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帝上
高祖武皇帝名衍,字叔達,小字練兒,是南蘭陵中都裏人,漢朝相國蕭何的後代。蕭何生酆定侯蕭延,蕭延生侍中蕭彪,蕭彪生公府掾蕭章,蕭章生蕭皓,蕭皓生蕭仰,蕭仰生太子太傅望之,望之生光祿大夫蕭育,蕭育生禦史中丞蕭紹,蕭紹生光祿勳蕭閎,蕭閨生濟陰太守蕭闡,蕭闡生吳郡太守蕭冰,蕭冰生中山相蕭苞,蕭苞生博士蕭周,蕭周生蛇丘長蕭矯,蕭矯生州從事蕭逵,蕭逵生孝廉蕭休,蕭休生廣陵郡丞蕭豹,蕭豹生太中大夫蕭裔,蕭裔淮陰令蕭整,蕭整生濟陰太守蕭轄,蕭轄生州治中副子,副子生南台治書道賜。道賜生高祖已故的父親名叫順之,是齊高帝的族弟。因參與輔佐帝王創業,封爵臨湘縣侯。曆任侍中,尉太子詹事,領軍將軍,丹陽尹,賜贈鎮北將軍。
高祖武皇帝,諱衍,字叔達,小字練兒,南蘭陵中都裏人,漢相國何之後也。何生酂定侯延,延生侍中彪,彪生公府掾章,章生皓,皓生仰,仰生太子太傅望之,望之生光祿大夫育,育生禦史中丞紹,紹生光祿勳閎,閎生濟陰太守闡,闡生吳郡太守冰,冰生中山相苞,苞生博士周,周生蛇丘長矯,矯生州從事逵,逵生孝廉休,休生廣陵郡丞豹,豹生太中大夫裔,裔生淮陰令整,整生濟陰太守轄,轄生州治中副子,副子生南台治書道賜,道賜生皇考諱順之,齊高帝族弟也。參預佐命,封臨湘縣侯。曆官侍中,衛尉,太子詹事,領軍將軍,丹陽尹,贈鎮北將軍。高祖以宋孝武大明八年甲辰歲生於秣陵縣同夏裏三橋宅。生而有奇異,兩胯駢骨,頂上隆起,有文在右手曰“武”。帝及長,博學多通,好籌略,有文武才幹,時流名輩鹹推許焉。所居室常若雲氣,人或過者,體輒肅然。
高祖在宋孝武大明八年即甲辰年生於秣陵縣同夏裏三橋的住宅。生下來就奇特異常,兩股之間二骨相連,頭頂突起,右手上有紋為“武”。皇帝到長大時,博學多通,喜愛謀略,有文武才幹,世俗之輩和名流都推重讚許他。所居之室常像有雲霧繚繞,人有經過的,心神則敬畏。
起家巴陵王南中郎法曹行參軍,遷衛將軍王儉東閣祭酒。儉一見,深相器異,謂廬江何憲曰:“此蕭郎三十內當作侍中,出此則貴不可言。”竟陵王子良開西邸,招文學,高祖與沈約、謝朓、王融、蕭琛、範雲、任昉、陸倕等並遊焉,號曰八友。融俊爽,識鑒過人,尤敬異高祖,每謂所親曰:“宰製天下,必在此人。”累遷隋王鎮西谘議參軍,尋以皇考艱去職。
出仕初任巴陵王南中郎法曹行參軍,升任衛將軍工儉的束合祭酒。王儉初次相見就十分看重他,對廬紅人蛆說:“這個躉郎三十歲之內就要做詩中,過此就貴不可言。”竟陵王子良設置酉皿官舍,招致有學問之士,高祖與選趣、謝跳、王融、蕭琛、範雲、任防、陸便等一並在此交遊,號稱八友。王融英俊清朗,見地和鑒別人才的能力過人,特別敬重高祖。常對其親近的人說:“統轄天下,一定屬於這個人。”屢經升遷為隨王的鎮西諮議參軍,不久由於為亡父守喪離職。隆昌初年,明帝輔政,起用高祖為寧朔將軍,鎮守壽春。服喪期滿,任太子庶子、給事黃門侍郎,入宮廷與台省值班。因參與蕭諶等謀立天子的功勳,封爵建陽縣男,食邑三百戶。
隆昌初,明帝輔政,起高祖為寧朔將軍,鎮壽春。服闋,除太子庶子、給事黃門侍郎,入直殿省。預蕭諶等定策勳,封建陽縣男,邑三百戶。建武二年,魏遣將劉昶、王肅帥眾寇司州,以高祖為冠軍將軍、軍主,隸江州刺史王廣為援。距義陽百餘裏,眾以魏軍盛,趑趄莫敢前。高祖請為先啟,廣即分麾下精兵配高祖。爾夜便進,去魏軍數裏,逕上賢首山。魏軍不測多少,未敢逼。黎明,城內見援至,因出軍攻魏柵。高祖帥所領自外進戰。魏軍表裏受敵,乃棄重圍退走。軍罷,以高祖為右軍晉安王司馬、淮陵太守。還為太子中庶子,領羽林監。頃之,出鎮石頭。
建武二年,北魏派遣將領劉昶、王肅統率軍隊侵犯司州,任命高祖為冠軍將軍、軍主,隸屬江州刺史王廣作為援軍。距離義陽一百多裏時,大家因為北魏的軍隊強盛,畏懼猶豫沒有人敢進軍。高祖請命先行,王廣便分出部下精兵配隸高祖。那天夜裹便進軍,離北魏軍隊幾裏遠時,徑直登上賢首山。北魏軍隊不知來了多少人馬,不敢逼近。黎明時,城裹人看見援軍到,於是軍隊出城攻打北魏軍的營柵,高祖統率所帶領的部隊從外麵進擊。北魏的軍隊內外受敵,便放棄重圍撤走。戰罷,任命高祖為右軍晉安王司馬、淮陵太守。返回後任太子中庶子,領羽林監。不久,出外鎮守石頭。
四年,魏帝自率大眾寇雍州,明帝令高祖赴援。十月,至襄陽。詔又遣左民尚書崔慧景總督諸軍,高祖及雍州刺史曹虎等並受節度。明年三月,慧景與高祖進行鄧城,魏主帥十萬餘騎奄至。慧景失色,欲引退,高祖固止之,不從,乃狼狽自拔。魏騎乘之,於是大敗。高祖獨帥眾距戰,殺數十百人,魏騎稍卻,因得結陣斷後,至夕得下船。慧景軍死傷略盡,惟高祖全師而歸。俄以高祖行雍州府事。
四年,魏帝親自率領大軍侵犯雍州,明帝命直擔前往援救。十月,到達襄陽,詔令又派遣左民尚書崔慧景統率眾軍,高祖與雍州刺史曹虎等都受其節製調度。第二年三月,慧景與高祖進軍行至鄧城,魏主帥率十多萬騎兵忽然來到。薑景驚慌失色,打算退兵,高祖堅決阻止他,不聽從,便急忙自撤。北魏的騎兵趁機攻打他,於是大敗。衹有高祖率軍抗戰,殺敵近百人,北魏的騎兵稍稍退卻,因而能夠列成隊形斷後,到傍晚才得以下船。慧景的軍隊死傷將盡,衹有高祖保全軍隊而回。不久任命高祖行雍州府事。
七月,仍授持節、都督雍梁南北秦四州郢州之竟陵司州之隨郡諸軍事、輔國將軍、雍州刺史。其月,明帝崩,東昏即位,揚州刺史始安王遙光、尚書令徐孝嗣、尚書右仆射江祏、右將軍蕭坦之、侍中江祀、衛尉劉暄更直內省,分日帖敕。高祖聞之,謂從舅張弘策曰:“政出多門,亂其階矣。《詩》雲:‘一國三公,吾誰適從?’況今有六,而可得乎!嫌隙若成,方相誅滅,當今避禍,惟有此地。勤行仁義,可坐作西伯。但諸弟在都,恐罹世患,須與益州圖之耳。”
