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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五代史》 作者:薛居正  

後唐·列傳二十二

元行欽,本幽州劉守光之愛將。守光之奪父位也,令行欽攻大恩山,又令殺諸兄弟。天祐九年,周德威攻圍山州,守光困蹙,令行欽於山北募兵,以應契丹。時明宗為將,攻行欽於山北,與之接戰,矢及明宗馬鞍,既而以勢迫來降。明宗憐其有勇,奏隸為假子,後因從征討,恩禮特隆。常臨敵擒生,必有所獲,名聞軍中。莊宗東定趙、魏,選驍健置之麾下,因索行欽,莊宗不得已而遣之。時有散指揮都頭,名為散員,命行欽為都部署,賜姓,名紹榮。莊宗好戰,勇於大敵,或臨陣有急兵,行欽必橫身解鬥翼衛之。莊宗營於德勝也,與汴軍戰於潘張,王師不利,諸軍奔亂。莊宗得三四騎而旋,中野為汴軍數百騎攢槊攻之,事將不測,行欽識其幟,急馳一騎,奮劍斷二矛,斬一級,汴軍乃解圍,翼莊宗還宮。莊宗因流涕言曰:“富貴與卿共之。”自是寵冠諸將,官至檢校太傅、忻州刺史。及莊宗平梁,授武寧軍節度使。嚐因內宴群臣,使相預會,行欽官為保傅,當地褥下坐。酒酣樂作,莊宗敘生平戰陣之事,因左右顧視,曰:“紹榮安在?”所司奏雲:“有敕,使相預會,紹榮散官,殿上無位。”莊宗徹會不懌。翌日,以行欽為同平章事,由是不宴百官於內殿,但宴武臣而已,
元行欽,本業是幽州劉守光的愛將。劉守光奪取父親職位時,命令元行欽攻打大恩山,又命令他殺掉各位兄弟。天..九年(912),周德威圍攻幽州,劉守光很困窘,命令元行欽到山北招募士兵,應付契丹。這時明宗還是將軍,在山北攻打元行欽,和他交戰,元行欽射中了明宗的馬鞍,後來因形勢所迫來投降。明宗愛他勇敢,上奏收為義子,以後跟從征戰,恩禮特別優厚。常常衝入敵陣活捉敵人,必定有所擒獲,名聞軍中。

三年,行欽喪婦。莊宗有所愛宮人生皇子者,劉皇後心忌之,會行欽入侍,莊宗勞之曰:“紹榮喪婦複娶耶!吾給爾婚財。”皇後指所忌宮人謂莊宗曰:“皇帝憐紹榮,可使為婦。”莊宗難違所請,微許之。皇後即命紹榮謝之,未退,肩輿已出。莊宗心不懌,佯不豫者累日,業已遣去,無如之何。及貝州軍亂,趙在禮入魏州,莊宗方擇將,皇後曰:“小事不勞大將,促紹榮指揮可也。”乃以行欽為鄴都行營招撫使,領騎二千進討。洎至鄴城,攻之不能下,退保於澶州。未幾,諸道之師稍集,複進軍於鄴城之南。及明宗為帥,領軍至鄴,行欽來謁於軍中,拜起之際,誤呼萬歲者再,明宗驚駭,遏之方止。既而明宗營於城西,行欽營於城南。三月八日夜,明宗為亂軍所迫,惟行欽之軍不動,按甲以自固。明宗密令張虔釗至行欽營,戒之曰:“且堅壁勿動,計會同殺亂軍,莫錯疑誤。”行欽不聽,將步騎萬人棄甲而退。自知失策,且保衛州,因誣奏明宗曰:“鎮師已入賊軍,終不為國使。”明宗既劫出鄴城,令人走馬上章,申理其事,言:“臣且於近郡聽進止。”莊宗覽奏釋然曰:“吾知紹榮妄矣。”因令白從訓與明宗子繼璟至軍前,欲令見明宗,行欽縶繼璟於路。明宗凡奏軍機,拘留不達,故旬日之間,音驛斷絕。及莊宗出成皋,知明宗在黎陽,複令繼璟渡河召明宗,行欽即殺之,仍勸班師。四月一日,莊宗既崩,行欽引皇後、存渥,得七百騎出師子門,將之河中就存霸,沿路部下解散,從者數騎而已。四日,至平陸縣界,為百姓所擒,縣令裴進折其足,檻車以獻。明宗即位,詔削奪行欽在位官爵,斬於洛陽。
莊宗往東平定趙州、魏州,選驍勇健壯士兵收在身邊,點名要元行欽,明宗不得已而送去。當時有散指揮都頭,稱為散員,任命元行欽為都部署,賜姓李,名叫紹榮。莊宗好戰,勇於麵對強大敵人,有時臨陣有緊急情況,元行欽必定橫身保護莊宗。莊宗紮營在德勝時,在潘張與梁軍交戰,戰事失利,各軍亂奔。莊宗帶三四名騎兵回來,在野地裏被幾百名梁軍騎兵持矛攻擊,情勢非常危急,元行欽認出莊宗旗幟,趕緊騎馬去救,奮起刀劍斬斷二矛,殺死一人,梁軍才撤除包圍,他保護莊宗還宮。莊宗流著淚說:“要和你共享富貴。”從此元行欽比其他各將更受寵愛,官至檢校太傅、忻州刺史。莊宗平定梁朝後,授武寧軍節度使。莊宗曾在宮內設宴招待群臣,節度使丞相等都到了,元行欽的官職為保傅,隻能在地毯上坐著。酒酣奏樂,莊宗敘述生平戰陣之事,向左右兩邊看著說:“紹榮在哪裏?”主管官員說:“有敕令,節度使丞相到會,紹榮是散官,殿上沒有他的位置。”莊宗散會很不高興。第二天,任元行欽為同平章事,從此不在內殿宴請百官,隻設宴招待武官。

