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
阿合馬,回回人。世祖中統三年(1262),始命他領中書左右部,兼諸路都轉運使,委以專管財賦的重任。阿合馬請帝下達條例規劃,通告各路運司。次年,因河南的均州、徐州等地都有鐵冶,請帝給授宣牌,以興辦鼓鑄事業。世祖將開平府升為上都,又以阿合馬同知開平府事,仍領左右部。阿合馬請帝以禮部尚書馬月合乃兼領新登記的三千戶,從事鐵的冶煉,每年上納鐵一百零三萬七千斤。官府將此鐵鑄農具二十萬件,用以換取糧食四萬石。
古之為史者,善惡備書,所以示勸懲也。故孔子修《春秋》,於亂臣賊子之事,無不具載,而楚之史名《檮杌》,皆以戒夫為惡者,使知所懼而不敢肆焉。後世作史者,有酷吏、佞幸、奸臣、叛逆之傳,良有以也。元之舊史,往往詳於記善,略於懲惡,是蓋當時史臣有所忌諱,而不敢直書之爾。然奸巧之徒,挾其才術,以取富貴、竊威福,始則毒民誤國而終至於殞身亡家者,其行事之概,亦或散見於實錄編年之中,猶有《春秋》之意存焉。謹撮其尤彰著者,彙次而書之,作《奸臣傳》,以為世鑒。而叛逆之臣,亦各以類附見雲。
至元元年(1264)正月,阿合馬說:“太原民煮硝鹽,越境販賣。各地民眾貪其價廉,競買食之。解州官鹽因而賣不出去。每年能收上來的銀兩,隻有七千五百兩。請自今年起,鹽課增至五千兩。不問僧道、軍、匠等戶,都要納賦。民間通用的硝鹽,則聽其自便。”是年秋八月,罷領中書左右部,並入中書,越級任命阿合馬為中書平章政事,官階進為榮祿大夫。
阿合馬,回回人也。不知其所由進。世祖中統三年,始命領中書左右部,兼諸路都轉運使,專以財賦之任委之。阿合馬奏降條畫,宣諭各路運司。明年,以河南鈞、徐等州俱有鐵冶,請給授宣牌,以興鼓鑄之利。世祖升開平府為上都,又以阿合馬同知開平府事,領左右部如故。阿合馬奏以禮部尚書馬月合乃兼領已括戶三千,興煽鐵冶,歲輸鐵一百三萬七千斤,就鑄農器二十萬事,易粟輸官者凡四萬石。
三年正月,成立“製國用使司”,又使阿合馬以平章政事兼領此使職。過了好久,製國用使司向皇帝報告說:“東京每年征收的布中,有疏惡不堪用的,可就地用以買羊。真定、順天金銀的成色不合的,宜於改鑄。別怯赤山出的石綿,織成布後火燒不燃,請派官組織開采。”又說:“國家費用浩大,今年自皇帝到京都以後,已支出鈔四千錠,恐來年的預算不足,要精打細算,節約開支。”十一月,製國用使司又報告說:“桓州峪所采銀礦,已達十六萬斤。每百斤礦石可得銀三兩、錫三十五斤。采礦所需的開支,望準許賣錫以給之。”世祖采納了製國用使司的全部建議。
至元元年正月,阿合馬言:“太原民煮小鹽,越境販賣,民貪其價廉,競買食之,解鹽以故不售,歲入課銀止七千五百兩。請自今歲增五千兩,無問僧道軍匠等戶,鈞出其賦,其民間通用小鹽從便。”是年秋八月,罷領中書左右部,並入中書,超拜阿合馬為中書平章政事,進階榮祿大夫。三年正月,立製國用使司,阿合馬又以平章政事兼領使職。久之,製國用使司奏:“以東京歲課布疏惡不堪用者,就以市羊於彼。真定、順天金銀不中程者,宜改鑄。別怯赤山出石絨,織為布,火不能然,請遣官采取。”又言:“國家費用浩繁,今歲自車駕至都,已支鈔四千錠,恐來歲度支不足,宜量節經用。”十一月,製國用使司奏:“桓州峪所采銀礦,已十六萬斤,百斤可得銀三兩、錫二十五斤。采礦所需,鬻錫以給之。”悉從其請。
七年正月成立尚書省,撤銷製國用使司,又以阿合馬為平章尚書省事。阿合馬為人足智多謀,又會說話,在理財方麵,以功利成效自負,大家都說他能幹。世祖急於富國,放手讓他辦事,頗有成績。又見他與丞相..真、史天澤等爭論問題時,常使..真無言以對,因而更奇其才,授以大權。對他的建議,無不采納。但是,卻沒想到他也因而更加專權、更加剛愎自用了。丞相安童在容忍了很久之後,才對世祖說:“我近來常說尚書省、樞密院、禦史台宜於各自遵循常例向皇帝作報告,其重大問題應由侍從的大臣議定後上奏,這是皇帝已有旨應允了的。今一切由尚書省報告,似違以前皇帝所應允了的話。”世祖說:“你說得很對,我哪裏想到阿合馬因為得到我的充分信任而敢於如此呢?有些問題我沒有和你商議是不對的,應該像你說的那樣,三家各按常製奏事為好。”安童又說“:阿合馬所用部官,左丞許衡認為多不稱職,但阿合馬已得皇上同意後就宣布了。這些人還是授以官職,否則,怕以後他有話說。但宜在他們上任後,多加考核,看其是否真能勝任。上任的時間長了,是可以看出來的。”世祖認為這話也對。五月,尚書省請清查天下戶口,接著禦史台說:“到處在捕滅蝗蟲,百姓勞擾已甚,清查戶口的事,宜於稍緩再說。”世祖采納了禦史台的意見。
七年正月,立尚書省,罷製國用使司,又以阿合馬平章尚書省事。阿合馬為人多智巧言,以功利成效自負,眾鹹稱其能。世祖急於富國,試以行事,頗有成績。又見其與丞相線真、史天澤等爭辨,屢有以詘之,由是奇其才,授以政柄,言無不從,而不知其專愎益甚矣。丞相安童含容久之,言於世祖曰:“臣近言尚書省、樞密院、禦史台,宜各循常製奏事,其大者從臣等議定奏聞,已有旨俞允。今尚書省一切以聞,似違前奏。”世祖曰:“汝所言是。豈阿合馬以朕頗信用,敢如是耶!其不與卿議非是,宜如卿所言。”又言:“阿合馬所用部官,左丞許衡以為多非其人,然已得旨谘請宣付,如不與,恐異日有辭。宜試其能否,久當自見。”世祖然之。五月,尚書省奏括天下戶口,既而禦史台言,所在捕蝗,百姓勞擾,括戶事宜少緩。遂止。
初立尚書省時,世祖有旨說:“凡選拔任用的各官,吏部議定資格品級,向尚書省報告,由尚書谘詢中書意見後才奏聞皇上。”但現在,阿合馬擅自提拔,不由吏部擬訂初步意見,不谘詢中書,丞相安童將此情報告了世祖,世祖質問阿合馬,阿合馬說“:事無大小,都交由我辦,所用之人,當然應由我自己選擇。”安童因而奏請皇上:“自今以後,隻有重刑及調遷上路總管,才交付我這做丞相的辦;其餘的事,都交付給阿合馬,以便各部門的權限清楚。”世祖都采納了。
初立尚書省時,有旨:“凡銓選各官,吏部擬定資品,呈尚書省,由尚書谘中書聞奏。”至是,阿合馬擢用私人,不由部擬,不谘中書。丞相安童以為言,世祖令問阿合馬。阿合馬言:“事無大小,皆委之臣,所用之人,臣宜自擇。”安童因請:“自今唯重刑及遷上路總管,始屬之臣,餘事並付阿合馬,庶事體明白。”世祖俱從之。八年三月,尚書省再以閱實戶口事,奏條畫詔諭天下。是歲,奏增太原鹽課,以千錠為常額,仍令本路兼領。九年,並尚書省入中書省,又以阿合馬為中書平章政事。明年,又以其子忽辛為大都路總管,兼大興府尹。右丞相安童見阿合馬擅權日甚,欲救其弊,乃奏大都路總管以次多不稱職,乞選人代之。尋又奏:“阿合馬、張惠,挾宰相權,為商賈以網羅天下大利,厚毒黎民,困無所訴。”阿合馬曰:“誰為此言?臣等當與廷辯。”安童進曰:“省左司都事周祥,中木取利,罪狀明白。”世祖曰:“若此者,征畢當顯黜之。”既而樞密院奏以忽辛同僉樞密院事,世祖不允曰:“彼賈胡事猶不知,況可責以機務耶!”
