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裕
○張裕
茂度仕爲宋武帝太尉主簿、揚州中從事,累遷別駕。武帝西伐劉毅,北伐關洛,皆居守留任州事。出爲都督、廣州刺史、平越中郎將,綏靜百越,嶺外安之。
張裕字茂度,吳郡吳縣人,名字與宋武帝的忌諱相同,所以以字來稱呼。曾祖張澄,是晉朝的光祿大夫。祖父張彭祖,是廣州刺史。父親張敞,是侍禦史、度支尚書、吳國內史。
元嘉元年,爲侍中、都督、益州刺史。帝討荊州刺史謝晦,詔益州遣軍襲江陵。晦平,西軍始至白帝。茂度與晦素善,議者疑其出軍遲留。弟邵時爲湘州刺史,起兵應大駕。上以邵誠節,故不加罪。累遷太常,以腳疾出爲義興太守。上從容謂曰:“勿以西蜀介懷。”對曰:“臣不遭陛下之明,墓木拱矣。”
張茂度做官擔任宋武帝的太尉主簿、揚州中從事,逐步升為別駕。武帝西上討伐劉毅,北出討伐關中、洛陽,他都留守擔任州中事務。後來出京擔任都督、廣州刺史、平越中郎將,綏靖百越,嶺外得以安定。
後爲都官尚書,以疾就拜光祿大夫,加金章紫綬。茂度內足於財,自絕人事,經始本縣之華山爲居止。優遊野澤,如此者七年。十八年,除會稽太守。素有吏能,職事甚理。卒於官,諡曰恭子。
元嘉元年(424),他做侍中、都督、益州刺史。文帝討伐荊州刺史謝晦,詔令益州派兵襲擊江陵。謝晦平定,西軍才到達白帝。張茂度與謝晦平時很要好,議論的人懷疑他是故意出兵遲緩。弟弟張邵當時擔任湘州刺史,起兵響應皇帝大駕。皇上因為張邵忠誠,所以沒有對他加罪。逐漸調任太常,因為腳病調出京城任義興太守。皇上從容地告訴他說:“不要老把西蜀的事掛在心裏。”他回答道:“臣如果不是遇上陛下英明,墓上的樹該有一把粗了。”
子演,位太子中舍人。演四弟鏡、永、辯、岱俱知名,時謂之張氏五龍。
後來擔任都官尚書,因為疾病做了光祿大夫,加金章紫綬。張茂度家內財產豐足,自動斷絕人事來往,開始營建本縣的華山為居住地。悠閑地遊曆山野湖澤,這樣過了七年。元嘉十八年,任命為會稽太守。他一向很有做官的能力,職務內的事情都做得很好。死在官任上,諡號為恭子。
鏡少與光祿大夫顔延之鄰居,顔談義飲酒,喧呼不絕,而鏡靜默無言聲。後鏡與客談,延之從籬邊聞之,取胡床坐聽,辭義清玄。延之心服,謂客曰:“彼有人焉。”由是不複酣叫。仕至新安太守。演、鏡兄弟中名最高,餘並不及。
他的兒子叫張演,位居太子中舍人。張演的四個弟弟是張鏡、張永、張辯、張岱,都很有名,當時稱為張氏五龍。
初,裕曾祖澄當葬父,郭璞爲占墓地,曰:“葬某處,年過百歲,位至三司,而子孫不蕃。某處年幾減半,位裁卿校,而累世貴顯。”澄乃葬其劣處。位光祿,年六十四而亡,其子孫遂昌雲。
○張緒
永字景雲,初爲郡主簿,累遷尚書中兵郎。先是尚書中條製繁雜,元嘉十八年,欲加修撰,徙永爲刪定郎,掌其任。二十二年,除建康令,所居皆有稱績。又除廣陵王誕北中郎錄事參軍。永涉獵書史,能爲文章,善隸書,騎射雜藝,觸類兼善。又有巧思,益爲文帝所知。紙墨皆自營造,上每得永表啓,輒執玩谘嗟,自歎供禦者了不及也。二十三年,造華林園、玄武湖,並使永監統。凡所製置,皆受則於永。永既有才能,每盡心力,文帝謂堪爲將。二十九年,以永爲揚威將軍、冀州刺史,加都督。督王玄謨、申坦等諸將經略河南,進攻碻磝,累旬不拔,爲魏軍所殺甚衆。永即夜撤圍退軍,不報告諸將,衆軍驚擾,爲魏所乘,死敗塗地。永及申坦並爲統府撫軍將軍蕭思話所收,係於曆城獄。文帝以屢征無功,諸將不可任,詔責永等與思話。又與江夏王義恭書曰:“早知諸將輩如此,恨不以白刃驅之,今者悔何所及。”
