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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史》 作者:李延壽  

列傳·卷五十三

梁武帝諸子
昭明太子蕭統字德施,小名維摩,是武帝的長子。齊中興元年(501)九月生於襄陽。武帝年近四十,始得嫡子;當時有徐元瑜歸降;又有荊州使者來,報稱蕭穎胄暴死。於是人們稱此三件事為“三慶”。不久平定建鄴,有識之士認為這是天命所歸。

武帝八男。丁貴嬪生昭明太子統、簡文皇帝、廬陵威王續。阮修容生孝元皇帝。吳淑媛生豫章王綜。董昭儀生南康簡王績。丁充華生邵陵攜王綸。葛修容生武陵王紀。
天監元年(502)十一月,立為皇太子。當時年幼,仍舊和母親居住在宮內,武帝給他封了東宮的屬官,這些官員便到他所居住的永福宮去侍奉。天監五年(506)六月十七,離開母親出居東宮。

昭明太子統字德施,小字維摩,武帝長子也。以齊中興元年九月生於襄陽。武帝既年垂強仕,方有塚嗣;時徐元瑜降;而續又荊州使至,雲:“蕭穎胄暴卒。”時人謂之三慶。少日而建鄴平,識者知天命所集。
太子生性聰明通達,三歲受業讀《孝經》、《論語》,五歲遍讀《五經》,都能通暢地誦讀。性情仁愛孝順,自出居東宮,經常思戀母親而悶悶不樂。武帝知道了,便叫他五天去朝見他母親一次,於是他便往往留住在永福宮,有時三五日後才回東宮。八年(509)九月,他在壽安殿講《孝經》,已通曉其大義。講完後,親自到國學去設祭品祭祀先師孔子。

天監元年十一月,立爲皇太子。時年幼,依舊居於內,拜東宮官屬,文武皆入直永福省。五年六月庚戌,出居東宮。
十二歲時,在宮內看到司法官員準備判案。問左右說:“這穿黑衣服的是幹什麼的?”回答說:“是司法部門的官員。”蕭統把他們的案卷要來看,說:“這些我都能念下來,我能判決嗎?”當事官員看他年幼,哄他說:“可以。”這些案子都是要判徒刑以上的重罪,蕭統都批為杖五十。當事官員拿著這判下的案卷,不知該怎麼辦,報告給武帝,武帝笑著讓照此辦理。從此屢次讓他旁聽審案,每逢有意寬大處理的,就讓太子來判決。建康縣判決拐賣人口的罪犯,案子重新審理時,太子在場,縣令因為太子仁愛,故隻輕判杖四十下。並對犯人說:“你如果被判罪,全家老小都要被殺,現在即使不以該判的罪判你,難道就可以這樣輕罰一下就算了!可交付官府判刑十年。”

太子生而聰叡,三歲受孝經、論語,五歲遍讀五經,悉通諷誦。性仁孝,自出宮,恒思戀不樂。帝知之,每五日一朝,多便留永福省,或五日三日乃還宮。八年九月,於壽安殿講孝經,盡通大義。講畢,親臨釋奠於國學。
十四年(515)正月初一早上,武帝親臨太極殿,給太子行加冕禮。按照舊製,太子應戴遠遊冠,係飾有金蟬翠糸委的冠纓,這次詔命加上飾有山形的金冠。太子身姿容貌漂亮,舉止得體,讀書能一目數行,過目不忘。每當出遊宴會或餞別親友時,賦詩可達數十韻,有時用險韻,都能略思便成,而不用改換字句。武帝大力弘揚佛教,親自講說佛經。太子也素來信佛,遍觀佛經。在宮內特別設立慧義殿,專門作為講佛法的集會場所。招引名僧,太子自己講解二諦、法身義,都有新創意。普通元年(520)四月,慧義殿降下甘露,大家都認為這是太子至高的德性感化了上天。當時風俗喜歡奢侈,太子想以自己為表率影響別人,使用之物都很簡樸,身穿舊衣,吃飯不用兩樣肉食。

年十二,於內省見獄官將讞事。問左右曰:“是皁衣何爲者?”曰:“廷尉官屬。”召視其書,曰:“是皆可念,我得判否?”有司以統幼,紿之曰:“得。”其獄皆刑罪上,統皆署杖五十。有司抱具獄,不知所爲,具言於帝,帝笑而從之。自是數使聽訟,每有欲寬縱者,即使太子決之。建康縣讞誣人誘口,獄翻,縣以太子仁愛,故輕當杖四十。令曰:“彼若得罪,便合家孥戮,今縱不以其罪罪之,豈可輕罰而已,可付冶十年。”
普通七年(526)十一月,生母丁貴嬪生病,太子回永福宮,從早到晚侍奉母親,睡覺沒有脫過衣服。母親死時,他徒步跟從母親喪儀回宮,直到入殮,沒進過一口湯水,每當痛哭時都昏厥過去。武帝派中書舍人顧協向他傳達武帝的話說:“居喪不能哀痛過度危及生命,這是聖人的規定,無力勝任喪事就等於不孝。有我在,哪能這樣毀傷自己的身體!趕快勉強喝點兒稀粥。”太子奉了禦旨,才算進食數口,從此直到下葬,每天隻喝麥粥一升。武帝又訓導他說:“聽說你吃的過少,越來越瘦。我近來沒有別的病,隻因為你這樣,心口兒也堵得慌成了病。所以你應該勉強自己多吃點兒,別讓我老替你擔心。”雖然屢次有皇命勸說逼迫,蕭統在整個辦喪事期間每天吃的不超過一溢,沒吃過蔬菜水果。他平常身體粗壯,腰帶很長,這時竟削減大半。每次入朝,上上下下看到的人沒有不下淚的。

十四年正月朔旦,帝臨軒,冠太子於太極殿。舊製太子著遠遊冠、金蟬翠緌纓,至是詔加金博山。太子美姿容,善舉止,讀書數行並下,過目皆憶。每遊宴祖道,賦詩至十數韻,或作劇韻,皆屬思便成,無所點易。帝大弘佛教,親自講說。太子亦素信三寶,遍覽衆經。乃於宮內別立慧義殿,專爲法集之所。招引名僧,自立二諦、法身義。普通元年四月,甘露降於慧義殿,鹹以爲至德所感。時俗稍奢,太子欲以己率物,服禦樸素,身衣浣衣,膳不兼肉。
太子自從行冠禮以後,武帝便讓他觀察處理國家事務,於是麵前擠滿了奏事的內外百官。太子通曉政務,每當有說錯的或是花言巧語說假話,都能馬上分辨剖析,指出其正誤。令其慢慢改過,而未曾向武帝舉報過一人。審理案件,許多人都得到赦免或從寬,天下都稱頌太子仁德。性情寬厚仁愛能容人,喜怒不露在臉上。招納有才學的人,對他們始終賞識愛重。常常自己研討經典,或與學者們商討古今學問,並且還著成文章,已成為經常之事。當時東宮有藏書近三萬卷,名士才子濟濟一堂,文章學術的盛況,是晉、宋以來從未有過的。

三年十一月,始興王憺薨。舊事以東宮禮絕傍親,書翰並依常儀。太子以爲疑,命仆劉孝綽議其事。孝綽議曰:“案張鏡撰東宮儀記,稱‘三朝發哀者,踰月不舉樂;鼓吹寢奏,服限亦然’。尋傍絕之義,義在去服,服雖可奪,情豈無悲。鐃歌輟奏,良亦爲此。既有悲情,宜稱兼慕,卒哭之後,依常舉樂,稱悲竟,此理例相符。謂猶應稱兼慕,請至卒哭。”仆射徐勉、左率周舍、家令陸襄並同孝綽議。太子令曰:“張鏡儀記雲,‘依士禮,終服月稱慕悼’。又雲,‘凡三朝發哀者,踰月不舉樂’。劉仆議雲,‘傍絕之義,義在去服,服雖可奪,情豈無悲。卒哭之後,依常舉樂,稱悲竟,此理例相符’。尋情悲之說,非止卒哭之後,緣情爲論,此自難一也。用張鏡之‘舉樂’,棄張鏡之‘稱悲’。一鏡之言,取舍有異,此自難二也。陸家令止雲‘多曆年所’,恐非事證。雖複累稔所用,意常未安。近亦嚐以此問外,由來立意,謂猶應有慕悼之言。張豈不知舉樂爲大,稱悲事小。所以用小而忽大,良亦有以。至如元正六佾,事爲國章,雖情或未安,而禮不可廢。鐃吹軍樂,比之亦然,書疏方之,事則成小。差可緣心。聲樂自外,書疏自內,樂自他,書自己。劉仆之議,即情未安。可令諸賢更共詳衷。”司農卿明山賓、步兵校尉朱異議,稱“慕悼之解,宜終服月”。於是付典書遵用,以爲永準。
太子生性喜愛山水,在玄圃園內穿渠築山,又建立亭台館閣,和官員中有名望的人士在其中暢遊。一次在後園池中劃船,番禺侯蕭軌強調說裏邊應該有歌女演奏。太子不正麵回答,而是吟誦了左思《招隱詩》:“何必絲與竹,山水有清音。”蕭軌慚愧而不再提此事。太子出居東宮二十餘年,不蓄養歌妓。他死前不久,武帝賜他一班宮庭女樂,他也不甚喜愛。

