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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五代史》 作者:薛居正  

後周·太祖紀一

諱威太祖聖神恭肅文武孝皇帝,姓郭氏,諱威,字文仲,邢州堯山人也。或雲本常氏之子,幼隨母適郭氏,故冒其姓焉。《五代會要》:周虢叔之後。高祖諱璟,廣順初,追尊為睿和皇帝,廟號信祖,陵曰溫陵;高祖妣張氏,追諡睿恭皇後。曾祖諱諶,漢贈太保,追尊為明憲皇帝,廟號僖祖,陵曰齊陵;曾祖妣鄭國夫人申氏,追諡明孝皇後。祖諱蘊,漢贈太傅,追尊為翼順皇帝,廟號義祖,陵曰節陵;《五代會要》:溫陵、齊陵、節陵皆無陵所,遙申朝拜。祖妣陳國夫人韓氏,追諡翼敬皇後。皇考諱簡,漢贈太師,追尊為章肅皇帝,廟號慶祖,陵曰欽陵;皇妣燕國夫人王氏,追諡為章德皇後。後以唐天祐元年甲子歲七月二十八日,生帝於堯山之舊宅。載誕之夕,赤光照室,有聲如爐炭之裂,星火四迸。
周太祖聖神恭肅文武孝皇帝,姓郭,諱名威,字文仲,邢州堯山人。有人說他本來是常姓人家的兒子,從小跟隨母親到姓郭的人家裏,所以就頂冒了郭家的姓。高祖諱名王景,廣順初年(951),追尊為睿和皇帝,廟號叫信祖,陵墓叫溫陵;高祖母張氏,追封諡號叫睿恭皇後。曾祖父諱名諶,後漢時追贈為太保,後周時追尊為明憲皇帝,廟號叫僖祖,陵墓叫齊陵;曾祖母鄭國夫人申氏,追封諡號叫明孝皇後。祖父諱名蘊,後漢時追贈為太傅,後周追尊為翼順皇帝,廟號叫義祖,陵墓叫節陵;祖母陳國夫人韓氏,追封諡號叫翼敬皇後。父親諱名簡,後漢追贈為太師,後周追尊為章肅皇帝,廟號叫慶祖,陵墓叫欽陵;母親燕國夫人王氏,追封諡號叫章德皇後。章德皇後在唐代天祐元年(904)七月二十八日在堯山的舊宅裏生下了太祖。

帝生三歲,家徙太原。居無何,皇考為燕軍所陷,歿於王事。帝未及齠齔,章德太後蚤世,姨母楚國夫人韓氏提攜鞠養。及長,形神魁壯,趨向奇崛,愛兵好勇,不事田產。天祐末,潞州節度使李嗣昭常山戰歿,子繼韜自稱留後,南結梁朝,據城阻命,乃散金以募豪傑。帝時年十八,避吏壺關,依故人常氏,遂往應募。帝負氣用剛,好鬥多力,繼韜奇之,或逾法犯禁,亦多假借焉。嚐遊上黨市,有市屠壯健,眾所畏憚,帝以氣淩之,因醉命屠割肉,小不如意,叱之。屠者怒,坦腹謂帝曰:“爾敢刺我否?”帝即剚其腹,市人執之屬吏,繼韜惜而逸之。其年,莊宗平梁,繼韜伏誅,麾下牙兵配從馬直,帝在籍中,時年二十一。帝性聰敏,喜筆劄,及從軍旅,多閱簿書,軍誌戎政,深窮綮肯,人皆服其敏。嚐省昭義李瓊,瓊方讀《閫外春秋》,即取視之,曰:“論兵也,兄其教我。”即授之,深通義理。《宋史·李瓊傳》:唐莊宗慕勇士,即應募,與周祖等十人約為兄弟。一日會飲,瓊熟視周祖,知非常人,因舉酒祝曰:“凡我十人,尤蛇混合,異日富貴,無相忘。苛渝此言,神降之罰。”皆刺臂出血為誓。周祖與瓊情好尤密,嚐造瓊,見其危坐讀書,因問所讀何書,瓊曰:“此《閫外春秋》,所謂以正守國,以奇用兵,較存亡治亂,記賢愚成敗,皆在此也。”周祖令讀之,謂瓊曰:“兄當教我。”自是周祖出入,常袖以自隨,遇暇輒讀,每問難瓊,謂瓊為師。
太祖生下三年,家搬遷到太原。住下不多久,太祖父親被燕軍攻擊,為唐朝獻出了生命。太祖還不到換牙齒的年紀,章德太後就早早地死了,姨母楚國夫人韓氏提攜哺養太祖。太祖長大成人時,形態精神魁武雄壯,意趣誌向奇特,喜歡兵器愛慕勇力,不從事生產農作。天..末年,潞州節度使李嗣昭在常山戰死,他的兒子李繼韜自封為常山留後,向南勾通後梁,占據城池抗阻唐朝的命令,又廣施錢財招募豪傑。太祖當時十八歲,逃避官吏來到壺關,投靠以前的舊好常氏,於是前往應募。太祖以勇氣自負,行為剛烈,力氣大,喜歡打架,李繼韜認為他非同一般,所以有時他超越法規違反禁令,李繼韜總是開脫寬宥他。太祖曾經到上黨街市上玩,有一個在街市上賣肉的屠夫雄壯勇健,大家都害怕他,太祖憑借自己的勇力欺淩他,故意趁喝醉了酒命屠夫割肉,有一點不如意的地方,就斥喝他。屠夫大怒,袒露著肚腹對太祖說“:你敢用刀刺我嗎?”太祖拿過刀子就刺進他的肚腹,街上的人抓起他交給官吏,李繼韜愛惜他,便讓他逃走。那一年,後唐莊宗消滅了後梁,李繼韜被誅殺,手下的武將隸配給馬直,太祖便在其中,當時年齡二十一歲。太祖天性聰明靈敏,喜愛文筆書劄,從軍後,看過很多文書檔案書籍。對於兵法戰術,能夠深入理會其精微意旨,人家都佩服他的敏慧。曾經去探望他的結拜兄弟李瓊,李瓊正在讀《閫外春秋》,太祖就拿過來一看,說:“是講用兵打仗的,請大哥教教我。”李瓊就把書給他,太祖深入地理解了其中的意思道理。