張緒字思曼,是張岱哥哥的兒子。父親張演,是宋朝的太子中舍人。張緒少年知名,清簡寡欲,他的堂伯張敷和叔父張鏡、堂叔張暢都認為他很高貴奇異。張鏡把他比作樂廣,張敷稱“與我們是同一類人”。張暢向孝武帝推薦,任用他做尚書倉部郎。都令史讓他詳細介紹一下郡縣儲米的情況,張緒肅然直視,對這些很不在意。宋明帝每次見到張緒,就讚歎他的清淡。
三十年,元凶弑立,起永爲青州刺史。及司空南譙王義宣起義,又改永爲冀州刺史,加都督。永遣司馬崔勳之、中兵參軍劉宣則二軍馳赴國難。時蕭思話在彭城,義宣慮二人不相諧緝,與思話書,勸與永坦懷。又使永從兄長史張暢與永書勖之,使遠慕廉、藺在公之德,近效平、勃亡私之美。事平,召爲江夏王義恭大司馬從事中郎,領中兵。
調轉為太子中庶子、本州大中正,升為司徒左長史。吏部尚書袁粲告訴皇帝說:“臣看張緒有正始遺風,應該擔任宮中職務。”又轉為中庶子。後來做了侍中,調任吏部郎,參與掌管大選。元徽初年,東宮官員罷免,選曹打算讓舍人王儉為格外記室。張緒認為王儉人才地位都很美,應該轉為秘書丞。依從了他。張緒又調任侍中,曾經私下對客人說:“我一生不懂得惟諾應承。”有人把這話告訴給了袁粲、褚彥回,由此把他調出京城去做吳郡太守,而張緒起初並不知道。
孝武孝建元年,臧質反,遣永輔武昌王渾鎮京口。大明三年,累遷廷尉。上謂曰:“卿既與釋之同姓,欲使天下複無冤人。”永曉音律,太極殿前鍾聲嘶,孝武嚐以問永。永答鍾有銅滓,乃扣鍾求其處,鑿而去之,聲遂清越。
升明二年(478)從祠部尚書轉為齊高帝太傅長史。建元元年(479)擔任中書令。張緒善於談玄,很被人敬重並覺得驚異。仆射王儉曾說:“張緒在過江南渡的人物中沒有能比的,在北方的士人中可以尋求。不知道漢代的陳仲弓、黃叔度是否能超過他?”
明帝即位,爲青冀二州刺史,監四州諸軍事,統諸將討徐州刺史薛安都,累戰克捷。破薛索兒。又遷鎮軍將軍,尋爲南兗州刺史,加都督。
皇帝駕臨莊嚴寺聽僧達道人講《維摩》經,因為坐得太遠聽不到張緒說話,皇上不便讓張緒移動,便讓僧達道人遷移地點,以便接近他。當時皇帝想任用張緒為右仆射,問王儉的意見。王儉說:“張緒少年時候就有美好的聲望,確是很好的人選。南方士人向來很少擔任這一職務。”褚彥回說:“王儉的少年時代可能記不起來了,江東任用的陸玩、顧和,都是南方人。”王儉說:“晉朝政治衰落,不可作為楷模。”先前張緒的幾個兒子都是輕俠,中間的兒子張充少年時又不拘小節,王儉又一次進言,便放下了。
時薛安都據彭城請降,而誠心不款。明帝遣永與沈攸之重兵迎之,加都督前鋒諸軍事,進軍彭城。安都招引魏兵既至,永狼狽引軍還,爲魏軍追大敗,複遇寒雪,士卒離散。永腳指斷落,僅以身免,失其第四子。
後來成立了國學,讓張緒擔任太常卿,兼國子祭酒;讓王延之代替張緒為中書令。何點讚歎說:“晉朝以子敬、季延擔任此職,現在以王延之、張緒擔當,可以說是清雅官職。以後接替的人,實在是不容易。”張緒長於《周易》,語言精辟,道理深奧,一時間被奉為宗法。他常常說:“何平叔不懂《易》中的七個問題。”
