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孝寬兄夐夐子世康韋瑱子師柳虯弟檜慶慶子機機子述機弟弘旦肅機從子謇之
韋叔裕,字孝寬,京兆杜陵人,從少年時就以字著名於世。世代為三輔一帶有名的大姓。祖父韋直善,曾任馮翊、扶風二郡的太守。父親韋旭,任武威郡太守。建義初年,韋旭任大行台右丞,又加封為輔國將軍、雍州大中正。永安二年(529),他又拜受右將軍、南豳州刺史。這時氐族人多次掠奪,他隨機招安慰撫,氐族人大多歸附。不久在官位上去世,朝廷追贈他為司空、冀州刺史,諡號為文惠。
韋叔裕,字孝寬,京兆杜陵人也,少以字行。世為三輔著姓。祖直善,魏馮翊、扶風二郡守。父旭,武威郡守。建義初,為大行台右丞,加輔國將軍、雍州大中正。永安二年,拜右將軍、南豳州刺史。時氐賊數為抄竊,旭隨機招撫,並即歸附。尋卒官,贈司空、冀州刺史,諡曰文惠。孝寬沈敏和正,涉獵經史。弱冠,屬蕭寶夤作亂關右,乃詣闕,請為軍前驅。朝廷嘉之,即拜統軍。隨馮翊公長孫承業西征,每戰有功。拜國子博士,行華山郡事。屬侍中楊侃為大都督,出鎮潼關,引孝寬為司馬。侃奇其才,以女妻之。永安中,授宣威將軍、給事中,尋賜爵山北縣男。普泰中,以都督從荊州刺史源子恭鎮穰城,以功除淅陽郡守。時獨孤信為新野郡守,同隸荊州,與孝寬情好款密,政術俱美,荊部吏人號為連璧。孝武初,以都督鎮城。周文帝自原州赴雍州,命孝寬隨軍。及克潼關,即授弘農郡守。從拎竇泰,兼左丞,節度宜陽兵馬事。仍與獨孤信入洛,為陽城郡守,複與宇文貴、怡峰應接潁川義徒,破東魏將任祥、堯雄於潁川。孝寬又進平樂口,下豫州,獲刺史馮邕。又從戰於河橋。時大軍不利,邊境騷然,乃令孝寬以本將軍行宜陽郡事。尋遷南兗州刺史。是歲,東魏將段琛、堯傑複據宜陽,遣其陽州刺史牛道恆扇誘邊人。孝寬深患之,乃遣諜人訪獲道恆手跡,令善學書者偽作道恆與孝寬書,論歸款意,又為落燼燒跡,若火下書者,還令諜人送於琛營。琛得書,果疑道恆,其所欲經略,皆不見用。孝寬知其離阻,因出奇兵掩襲,禽道恆及琛等,崤澠遂清。大統五年,進爵為侯。八年,轉晉州刺史,尋移鎮玉壁,兼攝南汾州事。先是,山胡負險,屢為劫盜,孝寬示以威信,州境肅然。進授大都督。
韋孝寬性情沉穩機敏,平和公正,廣泛涉獵經典著作。二十歲時,蕭寶夤在關中作亂,孝寬到朝廷請求充任軍隊的先鋒前去討伐。朝廷嘉獎了他,命他為統軍。他跟隨馮翊公長孫承業西征,逢戰立功,被朝廷封為國子博士,代行華山郡太守職務。侍中楊侃任大都督出鎮潼關,薦引韋孝寬為司馬。楊侃愛重他的人才,把女兒嫁給他。永安年間,朝廷授予他宣威將軍、給事中,不久又賜爵為山北縣男。普泰時,他以都督的官職隨從荊州刺史源子恭鎮守穰城,因立功任淅陽郡太守。這時獨孤信任新野郡太守,都隸屬荊州管轄。他們二人關係親密,為政的方法都很得當,荊州的官吏百姓稱他們為雙連的璧玉。
十二年,齊神武傾山東之眾,誌圖西入,以玉壁衝要,先命攻之。連營數十裏,至於城下。乃於城南起土山,欲乘之以入。當其山處,城上先有兩高樓。孝寬更縛木接之,令極高峻,多積戰具以禦之。齊神武使謂城中曰:“縱爾縛樓至天,我會穿城取爾。”遂於城南鑿地道,又於城北起土山,攻具,晝夜不息。孝寬複掘長塹,要其地道,仍簡戰士屯塹。城外每穿至塹,戰土即擒殺之。又於塹外積柴貯火,敵人有在地道內者,便下柴火,以皮排吹之。火氣一衝,鹹即灼爛。城外又造攻車,車之所及,莫不摧毀,雖有排楯,莫之能抗。孝寬乃縫布為縵,隨其所向則張設之。