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杲之王諶孔珪劉懷珍
庾杲之字景行,新野人。祖父庾深之,位居義興太守,以善政而聞名。父親庾粲是南郡王劉義宣的丞相城局參軍,南郡王起兵,他被殺害。
杲之幼有孝行,宋司空劉勉見而奇之,謂曰:“見卿足使江漢崇望,杞梓發聲。”解褐奉朝請,稍遷尚書駕部郎。清貧自業,食唯有韭葅瀹韭生韭雜菜。任昉嚐戲之曰:“誰謂庾郎貧,食鮭嚐有二十七種。”
庾杲之幼年就很有孝行,宋朝的司空劉麵力見到他認為很奇異,對他說:“見到您足以使江漢一帶仰望,優秀人才聲名遠揚。”初次做官擔任奉朝請,逐步升遷為尚書駕部郎。家業清貧,吃的隻有醃韭菜、煮韭菜、生韭菜等。任窻曾經給他開玩笑地說:“誰說庾郎貧窮,吃菜曾經有三九(韭)二十七種。”
累遷尚書左丞。王儉謂人曰:“昔袁公作衛軍,欲用我爲長史,雖不獲就,要是意向如此。今亦應須如我輩人也。”乃用杲之爲衛將軍長史。安陸侯蕭緬與儉書曰:“盛府元僚,實難其選。庾景行泛淥水,依芙蓉,何其麗也。”時人以入儉府爲蓮花池,故緬書美之。
他經過多次調動擔任了尚書左丞。王儉對別人說:“過去袁公做衛軍,想用我為長史,雖然沒有做成,關鍵是他曾有這種意向。現在也需要像我們這樣的人。”於是任用庾杲之為衛將軍長史。安陸侯蕭緬給王儉寫信說:“貴府的僚佐,實在難以選拔。庾景行泛淥水,依芙蓉,多麼美麗啊!”當時的人把入王儉府比作蓮花池,所以蕭緬寫信讚美他。
曆位黃門吏部郎,禦史中丞,參大選。美容質,善言笑。嚐兼侍中夾侍,柳世隆在禦坐,謂齊武帝曰:“庾杲之爲蟬冕所映,彌有華采,陛下故當與其即真。”上甚悅。王儉仍曰:“國家以杲之清美,所以許其假職。若以其即真,當在胡諧之後。”武帝嚐與朝臣商略,酒後謂群臣曰:“我後當得何諡?”群臣莫有答者。王儉因目杲之,從容曰:“陛下壽等南山,方與日月齊明,千載之後,豈是臣子輕所仰量。”時人雅歎其辯答。
他曆任黃門吏部郎,禦史中丞,參與大選。他容貌美好,善於談笑。曾經兼任侍中夾侍,柳世隆在皇帝那兒坐,對齊武帝說:“庾杲之被蟬冠所輝映,更加富有華彩,陛下所以應當讓他真地成為貴近朝臣。”皇上很高興,王儉則說:“國家因為庾杲之清美,所以允許他假借官職。如果讓他真地任職,應當在胡諧之的後麵。”
杲之嚐兼主客郎對魏使,使問杲之曰:“百姓那得家家題門帖賣宅?”答曰:“朝廷既欲掃蕩京洛,克複神州,所以家家賣宅耳。”魏使縮鼻而不答。
武帝曾經與朝臣商議,一次酒後他對群臣說:“我以後應當得到什麼樣的諡號?”群臣沒有人回答。王儉於是眼睛看著庾杲之,庾杲之從容地說:“陛下壽比南山,正與日月齊明,千載以後,難道是臣子們輕易可以衡量的嗎?”當時的人都很稱讚他雄辯的對答。
時諸王年少,不得妄稱接人,敕杲之及濟陽江淹五日一詣諸王,使申遊好。再遷尚書吏部郎,參大選事,太子右衛率,加通直常侍。九年卒,上甚惜之,諡曰貞子。
庾杲之曾經兼任主客郎對答魏朝的使者,使者問庾杲之說:“百姓們怎麼能夠家家寫門帖賣宅子?”回答說:“朝廷既然要掃蕩京洛,克複神州,所以才家家賣宅子。”魏朝的使者縮著鼻子而不回答。
蓽字休野,杲之叔父也。仕齊爲驃騎功曹史。博涉群書,有口辯。永明中與魏和親,以蓽兼散騎常侍,報使還,拜散騎侍郎、知東宮管記事。
