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吏
從前,漢宣帝認為,“施政公平端方,訴訟能夠公正審理,恐怕就算是好的太守吧!”前代史書上也說:“現在的郡守,就是古代的諸侯。”所以地方長官,被稱為親民之官,因此勸導百姓樹立德行,用禮整肅民風,移風易俗,都一定要由地方長官來實施。齊代末年,朝政昏亂,權力旁落到一群小人手中,各種賦稅繁苛征收,征發徭役沒有節製,地方長官多投靠依附權貴豪門,貪婪殘暴,狼狽為奸,搜括民財,侵害百姓,天下人,浮動,百姓無處安居。高祖那時尚在民間,了解百姓的疾苦,到梁王台府建立之後,高祖頻頻頒布寬緩對待百姓的命令,把朝政昏亂時各種繁苛的賦稅,全都免除停收,於是天下百姓,都得到休養生息的機會。高祖登上帝位,親自了解各種事務,Et夜處理政事,了解百姓的疾苦病痛。於是派出使者視察各地風俗民情,在朝廷門外設置肺石讓困窘無靠的百姓能嗚冤求告,對百姓同情優恤,解除他們的疾苦急難。天監元年,開始除去對未成年人征收的資錢,衹是按照成年的人丁征收賦稅。高祖自己身穿洗滌過的舊衣裳,府庫中也不藏華貴的彩飾,宮廷之人穿的不過是綾綢,沒有珠璣錦繡;太官遵從高祖的命令不設酒食,每天衹是食用蔬菜素食,即使飲酒也不超過三盞:逭都是用自己的節儉作天下人的表率。高祖每次選拔地方長官,一定挑選那些廉潔公正的官員,地方長官上任,高祖都親自召見,鼓勵他們施行惠政,治理一方百姓。高祖先是擢拔尚書殿中郎到溉任建安內史,左民侍郎劉被任晉安太守,到溉等人上任之後,都以廉潔著稱。高祖又頒布命令:擔任小縣縣令的官員,如果有能力,可以遷升為大縣縣令;大縣縣令如果有能力,可以遷升為郡守。在這時候,山陰縣令丘仲孚有突出的政績,於是命他任長沙內史;武康縣令何遠清廉公正,於是命他任宣城太守。擔任地方長官的人,一時都仰慕仿效,蔚為風氣。像新野庾摹等擔任地方長官職務的人,用經學潤飾政令,有的給治理的百姓普施恩惠,有的離任之後還被百姓懷念,這可算是後起的良吏。遣裹把他們的事跡編纂為《良吏篇》。
庾蓽沈瑀範述曾丘仲孚孫謙伏芃何遠
庾摹字休野,新野人。他的父親庾深之,宋時任雍州刺史。
昔漢宣帝以為“政平訟理,其惟良二千石乎!”前史亦雲:“今之郡守,古之諸侯也。”故長吏之職,號為親民,是以導德齊禮,移風易俗,鹹必由之。齊末昏亂,政移群小,賦調雲起,徭役無度。守宰多倚附權門,互長貪虐,掊克聚斂,侵愁細民,天下搖動,無所厝其手足。高祖在田,知民疾苦,及梁台建,仍下寬大之書,昏時雜調,鹹悉除省,於是四海之內,始得息肩。逮踐皇極,躬覽庶事,日昃聽政,求民之瘼。乃命輶軒以省方俗,置肺石以達窮民,務加隱恤,舒其急病。元年,始去人貲,計丁為布;身服浣濯之衣,禦府無文飾,宮掖不過綾彩,無珠璣錦繡;太官撤牢饌,每日膳菜蔬,飲酒不過三盞——以儉先海內。每選長吏,務簡廉平,皆召見禦前,親勖治道。始擢尚書殿中郎到溉為建安內史,左民侍郎劉鬷為晉安太守,溉等居官,並以廉潔著。又著令:小縣有能,遷為大縣;大縣有能,遷為二千石。於是山陰令丘仲孚治有異績,以為長沙內史;武康令何遠清公,以為宣城太守。剖符為吏者,往往承風焉。若新野庾蓽諸任職者,以經術潤飾吏政,或所居流惠,或去後見思,蓋後來之良吏也。綴為《良吏篇》雲。
庾摹十歲的時候,父親去世,在守喪期間,庾摹因哀痛而形銷骨立,因而被同州之人稱道。弱冠之年,被州中選用為主簿,舉秀才,積功遷升為安西主簿,尚書殿中郎,驃騎功曹史。庾摹廣泛地涉獵群書,極有口才。齊國在永明年間和重庾摹友好往來,朝廷命庾摹兼散騎常侍,作使者回訪翹厘,回國後座庾摹任命為散騎侍郎,知束宮管記事。
庾蓽,字休野,新野人也。父深之,宋應州刺史。蓽年十歲,遭父憂,居喪毀瘠,為州黨所稱。弱冠,為州迎主簿,舉秀才,累遷安西主簿、尚書殿中郎、驃騎功曹史。博涉群書,有口辯。齊永明中,與魏和親,以蓽兼散騎常侍報使,還拜散騎侍郎,知東宮管記事。
鬱林王即位、被廢,都由庾摹主持中書韶誥。庾摹後來出京任荊州別駕。接著遷任西中郎諮議參軍,又任荊州別駕。以前在荊州擔任別駕的人,都靠這一職位使家中財物富饒,庾摹兩次擔任這一職務,卻以清廉為下屬作表率,杜絕私人請托,自己布衣蔬食,過著清貧的生活,妻子兒女都免不了挨餓受凍。明帝聽到庾摹的情況,十分讚賞,親自寫詔書褒揚表彰庾摹,州中之人都覺得這是極大的榮耀。
鬱林王即位廢,掌中書詔誥,出為荊州別駕。仍遷西中郎諮議參軍,複為州別駕。前後綱紀,皆致富饒。蓽再為之,清身率下,杜絕請托,布被蔬食,妻子不免饑寒。明帝聞而嘉焉,手敕褒美,州裏榮之。遷司徒諮議參軍、通直散騎常侍。高祖平京邑,霸府建,引為驃騎功曹參軍,遷尚書左丞。出為輔國長史、會稽郡丞、行郡府事。時承凋弊之後,百姓凶荒,所在穀貴,米至數千,民多流散,蓽撫循甚有治理。唯守公祿,清節逾厲,至有經日不舉火。太守、襄陽王聞而饋之,蓽謝不受。天監元年,卒,停屍無以殮,柩不能歸。高祖聞之,詔賜絹百匹、米五十斛。
