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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書》 作者:令狐德棻  

列傳·卷二十三

蘇綽
蘇綽字令綽,武功郡人,是三國時魏國侍中蘇則的第九代孫。他的祖輩接連幾代都當郡太守。父親蘇協,任職武功郡太守。

蘇綽字令綽,武功人,魏侍中則之九世孫也。累世二千石。父協,武功郡守。
蘇綽年輕時喜歡學習,博覽群書,特別擅長計算的方法。他的堂兄蘇讓出任汾州刺史,太祖在束都門外為他餞行。臨別的時候,太祖對蘇讓說:“您家子弟之中,誰可以任用?”蘇讓於是推薦了蘇綽。太祖就召見蘇綽,任命他為行台郎中。在任一年多,太祖還沒有很賞識他。但是各部門的官員有疑難不決的事情,都向蘇綽征詢然後才作決定。所發送的公文,蘇綽又為他們擬定條款格式。行台的官員都稱讚他的才能。後來有一次太祖跟仆射周惠達討論政事,周惠達不能回答,請求讓他出外找人商議。於是他把蘇綽召來,把討論的事情告訴他,蘇綽立即為他加以裁定。周惠達再進去呈報太祖,太祖連聲叫好,問周惠達:“誰替你想出這些意見的呢?”周惠達回答說是蘇綽,接著稱讚他有輔佐帝王的才幹。太祖說:“我也聽說這個人很久了。”不久太祖就授任蘇綽為著作佐郎。

綽少好學,博覽群書,尤善筭術。從兄讓為汾州刺史,太祖餞於東都門外。臨別,謂讓曰:“卿家子弟之中,誰可任用者?”讓因薦綽。太祖乃召為行台郎中。在官歲餘,太祖未深知之。然諸曹疑事,皆詢於綽而後定。所行公文,綽又為之條式。台中鹹稱其能。後太祖與仆射周惠達論事,惠達不能對,請出外議之。乃召綽,告以其事,綽即為量定。惠達入呈,太祖稱善,謂惠達曰:“誰與卿為此議者?”惠達以綽對,因稱其有王佐之才。太祖曰:“吾亦聞之久矣。”尋除著作佐郎。屬太祖與公卿往昆明池觀漁,行至城西漢故倉地,顧問左右,莫有知者。或曰:“蘇綽博物多通,請問之。”太祖乃召綽。具以狀對。太祖大悅,因問天地造化之始,曆代興亡之跡。綽既有口辯,應對如流。太祖益喜。乃與綽並馬徐行至池,竟不設網罟而還。遂留綽至夜,問以治道,太祖臥而聽之。綽於是指陳帝王之道,兼述申韓之要。太祖乃起,整衣危坐,不覺膝之前席。語遂達曙不厭。詰朝,謂周惠達曰:“蘇綽真奇士也,吾方任之以政。”即拜大行台左丞,參典機密。自是寵遇日隆。綽始製文案程序,朱出墨入,及計帳、戶籍之法。
有一次適逢太祖和公卿一起到昆明池觀看打魚,走到城西漢代倉庫舊地的時候,回頭詢問左右侍候的人,沒有誰知道。有人說:“蘇綽見多識廣,請問他吧。“太祖就把蘇綽召來詢問,蘇綽就把具體的情況一五一十地告訴他。太祖十分高興,接著又問當初開天辟地的事情和曆代興亡的過程。蘇綽很有口才,全都對答如流。太祖更加歡喜,於是和蘇綽一起騎著馬並排慢走到了昆明池,竟忘了打魚的事情而沒有設置魚網就回去了。於是太祖把蘇綽留下一直到了晚上,繼續詢問治國的方法,自己就躺下來聽他陳述。蘇綽於是向太祖說明了帝王安邦定國的正確措施,同時又論述了法家代表人物申不害、韓非子學說的要點。太祖聽得竟然馬上起來,正襟危坐,連膝蓋在坐席上往前移了也不知道。就這樣兩人一直談論到天亮也不感到厭倦。第二天早上,太祖對周惠達說:“蘇綽真是個奇才,我要把政務委任給他。“太祖當即授任蘇綽為大行台左丞,讓他參與處理機密的事務。從此以後太祖對蘇綽的信任和待遇一天天隆厚。蘇綽又開始製定公文案卷的格式,規定行台發出的文件用朱筆,呈送入行台的文件用墨筆,並且製定記賬和戶籍登記的方法。

大統三年,齊神武三道入寇,諸將鹹欲分兵禦之,獨綽意與太祖同。遂並力拒竇泰,擒之於潼關。四年,加衛將軍、右光祿大夫,封美陽縣子,邑三百戶。加通直散騎常侍,進爵為伯,增邑二百戶。十年,授大行台度支尚書,領著作,兼司農卿。
大統三年,齊神武帝兵分三路入侵,各將領都想分兵抵擋,衹有蘇綽的意見和太祖相同。於是他們集中兵力抵抗竇泰,在潼關把他活捉。大統四年,朝廷加授蘇綽為衛將軍、右光祿大夫,封爵美陽縣子,封地三百戶。後來又加授通直散騎常侍,提升爵位為伯,增加封地二百戶。大統十年,蘇綽被任命為大行台度支尚書,領著作郎,兼任司農卿。

太祖方欲革易時政,務弘強國富民之道,故綽得盡其智能,讚成其事。減官員,置二長,並置屯田以資軍國。又為六條詔書,奏施行之。其一,先治心,曰:
當時太祖正想改革時政,致力於擴展強國富民的路子,因此蘇綽得以盡力發揮他的智慧和能力,輔佐太祖成就大事。他主張裁減官員,設置黨正、裏長,並且設置屯田來資助統軍治國的費用。蘇綽又草擬了六條詔令,奏請施行。

凡今之方伯守令,皆受命天朝,出臨下國,論其尊貴,並古之諸侯也。是以前世帝王,每稱共治天下者,唯良宰守耳。明知百僚卿尹,雖各有所司,然其治民之本,莫若宰守之最重也。凡治民之體,先當治心。心者,一身之主,百行之本。心不清淨,則思慮妄生。思慮妄生,則見理不明。見理不明,則是非謬亂。是非謬亂,則一身不能自治,安能治民也!是以治民之要,在清心而已。夫所謂清心者,非不貪貨財之謂也,乃欲使心氣清和,誌意端靜。心和誌靜,則邪僻之慮,無因而作。邪僻不作,則凡所思念,無不皆得至公之理。率至公之理以臨其民,則彼下民孰不從化。是以稱治民之本,先在治心。
第一條,首先修養自身的思想品德:

其次又在治身。凡人君之身者,乃百姓之表,一國之的也。表不正,不可求直影;的不明,不可責射中。今君身不能自治,而望治百姓,是猶曲表而求直影也;君行不能自修,而欲百姓修行者,是猶無的而責射中也。故為人君者,必心如清水,形如白玉。躬行仁義,躬行孝悌,躬行忠信,躬行禮讓,躬行廉平,躬行儉約,然後繼之以無倦,加之以明察。行此八者,以訓其民。是以其人畏而愛之,則而象之,不待家教日見而自興行矣。其二,敦教化,曰:
凡是當今的地方長官,都是由天朝任命,派到各地統治一方,說起他們的尊貴地位,都跟古代的諸侯相當。因此前代的帝王,常稱說共同治理天下的,衹有優良的郡守縣令罷了。君主明知各部門長官雖然各有所主管的工作,但是作為治理百姓的根本,那就沒有什麼像郡守縣令那樣最為重要的了。大凡治理百姓的法則,首先應當加強自身的思想品德修養。思想是全身的主宰,各種行為做法的根本。思想不清淨,就會胡思亂想。胡思亂想,就會不明事理。不明事理,就會是非顛倒。是非顛倒,就會一身不能自理,這樣哪裹還能治理百姓呢?因此治理百姓的關鍵,在於心地要清淨。所謂心地清淨,不是說不貪圖錢財,而是要讓心情清淨平和,精神端正沉靜。能夠做到心情平和,精神沉靜,那麼邪惡不正的念頭就無由產生。邪惡的念頭不產生,那麼凡是考慮的事情,沒有不符合最公正無私的道理。用遣最公正無私的道理來治理自己屬下的百姓,那麼百姓誰還不聽從你的教化呢。因此說治理百姓的根本首先在於修養思想品德。

天地之性,唯人為貴。明其有中和之心,仁恕之行,異於木石,不同禽獸,故貴之耳。然性無常守,隨化而遷。化於敦樸者,則質直;化於澆偽者,則浮薄。浮薄者,則衰弊之風;質直者,則淳和之俗。衰弊則禍亂交興,淳和則天下自治。治亂興亡,無不皆由所化也。
其次在於陶冶身心。大凡君主的身心,都是百姓的表率,一國的目標。標記不正,不能測得筆直的日影;目標不明顯,不能要求別人射中。當今君王如果不能很好地陶冶自身,而希望治理好百姓,造就好像用彎曲的標記硬要測得筆直的影一樣;君王如果不能注意自身德行的修養,卻要百姓修養德行,這就好像沒有目標卻要求別人非射中不可。因此作為君主,必須心如清水,形如白玉。親自實行仁義,孝順父母、敬愛兄長,忠誠守信,禮貌謙讓,廉潔公平,勤儉節約,然後再加上毫不倦怠,加上明察秋毫,親自做好這八個方麵,用它來教導百姓。因此百姓對君主既敬畏又愛戴,既效法又模仿,美好的品德用不著每家教誨每天顯示而自然就可以培養起來了。

然世道雕喪,已數百年。大亂滋甚,且二十歲。民不見德,唯兵革是聞;上無教化,惟刑罰是用。而中興始爾,大難未平,加之以師旅,因之以饑饉,凡百草創,率多權宜。致使禮讓弗興,風俗未改。比年稍登稔,徭賦差輕,衣食不切,則教化可修矣。凡諸牧守令長,宜洗心革意,上承朝旨,下宣教化矣。夫化者,貴能扇之以淳風,浸之以太和,被之以道德,示之以樸素。使百姓亹亹,中遷於善,邪偽之心,嗜欲之性,潛以消化,而不知其所以然,此之謂化也。然後教之以孝悌,使民慈愛;教之以仁順,使民和睦;教之以禮義,使民敬讓。慈愛則不遺其親,和睦則無怨於人,敬讓則不競於物。三者既備,則王道成矣。此之謂教也。先王之所以移風易俗,還淳反素,垂拱而治天下以至太平者,莫不由此。此之謂要道也。
第二條,注重教育感化:天地萬物的特性,祇有人是寶貴的。因為明白人有中正平和的思想,仁愛寬厚的品行,跟木石有別,與禽獸不同,所以才覺得人是寶貴的。然而人性不會永遠不變,而是隨著教化而變化。受到敦厚樸實的教化就會質樸正直;受到刻薄虛偽的教化就會虛浮輕薄。虛浮輕薄就是一種衰落敗壞的風氣,而質樸正直則是一種淳厚和洽的風俗。衰落敗壞,禍亂就會交替出現,淳厚和洽,天下自然就會太平。治亂興亡,無不都是由教化所決定的。然而社會風氣的敗壞,已經幾百年了。天下大亂日益嚴重,至今也將近二十年。百姓看不到仁德所在,耳聞目睹的祇是戰爭;統治者不施行教化,衹懂得使用刑罰。國家複興剛剛開始,巨大的災難還沒有平定,加上戰爭頻繁,災荒連年不斷,各種規章製度剛開始草創,大都還是權宜之計。致使禮讓的風尚不能興起,舊的風俗習慣不能改正。近年收成逐漸好轉,徭役賦稅稍微減輕,人民的衣食不成問題,那麼教化就可以進行了。大凡各位地方長宮,都應該除去雜念,端正思想,秉承朝廷的旨意,向百姓推行教化。所謂感化,貴在能夠用淳厚的風尚去倡導,用平和的思想去浸潤,用道德的行為去影響,用樸素的作風去示範。使百姓勤勉不倦,心中的想法趨向善,邪惡虛偽的念頭,貪得無厭的習性都暗暗消失,而不知道出現這種情形的原因,造就叫做感化。然後用孝順父母、敬愛兄長的道理教導百姓,讓百姓慈愛;用仁厚和順教導百姓,使百姓和睦;用禮義教導百姓,使百姓恭敬謙讓。百姓慈愛就不會遺棄親人,和睦就不會怨恨他人,恭敬謙讓就不會爭奪財物。這三方麵都具備了,那麼以仁義治理天下的局麵就形成了。這就叫做教。前代君王能夠移風易俗、返璞歸真、垂肩拱手治理天下而達到太平盛世的局麵,沒有不是通過教化來實現的。造就是治理天下的重要方法。

其三,盡地利,曰:
第三條,充分發揮地利:人生長在天地之間,把衣食看作是生命一樣重要的大事。糧食不夠就會挨餓,衣服不足就會受寒。當饑寒交迫的時候,卻要讓百姓實行禮讓,造就好像要彈丸往山坡上滾,勢必不可能。因此古代英明的君主懂得這個道理,先讓百姓豐衣足食,然後才跟著進行教化。衣食能夠豐足的原因,在於充分利用土地有利的條件。能盡量利用土地有利條件的原因,是由於鼓勵督促方法適宜。主掌這項教育的人,就在於地方長官了。民就是冥的意思,自己考慮事情不周到,一定要靠勉勵教誨,然後才會盡力去做。各州郡縣,每到年初一定告誡本地百姓,不論老幼,衹要能拿起農具的,就讓他們都到田間,按時耕種,不要讓田地荒蕪。等到播種完畢,茁壯的禾苗需要管理,麥子在田野成熟,蠶在屋裹結繭,在這時候,都應當老幼盡力,男女合作,好像拉起被水淹的人、救火、強盜將要來到一樣緊急行動,然後才能使農夫不荒廢本業,蠶婦得以完成其工作。如果有遊手好閑、早歸晚出、好逸惡勞、不努力耕織的人,那麼黨正、裏長就要記下他們的名字上報郡縣,郡守縣令就應根據情況加以處罰,罰一人就能勉勵百人。這樣才是賢明的官員所應采取的教育方法。