夏魯奇,字邦傑,青州人也。初事宣武軍為軍校,與主將不協,遂歸於莊宗,以為護衛指揮使。從周德威攻幽州,燕將有單廷珪、元行欽,時稱驍勇,魯奇與之鬥,兩不能解,將十皆釋兵縱觀。幽州平,魯奇功居多。梁將劉鄩在洹水,莊宗深入致師,鄩設伏於魏縣西南葭蘆中。莊宗不滿千騎,汴人伏兵萬餘,大噪而起,圍莊宗數重。魯奇與王門關、烏德兒等奮命決戰,自午至申,俄而李存審兵至方解。魯奇持槍攜劍,獨衛莊宗,手殺百餘人。烏德兒等被擒,魯奇傷痍遍體,自是莊宗尤憐之,曆磁州刺史。中都之戰,汴人大敗,魯奇見王彥章,識之,單馬追及,槍擬其頸;彥章顧曰:“爾非餘故人乎?”即擒之以獻。莊宗壯之,賞絹千匹。《九國誌·趙庭隱傳》:王彥章守中都,庭隱在其軍中。及彥章敗,庭隱為莊宗所獲,將以就戮,大將夏魯奇奏曰:“此矬也,其材可用。”遂釋之。梁平,授鄭州防禦使。四年,授河陽節度使。天成初,移鎮許州,加同平章事。
同光三年(925),元行欽死了夫人。莊宗有一個生了皇子的受寵宮女,劉皇後心裏忌妒她,碰上元行欽入宮隨侍,莊宗安慰他說:“紹榮喪妻後又娶妻沒有?我給你結婚的財物。”皇後指著她忌妒的宮女對莊宗說:“皇帝愛憐紹榮的話,可以讓她做紹榮的夫人。”莊宗難以不依從她的請求,勉強答應了。皇後立即命紹榮道謝,紹榮人還沒退下,花轎就已出宮了。莊宗心中不樂,連著幾天假裝不舒服,然而寵妃已經嫁出去了,也無可奈何。

