,去尹卯百許裏。兗州刺史徐琰委軍鎮走,於是泰山諸郡並失守。
十一月,魏人傾全力進攻滑台城,城牆東北角崩潰,王景度出逃,他的司馬陽瓚堅守不動,宋軍潰逃,陽瓚堅決不投降,被魏人殺死。竇應明在石濟襲擊魏人的糧草,打敗了敵人,殺了五百多士兵,將魏人的戍將連內頭張索兒等斬首。竇應明從石濟趕赴滑台,聽說城池已陷落,於是前進屯駐尹卯,竇霸迅速靠近翟廣。魏人既然攻克滑台,又集中進攻翟廣等,翟軍眾寡懸殊,便慢慢引退,邊退卻邊戰鬥,經兩日一夜,才行十多裏,魏人步兵接著追擊過來,翟廣等彈盡糧竭,大敗。翟廣、竇霸、劉談之等各自單獨逃歸。

鄭兵與公孫表及宋兵將軍、交州刺史交址侯普幾萬五千騎,複向虎牢,於城東南五裏結營,分步騎自成皋開向虎牢外郭西門。德祖逆擊,殺傷百餘人,虜退還保營。鎮北將軍檀道濟率水軍北救,車騎將軍廬陵王義真遣龍驤將軍沈叔狸三千人就豫州刺史劉粹,量宜赴援。少帝景平元年正月,鄭兵分軍向洛,攻小壘,小壘守將竇晃拒戰,陷沒,河南太守王涓之棄金墉出奔。自虜分軍向洛,德祖每戰輒破之。嗣自率大眾至鄴。鄭兵既克金墉,複還虎牢,德祖於城內穴城,入七丈,二道,出城外,又分作六道,出虜陣後。募敢死之士四百人,參軍範道基率二百人為前驅,參軍郭王符、劉規等以二百人為後係,出賊圍外,掩襲其後。虜陣擾亂,斬首數百級,焚燒攻具。虜雖退散,隨複更合。
魏軍乘勝進攻虎牢,毛德祖挑出步騎兵想打擊敵人,魏人便退駐土樓,又退回滑台。長安、魏昌、藍田三縣百姓在虎牢城下,毛德祖都讓他們進城。魏人另外派黑矛肖公於栗石單率三千人到河陽,想南渡黃河攻取金墉城。毛德祖派振威將軍、河陰令竇晃等五百人戍守小壘,緱氏縣令王瑜帶四百人據守監倉,鞏縣令臣子琛五百人守小平,參軍督護張季五百人在牛蘭駐守。又派將領帶領騎兵,和洛陽令楊毅集合二百騎兵,沿黃河上下,機動增援。十二月,魏人在洛川小壘那裏建立據點。毛德祖派翟廣帶兵快速前往攻擊,魏兵退走。翟廣加固小壘的防守,修治戍堡,再回到虎牢。豫州刺史劉粹派治中高道瑾帶領步騎兵占據項城,又派司馬徐瓊在後繼續前進,朝廷派將軍輔迫遣、姚珍、杜坦、梁靈宰等率水步兵繼續出發。徐州刺史王仲德率兵駐在湖陸。魏國黑矛肖公於粟石單派長史帶一千人緊逼竇晃、楊毅。竇晃等迎擊,捉住了於粟石單的長史,活捉二百人。之後魏人的鄭兵將軍帶五千人突襲竇晃等人,黑矛肖公於粟石單渡過黃河並力從四麵八方向竇晃的營壘攻擊,竇晃等人力量太小隻好潰逃。竇晃和楊毅都受了重傷。魏將安平公鵝青兩支軍隊也南渡黃河,沿石高石敖城向東,到了泗瀆口,離尹卯一百裏,兗州刺史徐琰丟下徐州城而逃,於是泰山各郡都失陷了。

虜又遣楚兵將軍徐州刺史安平公涉歸幡能健、越兵將軍青州刺史臨菑侯薛道千、陳兵將軍淮州刺史壽張子張模東擊青州,所向城邑皆奔走。冠軍將軍、青州刺史竺夔鎮東陽城,聞虜將至,斂眾固守。龍驤將軍、濟南太守垣苗率二府郡文武奔就夔。夔與將士盟誓,居民不入城者,使移就山阻,燒除禾稼,令虜至無所資。虜眾向青州,前後濟河凡六萬騎。三月,三萬騎前追脅。城內文武一千五百人,而半是羌蠻流雜,人情駭懼。竺夔夜遣司馬車宗領五百人出城掩擊,虜眾披退。間二日,虜步騎悉至,繞城四圍,列陣十餘裏。至晡退還安水結營,去城二十裏,大治攻具,日日分步騎常來逼城。夔夜使殿中將軍竺宗之、參軍賈元龍等領百人,於楊水口兩岸設伏。虜將阿伏斤領三百人晨渡水,兩岸伏發,虜騎四迸,殺傷數十人,梟阿伏斤首。虜又進營水南,去城西北四裏。
魏人鄭兵將軍和公孫表與宋兵將軍、交州刺史交阝止侯普幾帶領一萬五千騎兵,再進向虎牢。在城東南五裏處紮營,分出步騎兵從成皋開向虎牢外城西門。毛德祖迎擊,殺傷一百多魏兵,魏人退回自己的營壘,鎮北將軍檀道濟率領水兵北向增援。車騎將軍廬陵王劉義真派龍驤將軍沈叔狸帶三千人靠近豫州刺史劉粹,靈活援助守軍。少帝景平元年(423)正月,魏人鄭兵將軍向洛陽進發,進攻小壘,小壘守將竇晃抵抗,被敵人攻陷,河南太守王涓之棄下金墉城逃跑。

嗣自鄴遣兵益虎牢,增圍急攻,鄭兵於虎牢率步騎三千,攻潁川太守李元德於許昌。車騎參軍王玄謨領千人,助元德守,與元德俱散敗。虜即用潁川人庾龍為潁川太守,領騎五百,並發民丁以戍城。德祖出軍擊公孫表,大戰,從朝至晡,殺虜數百。會鄭兵軍從許昌還,合圍,德祖大敗,失甲士千餘人,退還固城。嗣又於鄴遣萬餘人從白沙口過河,於濮陽城南寒泉築壘。朝議以:“項城去虜不遠,非輕軍所抗,使劉粹召高道瑾還壽陽。若沈叔狸已進,亦宜且追。”粹以虜攻虎牢,未複南向,若便攝軍舍項城,則淮西諸郡,無所憑依。沈叔狸已頓肥口,又不宜便退。時李元德率散卒二百人至項,劉粹使助高道瑾戍守,請宥其奔敗之罪,朝議並許之。
從魏軍分兵指向洛陽,毛德祖每次交戰都打敗敵人。拓跋嗣親自率領大軍到鄴城,魏鄭兵將軍既然攻下金墉城,再回師虎牢城。毛德祖在城內挖出地洞,進入其中七丈遠,兩個方向連到城外,又再分成六個地道,從魏軍陣後出擊。又選敢死士兵四百人,由參軍範道基率二百人作先鋒,參軍郭王符、劉規等帶二百人作後衛,從敵人外圍,兩麵掩襲敵人。魏國陣腳大亂,被殺死幾百人,焚燒全部進攻工具。魏軍退了回去,但不久又再包圍城池。

