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明太子哀太子湣懷太子
昭明太子蕭統,字德施,梁武帝長子。生母是丁貴嬪。當初,梁武帝沒有男孩,梁武帝率兵起義討伐東昏侯時,蕭統於齊中興元年(501)九月在襄陽出世。梁武帝登帝位後,有司上書請求立儲君,梁武帝認為天下剛剛安定,很多製度缺失還有待進一步健全,便不同意冊立皇位繼承人。後來在大臣們的堅決請求下,天監元年(502)十一月,蕭統被梁武帝立為皇太子。當時太子年幼,仍舊居在皇宮。
昭明太子統,字德施,高祖長子也。母曰丁貴嬪。初,高祖未有男,義師起,太子以齊中興元年九月生於襄陽。高祖既受禪,有司奏立儲副,高祖以天下始定,百度多闕,未之許也。群臣固請,天監元年十一月,立為皇太子。時太子年幼,依舊居於內,拜東宮官屬文武,皆入直永福省。
太子蕭統天生聰明、機靈,三歲啟蒙學習《孝經》、《論語》,五歲時把“五經”(《詩》、《書》、《禮》、《易》、《春秋》)全部學完,並能加以背誦。五年(506)六月十七日才搬出皇宮,住進東宮。蕭統生性仁慈孝順,自從離開皇宮後,時常思戀父母,心情總是鬱鬱不樂。梁武帝知道這一情況後,便讓他每五天朝見一次,時常居留永福省,有時三天,有時五天不等,然後才回東宮。八年(509)九月,梁武帝在壽安殿考察兒子的學業,讓蕭統講解《孝經》,蕭統的講解大義突出、條理清晰。講解完畢後,又親自到國學陳設酒宴祭奠至聖先師。
太子生而聰睿,三歲受《孝經》、《論語》,五歲遍讀五經,悉能諷誦。五年五月庚戌,始出居東宮。太子性仁孝,自出宮,恒思戀不樂。高祖知之,每五日一朝,多便留永福省,或五日三日乃還宮。八年九月,於壽安殿講《孝經》,盡通大義。講畢,親臨釋奠於國學。十四年正月朔旦,高祖臨軒,冠太子於太極殿。舊製,太子著遠遊冠,金蟬翠緌纓;至是,詔加金博山。
十四年(515)正月初一,梁武帝在殿前的平台上接見臣僚,在太極殿給太子蕭統舉行加冠禮。過去的規定,太子戴遠遊冠,佩金蟬翠謊纓;這次皇帝下詔讓太子戴金博山冠。
太子美姿貌,善舉止。讀書數行並下,過目皆憶。每遊宴祖道,賦詩至十數韻。或命作劇韻賦之,皆屬思便成,無所點易。高祖大弘佛教,親自講說;太子亦崇信三寶,遍覽眾經。乃於宮內別立慧義殿,專為法集之所。招引名僧,談論不絕。太子自立三諦、法身義,並有新意。普通元年四月,甘露降於慧義殿,鹹以為至德所感焉。
蕭統長相英俊,說話辦事都很得體。讀書時一目數行,並且能做到過目不忘。每逢遊宴祖道的盛會,作詩可賦至十數韻。有時梁武帝讓他作劇韻詩,他總是稍加思考便能作出,而且不用串改修飾。梁武帝大力提倡佛教,並親自講解佛經。太子蕭統也十分崇信佛教三寶佛、法、僧,翻閱了很多佛教經書。並在宮內特建慧義殿,作為講解佛教教義的教堂,招徠有名望的僧侶,經常在一起談論研究佛經。蕭統自己還創立了二諦(真諦、俗諦)法身經義,很有自己獨到的見解。普通元年(520)四月,有甘露降落在慧義殿,大家都認為這是太子的美德感動了上天。