三年,徙會稽太守,加都督,將軍如故。以北行失律,固求自貶,降號左將軍。永痛悼所失之子,有兼常哀,服製雖除,猶立靈座,飲食衣服,待之如生。每出行,常別具名車好馬,號曰侍從。有軍事,輒語左右報郎君知也。以破薛索兒功,封孝昌縣侯。在會稽,賓客有謝方童、阮須、何達之等竊其權,贓貨盈積。方童等坐贓下獄死,永又降號冠軍將軍。
武帝即位,轉任吏部尚書,祭酒職務依舊。永明二年(484),兼任南郡王師,加官給事中。三年,轉為太子詹事,王師、給事中職務依舊。張緒每次朝見,武帝目送著他,對王儉說:“張緒因為地位尊崇我,我因為道德珍視張緒。”調任散騎常侍、金紫光祿大夫,王師職依舊,配給親信二十人。又兼任中正。長沙王蕭晃囑托選用吳郡人聞人邕為州議曹,張緒因為他資格不當,堅持不答應。蕭晃寫信給張緒堅持請求,張緒嚴肅地對蕭晃的送信人說:“這是我身家所在的州鄉,殿下怎能強逼?”才算罷了。
廢帝即位,爲右光祿大夫、侍中,領安成王師。出爲吳郡太守。元徽二年,爲征北將軍、南兗州刺史,加都督。永少便驅馳,誌在宣力,其爲將帥,能與士卒同甘苦。朝廷所給賜脯餼,必棋坐齊割,手自頒賜。年雖已老,誌氣未衰,優遊閑任,意甚不樂。及有此授,喜悅非常,即日命駕還都。未之鎮,遇桂陽王休範作亂,永率所領屯白下。休範至新亭,前鋒攻南掖門,永遣人覘賊,既反,唱言台城陷,永衆潰,棄軍還。以舊臣不加罪,止免官削爵。以愧發病卒。
張緒談吐風流,聽的人都忘記了饑餓和疲勞,見到的人態度肅然如同置身於宗廟。即使終日和他住在一起,也無法測度他。劉悛任職於益州,給武帝獻了幾棵蜀地的柳樹,枝條很長,形狀像是絲縷。當時舊宮芳林苑剛剛建成,武帝把它們種在太昌靈和殿前,常常玩賞嗟歎,說:“這些楊柳風流可愛,很像張緒當年的樣子。”他就是如此地受到賞愛。王儉擔任尚書令、丹陽尹,當時各位令史前來拜訪,有一個令史善於俯仰,舉止美觀。王儉對他十分欣賞和驚異,問他說:“曾經和誰共過事?”回答說:“十多歲時在張令門下。”王儉一直目送著他。當時尹丞殷存至在座,說:“這是康成的弟子。”
岱字景山,州辟從事,累遷東遷令。時殷衝爲吳興太守,謂人曰:“張東遷親貧須養,所以棲遲下邑。然名器方顯,終當大至。”
永明七年(489),竟陵王蕭子良兼任國子祭酒,武帝給王晏下詔說:“我想讓司徒辭去祭酒把它授給張緒,眾人的議論以為怎樣?”蕭子良終於沒有上任,以張緒兼任國子祭酒。
後爲司徒左西曹掾。母年八十,籍注未滿,岱便去官,從實還養。有司以岱違製,將欲糾舉。宋孝武曰:“觀過可以知仁,不須案也。”
張緒口不言利,有財物就分散掉。端坐清談,有時一整天也不吃飯。仆人們見張緒餓了,就為他備飯,然而他自己卻沒有要求過。
累遷山陰令,職事閑理。巴陵王休若爲北徐州,未親政事,以岱爲冠軍諮議參軍,領彭城太守,行府、州、國事。後臨海王爲征虜將軍廣州,豫章王爲車騎揚州,晉安王爲征虜南兗州,岱曆爲三府諮議三王行事,與典簽主帥共事,事舉而情得。或謂岱曰:“主王既幼,執事多門,而每能緝和公私,雲何致此?”岱曰:“古人言,一心可以事百君。我爲政端平,待物以禮,悔吝之事,無由而及;明闇短長,更是才用多少耳。”