天成初,明宗幸浚郊。時硃守殷嬰城拒命,帝從晉高祖一軍率先登城。晉祖領副侍衛,以帝長於書計,召置麾下,令掌軍籍,前後將臣,無不倚愛。初,聖穆皇後嬪於帝,帝方匱乏,而後多資從。《東都事略》:柴後資周太祖以金帛,使事漢高祖。帝嚐晝寢,有小虺五色,出入顴鼻之間,後遽見愕然。在太原時,有神尼與帝同姓,見帝,謂李瓊曰:“我宗天上大仙,頂上有肉角,當為世界主。”清泰末,晉祖起於河東,時河陽節度使張彥琪為侍衛步軍都指揮使,奉命北伐,帝從之,營於晉祠。是時屋壞,同處數人俱斃,唯帝獨無所傷。漢高祖為侍衛馬步都虞候,召置左右。所居官舍之鄰吳氏,有青衣佳娘者,為山魈所魅,鬼能人言而投瓦石,鄰伍無敢過吳氏之舍者。帝過之,其鬼寂然,帝去如故,如是者再。或謂鬼曰:“爾既神,向者客來,又何寂然?”鬼曰:“彼大人者。”繇是軍中異之。範延光叛於魏,命楊光遠討之,帝當行,意不願從。或謂帝曰:“楊公當朝重勳,子不欲從,何也?”帝曰:“楊公素無英雄氣,得我何用?能用我其劉公乎!”漢祖累鎮籓閫,皆從之。及鎮並門,尤深待遇,出入帷幄,受腹心之寄,帝亦悉心竭力,知無不為。及吐渾白可久叛入契丹,帝勸漢祖誅白承福等五族,得良馬數千匹、財貨百萬計以資軍。
天成初年(926),後唐明宗駕臨浚城市郊。當時朱守殷據守浚城抗拒旨命,太祖跟隨晉高祖石敬瑭的一支部隊首先攻上城牆。晉高祖當時擔任唐明宗的副侍衛,因太祖善於寫寫算算,就招致到手下,讓他掌管軍籍。前後大將小臣,沒有不親近喜歡他的。當初,聖穆皇後嫁給太祖,太祖正貧困缺少資財,而皇後給予了很大資助。太祖曾經在白天睡覺時,有條五種顏色的小蛇,從太祖鼻孔中出來進去,皇後看見後感到非常驚愕。在太原時,有一位神靈的尼姑與太祖同姓,看見太祖,就對李瓊說:“我那位家門是天上的大仙,頭頂上有肉角,將成為天下的主人。”清泰末年(935),晉高祖在河中府登上帝位,這時河陽節度使張彥琪擔任侍衛步軍都指揮使,奉命北伐,太祖跟隨他,駐紮在晉祠。這時房屋倒塌,同住一起的幾個人都砸死了,隻有太祖一個人沒有傷著。後漢高祖劉知遠擔任侍衛馬步軍都虞候,將太祖要來安置在身邊。所住的公家宿舍旁邊有一姓吳的鄰居,家有一位叫佳娘的婢女被山裏的妖怪迷住了,行為像鬼但能說人話,又亂丟瓦片石頭,鄰居們都沒有人敢從吳家門前經過。太祖經過吳家,那鬼就安靜不做聲,太祖一走過後鬼又像以前一樣,多次是這樣。有人對鬼說:“你既然是神,剛才那位客人經過時,又為什麼一下子就安靜了?”鬼說“:那是大人。”因此軍隊中人都認為太祖很奇異。範延光在魏州反叛,朝廷命令楊光遠征討他,太祖應參與這次軍事行動,心裏不願意相從。有人對太祖說:“楊公是當朝立有大功的重臣,您卻不想跟隨他,為什麼呢?”太祖說“:楊公一向沒有英雄氣概,得到我有什麼用處?能發揮我作用的人應該是劉公知遠啊!”後漢高祖劉知遠屢次鎮守藩鎮和朝廷,太祖都跟隨著他。到劉知遠鎮守並門時,特別優待厚遇太祖,讓他在帳營中來來往往,把他當作自己的心腹寄以厚望。太祖也盡心盡力,能做的事沒有不做的。當吐穀渾白可久反叛投降契丹時,太祖勸漢高祖誅殺了白承福等五個部族,獲得數千匹良馬和數以百萬計的財貨來補充軍隊費用。

開運末,契丹入汴,晉帝北遷。帝與蘇逢吉、楊邠、史宏肇等勸漢祖建號,以副人望。漢高祖即位晉陽,時百度草創,四方猶梗,經綸締構,帝有力焉。授權樞密副使、檢校司徒。漢高祖至汴,正授樞密副使、檢校太保。乾祐元年春,漢高祖不豫,及大漸,與蘇逢吉等同受顧命。隱帝嗣位,拜樞密使,加檢校太尉。舊製,樞密使未加使相者,不宣麻製,至是宣之,自帝始也。《東都事略魏仁浦傳》:仁溥少為刀筆吏,隸樞密院,太祖問以卒乘數,仁溥對曰:“帶甲者六萬。”太祖喜曰:“天下事不足憂也。”有頃,河中李守貞據城反,朝廷憂之,諸大臣共議進取之計。史宏肇曰:“守貞,河陽一客司耳,竟何能為?”帝曰:“守貞雖不習戎行,然善接英豪,得人死力,亦勍敵,宜審料之。”乃命白文珂、常思率兵攻取。師未至,而趙思綰竊據永興,王景崇反狀亦露,朝廷遣郭從義、王峻討趙思綰。七月,西麵師徒大集,未果進取。其月十三日,製授帝同平章事,即遣西征,以安慰招撫為名,詔西麵諸軍,並取帝節度。時論以白文珂、常思非守貞之敵,聞帝西行,群情大愜。《宋史·李蒨傳》:周祖討河中,蒨掌轉運。時周祖已有人望,潛貯異誌,屢以諷蒨,蒨但對以人臣當盡節奉上而已。八月六日,帝發離京師。二十日,師至河中。《宋史·扈彥珂傳》:周祖為樞密使,總兵出征,時議多以先討景崇、思綰為便,周祖意未決。彥珂曰:“三叛連衡,推守貞為主,宜先擊河中。河中平,則永興、鳳翔失勢矣。今舍近圖遠,若景崇、思綰逆戰於前,守貞兵其後,腹背受敵,為之奈何?”周祖從其言。命白文珂營於河西,帝營於河東。不數日,周設長塹,複築長連城以迫之。帝在軍,居常接賓客,與大將宴語,即褒衣博帶;或遇巡城壘,對陳敵,幅巾短後,與眾無殊。臨矢石,冒鋒刃,必以身先,與士伍分甘共苦。稍立功效者,厚其賜與;微有傷痍者,親為循撫。士無賢不肖,有所陳啟,溫顏以接,俾盡其情,人之過忤,未嚐介意,故君子小人皆思效用。守貞聞之,深以為憂。十二月,帝以蜀軍屯大散關,即親率牙兵往鳳翔、永興。相度將發,謂白文珂、劉詞曰:“困獸猶鬥,當謹備之。”帝至華州,聞蜀軍退敗,遂還。
開運末年(946),契丹進犯京城,晉少帝被俘虜帶往北方。太祖與蘇逢吉、楊..、史弘肇等勸導漢高祖建立年號,以滿足國人的願望。漢高祖在晉陽登上帝位,這時一切都在開創時期,四方外交特別不通暢,規劃治理安邦定國,太祖出了大力,授予臨時樞密副使、檢校司徒的官職。漢高祖到汴京後,正式任他為樞密副使、檢校太保。乾佑元年(948)春天,漢高祖生病,到病重時,太祖與蘇逢吉等人一同接受遺詔托命。漢隱帝即位,任命太祖為樞密使,加封檢校太尉。不久,河中府李守貞占據城池反叛,朝廷為之擔憂,各位大臣一起商量進攻奪取的計劃。史弘肇說“:李守貞不過是河陽一個客司,能有什麼作為?”太祖說:“李守貞雖然不懂用兵打仗,但善於交結英雄豪傑,能得到人為他賣命,是一股勁敵,應該審慎地對付他。”於是命令白文珂、常思率領部隊進攻,部隊還沒有到達,而趙思綰竊據永興反叛,王景崇反叛的跡象也有表現,朝廷派郭從義、王峻討伐趙思綰。七月,大軍四麵雲集河中,最終未能攻下。同月十三日,詔令任命太祖為同平章事,立即派他西征,以安慰招撫為名,詔諭西麵各路軍隊,都聽從太祖的節製調度。當時人們認為白文珂、常思不是李守貞的對手,聽到太祖西征,都群情振奮。八月六日,太祖從京師出發。二十日,部隊抵達河中府,命令白文珂駐紮在黃河西邊,太祖紮營在黃河東邊。不幾天,周圍挖成長長的戰壕,又修築起長長的堡壘連接起各營以逼迫敵城。太祖在軍中,平常接待賓客,或跟大將們閑談,就穿著寬大的衣服結著寬長的帶子。要是巡視城牆堡壘,與敵人對陣,就紮著短幅穿著短衣,跟大家沒有差別。麵臨弓箭炮石,頂著刀鋒劍刃,必定身先士卒,與士兵同甘共苦。士兵立有小功,就給與豐厚的賞賜,士兵略受輕傷,就親自慰問安撫,士兵中無論賢者或不肖,隻要有所陳述相告,太祖都和顏悅色地接待,使他們盡情傾告,別人的過失忤逆,都不曾放在心上,所以君子和小人都想為他效力。李守貞聽到太祖兵臨城下,深為憂慮。十二月,太祖讓蜀軍駐紮在大散關,然後親自率領精悍士卒前往鳳翔、永興,收拾停當準備出發時,對白文珂、劉詞說“:困獸猶鬥,應當謹慎地防備李守貞。”太祖到華州,聽說蜀軍被打敗後退,就回來了。

