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搴陳元康杜弼子台卿房謨子恭懿張纂張亮趙起徐遠張曜王峻王紘敬顯俊平鑒唐邕白建元文遙趙彥深赫連子悅馮子琮子慈明郎基子茂
孫搴,字彥舉,樂安人。世代寒微貧賤,從小勵誌勤奮學習。他從檢校禦史的職務升為國子助教。太保崔光舉薦他撰修國史。又任行台郎。後來,因參與崔祖螭的反叛,逃到王元景家裏,遇到大赦才出來。孫騰因宗族的情分,將他推薦給神武帝高歡,卻不被重用。
孫搴,字彥舉,樂安人。世寒賤,少勵誌勤學。自檢校禦史再遷國子助教。太保崔光引修國史。曆行台郎。後預崔祖螭反,逃於王元景家,遇赦乃出。孫騰以宗情,薦之齊神武,未被知也。會神武西征,登風陵,命中外府司馬李義深、相府城局李士略共作檄文,皆辭,請以搴代。神武乃引搴入帳,自為吹火,催促之。搴神色安然,援筆立就,其文甚美。神武大悅,即署相府主簿,專典文筆。又能通鮮卑語,兼宣傳號令,當煩劇之任,大見賞重。賜妻韋氏,既士人子女,又兼色貌,時人榮之。
神武帝西征,登上風陵,命中外府司馬李義深、相府城局李士略兩人起草檄文,他們都沒有接受,卻請求讓孫搴代替。高歡把孫搴領進自己的軍帳,親自替他吹火取暖,催促他趕快寫出來。他神色自若,揮筆而就,文章十分華美。高歡極為高興,任他為相府主簿,專門負責起草公文。他還精通鮮卑話,兼管傳達宣諭命令。擔任如此繁多重要的任務,很被高歡讚賞和重用。高歡賜給他韋氏作妻子,她是士宦的女兒,加上長得很漂亮,人們都以他為榮耀。
文襄初欲之鄴總知朝政,神武以其年少,未許。搴為致言,乃果行。恃此,自乞特進,文襄但加散騎常侍。時大括人為軍士,逃隱者,身及主人、三長、守、令罪以大辟,沒其家。於是所獲甚眾,搴之計也。
文襄帝高澄開初想到鄴城總攬朝政,他的父親高歡認為他年輕,沒有同意。孫搴替他說話,神武帝才答應。孫搴依仗這個功勞,自己乞請朝廷封為特進,文襄帝卻隻加封他為散騎常侍。當時,大量征集百姓當兵,凡是逃跑的,自身及其藏匿他的主人和黨、裏、鄰三長,以及郡守縣令,都處以大辟罪,家產也被抄沒,因此,征集到許多士兵。這些都是孫搴出的主意。
搴學淺行薄,邢邵嚐謂曰:“須更讀書。”搴曰:“我精騎三千,足敵君嬴座數萬。”搴少時與溫子升齊名,嚐謂子升:“卿文何如我?”子升謙曰:“不如卿。”搴要其為誓。子升笑曰:“但知劣於卿便是,何勞旦旦?”搴悵然曰:“卿不為誓,事可知矣!”搴常服棘刺丸,李諧調之曰:“卿應自足,何假外求?”坐者皆笑。
孫搴學識淺陋,行為卑薄,邢邵曾對他說“:你還需要再讀書。”他說“:我的三千精銳騎兵,足可以抵擋你的數萬病弱的軍卒。”他少年時與溫子升聲望相等,曾對溫子升說“:你的文章怎麼能趕得上我的文章?”子升答“:是不如你的文章。”他卻要溫子升起誓,子升笑著說:“我隻要知道不如你就行了,何必要起誓呢?”他很失望地說:“你不起誓,你的真實想法就可以知道了!”他還常常服用棘刺丸,李諧對他調侃說:“你自己身上的棘刺已經夠多了,何必再向外邊去尋求呢?”旁邊的人聽了都會心地笑了。
司馬子如與高季式召搴飲酒,醉甚而卒。神武親臨之曰:“折我右臂。”贈吏部尚書、青州刺史。
司馬子如與高季武請孫搴喝酒,他因醉得太厲害而去世。高歡親臨他家,惋惜地說“:折去了我的右臂。”追贈他為吏部尚書、青州刺史。
陳元康,字長猷,廣宗人也。父終德,魏濟陰內史,元康貴,贈度支尚書,諡曰貞。元康頗涉文史,機敏有幹用。魏正光中,從李崇北伐,以軍功賜爵臨清男。普泰中,除主書,累遷司徒高昂記室。初,司馬子如、高季式與孫搴劇飲,搴醉死,神武命求好替,子如舉魏收。他日,神武謂季式曰:“卿飲殺我孫主簿,魏收作文書,都不稱我意。司徒嚐道一人謹密,是誰?”委式以元康對,曰:“是能夜暗書快吏也。”召之,一見便授大丞相功曹,內掌機密。善陳事意,不為華藻。遷大行台都官郎,封安平子。軍國多務,元康問無不知。神武臨行,留元康在後,馬上有所號令九十餘條,元康屈指數之,盡能記憶。神武甚親之,曰:“如此人,世間希有,我今得之,乃上天降佐也。”時趙彥深亦知機密,人謂之陳、趙,而元康勢居趙前。性又柔謹。神武之伐劉蠡升,天寒雪深,使人舉氈,元康於氈下作軍書,颯颯運筆,筆不及凍,俄頃數紙。及出,神武目之曰:“此何如孔子邪?”
陳元康,字長猷,廣寶人。父親陳終德,魏時任濟陰內史,元康貴顯之後,朝廷贈封終德為度支尚書,諡號為貞。
神武嚐怒文襄,親加毆蹋,極口肆罵。以告元康,元康俯伏泣下沾地曰:“王教世子過矣!”神武曰:“我性急,瞋阿惠,常如此。”元康大啼曰:“一度為甚,況常然邪!”神武自是為之懲忿。時或恚撻,輒曰:“勿使元康知。”又謂左右曰:“元康用心誠實,必與我兒相抱死。”高仲密之叛,神武知其由崔暹,將殺之。文襄匿暹,為之請,神武曰:“我為爾不殺,然須與苦手。”文襄乃出暹而謂元康曰:“暹若得杖,不須見我。”及暹見神武,將解衣受罰。元康趨入,止伍伯,因曆階升曰:“王方以天下付世子,世子有一崔暹不能免其杖,父子尚爾,況世間人邪?”神武意解:“不由元康,崔暹得一百。”乃舍之。
元康廣泛涉獵文學曆史,機警敏捷,很有才幹。北魏孝明帝正光時,他跟隨李崇北伐,因建立軍功賜爵為臨清男。節閔帝普泰時,任主書,又遷任為司徒高昂的記室。司馬子如、高季武與孫搴欽酒過量,孫搴醉死,神武帝命令找一個人代替孫搴。司馬子如舉薦魏收。過了幾天,高歡對高季武說:“你們喝酒害死了我的孫主簿,魏收寫的文書都不合我的心意。你曾說過一個人處事謹慎嚴密,這是誰?”季武說是陳元康,又介紹說:“他能夠晚上在黑暗中寫字,是一個很敏捷的官吏。”高歡召見他,一見麵就授給他大丞相功曹的職務,掌管內部的重大機密。他善於陳述事情的內容,不喜歡用華麗的辭藻粉飾。他遷任大行台都官郎,封爵為安平子。軍國事務繁巨,他卻無所不知。高歡出發,讓元康跟在後邊,高歡在馬背上發布命令九十多條,他屈指而數,都能記住。高歡十分親近他,說“:像這樣的人才,世間真是少見。我今天得到了,是上天讓他來幫助我呀。”當時,趙彥深也參與機密,人們稱之為陳、趙,而陳元康的地位在趙彥深的前麵。他的性格溫柔謹慎,高歡討伐劉蠡升,天寒地凍,大雪覆地,高歡命人用手支起毛毯擋住風寒,元康在毯子下起草軍書,他揮動毫筆,颯颯有聲,筆墨還沒有結冰,不大一會兒就寫成了幾頁公文。元康從毯下走出,高歡看了軍書後說:“這與孔子相比又怎麼樣呢?”