七月,仍任持節、都督雍梁南北秦四州郢州之竟陵司州之郡諸軍事、輔國將軍、雍州刺史。遣一月,明帝逝世,東昏登位,揚州刺史始安王遙光、尚書令徐孝嗣、尚書右仆射跡、石將軍蕭坦之、侍中江祀、衛尉劉暄輪流在宮中值勤,逐日在奏章上簽署意見作為敕命批發。高祖聽說後,對母親的叔伯兄弟張弘策說:“朝政出自多家,是禍亂的緣由啊。《詩經》說:‘一國有三公執政,我們聽從誰的呢?’何況現在有六人執政,又怎麼能成啊!仇怨若結成,將相互誅滅,當今避禍,衹有此地。勤勉地推行仁義,可以自然成為西伯。祇是弟弟們在京都,恐怕蒙遭世患,需同益州謀劃此事呀。”
時高祖長兄懿罷益州還,仍行郢州事,乃使弘策詣郢,陳計於懿曰:“昔晉惠庸主,諸王爭權,遂內難九興,外寇三作。今六貴爭權,人握王憲,製主畫敕,各欲專威,睚眥成憾,理相屠滅。且嗣主在東宮本無令譽,媟近左右,蜂目忍人,一總萬機,恣其所欲,豈肯虛坐主諾,委政朝臣。積相嫌貳,必大誅戮。始安欲為趙倫,形跡已見,蹇人上天,信無此理。且性甚猜狹,徒取亂機。所可當軸,惟有江、劉而已。祏怯而無斷,暄弱而不才,折鼎覆餗,翹足可待。蕭坦之胸懷猜忌,動言相傷,徐孝嗣才非柱石,聽人穿鼻,若隙開釁起,必中外土崩。今得守外籓,幸圖身計,智者見機,不俟終日。及今猜防未生,宜召諸弟以時聚集。後相防疑,拔足無路。郢州控帶荊、湘,西注漢、沔;雍州士馬,呼吸數萬,虎視其間,以觀天下。世治則竭誠本朝,時亂則為國剪暴,可得與時進退,此蓋萬全之策。如不早圖,悔無及也。”懿聞之變色,心弗之許。弘策還,高祖乃啟迎弟偉及憺。是歲至襄陽。於是潛造器械,多伐竹木,沉於檀溪,密為舟裝之備。時所住齋常有五色回轉,狀若蟠龍,其上紫氣騰起,形如傘蓋,望者莫不異焉。
當時高祖的大哥蕭懿從益州罷官回來,隨後行郢州事,於是派弘策到郢州,向蕭懿陳述計謀道:“從前晉惠是個昏庸的主子,眾王爭奪權柄,於是九次興起內難,三次引來外寇。如今六位顯貴爭奪權柄,每人把持著王法,控製君主在公文上畫押,各人想獨擅威勢,極小的怨憤也結仇,按理將相誅殺。況且後繼的君主在東宮時本來沒有好的名聲,狎昵親近左右的人,胡蜂對人殘忍,總理萬機,便將放縱他的欲望,哪裹肯空據君位衹表示同意,將政務委任給朝廷大臣?相互猜疑日積月累,一定會興起大的誅殺。始安想成為趟倫,跡象已經顯露,跛足的人要登天,確實沒有這樣的道理。何況生性非常猜忌狹隘,祇會自取禍亂而已。所能居要當權者,衹有江柘、劉喧罷了。江柘懦怯不果斷,劉暄軟弱沒有才幹,力薄任重必致敗事,翹足可待。蕭坦之胸懷猜忌,出言即傷人,徐孝嗣的才幹不是頂梁柱石,任人操縱,如果矛盾激化禍亂興起,一定內外土崩瓦解。如今得以鎮守外藩,幸運圃謀安身之計,明智的人能從事物細微的變化中預見其先兆,不需良久。趁現今猜疑防範還未大興之時,應當召喚眾位弟弟及時聚集。晚點再相防備,拔足脫身便無路了。郢州縈繞著荊州、湘州,西麵注入漠水、沔水;雍州兵馬,招致幾萬,虎梘其間,來觀察天下。時代太平社會安定就對本朝竭盡忠誠,時局大亂就為國剪除暴戾,可得以隨著世道的變化而進退自如,遣大約是萬全之策。如果不早點圖謀,後悔莫及呀。”蕭鯨聽了臉色改變,心裹卻不讚同。弘策回來,高祖便啟程迎接弟弟蕭偉和蕭儋,逭一年到達襄陽。於是暗地裹製造軍用器械,大量砍伐竹木,沉沒在檀溪之中,秘密地作為造船隻的備用材料。當時所住的房屋常有青赤白黑黃五種顏色環繞,形狀有如盤伏的龍,其上紫氣騰空而起,形狀如傘蓋,望見者無不以為奇異。
永元二年冬,懿被害。信至,高祖密召長史王茂、中兵呂僧珍、別駕柳慶遠、功曹史吉士瞻等謀之。既定,以十一月乙巳召僚佐集於廳事,謂曰:“昔武王會孟津,皆曰‘紂可伐’。今昏主惡稔,窮虐極暴,誅戮朝賢,罕有遺育,生民塗炭,天命殛之。卿等同心疾惡,共興義舉,公侯將相,良在茲日,各盡勳效,我不食言。”是日建牙。於是收集得甲士萬餘人,馬千餘匹,船三千艘,出檀溪竹木裝艦。
永元二年冬季,蕭懿被害的消息傳來,高祖秘密召來長史王茂、中兵呂僧珍、別駕柳慶遠、功曹史吉士瞻等謀劃。計定之後,十一月乙巳在官署辦公的廳堂召集僚屬,對他們說:“從前武王在孟津會盟,都說‘殷紂可以討伐,。如今昏庸的君主惡貫滿盈,竭力施虐極端殘暴,誅減殺戮朝廷賢臣,很少留下其後裔,使生民塗炭,是上天的旨意要誅殺他。你們要同心疾惡,一道舉義起事,獲取公侯將相的地位,的確就在此曰,各位立功盡效吧,我絕不食言。”遣一天樹立起義大旗。於是招收聚集得到帶甲士兵一萬多人,戰馬一千多匹,船隻三幹艘,起出檀溪中的竹木裝建成戰艦。
先是,東昏以劉山陽為巴西太守,配精兵三千,使過荊州就行事蕭穎胄以襲襄陽。高祖知其謀,乃遣參軍王天虎、龐慶國詣江陵,遍與州府書。及山陽西上,高祖謂諸將曰:“荊州本畏襄陽人,加脣亡齒寒,自有傷弦之急,寧不暗同邪?我若總荊、雍之兵,掃定東夏,韓、白重出,不能為計。況以無算之昏主,役禦刀應敕之徒哉?我能使山陽至荊,便即授首,諸君試觀何如。”及山陽至巴陵,高祖複令天虎齎書與穎胄兄弟。去後,高祖謂張弘策曰:“夫用兵之道,攻心為上,攻城次之,心戰為上,兵戰次之,今日是也。近遣天虎往州府,人皆有書。今段乘驛甚急,止有兩封與行事兄弟,雲“天虎口具”;及問天虎而口無所說,行事不得相聞,不容妄有所道。天虎是行事心膂,彼聞必謂行事與天虎共隱其事,則人人生疑。山陽惑於眾口,判相嫌貳,則行事進退無以自明,必漏吾謀內。是馳兩空函定一州矣。山陽至江安,聞之,果疑不上。穎胄大懼,乃斬天虎,送首山陽。山陽信之,將數十人馳入,穎胄伏甲斬之,送首高祖。仍以南康王尊號之議來告,且曰:“時月未利,當須來年二月;遽便進兵,恐非廟算。”高祖答曰:“今坐甲十萬,糧用自竭,況所藉義心,一時驍銳,事事相接,猶恐疑怠;若頓兵十旬,必生悔吝。童兒立異,便大事不成。今太白出西方,仗義而動,天時人謀,有何不利?處分已定,安可中息?昔武王伐紂,行逆太歲,複須待年月乎?”
