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尚之
何點字子晰,十一歲時,為父母居喪,幾乎到了毀滅身體的地步。等他長大,為家禍而傷感,要斷絕婚姻和仕途,祖父何尚之強行為他娶了琅笽的王氏。媒禮結束後,即將親自迎娶,何點屢次哭泣,請求堅持本來的誌向,於是作罷。
尚之少頗輕薄,好摴蒱,及長,折節蹈道,以操立見稱。爲陳郡謝混所知,與之遊處。家貧,初爲臨津令。宋武帝領征西將軍,補主簿。從征長安,以公事免,還都。因患勞病積年,飲婦人乳乃得差。以從征之勞,賜爵都鄉侯。
何點眼明眉秀,容貌方正文雅,真率素淡,十分美好,不以門戶高貴自誇。博通群書,善於談論。他家本來素為世族,親戚婚姻多是貴官。何點雖然沒有進入城府做官,但是性格隨便,好親近人物。遨遊人間,不插簪不係帶,因為人才地位都很高,沒有什麼人讓他受委屈,他麵對公卿展腳倚坐,高談闊論,而對下層人士卻很敬重。有時他乘著柴車,穿著草鞋,隨心漫遊,酒醉而歸。所以世人評論以何點為孝隱士,他弟弟何胤為小隱士,很多士大夫都仰慕和追隨他們。當時的人們讚揚和重視他的博通,稱他為“遊俠處士”。他的哥哥何求也隱居在武丘山。何求去世,何點隻吃蔬菜不飲酒,持續了三年,腰帶減細了一半。
少帝即位,爲廬陵王義真車騎諮議參軍。義真與司徒徐羨之、尚書令傅亮等不協,每有不平之言。尚之諫戒不納。義真被廢,入爲中書侍郎,遷吏部郎。告休定省,傾朝送別於冶渚。及至郡,叔度謂曰:“聞汝來此,傾朝相送,可有幾客?”答曰:“殆數百人。”叔度笑曰:“此是送吏部郎耳,非關何彥德也。昔殷浩亦嚐作豫章定省,送別者甚衆,及廢徙東陽,船泊征虜亭積日,乃至親舊無複相窺者。”
宋朝的泰始末年,征調他為太子洗馬。齊朝初年,多次征調他為中書侍郎、太子中庶子,都沒有就任。他與陳郡的謝..、吳國的張融、會稽的孔德璋是親密的知己。
後拜左衛將軍,領太子中庶子。尚之雅好文義,從容賞會,甚爲文帝所知。元嘉十三年,彭城王義康欲以司徒長史劉斌爲丹陽尹,上不許,乃以尚之爲之。立宅南郭外,立學聚生徒。東海徐秀,廬江何曇、黃回,潁川荀子華,太原孫宗昌、王延秀,魯郡孔惠宣並慕道來遊,謂之南學。王球常雲:“尚之西河之風不墜。”尚之亦雲:“球正始之風尚在。”
何點家門世代信佛,堂弟何遁讓他住在東籬門的園子中,孔德璋為他築了一所房子。園子中有卞忠貞的墓,何點在墓旁種了花草,每次飲酒必定要舉酒祭奠他。招聚名人好友,後來取名德桑門,賦詩詠唱,悠遊自得。
尚之女適劉湛子黯,而湛與尚之意好不篤。湛欲領丹陽,乃徙尚之爲祠部尚書,領國子祭酒。尚之甚不平。湛誅,遷吏部尚書。
起初,褚彥回、王儉做宰相,何點對別人說:“我作《齊書》已經完成,讚論中說:‘彥回本是世家大族,王儉也是國家精華,他們不是依賴舅氏,哪裏顧上考慮國家!’”王儉聽說了,想等候何點,知道無法見到,才停下了。豫章王蕭嶷乘車去見何點,何點從後門離開了。司徒竟陵王蕭子良聽到後,說:“豫章王尚且望塵不及,我應當遠望山岫消除這種想法了。”後來何點在法輪寺,蕭子良前往見他,何點頭戴隱士的方巾登席,蕭子良歡欣不止,贈給何點嵇叔夜酒杯、徐景山酒槍。
