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子野顧協徐摛鮑泉
裴子野字幾原,是河東聞喜人,晉朝太子左率裴康的第八代孫。兄裴黎,弟裴楷、裴綽,都有盛名,稱為“四裴”。曾祖裴鬆之,是宋朝太中大夫。祖父裴駟,是南中郎外兵參軍。父親昭明,是通直散騎常侍。
裴子野,字幾原,河東聞喜人,晉太子左率康八世孫。兄黎,弟楷、綽,並有盛名,所謂“四裴”也。曾祖鬆之,宋太中大夫。祖駰,南中郎外兵參軍。父昭明,通直散騎常侍。子野生而偏孤,為祖母所養,年九歲,祖母亡,泣血哀慟,家人異之。少好學,善屬文。起家齊武陵王國左常侍,右軍江夏王參軍,遭父憂去職。居喪盡禮,每之墓所,哭泣處草為之枯,有白兔馴擾其側。天監初,尚書仆射範雲嘉其行,將表奏之,會雲卒,不果。樂安任昉有盛名,為後進所慕,遊其門者,昉必相薦達。子野於昉為從中表,獨不至,昉亦恨焉。久之,除右軍安成王參軍,俄遷兼廷尉正。時三官通署獄牒,子野嚐不在,同僚輒署其名,奏有不允,子野從坐免職。或勸言諸有司,可得無咎。子野笑而答曰:“雖慚柳季之道,豈因訟以受服。”自此免黜久之,終無恨意。
子野出生後母親就去世了。由祖母撫養,九歲那年,祖母去世,他悲痛泣血,家人感到詫異。年輕時好學,擅長寫文章。起家入朝為齊武陵王國左常侍,右軍江夏王參軍,因父親去世離職。服喪期間的行為完全符合禮節,每到墓所,哭泣處草都為他枯萎,有白兔順伏在他身旁。天監初年,尚書仆射範雲稱讚他的品行,將要上表向皇上陳奏,因範雲去世,此事未成。樂安人任防有盛名,受到後輩的仰慕,在他門下求學的人,任防必推薦引進。子野是任防的從表兄,卻不去拜見,任防也怨恨他。久之,除授右軍安成王參軍,隨即遷任兼廷尉正。當時,刑事判決文書是由三方官員共同簽署,有一次子野不在,同僚就署上他的名字,奏章沒有批準,子野受牽連被免職。有人勸他去向有司說明事實,就可以無過錯。子野笑答:“雖慚愧沒有柳季的操行,但也不能靠訴訟受到職務。”自此被罷免很久,終無恨意。
二年,吳平侯蕭景為南兗州刺史,引為冠軍錄事,府遷職解。時中書範縝與子野未遇,聞其行業而善焉。會遷國子博士,乃上表讓之曰:“伏見前冠軍府錄事參軍河東裴子野,年四十,字幾原,幼稟至人之行,長厲國士之風。居喪有禮,毀瘠幾滅,免憂之外,蔬水不進。棲遲下位,身賤名微,而性不憛憛,情無汲汲,是以有識嗟推,州閭歎服。且家傳素業,世習儒史,苑囿經籍,遊息文藝。著《宋略》二十卷,彌綸首尾,勒成一代,屬辭比事,有足觀者。且章句洽悉,訓故可傳。脫置之膠庠,以弘獎後進,庶一夔之辯可尋,三豕之疑無謬矣。伏惟皇家淳耀,多士盈庭,官人邁乎有媯,棫樸越於姬氏,苟片善宜錄,無論厚薄,一介可求,不由等級。臣曆觀古今人君,欽賢好善,未有聖朝孜孜若是之至也。敢緣斯義,輕陳愚瞽,乞以臣斯忝,回授子野。如此,則賢否之宜,各全其所,訊之物議,誰曰不允。臣與子野雖未嚐銜杯,訪之邑裏,差非虛謬,不勝慺慺微見,冒昧陳聞。伏願陛下哀憐悾款,鑒其愚實,幹犯之愆,乞垂赦宥。”有司以資曆非次,弗為通。尋除尚書比部郎,仁威記室參軍。出為諸暨令,在縣不行鞭罰,民有爭者,示之以理,百姓稱悅,合境無訟。