八年三月,尚書省再次要求詔諭天下,要在全國核實人口。這一年,尚書省還奏請增加太原的鹽稅,定常額為千錠,仍由本路兼管其事。九年,尚書省並入中書省,又以阿合馬為中書平章政事。十年,以阿合馬之子忽辛為大都路總管兼大興府知府。右丞相安童見阿合馬專權日甚,心想清除此弊,便上奏皇帝說:“大都路總管以下的人多不稱職,望皇上選人取代他們。”接著又奏請皇帝“:阿合馬和張惠,持宰相的大權,做商賈之事,以盡收天下之利,受其毒害的百姓,有苦無處訴。”阿合馬得知後說:“是誰說這話,我與張惠要與他當廷辯論。”安童又對皇上說“:省左司都事周祥在官府與商人的木材交易中謀取私利,罪狀清楚。”世祖說:“若是這樣,查明後當撤他的職。”既而樞密院奏請以忽辛同僉樞密院事,世祖不許,並說“:他對其部屬與胡人做生意的事尚且不知道,怎能把機密之責交給他呢?”
十二年,伯顏帥師伐宋,既渡江,捷報日至。世祖命阿合馬與姚樞、徒單公履、張文謙、陳漢歸、楊誠等,議行鹽、鈔法於江南,及貿易藥材事。阿合馬奏:“樞雲:‘江南交會不行,必致小民失所。’公履雲:‘伯顏已嚐榜諭交會不換,今亟行之,失信於民。’文謙謂‘可行與否,當詢伯顏’。漢歸及誠皆言:‘以中統鈔易其交會,保難之有。’”世祖曰:“樞與公履,不識事機。朕嚐以此問陳岩,岩亦以宋交會速宜更換。今議已定,當依汝言行之。”又奏:“北鹽藥材,樞與公履皆言可使百姓從便販鬻。臣等以為此事若小民為之,恐紊亂不一。擬於南京、衛輝等路,籍括藥材,蔡州發鹽十二萬斤,禁諸人私相貿易。”世祖曰:“善,其行之。”
十二年,伯顏帶兵侵宋朝,已渡江,每日有捷報傳來。世祖令阿合馬與姚樞、徒單公履、張文謙、陳漢歸、楊誠等商議,將元之鹽法、鈔法在江南施行及貿易藥材之事。阿合馬奏稱“:姚樞說‘:宋朝的紙幣,在江南不能通行,必致小民破產。’徒單公履說‘:伯顏已曾出告示宣布紙幣不兌換,今又迫切地通行宋朝紙幣,會失信於民。’張文謙說:‘此事當問伯顏。’陳漢歸及楊誠說‘:以中統鈔兌換宋朝紙幣沒有困難。’”世祖說:“樞與公履不識事機,我曾以此問過陳岩,岩也認為宋朝的紙幣宜於盡快更換。現在議論已定,當按你說的去做。”阿合馬又奏稱:“北方鹽和藥材,樞與公履都認為可使百姓自己隨便販賣,我等以為,此事若讓百姓自己去做,恐紊亂不一,擬於南京、衛輝等路,按戶籍收集藥材。在蔡州,發售十二萬斤官鹽,禁止人們私相貿易。”世祖認為可以批準實行。
十二年,阿合馬又言:“比因軍興之後,減免編民征稅,又罷轉運司官,令各路總管府兼領課程,以致國用不足。臣以為莫若驗戶數多寡,遠以就近,立都轉運司,量增舊額,選廉幹官分理其事。應公私鐵鼓鑄,官為局賣,仍禁諸人毋私造銅器。如此,則民力不屈,而國用充矣。”乃奏立諸路轉運司,以亦必烈金、劄馬剌丁、張暠、富珪、蔡德潤、紇石烈亨、阿裏和者、完顏迪、薑毅、阿老瓦丁、倒剌沙等為使。有亦馬都丁者,以負官銀得罪而罷,既死,而所負尚多,中書省奏議裁處。世祖曰:“此財穀事,其與阿合馬議之。”
十二年,阿合馬又說:“近來因軍興之後,減免了百姓的賦稅,又撤消了轉運司官,使各路總管府兼管商稅,以致國用入不敷出。我認為,莫如檢查戶數多少,按遠近設立都轉運司,酌情增加原來稅額,選擇廉潔有為的官員分理其事。一應公私鼓鑄鐵,由政府設局販賣,並禁諸人私造銅器。如果這樣,則民力可不缺而國用也會充實。”因而奏請設立諸路轉運司,以亦必烈金、紮馬剌丁、張日高、富王圭、蔡德潤、紇石烈亨、阿裏和者、完顏迪、薑毅、阿老瓦丁、倒剌沙等為轉運使。有亦馬都丁其人,因欠官銀得罪而被免職,死後,所欠數額還很多,中書省奏議裁處,世祖說:“這是財政方麵的事情,再和阿合馬商量。”
十五年正月,世祖以西京饑,發粟萬石賑之。又諭阿合馬宜廣貯積,以備闕乏。阿合馬奏:“自今禦史台非白省,毋擅召倉庫吏,亦毋究索錢穀數。及集議中書不至者,罪之。”其沮抑台察如此。四月,中書左丞崔斌奏曰:“先以江南官冗,委任非人,遂命阿裏等澄汰之。今已顯有征驗,蔽不以聞,是為罔上。杭州地大,委寄非輕,阿合馬溺於私愛,乃以不肖子抹速忽充達魯花赤,佩虎符,此豈量才授任之道?”又言:“阿合馬先自陳乞免其子弟之任,乃今身為平章,而子若侄或為行省參政,或為禮部尚書、將作院達魯花赤、領會同館,一門悉處要津,自背前言,有虧公道。”有旨並罷黜之。然終不以是為阿合馬罪。世祖嚐謂淮西宣慰使昂吉兒曰:“夫宰相者,明天道,察地理,盡人事,兼此三者,乃為稱職。阿裏海牙、麥術丁等,亦未可為相,回回人中,阿合馬才任宰相。”其為上所稱道如此。
十五年正月,世祖因西京鬧饑荒,便以萬石粟賑災。又通知阿合馬,要廣為貯蓄,以備不足。阿合馬奏道:“自今以後,禦史台不先報告中書省則不得隨便召喚倉庫的官吏,亦不得追索錢糧的數額。在中書省開會討論時,禦史台不出席,要辦罪。”可見,他打擊、貶低禦史台到了什麼地步。四月,中書左丞崔斌奏告皇上“:以前因為江南冗員多,且委任非人,便命阿裏等人前往裁汰,今已有顯著成效,但阿合馬不上報,這是欺騙皇上。杭州地大,責任不輕,阿合馬溺於私愛,以自己的不肖之子抹速忽擔任達魯花赤,佩虎符,這豈是量才授官之道?”又說“:以前阿合馬自己要求免除其子弟的職務,但現在,他自己身居平章要職,而其子和侄或做行省參政,或為禮部尚書,或以將作院達魯花赤領會同館,全家族人都安置在要害部門。這樣自背前言,有損公道。”於是世祖下令罷免了阿合馬許多子弟的職務,但始終不將此情作為阿合馬本人的罪過來處理。
十六年四月,中書奏立江西榷茶運司,及諸路轉運鹽使司、宣課提舉司。未幾,以忽辛為中書右丞。明年,中書省奏:“阿塔海、阿裏言,今立宣課提舉司,官吏至五百餘員。左丞陳岩、範文虎等言其擾民,且侵盜官錢。乞罷之。”阿合馬奏:“昨有旨籍江南糧數,屢移文取索,不以實上。遂與樞密院、禦史台及廷臣諸老集議,謂設立運司,官多俸重,宜諸路立提舉司,都省、行省各委一人任其事。今行省未嚐委人,即請罷之,乃歸咎臣等。然臣所委人,有至者僅兩月,計其侵用凡千一百錠,以彼所管四年較之,又當幾何?今立提舉司,未及三月而罷,豈非恐彼奸弊呈露,故先自言以絕跡耶?宜令禦史台遣能臣同往,凡有非法,具以實聞。”世祖曰:“阿合馬所言是,其令台中選人以往。若己能自白,方可責人。”
世祖曾對淮西宣慰使昂吉兒說“,做宰相的人,要明天道、察地理、盡人事。兼有此三條的,才是稱職的宰相。阿裏海牙、麥..丁等也不能當宰相。回回人中,阿合馬才可任宰相。”可見,世祖多麼稱道阿合馬。