時左衛將軍範曄任參機密,尚之察其意趣異常,白文帝:“宜出爲廣州,若在內釁成,不得不加以鈇鉞。屢誅大臣,有虧皇化。”上曰:“始誅劉湛等,方欲引升後進。曄事跡未彰,便豫相黜斥,萬姓將謂卿等不能容才,以我爲信受讒說。但使共知如此,不憂致大變也。”曄後謀反伏誅,上嘉其先見。
何點少年時候曾經患過渴痢病,多年不愈。後來在吳中石佛寺建壇講經,在講經的地方白天小睡,夢見有一個道人,形貌不凡,送給他一捧藥丸,夢中把它吃了,從此病就好了,當時的人認為這是由於他的美好德行感動了神人。
二十二年,爲尚書左仆射。是歲造玄武湖,上欲於湖中立方丈、蓬萊、瀛洲三神山,尚之固諫乃止。時又造華林園,並盛暑役人。尚之又諫,上不許,曰:“小人常日曝背,此不足爲勞。”時上行幸,還多侵夜,尚之又表諫,上優詔納之。
他性格通脫愛好施舍,遠近的人給他贈送財物,他一概不推辭,隨後就又散發出去。他曾經路過朱雀門街,有一個人從車後偷盜何點的衣物,他看見了卻不吱聲,旁人把盜賊捉住交給了他,何點卻把衣服送給了盜賊。盜賊不敢接受,何點要讓人向有關部門告發,盜賊非常害怕,這才接受了。
先是患貨少,鑄四銖錢,人間頗盜鑄,多翦鑿古錢以取銅,上患之。二十四年,錄尚書江夏王義恭議,以一大錢當兩,以防翦鑿,議者多同。尚之議曰:“凡創製改法,宜順人情,未有違衆矯物而可久也。泉布廢興,未容驟議。前代赤仄白金,俄而罷息,六貨憒亂,人泣於市。良由事不畫一,難用遵行。自非急病權時,宜守長世之業。若今製遂行,富人之貲自倍,貧者彌增其困,懼非所以欲均之意。”中領軍沈演之以爲若以大錢當兩,則國傳難朽之寶,家贏一倍之利,不俟加憲,巧源自絕。上從演之議,遂以一錢當兩。行之經時,公私非便,乃罷。
何點對人物很有鑒別能力,他識別獎勵提拔過許多人。吳興的丘遲還在幼童的時候,何點就發現了他;濟陽的江淹還在貧寒的時候,何點就稱讚過他,結果和他說的完全一樣。他的哀樂超過常人。他曾在走路的時候遇到送葬的人,慨歎說:“這痛哭人的心情,怎麼可以想象呢!”於是悲痛得不能自製。
二十八年,爲尚書令、太子詹事。二十九年致仕,於方山著退居賦以明所守,而議者鹹謂尚之不能固誌。文帝與江夏王義恭詔曰:“羊、孟尚不得告謝,尚之任遇有殊,便當未宜申許。”尚之還攝職。羊即羊玄保,孟即孟顗。
年老時候又娶了魯國孔嗣的女兒,孔嗣也是一個隱士,何點雖然結了婚,也不與妻子相見,另外築了一處房子讓她住,人們都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吳國的張融少年的時候被免官,而作詩有很高妙的句子,何點答詩說:“昔聞東都日,不在簡書前。”雖然是開玩笑的話,而張融心中一直怨恨了很久。等何點後來又結了婚,張融便寫詩贈給何點說:“惜哉何居士,薄暮遘荒淫。”何點也很怨恨。
尚之既任事,上待之愈隆,於是袁淑乃錄古來隱士有跡無名者,爲真隱傳以嗤焉。時或遣軍北侵,資給戎旅,悉以委之。
永元時期(499~501),崔慧景圍城,人們都沒有柴燒,何點便把園子中的樹全部砍掉送給親友和鄉鄰。崔慧景喜歡佛理,先前向往結交何點,何點不理他。到了現在便逼召何點,何點把裙子撕開作為褲子,到了他的軍中,終日談佛,而不談及軍事。他談話的情況就是這樣。崔慧景平定以後,東昏侯大怒,要把他殺掉。王瑩很替他害怕,求蕭暢出個主意。蕭暢對茹法珍說:“何點如果不引誘敵人共同講佛,情況就未必可以估量了,由此而言,便應該得到封賞。”東昏侯才罷休了。