檀道濟至彭城,以青、司二州並急,而所領不多,不足分赴,青州道近,竺夔兵弱,先救青州。竺夔遣人出城作東西南塹,虜於城北三百餘步鑿長圍。夔遣參軍閭茂等領善射五十人,依牆射虜,虜騎數百馳來圍牆,牆內納射,固牆死戰。虜下馬步進,短兵接,城上弓弩俱發,虜乃披散。虜遂填外塹,引高樓四所,蝦蟆車二十乘,置長圍內。夔先鑿城北作三地道,令通外塹,複鑿裏塹,內去城二丈作子塹,遣三百餘人出地道,欲燒虜攻具。時回風轉焰,火不得燃,虜兵矢橫下,士卒多傷,斂眾還入。虜填三塹盡平,唯餘子塹,蝦蟆車所不及。虜以橦攻城,夔募人力,於城上係大磨石堆之;又出於子塹中,用大麻絙張骨骨,攻車近城,從地道中多人力挽令折。虜複於城南掘長圍,進攻逾急。夔能持重,垣苗有膽幹,故能堅守移時。然被攻日久,城轉毀壞,戰士多死傷,餘眾困乏,旦暮且陷,檀道濟、王仲德兼行赴之。
魏人又派楚兵將軍徐州刺史安平公涉歸幡能健、越兵將軍青州刺史臨..侯薛道千,陳兵將軍淮州刺史壽張子張模東向攻青州,所到之處,宋國城邑望風而逃。宋國冠軍將軍青州刺史竺夔鎮守東陽城,聽說魏人將要到來,集中人馬固守本城。宋國龍驤將軍,濟南太守垣苗率領二府郡的文武官員將逃奔竺夔,竺夔和將士們對天發誓,百姓不進城的人便叫他們移到山中防守,燒掉禾苗,叫魏人無所收獲。魏兵攻向青州,前後過河的共六萬騎兵。三月,魏人三萬騎兵先期臨城。城內文武將士一千五百人,而其中一半是羌族胡人和流民。所以人心非常恐懼。竺夔夜半派司馬車宗率五百人出城偷襲敵人,魏兵退走。過了兩天,魏人步騎兵全部到了城下,將東陽城團團圍住。布陣十多裏,到下午四五點鍾時退回安水紮營,離城二十裏,大造攻城工具,每天分出步兵和騎兵常來攻城。竺夔半夜叫殿中將軍竺宗之、參軍賈元龍等人率領有一百多人在楊水口兩岸設置伏兵。魏將阿伏斤帶三百人早晨渡過楊水,兩岸的伏兵突起。魏國騎兵到處逃跑。殺傷幾十人,砍下阿伏斤的腦袋。敵人又在楊水南岸紮營,正離東陽城西北四裏。

劉粹遣李元德襲許昌,庾龍奔迸,將宋晃追躡,斬龍首。元德因留綏撫,並上租糧。虜悅勃大肥率三千餘騎,破高平郡所統高平、方與、任城、金鄉、亢父等五縣,殺略二千餘家,殺其男子,驅虜女弱。兗州刺史鄭順之戍湖陸,以兵卒不敢出。冠軍將軍申宣戍彭城,去高平二百餘裏,懼虜至,移郭外居民,並諸營署,悉入小城。
拓跋嗣從鄴城派兵增援虎牢的魏兵,增加圍攻兵力,展開更猛烈的攻擊。魏人鄭兵將軍在虎牢率步兵和騎兵三千,又進攻在許昌的潁川太守李元德。車騎參軍王玄謨帶領一千人,幫助李元德防守,和李元德都潰敗了。魏人便用潁川人庾龍當潁川太守,統管五百騎兵,又征調百姓壯丁防守許昌。毛德祖出兵攻擊公孫表,展開激烈戰鬥,從早晨到黃昏,殺死幾百魏兵。恰遇魏人鄭兵將軍從許昌回來,兩麵夾擊德祖,毛德祖大敗,丟下一千多士兵,退回虎牢固守。拓跋嗣又在鄴城派一萬多人從白沙口渡過黃河,在濮陽城南修築堡壘。朝廷謀臣說:“項城離敵人不遠,不是小股軍隊能攻下的,派劉粹召回高道瑾回到壽陽。如果沈叔狸已出發,也應該追回。”劉粹認為魏軍正進攻虎牢,不再向南,如果收兵從項城退回,那麼淮河以西的各部,便無所憑仗,沈叔狸已經屯駐肥口,又不應輕易退兵。當時李元德率領散兵二百人到項城,劉粹叫他幫助高道瑾戍守項城,請求朝廷原諒他的逃跑罪過,朝廷同意了。

嗣又遣並州刺史伊樓拔助鄭兵攻虎牢,填塞兩塹。德祖隨方抗拒,頗殺虜,而將士稍零落。四月壬申,虜聞道濟將至,焚燒器械,棄青州走。竺夔上言東陽城被攻毀壞,不可守,移鎮長廣之不其城。夔以固守功,進號前將軍,封建陵縣男,食邑四百戶。夔字祖季,東莞人也。官至金紫光祿大夫。
檀道濟到彭城,因為青州、司州都很危急,但他率領的部隊又不多,不能分開赴援。青州的路近些,竺夔的兵力弱小些,便先救青州。竺夔派人出城挖城東西南麵的城壕,魏人在城北三百多步遠的地方,挖長圍。竺夔派參軍閭茂等人帶領會射擊的五十人,靠著城牆射擊敵人。魏人騎兵幾百趕過來圍攻城牆。城牆內的人便停止射擊,躲在牆內奮力苦鬥。敵人便下馬步行而前,短兵相接,城牆上又弓箭齊發,魏人便又退回去。魏軍便又填滿外圍城壕,拉來四個木製高樓,蝦蟆車二十輛,放在長圍之內。竺夔先在北城牆內挖三個地洞,叫他們與外城壕相通,又在外城壕之內作內城壕,派三百人從地道中出來,想燒掉魏人攻城工具。當時突然風向回轉,火不能燒起來,魏兵箭矛齊下,宋兵士卒反而都受了傷,於是收兵入進。魏人填滿三方壕溝,隻剩下裏麵的一層壕溝,蝦蟆車夠不上。魏人於是用撞車撞城。竺夔又招募勇士,在城牆上係上大磨石推擊而出。又從裏麵的一層壕溝出來,用大麻繩張開骨架般的衝擊巨棍,攻擊靠近城牆的撞車,下麵從地道中讓很多人拉折敵人撞車的下軸。魏人再在城南挖掘長圍,進攻更加激烈。竺夔能持重,垣苗有膽略,所以能長時間堅守。但是被很長時間進攻,城牆的磚頭被大量毀壞,戰士死亡極多。剩下的老弱殘兵疲憊不堪,城池時刻都有可能陷落,檀道濟、王仲德日夜兼程而進。