人生天地之間,以衣食為命。食不足則饑,衣不足則寒。饑寒切體,而欲使民興行禮讓者,此猶逆阪走丸,勢不可得也。是以古之聖王,知其若此,故先足其衣食,然後教化隨之。夫衣食所以足者,在於地利盡。地利所以盡者,由於勸課有方。主此教者,在乎牧守令長而已。民者冥也,智不自周,必待勸教,然後盡其力。諸州郡縣,每至歲首,必戒敕部民,無問少長,但能操持農器者,皆令就田,墾發以時,勿失其所。及布種既訖,嘉苗須理,麥秋在野,蠶停於室,若此之時,皆宜少長悉力,男女並功,若援溺、救火、寇盜之將至,然後可使農夫不廢其業,蠶婦得就其功。若有遊手怠惰,早歸晚出,好逸惡勞,不勤事業者,則正長牒名郡縣,守令隨事加罰,罪一勸百。此則明宰之教也。
一家百畝的田地,必定是春耕、夏種、秋收,然後冬天才有糧食。這三個季節是農業生產的重要時節。如果耽誤了一個季節,那麼穀物就不能收獲以供食用了。因此前代君王告誡說:“一個農夫不耕種,天下必定有人因此挨餓;一個蠶婦不紡織,天下必定有人因此受寒。“如果這三個季節地方官員不注意審時度勢,而使百姓荒廢農業生產,這樣就等於斷絕百姓的性命,把他們趕向死路一樣。對那些缺乏勞力和沒有耕牛的人家,應鼓勵他們互通有無,使他們同舟共濟。農事的間隙,以及陰雨天氣不能幹活的空閑子,又應當教百姓種桑樹、果樹和蔬菜,修整園圃,養育牲畜,以便準備生活的費用,以便供給養老的東西。

夫百畝之田,必春耕之,夏種之,秋收之,然後冬食之。此三時者,農之要也。若失其一時,則穀不可得而食。故先王之戒曰:“一夫不耕,天下必有受其饑者;一婦不織,天下必有受其寒者。”若此三時不務省事,而令民廢農者,是則絕民之命,驅以就死然。單劣之戶,及無牛之家,勸令有無相通,使得兼濟。三農之隙,及陰雨之暇,又當教民種桑、植果,藝其菜蔬,修其園圃,畜育雞豚,以備生生之資,以供養老之具。夫為政不欲過碎,碎則民煩;勸課亦不容太簡,簡則民怠。善為政者,必消息時宜而適煩簡之中。故詩曰:“不剛不柔,布政優優,百祿是求。”如不能爾,則必陷於刑辟矣。
處理政務不要過於瑣碎,遇於瑣碎百姓會感到煩擾;鼓勵督促也不容許太簡單,過於簡單百姓就會懈怠。善於處理政務的官員,必須根據當時實際情況的變化而使煩簡適中。因此《詩經》中說:“不剛不柔,施行政令寬和,就能求得百福。“如果不能如此去做,那麼必定會陷於施用刑律的境地。

其四,擢賢良,曰:
第四條,選拔賢良人才:天生平民百姓,自身不能臻於完美的境界,因此必須設立君主來治理。國君不能獨自一人管理天下,因此必須安排官員來輔佐。上至帝王,下到郡國。安排大臣如能得到賢人擔任,天下就太平無事;如果沒有賢人,天下就會動亂,造就是自然的道理,即使一百個帝王也改變不了。

天生蒸民,不能自治,故必立君以治之。人君不能獨治,故必置臣以佐之。上至帝王,下及郡國,置臣得賢則治,失賢則亂,此乃自然之理,百王不能易也。
現在各級地方長官,都設置僚屬,這些都是輔佐管理政務的人。刺史州官就由朝廷任命,州官以下的僚屬,全都由刺史郡守自己任命。自古以來,州郡的高級屬員祇憑藉門第資格任命,大多沒有選擇德才兼備的人才;低級小吏衹是試其文筆優劣,全不問道德品行。所謂門第資格,不過是先輩的爵位高低,俸祿的多少,不能擔保子孫後代不愚昧;所謂文筆,不過是自身之外的末技,不會改變性格品行的刻薄偽詐。如果在門第資格高貴的人士之中能找到德才兼備的人才,造就好像駕馭著駿馬而馳騁千裏;如果在門第資格高貴的人中找到的是愚昧的庸才,這樣就好像泥牛木馬一樣,形狀相似但用途卻完全不同,是不能登程的。如果在文筆高超的人士中找到道德品行優秀的人才,這樣就是具有黃金般的外表和玉石般的品質,裹外都美,確實是人中珍寶;如果在懂得舞文弄墨的人中找了一些刻薄偽詐的小人,這樣就好像在朽木上雕飾圖案,衹能一時好看,卻不能用來充當椽木使用。現在選拔舉薦人才,應當不限資格祖蔭,祇在乎找到真正的良才。假如能找到優秀的人才,自然可以把養馬的奴仆起用為公卿宰相,伊尹、傅說就是這樣的例子,更何況州郡的職位呢。假如不是優秀的人才,那麼即使是丹朱、商均那樣的帝王後代,也不能保住百裏的封地,何況公卿的後代呢。由此說來,觀察一個人的道理就顯耐易見了。

今刺史守令,悉有僚吏,皆佐治之人也。刺史府官則命於天朝,其州吏以下,並牧守自置。自昔以來,州郡大吏,但取門資,多不擇賢良;末曹小吏,唯試刀筆,並不問誌行。夫門資者,乃先世之爵祿,無妨子孫之愚瞽;刀筆者,乃身外之末材,不廢性行之澆偽。若門資之中而得賢良,是則策騏驥而取千裏也;若門資之中而得愚瞽,是則土牛木馬,形似而用非,不可以涉道也。若刀筆之中而得誌行,是則金相玉質,內外俱美,實為人寶也;若刀筆之中而得澆偽,是則飾畫朽木,悅目一時,不可以充榱椽之用也。今之選舉者,當不限資蔭,唯在得人。苟得其人,自可起塚養而為卿相,伊尹、傅說是也,而況州郡之職乎。苟非其人,則丹朱、商均雖帝王之胤,不能守百裏之封,而況於公卿之冑乎。由此而言,觀人之道可見矣。
大凡選拔官員要求其具備的才幹技藝,是因為可以用來治理百姓。如果具有才幹、技藝,又以正直的品德作為做人的根本,他必定用自己的才幹把本職工作做好;如果有才幹技藝卻把邪惡偽詐作為做人的根本,他就會依仗自己的官位做壞事,又怎麼能夠治理得好呢。因此要選取有才幹技藝的人才,必定首先觀察一個人的道德品行。那些道德品質好的,就推舉他;那些道德品行不好的,就棄置不用。