布懸於空中,其車竟不能壞。城外又縛鬆於竿,灌油加火,規以燒布,並欲焚樓。孝寬複長作鐵鉤,利其鋒刃,火竿一來,以鉤遙豁之,鬆麻俱落。外又於城四麵穿地,作二十一道,分為四路,於其中各施梁柱。作訖,以油灌柱,放火燒之,柱折,城並崩壞。孝寬又隨崩處,豎木柵以捍之,敵不得入。城外盡其攻擊之術,孝寬鹹拒破之。神武無如之何,乃遣倉曹參軍祖孝征謂曰:“未聞救兵,何不降也?”孝寬報雲:“我城池嚴固,兵食有餘,攻者自勞,守者常逸,豈有旬朔之間,已須救援?適憂爾眾有不反之危。孝寬關西男子,必不為降將軍也。”俄而孝征複謂城中人曰:“韋城主受彼榮祿,或複可爾,自外軍士,何事相隨入湯火中邪?”乃射募格於城中雲:“能斬城主降者,拜太尉,封開國郡公,邑萬戶,賞帛萬匹。”孝寬手題書背,反射城外,雲:“若有斬高歡者,一依此賞。”孝寬弟子遷,先在山東,又鎖至城下,臨以白刃雲:“若不早降,便行大戮。”孝寬慷慨激揚,略無顧意。士卒莫不感勵,人有死難之心。神武苦戰六旬,傷及病死者十四五,智力俱困,因而發疾。其夜遁去。後因此忿恚,遂殂。魏文帝嘉孝寬功,令殿中尚書長孫紹遠、左丞王悅至玉壁勞問,授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進爵建忠郡公。
孝武初年,他任都督鎮守州城。宇文泰從原州到達雍州,命他隨軍東征。攻克潼關,即授予他弘農太守的職務。他又跟從宇文泰生擒竇泰,被提升為兼左丞,負責統領宜陽兵馬。又與獨孤信進入洛陽,被任命為陽城郡太守。還與宇文貴、怡峰去接應潁川的義軍,打敗了東魏將領任祥、堯雄。他又平定樂口,拿下豫州,俘獲刺史馮邕。又隨大軍與東魏軍戰於河橋。這時西魏軍隊失利,邊境混亂騷動,朝廷便命他以本將軍的職務代行宜陽郡太守。不久遷任南兗州刺史。這一年,東魏將領段琛、堯傑又占據宜陽,派來他們的陽州刺史牛道恒引誘邊境上的西魏百姓。孝寬深以為患,便派間諜獲取了牛道恒的手跡,命善於書法的人模仿他的筆跡,寫了一封牛道恒給韋孝寬的信,商量通款歸順的事。又仿造火燒的痕跡,好像要燒掉這封信的樣子,派間諜將書信送達段琛的軍營。段琛得到書信,果然懷疑牛道恒,道恒想施行的辦法,段琛都不采用。孝寬知道他們已被離間,因而出奇兵進攻,拿獲牛道恒和段琛等人,崤山澠池一帶從此便清靜了。
廢帝二年,為雍州刺史。先是,路側一裏置一土堠,經雨頹毀,每須修之。自孝寬臨州,乃勒部內,當堠處植槐樹代之。既免修複,行旅又得庇陰。周文後見,怪問知之,曰:“豈得一州獨爾,當令天下同之。”於是令諸州夾道一裏種一樹,十裏種三樹,百裏種五樹焉。恭帝元年,以大將軍與燕公於謹伐江陵,平之,以功封穰縣公。還,拜尚書右仆射,賜姓宇文氏。三年,周文北巡,命孝寬還鎮玉壁。周孝閔帝踐祚,拜小司徒。明帝初,參麟趾殿學士,考校圖籍。保定初,以孝寬立勳玉壁,置勳州,仍授勳州刺史。齊人遣使至玉壁,求通互市。晉公護以其相持日久,絕無使命,一日忽來求交易,疑別有故。又以皇姑、皇世母先沒在彼,因其請和之際,或可致之。遂令司門下大夫尹公正至玉壁,共孝寬詳議。孝寬乃於郊盛設供帳,令公正接對使人,兼論皇家親屬在東之意。使者辭色甚悅。時又有汾州胡抄得關東人,孝寬複放東還,並致書一牘,具陳朝廷欲敦鄰好。遂以禮送皇姑及護母等。孝寬善於撫禦,能得人心,所遣間諜入齊者,皆為盡力。亦有齊人得孝寬金貨,遙通書疏。故齊動靜,朝廷皆先知。時有主帥許盆,孝寬度以心膂,令守一城。盆乃以城東入。孝寬怒,遣諜取之,俄而斬首而還。其能致物情如此。
