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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齊書》 作者:李百藥  

本紀·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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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武(上)
神武紀(上)齊高祖神武皇帝,姓高名歡,字賀六渾,渤海蓨地人氏。其六世祖隱,晉時為玄菟太守。隱生慶,慶生泰,泰生湖,三代都在慕容氏朝為官。當慕容寶敗亡之際,國家大亂,高湖便率領部分民眾歸順了魏氏,因此被委任為右將軍。高湖生有四個兒子,第三子為謐,在魏做官至侍禦史,由於犯法獲罪,遭流放而定居到了懷朔鎮。謐生高歡的父親樹,樹性格曠達坦率,不理家業。居住在白道的南側,這裏曾多次出現過赤光紫氣,鄰近的人們認為是災禍作怪,勸他搬家避害,可他卻說:“這難道不是吉兆?”依然住在此地未動。高歡生後,其母韓氏死了,父親便把他寄養在姐夫鎮獄隊尉景的家裏。

齊高祖神武皇帝,姓高名歡,字賀六渾,渤海蓚人也。六世祖隱,晉玄菟太守。隱生慶,慶生泰,泰生湖,三世仕慕容氏。及慕容寶敗,國亂,湖率眾歸魏,為右將軍。湖生四子,第三子謐,仕魏,位至侍禦史,坐法徙居懷朔鎮。謐生皇考樹,性通率,不事家業。住居白道南,數有赤光紫氣之異,鄰人以為怪,勸徙居以避之。皇考曰:“安知非吉?”居之自若。及神武生而皇妣韓氏殂,養於同產姊婿鎮獄隊尉景家。
神武帝的家世代定居在北方邊地,所以習慣了當地的風俗,成了地道的鮮卑人。年歲稍長,顯得深沉穩重、豁達大度,輕財重友,被豪俠們所尊崇。兩眼炯炯有神,長脖子高顴骨,齒白如玉石,少有的俊傑偉人風度。家境貧寒,到與武明皇後行定婚禮時,才開始有馬,當兵入鎮做了隊主。鎮將遼西人段長時常驚歎神武帝的容貌,對他說:“君有濟世安民之才,不會虛度一生的。”並且將子孫托付給他照顧。當神武大富大貴之時,追贈段長為司空,提拔他的兒子段寧做了官。神武帝從隊主升任函使。有一次乘驛馬經過建興,這裏頓時雲遮霧障,隨之雷聲隆隆,許久才停息下來,好像是神靈在相互應和。每當他騎馬上路,去去來來卻沒有風塵升騰。又曾經夢見自己穿著很多星辰做成的鞋在趕路,醒來時暗自高興。做了六年的函使,每次到洛陽,都被令史麻祥驅使。祥曾經讓神武吃肉,神武沒有站著吃的習慣,便坐下來吃了。祥認為神武坐著吃是大不恭敬,用鞭子狠狠地將他抽打了四十多下。從洛陽回來後,神武傾盡所有來網羅人才,親戚朋友無法理解這種行為,就向他打聽。神武回答說:“我到洛陽,看到宿衛、羽林的兵士接連幾次放火焚燒領軍張彝的住宅,朝廷害怕兵變不敢懲辦凶手,像這樣執掌國政,事情的結果就可想而知了。錢財物品難道可以永遠歸自己所有?”從此開始,便有了澄清天下的誌向。同懷朔鎮省事雲中人司馬子如、秀容人劉貴、中山人賈顯智成了奔走之友,懷朔鎮戶曹史孫騰、外兵史侯景也成了神武的好朋友。劉貴搞到過一隻白獵鷹,和神武以及尉景、蔡俊、子如、賈顯智等一塊到沃野打獵。看見一隻赤兔,縱鷹追趕,兔子卻逃跑了,他們循著兔子跑的方向,追到了深澤之中,深澤裏有座茅屋,兔、鷹正想跑進去的時候,有條狗突然從屋裏衝了出來,咬死了赤兔白鷹。神武見此大怒,用響箭射死了狗。見狗被殺,屋內一下子跳出兩個人,抓著了神武的衣領,扭著不放。這兩個人的母親雙目失明,拖著拐杖喝斥道:“為何觸犯大家?”令二子取出甕中好酒,殺豬宰羊,盛情款待神武一行。又自稱會相麵,將來人一一撫摸,結論都是大貴之相,不過,均得由神武統領節製。還說:“司馬子如居官顯赫,賈顯智卻不能善終。”飯畢出門,行了幾裏地後再返原地時,哪裏還見人煙屋舍,原來那老婦是個神靈仙人。因此,朋友們越發尊崇神武。