魯奇性忠義,尤通吏道,撫民有術。及移鎮許田,孟州之民,萬眾遮道,斷登臥轍,五日不發。父老詣闕請留,明宗令中使諭之,方得離州。明宗討荊南,魯奇為副招討使,頃之,移鎮遂州。《九國誌·李仁罕傳》:夏魯奇稟朝廷之命,繕治甲兵,將圖蜀,孟知祥與董璋謀先取魯奇,令仁罕攻遂州。董璋之叛,與孟知祥攻遂州,援路斷絕,兵盡食窮,《九國誌·李肇傳》:蜀師圍夏魯奇於遂州,唐師來援,劍門不守,肇領兵赴普安以拒之,唐師不得進。魯奇自刎而卒,時年四十九。帝聞其死也,慟哭之,厚給其家,贈太師、齊國公。
貝州軍作亂時,趙在禮進入魏州,莊宗正在挑選將軍,皇後說:“小事情不必有勞大將,催促紹榮指揮就可以了。”於是任元行欽為鄴都行營招撫使,領二千騎兵進討。來到了鄴城,不能攻下,退兵到澶州。沒多久,各路軍隊漸漸集合,又進軍到鄴城之南。當明宗為帥,領軍隊趕到鄴城時,元行欽來軍中進見,下拜起身之際,誤呼幾聲萬歲,明宗很是驚駭,阻攔後才止住。隨後明宗在城西紮營,元行欽在城南紮營。三月八日夜裏,明宗被亂軍逼迫,隻有元行欽的部隊不動,按兵自守。明宗密令張虔釗到元行欽的營地,告誡他說:“暫且堅壁不動,等候會合誅殺亂軍,不要疑誤。”元行欽不聽,帶步兵騎兵萬人丟棄盔甲而退。自知失策,暫且保住衛州,並誣告明宗說“:鎮州統帥已投降賊軍,終於不為國效勞。”明宗逃出鄴城後,令人騎馬報告,申訴此事,說:“我暫且在附近的郡城聽候命令進退。”莊宗看了奏章後放心地說“:我知道紹榮錯了。”因而令白從訓和明宗的兒子李繼王景前往軍前,想讓他們拜會明宗,元行欽在半路截住李繼王景。明宗上奏的軍機都被拘留不能送達,所以十幾天內,音訊斷絕。到莊宗出成皋時,知道明宗在黎陽,又令李繼王景渡黃河召見明宗,元行欽立即殺掉李繼王景,仍勸莊宗回師。

姚洪,本梁之小校也。在梁時,經事董璋,長興初,率兵千人戍閬州。璋叛,領眾攻閬州,璋密令人誘洪,洪以大義拒之。及璋攻城,洪悉力拒守者三日,禦備既竭,城陷被擒。璋謂洪曰:“爾頃為健兒,由吾獎拔至此;吾書誘諭,投之於側,何相負耶?”洪大罵曰:“老賊,爾為天子鎮帥,何苦反耶!爾既辜恩背主,吾與爾何恩,而雲相負!爾為李七郎奴,掃馬糞,得一臠殘炙,感恩無盡。今明天子付與茅土,貴為諸侯,而驅徒結黨,圖為反噬。爾本奴才,則無恥;吾忠義之士,不忍為也。吾可為天子死,不能與人奴苟生!”璋怒,令軍士十人,持刀刲割其膚,燃鑊於前,自取啖食,洪至死大罵不已。明宗聞之泣下,置洪二子於近衛,給賜甚厚。
四月一日,莊宗去世,元行欽帶著皇後、李存渥,還有七百名騎兵出師子門,準備去河中依靠李存霸,沿路部下走散,隨從的隻有幾人。四日,到平陸縣界,被百姓擒獲,縣令裴進折斷他的腳,用囚車送到京城。明宗即位,下詔削奪元行欽在任官爵,在洛陽處死。