七年十一月,貴嬪有疾,太子還永福省,朝夕侍疾,衣不解帶。及薨,步從喪還宮,至殯,水漿不入口,每哭輒慟絕。武帝敕中書舍人顧協宣旨曰:“毀不滅性,聖人之製,不勝喪比於不孝。有我在,那得自毀如此。可即強進飲粥。”太子奉敕,乃進數合,自是至葬,日進麥粥一升。武帝又敕曰:“聞汝所進過少,轉就羸瘦。我比更無餘病,政爲汝如此,胸中亦填塞成疾。故應強加饘粥,不俟我恒爾懸心。”雖屢奉敕勸逼,終喪日止一溢,不嚐菜果之味。體素壯,腰帶十圍,至是減削過半。每入朝,士庶見者莫不下泣。
普通年間,大軍北侵魏國,京城米價因此上漲。太子便命令給他減衣縮食。每到雨雪不住的天氣,就派心腹左右巡視街巷,看到貧困人家和流浪在道路上的,便私下用米賑濟,每人十石。又拿出宮中的布帛,每年縫製衣褲,各三千件,冬天用來施舍給無衣的人,而不讓知道是他做的事。如果有人死了無棺收殮,就施舍棺木。每聽到遠近百姓遭受賦稅勞役之苦,總會變得麵色沉重。常因為戶籍與實際不符,民間負擔過重而不安,吳興郡屢次因受水災歉收,有人上奏朝廷說應挖掘河道泄洪入浙江。中大通二年(530)春天,皇帝派前交州刺史王弈持符節征發吳、吳興、信義三郡民丁去服役。太子上疏說:“聽說現在派王弈等上東三郡民丁開挖河道,往震澤泄洪,這樣吳郡一處就不會再有水災,可以一勞永逸,以後一定能獲利。但有些事情沒有露苗頭時是難以發現的,我有一點兒不成熟的看法:聽說吳興屢年歉收,人民多外出逃荒,吳郡十城,也不是全都保收,隻有信義郡去年秋天收成還好,也不是能經常多加役使的。眼下東部糧價騰貴,劫盜經常出現,當地官員,都不上報。如今前方出征的人還沒回來,強壯勞力稀少,此次工程雖然不大,我怕也難以完成。差吏一敲門,就成為危害民眾的虎狼。再者出丁役之處,遠近不一,等到集合起來,就耽誤了蠶事與農耕。去年被稱為豐年,官府與民間的糧食尚且都還不足,如果再加上現今生活無著,恐怕就會產生更大弊端。況且那些不法之徒都在窺探虛實,如果良民都去服役,那麼盜賊就會更多起來。這樣吳興還未受益,內地已先蒙受其害。不知是否可以先放一放這項工程,等到以後富足了再說?”武帝開恩下詔照他的意見辦理。

太子自加元服,帝便使省萬機,內外百司奏事者填塞於前。太子明於庶事,每所奏謬誤巧妄,皆即辯析,示其可否,徐令改正,未嚐彈糾一人。平斷法獄,多所全宥,天下皆稱仁。性寬和容衆,喜慍不形於色。引納才學之士,賞愛無倦。恒自討論墳籍,或與學士商榷古今,繼以文章著述,率以爲常。於時東宮有書幾三萬卷,名才並集,文學之盛,晉、宋以來未之有也。
太子孝心誠篤,每當入朝,不到五更守在皇城邊等開宮門。東宮雖在皇宮深處,他的一起一坐,總是麵向西南父皇坐朝之處。如夜裏接到召見的聖旨,就整夜端坐等到天亮。

性愛山水,於玄圃穿築,更立亭館,與朝士名素者遊其中。嚐泛舟後池,番禺侯軌盛稱此中宜奏女樂。太子不答,詠左思招隱詩雲:“何必絲與竹,山水有清音。”軌慚而止。出宮二十餘年,不畜音聲。未薨少時,敕賜太樂女伎一部,略非所好。
中大通三年(531)三月,在後宮池塘遊玩,乘坐畫舫采蓮,宮女劃船不慎,使太子落水,救起後已經傷了股骨,怕武帝知道了擔憂,太子嚴令不許聲張,隻以偶然患病上報。武帝派人來探問,他總是硬撐著親自動筆回奏病情。等到病情漸重,左右要報告皇上,他還不讓,說:“為什麼要讓聖上知道我已病得這麼重呢?”說著就難過地嗚咽起來。四月初六,突然病危,宮內趕緊啟奏武帝,武帝趕到時已經死去,時年三十一歲。武帝在他身邊痛哭不止,下詔用帝王的衣冠入殮,諡為昭明。五月二十一,葬在安寧陵。下詔令司徒左長史王筠撰寫哀悼文。朝野上下都為太子的死感到震驚,京城中男女老幼都跑到宮門外致哀,哭聲滿路,四方庶民及邊疆各族民眾,聽到喪訊都很悲痛。

普通中,大軍北侵,都下米貴。太子因命菲衣減膳。每霖雨積雪,遣腹心左右周行閭巷,視貧困家及有流離道路,以米密加振賜,人十石。又出主衣絹帛,年常多作襦褲,各三千領,冬月以施寒者,不令人知。若死亡無可斂,則爲備棺槥。每聞遠近百姓賦役勤苦,輒斂容變色。常以戶口未實,重於勞擾。吳興郡屢以水災不熟,有上言當漕大瀆以瀉浙江。中大通二年春,詔遣前交州刺史王弈假節發吳、吳興、信義三郡人丁就役。太子上疏曰:“伏聞當遣王弈等上東三郡人丁開漕溝渠,導泄震澤,使吳興一境無複水災,暫勞永逸,必獲後利。未萌難睹,竊有愚懷。所聞吳興累年失收,人頗流移,吳郡十城,亦不全熟,唯信義去秋有稔,複非恒役之民。即日東境穀稼猶貴,劫盜屢起,在所有司,皆不聞奏。今征戍未歸,強丁疏少,此雖小舉,竊恐難合。吏一呼門,動爲人蠹。又出丁之處,遠近不一,比得齊集,已妨蠶農。去年稱爲豐歲,公私未能足食,如複今茲失業,慮恐爲弊更深。且草竊多伺候人間虛實,若善人從役,則抄盜彌增。吳興未受其益,內地已離其弊。不審可得權停此功,待優實以不?”武帝優詔以喻焉。
太子性情仁慈寬厚,曾在宮內見到手執荊棍的人,問他們,回答說是用它清道趕人。太子怕荊棍打人太疼,使他們換成小板子。他屢次在飯菜中發現蒼蠅小蟲一類,都悄悄撥到盤子邊上,怕廚人因此獲罪,不讓人知道。又見後門外有小孩玩賭錢遊戲,政府有禁賭法令,士族聚賭的流放,百姓聚賭的判徒刑。太子說:“用自己的錢賭著玩,又不侵犯公物,這樣的刑法太重。”下令重新注明這個律條,改為百姓徒刑三年以內,士族免官。法令規定應處死的一律減為無期徒刑,自此以下都減刑一半。

太子孝謹天至,每入朝,未五鼓便守城門開。東宮雖燕居內殿,一坐一起,恒向西南麵台。宿被召當入,危坐達旦。
太子共著有文集二十卷,又集古今典章誥命文章,為它們寫《正序》十卷,選五言詩的精華為《英華集》二十卷,《文選》三十卷。