阿合馬嚐奏宜立大宗正府。世祖曰:“此事豈卿輩所宜言,乃朕事也。然宗正之名,朕未之知,汝言良是,其思之。”阿合馬欲理算江淮行省平章阿裏伯、右丞燕帖木兒立行省以來一切錢穀,奏遣不魯合答兒、劉思愈等往檢核之,得其擅易命官八百員,自分左右司官,及鑄造銅印等事,以聞。世祖曰:“阿裏伯等何以為辭?”阿合馬曰:“彼謂行省昔嚐鑄印矣。臣謂昔以江南未定,故便宜行之,今與昔時事異。又擅支糧四十七萬石,奏罷宣課提舉司及中書遣官理算,征鈔萬二千錠有奇。”二人竟以是就戮。
十六年四月,中書奏請設立江西榷茶運司及諸路轉運鹽使司。不久,便以忽辛為中書右丞。十七年,中書省奏:“阿塔海、阿裏說,現在設立宣課提舉司,官吏達五百餘員。左丞陳岩、範文虎等認為這是擾害百姓,且侵盜官錢,要求撤消此機構。”阿合馬知道後對皇上說“:前者有旨要登記江南糧數,我們一再去文索取,但無人據實上報。於是便和樞密院、禦史台及朝廷諸老商議,認為中央設立運司,官多俸重,隻宜在諸路設立提舉司,都省、行省各委一人任其事。今行省沒有派人,便想撤消此機構,並歸罪於臣等。然而我所委任的人,有的到任還隻兩個月,計其侵用凡一千一百錠,如以他們所管的四年做比較,又當幾何?今提舉司成立不到三個月,又將它撤消,莫非他擔心其奸情敗露而先自言以絕其跡嗎?我認為,正確的做法不是撤消它,而是令禦史台派出能幹的人同往審察,凡是有不法行為,要據實上報。”世祖同意阿合馬的說法,令台中選人前往。
時阿合馬在位日久,益肆貪橫,援引奸黨郝禎、耿仁,驟升同列,陰謀交通,專事蒙蔽,逋賦不蠲,眾庶流移,京兆等路歲辦課至五萬四千錠,猶以為未實。民有附郭美田,輒取為己有。內通貨賄,外示威刑,廷中相視,無敢論列。有宿衛士秦長卿者,慨然上書發其奸,竟為阿合馬所害,斃於獄。事見長卿傳。
阿合馬曾奏請設立大宗正府。世祖說“:這是朕的事,不是你應當提及的。但宗正之名,朕還不知道,你的意見很好,讓我想想。”阿合馬欲清算江淮行省平章阿裏伯、右丞燕帖木兒自成立行省以來的一切錢糧,奏遣不魯合答兒、劉思愈等去檢查核實。得知其擅自更換朝廷命官八百員,自分左右司官,為他們鑄造銅印。他把這些事上報皇帝,世祖問:“阿裏伯等怎樣說?”阿合馬回答道:“他們認為行省過去曾鑄了印。臣認為,過去江南未平定,他們還有權決定一切,如今形勢不同了,他們又擅自支糧四十七萬石,征收鈔一萬二千錠,還奏請撤消宣課提舉司,阻止中書省派官員去清理。”世祖聽了阿合馬的奏報,便下令將阿裏伯、燕帖木兒二人處死。
十九年三月,世祖在上都,皇太子從。有益都千戶王著者,素誌疾惡,因人心憤怨,密鑄大銅錘,自誓願擊阿合馬首。會妖僧高和尚,以秘術行軍中。無驗而歸,詐稱死,殺其徒,以屍欺眾,逃去,人亦莫知。著乃與合謀,以戊寅日,詐稱皇太子還都作佛事,結八十餘人,夜入京城。旦遣二僧詣中書省,令市齋物,省中疑而訊之,不伏。及午,著又遣崔總管矯傳令旨,俾樞密副使張易發兵若幹,以是夜會東宮前。易莫察其偽,即令指揮使顏義領兵俱往。著自馳見阿合馬,詭言太子將至,令省官悉候於宮前。阿合馬遣右司郎中脫歡察兒等數騎出關,北行十餘裏,遇其眾,偽太子者責以無禮,盡殺之,奪其馬,南入健德門。夜二鼓,莫敢何問,至東宮前,其徒皆下馬,獨偽太子者立馬指揮,呼省官至前,責阿合馬數語,著即牽去,以所袖銅錘碎其腦,立斃。繼呼左丞郝禎至,殺之。囚右丞張惠。樞密院、禦史台、留守司官皆遙望,莫測其故。尚書張九思自宮中大呼,以為詐,留守司達魯花赤博敦,遂持梃前,擊立馬者墜地,弓矢亂發,眾奔潰,多就禽。高和尚等逃去,著挺身請囚。中丞也先帖木兒馳奏世祖,時方駐蹕察罕腦兒,聞之震怒,即日至上都。命樞密副使孛羅、司徒和禮霍孫、參政阿裏等馳驛至大都,討為亂者。庚辰,獲高和尚於高梁河。辛巳,孛羅等至都。壬午,誅王著、高和尚於市,皆醢之,並殺張易。著臨刑大呼曰:“王著為天下除害,今死矣,異日必有為我書其事者。”
阿合馬在職日久,益肆貪橫,於是引用奸黨郝禎、耿仁等,迅速提升到與自己同列。陰謀相互聯絡,蒙蔽皇上。拖欠的賦稅也不稍減,民眾被迫到處流亡。京兆等路年辦稅至五萬四千錠,還認為沒有據實征收。靠近城郊的百姓良田,動輒被他們取為己有。內則貪贓納賄,外則顯示威刑,朝中廷臣敢怒而不敢言,不敢議論其是非。有宿衛士秦長卿,憤慨已極,便向皇帝上書以揭發他的罪惡,竟為阿合馬所害,最後死於獄中。此事在《長卿傳》中有記載。
阿合馬死,世祖猶不深知其奸,令中書毋問其妻子。及詢孛羅,乃盡得其罪惡,始大怒曰:“王著殺之,誠是也。”乃命發墓剖棺,戮屍於通玄門外,縱犬啖其肉。百官士庶,聚觀稱快。子侄皆伏誅,沒入其家屬財產。其妾有名引住者,籍其藏,得二熟人皮於櫃中,兩耳具存,一閹豎專掌其扃鐍,訊問莫知為何人,但雲“詛咒時,置神座其上,應驗甚速”。又以絹二幅,畫甲騎數重,圍守一幄殿,兵皆張弦挺刃內向,如擊刺之為者。畫者陳其姓。又有曹震圭者,嚐推算阿合馬所生年月。王台判者,妄引圖讖。皆言涉不軌。事聞,敕剝四人者皮以徇。
十九年三月,世祖在上都,皇太子陪同。有益都千戶王著者,平素疾惡如仇,知人心憤恨阿合馬,便秘密鑄一大銅錘,發誓要以錘擊死阿合馬。恰好這時有妖僧高和尚,在軍中行秘術,王著便與他們合謀,詐稱三月十八日皇太子要還都做佛事,聚眾八十餘人,夜入京城。天將亮,王著和高和尚便派兩個僧人到中書省,令他們買齋物,中書省的人對此抱懷疑態度,便審問二僧,沒有審出罪狀。到中午,著又派遣崔總管假傳令旨,要樞密副使張易派一支軍隊在當天晚上到東宮門前集合,張易並未察覺這旨令是假的,當即使指揮使顏義領兵前往。這時著自己騎馬去見阿合馬,假稱太子將至,要求中書省官員都在宮前迎候。阿合馬便派遣右司郎中脫歡察兒等數騎出關,北行十餘裏,便遇上著、高等偽裝是皇太子的一群人,偽太子這時便責備脫歡察兒等無禮,盡殺之。又奪了他們的馬,南入健德門。夜晚二更,無人敢問他們是誰。至東宮前,眾人皆下馬,唯獨偽太子立馬指揮,呼省中官員至麵前,指責阿合馬幾句後,著把他帶走,以銅錘砸碎了他的頭,立即斃命。接著又喚左丞郝禎來,又殺之。又囚右丞張惠。樞密院、禦史台、留守司官都在遠處觀望,猜測不出是何緣故。隻有尚書張九思從宮中大呼其詐,留守司達魯花赤博敦拿棍棒衝上前去,把騎在馬上的偽太子擊倒在地。又以亂箭射擊,作亂者們始逃散,多數被擒。高和尚等逃走,王著則挺身請罪。