庾摹遷任司徒諮議參軍、通直散騎常侍。高狙平定京城,建立王府,選拔庾摹任驃騎功曹參軍,庾摹遷任尚書左丞。又出京任輔國長史、會擅鄧丞、行郡府事。當時正處在國家動亂之後,民生凋敝,又遇上災荒,處處穀米昂貴,米價漲至數千錢一石,百姓因此大多逃亡,流離失所,庾摹撫恤百姓,有很好的政績。他自己衹是享用國家俸祿,更加嚴謹地持守高潔的節操,因此家境清貧,有時甚至整天因為柴米匱乏而不燒火煮飯。會稽太守永陽王聽說他清貧至此就饋贈財物給他,庾草婉言謝絕,不肯接受。天監元年,庾摹去世。去世之後,庾單的屍身陳放著,家人無錢殯殮,靈柩無法歸葬。高祖聽到這消息,下韶賜給庾摹家一百匹絹,五十斛米。
初,蓽為西楚望族,早曆顯官,鄉人樂藹有幹用,素與蓽不平,互相陵競。藹事齊豫章王嶷,嶷薨,藹仕不得誌,自步兵校尉求助戍歸荊州,時蓽為州別駕,益忽藹。及高祖踐阼,藹以西朝勳為禦史中丞,蓽始得會稽行事,既恥之矣;會職事微有譴,高祖以藹其鄉人也,使宣旨誨之,蓽大憤,故發病卒。
當初,庾摹家屬西楚望族,他又早年就已擔任顯要官職。庾摹的同鄉樂藹有才幹,他一向和庾摹不和,兩人處處競爭,互不相讓。樂藹事奉齊豫章王蕭嶷,蕭嶷死後,樂藹仕途不得意,就以步兵校尉的身份幫助處理防守事務,投歸荊州,當時庾摹任荊州別駕,因此就更加藐視樂藹。高祖登上帝位之後,樂藹因為幫助梁振興帝業有功而任禦史中丞,庾摹卻祇得到行會稽郡事的職位,庾摹就已經覺得這是恥辱,又遇上庾摹處理政務有小的過失,高祖因為樂藹是庾革的同鄉,因此就派樂藹宣諭旨意開導庾摹,庾草內心憤憤不平,所以發病而死。
沈瑀,字伯瑜,吳興武康人也。叔父昶,事宋建平王景素,景素謀反,昶先去之;及敗,坐係獄,瑀詣台陳請,得免罪,由是知名。起家州從事、奉朝請。嚐詣齊尚書右丞殷濔,濔與語及政事,甚器之,謂曰:“觀卿才幹,當居吾此職。”司徒、竟陵王子良聞瑀名,引為府參軍,領揚州部傳從事。時建康令沈徽孚恃勢陵瑀,瑀以法繩之,眾憚其強。子良甚相知賞,雖家事皆以委瑀。子良薨,瑀複事刺史、始安王遙光。嚐被使上民丁,速而無怨。遙光謂同使曰:“爾何不學沈瑀所為?”乃令專知州獄事。湖熟縣方山埭高峻,冬月,公私行侶以為艱難,明帝使瑀行治之。瑀乃開四洪,斷行客就作,三日立辦。揚州書佐私行,詐稱州使,不肯就作,瑀鞭之三十。書佐歸訴遙光,遙光曰:“沈瑀必不枉鞭汝。”覆之,果有詐。明帝複使瑀築赤山塘,所費減材官所量數十萬,帝益善之。永泰元年,為建德令,教民一丁種十五株桑、四株柿及梨栗,女丁半之,人鹹歡悅,頃之成林。
沈踽字伯瑜,吳興武康人。他的叔父沈昶。事奉宋建乎王劉景素,劉景素謀反,沈昶已經在事前離開劉基塞,劉基塞謀反計劃敗露,這壟也因為受牽連而被關押,沈瑪趕往禦史台為叔父陳奏實情,請求赦免,他叔父沈昶因此而得以免罪,沈璃也因此而出名。
去官還京師,兼行選曹郎。隨陳伯之軍至江州,會義師圍郢城,瑀說伯之迎高祖。伯之泣曰:“餘子在都,不得出城,不能不愛之。”瑀曰:“不然,人情匈匈,皆思改計,若不早圖,眾散難合。”伯之遂舉眾降,瑀從在高祖軍中。
沈踽初出仕任州從事、奉朝請。沈瑪曾經去拜謁齊尚書右丞殷湧,殷浦與沈璃談及政事,聽到選基的見解,非常器重逸基,對說:“看你的才幹,你將會擔任我逭一官職。”司徒竟陵王子良聽說沈踽的名聲,就選用選瑪為府參軍,領沈踽部傳從事。當時令仗權勢欺淩沈璃,沈踽按法律懲治了沈徽孚,大家從此畏懼選瑪的剛強正直。蕭子良非常賞識他,即使是家事也交給沈瑪處置。蕭子良去世,沈璃又事奉擾州刺史始安王蕭子良。邊疆曾被州府派去押送民丁,他很快應召而毫無怨言。蕭遙光對同被派遣的官員說:“你們為什麼不仿效沈瑪的所作所為?”於是蕭遙光命沈瑪獨自主管州中獄訟之事。湖熟縣方山埭高而險峻,寒冬臘月,因公因私路過這地方的行人都認為這裹艱險難行,明童派選瑪去修治這地方。邊垂於是計劃鑿開水急灘險的四處,他截下來往行人參加工程施工,三天就把事情全部辦好。揚州書佐因私事行經這地方,詐稱是州府的使者,不肯參加施工,沈璃命令鞭笞他三十下。書佐回去向蕭遙光訴苦,蕭遙韭說:“選瑪一定不會無緣無故鞭打你。”於是派人去核查,果然是書佐有欺詐行為。明帝又派沈頊修築赤山塘,費用比材官預計的數量減少數十萬,旦噓就更加認為選垣有才能。永泰元年,任建德令,他教導百姓,每一成年男丁栽種十五棵桑樹、四棵柿樹以及梨樹、栗樹,每一成年女丁按以上數量的一半栽種樹木,百姓都歡歡喜喜地聽從沈頊的教導,不久百姓栽種的樹木就形成大片樹林。
初,瑀在竟陵王家,素與範雲善。齊末,嚐就雲宿,夢坐屋梁柱上,仰見天中有字曰“範氏宅”。至是,瑀為高祖說之。高祖曰:“雲得不死,此夢可驗。”及高祖即位,雲深薦瑀,自暨陽令擢兼尚書右丞。時天下初定,陳伯之表瑀催督運轉,軍國獲濟,高祖以為能。遷尚書駕部郎,兼右丞如故。瑀薦族人沈僧隆、僧照有吏幹,高祖並納之。
沈瑀離職回到京城,兼行選曹郎。沈瑀後隨陳伯之軍到江州,適逢高祖義軍包圍郢城,沈瑀就勸說陳伯之投降高祖。伯之之哭著說:“我的兒子在京城,不能出城,我不能不顧惜他。”沈瑪說:“不能這麼看。你手下人心動亂不安,都想著改換門庭的主意,假如不早作打算,手下人眾心散了就再也難以聚合。”陳伯之於是就率領全軍投降高祖,沈瑀也就此跟隨在高祖軍中。
以母憂去職,起為振武將軍、餘姚令。縣大姓虞氏千餘家,請謁如市,前後令長莫能絕。自瑀到,非訟所通,其有至者,悉立之階下,以法繩之。縣南又有豪族數百家,子弟縱橫,遞相庇廕,厚自封植,百姓甚患之。瑀召其老者為石頭倉監,少者補縣僮,皆號泣道路,自是權右屏跡。瑀初至,富吏皆鮮衣美服,以自彰別。瑀怒曰:“汝等下縣吏,何自擬貴人耶?”悉使著芒矰粗布,侍立終日,足有蹉跌,輒加榜棰。瑀微時,嚐自至此鬻瓦器,為富人所辱,故因以報焉,由是士庶駭怨。然瑀廉白自守,故得遂行其誌。