三年三月,遊後池,乘雕文舸摘芙蓉。姬人蕩舟,沒溺而得出,因動股,恐貽帝憂,深誡不言,以寢疾聞。武帝敕看問,輒自力手書啓。及稍篤,左右欲啓聞,猶不許,曰:“雲何令至尊知我如此惡。”因便嗚咽。四月乙巳,暴惡,馳啓武帝,比至已薨,時年三十一。帝臨哭盡哀,詔斂以袞冕,諡曰昭明。五月庚寅,葬安寧陵,詔司徒左長史王筠爲哀冊文。朝野惋愕,都下男女奔走宮門,號泣滿路。四方甿庶及疆徼之人,聞喪皆哀慟。
蕭棟字元吉。簡文帝被廢黜之後,侯景擁戴他當皇帝。當時,蕭棟正在和妻子張氏在地裏鋤葵菜,而皇帝乘坐的馬車(法駕)突然來到,蕭棟大驚,不知為什麼,便哭泣著上了車。當他即位時,登上武德殿,突然有一股旋風從地上湧起,吹翻了皇帝使用的華蓋,一直把華蓋吹出了端門。當時人因而知道蕭棟不可能終居帝位。於是定年號為天正,追尊祖父昭明太子為昭明皇帝,父親安王為安皇帝,金華敬妃蔡氏為敬皇後,太妃王氏為皇太妃,王妃為皇後。不久,舉行了禪讓的禮節,蕭棟被封為淮陰王,他和兩位弟弟蕭橋、蕭賬都被鎖在密室中。

太子性仁恕,見在宮禁防捉荊子者,問之,雲以清道驅人。太子恐複致痛,使捉手板代之。頻食中得蠅蟲之屬,密置柈邊,恐廚人獲罪,不令人知。又見後合小兒攤戲,後屬有獄牒攤者法,士人結流徒,庶人結徒。太子曰:“私錢自戲,不犯公物,此科太重。”令注刑止三歲,士人免官。獄牒應死者必降長徒,自此以下莫不減半。
侯景失敗逃走之後,蕭棟兄弟相扶著走出密室,在路上遇見了杜山則,杜山則給他們去掉了枷鎖。蕭棟的弟弟說:“今天免於遭到橫死了!”蕭棟說:“禍福難知,我心裏還十分害怕。”起先,王僧辯當都督,準備發兵之前,問梁元帝說:“討平賊寇之後,繼位的國君健在的話,不知用什麼禮節對待?”元帝說:“六門之內,盡情顯揚兵威。”王僧辯說:“平賊的計謀,臣以為己任,其他事情,請另挑選人。”於是,元帝另行命令宣威將軍朱買臣進行殘忍的屠殺。這時,因簡文帝已被殺害,蕭棟等人和朱買臣相遇,朱買臣便裝出十分熱情,請他們到船上,設宴共飲。酒未喝完,朱買臣就讓人把蕭棟兄弟全沉入水中。

所著文集二十卷,又撰古今典誥文言爲正序十卷,五言詩之善者爲英華集二十卷,文選三十卷。
河東王蕭譽字重孫,普通二年(521)被封為枝江縣公。中大通三年(531),改封為河東郡王。累遷任南中郎將、湘州刺史。不久,侯景入侵建鄴,蕭譽領兵入京救援,到達青草湖時,台城陷落,皇帝下詔書讓他回兵。蕭譽回到湘州鎮守。

薨後,長子東中郎將南徐州刺史華容公歡封豫章郡王,次子枝江公譽封河東郡王,曲江公察封嶽陽郡王,譬封武昌郡王,鑒封義陽郡王,各二千戶。女悉同正主。蔡妃供侍一同常儀,唯別立金華宮爲異。帝既廢嫡立庶,海內噂誻,故各封諸子大郡以慰其心。嶽陽王察流涕受拜,累日不食。
當時,梁元帝駐軍於武城,新任命的雍州刺史張纘密報梁元帝說:“河東王起兵,在嶽陽存積了許多大米,準備要來攻打江陵。”梁元帝十分恐懼,便把大米沉入水中,割斷船纜以後回兵。於是,梁元帝派諮議官周弘直到蕭譽那時去要糧食。蕭譽說:“各自管轄軍府,怎麼突然跑來役使別人呢!”使者連續派去三次,蕭譽都不肯聽從。梁元帝大怒,便派世子蕭方等前去討伐,結果反被蕭譽打敗而死。梁元帝又讓信州刺史鮑泉來攻打蕭譽,並且向他陳述利害關係。蕭譽說:“要打就上前來,不必多說。”鮑泉的軍隊駐紮在石木郭寺,蕭譽迎擊不勝而回。鮑泉進軍至橘洲,蕭譽再次發動進攻,又被打敗了。於是,鮑泉帶軍隊圍住湘州。蕭譽自幼便十分勇敢,在馬上使用弓弩作戰,又很有膽量,他善於安撫士卒,很得人心。梁元帝又派領軍王僧辯代替鮑泉攻打蕭譽。蕭譽正準備突圍而去,正值他的部將慕容華領著王僧辯進城,於是他被活捉了。蕭譽對看守他的人說:“不要殺我,讓我去見七官(蕭繹),申說一下讒賊的罪狀,死而無恨!”主將說:“奉命不許領見。”於是將蕭譽斬首,首級送往荊州。梁元帝又把首級送回湘州埋葬。

初,丁貴嬪薨,太子遣人求得善墓地,將斬草,有賣地者因閹人俞三副求巿,若得三百萬,許以百萬與之。三副密啓武帝,言太子所得地不如今所得地於帝吉,帝末年多忌,便命巿之。葬畢,有道士善圖墓,雲“地不利長子,若厭伏或可申延。”乃爲蠟鵝及諸物埋墓側長子位。有宮監鮑邈之、魏雅者,二人初並爲太子所愛,邈之晚見疏於雅,密啓武帝雲:“雅爲太子厭禱。”帝密遣檢掘,果得鵝等物。大驚,將窮其事。徐勉固諫得止,於是唯誅道士,由是太子迄終以此慚慨,故其嗣不立。後邵陵王臨丹陽郡,因邈之與鄉人爭婢,議以爲誘略之罪牒宮,簡文追感太子冤,揮淚誅之。邈之兄子僧隆爲宮直,前未知邈之侄,即日驅出。
起先,蕭譽將失敗時,取來鏡子照臉,卻看不見頭。又見有位長人遮住屋子,兩手撐在地上咬他的肚臍。又見到有白狗大得像驢,從城內走出,不知到哪兒去。蕭譽心裏十分厭惡,不久城被攻破。

先是人間謠曰:“鹿子開城門,城門鹿子開,當開複未開,使我心徘徊。城中諸少年,逐歡歸去來。”鹿子開者,反語爲來子哭,雲帝哭也。歡前爲南徐州,太子果薨,遣中書舍人臧厥追歡於崇正殿解發臨哭。歡既嫡孫,次應嗣位,而遲疑未決。帝既新有天下,恐不可以少主主大業,又以心銜故,意在晉安王,猶豫自四月上旬至五月二十一日方決。歡止封豫章王還任。往謠言“心徘徊”者,未定也。“城中諸少年,逐歡歸去來”,複還徐方之象也。歡字孟孫,位雲麾將軍、江州刺史。薨,諡安王。子棟嗣。
豫章王蕭綜,字世謙,是梁武帝的二兒子。天監三年(504),被封為豫章郡王。累遷至北中郎將、南徐州刺史。又入京任侍中、鎮右將軍。