先前,東昏任命劉山陽為巴西太守,配備精兵三千人,派他前往荊州依隨行事蕭穎胄去襲擊襄陽。高祖知道他們的謀劃,於是派遣參軍王天虎、龐慶國到江陵,致書各州府。山陽西上時,高祖對眾將領說:“荊州本來畏懼襄陽人,加上唇亡齒寒,自有傷弓之鳥般的危急感,難道不會暗中讚同我嗎?我若統荊州、雍州之兵,掃蕩平定束夏,就是韓信、白起再世,也不能把我奈何。何況是以無足比量的昏庸之主,役使的那幫近侍左右傳達旨意的人呢?我能讓山陽到荊州,便立刻被殺,諸位試著觀看如何。”山陽至巴陵時,高祖再命天虎攜書信給穎胄兄弟。待他離去後,高祖對張弘策說:“用兵之道,攻心為上。攻城次之,心理戰為上,兩兵交戰次之,今天就是這樣的。不久前派天虎去州府,人人都得到書信。這次乘驛馬非常火急,衹有兩封書信給行事兄弟,說‘天虎當麵陳述,;等問及天虎卻沒有什麼所說的,行事不能知道什麼,不容隨便胡說。天虎足行事的得力親信,他聽到後一定認為行事和天虎共同隱瞞了什麼事情,於是人人生疑。山陽被眾人口舌迷惑,對他們心起猜疑,於是行事進退無法自明,必定陷落我的計謀之中。這是馳送兩封空函而決定了一州的命運呀。”山陽到達江安,得知這一情況,果然猜疑不西上。穎胄非常畏懼,便斬殺天虎,將首級送給山陽。山陽相信了他,帶著幾十人馳馬進入,穎胄埋伏甲士將他斬殺,把首級送給高祖。並稟告推尊南康王為帝的計議,且說:“時候不利,應當等到來年的二月;就匆忙進軍的話。恐怕不是帝王對戰事的謀劃。”高祖答道:“如今披甲待敵者十萬,糧草軍用很快自行窮盡,況且所憑據的道義之心,為一時的驍勇敏銳,日久事多,還是怕生猜疑懈怠;如果屯兵百日,必生悔恨。若童兒背離,則大事不能成功。如今太白星出現在西方,依仗道義而行動,有天命有人謀,有什麼不利?計劃已經確定,怎能中途停止?從前武王討伐殷紂,行動有逆太歲,還需等待什麼年月嗎?”竟陵太守曹景宗派遣杜思衝勸說高祖迎接南康王建都襄堡,等正定了帝位,然後進軍,高祖不聽從。王茂又私下對張弘策說:“我侍奉節下,義無猶豫可言;然而現在將南康置於他人手中,他人就可挾天子以令諸侯,而節下前去便會被人使喚,這難道是亂世之計?”弘策向高祖說起逭事,產祖說:“假使前途大事不成功,還要良莠貴賤同歸於盡;如果功業能建成,威懾四海,號令天下,誰敢不順從!哪襄是平庸無能受人擺布?等到了石城,將當麵曉諭王茂、曹景宗。”在沔水以南建立新野郡,用來聚集新近歸附的人。
竟陵太守曹景宗遣杜思衝勸高祖迎南康王都襄陽,待正尊號,然後進軍。高祖不從。王茂又私於張弘策曰:“我奉事節下,義無進退,然今者以南康置人手中,彼便挾天子以令諸侯,而節下前去為人所使,此豈歲寒之計?”弘策言之,高祖曰:“若使前途大事不捷,故自蘭艾同焚;若功業克建,威懾四海,號令天下,誰敢不從!豈是碌碌受人處分?待至石城,當麵曉王茂、曹景宗也。”於沔南立新野郡,以集新附。
三年二月,南康王屬相國,任命高祖為征束將軍,配給鼓吹一部。戊申,高祖從襄陽出發。留下弟弟蕭偉鎮守襄陽城,總理州府事宜,弟弟蕭儋鎮守壘城,府司馬莊丘黑鎮守樊城,功曹史吉士詢兼長史,白馬戍主黃嗣祖兼司馬,都縣令杜永兼別駕,小府綠事郭儼主掌轉運糧餉。向京都發布檄文道:大道不會常常平夷,時世也不能永久太平,險阻輿通達相襲,陰晴明暗非一,都是經曆艱難困窘而後通達順利,資助憑藉太多反而難以開啟聖人。因此昌邑背德,孝宣興起,海西亂政,簡文登升,都是擴大了先人的事業開創基業,繼承發揚了上天的使命,這些道理應驗於以前的經典,事跡昭著於過去的簡策。
三年二月,南康王為相國,以高祖為征東將軍,給鼓吹一部。戊申,高祖發襄陽。留弟偉守襄陽城,總州府事,弟憺守壘城,府司馬莊丘黑守樊城,功曹史吉士詢兼長史,白馬戍主黃嗣祖兼司馬,鄀令杜永兼別駕,小府錄事郭儼知轉漕。移檄京邑曰:
殘暴無道眾叛親離的統治者擾亂綱常倫理,毀棄君王之德,奸惡邪僻之人淫逸放縱,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愈加嚴重。在小兒去發之年就揉和進了殘虐的品質,幼年的時候就植入了凶險的性格。猜忌凶毒,處處顯明,暴戾昏荒,遇事而發。從新死的皇帝告知病危時,欣喜之容色就早早呈現,帝王的棺槨還未下葬,就麵無哀傷的顏色,歡快娛樂遊玩宴飲,超過平常,奇裝異服,愈加極盡美好綺麗。至於選取妃嬪,姊妹無別,招待用的盥洗用具,姑侄莫辨,妃嬪住地有商販之名,美女著兵戎之服。至於形體裸露。內衣外穿,斫殺其間,以此作為取笑快樂。放肆淫蕩,驅逐棄置郊野。老弱流離,士女塗炭。途中分娩盈路,車運屍首滿道,母親來不及懷抱,子女無暇哭泣。搶劫擄掠,日夜不停。晝伏夜遊,從不休息。酗酒荒淫,酣歌酒店。寵幸縱恣愚蠢的小人,昏亂迷惑於邪惡的奸臣。梅蟲兒、茹法珍是奴婢小於,獨斷威權,減除忠良,屠殺大臣。劉鎮軍有舅父之尊,盡忠奉國;江仆射有外戚之重,竭誠事上;蕭領軍為同宗遠親,誌在堪當國家重任;徐司空、沈仆射為仕宦之家,眾人所屬望。有的是甥舅之情,有的是淳和有功勳,有的是艱難時忠誠昭著,有的是為了王室奔波勞苦,都受到了遣韶重托,共同參與帝王臨終交付的國家大事,祭送死去的君主事奉新立的帝王,一起竭盡心力。應該是福澤充溢當時,福運隆盛及於後代;然而一時被滅,孩童不留。人與神怨氣鬱結,路人歎恨。蕭令君忠正建立功勳,誠信貫通陰陽二界。從前寇賊似鬼魂遊動不定,南鄭被逼危險時,他拔刀刺山飛泉湧出,使孤城大振。到長江中遊一帶違命,侵犯京城時,謀略皇宮,指示眾帥,減除凶敵,清我王法。崔慧景奇襲敵人的先鋒部隊迅疾駭人,交戰於宮闕,武卒喪魂,義士奪膽,投遞名帖降服歸順,家家戶戶交相奔走往來不斷,背送糧食如影隨形,愚人智者競相前往。又誓師江南,奮不顧身,獎賞激勵義兵,如閃電突襲強敵,消滅元凶,用來鞏固皇帝的基業。功勞高出齊桓、晉文,勳業超過伊尹、呂尚;卻勤勞謙恭自我反省,理事昭明心跡,功成身退,不求榮盛美滿。沒有聽說有所推崇獎勵,反而大禍迅速降及,詢問稟告神靈,誰不為之感到冤屈悲痛!而且群惡違命,惡人懷毒,還派劉山陽驅策煽動逃亡的罪人,招集威逼亡命之徒,暗中圖謀密劃,計劃突然襲擊。蕭右軍、夏侯征虜忠誠果斷為平素之舉,正義之色現於顏麵,奇謀大振,被隨手斬首懸掛示眾,淫逸過度則天降之以禍,罪惡不能寬容當遭殺戮。至於違背禮教,損害教化虐待人民,仰射天神伏彈路人,比這還善,剖挖孕婦胎兒斬斷人的膽骨,較之不酷,竭盡天下之竹,不足以言矓其過,窮盡山野之兔,不夠書寫其罪。從蒙昧以來,圖書所記,昏君暴主,沒有如此厲害的了。
夫道不常夷,時無永化,險泰相沿,晦明非一,皆屯困而後亨,資多難以啟聖。故昌邑悖德,孝宣聿興,海西亂政,簡文升曆,並拓緒開基,紹隆寶命,理驗前經,事昭往策。
既然入神乏主,宗廟社稷臨近危險,海內怨恨沸騰,民眾動亂,百姓恐懼,如牲畜崩摧其角那樣,黎民仰望期待,投足無地。幕府荷蒙前朝恩寵,理應休戚與共,上懷托付之重任,下念兄弟之悲痛,哪裹能臥薪引火,坐觀傾覆!皇上出自高宗,特別傾注慈愛恩寵,光明比並日月,純潔輝耀神靈。祥瑞啟始大龜,符合立為國君之征兆,鎮守陝地,德化傳市西夏,嘻歌獻奉,百姓樂意擁戴。右軍蕭穎胄、征虜將軍夏侯詳都齊心擁戴,就建宮於從前的楚地,天地人再次清朗,九州更新,太平國運,由此複始,太平盛世,在於此時。然而皇帝仁德盡管彰顯,天下未定,元凶未除,去京都之路仍然阻塞。仰領帝王謀略,率兵前行開路。當天派冠軍、竟陵內史曹景宗等二十位軍主,執長稍之士五萬,良馬成群,勇士爭先,駿馬並驅,步出橫江,直指朱雀。長史、冠軍將軍、襄陽太守王茂等三十位軍主,戈船七萬隻,順流而下如閃電出擊,進兵控製險要,斜趨白城。南中郎諮議參軍、軍主蕭偉等三十九位軍主,巨履行駛疾速,劈波斬浪,旗鼓八萬,迅速聚集石頭。南中郎諮議參軍、軍主蕭儋等四十二位軍主,雄師之士,披甲持盾的士兵十萬,順流馳船,突襲占據新亭。益州刺史劉季連、梁州刺史柳談、司州刺史王僧景、魏興太守裴師仁、上庸太守韋壑、新城太守崔僧季,都敬遵英明的韶令,奉天命而懲罰。蜀郡、漠中的果敢精銳之師,順流而下;淮河、汝水流域的頑強勇敢之士,望波急馳。幕府統率勇猛之師,驍勇百萬,備辦兵器良弓,駐紮兵馬,鳴金震地,擊鼓喧天,白刃曜日,紅旗染紅天地,方舟綿延千裏,連續不斷相繼進發。蕭右軍具有製定遠大宏偉謀劃的上等才能,兼備文武,英明的謀略高遠,執掌權柄挽救世道。擁有荊南之眾,督率四方之師,弘揚讚助中樞,奉事拱衛禦駕。帥旗所指,威力無窮,昂首闊步,聚集建業。黜除放逐愚蠢而狡詐的小人,與海昏行對等之禮,肅清京郊,平定國都。猶如崩泰山而壓螞蟻的巢穴,決河水而注火後的灰燼,哪襄有不消滅的呢!