當時諸王年少,不能輕率地稱讚和接待別人,詔令庾杲之和濟陽的江淹五天一次去到諸王那裏去,讓他們交遊通好。庾杲之又升遷為尚書吏部郎,參大選事務,太子右衛率,加任通直常侍。永明九年(491)去世,皇上非常惋惜,諡號為貞子。
後爲荊州別駕,前後紀綱皆致富饒,蓽再爲之,清身率下,杜絕請托,布被蔬食,妻子不免饑寒。齊明帝聞而嘉焉,手敕褒美,州裏榮之。初,梁州人益州刺史鄧元起功勳甚著,名地卑瑣,願名掛士流。時始興忠武王憺爲州將,元起位已高,而解巾不先州官,則不爲鄉裏所悉,元起乞上籍出身州從事,憺命蓽用之,蓽不從。憺大怒,召蓽責之曰:“元起已經我府,卿何爲苟惜從事?”蓽曰:“府是尊府,州是蓽州,宜須品藻。”憺不能折,遂止。
孔珪字德璋,會稽山陰人。祖父孔道隆,位居侍中。父親孔靈產,泰始年間(465~471),任晉安太守,有隱遁之誌。在禹井山建立了一座館舍,侍奉道規非常精心。吉日在安靜的屋子裏朝四個方向朝拜,淚流不止。一次東出路過錢塘城北麵,便在舟中遙拜杜子恭墓。從這裏直到都城,他麵朝東坐著,不敢背對或側對。元徽年間(473~477),為中散大夫,很懂得星文,喜歡術數。齊高帝輔政,沈攸之起兵,孔靈產告訴高帝說:“沈攸之的兵眾雖然很強,但是以天時運數來看,沒有什麼作為。”高帝驗證了他的話,提拔他做光祿大夫,用竹箱盛著孔靈產抬上靈台,讓他占候吉凶。贈給孔靈產白羽扇、白幾案,說:“您有古人之風,所以贈給您古人的衣服。”當時的人都認為十分榮耀。
累遷會稽郡丞,行郡府事。時承雕弊之後,百姓凶荒,米鬥至數千,人多流散。蓽撫循甚有理,唯守公祿,清節愈厲,至有經日不舉火。太守永陽王聞而饋之,蓽謝不受。
孔珪少年時在學問的涉獵上有很好的聲譽,太守王僧虔見到後非常重視,任用他為主簿。後來舉為秀才,又升遷為殿中郎。高帝做了驃騎,取他為記室參軍,與江淹一齊掌管辭筆。擔任尚書左丞,遇到了父親的喪事離職。和他的哥哥孔仲智回到了他們父親的山舍居住。孔仲智的妾李氏驕妒無禮,孔珪告訴了太守王敬則把她殺掉。
天監元年卒,停屍無以斂,柩不能歸。梁武帝聞之,詔賜絹百疋,穀五百斛。
永明年間(483~493),曆任黃門郎,太子中庶子,廷尉。江東繼續使用晉朝時候的張、杜律二十卷,武帝留心法令,多次審訊囚徒,詔令獄官詳細地訂正舊注。在此以前尚書刪定了郎官王植撰寫訂正的法律,上奏後,刪削其中的煩瑣有害的條文,采錄其中允當合理的部分,吸取張裴的注七百三十一條,杜預的注七百九十一條,或者二家兩種解釋意義才完備的,又取了一百零七條,他們的注解相同者取了一百零三條,集結為一本書,共一千七百三十二條,為二十卷。孔珪請求交付外界詳細校訂,挑出其中不合理的地方。詔令采納了他的意見。於是公卿八座參議,考正舊注,有可輕可重的地方,竟陵王蕭子良的意見大多使它從輕。其中朝官們議論不能斷定的,則按皇上的意見裁決。到了永明九年,孔珪奏表呈上《律文》二十卷,《錄序》一卷,又設置了律學助教,依照《五經》的例子,詔令答複依照他的意見執行,事情終於沒有落實。轉為禦史中丞。
初,蓽爲西楚望族,兄子杲之又有寵於齊武帝,蓽早曆顯官。鄉人樂藹有幹用,素與蓽不平,互相陵競。藹事齊豫章王嶷,嶷薨,藹仕不得誌,自步兵校尉求助戍歸荊州。時蓽爲州別駕,益忽藹。及梁武帝踐阼,藹以西朝勳,爲禦史中丞,蓽始得會稽行事,既恥之矣;會職事微有譴,帝以藹其鄉人也,使宣旨誨之。蓽大憤,故發病卒。