棟字元吉。及簡文見廢,侯景奉以爲主。棟方與妃張氏鋤葵,而法駕奄至,棟驚不知所爲,泣而升輦。及即位,升武德殿,欻有回風從地湧起,翻飛華蓋,徑出端門,時人知其不終。於是年號天正,追尊昭明太子曰昭明皇帝,安王爲安皇帝,金華敬妃蔡氏爲敬皇後,太妃王氏爲皇太後,妃爲皇後。未幾,行禪讓禮,棟封淮陰王,及二弟橋、樛,並鎖於密室。景敗走,兄弟相扶出,逢杜崱於道,崱去其鎖。弟曰:“今日免橫死矣。”棟曰:“倚伏難知,吾猶有懼。”初,王僧辯之爲都督,將發,諮元帝曰:“平賊之後,嗣君萬福,未審有何儀注?”帝曰:“六門之內,自極兵威。”僧辯曰:“平賊之謀,臣爲己任,成濟之事,請別舉人。”由是帝別敕宣猛將軍朱買臣使行忍酷。會簡文已被害,棟等與買臣遇見,呼往船共飲,未竟,並沈於水。
當初,蕭綜的母親吳淑媛在齊東昏侯的宮中,她所受到的寵愛僅略差於潘妃和餘妃。當她得到梁武帝寵愛後,七個月就生下蕭綜,宮裏人大多感到懷疑。吳淑媛寵衰之後,心懷怨恨。當蕭綜長到十四五歲時,總是夢見有位年青人長得十分肥胖壯實,自己拿著腦袋對著蕭綜看,就這樣不止一次地反複出現。蕭綜轉眼已經成長,他對此心中驚恐不已。他經常暗地裏問吳淑媛:“這個夢是什麼意思?”由於不止一次地做夢,吳淑媛就詢問有關夢中人的形貌表情,所說的很像東昏侯。於是,她秘密地告訴蕭綜,說:“你是七個月就出生的孩子,怎麼能和各皇子相比。你如今已是太子的二弟,隻希望能保住富貴,千萬不可泄露消息。”蕭綜和母親相抱著大哭,後來,他常常日夜獨自哭泣。有時,蕭綜常在靜室中關緊房門,披散頭發睡在鋪著枯草的地上。他輕視財物,喜愛交結士人,不停地施舍錢財,隻是保留著身上穿的舊衣服,在外屋接待客人時,也穿粗布衣服。廚房內庫中經常空空如也。他又時常在內室地上鋪上沙子,成天光腳在上麵行走,腳底生了厚厚一層胝,一天能行走三百裏路。曾經有位姓王的士人,因為家裏困乏而向蕭綜求告,蕭綜當時也正是十分貧窮的時候,隻有睡床中有頂舊帳子,他當即取下交給王生。他就是這樣屈身交結下士,等候風雲變幻的時機。梁朝的諸侯王,妃子們以及許多外人都知道蕭綜的心思,隻有梁武帝仍對他深信不疑。

河東王譽字重孫,普通二年,封枝江縣公。中大通三年,改封河東郡王。累遷南中郎將、湘州刺史。未幾,侯景寇建鄴,譽入援,至青草湖,台城沒,有詔班師。譽還湘鎮。
成年後,蕭綜頗有才學,善寫詩文。梁武帝以禮對待各皇子,朝見的時間不太多。蕭綜總是抱怨自己不被皇帝所知遇。每次到藩地去,吳淑媛總是跟隨到藩鎮去。十五歲那年,蕭綜還袒裸著身子在吳淑媛跟前嬉戲,日夜沒有差別。王妃袁氏,是尚書令袁昂的女兒。吳淑媛經常限製他們夫婦一起寢宿,她對待袁氏格外不講禮,內外均有惡名聲。

時元帝軍於武城,新除雍州刺史張纘密報元帝曰:“河東起兵,嶽陽聚米,將來襲江陵。”元帝甚懼,沈米斷纜而歸。因遣諮議周弘直至譽所督其糧衆。譽曰:“各自軍府,何忽隸人。”使三反,譽並不從。元帝大怒,遣世子方等征之,反爲譽敗死。又令信州刺史鮑泉討譽,並陳示禍福。譽謂曰:“欲前即前,無所多說。”泉軍於石槨寺,譽逆擊不利而還。泉進軍橘洲,譽攻之又見敗。於是遂圍之。譽幼而驍勇,馬上用弩,兼有膽氣,能撫士卒,甚得衆心。元帝又遣領軍王僧辯代鮑泉攻譽。譽將潰圍而出,會其麾下將慕容華引僧辯入城,遂被執。謂守者曰:“勿殺我,得一見七官,申此讒賊,死無恨。”主者曰:“奉令不許。”遂斬首,送荊鎮。元帝返其首以葬焉。
蕭綜後來被派往徐州任職時,政令刑罰嚴酷殘暴,他又很有氣力,能夠製服狂奔的烈馬,摔死健壯的馬駒牛犢。他時常換便服暗暗外出,戴黑色絲布帽。夜間外出沒有規律,招引道士,探求數術之學。性情聰明機敏,通曉多種知識,每當梁武帝有詔書信件送到,他便十分惱怒,形於顏色。皇帝性情嚴肅,群臣不敢輕易在他麵前談論是非得失,所以,蕭綜的所作所為,他一點也不知道。當蕭綜從徐州回朝之後,多次上表陳述對外擴展的有利條件,請求派他去邊境上擴大土地。武帝都用好話來給他答複。徐州的所有練樹,他都下令砍死,這是因為武帝的小名叫練的緣故。他多次向尚書仆射徐勉表示,自己要求出鎮襄陽。徐勉不敢答應他,於是蕭綜便對徐勉表示憤怒,派人送給徐勉一把白團扇,上麵寫有《伐檀》詩句,是諷刺徐勉收受賄賂。

初,譽之將敗,引鏡照麵,不見其頭。又見長人蓋屋,兩手據地噉其臍。又見白狗大如驢,從城出,不知所在。譽甚惡之,俄而城陷。
到西州任職時,蕭綜另找了房屋,在各個節令設酒祭奠齊朝的七廟祖先。又多次換服微行到曲阿,拜謁齊明帝的陵墓。但是,他仍難完全相信,聽民間傳說用活人的血滴到死者的骨頭上,如果滲進去了,就是父子關係。蕭綜便私自挖開東昏侯的墳墓,取出骨頭,用自己的血滴下試驗。他認為確實有證據之後,當在西州生下二兒子一個多月時,便將孩子偷偷殺掉。埋葬之後,夜間又派人挖取孩子的骨頭再作試驗,他就這樣殘酷無情。每次和太子以及各親王講話時,言辭神色都很不謙虛。曾有一次新年過後,他到臨川王蕭宏家問候,走到中閣時,爬上蕭宏的精美的羊車上拉了屎以後才下來。他在京城的所作所為大多這個樣子。

豫章王綜字世謙,武帝第二子也。天監三年,封豫章郡王。累遷北中郎將、南徐州刺史。入爲侍中、鎮右將軍。
普通四年(523),蕭綜被任命為都督、南兗州刺史。他頗勤於政事,但不會見賓客。凡是審理訴訟時,便隔著簾子處理。出行時束著幅巾,垂下帷布遮住車子,他總是說不喜歡人家知道他的模樣。

初,綜母吳淑媛在齊東昏宮,寵在潘、餘之亞。及得幸於武帝,七月而生綜,宮中多疑之。淑媛寵衰怨望。及綜年十四五,恒夢一年少肥壯自挈其首對綜,如此非一,綜轉成長,心驚不已。頻密問淑媛曰:“夢何所如?”夢既不一,淑媛問夢中形色,頗類東昏。因密報之曰:“汝七月日生兒,安得比諸皇子。汝今太子次弟,幸保富貴勿泄。”綜相抱哭,每日夜恒泫泣。又每靜室閉戶,藉地被發席藳。輕財好士,分施不輟,唯留身上故衣,外齋接客,分粗服。廚庫恒致罄乏。常於內齋布沙於地,終日跣行,足下生胝,日能行三百裏。嚐有人士姓王,以屯躓投告綜。於時大乏,唯有眠床故皁複帳,即下付之。其降意下士,以伺風雲之會,諸侯王妃主及外人並知此懷,唯武帝不疑。
早先,齊朝原建安王蕭寶夤跑到魏國,蕭綜找到一位從魏國來的道人釋法鸞,讓他回到北方時去通告並問候蕭寶夤,稱蕭寶夤為叔父。襄陽人梁話的母親死去,釋法鸞勸說蕭綜,讓他厚贈梁話,並說將來可以讓他任意派用。蕭綜送給梁話五萬錢。梁話把母親埋葬後,被蕭綜召來在身邊作為心腹。釋法鸞住在廣陵,經常往來私通魏國,每次經過都住在淮陰的苗文寵家裏。釋法鸞便向蕭綜推薦苗文寵,蕭綜任苗為封國的常侍。

及長有才學,善屬文。武帝禦諸子以禮,朝見不甚數。綜恒怨不見知。每出蕃,淑媛恒隨之至鎮。時年十五,尚裸袒嬉戲於前,晝夜無別。妃袁氏,尚書令昂之女也。淑媛恒節其宿止,遇袁妃尤不以道,內外鹹有穢聲。
普通六年,魏將元法僧以彭城來歸降梁朝,梁武帝讓蕭綜都督眾軍,暫時鎮守彭城,並代理處置徐州事務。梁武帝清晨觀察天象變化,知道將要有軍隊失敗、將領損失的情況發生,擔心蕭綜被魏國抓去,便寫了手書命令蕭綜起兵回朝。並且總是讓蕭綜處於眾軍之前,不讓他落在大軍的後頭。蕭綜害怕自己的舉動被梁武帝察覺,便乘自己和魏國的安豐王元延明兩軍相持之際,在夜間和梁話、苗文寵三騎人馬偷偷打開北門,渡過汴河,投奔蕭城。蕭綜自稱是梁軍的隊主,見到元延明後向他作拜。元延明讓他坐下,問他的姓名,蕭綜不肯回答,隻是說:“殿下問一問有沒有認識我的人。”元延明召使者來觀看,使者說:“這是豫章王啊!”元延明大喜,走下地來拉著他的手,答拜之後,送他到洛陽去。