盧世榮,大名人也。阿合馬專政,世榮以賄進,為江西榷茶運使,後以罪廢。阿合馬死,朝廷之臣諱言財利事,皆無以副世祖裕國足民之意。有桑哥者,薦世榮有才術,謂能救鈔法,增課額,上可裕國,下不損民。世祖召見,奏對稱旨。至元二十一年十一月辛醜,召中書省官與世榮廷辨,論所當為之事,右丞相和禮霍孫等守正不撓,為強詞所勝,與右丞麥術丁,參政張雄飛、溫迪罕皆罷,複起安童為右丞相,以世榮為右丞,而左丞史樞,參政不魯迷失海牙、撒的迷失,參議中書省事拜降,皆世榮所薦也。
中丞也先帖木兒迅速派人向世祖報告,世祖當時已在察罕腦兒,聽到這個消息,大怒,即日到上都,命樞密副使孛羅、司徒和禮霍孫、參政阿裏等騎驛站的馬趕至大都,去討伐作亂的人。三月二十日,在高梁河抓獲高和尚。二十一日,孛羅等至京都。二十二日,殺王著、高和尚於市,還把他們剁成肉醬,又殺了張易。著在臨刑前大呼道:“王著為天下除害,今日死了,他日必有為我寫出此事真象的人。”
世榮既驟被顯用,即日奉旨中書整治鈔法,遍行中外,官吏奉法不虔者,加以罪。翌日,同右丞相安童奏:“竊見老幼疾病之民,衣食不給,行乞於市,非盛世所宜見。宜官給衣糧,委各路正官提舉其事。”又奏懷孟竹園、江湖魚課及襄淮屯田事。越三日,安童奏:“世榮所陳數事,乞詔示天下。”世祖曰:“除給丐者衣食外,並依所陳。”乃下詔雲:“金銀係民間通行之物,自立平準庫,禁百姓私相買賣,今後聽民間從便交易。懷孟諸路竹貨,係百姓栽植,有司拘禁發賣,使民重困,又致南北竹貨不通;今罷各處竹監,從民貨賣收稅。江湖魚課,已有定例,長流采捕,貧民恃以為生,所在拘禁,今後聽民采用。軍國事務往來,全資站驛,馬價近增,又令各戶供使臣飲食,以致疲弊,今後除驛馬外,其餘官為支給。”既而中書省又奏:“鹽每引十五兩,國家未嚐多取,欲便民食。今官豪詭名罔利,停貨待價,至一引賣八十貫,京師亦百二十貫,貧者多不得食。議以二百萬引給商,一百萬引散諸路,立常平鹽局,或販者增價,官平其直以售,庶民用給,而國計亦得。”世祖從之。
阿合馬死時,世祖還不深知其奸邪行為,下令中書,不要問他妻子的罪。及向孛羅了解後,乃盡知其罪惡,始大怒,說“:王著殺阿合馬,實在是對的。”乃命開墓破棺,戮阿合馬屍於通玄門外,放狗去咬其肉。百官士庶,聚觀稱快。阿合馬子侄皆被殺,沒收其家屬財產。阿合馬的妾有名引住者,登記她的財產時,在櫃中得到二張熟人皮,兩耳都還存在。有一太監專為阿合馬掌管箱櫃的插關,審問他也不知道此皮是何人,但聽他說:“阿合馬念咒語時,置神坐其上,應驗甚速。”又用絹二幅,畫甲騎數重,圍守一座篷帳的宮殿,士兵都向帳內張弦挺刃,如擊刺之狀。畫此絹畫的人姓陳。又有曹震圭曾推算阿合馬的出生年月,王台判妄引圖讖,皆有不軌言論。這些情況向世祖報告後,世祖下令剝太監及陳、曹、王等四人之皮示眾。
世榮居中書未十日,禦史中丞崔彧言其不可為相,大忤旨,下彧吏按問,罷職。世榮言:“京師富豪戶釀酒酤賣,價高味薄,且課不時輸,宜一切禁罷,官自酤賣。”明年正月壬午,世祖禦香殿,世榮奏:“臣言天下歲課鈔九十三萬二千六百錠之外,臣更經畫,不取於民,裁抑權勢所侵,可增三百萬錠。初未行下,而中外已非議,臣請與台院麵議上前行之。”世祖曰:“不必如此,卿但言之。”世榮奏:“古有榷酤之法,今宜立四品提舉司,以領天下之課,歲可得鈔千四百四十錠。自王文統誅後,鈔法虛弊,為今之計,莫若依漢、唐故事,括銅鑄至元錢,及製綾券,與鈔參行。”因以所織綾券上之。世祖曰:“便益之事,當速行之。”
盧世榮,大名人。阿合馬專政時,世榮向他行賄,得任江西榷茶運使,後因罪撤職。阿合馬死時,朝廷大臣怕談財利之事,怕不能符合世祖(1260~1294年在位)裕國足民的意願。但有個叫桑哥的人,推薦世榮,說他有才術,能拯救正在破壞的鈔法,能增賦稅,上可富國,下不損民。世祖便召見了他,其對答也甚合世祖之意。至元二十一年(1284)十一月二十八日,召中書省官員與世榮在朝中展開辯論,陳述朝廷所當做的事情。右丞相和禮霍孫等堅持正道,為強詞奪理的世榮所勝。於是,和禮霍孫與右丞麥術丁、參政張雄飛、溫迪罕等都被撤職,複起用安童為右丞相,以世榮為右丞,而左丞史樞、參政不魯迷失海牙及撒的迷失、參議中書省事拜降等,都是世榮所推薦的人。
又奏:“於泉、杭二州立市舶都轉運司,造船給本,令人商販,官有其利七,商有其三。禁私泛海者,拘其先所蓄寶貨,官買之;匿者,許告,沒其財,半給告者。今國家雖有常平倉,實無所畜。臣將不費一錢,但盡禁權勢所擅產鐵之所,官立爐鼓鑄為器鬻之,以所得利合常平鹽課,糴粟積於倉,待貴時糶之,必能使物價恒賤,而獲厚利。國家雖立平準,然無曉規運者,以致鈔法虛弊,諸物踴貴。宜令各路立平準周急庫,輕其月息,以貸貧民,如此,則貸者眾,而本且不失。又,隨朝官吏增俸,州郡未及,可於各都立市易司,領諸牙儈人,計商人物貨,四十分取一,以十為率,四給牙儈,六為官吏俸。國家以兵得天下,不藉糧饋,惟資羊馬,宜於上都、隆興等路,以官錢買幣帛易羊馬於北方,選蒙古人牧之,收其皮毛筋角酥酪等物,十分為率,官取其八,二與牧者。馬以備軍興,羊以充賜予。”帝曰:“汝先言數事皆善,固當速行。此事亦善,祖宗時亦欲行之而不果,朕當思之。”世榮因奏曰:“臣之行事,多為人所怨,後必有譖臣者,臣實懼焉,請先言之。”世祖曰:“汝言皆是,惟欲人無言者,安有是理。汝無防朕,飲食起居間可自為防。疾足之犬,狐不愛焉,主人豈不愛之?汝之所行,朕自愛也,彼奸偽者則不愛耳。汝之職分既定,其無以一二人從行,亦當謹衛門戶。”遂諭丞相安童增其從人,其為帝所倚眷如此。
世榮驟然被越級拔用,當天便奉旨到中書省去整頓鈔法,行文內外,官吏不誠心執行鈔法的,都要問罪。次日,同右丞相安童奏稱“:現在有不少老幼疾病的人,缺衣少食,在市上行乞,這不是盛世所應看到的現象,應該由政府給這些人以衣糧,委托各路正官提舉其事。”又上奏有關懷孟竹園、江湖魚稅及襄淮屯田事宜。三日後,安童又敦促世祖,對世榮所說的幾件事,望詔告天下。世祖說:“除給乞丐以衣食這一條外,其他都按世榮請求的辦。”於是下詔說“:金銀乃民間通用之物,自立平準庫後,禁百姓私相賣買,今後聽憑民間便宜交易。懷孟諸路竹貨,係百姓栽植,官府曾禁止發賣,使百姓貧困,並招致南北竹貨不通。今撤消各地竹監,聽從民間賣買,官府收稅。江湖魚稅,已有定例。貧民捕撈以謀生,今到處禁止捕撈是不對的,今後聽任人民采用。軍國事務往來,全靠驛站運送,近來馬增長,又要求各驛戶供給使臣飲食,以致疲敝。今後除驛馬外,其餘由官府開支。”