三年十一月,始興王憺薨。舊事,以東宮禮絕傍親,書翰並依常儀。太子意以為疑,命仆射劉孝綽議其事。孝綽議曰:“案張鏡撰《東宮儀記》,稱‘三朝發哀者,逾月不舉樂;鼓吹寢奏,服限亦然’。尋傍絕之義,義在去服,服雖可奪,情豈無悲?鐃歌輟奏,良亦為此。既有悲情,宜稱兼慕,卒哭之後,依常舉樂,稱悲竟,此理例相符。謂猶應稱兼慕,至卒哭。”仆射徐勉、左率周舍、家令陸襄並同孝綽議。太子令曰:“張鏡《儀記》雲‘依《士禮》,終服月稱慕悼’。又雲‘凡三朝發哀者,逾月不舉樂’。劉仆射議,雲‘傍絕之義,義在去服,服雖可奪,情豈無悲,卒哭之後,依常舉樂,稱悲竟,此理例相符’。尋情悲之說,非止卒哭之後,緣情為論,此自難一也。用張鏡之舉樂,棄張鏡之稱悲,一鏡之言,取舍有異,此自難二也。陸家令止雲‘多曆年所’,恐非事證;雖複累稔所用,意常未安。近亦常經以此問外,由來立意,謂猶應有慕悼之言。張豈不知舉樂為大,稱悲事小;所以用小而忽大,良亦有以。至如元正六佾,事為國章;雖情或未安,而禮不可廢。鐃吹軍樂,比之亦然。書疏方之,事則成小,差可緣心。聲樂自外,書疏自內,樂自他,書自己。劉仆射之議,即情未安。可令諸賢更共詳衷。”司農卿明山賓、步兵校尉硃異議,稱“慕悼之解,宜終服月”。於是令付典書遵用,以為永準。
七年(526)十一月,太子蕭統的生母丁貴嬪生病了,他回到永福省,日夜守候在病床旁,觀察病情,睡覺時連衣服都不脫。後來丁貴嬪醫治無效而死去,蕭統步行跟在搬運屍體的隊伍後麵,一直走回皇宮,直到他母親屍體入棺時,沒有吃一口飯,喝一口水,一哭就傷心得幾乎喘不過氣來。梁武帝派中書舍人顧協宣讀聖旨說:“居喪時期,因傷心而減少進食數量並使孝子的身體有所衰弱,但不能讓孝子們因此餓死,這是聖人製定的禮節。《禮記》說因哀傷過度導致孝子身體過度衰弱甚至死亡,不能完成守喪三年的任務,那就和不講孝心一樣。我還健在,你怎麼能如此糟踐自己!應該立即強迫自己吃飯喝水。”太子蕭統接到皇帝的聖旨後才吃了幾合米做的稀飯。從此直到丁貴嬪下葬,每天隻吃一升麥米做的稀飯。梁武帝又下詔說,“聽說你每天所吃的食物太少,身體已經很虛弱,快要病倒,我雖然沒有其他的疾病,正因為你現在這個樣子,讓我心中悶悶不樂而生病了。所以你應該強迫自己吃些稠稀飯,不要讓我總是替你擔心。”但蕭統盡管多次接到聖旨,無論如何規勸,他仍堅持每天隻吃一溢米的稀飯,疏菜瓜果一點也不吃。蕭統身體一向很健壯,原來腰帶有十圍,現在已瘦減過半。每次入朝時,官員和平民看到他如此瘦弱,沒有不傷心落淚的。
七年十一月,貴嬪有疾,太子還永福省,朝夕侍疾,衣不解帶。及薨,步從喪還宮,至殯,水漿不入口,每哭輒慟絕。高祖遣中書舍人顧協宣旨曰:“毀不滅性,聖人之製。《禮》,不勝喪比於不孝。有我在,那得自毀如此!可即強進飲食。”太子奉敕,乃進數合。自是至葬,日進麥粥一升。高祖又敕曰:“聞汝所進過少,轉就羸瘵。我比更無餘病,正為汝如此,胸中亦圮塞成疾。故應強加饘粥,不使我恒爾懸心。”雖屢奉敕勸逼,日止一溢,不嚐菜果之味。體素壯,腰帶十圍,至是減削過半。每入朝,士庶見者莫不下泣。
太子蕭統自從舉行加冠儀式後,梁武帝就讓他參與國家大事,朝廷內外各部門的奏章都堆在他的麵前。蕭統知曉民間很多事情,任何細微末節都要查清楚,每次發現上報的事情有錯漏或玩巧弄假不合實情的,當時就加以分析辨別,告訴上奏的人是對還是錯,讓他們逐漸改正錯誤,沒有一個人因此事而受到彈劾。給犯人量刑判案時,經常寬恕、赦免罪犯,老百姓都稱讚他仁義厚道。蕭統生性寬厚、待人和氣,與人相處融洽,並很有涵養,喜怒哀樂埋在心底,從不表露在臉上。招納有真才實學的人,並倍加推崇愛護,從不厭煩。經常自己研討學問,有時也和一些有才學的人一起討論過去或當世發生的事情;一有空閑時間便不停地撰寫詩賦文章,並且養成習慣。當時東宮差不多有三萬多卷書,知名才子都雲集在那裏,文學創作一片繁榮,出現了自晉、宋以來從未有過的盛況。蕭統喜歡遊山玩水,在玄圃園中挖修水池,堆築石山,建造亭台館舍,經常和朝廷中有學問的臣僚,或民間有名氣的人一起在園中遊賞風景,吟詩作賦。