當初,沈瑀還在竟陵王府的時候,就一直和範雲善交情很好。齊朝末年,沈瑀曾經到那兒去住宿,他做夢坐在房屋梁柱上,仰頭看見天空中有“範氏宅”三個字。沈瑀跟隨高祖以後,就把逭夢境向高祖述說。高祖說:“衹要範雲不死,遣夢最終總能應驗。”高祖登上帝位之後,範雲極力向直擔推薦選藝,沈瑀從暨陽令擢拔為兼尚書右丞。當時天下剛剛安定,陳伯之上表啟奏沈瑪催督糧草轉運,使軍隊、國家及時獲得接濟,高祖認為沈瑀很有能力。沈瑀遷任尚書駕部郎,兼尚書右丞之職不變。沈瑀推薦本族人沈僧隆、沈僧照,說他們有從政的才幹,高祖都接納任用了他們。
後王師北伐,征瑀為建威將軍,督運漕,尋兼都水使者。頃之,遷少府卿。出為安南長史、尋陽太守。江州刺史曹景宗疾篤,瑀行府州事。景宗卒,仍為信威蕭穎達長史,太守如故。瑀性屈強,每忤穎達,穎達銜之。天監八年,因入諮事,辭又激厲,穎達作色曰:“朝廷用君作行事耶?”瑀出,謂人曰:“我死而後已,終不能傾側麵從。”是日,於路為盜所殺,時年五十九,多以為穎達害焉。子續累訟之,遇穎達亦尋卒,事遂不窮竟。續乃布衣蔬食終其身。
沈瑀因為母親去世而離職,他重新被起用後任振武將軍、餘姚令。餘姚縣的大姓虞氏共有千餘家,虞氏到衙門請托、疏通關節的人絡繹不絕,如同趕集,以前的縣令沒有誰能杜絕這種現象。沈璃到任之後,那些和訟案沒有聯係的人,假若來到衙門,沈瑪就讓他們全都站在台階下,一一按法紀懲治他們。縣南又有個豪門大族,共有數百家,子弟很多,他們互相庇護,搜括聚斂財物,百姓很害怕他們。沈瑀把豪門大族的人召來,年老者就命他們做石頭倉監,年少者就命他們補任縣僮,擔負縣衙的雜役。這些人都在路上號呼哭泣。從此以後,豪門大族的行為都有所收斂,不敢胡作非為。沈瑀剛到餘姚,那些富有的縣吏都穿著鮮豔華美的衣服,以表明和一般人的區別。沈瑀怒氣衝衝地說:“你們衹不過是個小縣的縣吏,怎麼能私自去和顯貴的官員攀比呢?”沈瑪命他們全都穿粗劣簡樸的服飾,整天在衙門侍立,稍有閃失差錯,就加以責罰鞭打。沈瑪還處在貧賤中時,曾經到餘姚賣陶器,被當地富人羞辱,所以藉任縣令的時機報複,因此當地士族庶族都十分害怕,大有怨言。但是沈璃自己保持公正廉潔,所以能夠如意地實現自己報複的意圖。
範述曾,字子玄,吳郡錢唐人也。幼好學,從餘杭呂道惠受《五經》,略通章句。道惠學徒常有百數,獨稱述曾曰:“此子必為王者師。”齊文惠太子、竟陵文宣王幼時,高帝引述曾為之師友。起家為宋晉熙王國侍郎。齊初,至南郡王國郎中令,遷尚書主客郎、太子步兵校尉,帶開陽令。述曾為人謇諤,在宮多所諫爭,太子雖不能全用,然亦弗之罪也。竟陵王深相器重,號為“周舍”。時太子左衛率沈約亦以述曾方汲黯。以父母年老,乞還就養,乃拜中散大夫。
後來朝廷軍隊北伐,征調沈踽為建威將軍,督運糧草,不久沈瑀兼都水使者。又過了不久,沈瑪遷任少府卿。沈瑀又出京任安南長史、尋陽太守。江州刺史曹景宗病得很重,沈瑀行府州事。曹景宗去世,沈瑀接著任信威將軍蕭穎達長史,尋陽太守之職不變。沈瑀性格倔強,常常違逆觸忤蕭穎達,蕭穎達對他懷恨在心。天監八年,沈璃入蕭穎達府中商量事情,言辭又激烈率直,蕭穎達變臉發怒說:“朝廷任命你攝理州府事務嗎?”沈踽出府,對人說:“我死了之後才會停止爭辯,總不能當麵阿諛隨聲附和。”當天,沈瑀在路上被強盜殺死,死時五十九歲,很多人認為是蕭穎達殺害了沈瑀。沈瑀之子沈續一再提出訴訟,控告蕭穎達,恰遇上蕭穎達不久也去世,這事也就不再追究。沈瑀於是穿布衣吃蔬食。直至去世。
明帝即位,除遊擊將軍,出為永嘉太守。為政清平,不尚威猛,民俗便之。所部橫陽縣,山穀險峻,為逋逃所聚,前後二千石討捕莫能息。述曾下車,開示恩信,凡諸凶黨,涘負而出,編戶屬籍者二百餘家。自是商賈流通,居民安業。在郡勵誌清白,不受饋遺,明帝聞甚嘉之,下詔褒美焉。征為遊擊將軍。郡送故舊錢二十餘萬,述曾一無所受。始之郡,不將家屬;及還,吏無荷擔者。民無老少,皆出拜辭,號哭聞於數十裏。
範述曾字子玄,吳郡錢唐人。他從幼年開始就愛好學習,他師從餘杭呂道惠學習《五經》,精通《五經》的經義解說。呂道惠的學生曾經有數百人,但他獨獨稱讚範述曾說:“這人一定會成為帝王之師。”齊文惠太子、竟陵文宣王年幼時,範述曾選拔任他們的師友。範述曾初出仕任宋晉熙王國侍郎。齊代初年,範述曾出任王國郎中令,遷任尚書主客郎、太子步兵校尉,帶開陽令。範述曾為人正直敢言,在宮中對很多事都提出諫諍,太子雖然不能全都采用,但也不怪罪他。竟陵王非常器重範述曾,稱他為“周舍”。當時太子左衛率沈約也拿範述曾和漠代的遝壁相提並論。因為父母年老,範述曾請求返回家鄉贍養父母,於是朝廷授任莖述壁為中散大夫。
東昏時,拜中散大夫,還鄉裏。高祖踐阼,乃輕舟出詣闕,仍辭還東。高祖詔曰:“中散大夫範述曾,昔在齊世,忠直奉主,往蒞永嘉,治身廉約,宜加禮秩,以厲清操。可太中大夫,賜絹二十匹。”述曾生平得奉祿,皆以分施。及老,遂壁立無所資。以天監八年卒,時年七十九。注《易文言》,著雜詩賦數十篇。