死了以後,沒有房宅殯殮,他遺囑“喪事不設柳謔做棺飾,隻用蘆葭。喪車拉著靈柩,靈柩上放上一杯水和香火,不設祭品”。堂弟張融很尊敬張緒,侍奉他像親兄長一樣。抱著酒在張緒的靈前酌飲痛哭說:“阿兄風流忽然終止。”追贈為散騎常侍、特進、光祿大夫,諡號簡子。
入爲黃門郎。新安王子鸞以盛寵爲南徐州,割吳郡屬焉。高選佐史,孝武召岱謂曰:“卿美效夙著,兼資宦已多,今欲用卿爲子鸞別駕,總刺史之任,無謂小屈,終當大申也。”帝崩,累遷吏部郎。泰始末,爲吳興太守。元徽中,爲益州刺史,加都督。數年,益土安其政。
○張率
累遷吏部尚書。王儉爲吏部郎,時專斷曹事,岱每相違執。及儉爲宰相,以此頗不相善。
張率字士簡,性格寬厚文雅。十二歲能寫文章,常常每天規定寫詩一篇,有時幾天不作,就加以追補,逐漸進而寫作賦頌,到了十六歲,過去的作品已有兩千餘首。有個叫虞訥的見了以後加以詆毀,於是張率有一天把它們全部燒毀,重新作了一首詩拿給他看,托名是沈約所作。虞訥於是句句稱讚,無字不佳。張率說:“這是我的作品。”虞訥慚愧地退走了。
兄子瑰、弟恕誅吳郡太守劉遐,齊高帝欲以恕爲晉陵郡。岱曰:“恕未閑從政,美錦不宜濫裁。”高帝曰:“恕爲人我所悉,其又與瑰同勳,自應有賞。”岱曰:“若以家貧賜祿,此所不論;語功推事,臣門之恥。”加散騎常侍。
當時陸少玄家裏有他父親的書一萬多卷,張率與陸少玄要好,於是互通書籍,全部讀完了他家的書。
建元元年,中詔序朝臣,欲以右仆射擬岱。褚彥回謂得此過優,若別有忠誠,特宜升引者,別是一理。”詔更量。
齊朝建武三年(496),舉為秀才,任命為太子舍人,和同郡的陸翺、陸厥幼年的時候互相親昵友好。曾經同車到左衛將軍沈約那裏去,遇到任窻也在那裏。沈對任說:“這兩位少年是後進秀才,都是南國的金子,您可以認識一下。”由此與任窻成了朋友。
出爲吳郡太守。高帝知岱曆任清直,至郡未幾,手敕曰:“大郡任重,乃未欲回換,但總戎務殷,宜須望實。今用卿爲護軍。加給事中。”岱拜竟,詔以家爲府。武
梁朝天監年間(502~519),擔任司徒謝紻的屬官,在文德待詔省值勤,詔令讓他抄錄乙部書,又讓他撰寫古代婦女的故事。讓擅長書法的琅笽人王琛、吳郡人範懷約等抄寫給後宮。張率請假東歸,談論者認為他是傲世,張率很害怕,於是寫了一篇《待詔賦》上奏,很受讚賞。皇上手詔答複說:“司馬相如精細而不敏捷,枚皋迅捷而不精美,卿可以說是在金馬門兼具了二人的優長。”又曾經參加皇上的宴會作詩,武帝單獨賜張率一首詩說:“東南有才子,故能服官政,餘雖慚古昔,得人今為盛。”張率奏詩往返六首。後來武帝在玉衡殿召見他,對他說:“卿在東南很有聲望,朕很早就聽說。您說宰相應該是誰,不從天上掉下來,不從地下冒出來,卿是名家奇才,如果又肯留心禮法律令,便是這種人選。秘書丞是天下最清雅的官,東南有名望的世族還沒有人擔任過,今天把它授給您,為卿立定名譽。”很快就任命他做了秘書丞,掌管集書詔策。
帝即位,複爲吳興太守。岱晚節在吳興,更以寬恕著名。遷南兗州刺史,未拜卒。
天監四年的一天,在華光殿禊飲,這天河南國獻了一匹赤龍駒,能伏拜,善跳舞,詔令張率和到溉、周興嗣作賦,武帝以張率和周興嗣的作品為優秀。
岱初作遺命,分張家財,封置箱中,家業張減,隨複改易,如此十數年。諡曰貞子。