有一次在禦花園後池中劃船,番禺侯侯軌一邊誇讚這裏的環境優雅,景色優美,一邊說:“如果再在這裏增設女樂就更美了。”太子蕭統沒有回答他的話,隻是吟誦了左思《招隱詩》中的兩句:“何必絲與竹,山水有清音。”侯軌感到十分慚愧不再多言了。離開皇宮二十多年,從來不曾收留舞妓歌女。年幼時,梁武帝曾下詔賜給他一部太樂女妓,他一點也不喜歡。普通年間(520~527),梁朝軍隊北伐魏國,京城一帶穀價很高,太子蕭統看到這一情況後,便下令節衣省食,將原來的家宴改為普通的便餐。每遇陰雨連綿或下大雪時,他便派心腹大臣走街串巷,察看貧困人家,如果有人無家可歸,流落街頭,則經常拿出錢物救助他們。還將自己做長袍的絲綿和布帛捐獻出來,做成短衣短襖,冬月天冷時,施舍給貧困受凍的人。如果有人死後無力收埋,太子就替他購買棺材。一聽到遠近各地老百姓的賦稅過重,勞役太多太苦,便收斂笑容和喜色變得很不開心。常常為老百姓貧苦勞累而心神不安。吳興郡經常因河水泛濫而使農業歉收。有人上書建議修一條大水渠向浙江排洪。中大通二年(530),梁武帝下詔派前交州刺史王弁持符節,征調吳郡、吳興、義興三郡民工開鑿這一水渠。太子蕭統上奏疏,認為將擾民農事,請求暫停此徭役,梁武帝特地下詔加以開導。
太子自加元服,高祖便使省萬機,內外百司,奏事者填塞於前。太子明於庶事,纖毫必曉,每所奏有謬誤及巧妄,皆即就辯析,示其可否,徐令改正,未嚐彈糾一人。平斷法獄,多所全宥,天下皆稱仁。
太子蕭統特別謹慎孝順,每次上朝,不到敲五更鼓的時候便等候在城門外。太子所居的東宮雖說在內殿裏麵,然無論是坐著還是站著,總是麵朝西南方向,如果晚上被召見上朝,便半跪半坐著直到天亮。三年(531)三月,太子臥病不起,害怕讓梁武帝擔憂,每次梁武帝派人來提問政事,他總是親自寫信告訴皇上。等病稍有好轉,仆人們想將他的病告訴梁武帝,蕭統堅決不同意,說:“有什麼理由可以讓皇上知道我病成這樣?”因此總是暗自哭泣。四月初六,蕭統病死,年僅三十一歲。梁武帝親自來到東宮,扶著太子的棺柩失聲大哭。下詔用袞衣和冕服裝殮蕭統。太子仁義有德,人人皆知,死後,朝野都都感到惋惜愕然。京城男女,都到太子宮去憑吊,滿路上都是哭泣的人;全國各地的百姓,守衛疆土的士兵聽到他死去的消息後都十分悲痛。所著文集二十卷;又撰寫古今典誥文書;寫《正序》十卷;五言詩寫得較好的收錄為《文章英華》二十卷;《文選》三十卷。
性寬和容眾,喜慍不形於色。引納才學之士,賞愛無倦。恒自討論篇籍,或與學士商榷古今;閑則繼以文章著述,率以為常。於時東宮有書幾三萬卷,名才並集,文學之盛,晉、宋以來未之有也。
哀太子大器字仁宗,太宗的嫡長子。普通四年五月丁酉生。中大通四年,封為宣城郡王,食邑二千產。不久任侍中、中衛將軍,被賜給鼓吹樂一部。大同四年,被授職使持節、都督擾、塗二州諸軍事、中軍大將軍、擾刺史,仍擔任侍中。
性愛山水,於玄圃穿築,更立亭館,與朝士名素者遊其中。嚐泛舟後池,番禺侯軌盛稱“此中宜奏女樂。”太子不答,詠左思《招隱詩》曰:“何必絲與竹,山水有清音。”侯慚而止。出宮二十餘年,不畜聲樂。少時,敕賜太樂女妓一部,略非所好。
太清二年十月,侯景進攻京都所在的地區,韶命太子任台內大都督。三年五月,太宗即皇帝位。六月丁亥日,立他為皇太子。大實二年八月,叛賊侯景黜廢太宗,將殺害太子,當時叛賊的部下聲稱侯景的命令召見太子,太子正在研究《老子》,剛要下床,而劊子手就悄悄走近了。太子麵不改色,慢慢地說:“早就知道會有這樣的事發生,我還歎息來臨得晚了哩。”劊子手想用衣帶來絞殺他。太子說:“遣殺不死我。”就指著捆綁帳子的竹竿下麵的繩子,叫他們拿過來絞他而死,時年二十九歲。