又十有餘日,中書省請罷行禦史台,其所隸按察司隸內台。又請隨行省所在立行樞密院。世祖曰:“行院之事,前日已議,由阿合馬任智自私,欲其子忽辛行省兼兵柄而止。汝今行之,於事為宜。”明日,奏升六部為二品。又奏令按察司總各路錢穀,擇幹濟者用之,其刑名事上禦史台,錢穀由部申省。世祖曰:“汝與老臣共議,然後行之可也。”二月辛酉,禦史台奏:“中書省請罷行台,改按察為提刑轉運司,俾兼錢穀。臣等竊惟:初置行台時,朝廷老臣集議,以為有益,今無所損,不可輒罷。且按察司兼轉運,則糾彈之職廢。請右丞相複與朝廷老臣集議。”得旨如所請。壬戌,禦史台奏:“前奉旨,令臣等議罷行台及兼轉運事。世榮言按察司所任,皆長才舉職之人,可兼錢穀。而廷臣皆以為不可,彼所取人,臣不敢止,惟言行台不可罷者,眾議皆然。”世祖曰:“世榮以為何如?”奏曰:“欲罷之耳。”世祖曰:“其依世榮言。”中書省奏立規措所,秩五品,所司官吏,以善賈者為之。世祖曰:“此何職?”世榮對曰:“規畫錢穀者。”遂從之。又奏:“天下能規運錢穀者,向日皆在阿合馬之門,今籍錄以為汙濫,此豈可盡廢。臣欲擇其通才可用者,然懼有言臣用罪人。”世祖曰:“何必言此,可用者用之。”遂以前河間轉運使張私綱、撒都丁、不魯合散、孫桓,並為河間、山東等路都轉運鹽使。其他擢用者甚眾。
其後,中書省又上奏世祖:“鹽每引收稅十五兩,國家未曾多收,目的是想讓百姓便於食用。現在官府豪強欺名騙利,囤貨待價,以至一引賣八十貫。京師鹽價一引竟高達一百二十貫,貧者多不得食。建議以鹽二百引給商人,一百引散存諸路。成立常平鹽局。如鹽商抬價,官府便以平價出售。這樣庶民能吃到鹽,國家財政也有收入。”世祖采納了這條建議。
世榮既以利自任,懼怒之者眾,乃以九事說世祖詔天下:其一,免民間包銀三年;其二,官吏俸免民間帶納;其三,免大都地稅;其四,江淮民失業貧困、鬻妻子以自給者,所在官為收贖,使為良民;其五,逃移複業者,免其差稅;其六,鄉民造醋者,免收課;其七,江南田主收佃客租課,減免一分;其八,添支內外官吏俸五分;其九,定百官考課升擢之法。大抵欲以釋怨要譽而已,世祖悉從之。
世榮到中書還不到十天,禦史中丞崔..便說世榮不能擔任相職,這就完全有違皇上旨意。世祖因而將..下獄審問,撤消其職務。世榮說:“京師富豪釀酒沽賣,價高味薄,且不按時納稅,宜全部取締,由政府沽賣。”明年正月九日,世祖到香殿,世榮奏稱:“臣過去說過,在全國,在每年稅收九十三萬二千六百錠之外,還另行籌劃,不取於民,隻要收回權勢之輩侵占的部分,官府便可年增收入三百萬錠。這個建議還未下達時,朝廷內外已有非議,臣請求與台、院在皇上麵前辯論後實行。”世祖說:“不必如此,你隻管說來聽聽。”世榮說“:古有酒的專賣之法,今宜成立四品提舉司,以負責天下的稅收,每年可得鈔一千四百四十錠。自誅王文統後,鈔法被破壞,為今之計,不如按漢唐故事,收銅鑄至元錢,還用絲布製綾券,與鈔混合流通。”說罷把所織綾券呈交世祖。世祖說:“這是有益的事,應當快辦。”
既而又奏:“立真定、濟南、江淮等處宣慰司兼都轉運使司,以治課程,仍立條例,禁諸司不得追攝管課官吏,及遣人輒至辦課處沮擾,按察司不得檢察文卷。”又奏:“大都酒課,日用米千石,以天下之眾比京師,當居三分之二,酒課亦當日用米二千石。今各路但總計日用米三百六十石而已,其奸欺盜隱如此,安可不禁。臣等已責各官增舊課二十倍,後有不如數者,重其罪。”皆從之。三月庚子,世榮奏以宣德、王好禮並為浙西道宣慰使。世祖曰:“宣德,人多言其惡。”世榮奏:“彼入狀中書,能歲辦鈔七十五萬錠,是以令往。”從之。四月,世榮奏曰:“臣伏蒙聖眷,事皆委臣。臣愚以為今日之事,如數萬頃田,昔無田之者,草生其間。臣今創田之,已耕者有焉,未耕者有焉,或才播種,或既生苗,然不令人守之,為物蹂踐,則可惜也。方今丞相安童,督臣所行,是守田者也。然不假之以力,則田者亦徒勞耳。守田者假之力矣,而天不雨,則亦終無成。所謂天雨者,陛下與臣添力是也。惟陛下憐臣。”世祖曰:“朕知之矣。”令奏行事之目,皆從之。
世榮奏稱:“在泉、杭二州成立市舶都轉運司,給本造船,令人從事商販,政府得利之七成,商人得利之三成。禁止私人下海。若遇下海私商,扣留其以前所積蓄之錢貨,由政府拍賣。如隱瞞不報的,允許檢舉揭發。被檢舉揭發的財物沒官,政府將其一半給與檢舉揭發者。今國家雖有常平倉,實際無積蓄。我將不費一錢,但需完全禁止權勢之家所獨占的產鐵地方的冶鐵製造,由政府設立爐鼓,鑄鐵器賣與平民,其所得利,與常平鹽稅相當,將此款糴粟積於倉,待粟價貴時糶出,必能使物價常賤而政府獲厚利。今國家雖成立平準以管理物價,但無人知道規劃運作,以致紙幣貶值,百物騰貴。宜令各路成立平準周急庫,以很輕的月息,貸款給貧民。這樣一來,則很多人可以得到貸款,而且政府又不會喪失本錢。還有州郡的官吏,並沒有隨著朝廷的官吏一起增加薪俸,可於各都立市易司,使它管理諸牙行商人,要牙商計算商人貨物的價錢,四十分取一,再將牙商得的全部,分為十份,四份留給牙商做傭金,六份由政府收取作為州郡官吏俸給。國家是以軍力得天下的,不借重糧食,唯靠羊馬。宜於上都、隆興等路,以官家的錢買幣帛到北方去換羊馬,再選蒙古人牧放這些羊馬,收其毛、皮、筋、角、酥、酪等物,分為十份,政府取其八,牧放者得二份。這些馬,可用以備軍需;羊則可以補充賜予。”世祖說“:你先說的幾件事都很好,應當快些實行。你說的養羊馬的事也好,祖宗時也曾想實行,但沒有實現,我當好好想一想。”世榮因而又奏稱“:臣辦的事,多為人所怨,將來必有人暗中說我壞話,臣實在有點駭怕,所以請您先說說對我建議的想法。”世祖說“:你說的都是對的,但要沒有人說三道四,那是不成的。你不要防範我,隻是在飲食起居中自己要注意。拐了腳的狗,狐狸是不喜歡的,但主人難道不喜歡它?你的言行,朕是很喜歡的,但壞蛋是不會喜歡的。你的職分已定,沒有一二人在左右護衛,也應謹衛門戶。”於是,便通知丞相安童,增加世榮的隨從,可見世榮是多麼受到世祖的倚重和愛護。