二年正月五日夜,李守貞遣將王三鐵領千餘人,夜突河西寨,果為劉詞等力戰敗之。先是,軍中禁酒,帝有愛將李審犯令,斬之以徇。五月九日,取河西寨,主周光遜以寨及部眾千餘人來降。十七日,下令攻城,會西北大風,揚沙晦冥,帝令禱河伯祠,奠訖而風止,自是晝夜攻之。七月十三日,帝率三寨將士奪賊羅城。二十一日,城陷,守貞舉家自焚而死。帝前夢河神告曰:“七月下旬,上帝當滅守貞之族。”至是收複賊壘,城中人言,見帝營上有紫氣,如樓閣華蓋之狀。《東都事略·王溥傳》:周太祖將兵討三叛,以溥為從事。三叛既平,朝士及籓鎮嚐以書往來,詞意涉於悖逆者,太祖籍其名,欲按之。溥諫曰:“魑魅伺夜而出,日月既照,則氛摐消矣。請焚之,以安反側。”太祖從之。
二年正月五日夜晚,李守貞派遣將軍王三鐵帶領一千多人,夜襲黃河西邊營寨,結果被劉詞等人奮力擊敗。在這以前,軍中禁止喝酒,太祖有一位心愛的將領李審違犯禁令,太祖殺了他示眾。五月九日,敵人進攻河西營寨,賊將周光遜以他的營地以及部下士兵一千多人向太祖投降。十七日,下令攻城,這時刮起西北大風,揚起沙塵攪得天昏地暗,太祖下令到河伯祠禱告神靈,祭奠完後風就停止了,從此晝夜不停地攻城。七月十三日,太祖率領三處營地的將士奪取了外城。二十一日,河中府府城被攻陷,李守貞全家自焚而死。太祖在以前夢見黃河神告訴他說:“七月下旬,上帝將滅掉李守貞的家族。”到這時果然收複敵城。城中人說,看見太祖營地上空有紫色祥雲,像樓閣華蓋一樣的形狀。

二年八月五日,帝自河中班師,其月二十七日入朝。漢帝命升階撫勞,酌禦酒以賜之,錫齎優厚。翌日,漢帝議賞勳,欲兼方鎮,帝辭之,乃止。帝以出征時子都七十三人,具籍獻之。九月五日,製加檢校太師、兼侍中。十月,契丹入寇,前鋒至邢、洺、貝、魏,河北告急,帝受詔率師赴北邊,以宣徽南院使王峻為監軍。其月十九日,帝至邢州,遣王峻前軍趨鎮、定。時契丹已退,帝大閱,欲臨寇境,詔止之。
二年八月五日,太祖從河中凱旋,同月二十七日回到京師上朝朝拜。漢隱帝讓他上前,慰勞撫問他,斟上禦酒賜給他,賞賜優厚。第二天,漢隱帝商議論功行賞,想要太祖兼任鎮守一方的職責,太祖推辭,才作罷。九月五日,詔令加封檢校太師、兼侍中。十月,契丹人進犯,前鋒到達邢、氵名、貝、魏等州,河北告急,太祖受令率領軍隊北伐,以宣徽南院使王峻擔任監軍。同月十九日,太祖到邢州,派遣王峻領軍前往鎮州、定州。這時契丹人已經退回,太祖大喜,想直搗契丹邊境,皇上詔令阻止了他。

三年二月,班師。三月十七日,製授鄴都留守,樞密使如故。時漢帝以北兵為患,委帝以河朔之任,宰相蘇逢吉等議,籓臣無兼樞密使例。史宏肇以帝受任之重,苟不兼密務,則難以便宜從事。竟從宏肇之議,詔河北諸州,凡事一稟帝節度。帝將北行,啟漢帝曰:“陛下富有春秋,萬幾之事,宜審於聽斷。文武大臣,乃心王室,凡事諮詢,即無敗失。”漢帝斂容謝之。帝至鄴,盡去煩弊之事,不數月,閫政有序,一方晏然。詔書褒美。一夕,在山亭院齋中,忽有黃氣起於前,上際於天,帝於黃氣中見星文,紫微、文昌,爛然在目。既而告之星者曰:“予於室中見天象,不其異乎?”對曰:“坐見天衢,物不能隔,至貴之祥也。”翌日,牙署中有紫氣起於幡竿龍首,凡三日。
三年二月,班師回京。三月十七日,詔令授與鄴都留守,仍兼任樞密使原職。當時漢隱帝擔心北方戎狄,將鎮守河朔的重任交付給太祖,宰相蘇逢吉等人進言說“:鎮守藩鎮的臣子沒有兼任樞密使的先例。”史弘肇認為太祖接受的任務重要,如果不兼任朝廷內職,就難以從容處事。隱帝最後還是聽了史弘肇的話,詔令黃河以北各州,所有事情全聽從太祖的節製調度。太祖將出發到北方去時,對漢隱帝說“:陛下還年輕,一切事情,應審慎地聽取斷定,文武大臣心係王室,凡事向他們谘詢,就沒有失敗過錯。”隱帝鄭重地感謝他的忠告。太祖到鄴都,全部革除煩瑣有害的事情,不到幾個月,官府內政治有條有理,境內平安和睦,皇上下詔書褒揚讚美。