建武初年,他做平西長史、南郡太守。孔珪因為魏朝連續南侵,百姓死傷,便上表陳述了通和的策略,明帝不聽從。征調為侍中,沒有上任,留在本來的職位上。
子喬複仕爲荊州別駕,時元帝爲荊州刺史,而州人範興話以寒賤仕叨九流,選爲州主簿,又皇太子令及之,故元帝勒喬聽興話到職。及屬元日,府州朝賀,喬不肯就列,曰:“庾喬忝爲端右,不能與小人範興話爲雁行。”元帝聞,乃進喬而停興話。興話羞慚還家憤卒。世以喬爲不墜家風。
孔珪風韻清疏,喜好文章和吟詠,飲酒七八鬥。和他的表兄張融情趣相合,又和琅笽的王思遠、廬江的何點、何點的弟弟何胤都很要好,不喜歡世俗事務。居住的宅院裏營建了許多山水,在小桌前獨自飲酒,別無雜事。門庭以內,雜草不剪。當中有青蛙的叫聲,有人問他說:“想做陳蕃嗎?”孔珪笑著回答說:“我拿這可以當作兩部樂隊,何必效法陳蕃!”王晏曾經奏著樂等候他,聽到了群蛙亂叫,說:“這叫聲很聒人耳朵。”孔珪說:“我聽樂隊,還不如這。”王晏的臉色非常慚愧。
喬子敻少聰慧,家富於財,好賓客,食必列鼎。又狀貌豐美,頤頰開張,人皆謂敻必爲方伯,無餒乏之慮。及魏克江陵,卒致餓死。時又有水軍都督褚蘿麵甚尖危,有從理入口,竟保衣食而終。
永元元年(499),他擔任都官尚書,調為太子詹事,加任散騎常侍。三年,孔珪得病,東昏侯將他排除,用床把他抬走,因此病情加重,於是死去。贈他為金紫光祿大夫。
王諶字仲和,東海郯人,晉少傅雅玄孫也。祖慶,員外常侍。父元閔,護軍司馬。
劉粲字士光,出生的那天晚上有香氣,氤氳滿屋。他自幼就很有聰明智慧,四歲死了父親,與一群小孩在一起,隻有他不做遊戲。六歲誦《論語》、《毛詩》。心裏不理解的,便能提出問題。十二歲的時候讀《莊子·逍遙篇》說:“這是可以理解的。”有客人問他,隨問隨答,都合乎情理,家裏的人常常感到奇怪,稱他為神童。等他長大以後,博學而有文才,不娶妻子,也不做官,與他的族弟劉訁於一起隱居尋求自己的誌向,在林澤之中自由地旅遊,以山水書籍互相娛樂。
宋大明中,沈曇慶爲徐州,辟諶爲迎主簿,又爲州迎從事,湘東王彧國常侍,鎮北行參軍。及彧即帝位,是爲明帝,除司徒參軍,帶薛令,兼中書舍人。諶有學義,見親遇,常在左右。帝所行慘僻,諶屢諫不從,請退,坐此係尚方。
他侍奉母親、兄長以孝悌聞名,睡覺、吃飯都不離開身邊。母親心裏有什麼需要,口裏還沒有說出,劉粲已經預先知道,自己動手辦理,盡力供奉。母親每次有病,夢見劉粲給她拿藥,等第二天就會見效好轉,她就是這樣地以誠心感人。他性格重視高興快樂,尤其喜愛山水,攀登高山探求險阻,務必窮盡深遠之地,別人都趕不上,都感歎他有製勝的法寶。他經常想要避開人世,隻是因為母親年老不忍心違拗她。所以常常隨著哥哥劉霽、劉杳做官。
後拜中書侍郎。明帝好圍棋,置圍棋州邑,以建安王休仁爲圍棋州都大中正,諶與太子右率沈勃、尚書水部郎庾珪之、彭城丞王抗四人爲小中正,朝請褚思莊、傅楚之爲清定訪問。後爲尚書左丞,領東觀祭酒,即明帝所置總明觀也。遷黃門郎。
少年的時候喜歡施舍,努力周濟別人的急困,人們有時贈送些東西,他也不拒絕。時間久了,他便感歎說:“接受別人的東西,必須要報答;否則就會對人有愧。我本來沒有什麼東西報答別人,難道可以經常心裏有愧麼?”