嗣率大眾至虎牢,停三日,自督攻城,不能下,回軍向洛陽,留三千人益鄭兵。停洛數日,渡河北歸。虜安平公等諸軍從青州退還,徑趨滑台;檀道濟、王仲德步軍乏糧,追虜不及。道濟於泰山分遣仲德向尹卯,道濟停軍湖陸。仲德未至尹卯,聞虜已遠,還就道濟,共裝治水軍。虜安平公諸軍就滑台,西就鄭兵,共攻虎牢。虎牢被圍二百日,無日不戰,德祖勁兵戰死殆盡,而虜增兵轉多。虜撞外城,德祖於內更築三重,仍舊為四,賊撞三城已毀,德祖唯保一城,晝夜相拒,將士眼皆生創,死者太半。德祖恩德素結,眾無離心。德祖昔在北,與虜將公孫表有舊,表有權略,德祖患之,乃與交通音問,密遣人說鄭兵,雲表與之連謀,每答表書,輒多所治定。表以書示鄭兵,鄭兵倍疑之,言於嗣,誅表。虜眾盛,檀道濟諸救軍並不敢進。劉粹據項城,沈叔狸屯高橋。
劉粹派李元德襲擊許昌,庾龍奔逃。宋將宋晃緊追,終於將庾龍斬首。李元德於是留守許昌,同時上供軍糧。魏軍悅勃大肥率領三千多騎兵,攻破高平郡屬下的高平、方與、任城、金鄉、亢父等五縣城,殺死擄掠二千多家,殺掉其中的男人,擄獲其中的婦女兒童。兗州刺史鄭順之戍守湖陸城,因為兵力太少不敢出擊。冠軍將軍申宣戍彭城,離高平二百餘裏,擔心魏人突然到來,把城外居民遷進城內,其他各種營壘,全部進入全城之內。

二十一日,虜作地道偷城內井,井深四十丈,山勢峻峭,不可得防。至其月二十三日,人馬渴乏饑疫,體皆幹燥,被創者不複出血。虜因急攻,遂克虎牢。自德祖及翟廣、竇霸,凡諸將佐及郡守在城內者,皆見囚執,唯上黨太守劉談之、參軍範道基將二百人突圍南還。城將潰,將士欲扶德祖出奔,德祖曰:“我與此城並命,義不使此城亡而身在也。”嗣重其固守之節,勒眾軍生致之,故得不死。司空徐羨之、尚書傅亮、領軍將軍謝晦表曰:“去年逆虜縱肆,陵暴河南,司州刺史臣德祖竭誠盡力,抗對強寇,孤城獨守,將涉期年,救師淹緩,舉城淪沒,聖懷垂悼,遠近嗟傷。陛下殷憂諒暗,委政自下,臣等謀猷淺蔽,托付無成,遂令致節之臣,抱忠傾覆,將士殲辱,王略虧挫,上墜先規,下貽國恥。稽之朝典,無所辭責。雖有司撓筆,未加準繩,豈宜屍祿,昧安殊寵,乞蒙屏固,以申國法。”不許。
拓跋嗣又派並州刺史伊樓拔幫鄭兵將軍圍攻虎牢,填滿兩方城壕、毛德祖靈活抵禦,很殺了些魏兵,但自己的將士也不斷減少。

德祖,滎陽南武陽人也。晉末自鄉裏南歸。初為冠軍參軍、輔國將軍,道規為荊州,德祖為之將佐。複為高祖太尉參軍。高祖北伐,以為王鎮惡龍驤司馬;加建武將軍。為鎮惡前鋒,斬賊寧朔將軍趙玄石於柏穀,破弘農太守尹雅於梨城,又破賊大帥姚難於涇水,斬其鎮北將軍姚強。鎮惡克立大功,蓋德祖之力也。長安平定,以為龍驤將軍、扶風太守,仍遷秦州刺史,將軍如故。時佛佛虜為寇,複以德祖為王鎮惡征虜司馬,尋複為桂陽公義真安西參軍、南安太守,將軍如故。複徙馮翊太守。
四月壬申,魏人聽說檀道濟將到來,便燒掉攻城工具,丟下青州而去。竺夔上書說東陽城被圍攻毀壞太厲害,不能防守,移到長廣郡的不其城鎮守。竺夔因為守城的功勞而升為前將軍,封爵建陵縣男,食邑四百戶,竺夔字祖季,是東莞人。官至金紫光祿大夫。

高祖東還,以德祖督司州之河東平陽二郡諸軍、輔國將軍、河東太守,代並州刺史劉遵考戍蒲阪。長安不守,合部曲還彭城,除世子中兵參軍,將軍如故。又除督司州之河東平陽河北雍州之京兆豫州之潁川兗州之陳留九郡軍事、滎陽太守,將軍如故,又加京兆太守。高祖踐阼,進號冠軍。論前後功,封觀陽縣男,食邑四百戶。又除督司雍並三州豫州之潁川兗州之陳留諸軍事、司州刺史,將軍如故。太祖元嘉六年,死於虜中,時年六十五。世祖大明元年,以德祖弟子熙祚第二息詡之紹德祖封。
拓跋嗣親自率大軍到虎牢,停駐三天。統管攻城,沒有攻下,便回兵向洛陽,留下三千人幫助鄭兵將軍。駐停洛陽幾天,便渡過黃河回到北方。魏國安平公等各部隊從青州退還,直趨滑台。檀道濟、王仲德步兵缺少糧食,未趕上魏軍,檀道濟在泰山分派王仲德進向尹卯,檀道濟屯駐湖陸。王仲德還未到尹卯,聽說魏人已走遠,回來與道濟合兵,共同準備水軍。魏國安平公等部隊進到滑台,向西靠近鄭兵將軍,共同進攻虎牢。虎牢被包圍二百多天,每天都有激烈的戰鬥,毛德祖的精兵大部分都戰死了,但是魏人增兵更多。魏人用車撞擊外城,德祖在內城又構築三重城牆,仍舊是四重城牆。敵人撞毀三重城牆,毛德祖防守最裏的一層,晝夜拒戰,戰士們眼睛都生了瘡,死了一大半的人。毛德祖一向對將士們非常仁厚。所以將士們並沒有叛離的心思。毛德祖當年在北方,和魏將公孫表是老朋友,公孫表頗有謀略,毛德祖覺得他是個禍害,於是和他通消息,又暗中派內奸告訴鄭兵將軍,說公孫表和毛德祖相互勾結。毛德祖每次給公孫表回信,便有很多改定的地方。公孫表把書信給鄭兵將軍看,鄭兵將軍更加懷疑他,告訴拓跋嗣,便殺了公孫表。魏兵更加多了,檀道濟各路救兵不敢前進。劉粹屯駐項城,沈叔狸屯駐高橋。