這一年,張率因為父親去世而離職。他父親在世時的藝妓有幾十人,其中善唱的一個非常漂亮,同鄉的儀曹郎顧王光之前來求婚,歌女不同意,於是出家為尼。她曾因為齋醮在張率的家裏相會,顧王光之便寫匿名信說她與張率奸淫。南司把這事報告了皇帝,武帝愛惜他的才能,壓下了這件事,但是仍然引起了當時的議論。服喪期滿,很長時間沒有任職。
緒字思曼,岱兄子也。父演,宋太子中舍人。緒少知名,清簡寡欲,從伯敷及叔父鏡、從叔暢並貴異之。鏡比之樂廣,敷雲“是我輩人”。暢言於孝武帝,用爲尚書倉部郎。都令史諮詳郡縣米事,緒蕭然直視,不以經懷。宋明帝每見緒,輒歎其清淡。
天監七年(508),任命為中權建安王記室參軍,不久在壽光省值勤,負責修丙、丁部書抄。逐步調任晉安王宣惠谘議參軍。張率在府中十年,恩情禮遇很寬厚。後來做揚州別駕。張率雖然曆任多種職務,卻不曾留心簿籍。到了做別駕時有事上奏,武帝看了奏章提出問題,他都不能對答,隻是說:“情況都在奏章中。”武帝很不高興。後來又做了黃門侍郎。出京擔任新安太守,遭到了生母的喪事而去世。
轉太子中庶子、本州大中正,遷司徒左長史。吏部尚書袁粲言於帝曰:“臣觀張緒有正始遺風,宜爲宮職。”複轉中庶子。後爲侍中,遷吏部郎,參掌大選。元徽初,東宮官罷,選曹擬舍人王儉爲格外記室。緒以儉人地兼美,宜轉秘書丞。從之。緒又遷侍中,嚐私謂客曰:“一生不解作諾。”有以告袁粲、褚彥回者,由是出爲吳郡太守,緒初不知也。
張率酷愛喝酒,不愛管事,對於家務尤其不在意。在新安他曾經派家僮載米三千石回家,等運到家便損耗了一大半。張率詢問原因,回答說:“雀鼠損耗。”張率笑著說:“好雄壯的雀鼠!”終於也沒再追問。他從幼年寫文章,《七略》和《藝文誌》所載的詩賦,今天遺失原文的,都進行了補作。他所著的《文衡》十五卷、文集四十卷流行在世間。
升明二年,自祠部尚書爲齊高帝太傅長史。建元元年,爲中書令。緒善談玄,深見敬異。仆射王儉嚐雲:“緒過江所未有,北士可求之耳。不知陳仲弓、黃叔度能過之不?”
○張稷
駕幸莊嚴寺聽僧達道人講維摩,坐遠不聞緒言,上難移緒,乃遷僧達以近之。時帝欲用緒爲右仆射,以問王儉。儉曰:“緒少有清望,誠美選也。南士由來少居此職。”褚彥回曰:“儉少年或未憶耳,江左用陸玩、顧和,皆南人也。”儉曰:“晉氏衰政,不可爲則。”先是緒諸子皆輕俠,中子充少時又不護細行,儉又以爲言,乃止。
張稷字公喬,幼年時就有孝順的品德。他的生母劉氏不受寵愛,得了疾病。當時張稷十一歲,侍養母親衣不解帶,每當病重時,則一連幾夜不睡。母親去世以後,他哀傷過人,拄著拐杖才能起來。見了年輩相同的幼童,就哽咽流淚,州裏的人們稱他是淳孝。
及立國學,以緒爲太常卿,領國子祭酒,以王延之代緒爲中書令。何點歎曰:“晉以子敬、季琰爲此職,今以王延之、張緒爲之,可謂清官。後接之者,實爲未易。”緒長於周易,言精理奧,見宗一時。常雲“何平叔不解易中七事”。
長兄張瑋善於彈箏,張稷因為母親劉氏曾經先會這一藝術,所以聽見張瑋彈奏《清調》,便覺得悲傷欲絕,於是便終身不再聽它。
武帝即位,轉吏部尚書,祭酒如故。永明二年,領南郡王師,加給事中。三年,轉太子詹事,師、給事如故。緒每朝見,武帝目送之,謂王儉曰:“緒以位尊我,我以德貴緒。”遷散騎常侍、金紫光祿大夫,師如故,給親信二十人。