齊永明初,累遷豫章王太尉司馬。武帝與諶相遇於宋明之世,甚委任之。曆黃門郎,領驍騎將軍,太子中庶子。
天監十七年(518)他忽然著了一篇《革終論》。認為:“形是無知覺的質,神是有知覺的性。有知覺的東西不能單獨存在,要依靠無知覺的東西來自立,所以形對於神,是旅館的房舍。等他死了,神離開了這個房舍,迅速腐朽便合乎道理。所以子羽沉到河裏,漢伯葬入方穴,文楚埋進黃土,士安使用麻繩。這四位都是獲得到了真理的人。如果與這四位交往,則平生的心意就自由了。然而積習形成了常規,難以一下子革除,一旦任憑意誌,或許並不聽從。現在我想應該改革繁厚,務存簡易,激進並不裸露屍體,退守也不同於習俗,不傷活人的心,合乎聖人的道。況且張奐隻用方巾,王肅隻洗手腳,範冉殮罷就葬,爰珍不設筵席,文度破船作為棺材,子廉牛車拉著靈柩,叔起告誡不起墳壟,康成讓人不要卜吉。這幾位賢人,尚且這樣來辦,何況是我們這些人,而卻要豪華。現在想要仿照大道,作為規則。氣絕了不需要複魂,洗漱一下便可盛殮。用一千錢買個現成的棺材,舊的單衣裙衫,衣巾枕頭鞋子。此外送葬的用品,棺材中的常規物品,一樣也不要使用。社會上的人大多相信關於李耳、彭祖的說法,可以說是很糊塗的。我以孔子、釋迦為師,基本上沒有這種迷惑。裝殮以後,就用沒有帷蓋的露車拉上,回到故鄉,隨便得到一塊土地,土地足夠挖個墓穴,墓穴足夠裝下棺材。不需要磚瓦,用不著種樹,不要設置祭品,不要陳列酒席。平常進行祭祀,言語要恰如其分,事情要限於自身,不要損害世間的教化。”
諶貞正和謹,朝廷稱爲善人,多與之厚。八年,轉冠軍將軍、長沙王車騎長史,徙廬江王中軍長史,又徙西陽王子明征虜長史,行南兗府州事。諶少貧,常自紡績,及通貴後,每爲人說之,世稱其達。九年卒。
起初,劉訁於有病,劉粲盡心救治,等死了以後,十分哀傷,為他寫了一篇誄文,又寫了一篇《悲友賦》以表達自己的哀情。一次忽然有一個老人沒有原因地到來,對他說:“您意誌堅強,力量勇猛,必定能破去死生;但是由於命運的關係,不能長久地留在一方。”轉眼走了。劉粲心裏知道他很奇異,想試著派人去尋找他,卻不知道他的去處。於是信心更加堅定。很快自己又生了病,恐怕讓母親擔憂,便自己有說有笑,盡力服用湯藥。他對哥哥劉霽、劉杳說:“兩位兄長做官有薪水,足夠供養母親。我即使命歸黃泉,又有什麼遺憾!希望一定要割舍無用的傷悲。”天監十八年,三十二歲去世。
諶從叔摛,以博學見知。尚書令王儉嚐集才學之士,總校虛實,類物隸之,謂之隸事,自此始也。儉嚐使賓客隸事多者賞之,事皆窮,唯廬江何憲爲勝,乃賞以五花簟、白團扇。坐簟執扇,容氣甚自得。摛後至,儉以所隸示之,曰:“卿能奪之乎?”摛操筆便成,文章既奧,辭亦華美,舉坐擊賞。摛乃命左右抽憲簟,手自掣取扇,登車而去。儉笑曰:“所謂大力者負之而趨。”竟陵王子良校試諸學士,唯摛問無不對。