文襄入輔,居鄴下,崔暹、崔季舒、崔昂等並被任用,張亮、張徽纂並為神武待遇,然皆出元康下。神武每與元康久語,文襄門外待接之。時人語曰:“三崔二張,不如一康。”左衙將軍郭瓊以罪死,子婦範陽盧道虔女也,沒官。神武啟以賜元康為妻。元康地寒,時以為殊賞。元康遂棄故妻李氏,識者非之。元康便辟善理人,而不能平心處物。溺於財利,受納金製,不可勝紀,責負交易,遍於州郡,為清論所譏。
高歡曾對他的兒子高澄發惱,親自用手打,用腳踢,任意斥罵。他把這情況告訴給陳元康,元康跪在地上哭泣,淚水滴落滿地,說:“您這樣教訓太子,太過分了。”高歡說“:我性情急躁,教訓太子,常常這樣。”元康大聲哭泣說:“一次過分,更何況經常如此呢!”高歡從此抑製自己容易發怒的性格,偶爾惱怒毆打太子,便說“:不要讓陳元康知道了。”他又對左右的人說“:陳元康為人誠懇實在,一定與我兒同生共死。”高仲密的叛亂,高歡知道原因是由崔暹引起,準備處死崔暹,高澄卻將崔暹藏了起來,並為他求情,高歡說“:我為了你不殺他,然而還需杖責。”高澄便讓崔暹出來,對元康說:“崔暹如果被杖責,你以後不要來見我。”崔暹見到高歡,準備解開衣服接受懲罰。元康趕快進入,先製止住伍長行刑,然後跨上台階,對高歡說:“您將把天下交給太子掌管,太子要保護一個崔暹卻不能免受杖責,父子之間尚且如此,更何況其他人呢?”高歡情緒緩解,說:“不是元康,崔暹得打一百杖。”便釋放了崔暹。
從神武於芒山,將戰,遺失陣圖,元康冒險求得之。西師既敗,神武會諸將,議進取策。或以為人馬疲瘦,不可遠追。元康曰:“兩雄交爭,歲月已久,今得大捷,便是天授,時不可失,必須乘勝追之。”神武曰:“若遇伏兵,孤何以濟?”元康曰:“前沙苑還軍,彼尚無伏,今者奔敗,何能遠謀?舍之必成後患。”神武不從。累遷大行台左丞。及神武疾篤,謂文襄曰:“芒山之戰,不用元康言,方貽汝患,以此為恨,死不瞑目。事皆當與元康定也。”
高澄入朝輔政,居住在鄴城,崔暹、崔季舒、崔昂等都被重用,張亮、張徽篡都被高歡禮遇,然而,他們都在元康之下。高歡每次與元康長時間交談,高澄都在門外等待他。當時人們傳說“:三崔二張,不如一康。”左衛將軍郭瓊因犯罪被處死,他兒子的妻子是範陽盧道虔的女兒,被沒籍入官。高歡奏請天子把盧氏賜給元康為妻。元康出身寒微,人們認為這是特殊的恩賞。元康便拋棄了原來的妻子李氏,認識他的人都因此鄙薄他。元康善於阿諛奉承,與人交結,而卻不能公平地處理事情。貪於財利,收受的金銀布帛多得無法計算,進行的種種不正當的交易遍於各個州郡。因此,他被議論所譏諷。
神武崩,密不發喪,唯元康知之。文襄嗣事,自晉陽將之鄴,令元康預作神武條教數十紙,留付段孝先、趙彥深,在後以次行之。別封昌國縣公,以從嘉名。
他跟隨高歡到邙山,即將開戰,卻丟失了作戰用的地圖,元康冒險找到了它。西魏軍隊被打敗,高歡與將領們聚會,商議進取的策略。有人認為人馬疲勞瘦弱,不能夠遠追敵人。元康說:“兩國交戰已經曠日持久,今天獲得大捷,是上天授予我們的良機,機會不可失去,必須乘勝追擊。”高歡問:“如果遇到伏兵,我將怎麼辦?”元康說:“前次敵人從沙苑退兵,他們尚且沒有埋伏,現在是失敗逃跑,怎麼會有預先設下埋伏的深謀遠慮?丟掉了這個機會不去追擊,一定會成為我們的禍患。”高歡沒有采納。多次升遷,任大行台左丞。高歡病重,對兒子高澄說“:邙山之戰,沒有采納元康的建議,才把這個禍患留給了你,我因此遺憾不已,死也不能瞑目。今後遇到事情都要與他一起商量。”
侯景反,文襄逼於諸將,欲殺崔暹以謝之。元康諫曰:“今枉殺無辜,虧廢刑典,豈直上負天神,何以下安黎庶?晁錯前事,願公慎之。”文襄乃止。高嶽討侯景未克,文襄欲遣潘相樂副之。元康曰:“相樂緩於機變,不如慕容紹宗。且先王有命,稱堪敵景。”時紹宗在遠,文襄欲召見之,恐其驚叛。元康曰:“紹宗知元康特蒙顧待,新使人來餉金,以致誠款。元康欲安其意,故受之而厚答其書,保無異也。”乃任紹宗,遂破景,賞元康金五十斤。
高歡去世,密不發喪,隻有元康知道。高澄接替父親管理軍中事務。從晉陽將到鄴城,命元康預先以高歡的名義寫好數十張布告,交給段孝先、趙彥深,在後麵路上陸續張貼。朝廷另外封他為昌國縣公,以使封爵和他美好的名聲相符。侯景反叛,文襄帝高澄在全體將領們麵前非要殺死崔暹,以安撫叛軍。元康勸諫道“:現在枉殺無辜,違背刑典,不但上負蒼天神明,又憑什麼對下安撫黎民百姓?漢代晁錯的事,希望您能慎重地從中汲取教訓。”高澄才不殺崔暹。高嶽討伐侯景,沒能取勝,高澄想派潘相樂做高嶽的副將去襄辦軍務。元康說“:相樂機變緩慢,不如慕容紹宗合適。並且先王認為他堪與侯景匹敵。”這時慕容紹宗在遠方帶兵,高澄想召見他,又害怕他受驚叛變。元康說“:紹宗知道我對他特別看重,最近又派人送來錢幣,以表達真誠的感情。我想安定他的心,所以接受了他的饋贈,並寫一封熱情誠摯的信作答,準保他不會有別的想法。”高澄便任用慕容紹宗打敗了侯景。朝廷賞給元康金五十斤。
王恩政入潁城,諸將攻之不能拔。元康進曰:“公自匡朝政,未有殊功,雖敗侯景,本非外賊。今潁城將陷,願公因而乘之,足以取威定業。”文襄令元康馳驛觀之,複命曰:“必可撥。”文襄乃親征潁川,益發眾軍,決既至而克之,賞元康金百鋌。
王思政入侵潁城,將領們攻打卻不能克拔。元康對高澄說“:您自從輔助朝政,還沒有建立特殊的功勳。雖然打敗了侯景,但他畢竟不是國外的敵兵,現在潁城即將失陷,願您利用這個機會將他趕走,足可以樹立威信建立功業。”高澄命元康騎快馬前去觀察情況,他回來說:“一定可以戰勝敵人。”高澄便親自征討潁川,調集許多軍隊,一次決戰就將敵人打敗,又賞給元康金一百錠。