獨夫擾亂天常,毀棄君德,奸回淫縱,歲月滋甚。挺虐於[QQDE]剪之年,植險於髫丱之日。猜忌凶毒,觸途而著,暴戾昏荒,與事而發。自大行告漸,喜容前見,梓宮在殯,靦無哀色,歡娛遊宴,有過平常,奇服異衣,更極誇麗。至於選采妃嬪,姊妹無別,招侍巾櫛,姑侄莫辨,掖庭有稗販之名,姬薑被幹殳之服。至乃形體宣露,褻衣顛倒,斬斫其間,以為歡笑。騁肆淫放,驅屏郊邑。老弱波流,士女塗炭。行產盈路,輿屍竟道,母不及抱,子不遑哭。劫掠剽虜,以日繼夜。晝伏宵遊,曾無休息。淫酗摐肆,酣歌壚邸。寵恣愚豎,亂惑妖甗。梅蟲兒、茹法珍臧獲斯小,專製威柄,誅剪忠良,屠滅卿宰。劉鎮軍舅氏之尊,盡忠奉國;江仆射外戚之重,竭誠事上;蕭領軍葭莩之宗,誌存柱石;徐司空、沈仆射搢紳冠冕,人望攸歸。或《渭陽》餘感,或勳庸允穆,或誠著艱難,或劬勞王室,並受遺托,同參顧命,送往事居,俱竭心力。宜其慶溢當年,祚隆後裔;而一朝齏粉,孩稚無遺。人神怨結,行路嗟憤。
如今被誅戮的,祇有梅蟲兒、茹法珍罷了。諸位都是世家子弟身居高位為人楷模,功勳載綠王府,卻都向奸黨低頭屈服,受到凶惡淫威的控製。如能順應時變立功,轉禍為福,共同對著黃河、五嶽立誓,便可永享高貴地位。如執迷不悟,違抗王師,大軍一到,處罰不赦,正是所說的火燒高原。芷和蘭等香草一同泯減。努力爭取多福,不要留下後悔。賞罰之刑律,有如指著河水立下的
蕭令君忠公幹伐,誠貫幽顯。往年寇賊遊魂,南鄭危逼,拔刃飛泉,孤城獨振。及中流逆命,憑陵京邑,謀猷禁省,指授群帥,克剪鯨鯢,清我王度。崔慧景奇鋒迅駭,兵交象魏,武力喪魂,義夫奪膽,投名送款,比屋交馳,負糧影從,愚智競赴。複誓旅江甸,奮不顧身,獎厲義徒,電掩強敵,克殲大憝,以固皇基。功出桓、文,勳超伊、呂;而勞謙省己,事昭心跡,功遂身退,不祈榮滿。敦賞未聞,禍酷遄及,預稟精靈,孰不冤痛!而群孽放命,蜂蠆懷毒,乃遣劉山陽驅扇逋逃,招逼亡命,潛圖密構,規見掩襲。蕭右軍、夏侯征虜忠斷夙舉,義形於色,奇謀宏振,應手梟懸,天道禍淫,罪不容戮。至於悖禮違教,傷化虐人,射天彈路,比之猶善,刳胎斫脛,方之非酷,盡珝縣之竹,未足紀其過,窮山澤之兔,不能書其罪。自草昧以來,圖牒所記,昏君暴後,未有若斯之甚者也。
誓詞信守不移。
既人神乏主,宗稷阽危,海內沸騰,氓庶板蕩,百姓懍懍,如崩厥角,蒼生喁喁,投足無地。幕府荷眷前朝,義均休戚,上懷委付之重,下惟在原之痛,豈可臥薪引火,坐觀傾覆!至尊體自高宗,特鍾慈寵,明並日月,粹昭靈神,祥啟元龜,符驗當璧,作鎮陝籓,化流西夏,謳歌攸奉,萬有樂推。右軍蕭穎胄、征虜將軍夏侯詳並同心翼戴,即宮舊楚,三靈再朗,九縣更新,升平之運,此焉複始,康哉之盛,在乎茲日。然帝德雖彰,區宇未定,元惡未黜,天邑猶梗。仰稟宸規,率前啟路。即日遣冠軍、竟陵內史曹景宗等二十軍主,長槊五萬,驥騄為群,鶚視爭先,龍驤並驅,步出橫江,直指硃雀。長史、冠軍將軍、襄陽太守王茂等三十軍主,戈船七萬,乘流電激,推鋒扼險,斜趣白城。南中郎諮議參軍、軍主蕭偉等三十九軍主,巨艦迅楫,衝波噎水,旗鼓八萬,焱集石頭。南中郎諮議參軍、軍主蕭憺等四十二軍主,熊羆之士,甲楯十萬,沿波馳艓,掩據新亭。益州刺史劉季連、梁州刺史柳惔、司州刺史王僧景、魏興太守裴帥仁、上庸太守韋睿、新城太守崔僧季,並肅奉明詔,龔行天罰。蜀、漢果銳,沿流而下;淮、汝勁勇,望波遄騖。幕府總率貔貅,驍勇百萬,繕甲燕弧,屯兵冀馬,摐金沸地,鳴鞞聒天,霜鋒曜日,硃旗絳珝,方舟千裏,駱驛係進。蕭右軍訏謨上才,兼資文武,英略峻遠,執鈞匡世。擁荊南之眾,督四方之師,宣讚中權,奉衛輿輦。旍麾所指,威棱無外,龍驤虎步,並集建業。黜放愚狡,均禮海昏,廓清神甸,掃定京宇。譬猶崩泰山而壓蟻壤,決懸河而注熛燼,豈有不殄滅者哉!