綜後在徐州,政刑酷暴,又有勇力,製及奔馬,暴殺駒犢。常陰服微行,著烏絲布帽。夜出無有期度,招引道士,探求數術。性聰敏多通,每武帝有敕疏至,輒忿恚形於顔色。帝性嚴,群臣不敢輕言得失,凡綜所行,弗之知也。於徐州還,頻裁表陳便宜,求經略邊境。帝並優敕答之。徐州所有練樹,並令斬殺,以帝小名練故。累致意尚書仆射徐勉,求出鎮襄陽。勉未敢言,因是怒勉,餉以白團扇,圖伐檀之詩,言其賄也。
天亮時,梁人見蕭綜的住室各門都緊閉不開,眾人不知怎麼回事。這時,隻見城外的魏軍在喊叫說:“你們的豫章王昨天晚上已經來到我們軍中了。”城中人既已不見了豫章王,眾軍於是撤退,許多人因而回不了南方。湘州益陽人任煥,平日乘坐一匹毛色蒼白的騅馬,他便騎著它退走。途中,任煥的腳被搜查的人打傷了,人和馬都十分疲乏,任煥便在橋下休息,這時,搜索的人又來了。任煥腳痛得跨不上馬,於是,他流著淚向馬說:“騅子,騅子,我死於這裏了!”馬便跪下前腿,使任煥得以上馬,終於幸免於難。蕭綜的長史江革、太府卿祖日恒都被魏軍抓去,梁武帝知道後大為震驚。

在西州,於別室歲時設席,祠齊氏七廟。又累微行至曲阿拜齊明帝陵。然猶無以自信,聞俗說以生者血瀝死者骨滲,即爲父子。綜乃私發齊東昏墓,出其骨,瀝血試之。既有征矣,在西州生次男月餘日,潛殺之。既瘞,夜遣人發取其骨又試之,其酷忍如此。每對東宮及諸王辭色不恭遜。嚐改歲後,問訊臨川王巨集,出至中合,登宏羊車次遺糞而出。居都下所爲多如此者。
蕭綜到了魏國,被任命為侍中、司空,封高平公、丹楊王。梁話、苗文寵都任光祿大夫。蕭綜改名為讚,字德文,並用斬衰的喪服為齊東昏侯追補服喪,魏國的太後和群臣都前往吊唁。

普通四年,爲都督、南兗州刺史。頗勤於事,而不見賓客。其辭訟則隔簾理之。方幅出行,垂帷於輿,每雲惡人識其麵也。
八月,有關官員奏請梁武帝,削除蕭綜的爵位和封地,斷絕他皇室的籍屬,把他兒子蕭直的姓改為悖氏。但不到十天,皇帝又詔令恢複蕭綜的屬籍,封蕭直為永新侯。過了很久才下令廢除吳淑媛,不久即飲鴆毒而死,有詔書讓恢複吳淑媛的品級和職位,諡為敬,讓蕭直主持喪事。

初,齊故建安王蕭寶寅在魏,綜求得北來道人釋法鸞使入北通問於寶寅,謂爲叔父。襄陽人梁話母死,法鸞說綜厚賜之,言終可任使。綜遺話錢五萬。及葬畢,引在左右。法鸞在廣陵,往來通魏尤數,每舍淮陰苗文寵家。言文寵於綜,綜引爲國常侍。
當蕭寶夤占據長安反叛魏朝時,蕭綜又離開洛陽想去投奔他。魏國的法令,過河橋時不準騎馬,蕭綜騎著馬前行,被守河橋的官員抓住送往洛陽。魏孝莊帝年間(528~530),曆任司徒、太尉,娶了孝莊帝的姐姐壽陽長公主為妻。陳慶之前往洛陽時,武帝還給蕭綜帶去信讓他回南方。那時吳淑媛還活著,武帝讓她把蕭綜小時候穿的衣服取出來寄給蕭綜。可是,信沒有送到而陳慶之兵敗。不久,蕭綜死於魏國。

六年,魏將元法僧以彭城降,帝使綜都督衆軍,權鎮彭城,並攝徐州府事。武帝曉別玄象,知當更有敗軍失將,恐綜爲北所擒,手敕綜令拔軍。每使居前,勿在人後。綜恐帝覺,與魏安豐王元延明相持,夜潛與梁話苗文寵三騎開北門,涉汴河,遂奔蕭城。自稱隊主,見延明而拜。延明坐之,問其名氏,不答,曰:“殿下問人有見識者。”延明召使視之,曰“豫章王也”。延明喜,下地執其手,答其拜,送於洛陽。及旦,齋內諸合猶閉不開,衆莫知所以,唯見城外魏軍叫曰:“汝豫章王昨夜已來在我軍中。”城中既失王所在,衆軍乃退,不得還者甚衆。湘州益陽人任煥常有騅馬,乘之退走。煥腳爲抄所傷,人馬俱弊,煥於橋下歇,抄複至。煥腳痛不複得上馬,於是向馬泣曰:“騅子,我於此死矣。”馬因跪其前腳,煥乃得上馬,遂免難。綜長史江革、太府卿祖恒並爲魏軍所禽,武帝聞之驚駭。
早先,蕭綜在魏國不得意,曾經寫了《聽鍾鳴》、《悲落葉》詩篇來表達自己的心情,當時人無不替他感到悲傷。後來,梁人偷了他的靈柩送回梁朝,梁武帝仍以皇子的禮節將他附葬於皇陵。

綜至魏,位侍中、司空、高平公、丹陽王,梁話、苗文寵並爲光祿大夫。綜改名讚字德文,追服齊東昏斬衰,魏太後及群臣並吊。
蕭直字思方,任晉陵太守、沙州刺史。

八月,有司奏削爵土,絕其屬籍,改子直姓悖氏。未及旬日,有詔複屬籍,封直永新侯。久之乃策免吳淑媛,俄遇鴆而卒,有詔複其品秩,諡曰敬,使直主其喪。
蕭會理字長才,從小聰明靈慧,喜愛文史。十一歲時,蕭會理成了孤兒,因此特別受到梁武帝的寵愛,給他的衣服、禮儀和品爵都和正王待遇相同。十五歲時被任命湘州刺史,他總是相信他身邊的人所出的主意,行事劉納因此而經常限製他的行動。蕭會理心裏很不高興,他設法找到劉納收取賄賂的證據,將他拘禁起來送往建鄴。劉納歎息著說:“我一見到天子,就會讓你們知道後果。”蕭會理厚送給劉納錢糧,幾次派人前往安慰。同時卻讓心腹到青草湖扮成強盜,將劉納全家百口人全部殺光。後蕭會理累升而擔任都督、南兗州刺史。太清元年(547),蕭會理總督眾軍北侵魏國,到彭城時,被魏軍打敗,退回本鎮。

及蕭寶寅據長安反,綜複去洛陽欲奔之。魏法,度河橋不得乘馬,綜乘馬而行,橋吏執之送洛陽。魏孝莊初,曆位司徒、太尉,尚帝姊壽陽長公主。陳慶之之至洛也,送綜啓求還。時吳淑媛尚在,敕使以綜小時衣寄之。信未達而慶之敗。未幾,終於魏。
太清二年,侯景包圍了京城,蕭會理領兵入京救援。正值北徐州刺史封山侯蕭正表準備接應他的哥哥蕭正德,表麵上聲稱前往救援,實際上準備偷襲廣陵。蕭會理打敗了蕭正表,這才得以沿著道路進軍。台城陷落以後,蕭會理回到本鎮。侯景派遣前臨江太守董紹先帶著梁武帝親筆手書來召回蕭會理。蕭會理的幕僚們說:“董紹先的書信哪裏是皇帝的本意!”都勸蕭會理拒絕接納。蕭會理采納了典簽範子鸞的計謀,便說:“皇上年紀大了,受製於賊寇,如今既然有親筆信召我入朝,臣子之心,怎麼能夠違背呢?況且如今身居江北,功業也難以成就,不如親自前往京都,在天子身邊再作圖謀。”於是接納了董紹先。