開始的時候,和尚釋寶誌在興皇寺遇到了劉粲,驚異地站起來說:“隱居學道,清淨登仙。”這樣連說了三次。劉粲還沒有死的那年春天,有人給他在院子裏栽了柿樹。劉粲對他哥哥的兒子劉粲說:“我將看不到這棵樹上的果實了,你不要對外麵說起。”到秋天就死了,人們都認為他知命。親戚舊友寫誄文追念他的行跡。諡號為貞節處士。
爲秣陵令,清直,請謁不行。羽林隊主潘敞有寵二宮,勢傾人主。婦弟犯法,敞爲之請摛,摛投書於地,更鞭四十。敞怒譖之,明日而見代。
在此以前,有太中大夫琅笽人王敬胤在天監八年去世,遺囑說:“不能設複魂的旗子,用蘆席一領墊在下麵,一領蓋在上麵。我氣絕後就進行沐浴,用竹轎抬著屍體,送回到忠侯大夫墓道當中。如果你們不照這樣辦的話,就斬殺我的屍體於九泉之下吧!”王敬胤的外甥許慧詔通過阮研報知朝廷。詔書說:“王敬胤讓他的兒子王崇素,氣絕就進行沐浴,鋪蓋兩領草席,挖地容下身體,歸葬在忠侯墓中。這是一種通達人生的格言,勝過玉匣石棺實在很遠。然而兒子對於父親的命令,也可以有所聽從、有所不從。現在王崇素如果信守遺誌,埋土比較淺薄,不建輔助設施,一旦被狐狸老鼠侵害,比斬殺屍體還要厲害。父親可以教訓兒子,兒子仍不可以實行。內外修治棺材,這自然是侍奉父親的情意,借土埋葬,也是通達人士的心情。應該兩邊各有取舍,以表達父親和兒子兩人的心意。棺材容下身體,挖土盛下外棺,不用牲畜來祭奠,殯殮時穿當時的衣服。一來可以表達哀悼的心情,二來可以與家中情況相稱。禮教不要違背,生死不要受辱,這樣顯然是比較妥善的。”
永明八年,天忽黃色照地,衆莫能解。司徒法曹王融上金天頌。摛曰:“是非金天,所謂榮光。”武帝大悅,用爲永陽郡。後卒於尚書左丞。
劉善明,是劉懷珍的族弟。父親劉懷人,在宋朝做官為齊、北海二郡太守。元嘉末年,青州發生饑荒,人與人彼此相食。劉善明家裏有積存的穀子,自己隻吃稠粥,開倉救災,鄉民有很多獲得了活命和救助,百姓們都把他家的田地稱為續命田。
何憲字子思,廬江灊人。博涉該通,群籍畢覽,天閣寶秘,人間散逸,無遺漏焉。任昉、劉渢共執秘閣四部書,試問其所知,自甲至丁,書說一事,並敍述作之體,連日累夜,莫見所遺。宗人何遁,退讓士也,見而美之,願與爲友。
劉善明少年時期安靜讀書,刺史杜驥聽說了他的名字,等候要見他,而他卻推辭不見。四十歲的時候,刺史劉道隆聘他為中從事。劉懷人對劉善明說:“我已經知道了你的立身,還想見到你的立官。”劉善明應聘了,又舉他為秀才。宋孝武帝見到他的策論直率有力,感到他十分奇異。
憲位本州別駕,國子博士。永明十年使於魏。
泰始初年,徐州刺史薛安都反叛,青州刺史沈文秀響應他。當時州治在東陽城,劉善明家在城郭以內,不能自己逃出。他的伯父劉彌之虛假地對沈文秀說自己請求效力,沈文秀讓他率領軍主張靈慶等五千人增援安都。劉彌之出門以後,秘密地對部下說:“這才逃出禍坑了。”走到下邳,便背棄了沈文秀,劉善明的堂伯劉懷恭為北海太守,占據郡城與他相應。劉善明秘密相約,收集了門宗部下,得到三千人。夜間斬了關門的守將投奔北海。他的族兄劉乘人又在渤海聚集兵眾呼應朝廷。而劉彌之等人不久被薛安都所殺,明帝追贈他為青州刺史。任命劉乘人為冀州刺史,劉善明為北海太守。又任命他為尚書金部郎。劉乘人生病去世,便以劉善明為冀州刺史。沈文秀投降以後,任命劉善明為海陵太守,郡的邊境處在海邊,沒有樹木,劉善明讓人種植榆、茶等各種果樹,於是獲得了利益。還京後為直閣將軍。