十一月十四日,澶州節度使李洪義、侍衛步軍都指揮使王殷遣澶州副使陳光穗至鄴都,報京師有變:是月十三日旦,群小等害史宏肇等。前一夕,李業等遣腹心齎密詔至澶州,令李洪義殺王殷,又令護聖左廂都指揮使郭崇等害帝於鄴城。十三日,洪義受得密詔,恐事不濟,乃以密詔示王殷,殷與洪義即遣陳光穗馳報於帝。十四日,帝方與宣徽使王峻坐議邊事,忽得洪義文字,遽歸牙署,峻亦未知其事。帝初知楊、史諸公被誅,神情惘然,又見移禍及己,伸訴無所,即集三軍將校諭之曰:“予從微至著,輔佐國家。先皇登遐,親受顧托,與楊、史諸公,彈壓經謀,忘寢與食,一旦無狀,盡已誅夷。今有詔來取予首級,爾等宜奉行詔旨,斷予首以報天子,各圖功業,且不累諸君也。”崇等與諸將校泣於前,言曰:“此事必非聖意,即是左右小人誣罔竊發,假令此輩握重柄,國得安乎!宜得投論,以判忠佞,何事信單車之使而自棄,千載之下,空受惡名。崇等願從明公入朝,麵自洗雪,除君側之惡,共安天下。”眾然之,遂請帝南行,帝即嚴駕首途。十六日,至澶州,王殷迎謁慟哭。時隱帝遣小豎嵒脫偵鄴軍所在,為遊騎所執,帝即遣回。令附奏隱帝赴闕之由,仍以密奏置嵒脫衣領中。奏曰:“臣發跡寒賤,遭遇聖明,既富且貴,實過平生之望,唯思報國,敢有他圖!今奉詔命,忽令郭崇等殺臣,即時俟死,而諸軍不肯行刑,逼臣赴闕,令臣請罪上前,仍言致有此事,必是陛下左右譖臣耳。今嵒脫至此,天假其便,得伸臣心,三五日當及闕朝陛下。若以臣有欺天之罪,臣豈敢惜死;若實有譖臣者,乞陛下縛送軍前,以快三軍之意,則臣雖死無恨。今托嵒脫附奏以聞。”十七日,帝至滑州,節度使宋延渥開門迎納。帝將發滑台,召將士謂之曰:“主上為讒邪所惑,誅殺勳臣,吾之此來,事不獲己,然以臣拒君,寧論曲直!汝等家在京師,不如奉行前詔,我以一死謝天子,實無所恨。”將校前啟曰:“國家負公,公不負國。請公速行,無遲久,安邦雪怨,正在此時。”既而王峻諭軍曰:“我得公處分,俟平定京城,許爾等旬日剽掠。”眾皆踴躍。
十一月十四日,澶州節度使李洪義、侍衛步軍都指揮使王殷派澶州副使陳光穗到鄴都,報告京師變亂:本月十三日早晨,群小殺害了史弘肇等人。前一天晚上,李業等人派心腹親信帶著密詔到澶州,命令李洪義殺掉王殷,又命令護聖左廂都指揮使郭崇等人在鄴城殺害太祖。十三日,李洪義收到密詔,恐怕事情不會成功,就拿密詔給王殷看,王殷與李洪義立即派陳光穗飛馬報告太祖。十四日,太祖正與宣徽使王峻坐談有關邊境上的事,忽然得到李洪義書信,立即返回官署,王峻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太祖一聽到楊..、史弘肇諸公被害,神情恍惚失意;又看到移禍到自己身上,申辯訴告沒有地方,於是召集三軍將校告訴他們說“:我從默默無聞到聲名顯著,輔佐國家,先皇駕崩之前,親自接受遺命,與楊、史諸公,彈劾逆臣鎮壓叛亂,管理國家謀劃國事,廢寢忘食。朝廷一旦失去法度,就殺戮誅夷,現今又有詔令來取我的首級,你們等人應奉行詔令旨意,砍下我的頭來回報天子,各自圖取功名事業,而且又不連累諸君。”郭崇等人與將校們上前哭著說“:這事一定不是皇上的意思,一定是朝廷小人欺騙假冒私自發出詔令,如果讓這些人掌握重權,國家還能安定嗎!應該投訴申辯,以明辨忠奸,哪能相信單車使者的詔令而自拋自棄,千載之下,冤枉承受惡名。郭崇等願跟您進京上朝,當麵洗刷罪名,清除皇上身旁的奸臣,共同安定天下。”大家都認為說得對,就請太祖南行,太祖就駕起威嚴的車子走在前麵開往京城。

十九日,隱帝遣左神武統軍袁鳷、前鄧州節度使劉重進率禁軍來拒,與前開封尹侯益等屯赤岡,是夜俱退。二十日,隱帝整陣於劉子坡。二十一日,兩陣俱列,慕容彥超率軍奮擊,帝遣何福進、王彥超、李筠等大合騎以乘之。慕容彥超退卻,死者百餘人,於是南軍奪氣,稍稍奔於北軍。慕容彥超與數十騎東奔兗州,吳虔裕、張彥超等相繼來見帝。是夜侯益、焦繼勳潛至帝營,帝慰勞遣還。二十二日旦,郭允明弑漢隱帝於北郊。初、官軍之敗,帝謂宋延渥曰:“爾國親,可速往衛主上,兼附奏,請陛下得便速奔臣軍,免為左右所圖。”及延渥至,亂兵雲合,即惶駭而還。是旦,帝望見天子旌旗於高坡之上,謂隱帝在其下,既免胄釋馬而前,左右慮有不測,請帝止。帝泣曰:“吾君在此,又何憂焉!”及至前,隱帝已去矣,帝歔欷久之。俄聞隱帝遇弑,號慟不已。帝至元化門,劉銖雨射城外,帝回車自迎春門入,諸軍大掠,煙火四發,帝止於舊第,何福進以部下兵守明德門。翌日,王殷、郭崇言曰:“若不止剽掠,比夜化為空城耳。”由是諸將部分斬其剽者,至晡乃定。帝與王峻詣太後宮起居,請立嗣君,乃以高祖侄徐州節度使贇入繼大統,語在漢紀。二十七日,帝以嗣君未至,請太後臨朝,會鎮、定州馳奏,契丹入寇,河北諸州告急,太後命帝北征。
十六日,到澶州,王殷迎見太祖,放聲大哭。這時隱帝派一名宮中小臣龍鳥脫偵察鄴都軍隊的行蹤,被巡邏的騎兵抓住,太祖就放他回去,令他向隱帝奏明進軍京師的原因,又將秘密的奏章藏在龍鳥脫的衣領中。奏章上說“:臣出身貧寒卑賤,有幸遭逢聖君明主,實在超過了平生的願望,隻想報效國家,哪敢有其他企圖!現在接到詔令,忽然要郭崇等殺了臣下,臣立時等候處死,而諸位將領不肯動手,逼著我到京城來,令臣親到陛下麵前請罪,反複說招致這種事情,一定是陛下左右有人暗中誹謗臣下。現龍鳥脫到我這裏,上天借給我方便,得以申訴臣下心意,三五天內應當能到殿前朝見陛下。若因為臣確有欺天之罪,臣哪裏敢吝惜一死;若實在是有暗中誹謗臣下的小人,請陛下捆起來送到三軍陣前,以使三軍將士心裏痛快,那麼臣下雖死而無遺憾。現托龍鳥脫附帶奏章以陳告於陛下。”十七日,太祖到滑州,滑州節度使宋延渥大開城門歡迎接待。太祖將要離開滑州時,召集將士對他們說“:皇上被讒言和邪惡小人所蠱惑,誅殺功勳大臣,我今天來到這裏,是事情迫不得已,然而以臣下身份抗拒君王,哪能容分曲直。你們等家在京師,不如還是奉行皇上前次詔令,我以一死告謝天子,實在毫無遺憾。”將校們上前開導說:“是國家對不起明公,明公沒有對不起國家,請明公趕快上路,不要遲誤拖延,安定國家洗刷冤怨,正在這個時候。”不久王峻告訴軍士們說“:我已經得到明公吩咐,等平定京城,放任你們搶掠十天。”眾人都跳躍歡呼。

十二月一日,帝發離京師。四日,至滑州,駐馬數日。會湘陰公遣使慰勞諸將,受宜之際,相顧不拜,皆竊言曰:“我輩陷京師,各各負罪,若劉氏複立,則無種矣。”或有以其言告帝者,帝愕然,即時進途。十六日,至澶州。是日旭旦,日邊有紫氣來,當帝之馬首。十九日,下令諸軍進發。二十日,諸軍將士大噪趨驛,如牆而進,帝閉門拒之。軍士登牆越屋而入,請帝為天子。亂軍山積,登階匝陛,扶抱擁迫,或有裂黃旗以被帝體,以代赭袍,山呼震地。帝在萬眾之中,聲氣沮喪,悶絕數四,左右親衛,星散竄匿。帝即登城樓,稍得安息,諸軍遂擁帝南行。時河冰初解,浮梁未構。是夜北風凜烈,比旦冰堅可渡,諸軍遂濟,眾謂之“淩橋”,濟竟冰泮,時人異之。時湘陰公已駐宋州,樞密使王峻在京,聞澶州之變,遣侍衛馬軍指揮使郭崇率七百騎赴宋州,以衛湘陰公。二十五日,帝至七裏店,群臣謁見,遂營於皋門村。
十九日,隱帝派遣左神武統軍袁山義、前鄧州節度使劉重進率領禁軍前來抵拒,與前開封府尹侯益等屯駐在赤崗,當夜一同撤退。二十日,隱帝在劉子陂整頓陣營。二十一日,兩軍陣營都列好,慕容彥超率領軍隊奮勇出擊,太祖派何福進、王彥超、李筠等會合騎兵進攻他。慕容彥超敗退,戰死一百多人,於是南方軍隊士氣消沉,士兵漸漸逃奔到北方軍隊中來。慕容彥超帶著幾十位騎兵向東逃往兗州。吳虔裕、張彥超等南軍將領相繼來見太祖,這夜侯益、焦繼勳偷偷來到太祖營帳,太祖慰勞送回他們。