高祖抵達竟陵,令長史王茂與太守曹景宗為先頭部隊,中兵參軍張法安鎮守竟陵城。王茂等抵達漢口,部隊輕裝渡過長江,進逼郢城。其刺史張衝布陣據守石橋浦,義師輿之交戰不利,軍主朱僧起戰死。眾將領謀議將聯合部隊包圍郢城,分派軍隊去襲擊西陽、武昌。高祖說:“漢口長不過一裏,練習射箭的場所交錯,房僧寄用重兵固守,與郢城人互相呼應。如果所有的部隊一起前進,敵賊一定斷絕我軍後路,被阻住,就後悔不及。現在將派王茂、曹景宗諸軍渡過長江,和荊州的部隊會合,用來進逼敵賊的營壘。我從後麵包圍魯山,用來保障沔水、漢水的暢通。鄖城、竟陵之間征收的稅粟,可兩船相並裝載順流而下;江陵、湘中的士兵,可旗幟相連浩浩蕩蕩隨即開到。糧食已足,軍隊漸多,包圍兩座城池,將不攻自破,天下之事,躺著就可獲取了。”眾將領都說“好”。於是令王茂、曹景宗率軍渡到對岸,進駐九裏。那一天,張衝出軍迎戰,王茂等攔擊,大敗他,敵賊都棄甲逃走。荊州派冠軍將軍鄧元起、軍主王世興、田安等幾千人,在夏首與大軍相會。高祖修築漢口的城池以防守魯山,令水軍主張惠紹、朱思遠等在江中遊弋阻截,禁絕郢城、魯山二城的往來信使。
今資斧所加,止梅蟲兒、茹法珍而已。諸君鹹世胄羽儀,書勳王府,皆俯眉奸黨,受製凶威。若能因變立功,轉禍為福,並誓河、嶽,永紆青紫。若執迷不悟,距逆王師,大眾一臨,刑茲罔赦,所謂火烈高原,芝蘭同泯。勉求多福,無貽後悔。賞罰之科,有如白水。
三月,便令元起進軍占據南堂西睹,田安之駐紮城北,王世興駐紮曲水故城。逭時張衝死去,其部眾又推戴軍主薛元嗣和張衝的長史程茂為主帥。
高祖至竟陵,命長史王茂與太守曹景宗為前軍,中兵參軍張法安守竟陵城。茂等至漢口,輕兵濟江,逼郢城。其刺史張衝置陣據石橋浦,義師與戰不利,軍主硃僧起死之。諸將議欲並軍圍郢,分兵以襲西陽、武昌。高祖曰:“漢口不闊一裏,箭道交至,房僧寄以重兵固守,為郢城人掎角。若悉眾前進,賊必絕我軍後,一朝為阻,則悔無所及。今欲遣王、曹諸軍濟江,與荊州軍相會,以逼賊壘。吾自後圍魯山,以通沔、漢。鄖城、竟陵間粟,方舟而下;江陵、湘中之兵,連旗繼至。糧食既足,士眾稍多,圍守兩城,不攻自拔,天下之事,臥取之耳。”諸將皆曰“善”。乃命王茂、曹景宗帥眾濟岸,進頓九裏。其日,張衝出軍迎戰,茂等邀擊,大破之,皆棄甲奔走。荊州遣冠軍將軍鄧元起、軍主王世興、田安等數千人,會大軍於夏首。高祖築漢口城以守魯山,命水軍主張惠紹、硃思遠等遊遏江中,絕郢、魯二城信使。
乙巳,南康王在江陵登上帝位,改永元三年為中興元年,遙廢束昏為涪陵王。任命高祖為尚書左仆射,加官征束大將軍、都督征討諸軍事,假黃鐵。西台又派冠軍將軍蕭穎達率兵輿大軍相會。遣一天,元嗣的軍主沈難當率領幾千隻快船,橫渡江水來戰,張惠紹等將其擊敗,全部擒獲他們。
三月,乃命元起進據南堂西陼,田安之頓城北,王世興頓曲水故城。是時張衝死,其眾複推軍主薛元嗣及衝長史程茂為主。乙巳,南康王即帝位於江陵,改永元三年為中興元年,遙廢東昏為涪陵王。以高祖為尚書左仆射,加征東大將軍、都督征討諸軍事,假黃鉞。西台又遣冠軍將軍蕭穎達領兵會於軍。是日,元嗣軍主沈難當率輕舸數千,亂流來戰,張惠紹等擊破,盡擒之。四月,高祖出沔,命王茂、蕭穎達等進軍逼郢城。元嗣戰頗疲,因不敢出。諸將欲攻之,高祖不許。五月,東昏遣寧朔將軍吳子陽、軍主光子衿等十三軍救郢州,進據巴口。
高祖出噠,令王王茂、蕭穎達等進軍逼近郢城。元嗣的士兵因戰事非常疲勞,不敢出戰。眾將領想攻打,高祖不許。
六月,西台遣衛尉席闡文勞軍,齎蕭穎胄等議,謂高祖曰:“今頓兵兩岸,不並軍圍郢,定西陽、武昌,取江州,此機已失;莫若請救於魏,與北連和,猶為上策。”高祖謂闡文曰:“漢口路通荊、雍,控引秦、梁,糧運資儲,聽此氣息,所以兵壓漢口,連絡數州。今若並軍圍城,又分兵前進,魯山必阻沔路,所謂扼喉。若糧運不通,自然離散,何謂持久?鄧元起近欲以三千兵往定尋陽,彼若歡然悟機,一酈生亦足;脫距王師,故非三千能下。進退無據,未見其可。西陽、武昌,取便得耳,得便應鎮守。守兩城不減萬人,糧儲稱是,卒無所出。脫賊軍有上者,萬人攻一城,兩城勢不得相救。若我分軍應援,則首尾俱弱;如其不遣,孤城必陷。一城既沒,諸城相次土崩,天下大事於是去矣。若郢州既拔,席卷沿流,西陽、武昌,自然風靡,何遽分兵散眾,自貽其憂!且丈夫舉動,言靜天步;況擁數州之兵以誅群豎,懸河注火,奚有不滅?豈容北麵請救,以自示弱!彼未必能信,徒貽我醜聲。此之下計,何謂上策?卿為我白鎮軍:前途攻取,但以見付,事在目中,無患不捷,恃鎮軍靖鎮之耳。”
五月,東昏派寧朔將軍吳子陽、軍主光子衿等十三支軍隊援救郢州,進據。
吳子陽等進軍武口,高祖乃命軍主梁天惠、蔡道祐據漁湖城,唐修期、劉道曼屯白陽壘,夾兩岸而待之。子陽又進據加湖,去郢三十裏,傍山帶水,築壘柵以自固。魯山城主房僧寄死,眾複推助防孫樂祖代之。七月,高祖命王茂帥軍主曹仲宗、康絢、武會超等潛師襲加湖,將逼子陽。水涸不通艦,其夜暴長,眾軍乘流齊進,鼓噪攻之,賊俄而大潰,子陽等竄走,眾盡溺於江。王茂虜其餘而旋。於是郢、魯二城相視奪氣。
六月,西台派衛尉席闡文慰勞軍隊,帶來蕭穎胄等的計議,對高祖說:“現在駐兵兩岸。不集合部隊包圍郢城,平定西陽、武昌,攻取江州,這種機會已經失去;不如向北魏請求救援,與北方聯合,仍是上策。”高祖對闡文說:“漢日路通荊、雍,通貫秦、梁,運輸糧食積蓄儲備,依從逭裹的訊息,所以兵壓漢口,聯絡幾州。現在如果合兵圍城,又分兵前進,魯山必定阻斷迺丞通路,正是所說的扼住喉管。如果糧運不通,自然會分離潰散,還說什麼持久?鄧元起近來想率三千兵馬前往平定尋陽,他如歡然醒悟,一個酈生就足夠了;如果敵賊抗拒王師,固然不是三千兵馬能攻下的。進退沒有憑據,未見能行。酉墜、亙過,攻取就要得到,得到就應鎮守。鎮守兩城的人數不下萬人,糧食儲備與此相當,但終究沒有地方可出。如果賊軍有上來的,萬人攻打一城,兩城一定不能相互援救。如果我分兵響應援救,便兩頭都弱;如果不分兵,孤城一定陷落。一座城池淪陷之後,眾城池將相繼土崩,天下大事從此完了。如果郢州攻克之後,順流席卷而下,西陽、武昌,自然望風披靡,怎麼能分兵散眾,自己遺留憂患!而且大丈夫舉動,言語沉著順應時運;何況擁有幾州兵馬用來誅伐群小,如河水傾瀉注火,哪有不減的?豈容北向求救,自示其弱!他們未必能信從,空留下我不好的名聲而已。這是下計,是什麼上策?您替我轉告鎮軍:前麵的軍隊攻取,衹是托付而已,事在眼裹,不患不捷,依仗鎮軍安定鎮撫而已。”
先是,東昏遣冠軍將軍陳伯之鎮江州,為子陽等聲援。高祖乃謂諸將曰:“夫征討未必須實力,所聽威聲耳。今加湖之敗,誰不弭服。陳虎牙即伯之子,狼狽奔歸,彼間人情,理當忷懼,我謂九江傳檄可定也。”因命搜所獲俘囚,得伯之幢主蘇隆之,厚加賞賜,使致命焉。魯山城主孫樂祖、郢城主程茂、薛元嗣相繼請降。初,郢城之閉,將佐文武男女口十餘萬人,疾疫流腫死者十七八,及城開,高祖並加隱恤,其死者命給棺槥。