神武既累世北邊,故習其俗,遂同鮮卑。長而深沉有大度,輕財重士,為豪俠所宗。目有精光,長頭高顴,齒白如玉,少有人傑表。家貧,及聘武明皇後,始有馬,得給鎮為隊主。鎮將遼西段長常奇神武貌,謂曰:“君有康濟才,終不徒然。”便以子孫為托。及貴,追贈長司空,擢其子寧用之。神武自隊主轉為函使。嚐乘驛過建興,雲霧晝晦,雷聲隨之,半日乃絕,若有神應者。每行道路,往來無風塵之色。又嚐夢履眾星而行,覺而內喜。為函使六年,每至洛陽,給令史麻祥使。詳嚐以肉啖神武,神武性不立食,坐而進之。祥以為慢己,笞神武四十。及自洛陽還,傾產以結客。親故怪問之,答曰:“吾至洛陽,宿衛羽林相率焚領軍張彝宅,朝廷懼其亂而不問。為政若此,事可知也。財物豈可常守邪?”自是乃有澄清天下之誌。與懷朔省事雲中司馬子如及秀容人劉貴、中山人賈顯智為奔走之友,懷朔戶曹史孫騰、外兵史侯景亦相友結。劉貴嚐得一白鷹,與神武及尉景、蔡俊、子如、賈顯智等獵於沃野。見一赤兔,每搏輒逸,遂至回澤。澤中有茅屋,將奔入,有狗自屋中出,噬之,鷹兔俱死。神武怒,以鳴鏑射之,狗斃。屋中有二人出,持神武襟甚急。其母兩目盲,曳杖嗬其二子曰:“何故觸大家!”出甕中酒,烹羊以飯客。因自言善暗相,遍捫諸人皆貴,而指麾俱由神武。又曰:“子如曆位,顯智不善終。”飯竟出,行數裏還,更訪之,則本無人居,乃向非人也。由是諸人益加敬異。
孝昌元年(525),柔玄鎮人杜洛周在上穀扯旗造反,神武便和誌同道合者參加了他的隊伍。由於瞧不起杜洛周的行事,私自與尉景、段榮、蔡俊等謀劃,試圖殺死杜洛周,沒有成功,而遭杜氏的騎兵追捕。文襄帝及魏永熙皇後兩人年紀都小,武明皇後坐在牛背上抱著這兩個孩子。文襄幾次從牛背上滑落下來,神武準備射死這個兒子好快些逃走。武明皇後懇求段榮救助,多虧段榮奪下神武手中的弓箭,文襄才幸免於死。神武投奔葛榮,又逃亡到秀容,歸順了爾朱榮。早些時候,劉貴服事爾朱榮,極力讚譽神武之美,此時才得見麵,由於疲勞憔悴,沒有引起爾朱榮的驚奇。劉貴便幫神武更衣換鞋,又一次見了麵。繼而跟著爾朱榮進到了馬廄,廄中關著匹烈馬,爾朱榮命令神武將它綁縛起來。神武未用馬絡頭就捆綁住了,而且馬一直是服服貼貼的。完事後,站起身來說:“製服惡人就像降服這匹馬一樣。”爾朱榮便請神武坐於椅子上,擯除左右向他請教時事。神武說:“聽說您在十二座山穀裏喂養著馬匹,以馬的顏色劃分為群,如此做有何用意?”爾朱榮說:“你盡管談你的高見吧。”神武說:“當今天子愚笨懦弱,太後淫亂,小人專權,朝政混亂,以您的雄才武略,乘此良機作為一番,討伐鄭儼、徐紇,清除帝側,成就霸王之業不過是舉手之勞。這便是我賀六渾的看法。”爾朱榮大喜過望,從中午一直談到深夜,神武才告辭離去。從此之後多次參預機密。後隨爾朱榮移據並州,入揚州邑人龐蒼鷹宅,住在圓形草屋中。每次從外邊回來,即使他還在很遠的地方行走,屋主人都能聽到十分響亮的腳步聲。蒼鷹的母親多次看到草屋頂上赤氣衝天。有次蒼鷹打算潛入神武的草屋,卻被一執刀的青衣人攔住,叱問道:“為何觸犯大王?”說完,便沒了身影。蒼鷹開始驚異了,曾密密地窺視,隻見一條赤蛇蟠臥在床上,因而更加驚訝。於是宰牛割肉,以厚禮相待。蒼鷹之母請求神武做自己的義子。到神武得誌,將蒼鷹的住屋作為寢宮,喚作“南宅”。寬門大戶,屋室高敞,他曾經居住過的茅草屋,其牆則用石灰塗抹,認真加以保護,到文宣帝時便成了宮殿———不久,爾朱榮便任命神武做了親信都督。