元凶弑立,進位司空、尚書令。時三方興義,將佐家在都者,劭悉欲誅之。尚之誘說百端,並得全免。
梁武帝與何點有舊交,登基以後,寫了手詔敘說舊情,賜給他鹿皮巾等物品,並且要召見他。何點以方巾粗衣的穿戴被引入了華林園,武帝贈他詩酒,像從前一樣以禮相待,並下詔書征他為侍中。他竟敢違逆武帝,說:“還想讓我老頭子來做大臣!”辭病不起。武帝又下詔書詳加資助,全部送到他的住處,每天所需要的費用,由太官另外供給。
孝武即位,複爲尚書令。丞相南郡王義宣、車騎將軍臧質反,義宣司馬竺超、質長史陸展兄弟並應從誅,尚之上言於法爲重,超從坐者由是得原。
天監二年(503)去世,詔令贈給一等棺材一具,喪事所需要的花費,由太監經管。
時欲分荊州置郢州,議其所居。江夏王義恭、蕭思話以爲宜在巴陵。尚之議曰:“夏口在荊、江之中,正對沔口,通接雍、梁,寔爲津要,於事爲允。”上從其議。荊、揚二州戶口居江南之半,江左以來,揚州爲根本,委荊州以閫外,至是並分,欲以削臣下之權。而荊、揚並因此虛耗。尚之建言宜複合二州,上不許。
何胤字子季,過繼給了叔叔何曠,所以改字叫季叔。八歲時,居喪,哀傷超過成人。等長大後,輕薄不羈,很晚的時候才自強好學,以沛國劉王獻為師,學習《易》和《禮記》、《毛詩》。又入了鍾山定林寺去聽內典,其學業都能通曉。而縱情曠放,當時的人們卻不知道,隻有劉王獻和汝南周..深深地驚異和器重他。
大明二年,以爲左光祿、開府儀同三司,侍中如故。尚之在家,常著鹿皮帽。及拜開府,天子臨軒,百僚陪位,沈慶之於殿庭戲之曰:“今日何不著鹿皮冠?”慶之累辭爵命,朝廷敦勸甚苦。尚之謂曰:“主上虛懷側席,詎宜固辭。”慶之曰:“沈公不效何公去而複還也。”尚之有愧色。
在齊國做官擔任建安太守,為政有恩德信譽,人們不忍相欺。他常常在伏日和臘日放囚犯回家,都能按時返回。
尚之愛尚文義,老而不休。與太常顔延之少相好狎,二人並短小,尚之常謂延之爲沐,延之目尚之爲猴。同遊太子西池,延之問路人雲:“吾二人誰似猴?”路人指尚之爲似。延之喜笑,路人曰:“彼似猴耳,君乃真猴。”
他曾曆任黃門侍郎、太子中庶子。尚書王儉接受詔令撰寫新禮儀,沒有寫完就死了。又派特進張緒把它續成,張緒又死去,便交給了司徒竟陵王蕭子良。蕭子良又讓給了何胤,於是設置了學士二十人,幫助何胤進行撰錄。
有人嚐求爲吏部郎,尚之歎曰:“此敗風俗也。官當圖人,人安得圖官。”延之大笑曰:“我聞古者官人以才,今官人以勢,彼勢之所求,子何疑焉。”所與延之論議往反,並傳於世。
後來,何胤以國子祭酒的身份與太子中庶子王瑩一起為侍中。當時何胤單做祭酒,懷疑所穿的衣服。陸澄博通古事,也沒找到依據,於是便穿著黑色衣服臨場監考。此後又進行詳細討論,乃用紅色衣服,祭酒穿紅衣,就是由此開始的。
尚之立身簡約,車服率素,妻亡不娶,又無姬妾。執衡當朝,畏遠權柄,親故一無薦舉。既以此致怨,亦以此見稱。複以本官領中書令。薨年七十九,贈司空,諡曰簡穆公。子偃。
後來鬱林繼承皇位,何胤屬於皇後家族,所以很受親近。做了中書令,兼做臨海、巴陵王師。何胤雖然顯貴,卻常常想著止足。建武初年,他已經在郊外建了房子,經常與徒弟到裏麵遊玩和居住。到了現在於是便想賣掉園宅東去。還沒有出發,就聽說謝紻免了吳興郡的職務不再回來,何胤恐怕落在他後麵,便上表辭職,沒等回答就離去了。明帝大怒,指使禦史中丞袁昂奏表拘捕何胤。不久又下了詔書釋放了他。