大統五年(539),他被晉爵為侯。大統八年(543),任晉州刺史,不久移鎮玉壁,兼管南汾州的政務。原先,山裏的胡人依恃險要,多次出來搶劫,孝寬對他們恩威並施,南汾州境內一片肅然。他又被晉封為大都督。
汾州之北,離石以南,悉是生胡,抄掠居人,阻斷河路。孝寬深患之,而地入於齊,無方誅剪。欲當其要處,置一大城。乃於河西征役徒十萬,甲士百人,遣開府姚嶽監築之。嶽色懼,以兵少為難。孝寬曰:“計成此城,十日即畢。既去晉州四百餘裏,一日創手,二日偽境始知,設令晉州征兵,二日方集,謀議之間,自稽三日,計其軍行,二日不到。我之城隍,足得辦矣”。乃令築之。齊人果至南首,疑有大軍,乃停留不進。其夜,又令汾水以南,傍介山、稷山諸村,所在縱火。齊人謂是軍營,遂收兵自固。版築克就,卒如其言。
大統十二年,高歡傾東魏人馬,誌在攻取西魏。因玉壁是他西進的要道,所以首先攻打。東魏軍連營數十裏,直到玉壁城下。他們又在城南堆起土山,想登高進入城內。與土山相對,城內原來有兩座高樓。孝寬命再用木頭往上接,讓它更加高大,又準備了許多攻守的器械以作防禦。高歡派人對城中的人說:“縱然你們把樓接上天,我也會攻進城把你們活捉。”東魏軍又在城南挖掘地道,在城北壘起土山,準備攻城器具,晝夜不停。孝寬又挖掘長壕,擋住敵人的地道,並派戰士守在壕內。城外的敵兵每通過地道來到壕內,西魏的戰士就把他們抓住殺死。又在壕外堆積柴草,準備火種,敵兵如在地道內,便將柴草放進地道點燃,再用皮囊向裏麵吹風。火焰的熱浪一衝,地道內的敵兵就被燒得皮焦肉爛。敵兵又在城外製造攻車,攻車所到的地方,無不被摧毀,雖然有成排的欄杆也無法阻擋。孝寬便用布縫成布幔,隨著攻車行駛的方向張設。布幔懸在空中,攻車無法破壞。城外的東魏兵士又在長竿上縛上鬆木,蘸油點燃,想燒毀布幔和城樓。孝寬又打造很長的鐵鉤,磨利鐵鉤的鋒刃,火竿一舉起來,就用鐵鉤遠遠地將它割斷,燃燒的鬆木和麻布都落在城外。東魏兵士又在城的四麵挖穿城牆,共挖掘二十一處,分作四路,在挖穿的地方頂上木柱。再在木柱上澆上油,放火焚燒。木柱燒斷,城牆便一起崩塌。孝寬便在塌陷的地方豎上木柵欄阻擋敵兵。城外用盡了攻擊的辦法,孝寬都一一破除。
四年,進位柱國。時晉公護將東討,孝寬遣長史辛道憲啟陳不可,護不納。既而大軍果不利。後孔城遂陷,宜陽被圍。孝寬乃謂其將帥曰:“宜陽一城之地,未能損益。然兩國爭之,勞師數載。彼多君子,寧乏謀猷?若棄崤東,來圖汾北,我之疆界,必見侵擾。今宜於華穀及長秋速築城,以杜賊誌。脫其先我,圖之實難。”於是畫地形,具陳其狀。晉公護令長史叱羅協謂使人曰:“韋公子孫雖多,數不滿百。汾北築城,遣誰固守?”事遂不行。
高歡沒有辦法,便派倉曹參軍祖孝征對韋孝寬說“:沒有聽說西魏有救兵到來,你為何不投降呢?”孝寬答道:“我的城池防守得嚴密堅固,軍糧充足,攻的人勞頓,守的人安逸,哪能旬月之間就需要救援?我正擔憂你們不撤兵就會遇到危險。我是關西的一個堂堂男子,一定不會作投降的將軍。”不久,祖孝征又對城裏的人說:“韋城主受朝廷的官職俸祿,堅守下去還有原因,其他將士又為什麼和他一起在滾湯熱火中受煎熬呢?”東魏軍又將賞格射入城中,說:“能將韋城主斬首投降的,授予太尉,封為開國郡公,食邑一萬戶,賞絲帛一萬匹。”孝寬在書信的背後親筆題寫,又射回城外,說“:如有斬殺高歡的,也照此獎賞。”孝寬弟弟的兒子韋遷原先在山東,這時被東魏軍綁至城下,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對韋孝寬說:“如不及早降,便將他殺死。”