凡所求材藝者,為其可以治民。若有材藝而以正直為本者,必以其材而為治也;若有材藝而以奸偽為本者,將由其官而為亂也,何治之可得乎。是故將求材藝,必先擇誌行。其誌行善者,則舉之;其誌行不善者,則去之。
如今負責選拔人才的官員大都說“自己管轄的那個地方沒有賢才,不知該舉薦誰“。這種說法是從來沒有認真思考,並不是合理的言論。之所以這樣批評他們,是因為古人有這樣的見解:英明的君主能夠興起,不是由於上天給他降下輔佐的大臣;德行高尚的人能夠創業,不是由於地神給他選拔人才。經常是引用當世的人才,治理當世的政務。因此商、周不可能依賴稷、契時代的大臣,魏、晉無法藉助蕭何、曹參來輔佐。孔子說過:“有十家人聚居的地方,必定有像我孔丘一樣忠誠守信的人在其中。“哪裹會有萬戶人家的都市,卻說沒有人才的道理,衹是尋找不力,選擇不精,或者使用不得其所,委任不盡其才,所以說沒有罷了。古人說:

而今擇人者多雲“邦國無賢,莫知所舉”。此乃未之思也,非適理之論。所以然者,古人有言:明主聿興,不降佐於昊天;大人基命,不擢才於後土。常引一世之人,治一世之務。故殷、周不待稷、契之臣,魏、晉無假蕭、曹之佐。仲尼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丘者焉。”豈有萬家之都,而雲無士,但求之不勤,擇之不審,或用之不得其所,任之不盡其材,故雲無耳。古人雲:“千人之秀曰英,萬人之英曰雋。”今之智效一官,行聞一邦者,豈非近英雋之士也。但能勤而審察,去虛取實,各得州郡之最而用之,則民無多少,皆足治矣。孰雲無賢!
“千人之中的優秀人士叫做英,萬人之中的英才叫做俊。“現在才智足以授予一個官職,德行能夠聞名一方的人,難道不是接近英俊的人才嗎?衹要能盡力去審察,辭退徒有虛名的人,選取有真才實學的人,各自發現本州郡中最優秀的人才來任用,那麼無論百姓有多少,都能把地方治理好。誰說沒有賢才呢!

夫良玉未剖,與瓦石相類;名驥未馳,與駑馬相雜。及其剖而瑩之,馳而試之,玉石駑驥,然後始分。彼賢士之未用也,混於凡品,竟何以異。要任之以事業,責之以成務,方與彼庸流較然不同。昔呂望之屠釣,百裏奚之飯牛,寧生之扣角,管夷吾之三敗,當此之時,悠悠之徒,豈謂其賢。及升王朝,登霸國,積數十年,功成事立,始識其奇士也。於是後世稱之,不容於口。彼瑰偉之材,不世之傑,尚不能以未遇之時,自異於凡品,況降此者哉。若必待太公而後用,是千載無太公;必待夷吾而後任,是百世無夷吾。所以然者,士必從微而至著,功必積小以至大,豈有未任而已成,不用而先達也。若識此理,則賢可求,士可擇。得賢而任之,得士而使之,則天下之治,何向而不可成也。
良玉在沒有破開之前,跟瓦片石頭相似;駿馬還沒有奔馳的時候,跟劣馬相混雜也分不出來。等到把玉石剖開使它顯露晶瑩,讓駿馬飛馳來驗試它的本領,這樣美玉和石頭、駿馬和劣馬才能分辨清楚。那些賢人在還沒有任用之前,混雜在平常的人群之中,憑什麼能看出他們的不同呢。關鍵是要把事業交給他們,責求他們成就事業,才能比較出他們跟那些庸人截然不同。古代的呂望以屠殺牲畜和釣魚為生,百裏奚替人喂牛,寧生敲打牛角求仕,管仲曾經幾次打敗仗,在那時候,眾多的庸人難道會說他們是賢人嗎。等到他們當上王朝或者稱霸的諸侯大國的輔佐,經過幾十年,大功告成,事業完成,人們才認識到他們是奇才。於是後代的人稱讚他們的話,說也說不完。他們那樣奇特的人才,非凡的俊傑,還不能在沒有受到重用的時候,把自己跟普通人區別開來,何況才幹比不上他們的人呢。如果必定要等有了薑太公然後才任用,這樣一千年也沒有太公;必定要等有了管仲然後才委任,這樣一百代也沒有管仲。所以這樣說的原因,是因為士人必定是從卑微發展到顯貴,功勞必定從小積累到大,哪裹有還沒有委任就事業已成。不任用就先顯達的道理。如果懂得這個道理,那麼賢人就能找到,士人也能夠加以選擇。找到賢人然後委任他,找到賢士然後使用他,那麼天下要治理好,還有什麼不能成功的呢。

然善官人者必先省其官。官省,則善人易充,善人易充,則事無不理;官煩,則必雜不善之人,雜不善之人,則政必有得失。故語曰:“官省則事省,事省則民清;官煩則事煩,事煩則民濁。”清濁之由,在於官之煩省。案今吏員,其數不少。昔民殷事廣,尚能克濟,況今戶口減耗,依員而置,猶以為少。如聞在下州郡,尚有兼假,擾亂細民,甚為無理。諸如此輩,悉宜罷黜,無得習常。非直州郡之官,宜須善人,爰至黨族閭裏正長之職,皆當審擇,各得一鄉之選,以相監統。夫正長者,治民之基。基不傾者,上必安。
然而善於任用官員的人必定首先要減少他的官員。官員減少了,那麼好的人才容易充實到官府之中.人才充實了,那麼事情沒有處理不好的;官員煩多,那麼必定混雜不好的人,混雜了不好的人,那麼政務必定有過失。因此人們說:“官員減少了,麻煩事情也會減少;麻煩事情少了,百姓就會清醒。官員繁多,瑣事也就繁多;瑣事繁多,百姓就會感到頭腦昏亂。“清醒和昏亂的由來,在於官員的繁多還是減少。考察當今官員人數並不少。當初人多事廣的時候,尚且能把政務搞好,何況現在戶口減少,按照人數來設置官員,有人還認為太少。好像聽說下邊的州郡,還有兼任或暫代官職的情況,因此攪擾百姓,太沒道理。像逭一類的官吏,全都應當罷免,不能習以為常。

凡求賢之路,自非一途。然所以得之審者,必由任而試之,考而察之。
不僅州郡的官員應當任用優秀的人才,就是基層的閭裏正長一類的職務,都應當慎重選擇,以便各自能選拔出一鄉之中最合適的人才,來管理百姓。黨正裏長是治理百姓的基礎。基礎不傾斜,處於上位的必定安穩。

起於居家,至於鄉黨,訪其所以,觀其所由,則人道明矣,賢與不肖別矣。率此以求,則庶無愆悔矣。
大凡尋求賢才的途徑,自然不止一條。然而要審慎地選拔賢人的方法,必須通過任用來測試他們的能力,通過考核來觀察他們的優劣。從家庭到鄉間,查訪他們做法的依據,觀察他們取得成績的緣由,那麼他們的為人之道就清楚了,賢良和品行不好的人就可以區別開來了。用這樣的方法來尋求人才,那就大概沒有過失了。

其五,恤獄訟,曰:
第五條,慎重對待訴訟:

人受陰陽之氣以生,有情有性。性則為善,情則為惡。善惡既分,而賞罰隨焉。賞罰得中,則惡止而善勸;賞罰不中,則民無所措手足。民無所措手足,則怨叛之心生。是以先王重之,特加戒慎。夫戒慎者,欲使治獄之官,精心悉意,推究事源。先之以五聽,參之以證驗,妙睹情狀,窮鑒隱伏,使奸無所容,罪人必得。然後隨事加刑,輕重皆當,赦過矜愚,得情勿喜。又能消息情理,斟酌禮律,無不曲盡人心,遠明大教,使獲罪者如歸。此則善之上也。然宰守非一,不可人人皆有通識,推理求情,時或難盡。唯當率至公之心,去阿枉之誌,務求曲直,念盡平當。聽察之理,必窮所見,然後栲訊以法,不苛不暴,有疑則從輕,未審不妄罰,隨事斷理,獄無停滯。此亦其次。若乃不仁恕而肆其殘暴,同民木石,專任捶楚。巧詐者雖事彰而獲免,辭弱者乃無罪而被罰。有如此者,斯則下矣,非共治所寄。今之宰守,當勤於中科,而慕其上善。如在下條,則刑所不赦。又當深思遠大,念存德教。先王之製曰,與殺無辜,寧赦有罪;與其害善,寧其利淫。明必不得中,寧濫舍有罪,不謬害善人也。今之從政者則不然。深文巧劾,寧致善人於法,不免有罪於刑。所以然者,皆非好殺人也,但雲為吏寧酷,可免後患。此則情存自便,不念至公,奉法如此,皆奸人也。夫人者,天地之貴物,一死不可複生。然楚毒之下,以痛自誣,不被申理,遂陷刑戮者,將恐往往而有。是以自古以來,設五聽三宥之法,著明慎庶獄之典,此皆愛民甚也。凡伐木殺草,田獵不順,尚違時令,而虧帝道;況刑罰不中,濫害善人,寧不傷天心、犯和氣也!天心傷,和氣損,而欲陰陽調適,四時順序,萬物阜安,蒼生悅樂者,不可得也。故語曰,一夫籲嗟,王道為之傾覆,正謂此也。凡百宰守,可無慎乎。
人類感受陰陽二氣而生,因此有感情有本性。本性使人們行善,感情控製不住就容易作惡。善惡已經區分,賞罰隨後也要得到運用。賞罰得當,那麼惡行被製止而善行得到鼓勵;賞罰不當,那麼百姓就會手足無措。百姓手足無措,怨恨反叛的念頭就會產生。因此前代的君王重視賞罰,特加戒慎。戒慎,就是要使審理案件的官員細心地盡力推究案件的根由。首先要從五個方麵聽取案情,再拿其他證據作參考,巧妙審察細節,深入查明隱情,使奸詐之人無處容身,犯罪之人必定捉拿歸案。然後根據不同的情況判刑,判罰輕重適當,赦免輕微過失,原諒愚昧犯法,查明實情也不要自鳴得意。還要能夠參考人情事理,斟酌禮製法律,無不曲盡人情,深明仁義禮教,使犯罪的人好像回到家中一樣。這才是最好的做法。然而地方長官並不止一人,不可能人人都有通達的見識,推求情理,有時也很難窮盡。祇是應當本著最公正的心地,去除曲意偏袒的念頭,務求判明是非曲直,盡量使判決量刑都公平得當。聽訴和審查的方法,必須把所發現的情況追查得一清二楚,然後按法律用刑審訊,不苛刻不殘酷,有疑問就從輕發落,還沒有審查清楚就不亂施刑罰,根據事實判決處理,案件決不拖延積壓。這樣也是較好的做法。如果不用仁厚寬恕的方式而肆意采用殘暴的手段,把百姓視同木石,專用刑具鞭打。這樣的話,巧言詭詐的人雖罪狀明顯卻免於治罪,不善言辭的人卻無罪而遭受刑罰。像這樣處理案件的,這就是最差的了,不是共同治理天下所可以依賴的。當今的地方長官,應當盡力按較好的做法處理,並慕求最好的做法。如果是用最差的做法,那麼刑律不會放過他們。

若有深奸巨猾,傷化敗俗,悖亂人倫,不忠不孝,故為背道者,殺一利百,以清王化,重刑可也。識此二途,則刑政盡矣。
此外又應當深刻地思考遠大的事業,心中要想到以德政教化百姓。前代先王的規定曾說到,與其濫殺無辜,寧可寬恕罪人;與其傷害好人,寧可利於奸邪。這就說明如果明知不能處理得當,那就寧可錯免罪人,也不亂傷害好人。當今執政的人卻不是這樣。他們死板地固守法律條文,千方百計羅列過失,寧可使好人受刑法處罰,也不讓罪人免於刑罰。他們這樣做的原因,都不是喜歡殺人,衹是認為當官就寧可嚴酷,這樣可以避免因漏判而帶來的後患。這樣做就是懷有利己的心理,而不考慮最公正的原則,像這樣執行法令,都是奸邪之人。人是天地萬物之中最寶貴的,死了就不能複活。然而在酷刑之下,因為受不住刑訊的痛苦而自誣有罪,又不經申訴審理,就被判刑殺害,恐怕到處都有。因此自古以來,設置了從五個方麵聽取訴訟、對三種情況從寬處理的原則,寫下了明察細審案件的法典,這些都是十分愛惜人民的做法。凡是砍樹、割草、打獵不依時節,尚且違反有關農事的政令而損害帝王的治國之道;何況刑罰不當,亂殺好人,難道不使皇天傷心,觸犯陰陽交合而化生萬物的和氣嗎!皇天傷心,和氣受損,而想陰陽協調合適,四季順理有序,萬物豐盛乎安,百姓快樂高興,這是不可能的。因此有人說過,一個人歎息,王道就會因此傾覆,說的正是這種情況。所有的地方長官,能不審慎q匿。

其六,均賦役,曰:
如果有人老奸巨猾,傷風敗俗,違背人倫,不忠不孝,故意做出違背道德的行為,殺掉一人而有利於眾人,以便使君王的教化清明,這樣即使用重刑也是可以的。懂得這兩方麵判罰的原則,那麼刑政就完備了。

聖人之大寶曰位。何以守位曰仁,何以聚人曰財。明先王必以財聚人,以仁守位。國而無財,位不可守。是故(五)三以來,皆有征稅之法。雖輕重不同,而濟用一也。今逆寇未平,軍用資廣,雖未遑減省,以恤民瘼,然令平均,使下無匱。夫平均者,不舍豪強而征貧弱,不縱奸巧而困愚拙,此之謂均也。故聖人曰:“蓋均無貧。”
第六條,平均賦稅徭役:

然財貨之生,其功不易。織紝紡績,起於有漸,非旬日之間,所可造次。必須勸課,使預營理。絹鄉先事織紝,麻土早修紡績。先時而備,至時而輸,故王賦獲供,下民無困。如其不預勸戒,臨時迫切,複恐稽緩,以為己過,捶撲交至,取辦目前。富商大賈,緣茲射利,有者從之貴買,無者與之舉息。輸稅之民,於是弊矣。
聖人最寶貴的是地位。用來守住地位的是仁愛,用來凝聚百姓的是財富。遣說明前代君王必定用財富凝聚百姓,用仁愛保守地位。國家如果沒有財富,地位就保不住。因此從三皇五帝以來,都有征稅的做法。雖然輕重不同,但作用是一樣的。現在叛賊強盜還沒有掃幹,軍隊費用的開支很大,雖然還沒有來得及減省,以便救濟百姓的疾苦,但要使它平均,讓百姓不缺乏生活資料。所謂平均,不是免除豪強而衹征收貧弱人家,不縱容奸邪詭詐的人而使愚昧笨拙的人受困,造就叫做平均。因此聖人說:“衹要平均就沒有貧困。“

租稅之時,雖有大式,至於斟酌貧富,差次先後,皆事起於正長,而係之於守令。若斟酌得所,則政和而民悅;若檢理無方,則吏奸而民怨。又差發徭役,多不存意。致令貧弱者或重徭而遠戍,富強者或輕使而近防。守令用懷如此,不存恤民之心,皆王政之罪人也。
然而財物的生產,其工作也不容易。紡線織布,從一絲一線逐漸做起,不是十來天就可以隨便完成的。必須不斷鼓勵督促,使人們預先經營料理。出產絲織品的地方事先做好織作布帛之事,種麻的地方及早備辦緝麻紡鰱。提前做好準備,到時就能交納,所以朝廷的賦稅能夠得到供給,百姓也不會困苦。如果不預先鼓勵勸誡,到征收期限緊迫的時候,又怕拖延時間成為自己的過失,於是鞭抽棍打,責令馬上備辦交納。那些富有的商買趁此機會牟取暴利,有錢人家向他們高價購買,無錢的向他們付息借貸。交納賦稅的百姓於是遭殃了。

太祖甚重之,常置諸座右。又令百司習誦之。其牧守令長,非通六條及計帳者,不得居官。
征收租稅的時候,雖然有大致的規定,至於考慮貧富差別,排列先後順序,都由基

自有晉之季,文章競為浮華,遂成風俗。太祖欲革其弊,
層的黨正裏長提出意見,再由郡守縣令決定。如果考慮周全,那麼政治和洽而百姓高興;假如審核處理不得法,那麼官吏就會作惡而百姓怨恨。此外分派徭役,官員多不用心。致使貧窮體弱的人有的服重役而到遠方防守,富有體壯的人有的派上輕差而在附近防衛。郡守縣令考慮事情如此草率,沒有一點憐憫百姓的心腸,都是君王政務的罪人。太祖很重視這六條韶令,常把它放在座位右邊。他又命令各部門官員學習背誦。那些州官、郡守、縣令等官長,凡是不通曉六條韶令和記賬方法的,不能夠任職。

因魏帝祭廟,群臣畢至,乃命綽為大誥,奏行之。其詞曰:
自從晉朝末年以來,文章競相追求浮華的風格,終於成為習慣。太祖想革除這種弊病,就趁著魏帝祭廟,群臣全都來到的機會,命令蘇綽寫了一篇大誥,奏請魏文帝推行。大誥說:國家中興十一年,仲夏,各地百官,全都會集朝廷。上自柱國宇文泰,下至群公列將,沒有誰不來朝拜。當時大力製定各種法令,施予各地,用來告知我王法度。皇帝說:“當初堯任命羲和,恰當地管理百官。舜任命九官,各種事業興辦起來。武丁任命傅說,能夠號稱高宗。天時美好,寡人敬重順從。你們各有職位,全都來到我太祖的王庭,寡人將把那些官職奉天意任命給你們。“六月丁巳,皇帝到太廟朝拜,凡是官員,無不在位。皇帝這樣說:“啊!我朝宰相、群公、列將、百官、卿士、庶尹、禦事,寡人恭敬地發布祖宗的靈命,查考先王的典章訓示,來告誡你們在職的諸位。當初我太祖神皇,開始接受聖明的命令,來創立我朝偉大的基業。烈祖景宗,開拓四方,以武功平定天下。到了文祖,大力施行文教德政,遵奉武考,不失舊製。自那時以後,衰頹的弊端已起,因而在那束丘興起大難,我黎民百姓,都陷於塗炭。我繼承先王帝業,早晚敬畏,好像要渡過大河一樣,不知道該從哪裹過去。因此稽查先帝典章,在朝廷上揣測,力求拯救百姓於疾苦之中。那賢明的君王,給我昭示日常的訓誡,說蒼天降生眾多百姓,他們卻不能治理自己,天帝俯察明智通達,設置天子來治理百姓。衹是天子也不能獨自治理,要廣泛征求才德兼備之人,任命百官群臣來輔佐他。於是上天任命君主,君主任命百官,衹是用以救助民眾,而並不是貪求安逸的想法。君主是頭,黎民是腳,股肱的作用則是輔佐。上下一個整體,各自都在自己負責的崗位上辛勞,這樣就能達到統治天下的準則要求。因此常訓說:‘君王能夠付出君王的艱辛,大臣能夠付出大臣的艱辛,政局就能安定。‘現在我承受上天之福。已登上天子寶座。各位輔助大臣又服從我國家的命令,無不恪守職責。唉,如果君王不能付出君王的艱辛,大臣不能付出大臣的艱辛,政局怎麼會不敗壞呢。啊,確實艱辛啊!諸位凡是在職的,希望聽從寡人之命。“

惟中興十有一年,仲夏,庶邦百辟,鹹會於王庭。柱國泰洎群公列將,罔不來朝。時乃大稽百憲,敷於庶邦,用綏我王度。皇帝曰:“昔堯命羲和,允厘百工。舜命九官,庶績鹹熙。武丁命說,克號高宗。時惟休哉,朕其欽若。格爾有位,胥暨我太祖之庭,朕將丕命女以厥官。”
皇帝這樣說:“柱國,四海不幸,由開始至今已有兩代。皇天還沒有斷絕我太祖列祖之運命,因而把重臣賜給我。國家將要衰敗,先生是國家的棟梁。君王考慮不到之處,先生起來輔佐。百官如有違反法度,先生可作統領。先生文武兼備,能明察是非,能治理天下,遵循武功七德,施行文事九功,平定暴亂,安撫我百姓,施恩九州土地。好比伊尹在商,周王朝有呂尚,傅說輔佐武丁,因而可保我朝無窮無盡的幸福。“

六月丁巳,皇帝朝格於太廟,凡厥具僚,罔不在位。
皇帝這樣說:“群公、太宰、太尉、司徒、司空。諸位作為寡人的三公重臣,輔佐寡人。宰相是百官之首,能夠協調治、教、禮、政、刑、事六種職事。太尉主管武事,武事的作用在於製止幹戈。司徒掌管人民,恭敬地施行各種教化。司空負責土地,利用田地使人民生活充裕。這三公職位,好像三台星在天上;這四個輔佐天子的官職,好像四季合起來組成一年。上天的職任,我們這些人可要代替它去完成。“