虜既克虎牢,留兵居守,餘眾悉北歸。少帝曰:“故寧遠司馬、濮陽太守陽瓚,滑台之逼,厲誠固守,投命均節,在危無撓,古之忠烈,無以加之。可追贈給事中,並存恤遺孤,以慰存亡。”尚書令傅亮議瓚家在彭城,宜即以入台絹一百匹,粟三百斛賜給。文士顏延之為誄焉。龍驤將軍兗州刺史徐琰、東郡太守王景度並坐失守,鉗髡居作,琰五歲,景度四歲。
二十一日,魏人偷挖地道通到城內的水井,井深達四十丈,井周圍的山勢很高,不好防守。到當月二十三日,士兵和馬匹饑渴疲乏,又發生瘟疫,身體都很幹燥,受了傷的不再出血。敵人乘機急攻,於是攻克虎牢,包括毛德祖和翟廣、竇霸以及所有的將官和在城內的太守,都被俘虜,隻有上黨太守劉談之、參軍範道基帶二百人突圍南逃。在城池將要崩潰時,將士們想扶出毛德祖外逃,毛德祖說:“我要和這個城池共存亡,絕對不叫這個城池失陷而自己苟且活著。”拓跋嗣非常看重他固守的節概,命令部下活捉他,所以沒有殺他。司空徐羨之、尚書傅亮、領軍將軍謝晦上表說:“去年魏人殘暴南侵,淩壓河南、司州刺史臣子毛德祖竭盡全力抵抗強敵,獨守孤城,幾達一年,援兵遲緩,全城失陷。皇上深深哀悼,遠近嗟歎,皇上在守孝期間,委任大臣。我們這些臣子謀劃淺薄,辜負皇上的托付,致使守節忠臣、懷抱忠心而落入敵人之手,將士們犧牲,國威受損。上則毀壞先帝規劃,下則招致國家恥辱,按國法辦事,無法推脫罪責。雖然有關人員回避,未予追究和懲罰,但怎麼能再在上麵任職,繼續安心享受朝廷的寵待?請求皇上摒棄我們,弘揚國法。”皇帝沒有同意他們的請求。

時宣威將軍、潁川太守李元德戍許昌,仍除滎陽太守,督二郡軍事。其年十一月,虜遣軍並招集亡命,攻逼許昌城,以土人劉遠為滎陽太守。李元德欲出戰,兵仗少,至夜,悉排女牆散潰,元德複奔還項城。虜又圍汝陽,太守王公度將十餘騎突圍奔項城。虜又破邵陵縣,殘害二千餘家,盡殺其男丁,驅略婦女一萬二千口。劉粹遣將姚聳夫率軍助守項城,又遣司馬徐瓊五百人繼之。虜掘破許昌城,又毀壞鍾離城,以立疆界而還。
毛德祖,滎陽陽武人,晉朝末年從本鄉南渡。開始當冠軍參軍、輔國將軍。劉道規當荊州刺史時,毛德祖當他的部將。再又當高祖劉裕的太尉參軍,劉裕北伐,用他當王鎮惡的龍驤司馬,加號建武將軍,作王鎮惡的先鋒。在木百穀殺掉後秦寧朔將軍趙玄石,又在梨城擊敗後秦弘農太守尹雅,又在涇水大敗後秦大將姚難,將姚難的鎮北將軍姚強斬首。王鎮惡之所以能建立大功,主要是毛德祖的力量。長安平定後,宋國又用他當龍驤將軍,扶風太守,同時升官秦州刺史,將軍還照舊。當時大夏國赫連勃勃侵略關中,又用毛德祖當王鎮惡的征虜司馬,不久又讓他當桂陽公劉義真的安西參軍,南安太守,將軍還照舊。又轉任馮翊太守。高祖回到東方,又用他督司州的河東、平陽二郡諸軍、輔國將軍、河東太守,又代並州刺史劉遵考戍守蒲阪。長安失陷,毛德祖糾合部隊回到彭城,被用為世子中兵參軍,將軍還照舊。又被用為督司州的河東平陽河北雍州的京兆、豫州的潁川,兗州的陳留九郡諸軍事,滎陽太守、將軍照舊。另加京兆太守,劉裕稱帝,德祖進號冠軍將軍。評他的前後功勞,封他觀陽縣男,食邑四百戶。又用他督司雍並州三州豫州的潁川兗州的陳留諸軍事、司州刺史,將軍還照舊。太祖文帝元嘉六年(429),在魏國逝世,當年六十五歲。孝武帝大明元年(457),朝廷用德祖弟弟的兒子毛熙祚第二個兒子毛翊之繼承毛德祖的封爵。

嗣死,諡曰明元皇帝,子燾字佛狸代立。母杜氏,冀州人,入其宮內,生燾。燾年十五六,不為嗣所知,遇之如仆隸。嗣初立慕容氏女為後,又娶姚興女,並無子,故燾得立。壯健有筋力,勇於戰鬥,忍虐好殺,夷、宋畏之。攻城臨敵,皆親貫甲胄。元嘉五年,使大將吐伐斤西伐長安,生禽赫連昌於安定,封昌為公,以妹妻之。昌弟赫連定在隴上,吐伐斤乘勝以騎三萬討定;定設伏於隴山彈箏穀破之,斬吐伐斤,盡坑其眾。定率眾東還,後克長安,燾又自攻不克,乃分軍戍大城而還。燾常使昌侍左右,常共單馬逐鹿,深入山澗。昌素有勇名,諸將鹹謂昌不可親,壽曰:“天命有在,亦何所懼。”親遇如初。複攻長安,克之,定西走,為吐穀渾慕璝所禽。
魏軍攻下虎牢,留下部分兵力防守,其餘的全部北還。少帝說:“故寧遠司馬,濮陽太守陽瓚,在滑台被圍攻時,竭誠固守,舍命守節,在危難中堅不屈服。即使是古代的忠烈之士,也未必超過他。現在可以追贈他給事中,同時安撫他的遺孤,以安慰忠臣在天之靈,激勵將士們的忠勇氣概。”尚書令傅亮提出陽瓚家在彭城,應該讓納入宮中的布帛一百匹、粟米三百斛賞給他家。作家顏延之為他作了悼文。龍驤將軍兗州刺史徐琰,東郡太守王景度都因為丟失城池的錯誤,叫他們剃了光頭關押起來。徐琰五年徒刑,王景度四年徒刑。

赫連氏有名衛臣者,種落在朔方塞外,部落千餘戶。朔方以西,西至上郡,東西千餘裏,漢世徙謫民居之,土地良沃。苻堅時,衛臣入塞寄田,春來秋去。堅雲中護軍賈雍掠其田者,獲生口馬牛羊,堅悉以還之,衛臣感恩,遂稱臣入居塞內,其後漸強盛。衛臣死,子佛佛驍猛有謀算,遠近雜種皆附之。姚興與相抗,興覆軍喪眾,前後非一,關中為之傷殘。高祖入長安,佛佛震懾不敢動。高祖東還,即入寇北地。安西將軍義真之歸也,佛佛遣子昌破之青泥,俘囚諸將帥,遂有關中,自稱尊號,號年曰真興元年。
當時宣威將軍、潁川太守李元德戍守許昌,同時兼滎陽太守,督二郡諸軍事,當年十一月,魏人派將招納亡命之徒,進逼許昌,用當地平民劉遠當滎陽太守。李元德想率兵出戰,但兵器不足,到夜中許昌城士兵打開土牆逃散而去,李元德再跑到項城。魏人又圍汝陽,太守王公度帶領十多個騎兵突圍到項城。魏兵又攻破邵陵縣城,殘害二千餘家,把其中男子全部殺掉,驅逐婦女一萬二千而去。劉粹派部姚聳夫率兵幫助防守項城,又派司馬徐瓊率五百人繼援。魏人毀壞許昌城牆,又毀壞鍾離城牆,設置邊界界碑後便離去了。