李嚴,幽州人,本名讓坤。初仕燕,為刺史,涉獵書傳,便弓馬,有口辯,多遊藝,以功名自許。同光中,為客省使。奉使於蜀,及與王衍相見,陳使者之禮,因於笏記中具述莊宗興複之功,其警句雲:“才過汶水,縛王彥章於馬前;旋及夷門,斬硃友貞於樓上。”嚴複聲韻清亮,蜀人聽之愕然。時蜀偽樞密使宋光嗣召嚴曲宴,因以近事訊於嚴。嚴對曰:“吾皇前年四月即位於鄴宮,當月下鄆州。十月四日,親統萬騎破賊中都,乘勝鼓行,遂誅汴孽,偽梁尚有兵三十萬,謀臣猛將,解甲倒戈。西盡甘、涼,東漸海外,南逾閩、浙,北極幽陵。牧伯侯王,稱籓不暇,家財入貢,府實上供。吳國本朝舊臣,岐下先皇元老,遣子入侍,述職稱籓。淮、海之君,卑辭厚貢,湖湘、荊楚,杭越、甌閩,異貨奇珍,府無虛月。吾皇以德懷來,以威款附。順則涵之以恩澤,逆則問之以幹戈,四海車書,大同非晚。”光嗣曰:“餘所未知,惟岐下宋公,我之姻好,洞見其心,反覆多端,專謀跋扈,大不足信也。似聞契丹部族,近日稍強,大國可無慮乎?”嚴曰:“子言契丹之強盛,孰若偽梁?”曰:“比梁差劣也。”嚴曰:“吾國視契丹如蚤虱耳,以其無害,不足爬搔。吾良將勁兵布天下,彼不勞一郡之兵,一校之眾,則懸首槀街,盡為奴擄。但以天生四夷,當置度外,不在九州之本,未欲窮兵黷武也。”光嗣聞辯對,畏而奇之。時王衍失政,嚴知其可取,使還具奏,故平蜀之謀,始於嚴。
夏魯奇,字邦傑,青州人。起初在宣武軍當軍校,與主將合不來,便投奔莊宗,任護衛指揮使。跟從周德威攻打幽州,燕將有單廷王圭、元行欽,當時號稱驍勇,夏魯奇和他們交手,雙方不能解脫,將士們都放下武器觀看。幽州平定,夏魯奇立的功勞較多。梁將劉尋阝在洹水時,莊宗帶兵深入,劉尋阝在魏縣西南蘆葦中設下埋伏。莊宗的騎兵不到一千,梁軍伏兵有一萬多,大喊殺出,把莊宗圍了好幾層,夏魯奇和王門關、烏德兒等人奮命決戰,從中午戰到下午,後來李存審帶兵趕到才解圍。夏魯奇持槍握劍,獨自保衛莊宗,殺死一百多敵兵。烏德兒等人被俘虜,夏魯奇遍體鱗傷,從此莊宗特別愛惜他,任磁州刺史。中都之戰,梁軍大敗,夏魯奇見到王彥章,認得他,單獨騎馬追趕他,用槍將要刺中他的脖子,王彥章對他說“:你不是我的故人嗎?”於是抓獲王彥章獻上。莊宗讚賞他,賜千匹絹。平定梁朝後,授鄭州防禦使。同光四年(926),授河陽節度使。天成初年,移鎮許州,加同平章事。

郭崇韜起軍之日,以嚴為三川招撫使,嚴與先鋒使康延孝將兵五千,先驅閣道,或馳以詞說,或威以兵鋒,大軍未及,所在降下。延孝在漢州,王衍與書曰:“可請李司空先來,餘即舉城納款。”眾鹹以討蜀之謀始於嚴,衍以甘言,將誘而殺之,欲不令往。嚴聞之喜,即馳騎入益州,衍見嚴於母前,以母、妻為托。即日,引蜀使歐陽彬迎謁魏王繼岌。蜀平班師,會明宗即位,遷泗州防禦使兼客省使。長興初,安重誨謀欲控製兩川,嚴乃求為西川兵馬都監,庶效方略。孟知祥覺之,既至,執而害之。《九國誌·王彥銖傳》:李嚴之為監軍也,密懷異謀,知祥數其過,命彥銖擒斬之,嚴之左右無敢動者。贈太保。
夏魯奇秉性忠義,尤其精通為官之道,安撫百姓很有辦法。他移鎮許田時,孟州的人民幾萬人攔在路上,拉住馬鐙躺在路上不讓他走,五天不能離開。當地父老到朝廷請求留下夏魯奇,明宗令中使講清道理,才得以離開孟州。明宗討伐荊南時,夏魯奇為副招討使,沒多久,移鎮遂州。董璋叛亂,和孟知祥一起攻打遂州,退路斷絕,兵盡糧絕,夏魯奇自殺而死,終年四十九歲。皇帝聽到他的死訊,慟哭一場,給他家豐厚的財物,追贈太師、齊國公。

嚴之母,賢明婦人。初,嚴將赴蜀,母曰:“汝前啟破蜀之謀,今又入蜀,將死報蜀人矣!與汝永訣。”既而果如其言。
李嚴,幽州人,原名讓坤。起初在燕地當官,任刺史,涉獵書籍,弓馬嫻熟,有辯論口才,多遊藝,以功名自許。同光年中,任客省使,奉命出使到蜀地,與王衍相見時,行使者的禮節。在笏記中詳細敘述莊宗複興唐朝之功,其中的警句說:“才過汶水,就在馬前抓住王彥章;剛到夷門,在樓上殺了朱友貞。”李嚴的聲音又清楚又嘹亮,蜀人聽了很驚愕。