時又有孔逖字世遠,會稽山陰人也。好典故學,與王儉至交。升明中爲齊台尚書儀曹郎,屢箴闕禮,多見信納。上謂王儉曰:“逖真所謂儀曹,不忝厥職也。”儉爲宰相,逖常謀議幄帳,每及選用,頗失鄉曲情。儉從容啓上曰:“臣有孔逖,猶陛下之有臣。”永明中爲太子家令卒。時人呼孔逖何憲爲王儉三公。及卒,儉惜之,爲撰祭文。
泰始五年,魏朝攻克了青州,劉善明的母親在那裏,把她轉移到了代郡。劉善明穿布衣吃蔬菜,悲哀得像守喪一樣,明帝每次見到,都為他而歎息。後來轉為巴西、梓桐二郡太守。劉善明因為母親在魏朝,不願意西行,流著眼淚堅持請求,得到了準許。朝廷官員大多同情劉善明的心事,元徽初年派人出使北方,朝中議論讓劉善明舉薦人選。劉善明推薦州鄉北平人田惠紹出使魏朝,把他母親贖了回來。
孔珪字德璋,會稽山陰人也。祖道隆,位侍中。父靈産,泰始中,晉安太守,有隱遁之誌。於禹井山立館,事道精篤。吉日於靜屋四向朝拜,涕泣滂沱。東出過錢唐北郭,輒於舟中遙拜杜子恭墓。自此至都,東向坐,不敢背側。元徽中,爲中散大夫,頗解星文,好術數。齊高帝輔政,沈攸之起兵,靈産白高帝曰:“攸之兵衆雖強,以天時冥數而觀,無能爲也。”高帝驗其言,擢遷光祿大夫,以簏盛靈産上靈台,令其占候。餉靈産白羽扇、素隱幾,曰:“君有古人之風,故贈君古人之服。”當世榮之。
當時宋朝的後廢帝剛剛登基,群臣執政,劉善明獨獨侍奉齊高帝,委身效忠。出京擔任西海太守,行青、冀二州刺史。劉善明的堂弟劉僧副與劉善明都在家鄉很知名。泰始初年,魏朝進攻淮北,劉僧副率領部下二千人東麵依憑海島。齊高帝在淮陰,認為他的作為很豪壯,召他相見,任用他為安成王撫軍參軍。後廢帝放肆暴虐,高帝憂慮恐懼,常常讓劉僧副化裝出行,偵察風聲。讓他秘密告訴劉善明和東海太守垣崇祖,使他們擾動魏軍。劉善明勸他安靜地等待時機,高帝采納了。
珪少學涉有美譽,太守王僧虔見而重之,引爲主簿。舉秀才,再遷殿中郎。高帝爲驃騎,取爲記室參軍,與江淹對掌辭筆。爲尚書左丞,父憂去官。與兄仲智還居父山舍。仲智妾李氏驕妒無禮,珪白太守王敬則殺之。
廢帝被殺,劉善明做高帝的驃騎谘議、南東海太守,兼管南徐州事務。沈攸之反叛,高帝感到非常擔憂。劉善明獻計說:“沈攸之控製著八個州,縱情搜刮,包藏賊誌,已有十年。他性情陰險急躁,才能不可擔當重任,叛逆起兵已經幾十天,徘徊不進,難道該是有所等待麼?一則是他不懂兵機,二則是人心怨恨,三則是他有掣肘的憂慮,四則是天奪了他的膽魄。本來懷疑他會迅速推進,攻其不備;現在朝廷六師一齊奮起,諸侯共同舉兵,他已經成為籠中之鳥了。”事情平定後,高帝召劉善明返回京城,對他說:“卿分析沈攸之,即使張良、陳平也隻能是這樣罷了。”於是調他擔任太尉右司馬。