登上帝位,範述曾被除授為遊擊將軍,出京任丞塞太守。範述曾治政清廉公正,不崇尚用威嚴凶猛的辦法治理百姓,百姓感到安適。永台所屬的撞墾困,山高穀深,地勢險要,是逃亡的罪人聚集的地方,前任太守采用征討的辦法,也沒有一個能夠平定逭地方。範述曾初-N任,就昭示恩德,申明信義,那些凶惡之徒,拖兒帶女從深山中出來,編入戶籍成為良民百姓的共有二百餘家。從此之後,這地方商人往來通行無阻,百姓安居樂業。範述曾在永嘉郡任職時,努力保持清正廉潔的操守,不接受饋贈,明帝聽說範述曾的情況,很是讚賞,下韶褒揚讚美他。又被征調為遊擊將軍。範述曾離開永嘉郡的時候,郡中按舊例送給離任太守故舊錢二十餘萬,他全不接受。範述曾剛到郡中上任的時候,不帶家屬,到離郡回京的時候,他手下屬吏依然行李簡單,沒有誰的行李需要車運擔挑。百姓無論老少,都出來拜辭範述曾,百姓依依不舍、挽留太守的哭聲在數十裏外都能聽到。
丘仲孚,字公信,吳興烏程人也。少好學,從祖靈鞠有人倫之鑒,常稱為千裏駒也。齊永明初,選為國子生,舉高第,未調,還鄉裏。家貧,無以自資,乃結群盜,為之計畫,劫掠三吳。仲孚聰明有智略,群盜畏而服之,所行皆果,故亦不發。太守徐嗣召補主簿,曆揚州從事、太學博士、於湖令,有能名。太守呂文顯當時幸臣,陵詆屬縣,仲孚獨不為之屈。以父喪去職。
柬昏侯在位時,範述曾被任命為中散大夫,回歸家鄉。高祖登上帝位,範述曾就乘坐小船離開家鄉,到京城拜見高祖,接著辭別高祖束歸。直擔下詔說:“中散大夫範述曾,從前在齊代,忠實耿直事奉主上,他擔任永嘉太守時,清廉簡約,堅守高潔,應當加賜爵祿,用以激勵有高潔操守的人。應當任命他為太中大夫,賞賜絹二十匹。”
明帝即位,起為烈武將軍、曲阿令。值會稽太守王敬則舉兵反,乘朝廷不備,反問始至,而前鋒已屆曲阿。仲孚謂吏民曰:“賊乘勝雖銳,而烏合易離。今若收船艦,鑿長崗埭,泄瀆水以阻其路,得留數日,台軍必至,則大事濟矣。”敬則軍至,值瀆涸,果頓兵不得進,遂敗散。仲孚以距守有功,遷山陰令,居職甚有聲稱,百姓為之謠曰:“二傅沈劉,不如一丘。”前世傅琰父子、沈憲、劉玄明,相繼宰山陰,並有政績,言仲孚皆過之也。
範述曾一生得到的俸祿,都分別施贈給人。到他年老之時,家徒四壁,沒有資產。範述曾在天監八年去世,死時七十九歲。範述曾為《易.文言》作注,著有雜詩賦敷十篇。
齊末政亂,頗有贓賄,為有司所舉,將收之,仲孚竊逃,徑還京師詣闕,會赦,得不治。高祖踐阼,複為山陰令。仲孚長於撥煩,善適權變,吏民敬服,號稱神明,治為天下第一。
丘仲孚字公信,吳興烏程人。他從小好學,他的從祖父丘靈鞠懂得相麵術,曾經把丘仲孚稱作千裏駒。齊永明初年,丘仲孚被選為國子生,舉高第,但未被征調,他於是回歸家鄉。丘仲孚家中貧窮,沒有錢養家糊口,他於是交結一群盜賊,為他們出謀劃策,在三吳劫掠。丘仲孚聰明而又有智謀,那些盜賊都畏懼他,也聽從他,他的謀劃都能一一實施並取得成功,所以也不會敗露。太守徐嗣召丘仲孚補任主簿,丘仲孚曆任揚州從事,太學博士,於湖令,有能幹的名聲。淮南太守呂文顯當時是皇上寵幸的臣子,他常常輕侮責罵屬縣官員,丘仲孚卻單單不被他折服。丘仲孚因為父親去世而離職。
超遷車騎長史、長沙內史,視事未期,征為尚書右丞,遷左丞,仍擢為衛尉卿,恩任甚厚。初起雙闕,以仲孚領大匠。事畢,出為安西長史、南郡太守。遷雲麾長史、江夏太守,行郢州州府事,遭母憂,起攝職。坐事除名,複起為司空參軍。俄遷豫章內史,在郡更勵清節。頃之,卒,時年四十八。詔曰:“豫章內史丘仲孚,重試大邦,責以後效,非直悔吝雲亡,實亦政績克舉。不幸殞喪,良以傷惻。可贈給事黃門侍郎。”仲孚喪將還,豫章老幼號哭攀送,車輪不得前。
明帝登上帝位,丘仲孚被起用為烈武將軍、曲阿令。會稽太守王敬則發兵反叛,他乘朝廷對他不防備突然進兵,他反叛的消息剛剛傳到京城,叛軍的前鋒已經到達曲阿。丘仲孚對本縣縣吏和百姓說:“叛賊乘勝前進,雖然銳氣很盛,但他們是烏合之眾,容易離散。現在我們把船艦收聚起來,開挖長崗埭,讓河渠的水流幹,阻止叛軍船隻前進,如果能阻遏他們幾天,朝廷的軍隊一定會趕到,那平叛的大事就能成功了。”王敬則叛軍來到,河渠中的水已經排幹,叛軍果然被阻滯,不能前進,叛軍就此被擊敗潰散。丘仲孚因為抵禦叛軍有功,遷任山陰令,他在任期間很有聲譽,百姓為他編了句歌謠說:“二傅沈劉,不如一丘。”以前傅琰父子、沈憲、劉玄明相繼擔任山陰令,都有很好的政績,歌謠說丘仲孚的政績都超過了他們。
仲孚為左丞,撰《皇典》二十卷、《南宮故事》百卷,又撰《尚書具事雜儀》,行於世焉。
齊代末年政治混亂,丘仲孚頗有貪髒納賄的行為,被有司舉報彈劾,將要將他收捕,丘仲孚暗中逃跑,徑直回到京城赴朝廷認罪,恰逢朝廷發布赦令,丘仲孚得以不受懲治。高祖登上帝位,丘仲孚又任山渣令。丘仲孚擅長處理繁雜瑣細的政務,善於順應時勢,隨機應變,縣吏百姓都尊重他信服他,稱他明智如神。丘仲孚的治政能力被稱為天下第一。
孫謙,字長遜,東莞莒人也。少為親人趙伯符所知。謙年十七,伯符為豫州刺史,引為左軍行參軍,以治幹稱。父憂去職,客居曆陽,躬耕以養弟妹,鄉裏稱其敦睦。宋江夏王義恭聞之,引為行參軍,曆仕大司馬、太宰二府。出為句容令,清慎強記,縣人號為神明。