普通中,大軍北討,京師穀貴,太子因命菲衣減膳,改常饌為小食。每霖雨積雪,遣腹心左右,周行閭巷,視貧困家,有流離道路,密加振賜。又出主衣綿帛,多作襦袴,冬月以施貧凍。若死亡無可以斂者,為備棺槥。每聞遠近百姓賦役勤苦,輒斂容色。常以戶口未實,重於勞擾。
太子生性寬厚隨和,加上精神氣質端莊聰慧,在叛賊的控製下,經常表現出不屈的意誌。當初,侯景西行,帶太子同路,等到他敗回來的時候,部隊不再整齊嚴肅,太子所乘的船又處於後麵,趕不上叛賊們,他左右的心腹都勸他因此北上避難。太子說:“現在家與國都敗亡了,我的心意是不想求生;主上蒙難,我哪裹忍心避難而去。我現在如果逃藏,就是背叛父親,而不叫避賊。”說完就痛哭流涕,命令立即前進。叛賊因為太子有氣魄度量,對他就常常懷著畏懼之心,擔心他成為後的禍患,所以他就先遭了難。承聖元年四月,追加他謐號為哀太子。
吳興郡屢以水災失收,有上言當漕大瀆以瀉浙江。中大通二年春,詔遣前交州刺史王弁假節,發吳郡、吳興、義興三郡民丁就役。太子上疏曰:“伏聞當發王弁等上東三郡民丁,開漕溝渠,導泄震澤,使吳興一境,無複水災,誠矜恤之至仁,經略之遠旨。暫勞永逸,必獲後利。未萌難睹,竊有愚懷。所聞吳興累年失收,民頗流移。吳郡十城,亦不全熟。唯義興去秋有稔,複非常役之民。即日東境穀稼猶貴,劫盜屢起,在所有司,不皆聞奏。今征戍未歸,強丁疏少,此雖小舉,竊恐難合,吏一呼門,動為民蠹。又出丁之處,遠近不一,比得齊集,已妨蠶農。去年稱為豊歲,公私未能足食;如複今茲失業,慮恐為弊更深。且草竊多伺候民間虛實,若善人從役,則抄盜彌增,吳興未受其益,內地已罹其弊。不審可得權停此功,待優實以不?聖心垂矜黎庶,神量久已有在。臣意見庸淺,不識事宜,苟有愚心,願得上啟。”高祖優詔以喻焉。
湣懷太子方矩,字德規,是世祖的第四個兒子。起初封為南安縣侯,跟從世祖在荊城鎮守。太清初年,任使持節、督湘郢桂寧成合羅七州諸軍事、鎮南將軍、湘州刺史。不久征召他任侍中、中衛將軍,賜給他鼓吹樂一套。世祖秉承皇帝旨意,立他為太子,改名元良。承聖元年十一月己卯日,立他為皇太子。等到西魏的軍隊攻陷荊城,太子和世祖一起被魏兵殺害。
太子孝謹天至,每入朝,未五鼓便守城門開。東宮雖燕居內殿,一坐一起,恒向西南麵台。宿被召當入,危坐達旦。
太子聰明穎悟,頗有世擔的風度,但卻凶暴猜忌。敬童秉承皇帝旨意,追加他謐號湣懷太子。
三年三月,寢疾。恐貽高祖憂,敕參問,輒自力手書啟。及稍篤,左右欲啟聞,猶不許,曰“雲何令至尊知我如此惡”,因便嗚咽。四月乙巳薨,時年三十一。高祖幸東宮,臨哭盡哀。詔斂以袞冕。諡曰昭明。五月庚寅,葬安寧陵。詔司徒左長史王筠為哀冊文曰:
陳的吏部尚書姚察說:孟軻有話,“鶸叫就起床,勤勤懇懇做好事的人,是舜的好學生啊。”如果一個普通的百姓,在田地裹作農夫,一天到晚幹農活,他帶來的好處也已是多方麵的。更何況太子處在重要顯明的地位上,居於正統體麵的尊位,若都像昭明那樣能夠約束內心不懈怠,淳厚孝道,那麼要擁有大舜的德行,還會很遠嗎?
蜃輅俄軒,龍驂跼步;羽翿前驅,雲旂北禦。皇帝哀繼明之寢耀,痛嗣德之殂芳;禦武帳而淒慟,臨甲觀而增傷。式稽令典,載揚鴻烈;詔撰德於旌旒,永傳徽於舞綴。其辭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