孝寬對此慷慨激昂,沒有絲毫眷顧的意思。守城的將士無不受到感動和激勵,人人都有戰死殉難的決心。高歡揮軍苦戰六十天,受傷和病死的十有四五,他的精神和體力都耗費殆盡,因而生病,當夜撤兵而去。後來,因此忿恨氣惱而去世。魏文帝嘉獎韋孝寬守城的功勞,命殿中尚書長孫紹遠、左丞王悅到玉壁慰勞,授予他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晉封爵位為建忠郡公。
天和五年,進爵鄖國公,增邑通前一萬戶。是歲,齊人果解宜陽之圍,經略汾北,遂築城守之。其丞相斛律明月至汾東,請與孝寬相見。明月雲:“宜陽小城,久勞戰爭。今既入彼,欲於汾北取償,幸勿怪也。”孝寬答曰:“宜陽彼之要衝,汾北我之所棄。我棄彼圖,取償安在?且若輔翼幼主,位重望隆,理宜調陰陽,撫百姓,焉用極武窮兵,構怨連禍!且滄、瀛大水,千裏無煙,複欲使汾、晉之間,橫屍暴骨,苟貪尋常之地,塗炭疲弊之人,竊為君不取。”孝寬參軍曲岩頗知卜筮,謂孝寬曰:“來年東朝必大相殺戮。”孝寬因令岩作謠歌曰:“百升飛上天,明月照長安。”百升,斛也。又言:“高山不摧自崩,槲樹不扶自豎。”令諜人多賚此文,遺之於鄴。祖孝征既聞,更潤色之,明月竟以此誅。
廢帝二年(553),他任雍州刺史。原先,路旁每隔一裏築一土墩以記裏程。經雨水衝刷,常需修複。孝寬上任後便命令在土墩處裁上槐樹代替,既免於修複,行人也可乘涼。宇文泰後來見了感到奇怪,問清情況後說:“怎麼能隻有一個州這樣,應該讓天下都這樣。”於是下令各州在道路兩邊一裏種一棵樹,十裏處種三棵樹,一百裏的地方種五棵樹。
建德之後,武帝誌在平齊。孝寬乃上疏陳三策。
恭帝元年(554),孝寬任大將軍,與燕公於謹進攻江陵,討平敵兵,因立功封爵為穰縣公。還朝後被授予尚書右仆射,賜姓為宇文氏。恭帝三年(556),宇文泰到北方巡視,命孝寬鎮守玉壁。周孝憫帝即位,授他為小司徒。明帝初年,他被封為麟趾殿學士,負責校勘圖書典籍。
其第一策曰:“臣在邊積年,頗見間隙,不因際會,難以成功。是以往歲出軍,徒有勞費,功績不立,由失機會。何者?長淮之南,舊為沃土,陳氏以破亡餘燼,猶能一舉平之。齊人曆年赴救,喪敗而反。內離外叛,計盡力窮。傳不雲乎:‘讎有釁焉,不可失也。’今大軍若出軹關,方軌而進,兼與陳氏共為掎角;並令廣州義旅出自三
保定初年,朝廷因孝寬在玉壁建立殊勳,便設置勳州,命他任勳州刺史。北齊派使者到玉壁,請求互通貿易。晉公宇文護因兩國相持很長時間,從未通過使者,忽然請求互市,懷疑有其他原因。又因皇姑和皇世母過去流落北齊,利用他們請和的機會,或許可以接回。朝廷便命司門下大夫尹公正到玉璧,與韋孝寬一起詳細商議。孝寬便在郊外設下供帳,命尹公正接待北齊使者,並提及皇室親屬在北齊的事情。使者說話的表情非常和悅。這時有汾州的胡人掠得關東的齊人,孝寬命令將他們放還,並寫書信一封,陳述朝廷想和睦鄰國。北齊便按禮儀送回皇姑和宇文護的母親。
鵶;又募山南驍銳,沿河而下,複遣北山稽胡絕其並、晉之路。凡此諸軍,仍令各募關、河之外勁勇之士,厚其爵賞,使為前驅。嶽動川移,雷駭電激,百道俱進,並趨虜庭。必當望旗奔潰,所向摧殄。一戎大定,實在此機。”
孝寬善於撫慰管理,頗得人心。他所派到齊國的間諜,都為他盡心盡力。也有北齊人接受孝寬的金銀財貨,遙通書信。所以,齊人的動靜朝廷都預先知道。當時有一個主帥叫許盆,孝寬把他當做心腹,命他守衛一座城池。許盆獻城降齊。孝寬惱怒,派間諜去取他的頭顱,不久,間諜帶著他的頭顱回來。