丘仲孚被越級升遷為車騎長史、長沙內史,他任職不滿一年,又被征召為尚書右丞,遷任左丞,接著擢拔為衛尉卿,皇上對丘仲孚的恩寵很深,任用也很優厚。朝廷建造雙闕,命丘仲孚領將作大匠,工程完畢,丘仲孚出京任安西長史、太守。遷任雲麾長史、江夏太守,行郢州州府事,母親去世,朝廷命他在守喪期間奪情起複攝理州府職務。因為事情牽連而有罪,被免職除去名籍,又被起用為司空參軍。不久,丘仲孚遷任邃童內史,任職期間,他改變以前的行為,砥礪清廉的節操。不久,丘仲孚去世,死時四十八歲。皇上下詔說:“豫章內史丘仲孚,在大州中被重新任用,以觀後效。他在任期間,不衹是災害全無,實在可以算是政績卓著。現在他不幸去世,實在讓人傷痛淒惻。應當追贈丘仲孚給事黃門侍郎。”丘仲孚的靈柩將要運回去的時候,豫童百姓老老少少都號哭著送行,許多人攀住靈車,靈車無法前行。
泰始初,事建安王休仁,休仁以為司徒參軍,言之明帝,擢為明威將軍、巴東、建平二郡太守。郡居三峽,恒以威力鎮之。謙將述職,敕募千人自隨。謙曰:“蠻夷不賓,蓋待之失節耳。何煩兵役,以為國費。”固辭不受。至郡,布恩惠之化,蠻獠懷之,競餉金寶,謙慰喻而遣,一無所納。及掠得生口,皆放還家。俸秩出吏民者,悉原除之。郡境翕然,威信大著。視事三年,征還為撫軍中兵參軍。元徽初,遷梁州刺史,辭不赴職,遷越騎校尉、征北司馬府主簿。建平王將稱兵,患謙強直,托事遣使京師,然後作亂。及建平誅,遷左軍將軍。
丘仲孚任左丞時,撰寫《皇典》二十卷,《南宮故事》一百卷,又撰寫了《尚書具事雜儀》,這些書都在世上流傳。
齊初,為寧朔將軍、錢唐令,治煩以簡,獄無係囚。及去官,百姓以謙在職不受餉遺,追載縑帛以送之,謙卻不受。每去官,輒無私宅,常借官空車廄居焉。永明初,為冠軍長史、江夏太守,坐被代輒去郡,係尚方。頃之,免為中散大夫。明帝將廢立,欲引謙為心膂,使兼衛尉,給甲仗百人,謙不願處際會,輒散甲士,帝雖不罪,而弗複任焉。出為南中郎司馬。東昏永元元年,遷囗囗大夫。
孫謙字長遜,東莞莒人。孫謙年輕時就被親戚趙伯符了解器重。孫謙十七歲時,孫謙簽任遼州刺史,選用孫謙為左軍行參軍,孫謙以處理公事的才幹著稱。因為父親去世,孫謙離職守喪。他客居曆屋,親自耕種以供養弟妹,同鄉人都稱讚他們兄弟問的親厚和睦。宋江夏王劉義恭聽說遜遂的為人,選用莖邀為行參軍。孫謙先後在大司馬、太宰兩個官府中任職。孫謙出京任句容令,他清廉謹慎,記憶力強,縣中百姓稱他明智如神。
天監六年,出為輔國將軍、零陵太守,已衰老,猶強力為政,吏民安之。先是,郡多虎暴,謙至絕跡。及去官之夜,虎即害居民。謙為郡縣,常勤勸課農桑,務盡地利,收入常多於鄰境。九年,以年老,征為光祿大夫。既至,高祖嘉其清潔,甚禮異焉。每朝見,猶請劇職自效。高祖笑曰:“朕使卿智,不使卿力。”十四年,詔曰:“光祿大夫孫謙,清慎有聞,白首不怠,高年舊齒,宜加優秩。可給親信二十人,並給扶。”
泰始初年,孫謙事奉建安王劉休仁,劉休仁命孫謙為司徒參軍,並向明帝推薦他,孫謙被擢拔為明威將軍、巴東建平二郡太守。二郡都處在三峽之中,以往常常依靠武力威壓鎮服郡中百姓。孫謙將要赴任,明帝下令要孫謙招募一千兵丁跟隨。孫謙說:“蠻夷不肯歸順,是因為對待他們缺少一定的準則罷了,哪裹用得著派兵打仗,耗費國家資財呢!”孫謙堅決拒絕,不肯接受兵丁。到郡之後,孫謙廣施惠政,推行教化,蠻僚都紛紛歸服,並爭著向孫謙饋贈金銀財寶,孫謙一一撫慰他們,曉之以理,然後把他們送回去,饋贈的金銀財寶一點兒也不接受。後來抓住一些違法的蠻僚,也都把他們釋放回家。本由吏民承擔的官員俸祿,也全都把吏民的負擔免除。這樣一來,郡境之內安然無事,孫謙的威望大大提高。孫謙在二郡治政三年,朝廷征召他回京任撫軍中兵參軍。
謙自少及老,曆二縣五郡,所在廉潔。居身儉素,床施蘧除屏風,冬則布被莞席,夏日無幬帳,而夜臥未嚐有蚊蚋,人多異焉。年逾九十,強壯如五十者,每朝會,輒先眾到公門。力於仁義,行己過人甚遠。從兄靈慶常病寄於謙,謙出行還問起居。靈慶曰:“向飲冷熱不調,即時猶渴。”謙退遣其妻。有彭城劉融者,行乞疾篤無所歸,友人輿送謙舍,謙開廳事以待之。及融死,以禮殯葬之。眾鹹服其行義。十五年,卒官,時年九十二。詔賻錢三萬、布五十匹。高祖為舉哀,甚悼惜之。
元徽初年,孫謙遷任梁州刺史,他拒絕任命,不肯赴職,又遷任越騎校尉、征北司馬府主簿。建平王將要舉兵反叛,他擔心孫謙剛強正直,怕孫謙出來諫止,於是假藉公事之名派孫謙趕赴京城,然後發動叛亂。建平王被誅之後,孫謙遷任左軍將軍。
謙從子廉,便辟巧宦。齊時已曆大縣,尚書右丞。天監初,沈約、範雲當朝用事,廉傾意奉之。及中書舍人黃睦之等,亦尤所結附。凡貴要每食,廉必日進滋旨,皆手自煎調,不辭勤劇,遂得為列卿、禦史中丞、晉陵、吳興太守。時廣陵高爽有險薄才,客於廉,廉委以文記,爽嚐有求不稱意,乃為屐謎以喻廉曰:“刺鼻不知嚏,蹋麵不知瞋,齧齒作步數,持此得勝人。”譏其不計恥辱,以此取名位也。
齊代初年,孫謙任寧朔將軍、錢唐令。他以簡潔的方法處理繁雜的政務,獄中不拘留尚未審訊判罪的犯人。孫謙離職的時候,百姓們因為孫謙在職期間不接受饋贈,就在孫謙離縣之後用船裝著縑帛追著送給孫謙,孫謙拒不接受。每次離職,孫謙總是沒有自己私有的房宅,常常向官府借空車棚居住。永明初年,孫謙任冠軍長史、江夏太守,他因為被替換但卻擅自離開江夏郡而獲罪,被關押在尚方獄中。不久,孫謙被免罪,任中散大夫。明帝將行廢立之事,想要選用孫謙做自己心腹,於是命孫謙兼衛尉,配給他一百名披甲執仗的衛士,孫謙不願意置身權力之爭當中,自己作主遣散衛士,明帝雖不怪罪他,但從此之後也就不再委以重任了。孫謙出京任南中郎司馬。東昏侯永元元年,孫謙遷任口口大夫。