孝昌元年,柔玄鎮人杜洛周反於上穀,神武乃與同誌從之。醜其行事,私與尉景、段榮、蔡俊圖之。不果而逃,為其騎所追。文襄及魏永熙後皆幼,武明後於牛上抱負之。文襄屢落牛,神武彎弓將射之以決去。後呼榮求救,賴榮遽下取之以免。遂奔葛榮,又亡歸爾朱榮於秀容。先是,劉貴事榮,盛言神武美,至是始得見,以憔悴故,未之奇也。貴乃為神武更衣,複求見焉。因隨榮之廄。廄有惡馬,榮命翦之。神武乃不加羈絆而翦,竟不蹄齧,已而起曰:“禦惡人亦如此馬矣。”榮遂坐神武於床下,屏左右而訪時事。神武曰:“聞公有馬十二穀,色別為群,將此竟何用也?”榮曰:“但言爾意。”神武曰:“方今天子愚弱,太後淫亂,孽寵擅命,朝政不行。以明公雄武,乘時奮發,討鄭儼、徐紇而清帝側,霸業可舉鞭而成。此賀六渾之意也。”榮大悅,語自日中至夜半,乃出。自是每參軍謀。後從榮徙據並州,抵揚州邑人龐蒼鷹,止團焦中。每從外歸,主人遙聞行響動地。蒼鷹母數見團焦赤氣赫然屬天。又蒼鷹嚐夜欲入,有青衣人拔刀叱曰:“何故觸王!”言訖不見。始以為異,密覘之,唯見赤蛇蟠床上,乃益驚異。因殺牛分肉,厚以相奉。蒼鷹母求以神武為義子。及得誌,以其宅為第,號為南宅。雖門巷開廣,堂宇崇麗,其本所住團焦,以石堊塗之,留而不毀,至文宣時,遂為宮。
此時,北魏孝明帝不滿鄭儼、徐紇等人逼迫靈太後的行為,但卻不敢下詔製裁,就偷偷下令爾朱榮舉兵圍攻都城。爾朱榮指派神武為前鋒。軍隊抵達上黨,明帝又秘密下詔,命令停止前進。到明帝突然駕崩時,爾朱榮才舉兵進入洛陽,準備趁機篡政。神武進諫,怕他不聽,就請鑄銅像卜其吉凶,銅像沒有鑄成,因此爾朱榮也就停止了篡權活動。魏孝莊帝即位,由於定策的功勞,封神武為銅..伯。爾朱榮攻打葛榮,命令神武開導曉諭七個稱王的盜賊歸服。後同行台於暉在泰山打垮了羊侃,又很快在濟南與天元穆一塊大敗邢杲。升官為第三鎮人酋長,經常出入於爾朱榮的軍帳。爾朱榮曾向左右打聽說:“假如哪天沒了我,誰可頂替我統帥軍隊?”眾人都推爾朱兆。爾朱榮說:“這正好可以讓我帶領三千騎兵返歸,能夠代我主大事的隻有賀六渾這個人。”並告誡爾朱兆:“你不是他的對手,最終你會被人家製服的。”就任命神武做了晉州刺史。神武為刺史後大力集聚財糧,安排劉貴賄賂收買爾朱榮手下的重要人物,目標一個接一個地實現。這時州庫的屋角無緣無故地發出聲響,神武為此驚異,不多時日,孝莊帝誅殺了爾朱榮。

既而榮以神武為親信都督。於時魏明帝銜鄭儼、徐紇,逼靈太後,未敢製,私使榮舉兵內向。榮以神武為前鋒。至上黨,明帝又私詔停之。及帝暴崩,榮遂入洛,因將篡位。神武諫,恐不聽,請鑄像卜之,鑄不成,乃止。孝莊帝立,以定策勳,封銅鞮伯。及爾朱榮擊葛榮,令神武喻下賊別稱王者七人。後與行台於暉破羊侃於泰山,尋與元天穆破邢杲於濟南。累遷第三鎮人酋長,常在榮帳內。榮嚐問左右曰:“一日無我,誰可主軍?”皆稱爾朱兆。曰:“此正可統三千騎以還,堪代我主眾者,唯賀六渾耳。”因誡兆曰:“爾非其匹,終當為其穿鼻。”乃以神武為晉州刺史。於是大聚斂,因劉貴貨榮下要人,盡得其意。時州庫角無故自鳴,神武異之,無幾而孝莊誅榮。