永明中,曆位黃門郎,太子中庶子,廷尉。江左承用晉時張、杜律二十卷,武帝留心法令,數訊囚徒,詔獄官詳正舊注。先是尚書刪定郎王植撰定律,奏之,削其煩害,錄其允衷,取張斐注七百三十一條,杜預注七百九十一條,或二家兩釋於義乃備者,又取一百七條,其注相同者取一百三條,集爲一書,凡一千七百三十二條,爲二十卷。請付外詳校,擿其違謬。詔從之。於是公卿八座參議,考正舊注,有輕重處,竟陵王子良下意多使從輕。其中朝議不能斷者,則製旨平決。至九年,珪表上律文二十卷,錄序一卷,又立律學助教,依五經例,詔報從之。事竟不行。轉禦史中丞。
齊台建立,他擔任右將軍,因為疾病推辭沒有上任。司空褚彥回對劉善明說:“高尚的事業,本是您曆來的心意,現在朝廷正相委任,哪能就學隱士赤鬆子與王子喬呢!”劉善明回答說:“我本來就沒有做官的興趣,既然遇到了知己,所以奮力奔走。天地已經廓清,朝廷人才濟濟,我的懷抱已經實現,不敢再貪求富貴。”
建武初,爲平西長史、南郡太守。珪以魏連歲南伐,百姓死傷,乃上表陳通和之策,帝不從。征侍中,不行,留本任。珪風韻清疏,好文詠,飲酒七八鬥。與外兄張融情趣相得,又與琅邪王思遠、廬江何點、點弟胤並款交,不樂世務。居宅盛營山水,憑幾獨酌,傍無雜事。門庭之內,草萊不翦。中有蛙鳴,或問之曰:“欲爲陳蕃乎?”珪笑答曰:“我以此當兩部鼓吹,何必效蕃。”王晏嚐鳴鼓吹候之,聞群蛙鳴,曰:“此殊聒人耳。”珪曰:“我聽鼓吹,殆不及此。”晏甚有慚色。永元元年,爲都官尚書,遷太子詹事,加散騎常侍。三年,珪疾,東昏屏除,以床舁之走,因此疾甚,遂卒。贈金紫光祿大夫。劉懷珍字道玉,平原人,漢膠東康王寄之後也。其先劉植爲平原太守,因家焉。祖昶從慕容德南度河,因家於北海都昌。宋武帝平齊,以爲青州中從事,位至員外常侍。伯父奉伯,宋世位至陳南頓二郡太守。
高帝登基,因為劉善明有功而且忠誠,打算給他俸祿,就召來劉善明對他說:“淮南接近京城,是國家的形勝之地,非親近的賢臣不能管理這裏,卿給我高臥治理這裏吧!”於是他便代替明帝擔任了淮南、宣城二郡的太守。又派遣使者前往授爵,封他為新淦伯。劉善明到了郡上,上表言事共十一條:其一認為“天地開創,應該慰問遠方,廣泛地傳揚皇上的恩澤”。其二認為“京都所屬的遠近地方,應該派發醫生和藥物,慰問疾苦,年齡九十以上以及病重不能治療的,應該酌情賞賜”。其三認為“宋代的赦令,真正得到寬大的很少。我認為現在下赦書,應該讓事實與它相合”。其四認為“劉昶還在,或許會到邊境上來送死,各城應該嚴密守備”。其五認為“應該廢除宋朝大明以來的苛細政法條令,尊崇簡易”。其六認為“凡是各種土木建築開支,可以暫且停止”。其七認為“帝子王女,應該崇尚簡約”。其八認為“應該詔令百官以及府州郡縣,各自貢獻正直言論,以弘揚唐堯、虞舜的美德”。其九認為“忠貞孝悌,應該以特殊的辦法提拔;清苦節儉,應該授給他政務”。其十認為“革命成功初始,應該挑選人才出使北國”。其十一認為“交州險要而遙遠,在荒原以外,宋末政治苛刻,以至怨恨叛變。現在應該以恩德進行懷柔,不應勞累將士遠征,攪動邊民”。又撰寫了《賢聖雜語》上奏,托辭進行諷諫,皇上用優厚的詔書進行了答複。