二十七日,漢太後令曰:“樞密使、侍中郭威,以英武之才,兼內外之任,剪除禍亂,宏濟艱難,功業格天,人望冠世。今則軍民愛戴,朝野推崇,宜總萬機,以允群議,可監國。中外庶事,並取監國處分。”二十八日,監國教曰:“寡人出自軍戎,本無德望,因緣際會,叨竊寵靈。高祖皇帝甫在經綸,待之心腹,洎登大位,尋付重權。當顧命之時,受忍死之寄,與諸勳舊,輔立嗣君。旋屬三叛連衡,四郊多壘,謬膺朝旨,委以專征,兼守重籓,俾當勍敵,敢不橫身戮力,竭節盡心!冀肅靜於疆場,用保安於宗社。不謂奸邪構亂,將相連誅,寡人偶脫鋒铓,克平患難,誌安劉氏,願報漢恩,推擇長君,以紹丕構。遂奏太後,請立徐州相公,奉迎已在於道途,行李未及於都輦。尋以北麵事急,寇騎深侵,遂領師徒,徑往掩襲,行次近鎮,已渡洪河。十二月二十日,將登澶州,軍情忽變,旌旗倒指,喊叫連天,引袂牽襟,迫請為主。環繞而逃避無所,紛紜而逼脅愈堅,頃刻之間,安危莫保,事不獲己,須至徇從,於是馬步諸軍擁至京闕。今奉太後詔旨,以時運艱危,機務難曠,俾令監國,遜避無由,黽勉遵承,夙夜憂愧”雲。時文武百官、內外將帥、籓臣郡守等,相繼上表勸進。三十日夜,禦營西北隅步軍將校因醉揚言:“昨澶州馬軍扶策,今步軍亦欲扶策。”尋令虞候詰其姓名,昧旦擒而斬之。其一軍仍納甲仗,遣中使監送就糧所。
二十二日早晨,郭允明在北郊殺害了隱帝。當初,隱帝的軍隊戰敗時,太祖對宋延渥說“:你是皇帝女婿,是皇親,可趕快去保護皇上,順便帶上奏章,請陛下找機會趕快到我這裏來,以免被身邊的人謀害。”當宋延渥趕到時,亂兵像烏雲一樣擠作一團,他就惶恐害怕而回來了。這天早晨,太祖遙望見天子的旌旗插在高坡之上,認為隱帝應在旌旗下麵,就解下甲胄放開戰馬徒步向前,身邊的人擔心有意外的傷害,請太祖停下。太祖哭著說“:我的皇上在那裏,我又擔心什麼呢?”當走到高坡上時,隱帝已經離開了,太祖抽泣感歎了好久。緊接著聽到隱帝遇難,太祖放聲大哭不停。太祖來到玄武門,劉銖像雨點一樣地把箭射向城外,太祖調轉車頭從迎春門進城。軍士們大肆搶掠,煙火從四麵升起,太祖歇息在以前的住宅,何福進領部下士兵把守明德門。第二天,王殷、郭崇說“:如不停止搶掠,到夜晚就將變為一座空城。”因此諸將們部署分布殺死搶掠的人,到下午四時左右搶掠才停下來。太祖與王峻到漢太後宮殿問候起居,請求立即位的君主,於是就以漢高祖的侄子徐州節度使劉斌貝入宮繼承皇位。二十七日,太祖因為繼君還沒來到,就請太後臨朝受拜,這時鎮州、定州馳馬上奏,契丹人來進犯,黃河以北各州告急,太後命令太祖北征契丹。

廣順元年春正月丁卯,漢太後誥曰:“邃古以來,受命相繼,是不一姓,傳諸百王,莫不人心順之則興,天命去之則廢,昭然事跡,著在典書。予否運所丁,遭家不造,奸邪構亂,朋黨橫行,大臣冤枉以被誅,少主倉卒而及禍,人自作孽,天道寧論。監國威,深念漢恩,切安劉氏,既平亂略,複正頹綱,思固護於基扃,擇繼嗣於宗室。而獄訟盡歸於西伯,謳謠不在於丹硃,六師竭推戴之誠,萬國仰欽明之德,鼎革斯契,圖籙有歸,予作佳賓,固以為幸。今奉符寶授監國,可即皇帝位。於戲!天祿在躬,神器自至,允集天命,永綏兆民,敬之哉!”是日,帝自皋門入大內,禦崇元殿,即皇帝位。製曰:
十二月一日,太祖出發離開京師。四日,抵達滑州,停駐幾天。湘陰公劉斌貝派遣使者慰勞眾將,眾將在接受宣慰時,互相瞧著不拜領謝恩,都偷偷地說:“我們這幫人攻陷了京師,各人都有罪責,若姓劉的又即位為帝,就沒有我們的活路了。”有人把這些話告訴太祖,太祖驚愕,立時上路前行。十六日,到澶州。這天太陽剛剛升起,太陽旁邊有紫氣,對著太祖的馬頭直奔而來。十九日,下令各軍出發前進。二十日,各軍將士大聲鼓噪著奔向太祖歇息的驛站,像牆一樣推進,太祖關上門拒絕他們。軍士們登上牆壁翻越屋頂進來,請太祖做天子。紛亂的軍隊像山一樣聚集,登上台階圍滿廊下,扶著抱著擁著擠著,有人撕下黃旗披在太祖身上,以代替赭色龍袍,高聲的呐喊震撼大地。太祖在萬眾之中,聲音嘶啞氣色沮喪,數次悶暈過去,身旁的親信衛士,像星星一樣潰散逃藏起來。太祖於是登上城樓,軍心漸漸得到安定,眾將們就擁著太祖向南行進。這時黃河上的冰剛剛融化,浮橋尚未搭成。這夜北風凜冽,到第二天一早就結成堅厚的冰可以渡過,諸軍於是渡過黃河,大家都把這叫作“淩橋”,諸軍渡完後冰又化解了,人們都對此感到驚異。這時湘陰公已駐紮宋州,樞密使王峻在京城,聽到澶州兵變,就派侍衛馬軍指揮使郭崇率領七百名騎兵趕赴宋州,以保衛湘陰公。二十五日,太祖到七裏店,群臣拜見他,於是就紮營在皋門村。

自古受命之君,興邦建統,莫不上符天意,下順人心。是以夏德既衰,爰啟有商之祚;炎風不競,肇開皇魏之基。朕早事前朝,久居重位。受遺輔政,敢忘伊、霍之忠;仗鉞臨戎,複委韓、彭之任。匪躬盡瘁,焦思勞心,討叛渙於河、潼,張聲援於岐、雍,竟平大憝,粗立微勞。才旋騑於關西,尋統兵於河朔,訓齊師旅,固護邊陲,隻將身許國家,不以賊遺君父。外憂少息,內患俄生,群小連謀,大臣遇害,棟梁既壞,社稷將傾。朕方在籓維,以遭讒構。逃一生於萬死,徑赴闕庭;梟四罪於九衢,幸安區宇。將延漢祚,擇立劉宗,征命已行,軍情忽變。朕以眾庶所迫,逃避無由,扶擁至京,尊戴為主。重以中外勸進,方嶽推崇,■喊雖順於群心,臨禦實慚於涼德。改元建號,祗率於舊章;革故鼎新,宜覃於霈澤。
二十七日,漢朝太後下令說:“樞密使、侍中郭威,以英雄勇武的才能,兼任朝廷內外的要職,翦除禍亂,排除危難,功勳業績蓋天,道德聲望蓋世。現在受軍民愛戴,朝野推崇,應當總管一切,以順民意,可以監國,內外所有事務,全都聽其處置。”二十八日,太祖發布監國文告說:

朕本姬室之遠裔,虢叔之後昆,積慶累功,格天光表,盛德既延於百世,大命複集於眇躬,今建國宜以大周為號,可改漢乾祐四年為廣順元年。自正月五日昧爽已前,應天下罪人,常赦所不原者,鹹赦除之。故樞密使楊邠、侍衛都指揮使史宏肇、三司使王章等,以勞定國,盡節致君,千載逢時,一旦同命,悲感行路,憤結重泉,雖尋雪於沈冤,宜更伸於渥澤,並可加等追贈,備禮歸葬,葬事官給,仍訪子孫敘用。其餘同遭枉害者,亦與追贈。馬步諸軍將士等,戮力葉誠,輸忠效義,先則平持內難,後乃推戴朕躬,言念勳勞,所宜旌賞。其原屬將士等,各與等第,超加恩命,仍賜功臣名號,已帶功臣者別與改賜。應左降官,未量移者與量移,已量移者與複資,已複資者量加敘錄。亡官失爵之人,宜與齒用,配流徒役人,並許放還。諸處有犯罪逃亡之人,及山林草寇等,一切不問,如赦到後一月不歸本業者,複罪如初。內外前任、見任文武官僚致仕官,各與加恩。應在朝文武臣僚、內諸司使、諸道行軍副使、籓方馬步都指揮使,如父母在,未有恩澤者即與恩澤,已有者更與恩澤;如亡沒,未曾追封贈者亦與封贈,已封贈者更與封贈。
“本人出身行伍,原無德望,靠著風雲際會之時,忝蒙恩寵福佑。高祖皇帝開始經營國是時,待我如心腹,登上帝位之後,付我以重任。當臨終托命之時,接受寄望遺詔,與諸位功勳舊臣,輔助擁立即位之君。接著遭逢李守貞、趙思綰、王景崇三鎮聯合叛亂,四郊戰堡林立,我接受朝廷旨令,令我專門征討,兼任鎮守重鎮之職責,使我麵臨強敵,哪敢不舍身努力,竭盡節操忠心,希望在疆場肅清敵人,以保社稷平安。沒想到奸邪小人製造禍亂,將相接連被誅殺,我偶然逃脫刀斧之災,得以平定禍患,誌在安定劉氏帝業,心在報效漢朝恩典,推舉德高的君主,以繼承漢朝大業,於是奏明太後,請立徐州湘陰公,已派人上路奉迎,隻是暫時未到京城。旋即又因北方戰事緊急,敵人騎兵深入侵擾,於是率領部下,直奔北麵迎擊,行軍接近邊鎮,已經渡過滔滔黃河。十二月二十日,將抵澶州,軍情急劇變化,北進的旌旗倒指南方,叫喊連天,拉著我的衣袖牽著我的衣襟,迫請我作為君主,環顧四周而無處逃避,紛紛嚷嚷脅迫更加強烈,頃刻之間,性命難保,事不由己,以至屈從,於是馬步軍擁到京城。現在奉太後誥命禦旨,因為時勢艱難危急,各部門事務不能荒廢怠慢,令我監察國事,謙讓又沒有理由,隻好俯首遵命,日夜蒙愧操勞。”

應天下州縣,所欠乾祐元年、二年已前夏秋殘稅及沿征物色,並三年夏稅諸色殘欠,並與除放。澶州已來,官路兩邊共二十裏內,並乾祐三年殘稅欠稅,並與除放。應河北沿邊州縣,自去年九月後來,曾經契丹蹂踐處,其人戶應欠乾祐三年終已前積年殘欠諸色稅物,並與除放。應係三司主持錢穀敗闕場院官取乾祐元年終已前征納外,灼然無抵當者,委三司分析聞奏。天下倉場、庫務,宜令節度使專切鈐轄,掌納官吏一依省條指揮,不得別納鬥餘、秤耗,舊來所進羨餘物色,今後一切停罷。
這時文武百官、內外將帥、藩臣郡守等,一個接一個上書勸太祖稱帝。三十日夜晚,禦營西北角步軍將校因為喝醉了酒而揚言說“:以前是澶州的騎兵要扶立郭公稱帝,現在是步兵要扶立郭公稱帝。”太祖立即命令虞候追查那將校的名字,第二天一早就抓起來殺了。他帶領的那一支部隊仍舊帶著甲仗,派中監使送往屯駐軍糧的地方。

應乘輿服禦之物,不得過為華飾,宮闈器用,務從樸素,大官常膳,一切減損。諸道所有進奉,以助軍國之費,其珍巧纖華及奇禽異獸鷹犬之類,不得輒有獻貢,諸無用之物、不急之務,並宜停罷。帝王之道,德化為先,崇飾虛名,朕所不取,苟致治之未洽,雖多端以奚為!今後諸道所有祥瑞,不得輒有奏獻。
廣順元年(951)春正月五日,漢太後頒發誥命說:“從遠古以來,承受天命繼承帝業,這不是一家一姓,而是傳給百姓君王,沒有不是順應人心就興,天命離棄就廢的,事跡明顯,記載在典籍中,我劉氏遇上了不順的命運,遭逢家道衰落無成,奸邪小人製造禍亂,狐朋狗黨橫行朝廷,大臣冤枉而被誅殺,年少的君主突然招致災禍,這是自己作孽,不用指望天道相助。監國郭威,深深追念漢朝恩德,一心一意安定劉氏,既平定動亂的疆土,又扶正頹敗的朝綱,殫精竭慮鞏固帝業,在宗室中選擇繼承君位的人。然而攻訐之辭全歸之於西伯,謠諑流言不出於丹朱,六軍竭盡推舉擁戴的誠心,萬國仰慕賢明可敬的恩德,改朝換代,天命所歸,我劉氏能作為家賓,就深以為幸。今奉上漢朝的印璽國寶給監國,可登上帝位。嗚呼!天賜的爵祿在他身上,傳國的神器自然到達,誠實地保持天命,永遠安定萬民,要恭敬謹慎啊!”這一天,太祖從皋門進入天子的居所,登上崇元殿,即皇帝位。發布詔令說:

古者用刑,本期止辟,今茲作法,義切禁非。蓋承弊之時,非猛則奸凶難製;及知勸之後,在寬則典憲得宜。相時而行,庶臻中道。今後應犯竊盜賊贓及和奸者,並依晉天福元年已前條製施行。應諸犯罪人等,除反逆罪外,其罪並不得籍沒家產、誅及骨肉,一依格令處分。
“自古承受天命的君主,建立國家製定朝綱,無不對上符合天意,對下順應人心。因此夏朝的道德既然衰敗,於是開創了商朝的國統;炎風競爭不過,才開辟了皇魏的基業。我早年服事前一朝代,久居重要職位。接受遺詔輔佐國政,沒敢忘記伊尹、霍光的忠誠;拿著刀槍親臨前線,又委以韓信、彭越的重任。舍身盡瘁,焦慮勞心,在黃河、潼關征討叛逆,在岐陽、雍州大張聲援,終於平定奸惡,粗立微小功勞。才在關西回轉旌旗,又緊接著領兵到河朔,整頓軍旅,固守邊陲,隻想將身報效國家,不使賊寇遺害君父。外憂稍稍平息,內患驟然發生,群小勾結合謀,大臣遇害,棟梁已壞,社稷將要傾頹。我正在藩鎮,也遭受讒言陷害。從萬死中逃得一介生命,徑奔京師洗刷罪名;在大街上誅殺四位元凶,有幸安定社稷天下。正將延續後漢國運,選擇擁立劉姓宗族,迎君之命已經發出,軍情忽然發生變亂。我被眾軍士卒所逼,無法逃避,扶立擁到京城,尊重推戴作為國主。又加上內外勸我登位,四方推重崇敬,點頭應允雖順乎民心,臨朝禦宇卻有愧於薄德。改變紀元建立年號,隻是全出於舊典章;革除舊政建立新政,應該精心於施行仁德恩澤。