其第二策曰:“若國家更為後圖,未即大舉,宜與陳人分其兵勢。三鵶以北,萬春以南,廣事屯田,預為貯積。募其驍悍,立為部伍。彼既東南有敵,戎馬相持,我出奇兵,破其疆埸。彼若興師赴援,我則堅壁清野,待其去遠,還複出師。常以邊外之軍,引其腹心之眾。我無宿舂之費,彼有奔命之勞。一二年中,必自離叛。且齊氏昏暴,政出多門,鬻獄賣官,唯利是視,荒淫酒色,忌害忠良。闔境熬然,不勝其弊。以此而觀,覆亡可待。然後乘間電掃,事等摧枯。”
汾州之北,離石以南,全是沒有開化的胡人。他們搶掠北周的居民,阻斷河流道路。孝寬深以為患,而胡人居住在齊地,無法彈壓他們。他想在要害的地方建起一座規模很大的城池。便在黃河兩側征集役夫十萬人,派將士一百人,由開府姚嶽監察修築。姚嶽麵有懼色,以兵少為理由表示為難。孝寬說“:我估計建造這座城池,十天就可竣工。這裏離晉州四百多裏,第一天動工,第二天北齊人才知道。假如他在晉州征兵,兩天才能將部隊調齊,商議與準備也需三天。估計齊軍在路上兩天也來不到。這樣,我們的城池足可以建成了。”便下令修築。齊人果然到達周軍的南麵,懷疑北周布有重兵,便逗留不前。這天夜裏,孝寬命在汾水南岸,沿介山、稷山各處點燃篝火。齊軍以為是周軍的軍營,便收兵自我保固。周軍的城牆修築完畢,一切都和他估計的一樣。
其第三策曰:“竊以大周土宇,跨據關、河,蓄席卷之威,持建瓴之勢。太祖受天明命,與物更新,是以二紀之中,大功克舉。南清江、漢,西龕巴、蜀,塞表無虞,河右底定。唯彼趙、魏,獨為榛梗者,正以有事三方,未遑東略。遂使漳、滏遊魂,更存餘晷。昔勾踐亡吳,尚期十載;武王取亂,猶煩再舉。今若更存遵養,且複相時,臣謂宜還崇鄰好,申其盟約,安人和眾,通商惠工,蓄銳養威,觀釁而動。斯則長策遠馭,坐自兼並也。”
保定四年(564),他晉升為柱國。這時,晉公宇文護即將東討,他派長史辛道憲啟陳宇文護,認為不宜東征,宇文護不采納。不久周軍果然失利。後來孔城失陷,宜陽被齊軍包圍。孝寬對他的將領們說“:宜陽這一座城池的得失,無關大局。然而兩國反複爭奪,數年來一直興師動眾。齊國也有很多有智謀的人,難道會缺乏韜略?如果他們放棄崤山之東,來圖取汾河以北,我們的疆界必定遭受侵擾。現在應該在華穀和長秋趕快築造一座城堡,以杜絕齊軍的陰謀。如果齊軍走在我們前麵,再計議就來不及了。”於是他指定地形,詳細陳述城堡的規模形狀。宇文護命長史叱羅協對孝寬派去的人說:“韋公家的子孫雖然很多,然而不超過一百。在汾北修築城堡,派誰去把守?”事情便停了下來。
書奏,武帝遣小司寇淮南公元偉、開府伊婁謙等重幣聘齊。爾後遂大舉,再駕而定山東。卒如孝寬之策。
天和五年(570),他被晉爵為鄖國公,增加的食邑連同以前的共一萬戶。這一年,齊軍果然解除對宜陽的包圍,進向汾河以北。孝寬便築城堅守。北齊丞相斛律明月到汾東,請求與孝寬見麵,明月說:“宜陽這座小城,長久勞於戰爭。現在既然我軍到達你這裏,想在汾北取得補償,請你不要見怪。”孝寬答道:“宜陽是齊國的要衝,汾北是周國要放棄的地方。我方放棄,你方圖取,補償的道理何在?您在朝中輔助幼主,官位很高,聲望頗重,理應調和朝廷政治,安撫全國的百姓,怎麼窮兵黷武,製造怨恨,使禍患相連!且齊國的滄、瀛一帶發生水災,千裏澤國沒有人煙。您又想使汾、晉一帶橫屍遍野,貪圖這塊平常的地方,禍害疲弊不堪的百姓,我認為您不應該這樣。”