初,魏朝授文襄相國、齊王,諸將皆勸恭膺朝命。元康以為未可。崔暹因間之,薦陸元規為大行台郎,欲分元康權。元康既貪貨賄,文襄內漸嫌之,又欲用為中書令,以閑地處之,事未施行。
最初,東魏授給高澄相國、齊王的封號,各位將領們都勤勉恭敬,服從朝廷。元康認為這樣下去不好。崔暹借機離間元康與高澄的關係。他向高澄推薦陸元規為大行台郎,想削弱元康的權力。元康貪於財貨,高澄對他漸漸嫌棄,又想任他為中書令,將他閑置起來。事情沒有付諸實施。
屬將受魏禪,元康與楊愔、崔季舒並在坐,將大遷除朝士,共品藻之。文襄家倉頭蘭固成掌廚,與其弟阿改,謀害文襄。阿改時事文宣,常執刀從,期聞東齋叫,即加刃於文宣。時文宣別有所之,未還而難作。固成因進食,置刀盤下,而殺文襄。元康抱文襄。文襄曰:“可惜!可惜!”與賊爭刀,髻解,被刺,傷重腸出,猶手書辭母,口占祖孝徵陳權宜。至夜而終,時年四十三。時楊愔狼狽走出,遺一靴,崔季舒逃匿於廁,庫直紇奚舍樂捍賊死,散都督王師羅戰傷。監廚倉頭薛豐洛率宰人持薪以赴難,乃禽盜。固成一名京,事見齊本紀。密文襄凶問,故殯元康於宮中。托以出使南境,虛除中書令。明年,乃贈司空,諡曰文穆。元康卒後,母李氏哀感發病而終,贈廣宗郡君,諡曰貞昭。元康子善藏嗣。
高澄即將接受東魏孝靜帝的禪讓,元康與楊忄音、崔季舒,同高澄坐在一起,準備大量調整朝臣,共同品評每個人的情況。高澄家的奴仆蘭固成掌管廚房的事,與他的弟弟阿改,陰謀殺死高澄。阿改這時跟著高澄的弟弟、文宣帝高洋,他常暗藏利刃跟著高洋,等聽到東麵房子中有喊聲,就把高洋殺死。這時,高洋到別的地方去,沒有回來,而高澄卻被殺害。蘭固成利用送酒飯的機會把刀放在盤子下麵,殺死了高澄。元康抱住了高澄,高澄連聲說:“可惜!可惜!”元康與蘭固成搏鬥,發髻散開,被刺中,傷勢嚴重,腸子都流了出來,但還寫書信辭別老母,口授祖孝征向朝廷陳述權宜處理事變的辦法。到晚上去世,時年四十三歲。這時,楊忄音嚇得狼狽逃出,丟了一隻靴子,崔季舒躲到廁所裏不敢出來;庫直紇奚舍樂與蘭固成拚鬥死去;散都督王師羅受傷。監廚的倉頭薛豐洛率領掌管膳食的人拿著棍棒趕來,將蘭固成擒拿。蘭固成又名蘭京,詳細事跡見《齊本紀》。為了使高澄遇難的事情保密,所以把元康埋在宮中。假托他到南部邊境巡視,又假裝授予他中書令的職務。第二年,追贈為司空,諡號為文穆。他去世後,他的母親李氏因哀傷感發疾病而辭世。
善藏溫雅有鑒裁,位給事黃門侍郎。隋開皇中,尚書郎。大業初,卒於彭城郡讚務。
杜弼,字輔玄,中山曲陽人。祖父杜彥衡,任淮南太守。父親杜慈度,任繁時縣令。
杜弼,字輔玄,中山曲陽人也。祖彥衡,淮南太守。父慈度,繁畤令。弼幼聰敏,家貧無書,年十二,寄郡學受業。同郡甄琛為定州刺史,簡試諸生,見而策問,應答如響,大歎異之,命其二子楷、寬與交。州牧任城王澄聞而召問,深相嗟賞,許以王佐之才。澄、琛還洛稱之,丞相高陽王等多相招命。但父祖官薄,不獲優敘。以軍功起家征虜府墨曹參軍,典管記。弼長於筆劄,每為時輩所推。孝昌初,除太學博士。遷光州曲城令,為政清靜,遠近稱之。弼父在鄉,為賊所害,弼居喪六年。以常調,除侍禦史,台中彈奏,皆見信任。儀同竇泰西伐,詔弼監軍。及泰失利自殺,弼與其徒六人,走還陝州。刺史劉貴鎖送晉陽。神武責以不諫爭,賴房謨諫以免。
杜弼從小聰明敏捷,家中貧窮買不起書,十三歲那年寄住在郡中的學校內讀書。同郡人甄琛任定州刺史,考試學校的生員,對他策問,他對答如流,聲音響亮。甄琛十分驚歎詫異,命自己的兩個兒子甄楷、甄寬與他交往。州牧任城王高澄聽說後召見他,詢問後也大加歎賞,認為他有輔助天子的才幹。高澄和甄琛到京城洛陽又稱讚他,丞相高陽王等多次推薦,但因為他的父親和祖父官職低微,所以不被征用。他因建立軍功,才離開家任征虜府的墨曹參軍,負責記錄文書。他善於寫文章,常被世人們推崇。孝昌初年,任太學博士,又遷任光州曲城縣縣令。為政清廉,遠近的百姓都稱讚他。他的父親在家鄉被賊人害死,他居喪六年。因正常調遷,任侍禦史,禦史台中他寫的彈劾奏章,都受到信任和重視。儀同竇泰率軍西討,朝廷命杜弼為監軍。竇泰作戰失利自殺,杜弼與下屬六個人逃至陝州。刺史劉貴將他們鎖拿,送至晉陽。神武帝高歡責備他不勸諫竇泰,因房謨勸說,他才免於死罪。
累遷大行台郎中,又引典掌機密,甚見信待。或有造次不及書教,直付空紙,即令宣讀。承間密勸受禪,神武舉杖擊走之。相府法曹辛子炎谘事雲“取署”,子炎讀“署”為“樹”,神武怒其犯諱,杖之於前。弼進“孔子言‘徵’不言‘在’,子炎可恕。”神武罵曰:“眼看人嗔,乃複牽經引禮!”叱令出去。弼行十許步,呼還,子炎亦蒙宥。文襄在鄴聞之,謂楊愔曰:“王左右賴此人,天下蒙利,豈獨吾家也?”
多次升遷,他官至大行台郎中,又被神武帝任用,掌管機密,很被信任和厚待。神武帝高歡偶爾疏忽沒有來得及口授,就讓杜弼寫文告,隻交給他一張白紙,讓他裝模作樣地宣讀。他找機會勸高歡代魏自立,高歡不同意,拿起棍子將他打走。相府法曹辛子炎谘詢事情說了“取署”兩個字,他把“署”字讀成了“樹”,高歡惱怒他犯了諱,對他進行杖責,杜弼進前解釋說:孔子還把“在”讀成“征”,辛子炎可以饒恕。高歡罵他說“:明明知道我在發怒,又引經據典。”嗬斥他出去。他才走十多步,高歡又將他喊回來,辛子炎也被寬宥。高澄在鄴城聽說後對楊忄音說“:父王的身邊有這樣一個人,天下的人都可以得到好處,豈獨我一個人呢?”