偃字仲弘,元嘉中,位太子中庶子。元凶弑立,以偃爲侍中,掌詔誥。時尚之爲司空、尚書令,偃居門下。父子並處權要,時爲寒心;而尚之及偃善攝機宜,曲得時譽。
何胤因為會稽的山多有靈異,便前往旅遊,住在若邪山雲門寺。起初,何胤的兩個哥哥何求、何點都隱遁起來,何求先死,到現在何胤又隱居,世人稱何點為“大山”,何胤為“小山”,也叫“東山”。兄弟發跡雖然不同,最終都是隱居,世人稱為何氏三高。
會孝武即位,任遇無改。曆位侍中,領太子中庶子。時求讜言,偃以爲“宜重農恤本,並官省事,考課以知能否,增奉以除吏奸。責成良守,久於其職;都督刺史,宜別其任”。
永元年間(499~501),他被征召為太常、太子詹事,都沒有到任。梁武帝的霸朝建立,引他為軍謀祭酒,並且給他發了聘書,沒有前來。等武帝登基,詔令他為特進、光祿大夫,派領軍司馬王杲之帶著手詔去傳達意旨,並同時征召謝紻。
改領驍騎將軍,親遇隆密,有加舊臣。轉吏部尚書。尚之去選未五載,偃複襲其跡,世以爲榮。侍中顔竣至是始貴,與偃俱在門下,以文義賞會,相得甚歡。竣既任遇隆密,謂宜居重大,而位次與偃等未殊,意稍不悅。及偃代竣領選,竣逾憤懣,與偃遂隙。竣時權傾朝野,偃不自安,遂發悸病,意慮乖僻。上表解職,告靈不仕。孝武遇偃既深,備加醫療乃得差。
王杲之先到了何胤的住所,何胤恐怕謝紻不出,先是表示可以起身,便穿著單衣,戴著鹿皮巾,手拿經卷,下床跪拜接受。詔令他出山,他卻坐在席上低頭讀書。何胤於是便對王杲之說:“我從前在齊朝想提出三兩條建議:一是想校正郊丘,二是想另鑄九鼎,三是想建立雙闕。世上傳說晉室想要立闕,王丞相指著牛頭山說:‘這就是天闕,’這是他不明白立闕的意義。闕,是指象魏,把法令掛在上麵,十天後收下。象的意思是法,魏的意思是位於路口而且高大的樣子。鼎是神器,有國家首先就要有它。圓丘和南郊,舊典中並不相同。南郊是祭祀五帝靈威仰之類,圓丘是祭祀天皇大帝、北極大星的。以往的朝代合為郊丘,是前輩儒者的巨大失誤。現在梁德宣告開始,不應該因循前朝的謬誤。您應該向朝廷說明。”王杲之說:“在下鄙劣,豈敢輕率地議論國家典章,這應當敬候叔孫生前來呀!”
偃素好談玄,注莊子逍遙篇傳於時。卒官,孝武與顔竣詔,甚傷惜之。諡曰靖。子戢。
王杲之從謝籫那裏回來,問何胤的出山日期。何胤知道謝籫已經應召,回答王杲之說:“我年紀已經五十七歲,一月吃不完四鬥米,怎能再有做官的心情?”王杲之失色不能回答。何胤反過來又對他說:“您何不派人傳詔回朝奏表,留下來與我同遊呢?”王杲之愕然地說:“古今沒聽說有這樣的例子。”何胤說:“《檀弓》兩卷,都是講事物的開始。從您開始,何必要有先例?”何胤、謝籫,都是前代的高士,何胤的名譽尤其高邁。
戢字慧景,選尚宋孝武長女山陰公主,拜駙馬都尉。累遷中書郎。景和世,山陰主就帝求吏部郎褚彥回侍己,彥回雖拘逼,終不肯從。與戢同居止月餘日,由是特申情好。元徽初,彥回參朝政,引戢爲侍中,時年二十九。戢以年未三十,苦辭內侍,改授司徒左長史。