二年,吳平侯蕭景任南兗州刺史,引進他任冠軍綠事,蕭景調離後他被解職。當時中書範縝與子野沒有交往,聽聞他有品行業跡也褒揚他。範縝遷任國子博士,立即上表推讓子野,說:“聽聞前任冠軍府錄事參軍河東人裴子野,年齡四十,字幾原,幼年稟承了超人的品行,長大後磨煉出優秀的節操,服喪時遵守禮儀,哀痛幾乎毀滅性命,服喪期滿之後,還飯食不進。地處下位,身賤名微,但性情不貪,不詐偶,因此有見識的人都推重他,家鄉的人都歎服他。而且家學相傳,世習儒史,博覽群書,居止行動都在研究作文章。著有《宋略》二十卷,貫通首尾,寫成一朝曆史,撰文記事,值得觀賞。而且剖章析句切合詳盡,解釋字句可以傳世,如果讓他在學校任職,這是弘獎後輩,能使一夔這類誤傳問題的辯論可尋到根源,三豕這類筆訛問題得到糾正。皇家光耀,賢士滿庭,官人越過有媽時代,才人眾多超過姬氏時代,即使是有小善也記錄,無論厚薄,衹要有一點可用的人可求用,不限等級。臣遍覽古今人君推重喜好賢善之人的事情,沒有像本朝這樣的孜孜不倦。敢因循事理,輕陳愚見,乞求將我愧於擔任的職位,回授子野。如此,則賢輿不賢的位置,各得其所,訊問眾人的意見,無不尊敬信任。臣與子野雖未曾一起飲酒,但訪問邑裏人,幾乎不會有虛謬,非常恭謹地述說微見,冒昧陳聞。願陛下哀憐我誠懇的心意,鑒識我的愚忠,冒犯的罪遇,乞求赦免。”有司認為裴子野的資曆沒有達到提任資格,沒有被通過。不久授尚書比部郎,仁威記室參軍。出任譴暨令,在縣任時不實行鞭罰,百姓有爭執者,向他們明示道理,百姓稱讚,全境無訴訟事件。
初,子野曾祖鬆之,宋元嘉中受詔續修何承天《宋史》,未及成而卒,子野常欲繼成先業。及齊永明末,沈約所撰《宋書》既行,子野更刪撰為《宋略》二十卷。其敘事評論多善,約見而歎曰:“吾弗逮也。”蘭陵蕭琛、北地傅昭、汝南周舍鹹稱重之。至是,吏部尚書徐勉言之於高祖,以為著作郎,掌國史及起居注。頃之,兼中書通事舍人,尋除通直正員郎,著作、舍人如故。又敕掌中書詔誥。是時西北徼外有白題及滑國,遣使由岷山道入貢。此二國曆代弗賓,莫知所出。子野曰:“漢潁陰侯斬胡白題將一人。服虔《注》雲:‘白題,胡名也。’又漢定遠侯擊虜,八滑從之,此其後乎。”時人服其博識。敕仍使撰《方國使圖》,廣述懷來之盛,自要服至於海表,凡二十國。
當初,裴子野曾祖父裴鬆,在宋元嘉年間受詔續修何承天編纂的《宋史》,未完成就去世了,子野常想完成父業。到了齊永明末年,沈約所撰寫的《宋書》已發行,子野將宋史更刪撰成《宋略》二十卷。他敘事評論多有高妙處,沈約看了讚歎說:“我趕不上他。”蘭陵人蕭琛、北地人傅鱷、達宜人旦塗都稱許看重他。至是,吏部尚書逮墊向產擔推薦他,任他為著作郎,負責編寫國史及起居注。頃刻,兼中書通事舍人,不久授通直正員郎,著作、舍人之職照舊。又命令他掌管中書詔誥。逭時西北塞外有白題與滑國,遣使從岷山道來朝進貢。此二國曆代以來沒有通使朝見,不知國情。子野說:“漢朝穎陰侯斬胡白題將一人。服虔《注》說:‘白題,胡名。’又漢朝定遠侯擊虜,八滑跟從,現在來的是他的後人吧。”時人佩服他博識。敕命仍讓他編撰《方國使圖》,廣述招徠塞外人員的盛況,從邊遠地區至海外,共有二十國。