皇帝若曰:“谘我元輔、群公、列將、百辟、卿士、庶尹、禦事,朕惟寅敷祖宗之靈命,稽於先王之典訓,以大誥於爾在位。昔我太祖神皇,肇膺明命,以創我皇基。烈祖景宗,廓開四表,底定武功。暨乎文祖,誕敷文德,龔惟武考,不霣其舊。自時厥後,陵夷之弊,用興大難於彼東丘,則我黎人,鹹墜塗炭。惟台一人,纘戎下武,夙夜祗畏,若涉大川,罔識攸濟。是用稽於帝典,揆於王廷,拯我民瘼。惟彼哲王,示我彝訓,曰天生蒸民,罔克自乂,上帝降鑒叡聖,植元後以乂之。惟時元後弗克獨乂,博求明德,命百辟群吏以佐之。肆天之命辟,辟之命官,惟以恤民,弗惟逸念。辟惟元首,庶黎惟趾,股肱惟弼。上下一體,各勤攸司,茲用克臻於皇極。故其彝訓曰:“後克艱厥後,臣克艱厥臣,政乃乂。”今台一人,膺天之嘏,既陟元後。股肱百辟又服我國家之命,罔不鹹守厥職。嗟夫,後弗艱厥後,臣弗艱厥臣,於政何弗斁,嗚呼艱哉!凡爾在位,其敬聽命。”皇帝若曰:“柱國,唯四海之不造,載繇二紀。天未絕我太祖列祖之命,用錫我以元輔。國家將墜,公惟棟梁。皇之弗極,公作相。百揆諐度,公惟大錄。公其允文允武,克明克乂,迪七德,敷九功,龕暴除亂,下綏我蒼生,旁施於九土。若伊之在商,周之有呂,說之相丁,用保我無疆之祚。”
皇帝這樣說:“各位將領,你們要大展雄才,作寡人英勇善戰的勇士,賊寇違法作亂,蠻夷侵擾中原,你們前往征討,用仁惠安撫他們,用威嚴監督他們。施用刑罰期待達到無刑的地步,天下各地全都安寧。使八方之內,沒有誰違抗寡人的命令,這是你們的功勞。“

皇帝若曰:“群公、太宰、太尉、司徒、司空。惟公作朕鼎足,以弼乎朕躬。宰惟天官,克諧六職。尉惟司武,武在止戈。徒惟司眾,敬敷五教。空惟司土,利用厚生。惟時三事,若三階之在天;惟茲四輔,若四時之成歲。天工人其代諸。”皇帝若曰:“列將,汝惟鷹揚,作朕爪牙,寇賊奸宄,蠻夷猾夏,汝徂征,綏之以惠,董之以威。刑期於無刑,萬邦鹹寧。俾八表之內,莫違朕命,時汝功。
皇帝這樣說:“各地眾官,你們掌管所轄的區域,要作百姓的父母。百姓不能忍受饑餓,因此前代君王重視農業生產;百姓不能忍受寒冷,所以前代君王重視女功。如果百姓不遵行孝慈,那麼他們骨肉的恩情就會淡薄;不篤守禮讓,那麼他們爭奪的惡念就會產生。衹有這六件事情,才確實是教化的根本。啊!身居上位治理百姓的官員應當寬容,但過於寬容百姓又會懈怠。衹有用禮法使他們思想行動一致,不剛不柔,才符合中正之道的準則。“

皇帝若曰:“庶邦列辟,汝惟守土,作民父母。民惟不勝其饑,故先王重農;不勝其寒,故先王貴女功。民之不率於孝慈,則骨肉之恩薄;弗惇於禮讓,則爭奪之萌生。惟茲六物,寔為教本。嗚呼!為上在寬,寬則民怠。齊之以禮,不剛不柔,稽極於道。”
皇帝這樣說:“卿士、各宮首長、辦事人員,六件事情的實行,君王每年視察各地一次,卿士則應每月一次,眾宮首長每天都應巡視,辦事人員則應隨時檢查。年月曰時,不改變那些製度,百官都作出表率,事業也就能成功。啊!你們這些王官,治理各地,好像上天有北鬥星,斟酌宇宙陰陽二氣,不使它們失掉和諧,百姓永遠有所依賴;如果違反了應有的次序,世間萬物就會因此受到損傷。這是十分艱辛的事情啊!“皇帝這樣說:“天地的規律,一陰一陽;禮俗的變化,一文一質。從三皇五帝一直到今天,不僅有所變革,正因為它可以挽救時弊,不僅有所沿襲,正因為它可以保持長久。我魏王朝,承襲周王朝的頹風敗俗,接續秦、漠遺留的弊病,沿襲魏、晉的虛浮,五個朝代的浮薄風氣,都相沿至今而還沒有改革,如果要用它來使風俗純正,振興教化,難道能達到目的嗎。我朝宰相、百官、列侯,寡人德微,還可憑著全副心力,敬慎於事業的艱辛,能遵循前代君王英明美好的事業,不敢怠懈荒廢。啊,你們各在其職,也要跟我的想法一致重視有德行的人,信任仁厚的人,致力於這一艱辛的事業。要能夠捐棄浮華,追求真實,背離虛假,推崇誠信。不要違反不要忘卻,統一夏、商、周三代的固定法典,集中到道德仁義之上,用來保全我祖宗偉大的天命。承受皇天的福祿,能夠安撫天下各地,永遠使我朝百姓安寧。大家要謹慎啊!謹慎啊!我的話不說第二遍了。“柱國宇文泰及百官跪拜叩頭說:“‘確實聰明的人就做君主,君主做百姓的父母。‘三皇五帝大都遵行這種治國之道,以使可以棄置刑法而不用。自那時以後,曆經千年就再沒有聽說過。皇帝懷念三皇五帝的功績,將要改變衰亂的時代,招引遠方百姓和睦相處,於是賜降天命給我等群臣。君王這番話真是博大啊!並非說起來難,而是實行起來確實艱難。做事情無不容易有個好開頭,卻很少能夠有個好的結尾。《商書》說:‘始終如一不間斷,這樣德行才會日出新變化。‘皇帝開始時畢恭畢敬,直到最後始終小心謹慎。以便達到Ft新的德行,那麼我們群臣,敢不早晚報答君王的美好教導嗎。逭一正道,還未光大於四方,而遠行布德,使九州深幽僻遠之地,全都勤勉地奉行君王明確的訓誡,全都歸向正道,永遠承受無窮無盡的福祿。“皇帝說:“你們可要認真謹慎啊!”從此之後,文章的風格都依照這種體例。蘇綽品性節儉樸素,不經營私人產業,家中沒有多餘的財物。因為天下還沒有平定,他常把治理天下作為自己的責任。蘇綽廣泛尋求優秀人才,共同弘揚治國之道,凡是經他推薦的人,都做到大官。太祖也誠心誠意地委任他,從來都沒有閑言。太祖有時外出巡遊,經常預先在空白紙上簽署自己的名號交給蘇綽,如果有需要處理的事情,就讓他根據情況施行,到回來以後,告訴左擔一聲就行了。麩緯曾經說治國之道,應當愛護百姓就像一位慈祥的父親,教導百姓就像一位嚴格的老師。蘇綽每次與公卿議論,從白天到晚上,事情無論大小,都好像在手掌上籌劃一樣。由於他長期思考,過於疲勞困倦。最終患上氣血不通的疾病。大統十二年,蘇綽在任職期間去世,終年四十九歲。太祖對蘇綽的去世十分痛惜,悲哀的情感使左右的人感動。到了將要下葬的時候,太祖就對公卿大臣說:“蘇尚書幹生謙讓,十分注重節儉。我想成全他一貫的誌向,就怕普通人對我的心意不能了解;如果追贈豐厚的財物和謐號給他。又違背往昔彼此相知的情義。真是左右為難,我有疑慮,不知該如何處置。“尚書令史麻瑤由後座走上前說:“古時晏子是齊國才德兼備的大夫,一件狐皮毛衣穿了三十年。當他死的時候,衹派了一輛車子送葬。這說明齊侯不改變晏子的誌向。蘇綽既然操行清白,以謙虛禮讓自居,鄙人認為喪事應當從儉,以便使他的美德發揚光大。“太祖連聲讚好,於是把麻瑤推薦給朝廷。蘇綽歸葬武功,衹用布篷車一輛載送他的靈柩。太祖和群臣都步行送出同州城門外。