初,神武自晉陽東出,改爾硃氏貪政,使人入村,不敢飲社酒。及平京洛,貨賄漸行。弼以文武在位,罕有廉潔,言之神武。神武曰:“弼來,我語爾。天下濁亂,習俗已久,今督將家屬,多在關西,黑獺常相招誘,人情去留未定;江東複有一吳老翁蕭衍,專事衣冠禮樂,中原士大夫望之,以為正朔所在。我若急作法網,恐督將盡投黑獺,士子悉奔蕭衍,則何以為國?爾宜少待,吾不忘之。”及將有沙苑之役,弼又請先除內賊,卻討外寇,指諸勳貴掠奪百姓。神武不答,因令軍人皆張弓挾矢,舉刀按矛以夾道,使弼冒出其間,曰:“必無傷也。”弼戰怵流汗。神武然後喻之曰:“箭雖注不射,刀雖舉不擊,矛雖按不刺,爾猶頓喪魂膽。諸勳人觸鋒刃,百死一生,縱其貪鄙,所取處大。”弼頓顙謝曰:“愚人不識至理。”後破芒山軍,命為露布,弼即書絹,曾不起草。以功賜爵定陽縣男。
當初,高歡從晉陽率兵東進,為改變..朱榮貪婪的政風,在行軍路上,不讓士兵入村騷擾,不飲村社中的酒。平定洛陽之後,賄賂取利之風漸漸盛行。杜弼看到在職的文武官員很少有廉潔自守的,把情況告訴了高歡。高歡說:“你往前來,我對你說。天下渾濁動亂,貪取財利的習俗相沿已經很長時間。現在我軍將領們的家屬大多住在關西,黑獺常常用重利招引誘惑,他們考慮著是去是留,情緒很不穩定;江東還有一個叫蕭衍的老頭,專門在南梁提倡士大夫的等級和禮儀音樂,中原一帶的士大夫都很向往,認為那裏是文化的正統所在。我如果急於嚴肅綱紀法律,恐怕將領都會投奔黑獺,讀書人都去投奔蕭衍,我還靠什麼建立國家?你暫且等一下,我不會忘掉這些的。”沙苑之役開戰之前,杜弼又請求高歡先除掉內部的貪汙腐敗分子,再去討伐外來的敵人,指出許多勳貴要員搶掠百姓的事。高歡聽後也不答話,便命軍士們拉開弓,箭上弦,舉起刀,挺起矛,站在道路兩旁,讓杜弼從中間走過,並寬慰他說“:一定不會傷害你。”杜弼戰戰兢兢從中間走過,嚇得汗流浹背。高歡然後勸他說:“箭雖上弦卻不射出,刀雖舉起而不砍下,矛雖然握在手中卻不刺來,你卻嚇得魂飛膽喪。那些在戰場上建立功勳的人身體碰著敵人銳利的刀刃,百死一生,縱然有貪婪卑鄙的地方,但他們的作用還是很大的。”杜弼點著頭謝罪說“:我這個愚蠢的人不認識這個深刻的道理。”後來在邙山打敗敵人,高歡命他寫露布,他立即在絲絹上寫成,沒有起草。因建立功勞,被賜爵為定陽縣男。
奉使詣闕,魏帝見之九龍殿,曰:“聞卿精學,聊有所問。經中佛性法性,為一為異?”弼曰:“正是一理。”又問曰:“說者妄,皆言法性寬,佛性狹,如何?”弼曰:“在寬成寬,在狹成狹,若論性體,非狹非寬。”詔曰:“既言成寬成狹,何得非狹非寬?”弼曰:“若定是寬,則不能為狹;若定是狹,亦不能為寬。以非寬非狹,所成雖異,能成恆一。”上稱善,引入經庫,賜地持經一部,帛百疋。弼性好名理,探味玄宗,在軍恆帶經行。注孝子道德經二卷,表上之。遷廷尉卿。
他奉命到京城拜見天子,魏帝在九龍殿接見他,問:“聽說你精於學問,我問一個問題。佛經中所說的佛性和法性,是一樣還是不一樣?”杜弼答道“:二者原為一理。”魏帝又問:“議論的人妄說,都說法性寬宏,佛性偏狹,這種說法對嗎?”他回答“:該寬的時候就寬,該狹的時候就狹。如果論起這兩者本來的性體,既不寬宏,也不偏狹。”魏帝問:“既然說該寬就寬,該狹就狹,怎麼還會有既不寬宏,又不偏狹的情況?”他回答:“如果必定是寬宏的,則不能成為偏狹;如果必定是偏狹的,也不能成為寬宏。至於既不寬宏又不偏狹,形成的原因雖然不同,但能夠形成的道理卻是一樣的。”魏帝稱讚他回答得很好,領他到保存佛經的府庫,賜給他《地持經》一部,帛一百匹。杜弼喜好名理佛法,探索其中的奧秘,行軍時也常帶著經卷。他注釋了老子的《道德經》兩卷,上表呈送朝廷。遷任為廷尉卿。
會梁貞陽侯蕭明等入寇彭城,大都督高嶽、行台慕容紹宗討之,詔弼為軍司,攝行台左丞。臨發,文襄賜胡馬一疋,曰:“此廄中第二馬,孤恆自乘,聊以為贈。”又令陳政要可為鑒誡者,弼曰:“天下大務,莫過刑賞二端。賞一人使天下之人喜,罰一人使天下之人服,二事得衷,自然盡美。”文襄大悅曰:“言雖不多,於理甚要。”握手而別。破蕭明回,破侯景於渦陽。後魏帝集名僧於顯陽殿講說佛理,敕弼升師子座,莫有能屈。帝歡曰:“此賢若生孔門,則何如也!”關中遣王思政據潁州,朝廷以弼行潁州,攝行台左丞。及潁州平,文襄曰:“卿試論思政所以禽。”弼曰:“思政不察逆順之理,不識大小之形,不度強弱之勢,有此三蔽,宜其俘獲。”文襄曰:“古有逆取順守,大吳困於小越,弱燕能破強齊,卿之三義,何以自立?”弼曰:“王若順而不大,大而不強,強而不順,於義或偏,得如聖旨。今既兼備,鄙言可以還立。”
南梁貞陽侯蕭明等人領兵入侵彭城,大都督高嶽、行台慕容紹宗奉命討伐。朝廷命杜弼任軍司,代理行台左丞。臨出發時,文襄帝高澄賜給他一匹胡馬,說“:這是我馬廄中的第二匹好馬,我常常自己騎,贈給你聊作紀念。”又命他陳述為政中需要注意的地方,杜弼說:“天下最重要的事情,都不超過處罰和獎賞兩種。獎賞一個人可以使天下的人都高興,懲罰一個人可使天下的人都畏服,這兩件事處理得恰當,其他事自然盡善盡美。”高澄聽了很受啟發,高興地說:“話雖然不多,道理卻很重要。”與他握手告辭。杜弼隨部隊打敗蕭明後,又隨軍出發,在渦陽打敗侯景。後來,東魏孝靜帝召集著名僧人在顯陽殿講說佛教義理,命杜弼坐在老師的座位上,沒有人的辯論能使他屈服。孝靜帝感歎道“:這樣的賢才如果生長在孔子的家門,又會怎麼樣呢!”西魏派王思政攻占潁州,朝廷派杜弼到潁州,代理行台左丞,潁州的敵兵被打敗後,高澄問:“你分析一下王思政為什麼會被擒拿?”他答道“:王思政不明白逆和順的道理,不明白大與小的情形,不審度強與弱的態勢,有這三種弊端,他必定被俘。”高澄說:“古代有逆勢而取,順勢而守,國土遼闊的吳國卻被小小的越國打敗,弱小的燕國卻能戰勝強大的齊國,你說的這三種道理,怎麼能夠成立?”他說“:君王如果順人心,軍隊數量就不必太多。軍隊數量多但不強壯,軍隊力量很強但不順乎人心,情理偏頗,雖然有這些條件,下達的聖旨卻是空洞虛無的條文。現在,這三種道理我們都具備。我說的這些是可以成立的。”
文宣作相,位中書令,仍長史,進爵為侯。弼誌在匡讚,知無不為。及受命,以預定策功,遷衛尉卿,別封長安縣伯。
文宣帝高洋任東魏的宰相,杜弼任中書令,仍兼任長史,又晉封爵位為侯。他誌在匡扶朝政,所以,知道的無所不說,該做的無所不為。文宣帝受魏孝靜帝的禪讓,稱帝建立北齊,杜弼因參與禪讓有功,升任為尉卿,另封為長安縣伯。