子野與沛國劉顯、南陽劉之遴、陳郡殷芸、陳留阮孝緒、吳郡顧協、京兆韋棱,皆博極群書,深相賞好,顯尤推重之。時吳平侯蕭勱、範陽張纘,每討論墳籍,鹹折中於子野焉。普通七年,王師北伐,敕子野為喻魏文,受詔立成,高祖以其事體大,召尚書仆射徐勉、太子詹事周舍、鴻臚卿劉之遴、中書侍郎硃異,集壽光殿以觀之,時並歎服。高祖目子野而言曰:“其形雖弱,其文甚壯。”俄又敕為書喻魏相元叉,其夜受旨,子野謂可待旦方奏,未之為也。及五鼓,敕催令開齋速上,子野徐起操筆,昧爽便就。既奏,高祖深嘉焉。自是凡諸符檄,皆令草創。子野為文典而速,不尚麗靡之詞。其製作多法古,與今文體異,當時或有詆訶者,及其末皆翕然重之。或問其為文速者,子野答雲:“人皆成於手,我獨成於心,雖有見否之異,其於刊改一也。”
子野與沛國人劉顯、南陽人劉之遴、陳郡人殷芸、陳留人阮孝緒、吳郡人顧協、京兆人韋棱,都博覽群書,互相都深為賞識和友愛,劉顥更推重子野。當時吳平侯蕭勘、範陽人張纘,每次討論古籍,有爭論都讓子野評判。普通七年,王師北伐討魏,命令子野起草對魏諭文,子野受詔立即成文,高祖因事體重大,召尚書仆射徐勉、太子詹事周舍、鴻臚卿劉之遴、中書侍郎朱異,會集到壽光殿觀看文章,在座的人都歎服。高祖看著子野而說:“他的外形雖弱,但他的文章豪壯。”隨即又命他起草曉諭魏相元叉文,當夜接受旨令,子野認為可待明日再上奏,就沒有動筆,但到五更,韶書催令開齋門時交上文章,王墅安穩地操筆,拂曉便成。上奏後,台擔極為褒獎。自是凡各種符檄文,皆令他起草。子野的文章典雅而且速成,不崇尚華麗的詞句,文體多效法古人,輿今文體不同,當時有人詆毀他,但到後來都一致尊重他。有人間他成文迅速的原因,子野回答說:“人們的文章是用手寫出來的,我獨自用心寫成,雖有看見輿看不見的差異,那樣修改起來是一樣的。”
俄遷中書侍郎,餘如故。大通元年,轉鴻臚卿,尋領步兵校尉。子野在禁省十餘年,靜默自守,未嚐有所請謁,外家及中表貧乏,所得俸悉分給之。無宅,借官地二畝,起茅屋數間。妻子恒苦饑寒,唯以教誨為本,子侄祗畏,若奉嚴君。末年深信釋氏,持其教戒,終身飯麥食蔬。中大通二年,卒官,年六十二。
不久遷任中書侍郎,其餘任職如舊。大通元年,轉任鴻臚卿,隨即兼任步兵校尉。子野在皇宮任職十餘年,靜沉緘默,潔身自愛,從來沒有什麼要求,母親家輿父親家親戚貧困,就把所得俸祿全分給他們。沒有住宅,借用官地二畝,蓋草屋數間。妻子兒女經常受饑寒,而他祇以教誨為本,子侄敬畏他,像奉侍父親。晚年深信佛教,嚴守教規,終身衹吃素食。中大通二年,在官任上去世,時年六十二歲。