京兆人韋玄隱居養誌,有高名,姚興備禮征,不起;高祖辟為相國掾,宋台通直郎,又並不就。佛佛召為太子庶子,玄應命。佛佛大怒,曰:“姚興及劉公相征召,並不起,我有命即至,當以我殊類,不可理其故耶!”殺之。元嘉二年,佛佛死,昌立,至是為燾所兼。燾西定隴右,東滅黃龍,海東諸國,並遣朝貢。
拓跋嗣死了,被諡為明元皇帝。他的兒子拓跋燾字佛豸裏繼位。佛豸裏的母親姓杜,是冀州人,進入魏國皇宮,生下佛豸裏。拓跋燾十五六歲,不被拓跋嗣了解。把佛豸裏當成奴仆看待,拓跋嗣先立慕容寶的女兒當皇後,之後又娶姚興的女兒,這兩個人都沒有生孩子,所以拓跋燾得以定為太子。拓跋燾強壯勇健,力氣過人,喜歡打仗,殘忍好殺,境內少數民族和南方宋國都很怕他。拓跋燾圍攻敵人城市,都親自上陣,披堅執銳,不避刀箭。元嘉五年(428)拓跋燾命令他的大將吐伐斤西征夏國的長安,在安定活捉夏國國王赫連昌。封赫連昌為公,把自己的妹妹嫁給他,赫連昌的弟弟赫連定駐兵隴上。吐伐斤乘勝以騎兵三萬討伐赫連定,赫連定在隴山彈箏穀設伏襲擊魏兵,殺了吐伐斤,將魏兵全部活埋。赫連定率兵向東掃擊。接著又攻下長安。拓跋燾又親自征討,但不能攻下赫連定,於是分出部分兵力戍守大城而歸。拓跋燾常常讓赫連昌在自己身邊,和他一起共騎一匹馬追逐野鹿,深入窮山深穀。赫連昌一向有勇敢的名聲,魏國一些將領都說赫連昌不可親近,拓跋燾說:“如果天命在我身上,有什麼害怕的。”照舊寵待赫連昌。拓跋燾再攻長安,終於攻拔,赫連定向西逃去,被吐穀渾王慕王貴活捉。

太祖踐阼,便有誌北略。七年三月,詔曰:“河南,中國多故,湮沒非所,遺黎荼炭,每用矜懷。今民和年豐,方隅無事,宜時經理,以固疆場。可簡甲卒五萬,給右將軍到彥之,統安北將軍王仲德、兗州刺史竺靈秀舟師入河;驍騎將軍段宏精騎八千,直指虎牢;豫州刺史劉德武勁勇一萬,以相掎角;後將軍長沙王義欣可權假節,率見力三萬,監征討諸軍事。便速備辦,月內悉發。”先遣殿中將軍田奇銜命告燾:“河南舊是宋土,中為彼所侵,今當修複舊境,不關河北。”燾大怒,謂奇曰:“我生頭發未燥,便聞河南是我家地,此豈可得河南。必進軍,今權當斂戍相避,須冬行地淨,河冰合,自更取之。”
赫連氏中有一個叫衛臣的人,他的部落在朔方郡的塞外高原,有一千多戶。從朔方郡以西到上郡,東西千餘裏在漢代時曾遷移有罪的內地人居在那裏,那一帶土地肥沃。苻堅的時候,衛臣到長城以內種田。秋天離開,春天南來。苻堅的雲中護軍賈雍如果掠奪赫連氏的田地和牲口羊牛馬之類的東西,苻堅都還給赫連氏。衛臣感恩戴德,於是向苻堅稱臣,入居塞內,之後逐漸強盛。衛臣死後,他的兒子佛佛驍勇猛健,謀劃過人,遠近的雜種異族都依附他。姚興和赫連佛佛相互對抗,姚氏多次覆軍敗陣,前後多次,關中因此而殘破不堪。劉裕進入長安,佛佛害怕而不敢動。劉裕回到東方,佛佛便入侵北地。安西將軍劉義真回到南方,佛佛派兒子赫連昌在青泥擊潰劉義真,俘虜大批將帥,於是占有關中,自稱皇帝,年號為真興元年,京兆人韋玄隱居家鄉,靜養誌趣。姚興以各種禮節征用他,韋玄不為所動。劉裕征用他當相國掾和宋台通直郎,又都沒有應征。佛佛召他當太子庶子,韋玄卻應征了,佛佛大怒,說:“姚興和劉裕征用他,他都沒有反應,我一召即到,一定因為我是異族,他以為可以用道理說得服我的緣故。”便殺了韋玄。元嘉二年(425),佛佛死去,赫連昌繼位,到此時被拓跋燾兼並。拓跋燾西向平定隴右,東滅黃龍海東的各小國都派人朝貢。

後將軍長沙王義欣出鎮彭城,總統群帥,告司、兗二州曰:
文帝繼位,便有心奪回失去的中原土地。七年(430)三月,文帝下詔書說:“河南地區,因為中原多難,淪於異族之手,中國遺民,慘遭荼毒,想到這些,我心中總是非常痛心,當今國泰民安,風調雨順,國內無事,應該趁機經營,以加強版圖的管理。可以抽出兵馬五萬,讓右將軍到彥之,統率安北將軍王仲德,兗州刺史竺靈秀由水路進入黃河。驍騎將軍段宏帶精兵八千,直指虎牢,豫州刺史劉德武帶勁兵一萬作為牽製部隊,後將軍長沙王劉義欣可以暫時借他節仗,率領兵力三萬,監督征伐的諸軍事。各軍應該迅速準備,一月之內全部出發。”之前又派殿中將軍田奇帶信告知拓跋燾:“河南地區過去是宋國的土地,中間被你們侵奪,如今應該恢複老版圖,而不要黃河以北土地。”拓跋燾大怒,對田奇說:“我的頭發還未幹燥,便聽說河南是我家土地,這怎麼能讓你們得到河南。如果你們一定要進軍,今日姑且收兵,避開你們,等待冬天到來,草木光淨,黃河的冰合攏,自然再來奪取。”後將軍長沙王劉義欣出鎮彭城,統率諸將,布告兗州和司州百姓官兵。到彥之進軍,魏人收回河南的所有戍兵北撤,文帝以前征虜司馬、南廣平太守尹衝為督司雍並三州豫州的潁川兗州的陳留二郡諸軍事,奮威將軍,司州刺史,戍守虎牢。十一月魏軍大兵南渡黃河,到彥之敗退,洛陽、滑台、虎牢各城都被魏人攻陷。尹衝和司馬滎陽太守崔模堅決不投降,投入城壕中撞死。尹衝字子順,天水冀縣人。開始當姚興吏部郎,和姚興的兒子廣平公弼結為黨羽,想弄倒姚氏的太子姚泓,姚泓繼位,尹衝和他弟弟尹弘都叛逃到宋國,到這時候被追贈前將軍。太祖與江夏王劉義恭寫信說:“尹衝忠誠慷慨,追縱古人,對他的死我很傷感,不能自已。”

夫王者之兵,以義德相濟,非徒疆理土地,恢廣經略,將以大庇蒼生,保全黎庶。是以蒙踐霜雪,逾曆險難,匡國寧民,肅清四表。昔我高祖武皇帝,誕膺明命,爰造區夏,內夷篡逆,外寧寇亂,靈武紛紜,雷動風舉,響斬龍堆,聲浮雲、朔,陵天振地,拔山蕩海。於是華域肅清,謳歌允集,王綱帝典,煥哉惟文,太和煙煴,流澤洋溢。中葉諒暗,委政塚宰,黠虜乘釁,侵侮上國。遂令司、兗良民,複蹈非所,周、鄭遺黎,重隔王化。
文帝因為滑台城經過長久抵抗才陷落,於是作詩說:

聖皇踐阼,重光開朗,明哲柔遠,以隆中興,遐夷慕義,雲騰波湧。方將蹈德履信,被藝襲文,增修業統,作規於後,勤施洽於三方,惠和雍於北狄。夫養魚者除其猵獺,育禽者去其豺狼,故智士研其慮,勇夫厲其節,嘉謀動蒼天,精氣貫辰緯。莫府忝任,稟承廟算,剪爪明衣,誓不顧命,提吳、楚之勁卒,總八州之銳士,紅旗絳天,素甲奪日,虎步中原,龍超河渚。興雲散雨,慰大旱之思;吊民伐罪,積後己之情。師以順動,何征而不克,況乎遵養耆昧,綏複境土而已哉!
逆虜亂疆場,邊將嬰寇仇。堅城效貞節,攻戰無暫休。覆沉不可拾,離機難複收。勢謝歸途單,於焉見幽囚。烈烈製邑守,舍命蹈前修。忠臣表年暮,貞柯見嚴秋。楚莊投袂起,終然報強仇。去病辭高館,卒獲舒國憂。戎事諒未殄,民患焉得瘳。撫劍懷感激,誌氣若雲浮,願想淩扶搖,弭旆拂中州,爪牙申威靈,帷幄騁良籌。華裔混殊風,率土浹王猷,惆悵懼遷逝,北顧涕交流。

昔淮、泗初開,狡徒縱逸,王旅入關,群豎飆扇,襄邑之戰,素旗授首,半城之役,伏屍蔽野,支解體分,羽翼摧挫。加以構難西虜,結怨黃龍,控弦熸滅,首尾逼畏,蜂屯蟻聚,假息旦夕,豈複能超蹈長河,以當堂堂之陳哉!夫順從貴速,歸德惡晚,賞褒先附,威加後服。是以秦、趙羈旅,披棒委誠,施紱乘軒,剖符州郡。慕容、姚泓,恃強作禍,提挈萬裏,卒嬰鈇鉞。皆目前之誠驗,往世之所知也。聖上明發愛恤,以道懷二州士民,若能審決安危,翻然革麵,率其支黨,歸投軍門者,當表言天台,隨才敘用。如其迷心不悛,竄首巢穴,長圍既周,臨衝四至,雖欲壺漿厥篚,其可得乎?幸加三思,詳擇利害。
這以後拓跋燾又派使者與宋修好,同時要求與文帝結為婚姻關係,太祖每每應付他。十七年(440),拓跋燾自稱太平真君元年。十九年(442),魏人鎮東將軍武昌王宜勒庫莫提寫信通知益梁二州,前往討伐仇池,侵犯其附屬國,但卻給徐州刺史寫信說:

彥之進軍,虜悉斂河南一戍歸河北。太祖以前征虜司馬、南廣平太守尹衝為督司雍並三州豫州之潁川兗州之陳留二郡諸軍事、奮威將軍、司州刺史,戍虎牢。十一月,虜大眾南渡河,彥之敗退,洛陽、滑台、虎牢諸城並為虜所沒。尹衝及司馬滎陽太守崔模抗節不降,投塹死。衝字子順,天水冀人也。先為姚興吏部郎,與興子廣平公弼結黨,欲傾興太子泓;泓立,衝與弟弘俱逃叛南歸。至是追贈前將軍。太祖與江夏王義恭書曰:“尹衝誠節誌概,繼蹤古烈,以為傷惋,不能已已。”
“我們大魏國的崛起,與陰陽相配,與天地同生。夏朝殷朝以前,功業很強,周秦以來赫赫重照先朝。到了我們的烈祖道武帝,又加上他的聖明,應天順人,龍飛漠北,蕩平燕趙之地。我們的先帝繼承大業,弘揚武略,遠定三秦,西邊一直到達蔥嶺,東向平定遼碣,東海服從,北方直達鍾山,萬國朝貢,威名遠播,我想你們的朝廷民間早已聽說,以前劉、石、苻、姚四姓,接連占據中原之地,司馬、琅笽保有揚越江東土地。晉朝氣數已盡,宋朝繼承皇位,和我們互通使節。所以我們朝廷停止進攻,不打算占領東南,這是不想違背先人的諾言。但是你們君臣,包藏禍心,屢屢侵擾我們邊界,去年庚午年,暗中結好赫連氏,侵略我們的虎牢洛陽,以致軍隊大敗,全軍被俘。我們的朝廷寬仁大量,不追究別人的過錯,也不讓人家犯錯誤,仍和你們交好,像過去一樣,當年南秦王楊玄認識天命,在我們來中原之前,跨越夏國,早先投誠。楊玄去世後,他的弟弟楊難當更加忠心,請求貢獻他的女兒,與皇帝結婚,把土地交給我們,貢獻珍奇物品,和我們的郡縣一樣,使漢水以南的白色野雞,成為皇上吃飯時的佳肴。朝廷便對此非常讚歎,授予他獨立征伐的大權。沒想到你們計較兩國疆界間的小麻煩,也不告知我們,偷偷地召集軍隊,侵占我們的附屬疆土。楊難當帶著他的妻子兒女和他的同誌,向我們朝廷報告軍情。我們皇上非常遺憾,轉身對大臣們說:“宋國背信棄義,侵擾梁州和虎牢洛陽構成三次罪惡,一次都夠了,怎麼能又這樣呢?這要是能夠忍耐,那有什麼不能忍耐的。”於是分派我們這些盡忠的臣子,幫助楊難當報仇。

上以滑台戰守彌時,遂至陷沒,乃作詩曰:
“皇上派使持節、侍中,都督雍秦二州諸軍事,安西將軍,建興公吐奚愛弼,率南秦王楊難當從祁山以南出來直指建安,叫南秦王自己派有威信的大臣,招集本國的所有百姓。使持節侍中都督雍梁益四州諸軍事安西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淮陰公皮豹子,員外散騎常侍平南將軍南益州刺史建德公庫拔阿浴河帶出斜穀,扼製白馬的險要地區。散騎常侍,安南將軍,雍州刺史,南平公娥後延從駱穀出發,直接截斷漢水。冠軍將軍南蠻校尉荊州刺史建平公宗..,使持節員外散騎常侍冠軍將軍梁州刺史順陽公劉買德,平遠將軍永安侯若幹內亦千從子午穀出擊,東襲梁州漢中。使持節侍中都督荊梁南雍三州諸軍事兼領護南蠻校尉征南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荊州刺史故晉譙王司馬文思,寧運將軍荊州刺史襄陽公魯軌向南進攻荊州。使持節都督洛豫州及河內諸軍事,鎮南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淮南王直勤它大翰作為後援,使持節侍中、都督梁益寧三州諸軍事,兼領護西戎校尉鎮西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楊州刺史晉琅笽王司馬楚之進擊壽春。使持節、侍中、都督揚豫兗徐四州諸軍事,征南將軍徐兗二州刺史,東安公刁雍東向廣陵、南到京口。使持節侍中,都督青兗徐三州諸軍事,征東將軍,青徐二州刺史,東海公故晉元顯的兒子司馬天助直取濟南。十道同時進發,聯結五千軍營,百萬雄師排山倒海,摧天撼地。用這支部隊攻城。哪個城市不潰散。用這支軍隊奮擊,哪個堅固的軍陣不摧破。邵陵、踐土,區區的齊晉小國,豈能打敗強大的楚國,統一天下?況且我們大魏國用沙漠的精銳騎兵,加上中原關中的勁卒呢。