吳子陽等進軍武口,高祖於是令軍主梁天惠、蔡道占據漁湖城,唐修期、劉道曼駐紮白陽壘,對夾兩岸而等待他。子陽又進軍占據加趔,郢拯三十裏,傍山帶水,建築營壘柵欄用來自固。疊山城主慶擅晝死後,眾人又推戴助防玨鑾擔替代他。七月。高祖令王茂率軍主曹仲宗、康絢、武會超等秘密出兵偷襲加湖,將逼迫子陽。水幹涸不能通行船艋,當夜暴漲,眾軍乘船齊進,擂鼓呐喊攻打,敵賊很快大敗,子陽等竄逃奔走,部隊全部沉溺長江。王茂將殘餘俘獲回來。於是郢城、魯山二城兩相對視而喪失了銳氣。
先是,汝南人胡文超起義於灄陽,求討義陽、安陸等郡以自效,高祖又遣軍主唐修期攻隨郡,並克之。司州刺史王僧景遣子貞孫入質。司部悉平。
先前,東昏派冠軍將軍陳伯之鎮守江州,作為子陽等人的聲援。高祖於是對眾將領說:“征討未必需要實力,所定奪的是威名而已。現在加湖之敗,誰不。陳虎牙是伯之的兒子,狼狽逃跑回去,他們中間的人心,理當畏懼,我認為九江傳布檄文就可以平定了。”便令搜查所獲的俘虜,得到伯之的幢主蘇隆之,厚加賞賜,讓他傳達使命給陳伯之。魯山城主孫樂祖、郢城城主程茂、薛元嗣相繼求降。起初,郢城封閉時,將領及佐吏文武官員男女人十多萬,染上流行性傳染病腳氣病而死的人占十分之七八,等城門打開後,高祖都加以哀憐撫恤,那些死了的令供給簡陋的小棺材。
陳伯之遣蘇隆之反命,求未便進軍。高祖曰:“伯之此言,意懷首鼠,及其猶豫,急往逼之,計無所出,勢不得暴。”乃命鄧元起率眾,即日沿流。八月,天子遣黃門郎蘇回勞軍。高祖登舟,命諸將以次進路,留上庸太守韋睿守郢城,行州事。鄧元起將至尋陽,陳伯之猶猜懼,乃收兵退保湖口,留其子虎牙守盆城。及高祖至,乃束甲請罪。九月,天子詔高祖平定東夏,並以便宜從事。是月,留少府、長史鄭紹叔守江州城。前軍次蕪湖,南豫州刺史申胄棄姑孰走,至是時大軍進據之,仍遣曹景宗、蕭穎達領馬步進頓江寧。東昏遣征虜將軍李居士率步軍迎戰,景宗擊走之。於是王茂、鄧元起、呂僧珍進據赤鼻邏,曹景宗、陳伯之為遊兵。是日,新亭城主江道林率兵出戰,眾軍擒之於陣。大軍次新林,命王茂進據越城,曹景宗據皁莢橋,鄧元起據道士墩,陳伯之據籬門。道林餘眾退屯航南,義軍迫之,因複散走,退保硃爵,憑淮以自固。時李居士猶據新亭壘,請東昏燒南岸邑屋以開戰場。自大航以西、新亭以北,蕩然矣。
先前,汝南人胡文超在濕陽起義,請求征討義陽、安陸等郡來主動效命,高祖又派軍主唐脩期進攻隨郡,並攻占了它。司州刺史王僧景派兒子貞孫來作人質。司州管轄一帶全部平定。
十月,東昏石頭軍主硃僧勇率水軍二千人歸降。東昏又遣征虜將軍王珍國率軍主胡虎牙等列陣於航南大路,悉配精手利器,尚十餘萬人。閹人王倀子持白虎幡督率諸軍,又開航背水,以絕歸路。王茂、曹景宗等掎角奔之,將士皆殊死戰,無不一當百,鼓噪震天地。珍國之眾,一時土崩,投淮死者,積屍與航等,後至者乘之以濟,於是硃爵諸軍望之皆潰。義軍追至宣陽門,李居士以新亭壘、徐元瑜以東府城降,石頭、白下諸軍並宵潰。壬午,高祖鎮石頭,命眾軍圍六門,東昏悉焚燒門內,驅逼營署、官府並入城,有眾二十萬。青州刺史桓和紿東昏出戰,因以其眾來降。高祖命諸軍築長圍。
陳伯之派蘇隆之覆命,請示不便進軍。高祖說:“伯之此番言語,表示心中遲疑不決,在他猶豫時,趕緊前往逼迫他,他無計可施,一定不會暴亂。”於是令鄧元起率軍,當天順流而下。八月,天子派黃門郎蘇回慰勞軍隊。高祖登船,令眾將領依次上路前進,留下上庸太守韋散鎮守郢城,行州事。鄧元起將到達尋陽,陳伯之仍然疑懼,便收兵退保湖口,留下他的兒子虎牙鎮守盆城。高祖到來時,才收起甲衣表示歸順請罪。九月,天子詔令高祖平定束夏,並可相機獨斷行事。這一月,留下少府、長史鄭紹叔鎮守江州城。先頭部隊駐紮蕪湖,南豫州刺史申胄棄守姑孰逃跑,到這時大軍進入占據了它,並派曹景宗、蕭穎達率騎兵步兵進軍駐紮江寧。東昏派征虜將軍李居士率步兵迎戰,景宗將他擊退。於是王茂、鄧元起、呂僧進軍占據赤鼻邏,曹景宗、陳伯之作為機動部隊。這一天,新亭城主江道林率兵出城作戰,眾軍將他在陣地上俘獲。大軍駐紮童啦,令王蘆進軍占據壟球,曹景宗占據皂莢橋,鄧元起占據道士墩,陳伯之占據籬門。道林餘部退守浮橋以南,義師進逼他們,接著又潰散逃走,退保朱爵,憑藉淮河來鞏固自身。當時李居士還占據著新亭壘,請示東昏焚燒南岸的村舍用來開辟戰場。從大航以西、新亭以北的地區。已蕩平了。
初,義師之逼,東昏遣軍主左僧慶鎮京口,常僧景鎮廣陵,李叔獻屯瓜步,及申胄自姑孰奔歸,又使屯破墩以為東北聲援。至是,高祖遣使曉喻,並率眾降。乃遣弟輔國將軍秀鎮京口,輔國將軍恢屯破墩,從弟寧朔將軍景鎮廣陵。吳郡太守蔡夤棄郡赴義師。
十月,東昏的石頭軍主朱僧勇率水軍二千人歸順投降。束昏又派征虜將軍王珍國率軍主胡虎牙等在浮橋南麵的大道布陣,全部配備精兵利器,猶有十多萬人。宦官王倀子手執白虎幡督率眾軍,又開拆浮橋背對河水,以斷絕歸路。王茂、曹景宗等夾擊直趨敵軍,將士們都殊死而戰,無不以一當百,擂鼓呐喊震撼天地。珍國之軍,頃刻土崩,投入淮河死的,屍體積累得和浮橋一般高,後來的踩在上麵渡過,造時在朱爵的各軍望見後也都潰散了。義師追趕到宣陽門,李居士率新亭壘、徐元瑜率束府城投降,石頭、白下各軍都在夜裹潰散。壬午,高祖鎮守石頭,令眾軍包圍六門,束昏焚燒門內的所有房舍,驅逐逼迫營舍、官府裹的人全部進入城中,有部眾二十萬。青州刺史桓和欺騙東昏要出城作戰,趁機率軍來降。高祖令眾軍繞城築起長長的工事。
十二月丙寅旦,兼衛尉張稷、北徐州刺史王珍國斬東昏,送首義師。高祖命呂僧珍勒兵封府庫及圖籍,收甗妾潘妃及凶黨王咺之以下四十一人屬吏誅之。宣德皇後令廢涪陵王為東昏侯,依漢海昏侯故事。授高祖中書監、都督揚、南徐二州諸軍事、大司馬、錄尚書、驃騎大將軍、揚州刺史,封建安郡公,食邑萬戶,給班劍四十人,黃鉞、侍中、征討諸軍事並如故;依晉武陵王遵承製故事。
起初,義師進逼時,東昏派軍主左僧慶鎮守京口,常僧景鎮守廣陵,李叔獻鎮守瓜步,到申胄從姑孰逃歸時,又讓他駐守破墩作為東北方麵的聲援。到這時,高祖派使者曉諭他們,都率軍投降。於是派弟弟輔國將軍蕭秀鎮守京口,輔國將軍蕭恢駐守破墩,堂弟寧朔將軍蕭景鎮守廣陵。吳郡太守蔡夤棄郡奔赴義師。
己卯,高祖入屯閱武堂。下令曰:“皇家不造,遘此昏凶,禍挻動植,虐被人鬼,社廟之危,蠢焉如綴。吾身籍皇宗,曲荷先顧,受任邊疆,推轂萬裏,眷言瞻烏,痛心在目,故率其尊主之情,厲其忘生之誌。雖寶曆重升,明命有紹,而獨夫醜縱,方煽京邑。投袂援戈,克弭多難。虐政橫流,為日既久,同惡相濟,諒非一族。仰稟朝命,任在專征,思播皇澤,被之率土。凡厥負釁,鹹與惟新。可大赦天下;唯王咺之等四十一人不在赦例。”
十二月丙寅早晨,兼衛尉張擔、北徐州刺史王珍國斬殺東昏,將其首級送給義師。高祖令呂僧珍指揮軍隊封閉宮府倉庫和圖書,收捕婢妾遙妃及叛黨王晅之以下四十一名屬官,全部誅殺。宣德皇後命廢除涪陵王為東昏侯,依照東昏侯舊例。任高祖為中書監、都督揚南徐二州諸軍事、大司馬、錄尚書、驃騎大將軍、揚州刺史,封爵建安郡公,食邑一萬戶,給予持有紋飾劍的武士四十人,黃鐵、侍中、征討諸軍事諸職依舊;依照晉朝武陵王司馬遵秉承帝意相機行事的舊例.