他性格隨便,開朗聰悟而有才略,起家為官先任著作佐郎,沒有上任。父親張永和嫡母丘氏相繼去世,六年中建房住在墓旁。齊朝永明年間(483~493),擔任豫章王蕭嶷的主簿,和彭城的劉繪都受到禮待,不曾被呼叫名字,常常被稱呼為劉四、張五。因為家貧,請求做剡縣令,平時不問政務,常常進行小山漫遊。正遇上山賊唐宇之作亂,張稷率領部下保全了縣境。
複領中正。長沙王晃屬選用吳郡聞人邕爲州議曹,緒以資籍不當,執不許。晃遺書於緒固請之,緒正色謂晃信曰:“此是身家州鄉,殿下何得見逼。”乃止。
生母劉氏先是假葬在琅笽黃山,建武年間(494~498)改行葬禮,別人資助的物品堆積很多。當時雖然沒有拒絕,事後又隨著歸還了他們。從幼年到成年,幾十年中,常年設著劉氏的神座。外出相告,回來麵見,如同侍奉活人。
緒吐納風流,聽者皆忘饑疲,見者肅然如在宗廟。雖終日與居,莫能測焉。劉悛之爲益州,獻蜀柳數株,枝條甚長,狀若絲縷。時舊宮芳林苑始成,武帝以植於太昌靈和殿前,常賞玩谘嗟,曰:“此楊柳風流可愛,似張緒當年時。”其見賞愛如此。王儉爲尚書令、丹陽尹,時諸令史來問訊,有一令史善俯仰,進止可觀。儉賞異之,問曰:“經與誰共事?”答雲:“十餘歲在張令門下。”儉目送之。時尹丞殷存至在坐,曰:“是康成門人也。”
曆任給事中黃門侍郎、新興、永寧二郡太守。郡名犯了私人的忌諱,所以改永寧為長寧。永元末年,擔任侍中,守衛宮城。梁武帝的軍隊開到,兼衛尉江淹出逃,張稷兼衛尉卿,為王瑩的副官,都督城內諸軍事。當時東昏侯荒淫暴虐,北徐州刺史王國珍來找張稷進行謀劃,於是便派直閣張齊行刺於含德殿。張稷於是召右仆射王亮等人列坐在殿前西麵的大鍾下麵,商議派國子博士範雲、中書舍人裴長穆等人,出使前往石頭城見武帝,以張稷為侍中、左衛將軍,改任大司馬左司馬。
七年,竟陵王子良領國子祭酒,武帝敕王晏曰:“吾欲令司徒辭祭酒以授張緒,物議以爲如何?”子良竟不拜,以緒領國子祭酒。
梁朝建立,他做散騎常侍、中書令。皇上即位後,封為江安縣子,位居領軍將軍。武帝曾在樂壽殿內設宴,張稷在酒醉後話多,怨忿流露在外。武帝當時也喝得很多,對他說:“你的哥哥殺死郡守,弟弟殺死君王,袖中提著皇帝的頭顱,衣服染有天子的鮮血,像卿家兄弟,叫什麼名號?”張稷說:“臣本是無有名號,至於陛下,則不能說臣無有功勳。東昏暴虐,您的義師也來討伐,難道隻有臣下而已?”武帝捋著胡須說:“張公實在可畏!”中丞陸杲彈劾張稷說:“領軍張稷,門風無有忠貞,做官必求顯達,殺君害主,成為常事。”武帝把奏表留在宮中,終不過問。
緒口不言利,有財輒散之。清談端坐,或竟日無食。門生見緒饑,爲之辦餐,然未嚐求也。
後來逐步改任尚書左仆射。武帝將要到張稷住宅中去,因為正在盛暑,留在了仆射省。舊時迎待皇上的用物,都交給宮官作為飯資。武帝因為張稷清貧,手寫詔令不予接受。宋朝時孝武帝曾經路過而到了張永家,到張稷已經三代,都有天子降臨,論者很以為榮耀。
死之日,無宅以殯,遺命“凶事不設柳翣,止以蘆葭。車需車引柩,靈上置杯水香火,不設祭”。從弟融敬緒,事之如親兄。齎酒於緒靈前酌飲慟哭曰:“阿兄風流頓盡。”追贈散騎常侍、特進、光祿大夫,諡簡子。