先是子野自克死期,不過庚戌歲。是年自省移病,謂同官劉之亨曰:“吾其逝矣。”遺命儉約,務在節製。高祖悼惜,為之流涕。詔曰:“鴻臚卿、領步兵校尉、知著作郎、兼中書通事舍人裴子野,文史足用,廉白自居,劬勞通事,多曆年所。奄致喪逝,惻愴空懷。可贈散騎常侍,賻錢五萬,布五十匹,即日舉哀。諡曰貞子。”
先是子野自己估計死期過不了庚戌年。到造年自我省察求退,對同官劉之亨說:“我要逝去了。”遣命喪事儉約,一定要節製。高祖哀傷痛惜,為他流淚。詔書說:“鴻臚卿、領步兵校尉、知著作郎、兼中書通事舍人裴子野,有足夠的文史知識,廉潔自愛,任職辛勞,經過多年。忽然喪逝,使人悲傷懷念。可追贈散騎常侍,給辦喪事錢五萬,布五十匹,近日安葬。謐號貞子。”
子野少時,《集注喪服》、《續裴氏家傳》各二卷,抄合後漢事四十餘卷,又敕撰《眾僧傳》二十卷,《百官九品》二卷,《附益諡法》一卷,《方國使圖》一卷,文集二十卷,並行於世。又欲撰《齊梁春秋》,始草創,未就而卒。子謇,官至通直郎。
子野年輕時,編有《集注喪服》、《續裴氏家傳》各二卷,摘錄後漢事情四十餘卷,又韶令撰腺僧傳》二十卷,《百官九品》二卷,《附益謐法》一卷,《方國使圖》一卷,文集二十卷,都在世間流傳。又想編撰《齊梁春秋》,已開始起草,未成而去世。子裴謇,官作到通直郎。
顧協,字正禮,吳郡吳人也。晉司空和七世孫。協幼孤,隨母養於外氏。外從祖宋右光祿張永嚐攜內外孫侄遊虎丘山,協年數歲,永撫之曰:“兒欲何戲?”協對曰:“兒正欲枕石漱流。”永歎息曰:“顧氏興於此子。”既長,好學,以精力稱。外氏諸張多賢達有識鑒,從內弟率尤推重焉。
顧協字正禮,是吳郡吳人。晉朝司空顧和的第七代孫。顧協幼時喪父,隨母親受養於外祖父家。外從祖父宋朝右光祿張永曾攜帶內外孫侄遊虎丘山,顧協祇有幾歲,張永撫摩他說:“兒想戲玩什麼?”顧協對答:“兒正想隱居山林。”張永歎息說:“顧氏興盛靠此子。”長大後,好學,因能專心致力被稱讚。外氏張氏家族有許多賢達有識鑒的人,而從內弟張率更推重他。
起家揚州議曹從事史,兼太學博士。舉秀才,尚書令沈約覽其策而歎曰:“江左以來,未有此作。”遷安成王國左常侍,兼廷尉正。太尉臨川王聞其名,召掌書記,仍侍西豊侯正德讀。正德為巴西、梓潼郡,協除所部安都令。未至縣,遭母憂。服闋,出補西陽郡丞。還除北中郎行參軍,複兼廷尉正。久之,出為廬陵郡丞,未拜。會西豊侯正德為吳郡,除中軍參軍,領郡五官,遷輕車湘東王參軍事,兼記室。普通六年,正德受詔北討,引為府錄事參軍,掌書記。
開始作官為揚州議曹從事史,兼太學博士。舉秀才,尚書令沈約看到他寫的策文而讚歎說:“東晉以來,未有這樣的作品。”遷任安成王國的左常侍,兼廷尉正。太尉臨川王聞其名,召他掌書記,便侍奉西豐侯正德讀書。正德任巴西、梓潼郡守,顧協授所屬安都縣令,未至縣,母親去世。服喪期滿,出補西陽郡丞。回來又授北中郎行參軍,再兼廷尉正。久之,出任廬陵郡丞,未拜授,這時西豐侯正德任吳郡守,授顧協中軍參軍,領郡五官,遷任輕車湘束王參軍事,兼記室。普通六年,正德受詔北討,引薦顧協為府綠事參軍,掌書記。