王杲之回去後,把何胤的意思上奏,皇帝詔令供給他白衣尚書的俸祿。何胤堅決推辭。又詔令山陰把官庫中的錢每月供給他五萬,何胤又不接受。於是便詔令何子朗、孔壽等人在東山跟他上學。太守衡陽王蕭元簡深深地加以禮敬,每個月中常常乘車登門拜訪,談論終日。
齊高帝爲領軍,與戢來往,數申歡宴。高帝好水引餅,戢每設上焉。久之,複爲侍中。累遷高帝相國左長史。建元元年,遷散騎常侍、太子詹事。尋改侍中,詹事如故。上欲轉戢領選,問尚書令褚彥回,以戢資重,欲加散騎常侍。彥回曰:“宋時王球從侍中、中書令單作吏部尚書,資與戢相似,領選職方昔小輕,不容頓加常侍。聖旨每以蟬冕不宜過多,臣與王儉既已左珥,若複加戢,則八座便有三蟬,若帖以驍、遊,亦不爲少。”乃以戢爲吏部尚書,加驍騎將軍。
何胤因為若邪山所處的地方狹小,容不下學徒,於是遷到了秦望山。山上有飛泉,便建起了學舍,以樹林為外援,就山崖做圍牆,另外建了一座小閣室,住在裏麵,親自開關門戶,僮仆都不能進來。山旁種田二頃,講課之餘就由學生跟著遊覽。何胤起初遷來將要築室的時候,忽然看見兩個人戴著黑冠,容貌偉岸,問何胤說:“您想住在這裏嗎?”便指著一處地方說:“此處特別吉利。”忽然又不見了。何胤依照他們的話作了選擇。不久山上發了洪水,樹木石頭都被倒拔,隻有何胤所住的房子獨存。蕭元簡便讓記室參軍鍾嶸作了一篇《瑞室頌》,刻在石頭上作為表揚。
戢美容儀,動止與褚彥回相慕,時人號爲“小褚公”。家業富盛,性又華侈,衣被服飾,極爲奢麗。出爲吳興太守。上頗好畫扇,宋孝武賜戢蟬雀扇,善畫者顧景秀所畫。時吳郡陸探微、顧寶先皆能畫,歎其巧絕。戢因王晏獻之,上令晏厚酬其意。卒年三十六,諡懿子。女爲鬱林王後。又追贈侍中、右光祿大夫。
後來蕭元簡要離開會稽郡,入山與何胤告別。何胤送他到都賜埭,離郡三裏,於是說:“我自己棄絕了人事,交遊的道路斷絕,不是您貴人降臨山林,哪會重見城鎮。此地的遊覽,從今就要斷絕了。”握著手流下了眼淚。
求字子有,偃弟子也。父鑠,仕宋位宜都太守。求元嘉末爲文帝挽郎。曆位太子洗馬,丹陽郡丞,清退無嗜欲。後爲太子中舍人。泰始中,妻亡,還吳葬舊墓。除中書郎,不拜。仍住吳,隱居波若寺,足不踰戶,人莫見其麵。
何氏過江後,從晉朝的司空何光開始,都葬在吳地的西山。何胤的家世年齡都不長久,隻有祖父何尚之活到七十二歲。何胤的年齡趕上了祖父時,便遷移回到了吳地,作了《別山詩》一首,言辭十分淒愴。
宋明帝崩,出奔國哀,除永嘉太守。求時寄住南澗寺,不肯詣台,乞於野外拜受,見許。一夜忽乘小船逃歸吳,隱武丘山。齊永明四年,拜太中大夫,不就,卒。
到了吳地,他住在武丘山西寺講述經論,學徒們又隨他前來。東部的郡縣官員路過的,無不全部前來。何胤常常禁止殺生,有個虞人追逐一隻鹿,鹿徑直跑到何胤跟前,趴下不動。又有一隻奇異的鳥像是鶴,紅色,聚集在講堂裏,馴順如同家禽。
初,求父鑠素有風疾,無故害求母王氏,坐法死,求兄弟以此無宦情。求弟點。
起初,開善寺的藏法師與何胤在秦望山相遇,後來回到了京城,死在鍾山。臨死的那天,何胤在波若寺見了一個僧人,送給何胤一個香爐匣和一盒子書,說:“貧道從揚都出發,呈給何居士。”說罷便不見了。何胤打開盒子,乃是《大莊嚴論》,世間未有。查訪這個香爐,原是藏公所曾用的。又在寺內立了明珠柱,柱便七天七夜放光。太守何遠把這種情況啟奏了昭明太子,太子欽佩他的德行,就派舍人何思澄送上了手令對他進行讚美。中大通三年(531)去世,享年八十六歲。