伏恒,字玄耀,曼容之子也。幼傳父業,能言玄理,與樂安任昉、彭城劉曼俱知名。起家齊奉朝請,仍兼太學博士,尋除東陽郡丞,秩滿為鄞令。時曼容已致仕,故頻以外職處恒,令其得養焉。齊末,始為尚書都官郎,仍為衛軍記室參軍。
天監六年,孫謙出京任輔國將軍、零陵太守,他已經年老衰弱,但還是努力處理政事,屬吏百姓都感到安適。孫謙到任以前,郡中虎多,常傷害人畜,孫謙到任之後,虎竟絕跡。孫謙離職的那天夜晚,虎又出來傷害當地百姓。孫謙任郡縣長官,常常努力鼓勵督促百姓耕種農田,種桑養蠶,力求地盡其利,他屬下百姓常常比相鄰郡縣的百姓收入更多。天監九年,因為孫謙年老,朝廷征調他為光祿大夫。孫謙回京赴任之後,高祖十分讚賞孫謙的清廉高潔,對他以隆厚的禮儀相待,恩寵又特別優厚。但孫謙每逢朝見,還是請求擔當煩難的重任以報效朝廷。高祖笑著對他說:“我要用你的才智,不用你的力氣。”天監十四年,高祖下韶說:“光祿大夫孫謙,清廉忠誠,很有名望,直到白首之年,仍毫不懈怠,這位年高德劭的老臣,應當給予優厚的俸祿。應該配給親信二十名,並給予扶持之人。”
高祖踐阼,遷國子博士,父憂去職。服闋,為車騎諮議參軍,累遷司空長史、中書侍郎、前軍將軍、兼《五經》博士,與吏部尚書徐勉、中書侍郎周舍,總知五禮事。出為永陽內史,在郡清潔,治務安靜。郡民何貞秀等一百五十四人詣州言狀,湘州刺史以聞。詔勘有十五事為吏民所懷,高祖善之,征為新安太守。在郡清恪,如永陽時。民賦稅不登者,輒以太守田米助之。郡多麻苧,家人乃至無以為繩,其厲誌如此。屬縣始新、遂安、海寧,並同時生為立祠。
孫謙從年輕直到年老,曆任二縣五郡的長官,處處都保持廉潔。他生活儉約樸素,坐榻旁衹設置葦編屏風,冬天蓋布被鋪莞席,夏天沒有床帳,但他夜晚睡覺卻未曾有蚊蚋侵擾,很多人對此都感到奇異。孫謙年逾九十,但身體強壯,如同五十歲的人。每逢朝會,他往往在眾人之先到達朝門。他努力奉行仁義,立身行事超過別人很遠。孫謙的從兄孫靈慶曾因有病寄住在孫謙家中,孫謙一次出外,回家後去問候孫靈慶的飲食起居狀況。孫靈慶說:“先前喝水覺得冷熱不合適,隨即就又感到口渴。”孫謙從孫靈慶那兒出來後就休棄自己的妻子。彭城人劉融,行乞時病重,無家可歸,朋友們把他抬到孫謙家中,孫謙打開廳堂接待劉融。劉融死後,孫謙按禮儀殯殮埋葬他。大家對他奉行仁義都非常敬服。天監十五年,孫謙在任職期間去世,死時九十二歲。高祖下詔送錢三萬、布五十匹給他家資助辦理喪事。高祖親自為孫謙舉哀,為琢謙的去世傷心惋惜。
征為國子博士,領長水校尉。時始興內史何遠累著清績,高祖詔擢為黃門侍郎,俄遷信武將軍、監吳郡。恒自以名輩素在遠前,為吏俱稱廉白,遠累見擢,恒遷階而已,意望不滿,多托疾居家。尋求假到東陽迎妹喪,因留會稽築宅,自表解,高祖詔以為豫章內史,恒乃出拜。治書侍禦史虞爵奏曰:
孫謙的侄子孫廉,善於諂諛奉承,精於仕途鑽營。齊代他就已經曆任大縣縣令,尚書右丞。孟監初年,沈約、範雲等人在朝廷掌管朝政,孫廉極力奉承他們,對中書舍人黃睦之等人,他更是巴結依附。凡是貴官顯要索要食物,孫廉一定每天進奉美味佳肴,而且都親手烹調,不辭辛勞繁雜。孫廉於是能夠位列九卿,任禦史中丞,晉陵、吳興太守。當時廣陵高爽有才學,但為人輕薄,沒有德行,他寄食孫廉家中作門客,孫廉把處理官府文書之事交給高爽。高爽曾向孫廉有所求,沒有得到滿意的結果,於是編製一條謎語暗指孫廉。謎麵說:“刺他的鼻子不會打噴嚏,蹋他的麵不會發脾氣,靠動動齒朝前邁腳步,憑藉遣得以勝遇別人。”謎底是底下有齒的木屐。孫廉藉此譏諷莖慶不知羞恥,不怕受辱,用這樣的手段獲取名聲和官位。
臣聞失忠與信,一心之道以虧;貌是情非,兩觀之誅宜及。未有陵犯名教,要冒君親,而可緯俗經邦者也。風聞豫章內史伏恒,去歲啟假,以迎妹喪為解,因停會稽不去。入東之始,貨宅賣車。以此而推,則是本無還意。恒曆典二邦,少免貪濁,此自為政之本,豈得稱功。常謂人才品望,居何遠之右,而遠以清公見擢,名位轉隆,恒深誹怨,形於辭色,興居歎吒,寤寐失圖。天高聽卑,無私不照。去年十二月二十一日詔曰:“國子博士、領長水校尉伏恒,為政廉平,宜加將養,勿使恚望,致虧士風。可豫章內史。”豈有人臣奉如此之詔,而不亡魂破膽,歸罪有司;擢發抽腸,少自論謝?而循奉慠然,了無異色。恒識見所到,足達此旨,而冒寵不辭,吝斯苟得,故以士流解體,行路沸騰,辯跡求心,無一可恕。竊以恒踉蹡落魄,三十餘年,皇運勃興,鹹與維始,除舊布新,濯之江、漢,一紀之間,三世隆顯。曾不能少懷感激,仰答萬分,反覆拙謀,成茲巧罪,不忠不敬,於斯已及。請以恒大不敬論。以事詳法,應棄市刑,輒收所近獄洗結,以法從事。如法所稱,恒即主。
伏佢字玄耀,是伏曼容之子。他從小繼承父親的學業,能談論微妙的義理。他與樂安任防、彭城劉曼一同出名。伏佢初離家出仕任齊奉朝請,接著兼太學博士,不久被除授為東陽郡丞,任期滿後他擔任鄞令。當時伏曼容已經退休居家,所以朝廷頻頻讓伏佢在京城之外任職,使他能夠贍養父親。