軍還,會有詔舉士,湘東王表薦協曰:“臣聞貢玉之士,歸之潤山;論珠之人,出於枯岸。是以芻蕘之言,擇於廊廟者也。臣府兼記室參軍吳郡顧協,行稱鄉閭,學兼文武,服膺道素,雅量邃遠,安貧守靜,奉公抗直,傍闕知己,誌不自營,年方六十,室無妻子。臣欲言於官人,申其屈滯,協必苦執貞退,立誌難奪,可謂東南之遺寶矣。伏惟陛下未明求衣,思賢如渴,爰發明詔,各舉所知。臣識非許、郭,雖無知人之鑒,若守固無言,懼貽蔽賢之咎。昔孔愉表韓績之才,庾亮薦翟湯之德,臣雖未齒二臣,協實無慚兩士。”即召拜通直散騎侍郎,兼中書通事舍人。累遷步兵校尉,守鴻臚卿,員外散騎常侍,卿、舍人並如故。大同八年,卒,時年七十三。高祖悼惜之,手詔曰:“員外散騎常侍、鴻臚卿、兼中書通事舍人顧協,廉潔自居,白首不衰,久在省闥,內外稱善。奄然殞喪,惻怛之懷,不能已已。傍無近親,彌足哀者。大殮既畢,即送其喪柩還鄉,並營塚槨,並皆資給,悉使周辦。可贈散騎常侍,令便舉哀。諡曰溫子。”
北討回軍,遣時有詔令推舉有才能的人,湘塞王上表薦舉塹壟說:“臣聞貢玉的人,是來自潤山;論珠的人,是出自枯岸。所以淺陋的見解,供朝廷擇用。臣府中兼記室參軍吳郡人顧協,品行被鄉間稱讚,學問兼有文武,衷心信奉純樸的德行,氣度宏大深遠,安貧守靜,奉公耿直,雖有知己在皇帝身旁,立誌不去為自己謀劃,年已六十,室無妻兒。臣想向官人推薦他,申述他久屈下位的情況,顧協必苦執對仕宦名利的淡泊,立誌難改變,可謂是東南地區的遣實。我思量陛下天未明就起床治理國事,思賢若渴,於是發明詔,讓各舉所知。臣的見識不如許劭、翅左,雖沒有知人之鑒,但如果保持緘默,懼怕留下埋沒賢能的錯誤。昔El孔愉表彰韓續的才能,座台推薦璽蕩的品德,臣雖然不能與二臣相排比,但題壟確實不會使兩士慚愧。”即召拜授通直散騎侍郎,兼中書通事舍人,累遷步兵校尉,守鴻臚卿,員外散騎常侍,卿、舍人職位照舊。大回八年,去世,時年七十三歲。高祖哀悼懷念他,親筆韶書說:“員外散騎常侍、鴻臚卿、兼中書通事舍人顧協,廉潔自居,至老不衰,久在宮中,內外人稱善。忽然去世,憂傷的懷念。不能休止。他旁無近親,更使人悲哀。穿好衣服入棺柩,立即送靈柩還鄉,一並營造墓地棺槨,並給以費用,盡力周辦。可追贈散騎常侍,令便舉哀。謐號稱作溫子。”
協少清介有誌操。初為廷尉正,冬服單薄,寺卿蔡法度謂人曰:“我願解身上襦與顧郎,恐顧郎難衣食者。”竟不敢以遺之。及為舍人,同官者皆潤屋,協在省十六載,器服飲食,不改於常。有門生始來事協,知其廉潔,不敢厚餉,止送錢二千,協發怒,杖二十,因此事者絕於饋遺。自丁艱憂,遂終身布衣蔬食。少時將娉舅息女,未成婚而協母亡,免喪後不複娶。至六十餘,此女猶未他適,協義而迎之。晚雖判合,卒無胤嗣。
顧協年輕時清正耿直有誌操。初任廷尉正,冬天衣服單薄,寺卿基法度對人說:“我願把身上短襖送給顱郎,恐怕顱郎難以接受別人送的衣食。”竟不敢將短襖送給他。到他任舍人時,同官者都裝飾房屋,顧協在官署十六年,器服飲食,不改以往的狀況。門生有事來找顧協,知他廉潔,不敢送他厚禮,衹送錢二千,顧協發怒。用杖抽打他二十下,從此有事找他的人絕不送禮。自父母去世後,便終身布衣蔬食。年輕時已輿舅舅女兒訂婚,未成婚而顧協母亡,服喪期滿後不再娶她。到六十多歲,此女也未再嫁,顧協有感於她的情義而迎娶她。晚年雖結婚,終無子孫。