世榮居中書才數月,恃委任之專,肆無忌憚,視丞相猶虛位也。左司郎中周戭與世榮稍不合,坐以廢格詔旨,奏而殺之,朝中凜凜。監察禦史陳天祥上章劾之,大概言其“苛刻誅求,為國斂怨,將見民間凋耗,天下空虛。考其所行與所言者,已不相副:始言能令鈔法如舊,弊今愈甚;始言能令百物自賤,今百物愈貴;始言課程增至三百萬錠,不取於民,今迫脅諸路,勒令如數虛認而已;始言令民快樂,今所為無非擾民之事。若不早為更張,待其自敗,正猶蠹雖除而木已病矣”。世祖時在上都,禦史大夫玉速帖木兒以其狀聞,世祖始大悟,即日遣唆都八都兒、禿剌帖木兒等還大都,命安童集諸司官吏、老臣、儒士,及知民間事者,同世榮聽天祥彈文,仍令世榮、天祥同赴上都。
又過十多天,中書省請皇上撤消禦史台,將禦史台所管的按察司轉隸內台。又請皇上在行省所在地成立行樞密院。世祖說“:行院的事,前日已議。由於阿合馬自私,任憑自己想法,欲其子忽辛行省兼兵權,才未實行。現在你想實行,是恰當的。”次日,奏升六部為二品。又奏令按察司總各路錢穀,選擇能幹的有濟世之才的人擔任此職。其賞罰之事,上報禦史台,錢穀由各部申報中書省。世祖說“:你和老臣共同商議,然後行之,可也。”
壬戌,禦史中丞阿剌帖木兒、郭佑,侍禦史白禿剌帖木兒,參政撒的迷失等,以世榮所伏罪狀奏曰:“不白丞相安童,支鈔二十萬錠。擅升六部為二品。效李璮令急遞鋪用紅青白三色囊轉行文字。不與樞密院議,調三行省萬二千人置濟州,委漕運使陳柔為萬戶管領。以沙全代萬戶寧玉戍浙西吳江。用阿合馬黨人潘傑、馮珪為杭、鄂二行省參政,宣德為杭州宣慰,餘分布中外者眾。以鈔虛,閉回易庫,民間昏鈔不可行。罷白酵課,立野麵、木植、磁器、桑棗、煤炭、匹段、青果、油坊諸牙行。調出縣官鈔八十六萬餘錠。”丞相安童言:“世榮昔奏,能不取於民歲辦鈔三百萬錠,令鈔複實,諸物悉賤,民得休息,數月即有成效。今已四閱月,所行不符所言,錢穀出者多於所入,引用憸人,紊亂選法。”翰林學士趙孟頫等,亦以為“世榮初以財賦自任,當時人情不敢預料,將謂別有方術,可以增益國用。及今觀之,不過如禦史所言。更張之機,正在今日。若複恣其所行,為害非細”。阿剌帖木兒同天祥等與世榮對於世祖前,一一款伏。遣忽都帶兒傳旨中書省,命丞相安童與諸老臣議,世榮所行,當罷者罷之,更者更之,所用人實無罪者,朕自裁處。遂下世榮於獄。十一月乙未,世祖問忽剌出曰:“汝於盧世榮有何言?”對曰:“近漢人新居中書者,言世榮款伏,罪無遺者,獄已竟矣,猶日養之,徒費廩食。”有旨誅世榮,割其肉以食禽獺。
二月十八日,禦史台奏請皇上說:“中書省請撤消行台,改按察為提刑轉運司,以便兼管錢穀。臣等認為,初置行台時,朝廷老臣集議,以為有益。現在也無甚害處,不可隨便撤消。而且,按察司兼轉運,就廢棄了它的糾偏、彈劾的職能,請右丞相再與朝廷老臣集議。”世祖同意禦史台的請求。十九日,禦史台奏稱:“前奉旨,令臣等議撤消行台及兼轉運事,世榮認為任職於按察司的人,都是有才能的、稱職的人,可兼錢穀。但朝廷諸老臣都認為不可兼職。世榮怎樣用人,我們不敢幹預,大家隻是同意保留行台,認為不能撤消。”世祖問:“世榮以為如何?”禦史台的人說“:他想撤消行台。”世祖說“:那就依世榮說的好了。”
桑哥,膽巴國師之弟子也。能通諸國言語,故嚐為西蕃譯史。為人狡黠豪橫,好言財利事,世祖喜之。及後貴幸,乃諱言師事膽巴而背之。至元中,擢為總製院使。總製院者,掌浮圖氏之教,兼治吐蕃之事。禦史台嚐欲以章閭為按察使,世祖曰:“此人桑哥嚐言之。”及盧世榮見用,亦由桑哥之薦。中書省嚐令李留判者市油,桑哥自請得其錢市之,司徒和禮霍孫謂非汝所宜為,桑哥不服,至與相毆,且謂之曰:“與其使漢人侵盜,曷若與僧寺及官府營利息乎?”乃以油萬斤與之。桑哥後以所營息錢進,和禮霍孫曰:“我初不悟此也。”一日,桑哥在世祖前論和雇和買事,因語及此,世祖益喜,始有大任之意。嚐有旨令桑哥具省臣姓名以進,廷中有所建置,人才進退,桑哥鹹與聞焉。
中書省奏請設立規措所,官階五品。這個機構的官吏,以會從事商業的人擔任。世祖問“:這機構是何職能?”世榮答道“:規劃錢穀。”世祖便采納中書省的這條建議。世榮又上奏道“:天下能規劃錢穀的人,過去都在阿合馬的門下,現在,在檔案中把他們當成貪贓瀆職的人。然而這些人豈可完全棄置不顧。我現在想選擇其中通才可用之人,但又怕有人說我任用有罪之人!”世祖說:“何必說這話,可以用的人,你就使用吧!”於是,世榮便使以前的河間轉運使張弘綱、撒都丁、不魯合散、孫桓等同為河間、山東等路都轉運鹽使。另外,還提拔任用了其他一些人。
二十四年閏二月,複置尚書省,遂以桑哥與鐵木兒為平章政事。詔告天下,改行中書省為行尚書省,六部為尚書六部。三月,更定鈔法,頒行至元寶鈔於天下,中統鈔通行如故。桑哥嚐奉旨檢核中書省事,凡校出虧欠鈔四千七百七十錠、昏鈔一千三百四十五錠,平章麥術丁即自伏,參政楊居寬微自辯,以為實掌銓選,錢穀非所專。桑哥令左右拳其麵,因問曰:“既典選事,果無黜陟失當者乎?”尋亦引服。參議伯降以下,凡鉤考違惰耗失等事,及參議王巨濟嚐言新鈔不便忤旨,各款伏。遣參政忻都奏聞,世祖令丞相安童與桑哥共議,且諭:“毋令麥術丁等他日得以脅問誣伏為辭,此輩固狡獪人也。”數日,桑哥又奏:“鞫中書參政郭佑,多所逋負,屍位不言,以疾為托。臣謂中書之務,隳惰如此,汝力不能及,何不告之蒙古大臣,故毆辱之,今已款服。”世祖命窮詰之。佑與居寬後皆棄市,人鹹冤焉。台吏王良弼,嚐與人議尚書省政事,又言:“尚書鉤校中書,不遺餘力,他日我曹得發尚書奸利,其誅籍無難。”桑哥聞之,捕良弼至,與中書台院劄魯忽赤鞫問,款服,謂此曹誹謗,不誅無以懲後。遂誅良弼,籍其家。有吳德者,嚐為江寧縣達魯花赤,求仕不遂,私與人非議時政,又言:“尚書今日核正中書之弊,他日複為中書所核,汝獨不死也耶?”或以告桑哥,亟捕德按問,殺之,沒其妻子入官。
世榮既以興國家之利為己任,當然怕他和恨他的人都不少。於是世榮便提出九件事要求世祖向天下發出告示:其一,民戶的包銀免征三年;其二,官吏俸祿,免民間代納;其三,免大都地稅;其四,江淮民眾失業貧困,有賣妻子的,當地政府應代為收贖,使為良民;其五,逃亡、遷移後又複其業者,免其差稅;其六,鄉民製醋者免稅;其七,江南田主收佃客租課時,要減免一分;其八,內外官吏增俸五分;其九,定百官提升考試的方法。這些意見,大都是世榮為了減少別人對他的怨恨、想自己的名譽好一點而提出來的,世祖都聽從了他。