臣謹案:豫章內史臣伏恒,含疵表行,藉悖成心,語默一違,資敬兼盡。幸屬昌時,擢以不次。溪壑可盈,誌欲無滿。要君東走,豈曰止足之歸;負誌解巾,異乎激處之致。甘此脂膏,孰非荼苦;佩茲龜組,豈殊縲絏。宜明風憲,肅正簡書。臣等參議,請以見事免恒所居官,凡諸位任,一皆削除。
齊代末年,伏佢開始任尚書都官郎,接著任衛軍記室參軍。
有詔勿治,恒遂得就郡。
高祖登上帝位,伏佢遷任國子博士,他因為父親去世而離職守喪。服喪期滿,伏墮任車騎諮議參軍,積功遷任司空長史,中書侍郎,前軍將軍,兼《五經》博士,他和吏部尚書徐勉、中書侍郎周舍,總管五種禮儀事務。
視事三年,征為給事黃門侍郎,領國子博士,未及起。普通元年,卒於郡,時年五十九。尚書右仆射徐勉為之墓誌,其一章曰:“東區南服,愛結民胥,相望伏闕,繼軌奏書。或臥其轍,或扳其車,或圖其像,或式其閭。思耿借寇,曷以尚諸。”
伏佢出京任永陽內史,在郡任職期間清正廉潔,政務處理得很好,郡境安定。郡中百姓何貞壺等一百五十四人到州府呈報本郡治理有方的情況,漁業刺史把這事奏聞朝廷。高祖下詔審核,共有十五件事伏佢辦得很好,使百姓縣吏感恩戴德,產擔認為達墮有才能,征調他為塹玄太守。在郡任職時清正嚴謹,和在永陽任職時一樣。百姓無力交納賦稅,伏佢就常常用自己的俸米幫助百姓交納。塹安郡多產麻苧,但伏佢家人竟然沒有麻苧紡繩,他保持節操,磨礪意誌竟然到了這樣的程度。新安郡屬縣始新、遂安、海寧等地,都同時為他建立生祠供奉。
初,恒父曼容與樂安任瑤皆匿於齊太尉王儉,瑤子昉及恒並見知。頃之,昉才遇稍盛,齊末,昉已為司徒右長史,恒猶滯於參軍事;及其終也,名位略相侔。恒性儉素,車服粗惡,外雖退靜,內不免心競,故見譏於時。能推薦後來,常若不及,少年士子,或以此依之。
伏佢被征調為國子博士,領長水校尉。當時始興內史何遠累以清明廉潔的政績著稱,高祖下詔,擢拔何遠為黃門侍郎,不久又遷任信武將軍、監吳郡。伏佢自認為自己的名望和身份一向都在何遠之上,兩人做官都有廉明清正的名聲,何遠多次被擢拔,而自己衹是循官階逐級遷升而已,於是他感到願望不能滿足,常常托病待在家中。不久,伏佢請假到束陽接回妹妹的靈柩,也就此留在會稽建造住宅,自己上表請求解職。高擔下詔命述墮任重蝗內史,達墮才出來接受官職。治書侍禦史虞嚼上表啟奏說:
何遠,字義方,東海郯人也。父慧炬,齊尚書郎。遠釋褐江夏王國侍郎,轉奉朝請。永元中,江夏王寶玄於京口為護軍將軍崔慧景所奉,入圍宮城,遠豫其事。事敗,乃亡抵長沙宣武王,王深保匿焉。遠求得桂陽王融保藏之,既而發覺,收捕者至,遠逾垣以免;融及遠家人皆見執,融遂遇禍,遠家屬係尚方。遠亡渡江,使其故人高江產共聚眾,欲迎高祖義師,東昏黨聞之,使捕遠等,眾複潰散。遠因降魏,入壽陽,見刺史王肅,欲同義舉,肅不能用,乃求迎高祖,肅許之。遣兵援送,得達高祖。高祖見遠,謂張弘策曰:“何遠美丈夫,而能破家報舊德,未易及也。”板輔國將軍,隨軍東下,既破硃雀軍,以為建康令。高祖踐阼,為步兵校尉,以奉迎勳封廣興男,邑三百戶。遷建武將軍、後軍鄱陽王恢錄事參軍。遠與恢素善,在府盡其誌力,知無不為,恢亦推心仗之,恩寄甚密。
我聽說丟失了忠和信,那忠誠事君之道就會受到損害;口是,表裹不一,就應看作是亂臣賊子,要對這種人施行刑戮。冒犯禮教,要挾頂撞君父的人,就不能夠治理國家、教化百姓。聽傳聞說,豫章內史伏佢,去年上表告假,以迎回妹妹的靈柩為托辭,就此滯留會稽不再離開。他剛要束去的時候,賣掉住宅和車馬。從這一點推測,那麼伏佢本來就沒有返回任所的打算。伏佢先後掌管二郡的政事,沒有貪髒枉法的行為,逭本來就是治理政事的根本,哪能稱得上有功。伏佢曾經說,自己的才能名望,都在何遠之上,而何遠因為清廉公正被擢拔,地位更高,名聲更大,伏佢深懷不滿,怨恨之情流露在言辭和神色之中,成天感慨哀歎,幹事沒有主意。上天神明,能了解下情,沒有一件事情,不在洞察之中。去年十二月二十一日皇上下韶說:“國子博士、領長水校尉伏佢,治政廉潔公正,應當加以撫慰,不要使他產生怨恨之心,以致損害士大夫的風度。應當授任他為重躂內史。”哪有身為人臣,接到這樣的韶命,竟然不會丟魂失魄,向有司投案自首,敷落自己的罪狀,竭盡自己的忠心,恭恭敬敬地自己定罪認罪;卻反而傲然地接受詔命,全無愧疚的神色呢?據伏佢的見識,足以了解這一點,但他自己沒有勳德卻蒙受恩寵,毫不推辭,吝惜苟且得來的名利,所以致使士大夫之流人心離散,行路之人憤憤不平。看看伏佢的行動,分析他的內心,沒有一個方麵可以寬恕。我認為,伏佢顛沛困頓,三十多年鬱鬱不得誌,我朝鴻運勃然興盛,大家都棄舊圖新,皇上革除舊弊,革新政令,猶如在江、漠中洗去汙濁,在十二年內,伏佢家三代人被提拔到了尊貴顯要的職位,但伏佢竟然不能感激朝廷,仰報皇恩,卻反覆無常,作出這種拙劣的舉動,犯下這種欺詐的罪行,逭就夠得上不忠不敬的罪名。我請求皇上以大不敬的罪名給伏眶定罪。按照法律規定,應判死罪,斬首棄市的人,通常就近逮捕入獄審查結案,按法定罪。按照法律所說,伏眶就應當這樣處置。臣謹案:豫章內史伏佢,內心的汙濁表露在行動上,存有欺淩悖亂之心,出仕退隱全都滿腹怨恨,對君上的敬重丟失殆盡。伏佢有幸,適逢昌明盛世,受到越級擢拔的寵遇。溪壑能夠填滿,但伏佢的欲望卻永無滿足。他離職束去要脅君上,哪裹是想止足歸隱?他有誌於仕宦,但和那些以激情處世的人情致並不一樣。享受了朝廷的恩典,就會覺得樣樣都像荼菜那麼苦;佩上了龜印組綬,擔任了官職,就要自覺約束。應當明確風紀,端正法令。我們在一起謀議,奏請皇上就據伏佢現在的所作所為,免去伏佢現任官職。其他各種職位,也都一起削除。