協博極群書,於文字及禽獸草木尤稱精詳。撰《異姓苑》五卷,《瑣語》十卷,並行於世。
顧協博覽群書,對於文字及禽獸草木知道的更為精詳。編撰《異姓苑》五卷,《瑣語》十卷,都在世間流傳。
徐摛,字士秀,東海郯人也。祖憑道,宋海陵太守。父超之,天監初仕至員外散騎常侍。摛幼而好學,及長,遍覽經史。屬文好為新變,不拘舊體。起家太學博士,遷左衛司馬。會晉安王綱出戍石頭,高祖謂周舍曰:“為我求一人,文學俱長兼有行者,欲令與晉安遊處。”舍曰:“臣外弟徐摛,形質陋小,若不勝衣,而堪此選。”高祖曰:“必有仲宣之才,亦不簡其容貌。”以摛為侍讀。後王出鎮江州,仍補雲麾府記室參軍,又轉平西府中記室。王移鎮京口,複隨府轉為安北中錄事參軍,帶郯令,以母憂去職。王為丹陽尹,起摛為秣陵令。普通四年,王出鎮襄陽,摛固求隨府西上,遷晉安王諮議參軍。大通初,王總戎北伐,以摛兼寧蠻府長史,參讚戎政,教命軍書,多自摛出。王入為皇太子,轉家令,兼掌管記,尋帶領直。
徐摘字士秀,是東海郯人。祖父憑道,是宋朝海陵太守。父親超之,天監初年官至員外散騎常侍。
摛文體既別,春坊盡學之,“宮體”之號,自斯而起。高祖聞之怒,召摛加讓,及見,應對明敏,辭義可觀,高祖意釋。因問《五經》大義,次問曆代史及百家雜說,末論釋教。摛商較縱橫,應答如響,高祖甚加歎異,更被親狎,寵遇日隆。領軍硃異不說,謂所親曰:“徐叟出入兩宮,漸來逼我,須早為之所。”遂承間白高祖曰:“摛年老,又愛泉石,意在一郡,以自怡養。”高祖謂摛欲之,乃召摛曰:“新安大好山水,任昉等並經為之,卿為我臥治此郡。”中大通三年,遂出為新安太守。至郡,為治清靜,教民禮義,勸課農桑,期月之中,風俗便改。秩滿,還為中庶子,加戎昭將軍。
徐搞年幼而好學,長大後遍覽經史書籍。寫文章好新奇變化,不拘泥舊體。起家任太學博士,遷任左衛司馬。這時晉安王綱出戍石頭,高祖對周舍說:“為我尋找一個人,文學俱長兼有品行,想讓他輿晉安交往相伴。”周舍說:“臣表弟徐搞,外表陋小,若不勝衣,但能勝任此事。”高祖說:“如果有王粲的才能,也就不挑揀他的容貌了。”任徐摘為侍讀。後來晉安王出鎮江州,便補任徐搞為雲麾府記室參軍,又轉任平西府中記室。王移鎮京口,徐搞又隨府轉任安北中錄事參軍,兼任郯縣令,因母親去世離職。王任丹陽尹,起用徐搞任秣陵縣令。普通四年,王出鎮襄陽,徐搞堅決要求隨王西上,遷任晉安王諮議參軍。大通初年,王總率軍隊北伐,以徐搞兼寧蠻府長史,參讚軍政,教令軍書,多出自徐摘的手筆。王被封為皇太子,徐摘轉任家令,兼掌管記,不久帶領直。