桑哥嚐奏以沙不丁遙授江淮行省左丞,烏馬兒為參政,依前領泉府、市舶兩司,拜降福建行省平章。既得旨,乃言於世祖曰:“臣前言,凡任省臣與行省官,並與丞相安童共議。今奏用沙不丁、烏馬兒等,適丞相還大都,不及通議,臣恐有以前奏為言者。”世祖曰:“安童不在,朕,若主也。朕已允行,有言者,其令朕前言之。”
接著,世榮又奏請皇上:“建議設立真定、濟南、江淮等處宣慰司兼都轉運使司,以便管理各種賦稅。另外,還要訂立條例:諸司不得兼任稅收官吏,不得遣人隨便到辦稅收的地方幹擾,按察司不得檢察文卷等。”又上奏說:“大都酒稅,每日征米千石,以地方的人口與京師的人口相比,地方上的人口當居三分之二,因此,能收酒稅的數額,每日應為米二千石。今各路總計,酒課米不過三百六十萬石,可見,內中是有奸、欺、盜、隱等弊端存在的,怎能不禁止這些弊端呢?臣等已責成各官增加舊有的稅額二十倍,將來如有不按額納稅的,就重治其罪。”世祖都采納了。
時江南行台與行省,並無文移,事無巨細,必谘內台呈省聞奏。桑哥以其往複稽留誤事,宜如內台例,分呈各省。又言:“按察司文案,宜從各路民官檢核,遞相糾舉。且自太祖時有旨,凡臨官事者互相覺察,此故事也。”從之。
三月二十八日,世榮奏請皇上任命宣德、王好禮為浙西道宣慰使。世祖說:“宣德,有許多人說他壞。”世榮說“:宣德增補入中書省,能每年辦鈔七十五萬錠,所以,我才讓他去浙西。”世祖聽說後便采納了。四月,世榮對世祖說:“承蒙您的厚愛,事情都要我來辦。但我認為,今日的情況,就好像數萬頃田,過去沒人耕種,草生其間。今天我來開墾,有的已經耕種,有的還未耕種。在已耕種的田裏,或剛下種,或已生苗。即使如此,如不使人守衛之,便會為野物所蹂躪,實在可惜。現在,丞相安童監督我的所為,他就是一個守衛田的人。如不借給守衛田的人以力量,則種田人耕種了田也徒勞。但如隻守衛田的人獲得力量,而天不下雨,那麼,最後也不能成功。所謂下雨,就是陛下給我增添的力量。這一點,望陛下可憐我的處境。”世祖說:“我知道了。”便下令,凡是世榮奏請行事的條目,都批準實行。
十月乙酉,世祖遣諭旨翰林諸臣:“以丞相領尚書省,漢、唐有此製否?”鹹對曰:“有之。”翌日,左丞葉李以翰林、集賢諸臣所對奏之,且言:“前省官不能行者,平章桑哥能之,宜為右丞相。”製曰“可”。遂以桑哥為尚書右丞相,兼總製院使,領功德使司事,進階金紫光祿大夫。於是桑哥奏以平章鐵木兒代其位,右丞阿剌渾撒裏升平章政事,葉李遷右丞,參政馬紹升左丞。
世榮在中書才數月,自恃皇帝的信任,肆無忌憚,根本不把丞相放在眼裏。左司郎中周寅戈與世榮稍有不合,便以破壞、抵製皇上詔旨論罪,奏請皇上將他殺了。氣氛凜冽,滿朝無不敬畏。監察禦史陳天祥上表彈劾世榮,說世榮“殘酷搜刮,為國積怨,將會出現民間凋疲,天下空虛之狀”。說:“考查一下世榮的所言與所行,則顯然是不相符的。世榮開始說能令鈔法如舊,但現在弊病卻更為厲害;開始說能令百物之價自己會降下來,而現在百物之價更貴;開始說賦稅總額可增三百萬錠,不取於民,而現在威脅諸地行政當局,勒令他們虛偽地承認中書下達的征收數額;開始說要老百姓快樂,而現在看來,他的所作所為,無非是侵害老百姓而矣。如此等等,不一而足。若不早日改變世榮的所為,而等待其自己失敗,就將如害木之蠹雖除,但木已經病倒了。”世祖當時在上都,禦史大夫玉速帖木兒便把陳天祥的揭發書轉給世祖,世祖始大悟,即日派遣唆都八都兒、禿剌帖木兒等回大都,命安童召集諸司的官吏、老臣、儒士以及了解內情的人等,和世榮一道,傾聽天祥的揭發,並令世榮和天祥同往上都見皇帝。
十一月,桑哥言:“臣前以諸道宣慰司及路府州縣官吏,稽緩誤事,奉旨遣人逼笞責之。今真定宣慰使速哥、南京宣慰使答失蠻,皆勳賢舊臣之子,宜取聖裁。”敕罷其任。明年正月,以甘肅行尚書省參政鐵木哥無心任事,又不與協力,奏乞牙帶代之。未幾,又以江西行尚書省平章政事忽都鐵木兒不職,奏而罷之。兵部尚書忽都答兒不勤其職,桑哥毆罷之而後奏,世祖曰:“若此等不罷,汝事何由得行也。”萬億庫有舊牌條七千餘條,桑哥言歲久則腐,宜析而他用。賜諸王出伯銀二萬五千兩、幣帛萬匹,載以官驢,至則並以為賜。桑哥言:“不若以驢載玉而回。”世祖甚然之。其欲以小利結知如此。
四月二十日,禦史中丞阿剌帖木兒、郭佑、侍禦史白禿剌帖木兒、參政撒的迷失等,將世榮服罪的報告轉奏世祖,列舉罪狀如下:不先向丞相說明,就支用鈔二十萬錠;擅自升六部為二品;仿效李王..傳緊急軍令的辦法,用紅、青、白三色囊轉行文書;不與樞密院商議,便調三個行省的一萬二千人置於濟州;委漕運使陳柔為萬戶管領;以沙全代替萬戶寧玉駐防浙西吳江;用阿合馬黨人潘傑、馮王圭為杭、鄂二行省參政,以宣德為杭州宣慰,還安插了其他許多人在京師內外;紙鈔貶值,怕人民兌換銀兩,便又封閉兌換錢鈔的回易庫,致民間模糊不清的舊鈔,不能通行;撤消酒酵稅;成立野麵、木植、磁器、桑棗、煤炭、布匹、青果、油坊等諸牙行及調出縣官鈔八十餘萬錠等項。丞相安童說“:世榮對皇上說,能不取於民而歲辦鈔三百萬錠,還要使鈔票恢複其值,使諸物價格都便宜,民眾得到休養生息,數月即有成效。但現在,已經四個多月了,他的行為和他過去說的話不相符。實際上,現在錢穀付出的多而收入的少。另外,世榮引用奸佞小人,使官職的任免紊亂。”翰林學士趙孟傳等也認為“:開始時,世榮以經濟理財為己任,當時人們不敢斷定其可否,以為他另有方術,可以增加國用。但到今日看來,不過還是像禦史所說的那樣,徹底更改他那套禍國殃民的政策,已是時候了。若再任其所為,那麼,其危害就決非小事了。”
漕運司達魯花赤怯來,未嚐巡察沿河諸倉,致盜詐腐敗者多,桑哥議以兵部侍郎塔察兒代之。自立尚書省,凡倉庫諸司,無不鉤考,先摘委六部官,複以為不專,乃置征理司,以治財穀之當追者。時桑哥以理算為事,毫分縷析,入倉庫者,無不破產,及當更代,人皆棄家而避之。十月,桑哥奏:“湖廣行省錢穀,已責平章要束木自首償矣。外省欺盜必多,乞以參政忻都、戶部尚書王巨濟、參議尚書省事阿散、山東西道提刑按察使何榮祖、劄魯忽赤禿忽魯、泉府司卿李佑、奉禦吉丁、監察禦史戎益、僉樞密院事崔彧、尚書省斷事官燕真、刑部尚書安祐、監察禦史伯顏等十二人,理算江淮、江西、福建、四川、甘肅、安西六省,每省各二人,特給印章與之。省部官既去,事不可廢,擬選人為代,聽食元俸。理算之間,宜給兵以備使令,且以為衛。”世祖皆從之。