逆虜亂疆埸,邊將嬰寇仇。堅城效貞節,攻戰無暫休。覆沈不可拾,離機難複收。勢謝歸塗單,於焉見幽囚。烈烈製邑守,舍命蹈前修。忠臣表年暮,貞柯見嚴秋。楚莊投袂起,終然報強仇。去病辭高館,卒獲舒國憂。戎事諒未殄,民患焉得瘳。撫劍懷感激,誌氣若雲浮。願想淩扶搖,弭旆拂中州。爪牙申威靈,帷幄騁良籌。華裔混殊風,率土浹王猷。惆悵懼遷逝,北顧涕交流。
“如果大軍南向,將使南海北向泛濫,江湖南向漫出,高大的原野變成深深的溝壑,深深的河穀積為山丘。晉朝的遺民,將像雲霧那樣聚集,仇池的兵士,站滿山穀之中,你們將如何抵擋。你們獲得的目前所謂小成功,必然導致滅亡的大失敗。當年信陵君拯救窮迫的趙國,天下的義士同時歸附,我們朝廷想救助楊難當投奔的忠誠,也正是為此。如果珍惜以前的友好關係,重新思考,多殺人民,十死一活是有善心的人不願意幹的。在大軍出動之前寫信勸說你們。如果你們收兵返回,恢複南秦國的版圖,那麼我各路大軍同時罷退,和好如初。如果拒絕我們的好話,剛愎而行,亡國亡家,必然招致被吞噬的命運。希望你們奉上此信,再回報我們。”

其後,燾又遣使通好,並求婚姻,太祖每依違之。十七年,燾號太平真君元年。十九年,虜鎮東將軍武昌王宜勒庫莫提移書益、梁二州,往伐仇池,侵其附屬,而移書越詣徐州曰:
徐州刺史回信說:

我大魏之興,德配二儀,與造化並立。夏、殷以前,功業尚矣,周、秦以來,赫赫堂堂,垂耀先代。逮我烈祖,重之聖明,應運龍飛,廓清燕、趙。聖朝承王業之資,奮神武之略,遠定三秦,西及蔥嶺,東平遼碣,海隅服從,北暨鍾山,萬國納貢,威風所扇,想彼朝野,備聞威德。往者劉、石、苻、姚,遞據三郡,司馬琅邪,保守揚、越,綿綿連連,綿曆年紀。數窮運改,宋氏受終,仍晉之舊,遠通聘享。故我朝庭解甲,息心東南之略,是為不欲違先故之大信也。而彼方君臣,苞藏禍心,屢為邊寇。去庚午年,密結赫連,侵我牢、洛,致師徒喪敗,舉軍囚俘。
“知道楊難當投奔你們告訴他敗亡的消息,好比是窮途末路的鳩鳥,想煽動眾人相互拯救。誠然救護同情弱者,是執政者的義務。但是你的來信中的話,卻太過分了。為什麼呢?楊氏自先世以來,一直接受晉朝的爵位和名號,勤勞職務固守疆藩,是我國的西界。而十年之中,卻兩次叛變,稱年號為建義,猖狂無忌,胡亂搗亂,作不安的臣子,應該加以打擊和討伐。又知道楊難當向你們稱臣,這確是首鼠兩端,三心二意。如果他是真忠臣,服從魏國,為什麼又與人和親,而你們又允許他放肆無忌。當年景平末年,我國危機重重,他們乘著我們的內亂,侵犯我們的司州和兗州,所以元嘉七年(430)出兵,為的是恢複我們的疆土,三個元帥渡過黃河,卻一絲一毫也沒有侵犯你們。僅僅是重視我們的誓言,不肯背負約定罷了。而你們卻乘著我軍的空隙,加以掩襲,俘虜我們的將士,打死我們的邊疆百姓。這是你們兩次理虧,而我們理直。司馬楚之、司馬文思亡命之徒,魯軌、刁雍實際是蠍子的尾巴,卻擁著他們逃跑,侵擾我們的邊疆。司馬元顯沒有兒子,哪來的司馬天助,你們假裝別人的名字,何足掛齒,又怪我們興兵討伐,沒有通知你們,如果按照你們的邏輯,我們又不能接受。黃龍國王接受我們的名號,且渠茂虔父子投誠我們,你們都加以進殺俘虜和消滅,怎麼沒有先聲明一下呢。況且仇池十代臣服晉朝,侍奉宋國也已三代人了。我們征討於他,與你有什麼相幹。

我朝庭仁弘,不窮人之非,不遂人之過,與彼交和,前好無改。昔南秦王楊玄識達天運,於大化未及之前,度越赫連,遠歸忠款。玄既即世,弟難當忠節愈固,上請納女,連婚宸極,任土貢珍,自比內郡,漢南白雉,登俎禦羞,朝庭嘉之,授以專征之任。不圖彼朝計疆場之小疵,不相關移,竊興師旅,亡我賓屬。難當將其妻子,及其同義,告敗關下。聖朝憮然,顧謂群臣曰:“彼之違信背和,與牢、洛為三,一之為甚,其可再乎。是若可忍,孰不可忍!”是以分命吾等磬聲之臣,助難當報複。
“我聽說師曲為老,師直為壯,說話最重要的是實事求是,不在於誇大失實。你們本來應該給梁益二州寫信,卻錯遞給我們,大人並不遙遠,不需多言。”