點字子皙,年十一,居父母憂,幾至滅性。及長,感家禍,欲絕昏宦,尚之強爲娶琅邪王氏。禮畢,將親迎,點累涕泣,求執本誌,遂得罷。
在此以前,何胤曾經生病,妻子江氏夢見神告訴她說:“你丈夫的陽壽已盡,既然有了大德,應該獲得延期,你要去代替他。”妻子醒了敘說了夢中的情景,很快就得病而死,何胤的病卻好了。到現在何胤夢見了一個神女和八十來個人,都穿著交領的喪服,排列在麵前,一起跪拜在床下,醒了以後,又一次看到,於是他便讓人安排喪事。隨後就病重不再好轉。
點明目秀眉,容貌方雅,真素通美,不以門戶自矜。博通群書,善談論。家本素族,親姻多貴仕。點雖不入城府,性率到,好狎人物。遨遊人間,不簪不帶,以人地並高,無所與屈,大言踑踞公卿,敬下。或乘柴車,躡草屩,恣心所適,致醉而歸。故世論以點爲孝隱士,弟胤爲小隱士,大夫多慕從之。時人稱重其通,號曰“遊俠處士”。兄求亦隱吳郡武丘山。求卒,點菜食不飲酒,訖於三年,腰帶減半。
起初,何胤奢侈於美味,吃飯必定要大量菜肴,後來逐漸想去掉那些太過分的,仍然是吃白魚、鱔脯、糖蟹,還認為是見不到生物。他對吃蚶蠣有懷疑,就讓門人進行討論。學生鍾禕說:“鱔魚取脯,驟然屈伸,螃蟹沾糖,躁動更甚。仁人心意,深懷憂傷。至於車鼇蚶蠣,眉目內陷,可悲渾沌得出奇,粗殼外裹,無需金人的謹慎。不衰不盛,連草木也不如,無香無臭,與瓦礫有何異!所以應該長久地供應廚房,永遠地作為食品。”竟陵王蕭子良見了鍾禕的議論大怒。汝南的周..給何胤寫信,勸告讓他吃菜,說:“變化最大的,莫過於死生,活著最重的,無過於性命。性命對於它們極其迫切,滋味對於我們可以鬆緩。如果說關於過去、現在、未來三世的理論虛假,則十分幸運愉快,如果這種現象果然存在,而托生不止,一往一來,生死成為常事,那麼令人傷心的慘狀,自己也將會遇上。先生對於血氣之類,雖然沒有親自動手,但是早晨野鴨,晚上鯉魚,不能不從屠宰者那裏取來。財寶經過了賊手,還為廉士所拋棄,生命遭受了刀割,難道慈者能忍心?騶虞雖然饑餓,但不是自己枯死的草不吃,聽到了它的風格,豈不讓人多有慚愧?先生早就懂得了這些道理,我隻是說上幾句提醒一下罷了。”所以何胤晚年便斷絕了血味。
宋泰始末,征爲太子洗馬。齊初,累征中書侍郎、太子中庶子,並不就。與陳郡謝伷、吳國張融、會稽孔德璋爲莫逆友。點門世信佛,從弟遁以東籬門園居之,德璋爲築室焉。園有卞忠貞塚,點植花於塚側,每飲必舉酒酹之。招攜勝侶,乃名德桑門,清言賦詠,優遊自得。
何胤注《百論》、《十二門論》各一卷,注《周易》十卷,《毛詩總集》六卷,《毛詩隱義》十卷,《禮記隱義》二十卷,《禮答問》五十五卷。他的兒子何撰也不做官,有高尚的風範。
初,褚彥回、王儉爲宰相,點謂人曰:“我作齊書已竟,讚雲‘回既世族,儉亦國華,不賴舅氏,遑恤國家’。”王儉聞之,欲候點,知不可見,乃止。豫章王嶷命駕造點,點從後門遁去。司徒竟陵王子良聞之,曰:“豫章王尚望塵不及,吾當望岫息心。”後點在法輪寺,子良就見之,點角巾登席,子良欣悅無已,遺點嵇叔夜酒杯、徐景山酒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