天下諸侯,皆有親戚,自可慎擇委任,必當克效參裨。朝廷選差,理或未當,宜矯前失,庶葉通規。其先於在京諸司差軍將充諸州郡元從都押衙、孔目官、內知客等,並可停廢,仍勒卻還舊處職役。近代帝王陵寢,合禁樵采。唐莊宗、明宗、晉高祖,各置守陵十戶,以近陵人戶充。漢高祖皇帝陵署職員及守宮人,時日薦饗,並守陵人戶等,一切如故。仍以晉、漢之胄為二王後,委中書門下處分雲。
“我本是周朝姬姓王室的後裔,虢叔的後代,曆世積累的福氣功勞,上通於天下明於地,隆盛的德望已延續到百代,大任又降臨於我這渺小的一身,現今建國應以大周作為國號,可將後漢乾佑四年改為廣順元年。從正月五日黎明以前,凡天下罪人,按通常赦免仍不能原宥的,一律大赦釋放他們。已故樞密使楊..、侍衛都指揮使史弘肇、三司使王章等,以勞苦安定國家,極盡節操致力於君,千載難以相逢,而一朝共同舍命,悲感他們的辭世,鬱憤直通九泉之下,雖然為他們洗刷了沉冤,應該再加以優厚的惠澤,均應加封追贈官爵,備全禮儀歸葬,葬事費用由官府供給,再尋訪他們的子孫予以錄用。其他同遭冤枉而殺害的人,也應該追贈官爵。馬步諸軍將士等,努力同心,貢獻忠心表現節義,先前平定內患,後來推戴本人,記念他們的功勞,應該表彰獎賞。原漢朝將士,各給予等級次第,格外施以恩寵,仍賜給功臣名號,已經是功臣的另外再改賜。凡貶斥外放的官吏,沒有改近地安置的改近地安置,已改近地安置的恢複他的供俸,已恢複供俸的加以錄用。丟掉了官爵的人,應給予錄用,發配流放服勞役的人,都允許放回。各處若有犯罪逃亡的人,以及在山林中落草為寇的人,一切都不再追究,如果大赦實行後一個月內仍不回來重操故業的人,恢複赦前同樣的罪過。朝廷內外前任、現任文武官僚辭職退休歸隱的,各與施加恩惠。凡在朝文武臣僚、朝內各部門主管、朝外各道行軍副使、各州府馬步都指揮使,如父母還健在,沒有恩澤的就給予恩澤,已有恩澤的重加恩澤;如父母已去世,未曾追贈封爵者也給予追封,已封贈者再加封贈。

司天上言:“今國家建號,以木德代水,準經法國以姓墓為臘,請以未日為臘。”從之。時議者曰:“昔武王勝殷,歲集於房,國家受命,金、木集於房。文王厄羑裏,而卦遇明夷,帝脫於鄴,大衍之數,複得明夷,則周為國號,符於文、武矣。”先是,丁未年夏六月,土、金、木、火四星聚於張,占者雲,當有帝王興於周者。故漢祖建國,由平陽、陝服趨洛陽以應之,及隱帝將嗣位,封周王以符其事。而帝以姬虢之胄,複繼宗周,而天下之契炳然矣。昔武王以木德王天下,宇文周亦承木德,而三朝皆以木代水,不其異乎!
“凡天下各州各縣,所欠乾佑元年、二年以前的夏、秋兩季的殘稅以及沿襲征收的貢物,和乾佑三年夏季的稅收及各種拖欠,全部予以免除。凡係三司主管錢糧敗缺場院的官吏除收取乾佑元年年終以前征收外,顯然沒有財物可以抵當的,請三司分析予以報告給我。天下各處倉廩府庫的事務,應令節度使專心嚴格地管理,掌管稅收貢納的官吏一切都要依照執行以上省免條例,不得另外征收鬥餘、秤耗,以前所進獻的羨餘貢物,今後全部停止進獻。

戊辰,前曹州防禦使何福進受宣權許州節度使,前複州防禦使王彥超受宣權徐州節度使,前澶州節度使李洪義受宣權宋州節度使。己巳,上漢太後尊號曰昭聖皇太後。是日,詔有司擇日為故主發哀。《五代會要》載原敕雲:漢高祖為義帝發喪,魏明帝正禪陵尊號,一時達禮,千古所稱,況朕久事前朝,常參大政,雖遷虞事夏,見奪於群情,而四海九州,鹹知予夙誌。宜令所司擇日為故主舉哀,仍備山陵葬禮。辛未,有司上言:“皇帝為故主舉哀日,服縞素,直領深衣、腰絰等。成服畢祭奠,不視朝七日,坊市禁音樂。文武內外臣僚成服後,每日赴太平宮臨,三日止,七日釋服。至山陵啟攢塗日,服初服,輴車出城,班辭釋服。”從之。壬申,前博州刺史李筠受宣權滑州節度使。癸酉,樞密使、檢校太傅王峻加同平章事;以前澶州節度使李洪義為宋州節度使,加同平章事。以滑州節度副使陳觀為左散騎常侍,鄴都留守判官王溥為左諫議大夫,並充樞密院直學士。以元從都押衙鄭仁誨為客省使,知客押牙向訓為宮苑使。北京留守劉崇遣押牙鞏廷美致書,求劉贇歸籓。帝報曰:“朕在澶州之時,軍情推戴之際,先差來直省李光美備見,必想具言,而況遐邇所聞,在後盡當知悉。湘陰公比在宋州駐泊,見令般取赴京,但勿憂疑,必令得所。惟公在彼,固請安心,若能同力扶持,別無顧慮,即當便封王爵,永鎮北門,鐵券丹書,必無愛惜。其諸情素,並令來人口宣。”遣千牛衛將軍未憲充入契丹使。先是,去年契丹永康王烏裕寇邢、趙,陷內丘,及回,烏裕遣使與漢隱帝書,《通鑒》:契丹之攻內丘也,死傷頗多,又值月食,軍中多妖異,契丹主不敢深入,引兵還,遣使請和於漢。使至境上,會朝廷有蕭牆之變,帝定京城,回至澶州,遇蕃使至,遂與入朝。至是,遣硃憲伴送來使歸蕃,兼致書敘革命之由,仍以金酒器一副、玉帶一遺烏裕。晉州節度使王晏殺行軍司馬徐建,以通河東聞。
“凡衣食住行的物件,不得過於華麗雕飾,宮廷內的用具器皿,力求樸素,高官顯貴們的平常夥食,統統降低標準。各道府所有進貢奉獻的東西,應用以資助軍隊國家的費用,那些珍貴小巧纖細華麗的東西以及奇異禽獸飛鷹獵犬等聲色享樂之物,不得擅自獻貢,那些無用的東西,非急需的物件,都應停止罷除。做帝王的方法手段,是以道德教化為首務。崇尚修飾虛名,是我不采用的。如果對於治理國家沒有幫助,雖然呈現很多祥瑞又有什麼用!今後各道府所有祥瑞之事,不得擅自上奏奉獻。