孝寬每以年迫懸車,屢請致仕。帝以海內未平,優詔弗許。至是,複稱疾乞骸骨。帝曰:“往已麵申本懷,何煩重請也。”
他的參軍曲岩頗懂得占卜之術,對他說:“近來齊朝內部必定大肆互相殺戮。”孝寬因而命曲岩製作歌謠說“:百升飛上天,明月照長安。”百升,指斛。又說“:高山不摧自崩,槲樹不扶自豎。”命間諜多帶些抄寫的歌謠散發到鄴城。祖孝征聽說後,進一步潤色,斛律明月竟因此被誅殺。
五年,帝東伐,過幸玉壁。觀禦敵之所,深歎美之,移時乃去。孝寬自以習練齊人虛實,請為先驅。帝以玉壁要衝,非孝寬無以鎮之,乃不許。及趙王招率兵出稽胡,與大軍掎角,乃敕孝寬為行軍總管,圍守華穀以應接之。孝寬克其四城。武帝平晉州,複令孝寬還舊鎮。及帝凱旋,複幸玉壁。從容謂孝寬曰:“世稱老人多智,善為軍謀。然朕唯共少年一舉平賊,公以為如何?”孝寬對曰:“臣今衰耄,唯有誠心而已。然昔在少壯,亦曾輸力先朝,以定關右。”帝大笑曰:“實如公言。”乃詔孝寬隨駕還京。拜大司空,出為延州總管,進位上柱國。
改元建德以後,周武帝立誌討平北齊。韋孝寬便上疏陳奏平齊三策:
大象元年,除徐、兗等十一州十五鎮諸軍事、徐州總管。又為行軍元帥,徇地淮南。乃分遣巳公宇文亮攻黃城,郕公梁士彥攻廣陵,孝寬率眾攻壽陽,並拔之。初,孝寬到淮南,所在皆密送誠款。然彼五門,尤為險要,陳人若開塘放水,即津濟路絕。孝寬遽令分兵據守之。陳刺史吳文立果遣決堰,已無及。於是陳人退走,江北悉平。軍還,至豫州,宇文亮舉兵反,立以數百騎襲孝寬營。時亮國官茹寬密白其狀,孝寬有備,亮不得入,遁走,孝寬追獲之。詔以平淮南之功,別封一子滑國公。
第一策說:“我軍如果出軹關東進,加上與南陳互為犄角,並命廣州(按:為東魏置州,州治在今河南魯山縣)的義師從三亞鳥出擊;另外,招募山南的勇士沿黃河東進;再派北山的胡人斷絕齊軍的並州和晉州的退路。”
及宣帝崩,隋文帝輔政。時尉遲迥先為相州總管,詔孝寬代之。又以小司徒叱列長叉為相州刺史,先令赴鄴。孝寬續進,至朝歌,迥遣其大都督賀蘭貴賚書候孝寬。孝寬留貴與語以察之,疑其有變,遂稱疾徐行。又使人至相州求醫藥,密以伺之。既到湯陰,逢長叉奔還。孝寬兄子魏郡守藝又棄郡南走。孝寬審知其狀,乃馳還。所經橋道,皆令毀撤,驛馬悉擁以自隨。又勒驛將曰:“蜀公將至,可多備肴酒及芻粟以待之。”迥果遣儀同梁子康將數百騎追孝寬,驛司供設豐厚,所經之處,皆輒停留,由是不及。
第二策說“:在三亞鳥以北,萬春以南,大肆屯田,早作儲備。招募驍勇驃悍的兵士建立隊伍。我軍在東南有這股兵馬,齊人一定會派軍隊進攻。乘兩軍相持時,我軍派出奇兵,打破齊軍的邊防。他們如興師救援,我軍則堅壁清野,等到他們去遠,我軍再出來作戰。要經常以邊境上的軍隊引誘他們國內的軍隊出來。我方沒有住宿吃飯的消耗,敵軍卻有奔波往返的疲勞。一二年的時間,齊軍必定自動叛離。”
時或勸孝寬,以為洛京虛弱,素無守備,河陽鎮防,悉是關東鮮卑,迥若先往據之,則為禍不小。乃入保河陽。河陽城內,舊有鮮卑八百人,家並在鄴,見孝寬輕來,謀欲應迥。孝寬知之,遂密造東京官司,詐稱遣行,分人詣洛受賜。既至洛陽,並留不遣。因此離解,其謀不成。
第三策說:“過去勾踐滅掉吳國,還需要十年;武王討伐淫亂的紂王,仍要兩次舉兵。現在如果國家進一步積蓄力量,等待時機,與鄰國修好,申訂盟約,安撫百姓,發展商業,優惠工匠,養精蓄銳,等到對方有了裂痕再發動進攻。那麼,我們就會揮舞長鞭,遠馭齊人,坐等兼並天下。”