初,綜在魏不得誌,嚐作聽鍾鳴、悲落葉以申其誌,當時莫不悲之。後梁人盜其柩來奔,武帝猶以子禮祔葬陵次。
董紹先進城之後,用一杆黑旗指揮眾軍,將蕭會理單騎送回京都。侯景讓蕭會理任司空兼尚書令。蕭會理雖然在賊寇的控製之中,總是想著恢複朝廷的大計,他和西鄉侯蕭勸等人暗中布置了許多心腹,交結壯士。當時範陽人祖皓斬了董紹先,占領廣陵城起義,打算以蕭會理作為內應。祖皓失敗,供辭中提到蕭會理。侯景假傳詔書免去蕭會理的官位,但仍讓他以白衣的身份擔任尚書令。

直字思方,位晉陵太守,沙州刺史。
當年冬天,侯景前往晉熙,京都兵力虛弱,蕭會理又和柳敬禮以及北兗州司馬成欽謀議。柳敬禮說:“要辦大事時必定要有資本,如今身邊沒有寸兵,怎麼能夠行動?”蕭會理說:“湖熟有我的故友舊人三千多人,昨天前來告知,準備確定日期響應集合起來。合計敵人的守軍也不過一千人,如果有大兵從外部進攻,我們在內部接應,直接拿下王偉,事情必定成功。即使侯景知道後歸來,也無能為力了。”柳敬禮說:“好!”當時京城的百姓都厭惡賊軍,很想為朝廷效命。但建安侯蕭賁把這項計謀報告了王偉,王偉便把蕭會理和他的弟弟通理抓住關了起來。

南康簡王績字世謹,小字四果,武帝第四子也。天監七年,封南康郡王。十年,爲南徐州刺史。時年七歲,主者有受貨洗改解書,長史王僧孺弗之覺,績見而詰之,便即首服,衆鹹歎其聰警。
當時有位錢塘人叫褚冕,是蕭會理的舊交,也被關押在京城監獄中,賊寇審問他有關事情的起因,拷打他數以千次之多,但他始終沒有說出。蕭會理在隔壁聽到聲音,遠遠地說:“褚郎,你不就因為我而致於此嗎?但你一定不要說話。”王偉殺了蕭會理等人,而褚冕到底不服罪,王偉便放了他。

十七年,爲都督、南兗州刺史,在州以善政稱。尋有詔征還,百姓曹樂等三百七十人詣闕上表,稱績尤異一十五條,乞留爲州任。優詔許之。普通四年,征爲侍中、雲麾將軍,領石頭戍軍事。五年,出爲江州刺史。丁董淑媛憂,居喪過禮,固求解職。乃征授安右將軍,領石頭戍軍事。尋加護軍。羸瘠,不親視事。大通三年,因感疾薨於任。贈開府儀同三司,諡曰簡。
蕭會理的弟弟通理字仲宣,任太子洗馬,受封為祈陽侯,到這時也同時遇害。

績寡玩好,少嗜欲,居無仆妾,躬事儉約。所有租秩,悉寄天府。及薨後,少府有南康國無名錢數千萬。子會理嗣。
邵陵攜王蕭綸字世調,小字六真,是梁武帝的第六個兒子。他從小聰明,博學並善於寫詩文,尤其善於寫書信。天監十三年(514),受封為邵陵郡王。

會理字長才,少聰慧,好文史。年十一而孤,特爲武帝所愛,衣服禮秩與正王不殊。十五爲湘州刺史,多信左右。行事劉納每禁之,會理心不平,證以贓貨,收送建鄴。納歎曰:“我一見天子,使汝等知。”會理厚送資糧,數遣慰喻。令心腹於青草湖爲盜,殺納百口俱盡。累遷都督、南兗州刺史。太清元年,督衆軍北侵,至彭城,爲魏師所敗,退歸本鎮。
普通五年(524),蕭綸以中郎將的身份代理南徐州事。他在州中輕佻暴虐。喜怒無常,使用的車駕服飾超越他的身份,橫行不法。他時常在市井中遊逛,和仆人們混雜在一起。他曾經詢問賣黃鱔的人說:“州刺史怎樣?”那人回答說,刺史浮躁暴虐。蕭綸大怒,下令讓賣鱔魚的人吞鱔魚而死,於是從此後,百姓們心驚膽戰,路上相遇也隻能用眼色表示自己的心情。有一次他遇到一輛喪車,便一把奪過孝子的喪服穿了起來,趴到地上號啕大哭著。簽帥害怕自己獲罪,便秘密地報告了皇帝。皇帝起初對蕭綸嚴加責備,可是蕭綸仍不能改正行為,於是便派人去替代他。蕭綸卻更加違逆傲慢,他找來一個老頭,高低胖瘦很像皇帝,讓他穿上袍服戴上皇冠,讓他高坐上方,向他朝拜,當作皇帝,自己聲稱無罪。然後就在座位上剝下他的衣服,抓到院子裏痛打。突然他又製作了一具新棺木,把司馬崔會意裝在裏頭,用輕車拉著並唱挽歌,就像送葬一樣,並讓老太婆坐在喪車上痛哭。崔會意實在受不了,便騎著輕騎回京都向皇帝報告。皇帝怕蕭綸逃走,便派禁兵去把他抓住,準備在監獄中將他賜死。昭明太子流著淚堅決勸諫,這才得以免死,於是免去他的官職,削除爵位回家。大通元年(527),又恢複了他的封爵。

二年,侯景圍城,會理入援。會北徐州刺史封山侯正表將應其兄正德,外托赴援,實謀襲廣陵。會理擊破之,方得進路。台城陷,會理歸鎮。侯景遣前臨江太守董紹先以武帝手敕召會理。其僚佐曰:“紹先書豈天子意。”鹹勸拒之。會理用其典簽範子鸞計,曰:“天子年尊,受製賊虜,今有手敕召我入朝,臣子之心,豈得違背。且處江北,功業難成,不若身赴京都,圖之肘腋。”遂納紹先。紹先入,以烏幡麾衆,單馬遣之至都。景以爲司空兼尚書令。雖在寇手,每思匡複,與西鄉侯勸等潛布腹心,要結壯士。時範陽祖皓斬董紹先,據廣陵城起義,期以會理爲內應。皓敗,辭相連及。侯景矯詔免會理官,猶以白衣領尚書令。
中大通四年(532),蕭綸擔任了揚州刺史。他一向驕橫放縱,便要將器具服飾搞得十分盛美,他派人到市中賒買錦彩絲布幾百匹,準備給身邊官員防閣將軍製作紅衣服和內室的帳幔。百姓們都關緊店門不肯出來。台閣續派少府到市中采買,過了好些時候也沒能買到,朝廷下令嚴責,府丞何智通把詳情報告朝廷,於是蕭綸又受斥責而送回府第。他便時常派心腹馬容、戴子高、戴瓜、李撤、趙智英等人在路上尋找何智通,並在白馬巷找到了他。他們用槊刺死他,槊刃直透後背。何智通用血在牆壁上寫了“邵陵”兩字後死去,所以知道是蕭綸幹的。皇帝懸賞錢百萬來求購賊徒,有位西州遊軍將領宋鵲子開列了凶犯的姓名啟奏,皇帝下令派舍人諸曇粲帶領內廷衛士五百人包圍了蕭綸的府第,在內人住宿的檻中捉住了戴瓜、李撤、趙智英。戴子高驍勇無比,他越牆突出重圍,因而免於被捕。何智通的兒子何敞之割下他們的肉烤著吃,又立即將他們載到新亭,四麵用火把肉烤得焦熟,何敞之同時用車載了錢和放著鹽、蒜,雇百姓吃李撤的肉,吃一塊賞錢一千。何敞之的同黨們和他的母親一起將肉都吃光了。

是冬,景往晉熙,都下虛弱,會理複與柳敬禮及北兗州司馬成欽謀之。敬禮曰:“舉大事必有所資,今無寸兵,安可以動。”會理曰:“湖熟有吾故舊三千餘人,昨來相知,克期響集。計賊守兵不過千人,若大兵外攻,吾等內應,直取王偉,事必有成。縱景後歸,無能爲也。”敬禮曰“善”。於時百姓厭賊,鹹思用命。建安侯賁以謀告王偉,偉遂收會理及其弟通理。
蕭綸被鎖在府中,舍人諸曇粲和主帥們領著衛士看守。皇帝將蕭綸免職為庶人。過了三個月以後才給他脫去鎖鏈,不久又恢複了他的封爵。後來,蕭綸參加了為衡州刺史元慶和餞行舉辦的酒宴,他在席上賦詩十二韻,最後兩句是“方同廣川國,寂寞久無聲”。大受梁武帝讚賞,並說:“你有這樣的才幹,何必憂慮無聲名。”不出十日,封他為郢州刺史。