常與邢邵扈從東山,共論名理。邢以為人死還生,恐是為蛇畫足。弼曰:“物之未生,本亦無也。無而能有,不以為疑;因前生後,何獨致怪?”邢雲:“聖人設教,本由勸獎,故懼以有來,望各遂其性。”弼曰:“聖人合德天地,齊信四時,言則為經,行則為法,而雲以虛示物,以詭勸人,安得使北辰降光,龍宮韞檀。既如所論,福要可以鎔鑄性靈,弘獎風教,為益之大,莫極於斯。此即真教,何謂非實?”邢雲:“季劄言無不之,亦言散盡,若複聚而為物,不得言無不之也。”弼曰:“骨肉下歸於土,魂氣則無不之,此乃形墜魂遊,往而大盡。由其尚有,故雲無所不之。若也全無,之將焉適?”邢雲:“神之在人,猶光之在燭,燭盡則光窮,人死則神滅。”弼曰:“燭則因質生光,質大光亦大;人則神不係形,形小神不小。故仲尼之智,必不短於長狄;孟德之雄,乃遠奇於崔琰。”其後,別與邢書,前後往複再三,邢理屈而止。文多不載。
他常與邢邵一起跟從文宣帝到山東,共同討論分析事物的是非和道理。邢邵認為人死了還會轉生,恐怕是畫蛇添足。杜弼說:“生物沒有產生,本來就沒有。沒有卻能會有,不會產生懷疑,因為前麵的孕育了後來的,這有什麼奇怪的呢?”邢邵說:“聖人創設禮儀教義,本來是為了勸勉獎勵世人,所以懼怕死了還會轉生,隻希望萬物各隨原來的性情。”杜弼說“:聖人的道德合於天地的規範,符合四時變化的要求,說的話都是經典,做的事則成為法則,而你說聖人拿虛無的說教去衡量萬物,用詭詐的言詞勸勉人們,怎麼能使北鬥放射光芒,龍宮裏蘊藏著盛寶珠的木匣?既然如你論說的,設教可以陶冶性情,弘揚獎勵風氣,為益之大,沒有別的方法能超過的。這就是真正的教育,為什麼還說不真實具體?”邢邵說“:吳季劄說人死了會無所不至,又說死後形體散盡。如果人死了又能聚集成人,不應該說無所不至啊。”杜弼說“:人死了,骨肉埋在土裏,魂靈則無所不至,這便是形體墜毀,魂魄遊動,哪裏都可以到達。因為靈魂存在,所以說人死了還會無所不至。如果說人死了什麼都沒有了,靈魂將會到哪裏去呢?”邢邵說“:靈魂對於人來說,就像燭光對於蠟燭,蠟燭燃盡則光亮就會滅掉,人死了靈魂就會消失。”杜弼“:蠟燭因為有材質才會被點亮,體積越大,光亮也越大。人的靈魂則不係於身體,身體小而靈魂不小。所以,孔子的智慧一定不比長狄的短淺;曹孟德的雄才大略,遠遠地超過崔琰。”後來,他與邢邵通信,前後信劄往返再三,直到邢邵理屈詞窮才停止。這些書信的內容許多文章都沒有記載。
又以本官行鄭州事,未發,為家客告弼謀反,案察無實,久乃見原,因此絕朝見。複坐第二子廷尉監台卿斷獄稽遲,與寺官俱為郎中封靜哲所訟,徙臨海鎮。時楚州人東方白額謀反,鎮為賊帥張綽、潘天命等所攻,弼率厲城人,終得全固。文宣嘉之,敕行海州事。後除膠州刺史。弼所在清靜廉潔,為吏人懷之。耽好玄理,注莊子惠施篇並易上下係辭,名曰新注義苑,並行於世。
杜弼又以原來的官職任鄭州刺史,沒有出發上任,就被家裏的賓客告發謀反,經過調查沒有實據,過了很久才被釋放回家,因此不再上朝參拜天子。又因二兒子廷尉監杜台卿處理獄案延誤時間,與寺官都被郎中封靜哲所訴訟,被流徙到臨海鎮。這時,楚州人東方白額造反,臨海鎮被賊兵首領張綽、潘天合等人率兵攻打,杜弼率領全鎮人防守,終於使全鎮得以保存。文宣帝嘉獎了他,命他管理海州的政務。後來,任命他為海州刺史。杜弼在所任職的地方,能清靜待民,廉潔自守,被官吏百姓懷念。他喜好探究老莊道家們幽深微妙的義理,注釋了《〈莊子〉惠施篇》和《〈易〉上下係》,合起來稱《新注義苑》,刊行於世。
性質直,在霸朝多所匡正。及文宣作相,致位僚首,初聞揖讓之議,猶有諫言。帝又嚐問弼:“治國當用何人?”對曰:“鮮卑車馬客,會須用中國人。”帝以為譏已。高德正居要,不能下之,乃至於眾前麵折德正。德正深以為恨,數言其短。又令主書杜永珍密啟弼在長史日,受人屬,大營婚嫁,帝內銜之。弼恃舊,仍有公事陳請。十年夏,上因飲酒,積其愆失,遣使就州斬之。尋悔,驛追不及。子蕤及遠徙臨海鎮。次子台卿,先徙東豫州。乾明初,並得還鄴。天統五年,追贈弼開府儀同三司、尚書右仆射。武平元年,又贈驃騎大將軍,諡曰文肅。
他的性格坦誠質直,在高歡專權的情況下對朝政進行很多匡助糾正。高澄任他為宰相,位在群僚之首。他聽說朝廷有關於禮儀的議論,也表達了自己的看法。文宣帝曾問他“:治理國家當用什麼樣的人?”他答道“:鮮卑人隻能任管理車馬的職務,治國應當用中原人。”文宣帝認為是在譏諷自己。高德正身居政要,也不能使他屈從。他還在眾人麵前批評高德正。德正內心十分忌恨他,多次說他的壞話。高德正還命主書杜永珍秘密啟奏杜弼任長史時受人囑托,大肆操辦婚嫁,文宣帝也對他懷恨在心。他倚仗同文宣帝的關係,仍不斷陳奏公事。天保十年(559)夏天,文宣帝因飲酒過量,積累杜弼的過失,派人到海州將他斬首。不久又後悔,派人騎快馬追趕使者,已來不及。
蕤字子美,學業不如弟台卿而幹局過之。武平中,位大理少卿,兼散騎常侍、聘陳使主、吏部郎中。隋開皇中,終於開州刺史。
房謨,字敬放,河南洛陽人。他的祖先為代地人,原本姓屋引氏。他從小淳厚端謹,雖然沒有異於常人的才能,而卻深沉內秀。北魏孝明帝正光末年,他曆任昌平、代郡的太守,都以廉潔惠民著稱。北方六個軍鎮叛亂,他率領郡中的人進入九崢山,修築堡壘,抗拒敵兵。當時沒有外援,他率領人馬投奔中山。又遇上鮮於修禮叛亂,朝廷因為房謨懂得北邊的人情地理,任他代理燕州的政務。他向北轉移,到達幽州的南邊,被鮮於修禮抓獲,後又落入葛榮之手。葛榮失敗,..朱榮啟奏朝廷,命他代理冀州的政務。不久,任太寧太守。..朱榮被朝廷處死,他的黨羽糾集軍隊與朝廷對抗,房謨沒有響應,前後共斬殺了..朱氏派來的三個使者。他又派弟弟房毓到朝廷拜見,孝莊帝任房毓為都督,任房毓的弟弟房欽為行台,並拿著朝廷的符命到房謨那裏,共同經略當地的軍事。
子公贍,仕隋,位安陽令。公贍子之鬆,大業中,起居舍人。
京城洛陽淪陷,房謨被..朱氏任命的建州刺史是蘭安定抓獲,關在州中的監獄。蜀人聽說他被囚禁,一起叛變。是蘭安定於是給他一匹瘦弱的馬,讓他騎上到軍前慰勞當地百姓。叛變的蜀人看見房謨,無不遠遠地叩頭拜見。房謨原先騎的那匹馬,是蘭安定給了他的將士當坐騎。是蘭安定失敗,當地百姓得到這匹馬,都認為房謨已經遇難,無不放聲哭泣。他們精心地飼養這匹馬,不允許任何人再騎它,婦女兒童都爭著喂它草料,都說這是房公的馬呀。他就是這樣深得百姓的愛戴。..朱世隆聽到這些情況十分嘉許,原諒了他的罪過,命他為東北道行台。..朱氏失敗後,洛州刺史侯景認為房謨先歸附..朱氏,將他作為降官之首。房謨認為自己開始隻是受..朱榮重用,不應該說自己是最早歸附..朱氏,因而不滿意侯景的這種說法。
台卿字少山,好學博覽,解屬文。仕齊,位中書、黃門侍郎,修國史。既居清顯,忌害人物。趙彥深、和士開、高阿那肱等親信之。後兼尚書左丞,省中以其耳聾,多戲弄之。下辭不得理者,乃至大罵。台卿見其口動,謂為自陳。令史又故不曉喻,訓對往往乖越,聽者以為嗤笑。及周武平齊,歸鄉裏。以禮記、春秋講授子弟。隋開皇初,被征入朝。台卿采月令,觸類廣之,為書名玉燭寶典十二卷,至是奏之,賜帛二百疋。患耳,不堪吏職,請修國史,拜著作郎。後致仕,終於家。有集十五卷,撰齊記二十卷,並行於世。無子。