六月,詔發關中兵,以孝寬為元帥東伐。七月,軍次河陽。迥所署儀同薛公禮等圍逼懷州,孝寬遣兵擊破之。進次懷縣永橋城之東南,其城既在要衝,雉堞牢固,迥已遣兵據之。諸將士以此城當路,請先攻取。孝寬曰:“城小而固,若攻而不拔,損我兵威。今破其大軍,此亦何能為也?”於是引軍次於武陟,大破迥子惇,惇輕騎奔鄴。軍次於鄴西門豹祠之南,迥自出戰,又破之。迥窮迫自殺。兵士在小城中者,盡坑之於遊豫園。諸有未服,皆隨機討之。關東悉平。十月,凱還京師。十一月,薨,時年七十二。贈太傅、十二州諸軍事、雍州牧,諡曰襄。
奏疏上達後,武帝派小司寇淮南公元偉、開府伊婁謙等攜重金出使齊國,接著大舉伐齊,山東再次被蕩平,行動完全按韋孝寬平齊三策的意見。
孝寬在邊多載,屢抗強敵。所有經略,布置之初,人莫之解;見其成事,方乃驚服。,雖在軍中,篤意文史,政事之餘,每自披閱。末年患眼,猶令學士讀而聽之。又早喪父母,事兄嫂甚謹,所得俸祿,不入私房。親族有孤遺者,必加振贍。朝野以此稱焉。長子諶,年十歲,魏文帝欲以女妻之。孝寬辭以兄子世康年長。帝嘉之,遂以妻世康。
韋孝寬因年近七十,到了懸車家居的年紀,多次請求辭職。武帝以海內還未平定,不允許他的請求。這時,他便稱病請求退隱。武帝說“:過去已當麵向您申述了我的情懷,何需再次請求呢?”
孝寬有六子,總、壽、霽、津知名。
建德五年(576),武帝親自東伐齊國,路過玉壁,觀看孝寬抗禦齊兵的地方,深深地感歎並稱讚他,過了很長時間才離去。孝寬自認為熟悉齊軍的虛實,請求作大軍的先驅。武帝認為玉壁地處咽喉要道,非他不能鎮守,沒有接受他的請求。趙王宇文招率軍進向稽胡,與武帝率領的大軍成為犄角之勢,才命孝寬為行軍總管,圍困華穀的齊軍,以策應武帝的大軍。他率軍攻克敵兵的四座城池。武帝率軍攻破晉州,又命孝寬回鎮玉壁。武帝凱旋歸來,又來到玉壁,從容地對他說:“人們都認為老年人多智,善於謀劃軍事。然而,我與幾個少年一舉平定齊軍,您認為怎麼樣?”孝寬對答說:“我現在已經衰老,隻剩下一顆對朝廷的誠心。然而過去在少壯的時候,也曾為先朝出力,平定關中。”武帝大聲笑著說:“實在像您說的那樣。”便命他隨車駕回到京城。拜授他為大司空,出任延州總管,晉爵位為上柱國。
總字善會,聰敏好學。位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納言、京兆尹。武帝嚐戲總曰:“卿師尹帝鄉,故當不以富貴威福鄉裏邪?”總乃正色對曰:“陛下擢臣非分,竊謂已鑒愚誠。今奉嚴旨,便似未照丹赤。豈可久忝此職,用疑聖慮。請解印綬,以避賢能。”帝大笑曰:“前言戲之耳。”五年,從武帝東征。總每率麾下,先驅陷敵,遂於並州戰歿,時年二十九。贈上大將軍,追封河南郡公,諡曰貞。六年,重贈柱國、五州刺史。
大象元年(579),他被任命為徐、兗等十一州十五鎮諸軍事、徐州總管。又任行軍元帥,率軍進向淮南。他分別派遣杞公宇文亮進攻黃城,成阝公梁士彥進攻廣陵,他親率一路人馬進攻壽陽,一舉將壽陽攻克。孝寬開始到淮南時,到處都有人秘密表示投誠。然而陳國的五門這個據點十分險要,陳人如果掘開塘堤放水,周軍的道路就會被斷絕。他立即命分兵把守五門。南陳刺史吳文立果然掘開堤堰,但已不起作用。於是陳軍敗退,江北全被平定。
子國成嗣,後襲孝寬爵鄖國公。隋文帝追錄孝寬舊勳,開皇初,詔國成食封三千戶,收其租賦。