使持節、侍中、都督雍秦二州諸軍事、安西將軍、建興公吐奚愛弼,率南秦王楊難當自祁山南出,直衝建安,令南秦自遣信臣,招集舊戶。使持節、侍中、都督雍梁益三州諸軍事、安西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淮陰公皮豹子,員外散騎常侍、平南將軍、南益州刺史、建德公庫拔阿浴河引出斜穀,厄白馬之險。散騎常侍、安南將軍、雍州刺史、南平公娥後延出自駱穀,直截漢水。冠軍將軍、南蠻校尉、荊州刺史、建平公宗{罒炎},使持節、員外散騎常侍、冠軍將軍、梁州刺史、順陽公劉買德,平遠將軍、永安侯若幹內亦千出自子午,東襲梁、漢。使持節、侍中、都督荊梁南雍三州諸軍事、領護南蠻校尉、征南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荊州刺史故晉譙王司馬文思,寧遠將軍、荊州刺史、襄陽公魯軌南趨荊州。使持節、都督洛豫州及河內諸軍事、鎮南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淮南王直勒它大翰為其後繼。使持節、侍中、都督梁益寧三州諸軍事、領護西戎校尉、鎮西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揚州刺史晉琅邪王司馬楚之南趣壽春。使持節、侍中、都督揚豫兗徐四州諸軍事、征南將軍、徐兗二州刺史、東安公刁雍東趣廣陵,南至京口。使持節、侍中、都督青、兗、徐三州諸軍事、征東將軍、青徐二州刺史、東海公故晉元顯子司馬天助直趣濟南。十道並進,連營五千,步騎百萬,隱隱桓桓。以此屠城,何城不潰,以此奮擊,何堅不摧!邵陵、踐土,區區齊、晉,尚能克勝強楚,以致一匡,況大魏以沙漠之突騎,兼鹹、夏之勁卒哉!
二十年(443),拓跋燾把國政交給他的太子,下詔書說:“我繼承祖宗的宏偉大業,想加以發揚光大,永垂萬世。從經營天下開始,平定暴亂,消除叛逆,掃滅桀敖馬之徒,武功赫然,但文化教育還做得很不夠,這是不能開辟真正的太平政治的。當今國內安定,百姓富裕,軍事和政治是不同的,應該製定明確的製度,作為千萬年的法規。陰陽有反複,季節相交替,把政權交給兒子,選任賢人,安定人心,這正是讓疲勞的人民得以休養,保持國家的長治久安,共同創造幸福,這是古今不變的法式。我的各個功臣,勤勞為國,時間很久,都應退休休養,回歸家裏,從容不迫地享受豐厚的俸祿,頤養精神,按時朝拜,到我這裏赴宴,坐而論道,不用再親自處理麻煩政務。我命令皇太子接我的班,處理國家萬事,總管百官,再選舉賢良之士,放在各個職位上,他們都必須用年輕後來的才幹之人,廣泛打開選舉人材的途徑。因各人的具體才能加以賞罰,所以孔子說:‘後生可畏,焉知來者之不如今。’主持的人明確製定法規宣布施行。”於是從王、公以下的人上書太子都稱臣,奏疏的首尾和以前的表相同,隻有用白紙是不同的,這年,拓跋燾征討柔然,大敗而還,死的人十有六七,但他不許死者家屬進行哀悼活動,違犯的人便殺掉。

若眾軍就臨,將令南海北泛,江湖南溢,高岸墊為浦澤,深穀積為丘陵。晉餘黎民,將雲集霧聚,仇池之師,τ區山穀之中,何能自固。彼之所謂肆忿於目前之小得,以至於敗亡之大失也。昔信陵君濟窮鳩之危,義士歸之,故我朝廷欲救難當投命之誠,為此舉動。既而愛惜前好,猶複沈吟,多殺生生,在之一亡十,仁者之所不為。吾等別愛後自馳檄相譬書。若攝兵還反,複南秦之國,則諸軍同罷,好穆如初;若距我義言,很愎遂往,敗國亡身,必成噬齊之悔。望所列上彼朝,惠以報告。
二十三年(446),魏人安南平南府又給兗州府寫信,因為南方設置僑郡州縣,而不按照本身的名稱,濫用北方的名稱,又想遊獵具區,兗州府一一駁斥。

徐州答移曰:
這之前,魏國流傳一個謠言“滅魏者吳也”。拓跋燾非常厭惡這句話。二十三年(446),北地瀘水人蓋吳,年滿二十九歲,在杏城天台舉兵造反,各少數民族紛紛響應,有十多萬人,拓跋燾聽說蓋吳造反,厭惡他的名字,多次派兵鎮壓他們,總是失敗。蓋吳上表宋朝說:

知以楊難當投命告敗,比之窮鳩,欲動眾以相存拯。救危恤難,有國者之所用心。雖然,移書之言,亦已過矣。何者?楊氏先世以來,受晉爵號,修職守籓,為我西服。十載之中,再造逆亂,號年建義,猖狂妄作,為臣不忠,宜加誅討。又知難當稱臣彼國,宜是顧畏首尾,兩屬求全。果是純臣,服事於魏,何宜與人和親,而聽臣下縱逸。
“自從朝廷南遷,中原禍亂相繼,兩京落入了敵手,豺狼縱橫道路,人民慘遭屠戮之苦,故都遇塗炭之痛。我作為平庸的邊民,仗義而起,乘敵人快要天亡的時候,借助二州複仇的怒火,在天台起義,南達到了鹹陽雍州一帶,義兵如風,普天響應,威風大振,土卒英勇,不用一天的功夫,便使敵人聞風喪膽,在函關殲滅魏兵,在秦中橫掃索虜。如果不是仰仗宋朝的威望,順從人民的意願,怎麼會取得這麼大的成果。

昔景平之末,國祚中微,彼乘我內難,侵我司、兗,是以七年治兵,義在經略,三帥涉河,秋豪不犯。但崇此信誓,不負約言耳。彼伺我軍,仍相掩襲,俘我甲土,翦我邊民,是彼有兩曲,我有二直也。司馬楚、文思亡命竄伏,魯軌、刁雍實為蠆尾,而擁其逋逃,開其疆場。元顯無子,焉得天助,謬稱假托,何足以雲。又譏竊興師旅,不相關移,若如來言,又非所受。黃龍國王受我正朔,且渠茂虔父子歸款,彼皆殘滅俘馘,豈有先言。況仇池奉晉十世,事宋三葉,九伐所加,何傷於彼。仆聞師曲為老,義作亂雄,言貴稱情,不在誇大。移書本詣梁、益,而謬來鄙府,大人不遠,幸無過談。
“今天平城的殘暴政權,與柔然激戰不停,東西不能兼顧,敵人兵勢不能相結,長安成了一座孤城,河洛一帶的城池無人看守。平陽的兩個小醜,世世代代連接土地,擁率他們的部落,控製五萬士兵,在東方的潼關屯駐,在我們這裏寄存了人質。我私下命令安西將軍常山白廣平在高平統兵,然後進軍..隴一地。北方的護軍統帥兵馬車騎,手握刀箭,長驅直進。胡蘭洛生等幾千部眾,準備出擊魏人軍鎮。我們這裏的所在居民,日夜仰望皇上大恩。我們誠懇希望陛下挑選一路兵馬,直指河南陝州。賜給我名號,賞給器械,進則可以抵抗凶惡的魏寇,搗毀他們的老巢,退則可以顯示國家的恩德,鎮懾故日的都城,讓中原的故都有歡迎朋友的佳音,荒遠的人民帶來複活的希望。這裏誠懇地派我的使者趙綰送上疏表,顯示我的一片赤誠心意。”

二十年,燾以國授其太子,下書曰:“朕承祖宗重光之緒,思闡洪基,恢隆萬世。自經營天下,平暴除逆,掃清不順,武功既昭,而文教未闡,非所以崇太平之治也。今者域內安逸,百姓富昌,軍國異容,宜定製度,為萬世之法。夫陰陽有往複,四時有代序,授子任賢,安全相附,所以休息疲勞,式固長久,成其祿福,古今不易之典也。諸朕功臣,勤勞日久,皆當致仕歸第,雍容高爵,頤神養壽,朝請隨時,饗宴朕前,論道陳謀而已,不須複親有司苦劇之職。其令皇太子嗣理萬機,總統百揆,更舉賢良,以被列職,皆取後進明能,廣啟選才之路,擇人授任而黜陟之。故孔子曰:‘後生可畏,焉知來者之不如今。’主者明為科製,宣敕施行。”於是王公以下上書太子皆稱臣,首尾與表同,唯用白紙為異。是歲,燾伐芮芮虜,大敗而還,死者十六七。不聽死家發哀,犯者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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