張稷雖然官居朝廷高位,卻常常因成為話柄而慚愧,於是便把他的兒子取名伊字懷尹,霍字希光,..字農人。同字不見,見字不同,以標明他的誌向。他既怕且恨,便請求出京任職,朝廷準許了。調出擔任青、冀二州刺史,很不得誌,常常關上閣門讀佛經。防備鬆弛,官吏們常受到侵擾。本州人徐道角等人夜裏襲擊州城,於是將他殺害。有關方麵奏請削去了他的封爵和封地。
子完,宋後廢帝時爲正員郎,險行見寵,坐廢錮。完弟允,永明中安西功曹,淫通殺人伏法。允兄充知名。
張稷性情明捷剛烈,善於與人結交,曆來做官都沒有積蓄,薪水都送給了親友,家中沒有多餘的錢財。做吳興太守時,剛到任就去訪問遺老,任用他們的子孫擔任高級職務,政治以寬恕而被稱道。
充字延符,少好逸遊。緒嚐告歸至吳,始入西郭,逢充獵,右臂鷹,左牽狗。遇緒船至,便放絏脫鞋拜於水次。緒曰:“一身兩役,無乃勞乎。”充跪曰:“充聞三十而立,今充二十九矣,請至來歲。”緒曰:“過而能改,顔氏子有焉。”及明年便修改,多所該通,尤明老、易,能清言。與從叔稷俱有令譽。
起初離開郡裏而接受做仆射的征召,路經吳地,鄉裏等候張稷的人布滿水中和陸地。張稷裝束簡單地直接回到都城,人們都不認識他,他就是這樣地樸素而率直。
曆尚書殿中郎、武陵王友。時尚書令王儉當朝用事,齊武帝皆取決焉。儉方聚親賓,充縠巾葛帔,至便求酒,言論放逸,一坐盡傾。及聞武帝欲以緒爲尚書仆射,儉執不可。充以爲慍,與儉書曰:
張稷的長女張楚媛嫁給了會稽孔氏,沒生子女,返歸本家。在遇到張稷被害的時候,女兒見刀砍來,以身體遮擋,先於父親而死。
頃日路長,霖霞韜晦,敘暑未平,想無虧攝。充幸以漁釣之閑,鎌采之暇,時複引軸以自娛,逍遙乎前史。從橫萬古,動默之路多端,紛綸百年,升降之塗不一。故金剛水柔,性之別也;圓行方止,器之異也。善禦性者,不違金水之質;善爲器者,不易方圓之用。充生平少偶,不以利欲幹懷,三十六年,差得以棲貧自澹。介然之誌,峭聳霜崖,確乎之情,峰橫海岸。至如彯纓天閣,既謝廊廟之華,綴組雲台,終愧衣冠之秀。實由氣岸疏凝,情塗狷隔。獨師懷抱,不見許於俗人,孤秀神崖,每邅回於在世。長群魚鳥,畢景鬆阿。雖複玉沒於訪珪之辰,桂掩於搜芳之日,泛濫於漁父之遊,偃息於卜居之會,如此而已,充何識哉。
○張嵊
若夫驚岩罩日,吐海逢天,竦石崩尋,分危落仞。桂蘭綺靡,叢雜於山幽,鬆柏陰森,相繚於澗側。元卿於是乎不歸,伯休亦以茲長往。至於飛竿釣渚,濯足滄洲,獨浪煙霞,高臥風月,悠悠琴酒,岫遠誰來,灼灼文言,空擬方寸。不覺鬱然千裏,路隔江川,每至西風,何嚐不歎。丈人歲路未強,學優而仕,道佐蒼生,功橫海望,可謂德盛當時,孤鬆獨秀者也。而茂陵之彥,望冠蓋而長懷,渭川之甿,佇簪裾而竦歎,得無惜乎。充昆西百姓,岱表一人,蠶而衣,耕而食。不能事王侯,覓知己,造時人,騁遊說。容與於屠博之間,其歡甚矣。然舉世皆謂充爲狂,充亦何能與諸君道之哉。是以披聞見,掃心胸,述平生,論語默。所可通夢交魂、推襟送抱者,唯丈人而已。闕廷敻阻,書罷莫因,儻遇樵夫,妄塵執事。儉以爲脫略,弗之重,仍以書示緒,緒杖之一百。又爲禦史中丞到撝所奏,免官禁錮。沈約見其書,歎曰:“充始爲之敗,終爲之成。”久之,爲司徒諮議參軍,與琅邪王思遠、同郡陸慧曉等並爲司徒竟陵王賓客。累遷義興太守,爲政清靜,吏人便之。後爲侍中。梁武帝兵至建鄴,東昏逢殺,百官集西鍾下,召充,充不至。武帝霸府建,以充爲大司馬諮議參軍。天監初,曆太常卿、吏部尚書,居選以平允稱。再遷散騎常侍、國子祭酒。登堂講說,皇太子以下皆至。時王侯多在學,執經以拜,充朝服而立,不敢當。再遷尚書仆射。頃之,出爲吳郡太守。下車恤貧老,故舊莫不忻悅。卒於吳郡,諡曰穆子。子最嗣。