宣帝駕崩,楊堅輔助朝政。這時尉遲迥任相州總管,朝廷命孝寬去接替他。又派小司徒叱列長叉任相州刺史。朝廷命長叉先到鄴城上任,孝寬接著出發,來到朝歌,尉遲迥派他的大都督賀蘭貴帶著書信等候孝寬。他留下賀蘭貴談話以察看虛實動靜,懷疑尉遲迥會有變故,便假稱有病,放慢行走的速度。他又派人到相州求醫取藥,暗中查訪。他行至湯陰,遇見相州刺史叱列長叉逃回。他哥哥的兒子魏郡太守韋藝也棄下守地南逃。他了解到其中的緣由,便飛馳返回。沿途經過的橋梁都命毀壞,驛站的人馬也都帶走。又命令驛站將領說“:蜀公尉遲迥如果來到,可多準備些酒飯和喂馬的草料招待他。”尉遲迥果然派儀同梁子康率數百名騎兵追來,驛司對他們招待得十分周到豐厚,所經之處都要停留,因此沒有追上韋孝寬。
壽字世齡,以貴公子早有令譽。位京兆尹。武帝親征齊,委以後事。以父軍功,賜爵永安縣侯。隋文帝為丞相,以其父平尉遲迥,拜壽儀同三司,進封滑國公。文帝受禪,曆位恆、毛二州刺史,頗有能名。以疾征還,卒於家。諡曰定。仁壽中,文帝為晉王昭納其女為妃。其子保巒嗣。
這時有人勸他,認為洛京空虛,平常沒有多少人馬守衛。在河陽鎮守的將士,全是關東的鮮卑人,尉遲迥如果先占據了那裏,為禍不會太小。他便進入河陽,河陽城內原有八百名鮮卑人守衛,家都住在鄴城,他們見韋孝寬輕裝簡從,陰謀響應尉遲迥。孝寬暗中造訪東京的官司,由官司出麵詐稱要派這些鮮卑人回去,分頭到洛陽接受賞賜。他們到洛陽後,都被留下來,因此將這些人分散,他們的陰謀無法得逞。
壽弟霽,位太常少卿、安邑縣伯。
六月,朝廷命征發關中兵馬,以韋孝寬為元帥東伐。七月,大軍來到河陽。尉遲迥任命的儀同薛公禮等人圍困懷州,孝寬派兵將他打敗,進至懷縣永橋城的東南。這座城池地處要道,城牆堅固,尉遲迥已派兵占據。孝寬的部將都認為這座城池擋在路上,應先攻取。孝寬說:“這座城池很小但很堅固,如果不能攻克,就會磨損我軍的銳氣。現在如能打破他們的大軍,這座小小的城池還會有什麼作用呢?”於是,他率領軍隊到達武陟,打敗尉遲迥的兒子尉遲..,尉遲..逃回鄴城。官軍進至鄴城西門豹祠以南,尉遲迥親自出戰,又被打敗。他被追上窮途末路,被迫自殺。留在大小城中的叛軍全被韋孝寬在遊豫園中活理。其他還沒有降服的,都被一一消滅。關東全部肅清。
霽弟津,位內史侍郎、戶部侍郎、判尚書事。
這年十月,孝寬凱旋歸京。十一月去世,時年七十二歲,朝廷追贈他為太傅、十二州諸軍事、雍州刺史,諡號為襄。
孝寬兄夐。夐字敬遠,誌尚夷簡,澹於榮利。弱冠,被召拜雍州中從事,非其好也,遂謝疾去。前後十見征辟,皆不應命。屬周文帝經綸王業,側席求賢,聞夐養高不仕,虛心敬悅,遣使辟之,備加禮命。雖情諭甚至,而竟不能屈。彌以重之,亦弗之奪也。所居之宅,枕帶林泉。夐對玩琴書,蕭然自逸,時人號為居士焉。至有慕其閑素者,或載酒從之,夐亦為之盡歡,接對忘倦。明帝即位,禮敬愈厚。乃為詩以貽之曰:“六爻貞遁世,三辰光少微。潁陽讓逾遠,滄州去不歸。香動秋蘭佩,風飄蓮葉衣。坐石窺仙洞,乘槎下釣磯。嶺鬆千仞直,岩泉百丈飛。聊登平樂觀,遙望首陽薇。詎能同四陷,來參餘萬機?”夐答帝詩,願時朝謁。帝大悅,敕有司日給河東酒一鬥,號之曰逍遙公。時晉公護執政,廣營第宅。嚐召夐至宅,訪以政事。夐仰視其堂,徐而歎曰:“酣酒嗜音,峻宇雕牆,有一於此,未或弗亡。”護不悅。有識者以為知言。陳遣其尚書周弘正來聘,素聞夐名,請與相見。朝廷許之。弘正乃造夐,談謔盡日,恨相遇之晚。後請夐至賓館,夐不時赴。弘正乃贈詩曰:“德星猶未動,真車詎肯來?”其為當時所欽挹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