李仁矩,本明宗在籓鎮時客將也。明宗即位,錄其趨走之勞,擢居內職,複為安重誨所庇,故數年之間,遷為客省使、左衛大將軍。天成中,因奉使東川,董璋張筵以召之,仁矩貪於館舍,與倡妓酣飲,日既中而不至,大為璋所詬辱,自是深銜之。長興初,璋既跋扈於東川,重誨奏以仁矩為閬州節度使,俾伺璋之反狀,時物議以為不可。及仁矩至鎮,偵璋所為,曲形奏報,地裏遐僻,朝廷莫知事實,激成璋之逆節,由仁矩也。長興元年冬十月,璋自率凶黨,以攻其城。仁矩召軍校謀守戰利害,皆曰:“璋久圖反計,以賂誘士心,凶氣方盛,未可與戰,宜堅壁以守之。儻旬浹之間,大軍東至,即賊必退。”仁矩曰:“蜀兵懦,安能當我精甲!”即驅之出戰,兵未交,為賊所敗。既而城陷,仁矩被擒,舉族為璋所害。
這時蜀地偽樞密使宋光嗣招待李嚴赴宴,詢問李嚴近來的事情。李嚴回答說“:我們皇帝前年四月在鄴宮即位,當月下鄆州,十月四日,親自率一萬騎兵在中都破敵,乘勝進軍,遂消滅汴州之敵,偽梁還有三十萬兵,謀臣猛將,紛紛解甲倒戈。西到甘州、涼州,東到海外,南到閩、浙,北到幽陵。牧伯侯王都趕緊向我們皇帝稱藩臣,把家財貢獻上來,把府庫交納上來。吳國是本朝舊臣,岐下是先皇元老,派兒子到朝廷侍奉,述職稱藩。淮、海之君,言辭謙卑貢禮厚重,湖湘、荊楚、杭越、甌閩,奇珍異寶,無月不送到朝廷府庫。我們皇帝以道德使四方歸附,以威力使四方順服。如順服就以恩澤對待,如叛逆就以幹戈討伐。四海之內車同軌、書同文的大統一時代不會太遠了。”宋光嗣說:“我還不知道這些,隻有岐下宋公是我的姻親,我很了解他,反複無常,專橫跋扈,十分不可相信。好像聽說契丹部族,近來稍稍強盛,貴國對此會不會擔心呢?”李嚴說:“您說契丹的強盛,和偽梁相比怎麼樣?”宋光嗣說:“和梁比就差多了。”李嚴說“:我國把契丹看作跳蚤虱子一般,因它沒多大傷害,用不著抓搔。我們的良將強兵布滿天下,對付他們不用動一郡之兵、一校之眾,就能在街上掛上他們的頭,全部俘虜過來。但是天下既然有四方夷族,就應置之度外,不在九州的本土上,所以不想窮兵黷武討伐他們。”宋光嗣聽了這番話,對他又畏懼又佩服。這時王衍政事混亂,李嚴知道蜀地可以攻取,出使回朝後詳細報告情況,所以說平定蜀地的計劃是從李嚴開始的。