又令曰:“夫樹以司牧,非役物以養生;視民如傷,豈肆上以縱虐。廢主棄常,自絕宗廟。窮凶極悖,書契未有。征賦不一,苛酷滋章。緹繡土木,菽粟犬馬,征發閭左,以充繕築。流離寒暑,繼以疫鬁,轉死溝渠,曾莫救恤,朽肉枯骸,烏鳶是厭。加以天災人火,屢焚宮掖,官府台寺,尺椽無遺,悲甚《黍離》,痛兼《麥秀》。遂使億兆離心,疆徼侵弱,斯人何辜,離此塗炭!今明昏遞運,大道公行,思治之氓,來蘇茲日。猥以寡薄,屬當大寵,雖運距中興,艱同草昧,思闡皇休,與之更始。凡昏製、謬賦、淫刑、濫役,外可詳檢前源,悉皆除蕩。其主守散失,諸所損耗,精立科條,鹹從原例。”
己卯,高祖入駐閱武堂。下令道:“皇室不幸,遭此禍亂,禍害延及動物和植物,災難遍布人和鬼神,社稷宗廟傾危,搖搖欲墜。我出身皇族,備受先帝的照顧,受任邊疆,聘職遼方,回首亂世無所歸依的民眾,痛心之事曆曆在,因此依順自己尊奉君主之情,激勵自己舍身忘生之誌。盡管國運重升,帝令有繼,然而獨夫惡行肆虐,正熾盛京城。奮起操戈,消滅多難。暴政橫行,為日已久,同惡相助,相信不是一族。仰受朝廷之命,專任征伐,想灑播皇帝恩澤,廣布天下。所有那些負罪的,都準予改過自新。可以大赦天下;衹有王晅之等四十一人不在赦免的規定中。”
又曰:“永元之季,乾維落紐。政實多門,有殊衛文之代;權移於下,事等曹恭之時。遂使閹尹有翁媼之稱,高安有法堯之旨。鬻獄販官,錮山護澤,開塞之機,奏成小醜。直道正義,擁抑彌年,懷冤抱理,莫知誰訴。奸吏因之,筆削自己。豈直賈生流涕,許伯哭時而已哉!今理運惟新,政刑得所,矯革流弊,實在茲日。可通檢尚書眾曹,東昏時諸諍訟失理及主者淹停不時施行者,精加訊辨,依事議奏。”
又命令道:“確立君主,不是役使他物以養生;而要極其顧恤人民疾苦,怎能縱恣在上而肆虐。被廢的君主毀棄綱常,自絕宗廟。極端凶殘悖逆,曆代記載所不曾有。賦稅不一,苛刻殘酷益發顯明。土木披服高貴的絲織品,糧食喂養狗馬,征發平民,充任修造。寒來暑往流離失所.加上瘟疫,棄屍溝壑,沒有誰來救恤,朽肉枯骸,填喂了烏鴉和老鷹之腹。加上天災人火,多次焚毀皇宮,官府衙署,尺椽不留,悲傷超過《黍離》之歎,哀痛倍於《麥秀》之詠。於是使萬民離心,疆界侵弱,這些人有什麼罪,遭此塗炭現在晦明交替運轉,大道公然推行,想往治世之民,今天因其來而得以在困苦中蘇息。辱以寡德薄才,正當權臣,盡管國運已到中興,然而艱難如同草創時期,想著闡發皇帝的美德,幫助他除舊布新。凡是昏亂的製度、錯誤的賦稅、苛酷的刑罰、過度的勞役,外可詳察以前的源流,全部都蕩除幹淨。那些負責守護者散失的,各種損耗的,精密地設立科目,都遵循原來的法則。”
又下令,以義師臨陣致命及疾病死亡者,並加葬斂,收恤遺孤。又令曰:“硃爵之捷,逆徒送死者,特許家人殯葬;若無親屬,或有貧苦,二縣長尉即為埋掩。建康城內,不達天命,自取淪滅,亦同此科。”
又令道:“永元末年,朝綱失統。政令實出於多家,有殊衛文之代;權力下移,事同曹恭之時。於是使管領太監的有老翁老婦之稱,高安有效法唐堯的旨令。受賄斷案錢財賣官,占山據澤,興革取舍之機,成為卑賤之流。直道正義,壓製多年,懷冤有理,不知向誰申訴奸吏趁機,肆意獨斷。難道衹是賈生流淚、許伯哭時而已啊!現在氣運更新,政刑適當,矯正改變相沿而成的弊端,實在今日。可全麵檢查尚書眾官署,束昏時期眾爭辯失理以及主管者停輟不及時施行的,嚴格加以審理,根據事情討論後將處理意見向皇帝奏報。”
二年正月,天子遣兼侍中席闡文、兼黃門侍郎樂法才慰勞京邑。追贈高祖祖散騎常侍左光祿大夫,考侍中丞相。
又下令,在義師中獻身疆場以及因疾病死亡的,都加以收葬,收容撫恤他們的遺孤。又令道:“朱爵之捷,叛黨送死的,特別準許家人殯殮埋葬;如果沒有親屬,或是貧苦人家的,兩縣的長尉即為掩埋。建康城內,不明白天命,自取覆滅的,也同此則。”
高祖下令曰:“夫在上化下,草偃風從,世之澆淳,恒由此作。自永元失德,書契未紀,窮凶極悖,焉可勝言。既而皞室外構,傾宮內積,奇技異服,殫所未見。上慢下暴,淫侈競馳。國命朝權,盡移近習。販官鬻爵,賄貨公行。並甲第康衢,漸台廣室。長袖低昂,等和戎之賜;珍羞百品,同伐冰之家。愚民因之,浸以成俗。驕豔競爽,誇麗相高。至乃市井之家,貂狐在禦;工商之子,緹繡是襲。日入之次,夜分未反,昧爽之朝,期之清旦。聖明肇運,厲精惟始,雖曰纘戎,殆同創革。且淫費之後,繼以興師,巨橋、鹿台,凋罄不一。孤忝荷大寵,務在澄清,思所以仰述皇朝大帛之旨,俯厲微躬鹿裘之義,解而更張,斫雕為樸。自非可以奉粢盛,修紱冕,習禮樂之容,繕甲兵之備,此外眾費,一皆禁絕。禦府中署,量宜罷省。掖庭備禦妾之數,大予絕鄭衛之音。其中有可以率先卿士,準的庶,菲食薄衣,請自孤始。加群才並軌,九官鹹事,若能人務退食,競存約己,移風易俗,庶期月有成。昔毛玠在朝,士大夫不敢靡衣偷食。魏武歎曰:“孤之法不如毛尚書。”孤雖德謝往賢,任重先達,實望多士得其此心。外可詳為條格。”
二年正月,天子派兼侍中席闡文、兼黃門侍郎樂法才慰問犒勞京都。追贈高祖祖父為散騎常侍左光祿大夫,父親為侍中丞相。
戊戌,宣德皇後臨朝,入居內殿。拜帝大司馬,解承製,百僚致敬如前。詔進高祖都督中外諸軍事,劍履上殿,入朝不趨,讚拜不名。加前後部羽葆鼓吹。置左右長史、司馬、從事中郎、掾、屬各四人,並依舊辟士,餘並如故。
高祖下令道:在上者能以德化民,則民之向化猶風吹草伏,世風的浮薄與淳厚,常由此興。從永元失德後,書籍未記,窮凶極惡,怎可勝言。不久玉飾的宮室中與外勾結,巍峨的宮殿裹聚斂財物,奇技淫巧怪異服飾,都是未曾見過的。主上驕傲臣下殘暴,淫亂奢侈競相爭逐。國家政權,盡移寵信。賣官售爵,賄賂公行。都是豪華的住宅,通達的大道,高台巨室。藝妓歌舞起伏,與和戎禮賜相等;珍奇美味百種,與達官貴族相同。愚民因襲,浸染成俗。以豔麗為驕傲爭勝媲美,以絢麗為誇耀追逐爭高。竟至市井之家,穿著貂皮狐裘駕馭車馬;工商之士,穿戴高貴的絲織品。日落到其夜宿處,半夜不回,拂曉早朝時,待至清晨。皇上起興國運,開始勵精圖治,雖說是繼承帝業,幾同創立變革。況且過度的花費之後,接著舉兵,巨橋、鹿台,損耗罄盡不一。我蒙恩辱列權臣,務在肅清混亂局麵,思念怎樣對上敬承皇朝寢服厚帛儉素之旨,在下激勵自身鹿裘不完生活簡樸之義,改弦更張,去掉浮華雕飾之俗使之重返質樸。如果不是用來供奉祭祀的穀物,修飾官服禮服,學習禮樂之製,整治兵器武備的話,此外各種花費,一律禁絕。帝王府庫宮廷內府,量度減免。宮廷置備女官人數,《大予》禁絕鄭地、衛地樂音。其問有可以作為官吏表率,百姓榜樣,吃粗劣的食物穿簡陋的服裝的,請從我開始。