神武帝高歡進入京城洛陽,房謨任潁川太守。魏孝武帝被迫西入關內,高歡因房謨忠誠實在,便派他的弟弟房毓為使者,持符節入關慰問。當時軍國多事,很不安寧,向百姓征調既多又快,以至出現幾個人來征收同一樣物品的情況,官府和百姓都受到騷擾。他請求每一樣賦稅隻派一個使者,讓下麵催征,朝廷聽從了他的建議。朝廷命他為丞相右長史,他因清廉正直而被長官知遇。他盡職盡責,凡是自己認為該辦的事情,無不盡力去辦。朝廷前後賞賜給他的奴仆,他大多都將他們放還。高歡後來賜給他的人口,都先在臉上刺上房字再送給他。高歡討伐關中,任他兼大行台左丞,長史的職務不變,由他來總領省府的事務。天平三年(537),高歡讓他去管理定州,他請求留在高歡的身邊,以便幫助高歡拾遺補缺,堅持請求不去上任,高歡責備了他一番而停止了。
房謨,字敬放,河南洛陽人也。其先代人,本姓屋引氏。少淳厚,雖無造次能,而沈深內敏。正光末,曆位昌平、代郡太守,所在著廉惠。及六鎮亂,謨率郡人入九崢山,結壘拒守。時外無救援,乃率所部奔中山。遇鮮於修禮之亂,朝廷以謨得北邊人情,以為假燕州事。北轉至幽州南,為修禮所執,仍陷葛榮。榮敗,爾硃榮啟授行冀州事。尋除太寧太守。榮死,其黨征兵,謨不應,前後斬其三使。遣弟毓詣闕,孝莊以毓為都督,毓弟欽為行台,並持節詣謨,同為經略。
不久,他出任為兗州刺史。選用清廉的官員。廣泛地向官吏和百姓施行恩惠,樹立威信。下屬和各州縣的守令犯了過失,他都會知道,那些再細小隱蔽的事情也瞞不過他,百姓們都能安居樂業。又轉任為徐州刺史。開始他在兗州,彭城很羨慕他的政治和教化,他任兗州刺史後,全境官員都歡欣鼓舞,異常興奮。房謨為政有如戰國時的瑕丘氏。原先,州兵都被僚佐們隨意驅使,忍饑受凍和生病死去的,經常有一千多人。他上任後,對此加以檢查約束,不讓地方官吏任意役使他們,讓他們輪流休假、洗澡。催促主司們親自檢查看望他們。又給他們雇用工匠做衣服,年終允許他們回去探家,將士們無不暖衣飽食,被周全救濟的人很多。這時,梁魏通好,梁的使者進入他管轄的區域,都讚歎不已。高歡寫給各州刺史的書信中,都敘述房謨以及廣平太守羊敦、廣宗太守竇瑗、平原太守許季良等人清廉能幹,以作為對各守土官吏的勸勉。房謨曾啟奏高歡,認為天下仍不寧靜,應給有功勳的將領賜贈婚姻,以籠絡他們,建議被采納。東魏因黃河南邊的幾個州,鄉間征收綢絹的情況太濫,規定退掉一匹絹,征收三百錢,老百姓大受其害。房謨上表請求錢和絹都可以接受,百姓想交什麼就交什麼,朝廷采納了他的建議。朝廷將他征調到朝中任侍中,監修國史。他沒有這方麵的才學,常常請求辭去這個官職,未被允許。不久,他兼任吏部尚書,加封為衛大將軍。因為兒子房子遠的罪過,他被免去官職。過了很久,朝廷才下詔恢複他的將軍職銜,起用為大丞相左長史。
及京都淪覆,為賊黨建州刺史是蘭安定執係州獄。蜀人聞謨被囚,並叛。安定於是給謨弱馬,令軍前慰勞。諸賊見謨,莫不遙拜。謨先所乘馬,安定別給將士,戰敗,蜀人得之,謂謨遇害,莫不悲泣。善養其馬,不聽乘騎,兒童婦女,竟投草粟,皆言此房公馬也。其結愛人心如此。爾硃世隆聞而嘉之,舍其罪,以為東北道行台。及爾硃氏敗,濟州刺史侯景以謨先款附,推謨降首。謨以受眷爾硃,不宜先為反覆,不從其計。
後來,任晉州刺史,加封為驃騎大將軍,又代理南汾州的政務。早先,這裏與西魏接壤,西魏的讀書人大多被封為官職,以示籠絡並作為防守的力量。房謨任晉州刺史後,西魏的酋長、鎮將,以及都督、太守、縣令,前後降附的有三百多人。房謨對他們安撫接待得十分周到,人人都樂於為他效命。就是地處偏遠險峻的胡人,也都前來歸順。房謨常常拿出自己的俸祿和家裏的東西獎賞和饋贈給他們。文襄帝高澄極為讚賞他,允許他用公物送給降服的胡人。西魏對此很是恐懼,又增加了防守的據點。仰慕房謨的義士們自動組織起來,將這些據點打破。從此,龍門以北,西魏戍守的堡壘都被掃平。高澄特賜給他粟一千石,絹二百匹,以昭示天下。他死在晉州刺史任上,州府中的將帥們贈送的物品以及車和牛,妻子都遵照他的遺囑,拒絕接收。房謨很少有個人的嗜好和欲望,廉潔清白,自守其道;然而經營的家產,相當富裕,平常生活不依靠官俸,所以,世人都說他清白。朝廷追贈他為司空,諡號文惠。
神武入洛,再遷潁川太守。魏孝武帝入關,神武以謨忠貞,遣其弟毓為大使,持節勞問。時軍國未寧,征發煩速,至有數使同征一物,公私勞擾。謨請事遣一使,下自催勒,朝廷從之。征為丞相右長史,以清直甚被賞遇。謨悉心盡力,知無不為。前後賜其奴婢,率多免放,神武後賜其生口,多黥麵為房字而付之。神武討關右,以謨兼大行台左丞,長史如故,總知府省務。天平三年,行定州事。請在左右拾遺補闕,固不肯行,神武責而罷之。
房謨與他的兒子都與盧氏家的女兒結婚,他去世後,妻子盧氏要改嫁到別的人家。有一個平陽人叫廉景孫,從小砥礪自己的誌氣節操,因精通經書被郡守舉薦為孝廉,被房謨器重,這時便向官府訴訟這件事。台府不予理睬。廉景孫便拿著一條繩子到神廟前麵向北大聲哭喊“:房謨是一個清官,忠誠地侍奉高祖皇帝,他死了以後,妻子卻要改嫁。神靈如果有知,應當幫助他申雪。今天我自盡,到地下去告狀。”便要用繩子掛在樹上自盡。衛士看見了,將他救下送到他所在的府衙。朝廷被他的忠誠感動,命盧氏女重歸房氏家族。
未幾,出為兗州刺史。謨選用廉清,廣布恩信,僚屬守令,有犯必知,雖號細密,百姓安之。轉徐州刺史。始謨在兗州,彭城慕其政化,及為刺史,合境欣悅。謨為政如在瑕丘。先是,當州兵皆僚佐驅使,饑寒死病,動至千數。謨至,皆加檢勒,不令煩擾,以休假番代洗沐,督察主司,親自檢視。又使傭賃,令作衣服,終歲還家,無不溫飽,全濟甚多。時梁、魏和好,使人入其界者,鹹稱歎之。神武與諸州刺史書,敘謨及廣平太守羊敦、廣宗太守竇瑗、平原太守許季良等清能,以為勸勵。謨曾啟神武,以天下未寧,宜降婚勳將,收將士心,深見納。任人所樂,朝廷從之。征拜侍中,監國史。謨無他材學,每求退身,不許。尋兼吏部尚書,魏朝以河南數州,鄉俗絹濫,退絹一疋,征錢三百,人庶苦之。謨乃表請錢絹兩受,任人所樂,朝廷從之。征拜侍中,監國史。謨無他材學,每求退身,不許。尋兼吏部尚書,加衛大將軍。以子子遠罪,解官。久之,詔複本將軍,起為大丞相左長史。
房謨的前妻生的兒子房子遠陰險淺薄,房謨很厭惡他。高歡不相信,親自收養他,命他和自己的孩子一起讀書,過了很久才送他回家。後來他與任胄等人謀殺高歡,事情敗露,高歡歎道“:知子莫若父,真對啊!”因而奏報天子,說房謨、鄭述祖、李道..三家,按理應該依法處治。高歡認為房謨立身行事,清正廉潔,行為忠貞謹慎;鄭述祖的兒子長大後才和他生活在一起;李道..的兒子不是親生,是抱來寄養的,本不是李氏的骨肉。對這三家,特乞請隻懲處罪犯一人。魏孝靜帝同意了他的請求。房謨去世後,他的兒子房廣繼承家業。