康思立,晉陽人也。少善騎射,事武皇為爪牙,署河東親騎軍使。莊宗嗣位,從解圍於上黨,敗梁人於柏鄉,及平薊兵,後戰於河上,皆有功,累承製加檢校戶部尚書,右突騎指揮使。莊宗即位,繼改軍帥,賜忠勇拱衛功臣,加檢校尚書右仆射。天成元年,授應州刺史,尋移嵐州,充北麵諸蕃部族都監。三年,遷宿州團練使。四年,領昭武軍節度、利巴集等州觀察處置等使。改賜耀忠保節功臣。長興初,朝廷舉兵討東川董璋,詔監西麵行營軍馬都指揮使。二年,移鎮陝州。《通鑒》:潞王至靈寶,思立謀固守陝城以俟康義誠。先是,捧聖五百騎戍陝,為潞王前鋒,至城下,呼城上人曰:“禁軍十萬已奉新帝,爾輩數人奚為!徒累一城人塗地耳!”於是捧聖卒爭出迎,思立不能禁,不得已,亦出迎。清泰初,改授邢台,累官至檢校太傅,封會稽郡開國侯。二年,入為右神武統軍。三年,充北麵行營馬軍都指揮使。是歲閏十一月,卒於軍,年六十三。
郭崇韜發兵那天,任李嚴為三川招撫使,李嚴與先鋒使康延孝帶五千士兵,率先走上閣道,有時用書信傳告,有時用軍威脅迫,大軍還沒到,沿途已有很多地方投降。康延孝在漢州,王衍寫信給他說“:可以請李司空先來,我會立即獻城。”大家都認為討伐蜀地的計劃是由李嚴提出,王衍一定是用好話誘使李嚴去然後殺他,勸他不要去。李嚴聽了後卻很高興,立即騎馬入益州,王衍在他母親跟前會見李嚴,把母親、妻子托付給李嚴。這一天,李嚴領著蜀國使者歐陽彬迎見魏王李繼岌。蜀地平定後回師,遇上明宗即位,任李嚴為泗州防禦使兼客省使。長興初年,安重誨謀劃想控製東西兩川,李嚴便請求任西川兵馬都監,以便為實施謀略先做準備。孟知祥察覺出來了,李嚴剛到,就被抓住殺害了。朝廷追贈為太保。

思立本出陰山諸部,性純厚,善撫將士,明宗素重之,故即位之始,以應州所生之地授焉。其後曆三郡三鎮,皆得百姓之譽。末帝以其年高,征居環衛。及出幸懷州,以北師不利,乃命思立統駕下騎軍赴團柏穀以益軍勢,俄而楊光遠以大軍降於太原,思立因憤激,疾作而卒焉。晉高祖即位,追其宿舊,為輟朝一日,贈太子少師。
李嚴的母親是個賢明的婦女。起初,李嚴將要去蜀地,母親說“:你以前提出滅蜀的計劃,今天又要去蜀地,將會以死報應蜀人呀!這次要和你永別了。”不久果然被她說中。

張敬達,字誌通,代州人,小字生鐵。父審,素有勇,事武皇為列校,曆直軍使,同光初,卒於軍。敬達少以騎射著名,莊宗知之,召令繼父職;平河南有功,繼加檢校工部尚書。明宗即位,曆捧聖指揮使、檢校尚書左仆射。長興中,改河東馬步軍都指揮使,超授檢校司徒,領欽州刺史。三年,加檢校太保、應州節度使。四年,遷雲州。時以契丹率族帳自黑榆林至,雲借漢界水草,敬達每聚兵塞下,以遏其衝。契丹竟不敢南牧,邊人賴之。清泰中,自彭門移鎮平陽,加檢校太傅,從石敬瑭為北麵兵馬副總管,仍屯兵雁門。未幾,晉高祖建義,末帝詔以敬達為北麵行營都招討使,仍使悉引部下兵圍太原,以定州節度使楊光遠副焉。尋統兵三萬,營於晉安鄉。末帝自六月繼有詔促令攻取,敬達設長城連柵、雲梯飛砲,使工者運其巧思,窮土木之力。時督事者每有所構,則暴風大雨,平地水深數尺,而城柵崩墮,竟不能合其圍。九月,契丹至,敬達大敗,尋為所圍。晉高祖及蕃眾自晉安寨南門外,長百餘裏,闊五十裏,布以氈帳,用毛索掛鈴,而部伍多犬,以備警急。營中嚐有夜遁者,出則犬吠鈴動,跬步不能行焉。自是敬達與麾下部曲五萬人,馬萬匹,無由四奔,但見穹廬如崗阜相屬,諸軍相顧失色。始則削木篩糞,以飼其馬,日望朝廷救軍,及漸羸死,則與將士分食之,馬盡食殫。副將楊光遠、次將安審琦知不濟,勸敬達宜早降以求自安。敬達曰:“吾受恩於明宗,位曆方鎮,主上授我大柄,而失律如此,已有愧於心也。今救軍在近,旦暮雪恥有期,諸公何相迫耶!待勢窮,則請殺吾,攜首以降,亦未為晚。”光遠、審琦知敬達意未決,恐坐成魚肉,遂斬敬達以降。《契丹國誌》:楊光遠謀害張敬達,諸將高行周陰為之備,敬達疏於防禦,推遠行周等。清晨,光遠上謁,見敬達左右無人,遂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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