是時臨城公納夫人王氏,即太宗妃之侄女也。晉宋已來,初婚三日,婦見舅姑,眾賓皆列觀,引《春秋》義雲“丁醜,夫人薑氏至。戊寅,公使大夫宗婦覿用幣”。戊寅,丁醜之明日,故禮官據此,皆雲宜依舊貫。太宗以問摛,摛曰:“《儀禮》雲‘質明讚見婦於舅姑’。《雜記》又雲‘婦見舅姑,兄弟姊妹皆立於堂下’。政言婦是外宗,未審嫻令,所以停坐三朝,觀其七德。舅延外客,姑率內賓,堂下之儀,以備盛禮。近代婦於舅姑,本有戚屬,不相瞻看。夫人乃妃侄女,有異他姻,覿見之儀,謂應可略。”太宗從其議。除太子左衛率。
徐摘的文體有別傳統,太子宮人都學他,“宮體”的稱號,從遣而起。高祖聽到此事大怒,召見徐搞要責備他,當見到他,他應對明敏,辭意可觀,高祖怒意消失。於是問他《五經》大義,再問曆代史及百家雜說,最後議論佛教。徐鍾品評縱橫,應答如響,高祖更加歎異,更被親近,寵遇日增。領軍朱異不愉快,對他親近的人說:“徐叟出入兩宮,漸漸逼脅我,須早點調他去別處。”於是趁機稟告高祖:“徐搞年老,又喜愛山水,意在去一郡地,好讓自己安養。”高祖以為徐摘想這樣做,便召徐搞說:“新安有大好山水,任防等人都經治過此地,卿為我無為而治此郡。”中大通三年,便出任新安太守。至郡後,治事公平安靜,教民禮義,鼓勵督責農桑,一年之中,風俗便改變。任職期滿,回朝任中庶子,加戎昭將軍。
太清三年,侯景攻陷台城,時太宗居永福省,賊眾奔入,舉兵上殿,侍衛奔散,莫有存者。摛獨嶷然侍立不動,徐謂景曰:“侯公當以禮見,何得如此。”凶威遂折。侯景乃拜,由是常憚摛。太宗嗣位,進授左衛將軍,固辭不拜。太宗後被幽閉,摛不獲朝謁,因感氣疾而卒,年七十八。長子陵,最知名。
這時臨城公娶夫人王氏,就是太宗妃的侄女。晉朝、宋朝以來,初婚第三日,新婦拜見公婆,所有的賓客都列觀,這是根據《春秋》的記載“丁醜,夫人薑氏至。戊寅,莊公使大夫宗婦相見用幣”。戊寅,是丁醜的次,因此禮官根據此記載,都說應當依舊例。太宗征問徐搞,徐搞說:“《儀禮》記載‘天明新婦拜見公婆’。《雜記》又說‘新婦拜見公婆,兄弟姊妹都站在堂下,。正是說新婦是外宗,未審嫻令,所以停朝辦事,觀察她的七德。公公接待外客,婆婆率領女賓,堂下準備了盛大的禮儀。近代新婦對於公婆,就有戚屬關係,不相瞻看。夫人是妃的侄女,有異他姻,拜見的禮儀,應該省略。”太宗聽從他的意見。後授太子左衛率。
鮑泉,字潤嶽,東海人也。父機,湘東王諮議參軍。泉博涉史傳,兼有文筆。少事元帝,早見擢任。及元帝承製,累遷至信州刺史。太清三年,元帝命泉征河東王譽於湘州,泉至長沙,作連城以逼之,譽率眾攻泉,泉據柵堅守,譽不能克。泉因其弊出擊之,譽大敗,盡俘其眾,遂圍其城,久未能拔。世祖乃數泉罪,遣平南將軍王僧辯代泉為都督。僧辯至,泉愕然,顧左右曰:“得王竟陵助我經略,賊不足平矣。”僧辯既入,乃背泉而坐,曰:“鮑郎有罪,令旨使我鎖卿,卿勿以故意見期。”因出令示泉,鎖之床下。泉曰:“稽緩王師,甘罪是分,但恐後人更思鮑泉之憒憒耳。”乃為啟謝淹遲之罪。世祖尋複其任,令與僧辯等率舟師東逼邵陵王於郢州。