乙亥,鄆州節度使、守太師、兼中書令、齊王高行周進位尚書令;襄州節度使、檢校太師、守太傅、兼中書令、齊國公安審琦進封南陽王;青州節度使、檢校太師、守太保、兼中書令、魏國公符彥卿進封淮陽王,夔州節度使、侍衛親軍馬步軍都指揮使、檢校太傅王殷加同平章事,充鄴都留守,典軍如故。丙子,帝赴太平宮,為漢隱帝發喪,百官陪位如儀。是日,湘陰公元從右都押衙鞏廷美、教練使楊溫等,據徐州以拒命。帝遣新授節度使王彥超率兵馳赴之,仍賜廷美等敕書。《通鑒》:帝複遺劉贇書曰:“爰念斯人,盡心於主,足以賞其忠義,何由責以悔尤。俟新節度入城,當各除刺史,公可更以委曲示之。”丁醜,荊南高保融奏:去年十一月,朗州節度使馬希萼破潭州;十二月十八日,縊殺馬希廣;至十九日,希萼自稱天策上將軍、武平靜江寧遠等軍節度使、嗣楚王。戊寅,湘陰公殂。己卯,以前太師、齊國公馮道為中書令、宏文館大學士;以司徒兼門下侍郎、同平章事、宏文館大學士竇貞固為侍中,監修國史;以左仆射、平章事、集賢殿大學士蘇禹珪為守司空、平章事;夏州節度使李彝興進封隴西郡王,荊南高保融進封渤海郡王,靈武馮暉進封陳留郡王;西京白文珂、兗州慕容彥超、鳳翔趙暉並加兼中書令。詔王彥超率兵攻徐州。庚辰,故樞密使、左仆射、平章事楊邠追封恆農郡王,故宋州節度使兼侍衛親軍都指揮使史宏肇追封鄭王,故三司使、檢校太尉、平章事王章追封郎琊郡王。是日,詔曰:
“古人施用刑法,本是希望禁止奸邪。現今製定刑法,著重以道理道德來禁止不法行為。因為麵對混亂弊敗的時代,不用強硬就難以製服奸邪凶惡;到懂得道理聽從勸導之後,則寬刑緩法就更加適宜。根據時世施行不同刑法,才能行於正道而寬嚴適度。今後凡犯有偷盜搶劫財物以及犯和奸罪的人,都依照後晉天福元年以前條例執行。凡各種犯罪的人,除犯叛逆大罪外,其他罪均不得沒收家產、誅殺家人,全依法律條文處置。

朕以眇末之身,托於王公之上,懼德弗類,撫躬靡遑,豈可化未及人而過自奉養,道未方古而不知節量。與其耗費以勞人,曷若儉約而克己。昨者所頒赦令,已述至懷。宮闈服禦之所須,悉從減損;珍巧纖奇之厥貢,並使寢停。尚有未該,再宜條舉。應天下州府舊貢滋味食饌之物,所宜除減。其兩浙進細酒、海味、薑瓜,湖南枕子茶、乳糖、白沙糖、橄欖子,鎮州高公米、水梨,易、定粟子,河東白社梨、米粉、綠豆粉、玉屑凡子麵,永興禦田紅粳米、新大麥麵,興平蘇粟子,華州麝香、羚羊角、熊膽、獺肝、硃柿、熊白,河中樹紅棗、五味子、輕錫,同州石钅敖餅,晉、絳葡萄、黃消梨,陝府鳳棲梨,襄州紫薑、新筍、橘子,安州折粳米、糟味,青州水梨,河陽諸雜果子,許州禦李子,鄭州新筍、鵝梨,懷州寒食杏仁,申州襲荷,亳州萆薢,沿淮州郡淮白魚,如聞此等之物,雖皆出於土產,亦有取於民家,未免勞煩,率皆糜費。加之力役負荷,馳驅道途,積於有司之中,甚為無用之物,今後並不須進奉。諸州府更有舊例所進食味,其未該者,宜奏取進止。
“天下諸侯,都有親戚,應自行謹慎擇取任用,一定要能有所貢獻幫助。朝廷的選擇任命,按理如有不恰當的,應改正失誤,使能協合統一法規。近代帝王陵墓之地,應禁止砍伐采摘。唐莊宗、明宗、晉高祖墓地,各安置十戶人家守陵,以鄰近陵墓的民戶擔任。漢高祖皇帝陵墓派職員及守墓人,按時祭祀,守陵的民戶等,一切照舊。仍以漢、晉的後代作為兩王的後代看待,吩咐中書門下予以安排。”

又詔在朝文武臣僚,各上封事,凡有益國利民之事,速具以聞。《通鑒》:詔曰:朕生長軍旅,不親學問,未知治天下之道。文武官有益國利民之術,各具封事以聞,鹹宜直書其事,勿事辭藻。辛巳,鎮州武行德、晉州王晏、相州張彥成、潞州常思、邠州候章並加兼侍中;以侍衛馬軍都指揮使、果州防禦使、檢校太保郭崇為洋州節度使、檢校太傅,典軍如故;以侍衛步軍都指揮使、嶽州防禦使曹英為利州節度使、檢校太傅,典軍如故。癸未,涇州史懿、延州高允權、滄州王景、永興郭從義、定州孫方簡並加兼侍中,鄜州楊信、同州薛懷讓、貝州王繼宏並加同平章事。乙酉,華州王饒、河中扈彥珂、鄧州折從阮、邢州劉詞並加同平章事。丙戌,幸西莊。潞州奏,得石會關使王延美報,河東劉崇於正月十六日僭號。丁亥,以前澶州節度使李洪義為宋州節度使,加同平章事;以曹州防禦使、北麵行營馬步都排陣使何福進為許州節度使,加檢校太傅;以博州刺史、北麵行營右廂排陣使李筠為滑州節度使,加檢校太保。戊子,有司上言:“準赦書,以晉、漢之胄為二王後,其唐五廟仲祀合廢。”從之。庚寅,宗正寺奏:“請以晉、漢故事,遷漢七廟神主入升平宮,行仲享之禮,以漢宗子為三獻。”從之。
七日,上漢太後尊號叫昭聖皇太後。這天,詔令有關部門選擇日期為已故漢主舉行喪禮。北京留守劉崇派遣押牙鞏廷美送上書信,請求將他兒子劉斌貝複歸藩鎮。太祖回信說:“朕以前在澶州時,軍中推戴為主之際,先派直省官李光美事先拜見你,推想他一定將情況全告訴了你,更何況事變遠近都聽說了,以後的事應全都知道。湘陰公近來在宋州停駐,現令他收拾東西到京城來,盡可不必憂慮懷疑,一定讓他得到一個適當的位置。想公遠在北京,請你務必放心,如果能同心扶持本朝,沒有其他顧慮想法,便當封王賜爵,永遠鎮守北方門戶,記載功勳盟誓的丹書鐵券,一定不會吝惜。其他內心的情意,均叫來人口傳。”派遣千牛衛將軍朱憲充當到契丹的使者。在這以前,去年契丹永康王兀欲寇犯邢州、趙州,攻陷內丘。當返回時,兀欲派使者送給漢隱帝書信,使者到境內,碰上朝廷發生內亂,太祖平定京城,回到澶州,遇上契丹派來的使者,就與他一起進入京城朝廷。到現在,派朱憲伴送契丹使者回契丹,同時送去書信敘述鼎革漢朝天命的原因,又以一副黃金酒器和一副玉帶送給兀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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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五代史》

《舊五代史》

作者:薛居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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