後除晉州刺史,加驃騎大將軍,又攝南汾州事。先時境接西魏,士人多受其官,為之防守。至是,酋長、鎮將及都督、守、令前後降附者三百餘人,謨撫接殷勤,人樂為用。爰及深險胡夷,鹹來歸服。謨常以己祿物,充其餉齎,文襄嘉之,聽用公物。西魏懼,乃增置城戍。慕義者,自相糾合,擊破之。自是龍門已北,西魏戍皆平。文襄特賜粟千石,絹二百疋,班示天下。卒於州,州府相帥贈物及車牛,妻子遵其遺誌,拒而不納。謨寡嗜欲,貞白自守;然內營家產,足為富贍,不假官俸,是以世稱清白。贈司空,諡曰文惠。
張曜,字靈光,上穀昌平人。從小就待人忠貞謹慎。韓軌被禦史彈劾,州府的官吏以及韓軌的親信因貪贓觸犯法律的一百多人,惟有張曜因清廉免於處罰。天保初年,朝廷給他封爵為都鄉男,逐步升遷,官至尚書右丞。文宣帝曾經出宮到近處走動,命他留守。文宣帝夜晚歸來,他不讓開門,命令士兵嚴加防守。文宣帝在大門外等了很久,催促得十分緊急,他以夜深天黑為理由,提出要用火把照一照麵部,認出是文宣帝後才把門打開。他單獨出來叩見文宣帝,文宣帝笑著說:“你想效法東漢忠於職守的郅惲嗎?”便讓他開門,然後進來。對他大加讚賞,賜給他許多錦緞。太寧初年,他遷任秘書監。
謨與子結婚盧氏,謨卒後,盧氏將改適他姓。有平陽廉景孫者,少厲誌節,以明經舉郡孝廉,為謨所重,至是訟之,台府不為理。乃持繩詣神廟前北麵大呼曰:“房謨清吏,忠事高祖,及其死也,妻子見陵。神而有知,當助申之。今引決,訴於地下。”便以繩自經於樹。衛士見之,救解送所司。朝廷哀其至誠,命女歸房族。
張曜任職曆經幾位皇帝,奉職忠誠謹慎,從未有過過失。每次得到俸祿和賞賜,都分送給宗族中的人。他節儉簡約,車子、衣服、飲食,僅僅夠用而已。喜歡讀《春秋》,每月一定看一遍,人們把他比作漢代的賈逵。趙彥深曾對他說“:你研習《左氏春秋》,怎麼能沿襲杜預、服虔錯誤的成說呢?”他答道“:為何要這樣說呢?《左氏春秋》一書,詳細地敘述一代史實,邪惡的人可以用來警戒自己,善良的人可以察覺自己微小的過失。所以,為了勉勵自己,我才不斷溫習,不是想詆毀前人的得失啊。”
謨前妻子子遠險薄,謨甚嫌之,不以為子列。時以謨為後妻盧氏所譖,神武亦以責謨。謨陳其惡。神武弗信,自收恤之,令與諸子同學,久乃令還。後與任胄等謀殺神武,事發,神武歎曰:“知子莫若父,信哉!”因上言房謨、鄭述祖、李道幡三家,理宜從法,竊以謨立身清白,履行忠謹;鄭仲禮嚴祖庶兒,晚始收拾;李世林生自外養,屬絕本宗。三人特乞罪止一房,魏帝許焉。及謨卒,子廣嗣。廣弟恭懿。
天統元年(565),他到朝廷奏事,暴病突發,摔倒在後主的禦座前麵,後主(按:原文誤為武成)走下座位親自看視他,呼喊他也不答應,便哭著說“:我失去了一位優秀的大臣啊!”過了十多天去世,追贈為尚書右仆射,諡號為貞簡。
恭懿字慎言,沈深有局量,達於從政。仕齊,曆平恩令、濟陰太守,並有能名。齊亡,不得調。後預尉遲迥亂,廢於家。隋開皇初,吏部尚書蘇威舉為新豐令,政為三輔最。上聞而嘉之,賜物四百段。以所得賜,分給窮乏。未幾,複賜米三百石,又振貧人。上聞,止之。時雍州諸縣令,每朔朝謁,上必呼恭懿至榻前,訪以化下之術。威又薦之,曆澤、德二州司馬。盧愷複奏其政美,上甚異之,複賜以帛。諸州朝集,稱為勸勵之首,以為“上天宗廟之所佑助,豈朕寡薄能致?朕即拜為刺史,卿等宜師之”。乃下詔褒美,因授海州刺史。
王紘,字師羅,太安狄那人。父親王基,酷好讀書,很有智謀膽略。王基最初跟隨葛榮,因而與周文帝宇文泰認識。宇文泰據守關中,齊神武帝高歡派王基與長史侯景一同前往。宇文泰留下王基不讓回來,後來他設法逃了回來。曆任南益、北豫二州的刺史。他在所任職的地方都喜歡聚斂財富,然而性情平和,為人坦率,所以,官吏和老百姓對他不十分怨恨。後來被他的奴仆害死,朝廷追贈他為吏部尚書。
未幾,國子博士何妥奏恭懿尉遲迥之黨,威、愷曲相舉薦。上大怒,恭懿竟放嶺南。未幾征還,至洪州卒。論者冤之。
王紘善於騎馬射箭,喜好文學,性情機敏。十三歲那年,見到揚州刺史、太原人郭元貞。郭元貞撫摸著他的脊背問:“在讀什麼書?”他回答說:“讀《孝經》。”郭元貞又問“:《孝經》上講些什麼?”他對答說“:地位高的人不要有驕氣,地位低的人不要忘了禮節。”郭元貞說“:我難道有驕氣嗎?”他回答說“:有修養的人都是在錯誤沒出現時就進行預防,也希望您多加留意。”郭元貞聽了連連稱讚他說得好。十五歲時,跟隨他的父親住在北豫州,行台官侯景與別人討論僧衣袈裟究竟應該披在右邊還是左邊。尚書敬顯俊說“:孔子說‘:假如沒有管仲,我們還仍然披散著頭發,衣襟向左邊敞開,過著野蠻的生活。’根據這句話看來,應該將袈裟向右敞開。”王紘進前說“:現在群雄馳騁於國家的北部原野,逐鹿問鼎於中原腹心。五帝們的禮儀各異,三王們的典章不同,袈裟究竟披在左邊或右邊,又算得了什麼?”侯景驚奇他的早慧,將好馬送給他。興和年間,文襄帝高澄任他為庫直、奉朝請。文襄帝被家賊殺害時,王紘冒著橫飛的刀刃去保護他,憑著忠誠節義,被晉封為平春縣男。
張纂,字徽纂,代郡平城人也。初事爾硃榮,又為爾硃兆長史,使於神武,遂被顧識。及相州城拔,參丞相軍事,封武安縣伯。累遷神武行台右丞。從征玉壁,大軍將還山東,至晉州忽遇寒雨,士卒饑凍有死者。州以邊禁,不聽入城。時纂為別使,遇見,輒令開門內之,分寄人家,給其火食,多所全濟。神武聞而善之。纂性便僻,事神武二十餘歲,通傳教令,甚見親賞。文宣時,卒於護軍將軍。
王紘頗為文景帝高洋所賞識,被任命為左右都督。文宣帝曾與身邊的人一起飲酒,高興地說:“痛快啊,這是人間最大的歡樂!”王紘告誡說“:也有大悲苦。”文宣帝問:“會有什麼悲苦?”王紘回答說“:成日成夜沉醉在酒鄉中,意識不到國家的破亡,就是所說的大悲苦。”文宣帝聽後沉默不語。後來,責問王紘,說:“你與紇奚舍樂一起跟隨我的哥哥文襄帝,紇奚舍樂在同家賊爭鬥時死去,你為什麼還會活著?”他回答說:“君主死了,作臣的也一起被殺,自然是合乎情理的事情。但是,凶手力量不強,所以,我沒有死掉。”文宣帝命燕子獻將他背過手捆綁起來,讓弟弟、長廣王高湛按住他的頭,親手舉刀要砍下來,王紘大聲喊道:“楊遵彥、崔季舒在文襄帝遇難時逃跑,還位至仆射、尚書;而冒著危險效命的人,卻反要被殺戮,自古以來沒有這樣的事。”文宣帝將刀扔在地上說“:王紘殺不得。”便釋放了他。
張亮,字伯德,西河隰城人也。初事爾硃兆,兆奔秀容,左右皆密通誠款;唯亮獨無啟疏。及兆敗,竄於窮山,令亮及倉頭陳山提斬己首以降,皆不忍。兆乃自縊於樹,亮因伏屍哭。神武嘉歎之,授丞相府參軍,漸見親待,委以書記之任。天平中,為文襄行台郎中,典七兵事。雖為台郎,常在神武左右。遷右丞。