張嵊字四山。他的父親張稷起初去做剡縣令,走到嵊亭,生了他,於是就取名叫嵊,字四山。他少年的時候就很有孝行,三十歲時,還穿著彩衣受張稷的杖打,常常多到幾百下,收了眼淚仍然是歡喜的樣子。他方正文雅而有誌向和操守,能夠清談。感於家庭的災禍,終身都是吃蔬菜,穿布衣,手裏不拿刀,不聽音樂。他的弟弟張淮言談氣質不合常規,張嵊就流著眼淚對他進行教訓誘導。
瑰字祖逸,宋征北將軍、南兗州刺史永之子也。仕宋,累遷桂陽內史。不欲前兄瑋處祿,自免不拜。後爲司徒右長史,通直散騎常侍,驍騎將軍。
他最初官任秘書郎,逐步升遷為鎮南湘東王長史、尋陽太守。湘東王閑暇的時候談玄,於是為他占卜,得到的是《節卦》,便對張嵊說:“你以後會東入為郡中長官,但恐怕不能終其天年。”張嵊說:“貴在得到適當的地位罷了。”當時伏挺在座,說:“君王令人可畏!”
初,瑰父永拒桂陽王休範於白下,敗績,阮佃夫等欲加罪,齊高帝固申明之,瑰由此感恩自結。後遭父母喪,還吳持服。升明元年,劉彥節有異圖,弟遐爲吳郡,潛相影響。高帝密遣殿中將軍卞白龍令瑰取遐。諸張世有豪氣,瑰宅中常有父時舊部曲數百。遐召瑰委以軍事,瑰僞受命,與叔恕領兵十八人入郡斬之,郡內莫敢動。事捷,高帝以告左軍張衝。衝曰:“瑰以百口一擲,出手得盧矣。”即授吳郡太守,錫以嘉名,封義城縣侯。從弟融聞之,與瑰書曰:“吳郡何晚,何須王反,聞之嗟驚,乃是阿兄。”郡人顧暠、陸閑並少年未知名,瑰並引爲綱紀,後並立名,世以爲知人。
回來後擔任太尉卿、吳興太守。侯景圍困建鄴,他派弟弟張伊率領郡中的兵士前往增援。城被攻陷,禦史中丞沈浚逃難東歸故鄉,張嵊前往見他,對他說:“賊臣侵逼,是人臣效命的時候,現在我打算收集兵器,在貴鄉堅守,即使是萬死,也決無悔恨。”沈浚堅決勸張嵊舉義。當時邵陵王蕭綸東奔到了錢塘,聽到消息後,派遣前舍人陸丘公任命張嵊為征東將軍。張嵊說:“天子遇到危難,今天有什麼情緒再接受這光榮稱號?”隻把命令留下而已。
齊建元元年,改封平都侯,遷侍中,與侍中沈文季俱在門下。高帝常謂曰:“卿雖我臣,我親卿不異賾、嶷等。”文季每還直,器物若遷;瑰止朝服而已。時集書每兼門下,東省實多清貧,有不識瑰者,常呼爲散騎。
賊軍的行台劉神茂攻破義興,派遣使者遊說張嵊,張嵊殺死了他們的使者,仍然派軍隊進攻劉神茂。侯景派遣他的中軍侯子鑒幫助劉神茂攻張嵊。張嵊的軍隊失敗,他脫去軍服坐在廳堂當中。賊兵到來用刀逼著他,他終不屈服,被抓住送給侯景。侯景將要把他釋放,張嵊說:“趕快殺死是我的幸運。”於是殺死了他。子弟遇害的有十多人。侯景想保留他的一個兒子,張嵊說:“我全家已經寫入了鬼的名單,不在你處求恩典。”於是全都死掉。賊平以後,元帝追贈他為侍中、中衛將軍、開府儀同三司,諡號忠貞子。
出爲吳興太守。瑰以既有國秩,不取郡奉。高帝敕上庫別藏其奉,以表其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