皇帝若曰:“卿士、庶尹、凡百禦事,王省惟歲,卿士惟月,庶尹惟日,禦事惟時。歲月日時,罔易其度,百憲鹹貞,庶績其凝。嗚呼!惟若王官,陶均萬國,若天之有鬥,斟元氣,酌陰陽,弗失其和,蒼生永賴;悖其序,萬物以傷。時惟艱哉!”皇帝若曰:“惟天地之道,一陰一陽;禮俗之變,一文一質。爰自三五,以迄於茲,匪惟相革,惟其救弊,匪惟相襲,惟其可久。惟我有魏,承乎周之末流,接秦漢遺弊,襲魏晉之華誕,五代澆風,因而未革,將以穆俗興化,庸可暨乎。嗟我公輔、庶僚、列侯,朕惟否德,其一心力,祗慎厥艱,克遵前王之丕顯休烈,弗敢怠荒。谘爾在位,亦協乎朕心,惇德允元,惟厥難是務。克捐厥華,即厥實,背厥偽,崇厥誠。勿愆勿忘,一乎三代之彝典,歸於道德仁義,用保我祖宗之丕命。荷天之休,克綏我萬方,永康我黎庶。戒之哉!戒之哉!朕言不再。”
太祖親自在車後把酒灑在地上祭奠,並說:“尚書平生做事,妻子兒女兄弟不知道的,我全都知道。衹有你了解我的心思,我了解你的心意。正想共同安定天下,你卻不幸就舍棄我而離開人世,怎麼辦呢!“接著太祖放聲痛哭,酒杯掉在地上也沒察覺。到下葬當天,太祖又派遣使者用牛羊豬三牲齊備的太牢來祭奠,並親自寫下祭文。蘇綽又著有《佛性論》、《七經論》,都流行於世上。明帝二年,把蘇綽神位附在太祖的宗廟裹祭祀。蘇綽的兒子蘇威繼承了爵位。蘇威年輕時就有父親的風度,承襲爵位為美陽伯。他娶晉公宇文護的女兒新興公主為妻,被授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進封爵位為懷道縣公。建德初年,逐漸升任禦伯下大夫。大象末年,任開府儀同大將軍。隋朝開皇初年,因為蘇綽在前朝很有名聲,所以皇帝頒下詔書說:“當初漢高祖欽佩無忌的義氣,魏武帝稱述子幹的遣風,前朝著名的賢人,後代的君王都十分推重。魏朝已故度支尚書、美陽伯蘇綽,文教政事各方麵所留下的事跡都值得稱道。他施展才力輔佐前朝君王,聲名功績永垂青史。應當賜給他土地房屋,用來表彰有道德的賢人。“於是追封蘇綽為邳國公,封地二千戶。蘇綽的弟弟蘇椿,字令欽。他品性廉潔,做事謹慎,沉著果敢,有決斷。正光年間,關西賊人作亂,蘇椿響應招募前往征討,任蕩寇將軍。多次立功升任奉朝請、厲威將軍、中散大夫,賜爵美陽子,又加任都督、持節、平西將軍、太中大夫。大統初年,蘇椿被授任鎮束將軍、金紫光祿大夫,賜姓賀蘭氏。人統四年,他出任武都郡守。後改任西夏州長史,又任帥都督,兼攝弘農郡職務。蘇椿居官稱職,精明幹練,特別被太祖賞識。大統十四年,設置帶領本州鄉兵的帥都督一職,如果不是本鄉有名望能符合眾人心意的人,不能參預這項工作。於是讓驛車征召蘇椿,命令他帶領鄉兵。那年,蘇椿打敗槃頭氐有功,授任散騎常侍,加任大都督。大統十六年,蘇椿出征隨郡,大軍回師,授任他為武功郡守。已在本邑任職,蘇椿以清廉節儉自居,大小政務,必竭盡忠誠。不久授任使持節、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進封爵位為侯。武成二年,官位升為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大都督。保定三年,蘇椿去世,他的兒子蘇植繼承了爵位。

柱國泰洎庶僚百辟拜手稽首曰:““亶聰明作元後,元後作民父母。”惟三五之王,率繇此道,用臻於刑措。自時厥後,曆千載而未聞。惟帝念功,將反叔世,逖致於雍。庸錫降丕命於我群臣。博哉王言,非言之難,行之實難。罔不有初,鮮克有終。商書曰:“終始惟一,德乃日新。”惟帝敬厥始,慎厥終,以躋日新之德,則我群臣,敢不夙夜對揚休哉。惟茲大誼,未光於四表,以邁種德,俾九域幽遐,鹹昭奉元後之明訓,率遷於道,永膺無疆之休。”
史臣曰:《尚書》有這樣的話:“君主非賢人不能治理好天下,賢人非君主就沒有俸祿。“因此能真正理解大臣稱得上聰明智慧,這是君主治國的先決條件;被任用就推行正確的治國措施,這是作為臣子的通常做法。至於廚師、奴隸能成為布施恩德給百姓、功勳卓著的大臣,這樣的事情世間極少聽說;被放逐在外、以守城門執戟侍衛為業的不得誌士人在世上並不少見。這本來就是《典》《謨》要昭示用人的準則,《詩經》提倡指責昏庸君主的原因。如果確實能借鑒前事的得失,虛懷若穀地禮賢下士,知道了賢人必定任用,授予宮爵不要有所疑慮,那麼這些君主就可以跟虞舜、夏禹、商湯、周武王的美德相比美,這些大臣也會跟後稷、契、伊尹、呂尚這一類賢臣並列了。太祖提劍起家,各種製度開始創立。在群雄競相角逐的日子施行以法約束的製度,在勢成鼎足對峙的時候加強安定政治的禮教。最終能夠破除凋敝的陋俗,返璞歸真,改變奢靡的惡習,遵從節儉,好的風氣已經遍布天下,地位低的人能恭敬有禮,居上位者能有尊嚴;雖然邊境屢受侵擾,但朝中團結百姓依附。逭都是由於蘇令綽的功勞。他的名聲位居當時之首,恩澤傳到後代,這是很應該的。

帝曰:“欽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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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令狐德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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