太清三年,侯景攻陷台城,遣時太宗住在永福省,眾賊奔入,舉兵上殿,皇宮侍衛奔散,沒有願留下的。徐摘獨自威嚴侍立不動,緩緩地對侯景說:“侯公當用禮拜見,怎麼能這樣做。”侯景的凶威被折服。侯景於是拜見,從此常懼怕徐搞。太宗繼承皇位,進授左衛將軍,徐搞堅辭不拜授。後來太宗被囚禁,徐摘不能去朝見,因感氣疾而去世,時年七十八歲。長子徐陵,最知名。
郢州平,元帝以長子方諸為刺史,泉為長史,行府州事。侯景密遣將宋子仙、任約率精騎襲之。方諸與泉不恤軍政,唯蒲酒自樂,賊騎至,百姓奔告,方諸與泉方雙陸,不信,曰:“徐文盛大軍在東,賊何由得至?”既而傳告者眾,始令闔門。賊縱火焚之,莫有抗者,賊騎遂入,城乃陷。執方諸及泉送之景所。後景攻王僧辯於巴陵,不克,敗還,乃殺泉於江夏,沉其屍於黃鵠磯。
鮑泉字潤嶽,是東海人。父親鮑機,是湘東王諮議參軍。
初,泉之為南討都督也,其友人夢泉得罪於世祖,覺而告之。後未旬,果見囚執。頃之,又夢泉著硃衣而行水上,又告泉曰:“君勿憂,尋得免矣。”因說其夢,泉密記之,俄而複見任,皆如其夢。
鮑泉博覽史傳書籍,有韻無韻的文章均寫得好。年輕時侍奉元帝,很早就被提拔任用。元帝繼承皇位後,累遷至信州刺史。太清三年,元帝命鮑泉去湘州征討河東王蕭譽,鮑泉至長沙,布置毗鄰諸城逼迫蕭譽,蕭譽率眾兵攻鮑泉,鮑泉據柵欄堅守,蕭譽不能攻克。鮑泉又趁他疲困出擊,蕭譽大敗,鮑泉俘獲他許多兵士,於是包圍城池,但久攻不下。世祖就數說鮑泉的罪過,派平南將軍王僧辯代鮑泉任都督。僧辯至軍,鮑泉很驚訝,對左右人說:“得到王竟陵助我經略,不用費力就能平定賊寇。”僧辯入室,便背對鮑泉而坐,說:“鮑郎有罪,令旨讓我鎖拿卿,卿不要以舊友的情意而懷有希望。”於是拿出令旨讓鮑泉看,將鮑泉鎖在床下。鮑泉說:“延緩了王師進攻,服罪是甘心的,但恐後人更想的是的泉的糊塗。”於是僧辯上奏請原諒鮑泉用軍遲緩的罪過。世祖不久恢複他的職務,令他與僧辯等人率舟師從東麵郢州進逼邵陵王。
泉於《儀禮》尤明,撰《新儀》四十卷,行於世。
平定郢州後,元帝讓長子方諸任刺史,鮑泉任長史,行府州事。侯景密遣將領宋子仙、任約率精騎襲擊郢州,方諸輿鮑泉不考慮軍政,衹是賭博酗酒自樂,賊騎兵至,百姓奔告,方諸輿鮑泉在博戲,不信,說:“徐文盛的大軍守在束麵,賊怎麼會來?”接著傳告的人很多,才令關城門,賊縱火燒城,沒有人敢抗拒,賊騎兵得以入城,城失陷。執捕方諸及鮑泉送到侯景所。後來侯景在巴’淩攻王僧辯,沒攻下,失敗而還,便在江夏殺了鮑泉,將屍體沉入黃鵠磯。
陳吏部尚書姚察曰:阮孝緒常言,仲尼論四科,始乎德行,終乎文學。有行者多尚質樸,有文者少蹈規矩,故衛、石靡餘論可傳,屈、賈無立德之譽。若夫憲章遊、夏,祖述回、騫,體兼文行,於裴幾原見之矣。
當初,鮑泉去任南討都督時,他的朋友夢見鮑泉得罪了世祖,醒後告訴鮑泉。沒過十天,鮑泉果然被拘捕。不久,又夢見鮑泉穿著紅色的公服在水上走,又告鮑泉說:“君勿憂,不久可免罪。”將夢說給鮑泉聽,鮑泉密記此事,不久再被任用,都應了夢中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