時有錢唐褚冕,會理之舊,亦囚於省,問事之所起,考掠千計,終無所言。會理隔壁聞之,遙曰:“褚郎,卿豈不爲吾致此邪,然勿言。”王偉害會理等,冕竟以不服,偉赦之。會理弟通理字仲宣,位太子洗馬,封祈陽侯,至是亦遇害。
太清二年(548),蕭綸擔任了中衛將軍、開府儀同三司。侯景叛亂時,又被加封為征討大都督,帶領軍隊討伐侯景。臨出發時,武帝告誡他說:“侯景是個小人,但他頗熟悉行軍布陣之法,不可能一戰就消滅,應當準備用一段時間來謀取他。”蕭綸從白下出兵,船至江中流時風浪突起,有什麼東西在搖蕩大船,差點把船弄翻了,有識者都感到奇怪。當他們到達鍾離時,侯景卻已從采石磯渡過江了,蕭綸立即日夜兼程,回軍入京救援。渡江時,到中流又起風浪,人馬被淹死的有十分之一二。於是,他率領西豐公大春、新淦公大成等步騎兵三萬人從京口出發,將軍趙伯超請求讓軍隊走大路直奔鍾山,出其不意進攻,蕭綸聽從了。眾軍突然來到,賊眾大驚,分成三路圍攻蕭綸,蕭綸大敗敵軍。次日,敵軍又來進攻,打到天黑時賊軍稍稍退卻。南安侯蕭駿帶著幾十騎追趕,敵人回兵和蕭駿作戰,蕭駿隊伍混亂,敵軍乘勢進逼蕭綸的大軍,大軍潰敗。蕭綸在鍾山戰敗後,奔回京口,他軍中的主將霍俊被抓獲,敵人將他送到城下,逼他說邵陵王已經被活捉。霍俊假裝答應,但卻說:“邵陵王不過受了點損失,隻因糧盡暫回京口。我被敵人的巡邏兵所抓獲,不是軍隊失敗。”敵人用刀背打他的髀骨,霍俊神色不變,敵人被他的義氣所感動而放了他。霍俊,是中書舍人霍靈超的兒子。

通理弟乂理字季英。生十旬而簡王薨,至三歲能言,見內人分散,涕泣相送,問其故,或曰:“此簡王宮人喪畢去耳。”乂理便號泣,悲不自勝。諸宮人見之,莫不哀感,爲之停者三人。服闋見武帝,升殿,又悲不自勝,帝爲之收涕,謂左右曰:“此兒大必爲奇士。”大同八年,封安樂縣侯。
三年正月,蕭綸和東揚州刺史大連等人入京救援,到達驃騎洲,被皇帝晉封為司空。台城失陷,蕭綸逃奔禹穴,東邊梁地各州郡都來歸附他。臨城公蕭大連害怕蕭綸會殺他,便打算害死蕭綸。蕭綸發覺後便離開了。到達尋陽時,尋陽公蕭大心要將州城讓給他,蕭綸不肯接受。

乂理慷慨慕立功名,每讀書見忠臣烈士,未嚐不廢卷歎曰:“一生之內,當無愧古人。”博覽多識,有文才。嚐祭孔文舉墓,並爲立碑,製文甚美。
大寶元年(550),蕭綸來到郢州,郢州刺史南平王蕭恪要把州讓給他,蕭綸又不肯接受。於是,他們便推舉蕭綸假黃鉞,都督中外諸軍事。蕭綸便設置百官,改大廳為正陽殿,內外各省都題了名。可是,多次發生變異,祭城隍廟神的時候,準備烹牛,有一條赤蛇盤繞牛口而出。在南浦安設幄帳時,不久有風突起,將幄帳飄沒江中。

及侯景內寇,乂理聚客赴南兗州,隨兄會理入援。及城陷,又隨會理還廣陵,因入齊爲質乞師。行二日,會景遣董紹先據廣陵,遂追獲之,防嚴不得與兄相見。乃僞請先還都,入辭母,因謂其姊安固主曰:“兄若至,願使善爲計自勉,勿顧以爲念。前途亦思立效,但未知天命何如耳。”至都,以魏降人元貞忠正可以托孤,乃以玉柄扇贈之。貞怪不受,乂理曰:“後當見憶。”會祖皓起兵,乂理奔長蘆,爲景所害。元貞始悟其前言,往收葬焉。
這時,梁元帝在長沙圍困了河東王蕭譽已經很長時間,蕭譽向蕭綸求救,蕭綸準備去援救他,但因軍糧不足而中止。於是,他寫了一封信給梁元帝說:“道之美者,以和為貴,何況天時地利不如人和。怎麼能夠手足肢體,自相殘害?當前大敵強盛,天仇未雪。所餘我們兄弟在外的,隻有三人,如果不去匡救,何必要有臣子。如果在逆寇未除之時,家禍仍在發生,訪古而律今,沒有不亡之理。征戰之時,意在必勝。至於骨肉之戰,越勝越加殘忍,勝也無功,敗則有喪,勞兵損義,虧失極多。侯景之軍所以未即攻打江南之地,正因為藩國屏衛堅固,宗室各鎮強密。如果自相魚肉,這是代侯景出師,侯景可不費兵力,坐享成功,醜類聽到這種消息,何等快樂!”梁元帝寫了回信,仍在大談蕭譽之罪大,不能解圍的道理。蕭綸讀完信後流著淚說:“天下之事,竟然到了這種地步!”身邊人聽後,無不掩淚而淚。於是,蕭綸命令大造兵器甲仗,準備討伐侯景。

廬陵威王續字世欣,武帝第五子也。天監八年,封廬陵王。少英果,膂力絕人,馳射應發命中。武帝歎曰:“此我之任城也。”嚐馳射於帝前,續中兩獐,冠於諸人。帝大悅。中大通二年,爲都督、雍州刺史、甯蠻校尉。大同元年,遷江州刺史,又爲驃騎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又爲都督、荊州刺史。薨,贈司空,諡曰威。
梁元帝聽說蕭綸軍威興盛,便派王僧辯率領水軍一萬人進逼蕭綸。蕭綸部將劉龍武等投降王僧辯,蕭綸便和兒子蕭躓等十多人乘輕舟逃往武昌。僧人法磬和蕭綸有舊交情,將他藏在岩石下。當時,蕭綸的長史韋質、司馬薑偉事先在外地,聽到蕭綸敗走的消息,馳馬前來迎接。梁元帝又派部將徐文盛追擊他們。蕭綸又收容了一些士卒,屯兵於齊昌郡,準備約魏軍一起攻打南陽。侯景的部將任約襲擊蕭綸,蕭綸敗走。定州刺史田龍祖前來迎接蕭綸,蕭綸害怕被他抓去,於是又回到齊昌郡。當他邊收容軍隊來到汝南時,魏國所封的汝南城主帥李素孝是蕭綸的故吏,便開門接納了他。蕭綸便修複城池,收集士卒,準備攻打竟陵。魏國得知後,派來大將楊忠、儀同侯幾通攻破汝南,活捉蕭綸。蕭綸不肯投降。侯幾通便取來一麵大鼓放在地下,讓蕭綸坐在鼓上,然後殺了他,扔到江岸上,屍首過了幾天仍不變色,鳥獸也不敢靠近。當時雪花飄飄,屍橫道路上,但屍體的周圍幾步之內,都沒有雪跡。蕭綸軍隊的舊主帥安陸人郝破敵將他收殮後運到襄陽。下葬那天,黃雪紛紛揚揚,惟獨蕭綸的墳墓一塊地方沒有下雪。楊忠知道以後十分後悔,派人以太牢的禮節前往祭祀參加殯葬。百姓們也十分憐憫他,給他建了祠廟。嶽陽王蕭鮞派人來迎喪,將蕭綸安葬在襄陽的望楚山南,追贈為太宰,諡為安。後來梁元帝又提議追加諡號,尚書左丞劉..說,《諡法》上說:“怠政交外稱為攜。”於是便聽從了。