頃之,遷武昌太守。遠本倜儻,尚輕俠,至是乃折節為吏,杜絕交遊,饋遺秋毫無所受。武昌俗皆汲江水,盛夏遠患水溫,每以錢買民井寒水;不取錢者,則摙水還之。其佗事率多如此。跡雖似偽,而能委曲用意焉。車服尤弊素,器物無銅漆。江左多水族,甚賤,遠每食不過幹魚數片而已。然性剛嚴,吏民多以細事受鞭罰者,遂為人所訟,征下廷尉,被劾數十條。當時士大夫坐法,皆不受立,遠度己無贓,就立三七日不款,猶以私藏禁仗除名。
高祖下達詔令,不加追究,於是伏佢能赴豫章郡上任。
後起為鎮南將軍、武康令。愈厲廉節,除淫祀,正身率職,民甚稱之。太守王彬巡屬縣,諸縣盛供帳以待焉,至武康,遠獨設糗水而已。彬去,遠送至境,進鬥酒雙鵝為別。彬戲曰:“卿禮有過陸納,將不為古人所笑乎?”高祖聞其能,擢為宣城太守。自縣為近畿大郡,近代未之有也。郡經寇抄,遠盡心綏理,複著名跡。期年,遷樹功將軍、始興內史。時泉陵侯淵朗為桂州,緣道剽掠,入始興界,草木無所犯。
伏佢在豫章任職三年,朝廷征調他為黃門侍郎,領國子博士。伏嘔還未來得及赴任,普通元年,他就在豫章郡中去世,死時五十九歲。尚書右仆射徐勉為伏佢撰寫墓誌,其中一段說:“伏佢在東區在南服任職,在百姓屬吏心中留下了情愛,使臣相繼呈奏他的政績,伏闕拜請希望他留任。有人躺臥在車轍上,有人攀住車駕挽留他,有人繪下他的圖像,有人經過他家的裏門就撫軾致敬。懷思耿秉藉留寇恂的古事,又哪裹比得上這種情意。”
遠在官,好開途巷,修葺牆屋,民居市裏,城隍廄庫,所過若營家焉。田秩俸錢,並無所取,歲暮,擇民尤窮者,充其租調,以此為常。然其聽訟猶人,不能過絕,而性果斷,民不敢非,畏而惜之。所至皆生為立祠,表言治狀,高祖每優詔答焉。天監十六年,詔曰:“何遠前在武康,已著廉平;複蒞二邦,彌盡清白。政先治道,惠留民愛,雖古之良二千石,無以過也。宜升內榮,以顯外績。可給事黃門侍郎。”遠即還,仍為仁威長史。頃之,出為信武將軍,監吳郡。在吳頗有酒失,遷東陽太守。遠處職,疾強富如仇讎,視貧細如子弟,特為豪右所畏憚。在東陽歲餘,複為受罰者所謗,坐免歸。
以前,伏佢之父伏曼容和樂安任遙都和齊太尉王儉交往親密,任遙之子任防和伏佢都被王儉賞識。不久,任防受到的恩寵任用逐漸隆盛,齊代末年,任瞻己任司徒右長史,伏佢卻還滯留在參軍事的職位上。到伏佢去世的時候,聲名官位才和任防大致相當。伏佢生性儉約樸素,車馬服飾都粗糙簡陋。伏佢表麵上雖然謙退沉靜,但內心免不了暗中競逐,所以被當時人批評指責。伏佢能夠盡力推薦年輕人,惟恐薦舉不力,有的少年士人就因為這一點而依附伏佢。
遠耿介無私曲,居人間,絕請謁,不造詣。與貴賤書疏,抗禮如一。其所會遇,未嚐以顏色下人,以此多為俗士所惡。其清公實為天下第一。居數郡,見可欲終不變其心,妻子饑寒,如下貧者。及去東陽歸家,經年歲口不言榮辱,士類益以此多之。其輕財好義,周人之急,言不虛妄,蓋天性也。每戲語人雲:“卿能得我一妄語,則謝卿以一縑。”眾共伺之,不能記也。後複起為征西諮議參軍、中撫司馬。普通二年,卒,時年五十二。高祖厚贈賜之。
何遠字義方,東海郯人。他的父親何慧炬,變時任尚書郎。
陳吏部尚書姚察曰:前史有循吏,何哉?世使然也。漢武役繁奸起,循平不能,故有苛酷誅戮以勝之,亦多怨濫矣。梁興,破觚為圓,斫雕為樸,教民以孝悌,勸之以農桑,於是桀黠化為由餘,輕薄變為忠厚。淳風已洽,民自知禁。堯舜之民,比屋可封,信矣。若夫酷吏,於梁無取焉。
何遠初出仕任江夏王國侍郎,轉任奉朝請。永元年間,江夏王蕭寶玄在京口被護軍將軍崔慧景擁戴,於是率兵進京包圍宮城,何遠參與了這件事。江夏王失敗,何遠於是逃到長沙宣武王那兒,長沙王藏匿保護他。後來何遠又找到桂陽王蕭融,桂陽王也藏匿保護何遠。不久藏匿何遠的事被朝廷發覺,收捕何遠的人已到王府,何遠翻牆逃脫,蕭融以及何遠的家屬都被收捕,蕭融就此被害,何遠的家屬被關押在尚方獄中。何遠逃跑渡江,又叫老友高江產和自己一起收聚士兵。想要響應高祖的義軍,東昏侯的黨羽聽到這消息,就派人去收捕何遠等人,何遠收聚的士兵又都潰散。何遠就投降魏,進入壽陽,他謁見豫州刺史王肅,想要王肅和自己一起起義響應高祖,王肅不肯采用何遠的主張。何遠就請求王肅讓自己去迎接高祖的義軍,王肅答應了他,並且派兵護送何遠,何遠因此得以到達高祖義軍中。高祖見到何遠,對張弘策說:“何遠是個出色的大丈夫,竟然能棄家不顧以報答舊恩,一般人不容易做到。”高祖以王府的名義任命何遠為輔國將軍,命他隨軍束下。擊破朱雀航的守軍之後,高祖命何遠為建康令。高祖登上帝位,命何遠任步兵校尉。因為奉迎高祖為帝有功,何遠被封為廣興男,食邑三百戶。何遠遷任建武將軍、後軍鄱陽王蕭恢錄事參軍。何遠與蕭恢一向交情很好,於是在王府中盡心盡力,凡是了解懂得的事情都去幹,蕭恢也推心置腹,完全依靠何遠,對他的恩寵很深厚,完全信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