懷珍幼隨奉伯至壽陽,豫州刺史趙伯符出獵,百姓聚觀,懷珍獨避不視,奉伯異之,曰:“此兒方興吾家。”本州辟主簿。
劉善明又提議建築宣陽門,他上表說:“應該明確地方長官的賞罰,建立學校,製定齊朝的禮儀,開設賓館以接待鄰國。”皇上答複說:“用賞罰以警戒地方長官,修飾賓館以等待遠國,都是古代的善政,是我應該努力做到的。重新創造新的禮節,可能不容易編製。國學的美好,已經下令告訴了公卿。宣陽門現在下令停建。我會有很多缺失,很想再聽到您的建議。”
元嘉二十八年,亡命司馬順則聚黨東陽,州遣懷珍將數千人討平之。宋文帝問破賊事,懷珍讓功不肯當,親人怪問焉,懷珍曰:“昔國子尼恥陳河間之級,吾豈能論邦域之捷哉。”時人稱之。
劉善明身高七尺九寸,品質樸素不喜歡聲色,他所住的茅齋,隻是用些斧子砍的木頭。床和桌椅,都不加刨削。從少年時就立下了節行,他常說:“在家應當孝順,為官應當清廉,可以作為子孫的楷模就行了。”等他多次做了州郡長官,頗多貪汙納賄,崔祖思感到奇怪,便問他怎麼回事,他回答說:“管子說過,鮑叔了解我。”於是流著眼淚說:“方寸已經亂了,哪有閑暇廉潔!”所得的金錢都用來贖回他的母親。等他母親回來,清廉的節操才嚴峻起來。所經曆的職務,廉潔簡明而不煩瑣,他的俸祿都散發給了親友。
江夏王義恭出鎮盱眙,道遇懷珍,以應對見重,取爲驃騎長史兼墨曹行參軍。孝建初,爲義恭大司馬參軍、直合將軍,隨府轉太宰參軍。
他和崔祖思非常要好,崔祖思出京為青、冀二州官長,劉善明寫信跟他敘舊,於是以忠誠相勉勵。等聽說崔祖思死去,傷心痛哭,便得了病。建元二年去世,遺命要實行薄葬。追贈他為左將軍、豫州刺史,諡號為烈伯。他的兒子劉滌承襲了爵位。
大明二年,以軍功拜樂陵河間二郡太守,賜爵廣晉縣侯。司空竟陵王誕反,郡人王弼門族甚盛,勸懷珍起兵助誕,懷珍殺之。帝嘉其誠,除豫章王子尚車騎參軍,母憂去職。服闋,見江夏王義恭,義恭曰:“別子多年,那得不老?”對曰:“公恩未報,何敢便老。”義恭善其對。
劉善明家中沒有遺留的積蓄,隻有書八千卷。高帝聽說他家清貧,賜給劉滌家葛塘的庫存穀子五百斛,說:“葛塘的庫存也在我的官署之下,要讓後世知道他的見識不凡。”
累遷黃門郎,領虎賁中郎將。桂陽王休範反,加懷珍前將軍,守石頭。出爲豫州刺史,加督。建平王景素反,懷珍遣子靈哲領兵赴建鄴。沈攸之在荊楚,遣使人許天保說結懷珍,斬之,送首於齊高帝,封中宿縣侯,進平南將軍,增督二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