以後他被封為驃騎大將軍。武平初年,範陽王高紹義加封他為開府儀同三司。他對範陽王說,突厥人與周朝的男女互相往來,必互相影響。南北兩方都將會侵犯邊境,應早作防備。武平五年(574),南陳軍隊入侵淮南,封輔相建議討伐陳軍。王紘說“:如果軍隊屯紮在江淮一帶,恐怕北部的突厥進犯,乘著我們空虛進攻過來。不如在江淮一帶減輕賦稅和徭役,讓人們休養生息,使他們與朝廷同心同德,協調和睦,遠遠近近的百姓都願意歸順。對天下人,用仁義去征服他們,用道德去感動他們,天下自然就會清平,江南小小的陳國還值得去理睬嗎?”右丞相高阿那肱對大家說“:同意王紘意見的請坐南麵。”朝臣們都同他坐在一起。不久,他兼任侍中,出使北周。歸來後即正式被任命為侍中,不久死去。
高仲密之叛,與大司馬斛律金守河陽。周文帝於上流放火船,欲燒河橋。亮乃備小艇百餘,皆載長鎖,鎖頭施釘,火船將至,即馳小船,以釘釘之,引鎖向岸,火船不得及橋。橋全,亮之計也。後自太中大夫拜幽州刺史。薛琡嚐夢亮於山上掛絲,以告亮,且占之曰:“山上絲,幽字也,君其為幽州乎?”數月而驗。累遷尚書右仆射、西南道行台。
唐邕,字道和,太原晉陽人。他的祖先自晉昌遷來。父親唐靈芝,魏時任壽陽縣縣令,唐邕貴顯之後,贈封他為司空公。
亮性質直,勤力強濟,深為神武、文襄信委。然少風格,好財利,久在左右,不能廉潔。及曆數州,鹹有黷貨之號。天保初,別封安定縣男,位中領軍。卒,贈司空。
唐邕從小聰明過人,頗有才幹。最初任神武帝高歡的外兵曹,以有幹練的辦事能力被高歡賞識,被提拔為文襄帝高澄的大將軍都護。高澄被害,事出倉促,文宣帝高洋命部分將士到四方彈壓,防止事變發生。夜晚召集唐邕,命他調動人馬,他很快就安排妥當。文宣帝也很器重他。天保初年,他遷任給事中,兼中書舍人,封爵為廣漢鄉男。參加征討奚虜,黃門侍郎袁猛過去主管騎兵的事務,這一次因行動遲緩,被鞭打一百,便命唐邕監管騎兵的事務,把袁猛賜給他為奴仆,文宣帝頻頻出塞征戰,唐邕每次都必定陪同,專門掌管用兵的機宜。他接受戰局的變化迅速敏捷。從士兵以上的一切活動他都按照規定安排,沒有不熟練通達的。對軍中的一切事務他都應口對答,聲音幹脆響亮。天子檢閱部隊時,他大多不拿官員和將領們的花名冊,呼報每個人的名字沒有出過差錯。天保七年(556),文宣帝在羊汾堤講習武事,命唐邕負責調動各軍。講習完畢,仍命他監管宴會和射箭的禮儀。文宣帝拉著他的手,領他到太後的麵前,坐在丞相斛律金座位的上首。文宣帝對太後說“:一個唐邕可以相當於一千人。”特別賜給他錢幣錦緞。唐邕不僅強幹練達,明辨是非,而且善於揣摩上麵的意圖,所以對他的任用越來越重要。文宣帝曾對太後說“:唐邕手中寫著文書,嘴裏一邊吩咐著,耳朵裏又聆聽著別人的指受,實在是一個奇異的人才。”他一天中六次獲得賞賜。文宣帝又曾脫下自己穿的青鼠皮做的裘皮衣服賞賜給他,說:“我的意圖是要與你共同穿一件衣服。”封他為兼給事黃門、中書舍人。文宣帝曾登臨並州童子佛寺眺望並州城,問:“這是什麼樣的城池?”有人說:“這是金城湯池,天府之國。”文宣帝說:“我認為唐邕是金城,這座城不是呀!”後來文宣帝對唐邕說“:高德正隨便說你的壞話,讓推薦主書郭敬代替你,我已將他殺掉。你長時間勤勉辛勞,我想讓你去州中任刺史,多次命楊遵彥尋找能夠代替你的人,像你這樣的人才實在不易得到。所以沒有讓你到州中任職。”文宣帝有一次責備侍臣們說:“我看你們這些人,還不配給唐邕做奴仆!”他就是這樣受到文宣帝的厚愛。
時霸府又有趙起、徐遠者,並見任委。
孝昭帝高演任宰相,唐邕任丞相府的司馬。皇建元年(560),他任給事黃門侍郎。太寧元年(561),任大司農卿。河清元年(562),突厥人入侵北齊,朝廷派他馳赴晉陽,召集兵馬。在路上聽說敵兵將要逼近,他斟酌事態的發展情況,改變朝廷的成命,更改各路兵馬會合的日期,軍隊因此提前集中。後來,他被封為侍中、並州大中正、護軍將軍。他曾跟隨武成帝到晉陽,武成帝來到武軍驛,因喝醉酒責罰虞侯都督範洪,準備將他殺死。唐邕勸諫,認為如果不是因喝醉酒進行殺戮,被處死的人無所埋怨;假如確有大罪,但借助喝醉將人處死,恐怕會招致不應該有的議論。範洪因而免於一死。他又因為派軍人教百姓狩獵,按照時令十一個月,每月圍獵三次,認為百姓太疲勞,請求改為每月二次。又奏報河陽、晉州與北周接壤,請求朝廷在河陽、懷州、永橋、義寧、烏籍各遷移六州的軍人和家庭,設立軍府安置他們,以備緊急時征兵防守之用。朝廷全同意了他的這些建議。不久,他出任為趙州刺史,侍中、護軍、大中正的職務不變。武成帝對他說:“朝臣中還沒有人帶著侍中、護軍、中正的職務任州刺史的,因為你是過去的勳臣,所以才會這樣。我讓你出京城休息一百多天,到秋季再將你召回朝廷。”唐邕為政頗為嚴酷,然而摧抑豪強劣紳,卻處置得公平合理。不久,任中書監,仍兼任侍中,又遷任尚書右仆射。
起,廣平人,性沉謹。神武頻以為相府騎兵二局,典兵馬十餘載。至文宣即位,累遷大鴻臚卿。雖曆九卿、侍中,常以本官監兵馬,出內居腹心寄,與二張相亞。武平中,卒於師,贈都督、滄州刺史。
武平初年,因處理事情不公正坐罪,被免去官職。過了很久,朝廷念他過去的功勞,又任他為將軍、開府,多次升遷,官至尚書令,封他為晉昌王。高思好陰謀叛亂,朝廷命他到晉陽監督和統率那裏的軍隊。事變平定後,任他為錄尚書事。北周的軍隊進攻洛陽,右丞相高阿那肱率軍救援,唐邕因配合得不及時,被高阿那肱詆毀,因此被朝廷疏遠。武平七年(576),後主準備到晉陽,命斛律孝卿總領騎兵,事情大多由他自己決定。唐邕依恃自己資格老,一旦被斛律孝卿輕慢,因而鬱鬱不樂而形於顏色。後主在平陽失敗,狼狽逃歸鄴城,唐邕懼怕高阿那肱誹謗自己,怨恨斛律孝卿輕慢自己,便留在晉陽,與莫多婁敬顯等人一起擁立安德王高延宗為帝。他不久投降北周。按例被任命為上開府儀同大將軍。又遷任為戶部尚書,轉任少司馬,封為安福郡公。又遷任鳳州刺史。隋朝開皇初年(581),去世。
遠,廣寧人,為丞相騎兵參軍事,深為神武所知。累遷東楚州刺史,政有恩惠。郭邑大火,城人亡產業,遠躬自赴救,對之流涕,仍為經營,皆得安立。卒於衛尉卿。起、遠前書並有傳,更無異跡,今附此雲。
唐邕性情明快敏捷,在北齊一代,一直參與軍隊行動的機宜。所以,他對全國軍隊和從四麵八方招募來勇壯力量的強弱,人數的多少,駐紮地方的往返調動,武器軍械的是否精良,糧秣儲備的虛實,都精心運籌,無不了如指掌。自從武成帝太寧年間以來,朝廷奢侈糜費,比之於武平末年,國庫的儲備日漸空虛。他嚴格管理,合理支出,對軍隊很有補益。然而,由於被朝廷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