阿剌帖木兒、陳天祥等與世榮在世祖麵前對質,世榮認罪不諱。乃遣忽都帶兒傳旨中書省,命丞相安童與諸老臣商議,對世榮所推行的各項措施,當撤消的撤消,當改變的改變。對世榮所任用的人,由皇上自己裁處。於是,世榮便被捕入獄了。十一月二十七日,世祖問忽剌出:“你對盧世榮的處理有什麼話要說?”答道“:最近新到中書省任職的漢人說,世榮完全服罪,其罪狀已徹底查清了,案也判定了,還每日把他養起來,豈不是糟踏倉庫的糧食。”於是,世祖便下令殺死世榮,並割其肉以喂禽獸。
當是時,天下騷然,江淮尤甚,而諛佞之徒,方且諷都民史吉等為桑哥立石頌德,世祖聞之曰:“民欲立則立之,仍以告桑哥,使其喜也。”於是翰林製文,題曰《王公輔政之碑》。桑哥又以總製院所統西蕃諸宣慰司,軍民財穀,事體甚重,宜有以崇異之,奏改為宣政院,秩從一品,用三台銀印。世祖問所用何人,對曰:“臣與脫因。”於是命桑哥以開府儀同三司、尚書右丞相兼宣政使,領功德使司事,脫因同為使。世祖嚐召桑哥謂曰:“朕以葉李言,更至元鈔,所用者法,所貴者信,汝無以楮視之,其本不可失,汝宜識之。”
桑哥,膽巴國師之弟子,能通諸國語言,曾任西蕃翻譯。為人狡詐專橫,愛談財利,世祖喜歡他。後來,飛黃騰達了,便閉口不說師從膽巴之事,背棄了膽巴。至元年間被提拔為總製院使。總製院是負責掌管佛教和兼治吐蕃的機關,禦史台曾想任章閭為按察使,世祖說,“此人桑哥曾說過。”後來盧世榮被重用,也是由桑哥推薦的。中書省曾令李留判購油,桑哥自己要求得到李的購油錢自己去購買。司徒和禮霍孫說桑哥不宜做此事,桑哥不服,以致互相毆打。桑哥還對和禮霍孫說:“與其使漢人得機會搞錢,不如讓僧寺及官府營利。”便以萬斤油給予中書省。後來,桑哥還把自己在經營中賺的錢獻給中書省,和禮霍孫便說:“我開始沒有想到會有這種情況。”一天,桑哥在世祖麵前討論官府雇傭工匠和購買民間器物的事,談及桑哥買賣油賺錢給中書省,世祖便更欣賞他,便開始有意讓他擔負重任。世祖曾指令桑哥上報省臣的姓名,可見朝廷有什麼機構要設立、有什麼人員要任免,桑哥都是知道的。
二十六年,桑哥請鉤考甘肅行尚書省、及益都淄萊淘金總管府,僉省趙仁榮、總管明裏等,皆以罪罷。世祖幸上都,桑哥言:“去歲陛下幸上都,臣日視內帑諸庫,今歲欲乘小輿以行,人必竊議。”世祖曰:“聽人議之,汝乘之可也。”桑哥又奏:“近委省臣檢責左右司文簿,凡經監察禦史稽照者,遺逸尚多。自今當令監察禦史即省部稽照,書姓名於卷末,苟有遺逸,易於歸罪。仍命侍禦史堅童視之,失則連坐。”世祖從之,乃笞監察禦史四人。是後監察禦史赴省部者,掾令史與之抗禮,但遣小吏持文簿置案而去,監察禦史遍閱之,而台綱廢矣。參政忻都既去,尋召赴闕。以戶部尚書王巨濟專任理算,江淮省左丞相忙兀帶總之。
二十四年閏二月,再設尚書省,並任桑哥及鐵木兒為平章政事。世祖詔告天下,改行中書省為尚書省,六部為尚書六部。三月,更定鈔法,在全國發行至元寶鈔,中統寶鈔流通如故。桑哥曾奉旨檢核中書省事。查出虧損鈔四千七百七十錠,破舊鈔票一千三百四十五錠,平章麥..丁自己服罪,參政楊居寬稍作辯解,說自己實際上隻掌管人事方麵的事,錢穀之事不是自己專任。桑哥便令手下人以拳頭打他的臉,並質問他說:“既然掌管人選方麵的事,難道沒有罷黜和提升失當的人嗎?”很快楊居寬也服罪。參議伯降以下,凡考核出有違法、怠惰和失職等情及參議王巨濟曾認為新鈔通行不便而違背聖意之事,各人都已承認。桑哥乃派參政忻都上奏皇上,世祖令丞相安童與桑哥共議,並指示說:“不要令麥..丁等他日有機會說這一次服罪是脅問誣服而成的,因為此等人本來是很狡猾的人。”
閏十月,《桑哥輔政碑》成,樹於省前,樓覆其上而丹雘之。桑哥言:“國家經費既廣,歲入恒不償所出,以往歲計之,不足者餘百萬錠。自尚書省鉤考天下財穀,賴陛下福,以所征補之,未嚐斂及百姓。臣恐自今難用此法矣。何則?倉庫可征者少,而盜者亦鮮矣,臣憂之。臣愚以為鹽課每引今直中統鈔三十貫,宜增為一錠;茶每引今直五貫,宜增為十貫;酒醋稅課,江南宜增額十萬錠,內地五萬錠。協濟戶十八萬,自入籍至今十三年,止輸半賦,聞其力已完,宜增為全賦。如此,則國用庶可支,臣等免於罪矣。”世祖曰:“如所議行之。”
過幾天,桑哥又上奏說:“審問中書參政郭佑,許多地方逃避責任,托言生病,居其位而不盡其職。我質問他,中書省的事務,怠惰如此,如是你能力不行,為何不告知蒙古籍的大臣?故毆打侮辱了他。現在,他已老老實實服罪了。”世祖聽後,要求對郭佑進一步追查,郭佑與居寬均被斬首示眾,人們都認為這是一宗冤枉案子。台吏王良弼曾與人議論尚書省政事。又說:“尚書查核中書,不遺餘力。他日我輩揭發尚書省的為奸好利之事,要殺戮籍沒其家,也非難事。”桑哥聽到這些話,便逮捕良弼。自己與中書台院劄魯忽赤審問良弼,迫其服罪。桑哥說,此輩誹謗我,不殺之無以懲後,乃斬良弼,沒收其家產。有吳德者,曾為江寧縣達魯花赤,求官不如願,便私下與人非議朝政。他曾說“:今日尚書檢查中書的毛病,他日還要受中書審查,獨你桑哥不死嗎?”後來,有人向桑哥告密,桑哥便急忙逮捕吳德,審問後判處死刑,還籍沒其妻子入官為奴。
桑哥既專政,凡銓調內外官,皆由於己,而其宣敕,尚由中書,桑哥以為言,世祖乃命自今宣敕並付尚書省。由是以刑爵為貨而販之,鹹走其門,入貴價以買所欲。貴價入,則當刑者脫,求爵者得,綱紀大壞,人心駭愕。
桑哥曾奏請授沙不丁江淮行省左丞,烏馬兒為參政,依前領泉府、市舶兩司。授拜降為福建行省平章。得到世祖批示後,乃向世祖說:“臣以前說過,凡任命省臣與行省官的人,要與丞相共同商議。今奏請任用沙不丁、烏馬兒等,是因為丞相正好返回大都,來不及和他商量,我擔心有人以我從前說過的話來責備我。”世祖說“:安童不在,朕是你的主子,朕已應允,有人說你,要他到朕的麵前來說。”
二十八年春,世祖畋於漷北,也裏審班及也先帖木兒、徹裏等,劾奏桑哥專權黷貨。時不忽木出使,三遣人趣召之至,覲於行殿,世祖以問,不忽木對曰:“桑哥壅蔽聰明,紊亂政事,有言者即誣以他罪而殺之。今百姓失業,盜賊蜂起,召亂在旦夕,非亟誅之,恐為陛下憂。”留守賀伯顏亦嚐為世祖陳其奸欺。久而言者益眾,世祖始決意誅之。
時江南行禦史台與行省並無公文來往,事無巨細,必谘詢內台呈省上奏。桑哥認為這樣公文往返,積壓誤事。如行台有事上報,宜按內台的例子,分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