加以眾多才士同跡,九卿六部的官員共事,如能人人務求儉樸奉公,競相省察約束自己,移風易俗,差不多一年就會有成效。從前毛蚧在朝任職時,士大夫不敢美衣甘食苟且偷生。魏武感歎道:“我的法令不如毛尚書。”我盡管德操不如以往的賢者,卻任重於有德行學問的前輩,實望眾多賢士理解我的這種心意。外廷官員可詳細地製定法規。戊戌,宣德皇後臨朝聽政,入居皇帝召見大臣和處理國事之處。任命皇帝為大司馬,解除開府承製之官,百官極其恭敬有如從前。詔令晉升高祖為都督中外諸軍事,可以佩劍不脫鞋上朝廷,進朝廷時不需疾步而前,朝拜時讚禮的人不直呼其名。加賜前後部羽葆鼓吹。設置左右長史,司馬、從事中郎、掾、屬各四人,並照舊征召任用人,其餘全部如前。詔令道:日月光耀天空。高而明亮所以表彰道德;山嶽突起大地,柔而廣博所以成就功業。因此能萬物生出而藉以發生開始,江河湖海彙聚而不泄漏。天地以正道示人,代之以賢人。所以七輔、四叔,致無為之術於軒韓、少吳;豕韋、大彭、齊桓、晉文,平定衰亂於殷朝、周朝。大司馬為上天賦予,自身與聖人齊等,文治遍及水火金木土穀六府和正德、利用、厚生三事,武功包括禁暴、戢兵、保大、定功、安民、和眾、豐財等七種德行。敬思起始,美善之道早立,忠誠昭著於艱難之時,功勞參與帷幄運籌,賜子辟土,為常人楷模。明帝登位建年號建武時,邊境上的爭端屢興。您放下書本停止講學,規劃治理四方。司州、豫州危急,樊城、漢中險危,在沔水之畔覆滅強寇,在鄧地水濱斃倒胡馬。開建永元年號時,群小作難,獨斷威勢擅自施虐,毒害廣被具有靈性的人類,普天之下憂心戒懼,性命危在頃刻。厄運終有期限,神謀挺出,首定重大決策,更新國運。奮起盡力王事,順流閃電出擊,魯城之敵雲散,夏地水濱之賊霧消,加湖眾盜,一鼓作氣滅盡,姑孰強寇連旗,瞬間冰釋。獲得新壘如拾取草芥,傾覆朱爵猶掃去灰塵。雷轟電擊宮外驚駭,禁內傾覆,其餘的小醜小蛀蟲,以及小幼蟲一定消滅幹淨。怨敵已沒,解民倒懸,百姓拍手歡欣,由近及遠。京城一帶太平和睦,京畿之外肅靜安寧,解除暴虐之綱,布施寬柔之政。累積的弊病極端的昏亂,一時清除,聲威教化使邊遠之地潛移默化,不愁不遍及。即使是伊尹擁持美德,姬旦光耀四海,與此相比也不及啊。
詔曰:夫日月麗天,高明所以表德;山嶽題地,柔博所以成功。故能庶物出而資始,河海振而不泄。二象貞觀,代之者人。是以七輔、四叔,致無為於軒、昊;韋、彭、齊、晉,靖衰亂於殷、周。
從前呂望輔佐聖明的君主,還享有征討可達到的四境界限的王命;文侯建功平後,尚且承蒙二弓的賞賜,何況對於品德高尚的元勳,超越了自古以來的賢者。百姓恐懼,期待您來解決他們的生存問題,解救他們的現狀,拯救他們將被斬殺的命運,旌表間裏以彰功德以及為死者墓前刻石以揚其善,都不能與此相比;大轄和渠門,已停止不授,回顧從前的準則,不忘終祿。斟酌事宜不拘陳規決定恭敬地提高國家大典的賞格,以此來合乎眾望。將您進職為相國,總理百官,任揚州刺史;分封十郡為梁公,周備九錫之禮,加授璽綬和遠遊冠,地位在眾王之上,加授相國綠娘綬。任驃騎大將軍照舊。依舊為梁公置立百官。
大司馬攸縱自天,體茲齊聖,文洽九功,武苞七德。欽惟厥始,徽猷早樹,誠著艱難,功參帷幙。錫賦開壤,式表厥庸。建武升曆,邊隙屢啟,公釋書輟講,經營四方。司、豫懸切,樊、漢危殆,覆強寇於沔濱,僵胡馬於鄧汭。永元肇號,難結群醜,專威擅虐,毒被含靈,溥天惴惴,命懸晷刻。否終有期,神謨載挺,首建大策,惟新鼎祚。投袂勤王,沿流電舉,魯城雲撤,夏汭霧披,加湖群盜,一鼓殄拔,姑孰連旍,倏焉冰泮。取新壘其如拾芥,撲硃爵其猶掃塵。霆電外駭,省闥內傾,餘醜纖蠹,蚳蝝必盡。援彼已溺,解此倒懸,塗歡裏抃,自近及遠。畿甸夷穆,方外肅寧,解茲虐網,被以寬政。積弊窮昏,一朝載廓,聲教遐漸,無思不被。雖伊尹之執茲壹德,姬旦之光於四海,方斯蔑如也。
策令道:天地寂寞,寒暑更替運行,天地人並用,扶持造就人作為寶貝,所以能夠使萬物受自然之滋潤而運動變化其形體,敬代天的職任。令人敬重信服的重臣,順應機運的俊傑,裁製天地之功,深合神聖之德。撥亂反正,濟世寧民,使榮耀美盛於清明政治,使功業大振於邊地遠方,即使伊陟治理使王室安定太平,姬公有此重大的訓導,但比起這些也不如呀。現在將授您策命,請敬聽我令:天降不幸,難聚皇室,世祖以美好清明早逝,世宗以仁德不繼,高宗嗣後,帝位不長,雖然早晚勞苦,但不能使昌盛太平遍布天下。繼位的君主昏憤暴虐,有書記載以來不曾見過。國家政權,委任群妖。剿殺忠臣賢良,誅減三公宰輔,含冤抱痛,活著的人死亡殆盡。這樣的事情確實不少,並且專斷國命。顰笑招災,小怨及禍。嚴酷的刑罰狠毒的賦稅,流離失所比比皆是,普天之下哀愁怨苦,無立身之地。引頸自殺的冤屈者,在道路兩邊的樹上相望,無論遠近,號天泣地無處相告。您藉昏明之時,順萬民之願,率領公卿百官,輔佐促成國運中興,宗廟社稷之危已經安固,天人之期望得到滿足,這實在是您係結我絕斷之綱維,對皇家的大恩德啊。
昔呂望翼佐聖君,猶享四履之命;文侯立功平後,尚荷二弓之錫,況於盛德元勳,超邁自古。黔首惵惵,待以為命,救其已然,拯其方斫,式閭表墓,未或能比;而大輅渠門,輟而莫授,眷言前訓,無忘終食。便宜敬升大典,式允群望。其進位相國,總百揆,揚州刺史;封十郡為梁公,備九錫之禮,加璽紱遠遊冠,位在諸王上,加相國綠綟綬。其驃騎大將軍如故。依舊置梁百司。
永明末年,邊境爭端大起,荊河地方長官招致西戎,長江、淮河之敵侵擾威逼,情形如同踩踏虎尾一樣危險。您獻言本朝,輕兵往襲,執長策拴縛敵人,製敵於掌中。排除危難冒著風險,剛柔交用,安定一方,即成藩國。這又是您的一大功勞。從前在隆昌年間,大業已凋敝,高宗深為社稷打算,將行變通之道。您謀立天子於帷帳之中,激勵顯揚大節,廢帝立王,謀略深著。這又是您的一大功勞。建武時發揚帝業,謀略雖然遠大,戎狄入侵,進犯關塞,司部危逼,淪陷指日可待。您整飭部隊從外征討,輕兵疾進,交兵接戰,如閃電出擊風掃落葉,挫敗強寇滅敵精銳,使敵屍填塞流遍布原野,捉俘虜於皇宮,獻敵耳於海島,焚燒敵營毀滅帳幕,使賊軍號哭歸附。這又是您的一大功勞。樊城、漢中危險急迫,插著鳥羽的緊急軍事文書接連不斷而來。您急速召開誓師大會,稟受命令前往征討,但軍機軍政,不由自己決斷,好的謀略,被抑製而遭否決。鄧城之戰役,胡人兵馬突然來臨,主帥潛回,不相告知,丟棄軍隊,喂食虎口。您南收散兵,北禦凶猛的敵騎,保全部隊車輛並行,按路徐行而回,拯救我邊境危險,重新獲得安定。逭又是您的一大功勞。漢南遠弱,強寇當前,兵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