始元帝母阮修容得幸,由丁貴嬪之力,故元帝與簡文相得,而與廬陵王少相狎,長相謗。元帝之臨荊州,有宮人李桃兒者,以才慧得進,及還,以李氏行。時行宮戶禁重,續具狀以聞。元帝泣對使訴於簡文,簡文和之得止。元帝猶懼,送李氏還荊州,世所謂西歸內人者。自是二王書問不通。及續薨,元帝時爲江州,聞問,入合而躍,屧爲之破。尋自江州複爲荊州,荊州人迎於我境,帝數而遣之,吏人失望。
蕭綸為人特別任性,輕財而愛士,不與人爭利,府中沒有積蓄。他聽說有財物便立即去取,取得之後立即分散給人,士人們也因此而歸附他。起初在鎮守京口時,大肆製造兵器盔甲,後來遭到人們的非議,他便將這些器物都投入長江中,當他後來出征時,感到軍備物資匱乏時,便感歎說:“我當日修造兵器,本來是準備非常時期使用的,想不到無故而招來懷疑,致使這些物品散失。今日討求,卻終無資望。”

續多聚馬仗,蓄養趫雄,耽色愛財,極意收斂,倉儲庫藏盈溢。臨終有啓,遣中錄事參軍謝宣融送所上金銀器千餘件,武帝始知其富。以爲財多德寡,因問宣融曰:“王金盡於此乎?”宣融曰:“此之謂多,安可加也。夫王之過如日月之蝕,欲令陛下知之,故終而不隱。”帝意乃解。
以前,昭明太子去世時,簡文帝入居監國,蕭綸不認為是因德而舉用,卻說是“已沒有了豫章王,所以輪到他”。當廬陵王去世之後,蕭綸更增長了抱怨情緒,於是埋伏軍隊在草莽中,等候皇帝的車駕到來。而事情被台省舍人張僧胤知道了,這個計謀也就泄漏了。蕭綸又進獻曲阿酒百壇,皇帝賞賜給了宦官們,宦官吃了以後死去了。皇帝心中感到十分不安,增加了衛士,嚴密警衛皇宮。於是人們傳言紛紛,互相猜疑,而蕭綸也覺得害怕。梁武帝最終也沒能對兒子們進行廢黜獎懲,以至皇室發生紛爭,被天下人所恥笑。

世子憑以罪前誅死,次子應嗣。應不慧,王薨,至內庫閱珍物,見金鋌,問左右曰:“此可食不?”答曰:“不可。”應曰:“既不可食,並特乞汝。”他皆此類。
蕭綸的二兒子蕭確,字仲正,從小驍勇過人,有文學才能,尤其工於楷隸書,公家立碑碣都讓他書寫。被任命為秘書丞時,梁武帝對他說:“因為你能文,所以特地授給這個職務。”大同二年(536),封為正階侯,又改封永安侯。他時常在府第中練習騎射,學兵法,當時人認為他是胡鬧。左右有時勸諫,他說:“聽我為國家破敵,讓你們知道。”

邵陵攜王綸字世調,小字六真,武帝第六子也。少聰穎,博學善屬文,尤工尺牘。天監十三年,封邵陵郡王。
鍾山之戰,蕭確所向披靡,群賊十分害怕他。蕭確每次臨陣對敵,情緒十分安詳,從早到晚,往返馳騁,不感到疲勞,眾將都佩服他的英勇健壯。軍隊失敗後,敵人讓他背著跑,並不知道他是誰。蕭確找了個機會逃跑,得以到達朱方。

普通五年,以西中郎將權攝南徐州事。在州輕險躁虐,喜怒不恒,車服僭擬,肆行非法。遨遊巿裏,雜於塚隸。嚐問賣夔者曰:“刺史何如?”對者言其躁虐,綸怒,令吞夔以死,自是百姓惶駭,道路以目。嚐逢喪車,奪孝子服而著之,匍匐號叫。簽帥懼罪,密以聞。帝始嚴責,綸不能改,於是遣代。綸悖慢逾甚,乃取一老公短瘦類帝者,加以袞冕,置之高坐,朝以爲君,自陳無罪。使就坐剝褫,捶之於庭。忽作新棺木,貯司馬崔會意,以驉車挽歌爲送葬之法,使嫗乘車悲號。會意不堪,輕騎還都以聞。帝恐其奔逸,以禁兵取之,將於獄賜盡。昭明太子流涕固諫,得免,免官削爵土還第。大通元年,複封爵。
當侯景請求和朝廷結盟時,害怕蕭確和趙威方在外麵,擔心成為後患,上奏皇帝請召蕭確進城。皇帝下詔任命蕭確為南中郎將、廣州刺史。蕭確知道這次盟約多半會反複,台城必定陷落,準備讓趙威方先進城去,蕭確於是南行。蕭綸知道後,強迫蕭確進城去。蕭確依然不肯聽從,蕭綸流著淚說:“你想要反叛嗎?”當時朝廷使者周石珍在座,蕭確說:“侯景雖說要離開,但卻不肯解除長圍,以心意推測,其結果可以想見。今召我入城,未見得有益。”周石珍說:“聖旨這樣宣召,侯爺怎能推辭!”蕭確仍然執意不去,蕭綸大怒,對趙伯超說:“譙州,你替我斬了他!自當提著首級赴朝廷。”趙伯超舉起刀來,望著蕭確說:“我認識你,刀豈認識你!”蕭確流淚而出,於是進城。當侯景違背盟約又再次圍城時,城被攻陷,蕭確推門入奏皇帝。當時武帝正要睡覺,蕭確說:“城已淪陷了!”皇帝問:“還能再作戰一次嗎?”蕭確回答說:“人心已經不行了。我剛才力戰製止不住,縋城下來剛來到這裏。”梁武帝歎息著說:“天下自我得之,又自我失之,又有什麼可恨的!所幸不至於連累子孫。”於是讓蕭確寫了慰問文書,並對他說:“你快去告訴你父親,不要以父母為念。”

中大通四年,爲揚州刺史。綸素驕縱,欲盛器服,遣人就巿賒買錦采絲布數百疋,擬與左右職局防合爲絳衫、內人帳幔。百姓並關閉邸店不出。台續使少府巿采,經時不能得,敕責,府丞何智通具以聞,因被責還第。恒遣心腹馬容戴子高、戴瓜、李撤、趙智英等於路尋目智通,於白馬巷逢之,以槊刺之,刃出於背。智通以血書壁作“邵陵”字乃絕,遂知之。帝懸錢百萬購賊,有西州遊軍將宋鵲子條姓名以啓,敕遣舍人諸曇粲領齋仗五百人圍綸第,於內人檻中禽瓜、撤、智英。子高驍勇,踰牆突圍,遂免。智通子敞之割炙食之,即載出新亭,四麵火炙之焦熟,敞車載錢設鹽蒜,雇百姓食撤一臠,賞錢一千。徒黨並母肉遂盡。
當蕭確走出時遇見了侯景,侯景喜愛他有力氣,總是讓他留在自己身邊。後來他跟隨侯景外出,抬頭望見老鷹在飛,群賊爭先恐後射箭,沒能射中,蕭確一箭射去,老鷹應弦而墜。賊眾又生氣又嫉妒,都勸侯景除掉他。起先,蕭綸曾經派典簽唐法隆秘密領蕭確出走,蕭確對使者說:“侯景為人輕佻,可以用一人之力製服他。我不惜一死,要親手殺了他。你回去告訴父王,請他不要懸念我這個兒子。”後來,蕭確和侯景到鍾山打獵,一起追逐禽鳥時,蕭確拉開弓射侯景,弓弦被拉斷箭射不出去,被敵人發覺殺死了。

綸鎖在第,舍人諸曇粲並主帥領仗身守視。免爲庶人。經三旬乃脫鎖,頃之複封爵。後預餞衡州刺史元慶和,於座賦詩十二韻,末雲“方同廣川國,寂寞久無聲”。大爲武帝賞,曰:“汝人才如此,何慮無聲。”旬日間,拜郢州刺史。
武陵王蕭紀,字世詢,是梁武帝的第八位皇子。他從小待人寬和,喜怒不形於色,勤奮學習,有文學之才。天監十三年(514),受封為武陵王。不久,任命他為揚州刺史。中書詔書寫成之後,武帝又加寫了四句話說:“貞白而樸素,是其清也;臨財能謙讓,是其廉也;知法不違犯,是其慎也;庶事不拖延,是其勤也。”蕭紀格外受到皇帝的寵愛,所以一開始就讓他當揚州刺史。

太清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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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延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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