爾朱兆率兵從晉陽趕赴洛陽,征召神武。神武打發長史孫騰借口絳蜀、汾胡諸地將要反叛,情況危急而予以推辭,爾朱兆就懷恨在心了。孫騰回來向神武作了報告。神武說:“爾朱兆領兵犯上,是最大的盜賊,我不能長期侍奉他。”從此開始便有了圖謀爾朱兆的打算。爾朱兆一進入洛陽,押解著孝莊帝往北而去,聽到這個消息,神武大吃一驚。又派孫騰假裝成祝賀爾朱兆的使者,趁機秘密打聽孝莊帝的囚拘之所,準備偷搶出來,以舉大事,卻沒有成功。於是寫信向爾朱兆曉以大義,說不應當拘押天子而讓天下人唾罵。爾朱兆置之不理,殺了孝莊帝,同爾朱世隆等人立長廣王曄為帝,改年號為建明。封神武為平陽郡公。當費也頭紇豆陵步藩侵占秀容,緊逼晉陽時,爾朱兆召喚神武。神武準備前往,賀拔焉過兒請求不要赴命好使爾朱兆陷入疲困。神武就故意延滯逗留,還借口河上無橋沒法渡過。步藩兵強馬壯,爾朱兆大敗逃跑。當初,孝莊帝處死爾朱榮,預料到他的黨徒一定會有反叛之心,就秘密詔令步藩偷襲他的後部。步藩打敗爾朱兆後,於是軍隊人數增多,力量更大,爾朱兆又向神武求救,神武暗地裏想謀取爾朱兆,又考慮到步藩在後部的禍患難以消除,於是就同他配合,竭盡全力打敗了步藩。步藩死後,爾朱兆十分感恩戴德,兩人便結拜成了兄弟。這時世隆、度律、彥伯共同執掌朝政。天光占據關右,爾朱兆盤踞並州,仲遠領有東都,各自擁兵為暴,卻害苦了老百姓。

及爾朱兆自晉陽將舉兵赴洛,召神武。神武使長史孫騰辭以絳蜀、汾胡欲反,不可委去。兆恨焉。騰複命,神武曰:“兆舉兵犯上,此大賊也,吾不能久事之。”自是始有圖兆計。及兆入洛,執莊帝以北,神武聞之,大驚。又使孫騰偽賀兆,因密覘孝莊所在,將劫以舉義,不果。乃以書喻之,言不宜執天子以受惡名於海內。兆不納,殺帝,而與爾朱世隆等立長廣王曄,改元建明。封神武為平陽郡公。及費也頭紇豆陵步藩入秀容,逼晉陽,兆征神武。神武將往,賀拔焉過兒請緩行以弊之。神武乃往往逗遛,辭以河無橋不得渡。步藩軍盛,兆敗走。初,孝莊之誅爾朱榮,知其黨必有逆謀,乃密敕步藩令襲其後。步藩既敗兆等,以兵勢日盛,兆又請救於神武。神武內圖兆,複慮步藩後之難除,乃與兆悉力破之。藩死,深德神武,誓為兄弟。時世隆、度律、彥伯共執朝政,天光據關右,兆據並州,仲遠據東郡,各擁兵為暴,天下苦之。
葛榮部眾流亡入並、肆兩地者達二十多萬,卻遭契胡淩辱殘害,無法生活,被迫舉行了大小二十六次反叛,受屠戮者過半,但他們依然處於無休止的被掠奪之中。爾朱兆對此十分擔擾,就向神武請教處置的辦法。神武說:“六鎮造反留下來的人,不能全部殺掉,應該挑選您的心腹之人悄悄地統領起來。如再造反,隻向其頭目問罪,那麼想造反的人就減少了。”爾朱兆說:“是呀,誰可擔當此項任務?”當時坐在旁邊的賀拔允聽說後,馬上向神武請求這個差事。神武向其猛擊幾拳,打斷了他的一顆牙齒,數落說:“天柱在世時,我輩老老實實,像鷹犬一樣地聽使喚。那麼今天的安排全在大王。你阿鞠泥膽敢誣下欺上,我請求大王殺了你!”爾朱兆以為神武忠誠,就委以這項重任。神武感覺到爾朱兆喝醉了,擔心他酒醒後起疑心而生反悔,馬上出門,向人們宣布自己受爾朱兆之托統領本州鎮兵,可以聚集汾東待命。接著在陽曲川建立軍旗,布置戰陣。有個叩擊軍門的男子,頭裹紅巾身著紅袍,自稱是梗楊驛站的人,願意服侍左右。神武問他有何特長,答曰力大無比,常在並州城裏毆打那些殺人凶手,因此留他做了親信。兵士們一向討厭爾朱兆而喜歡神武,在這個時候紛紛前來投靠。過了不長時間,神武再次派遣劉貴向爾朱兆提出請求,以並、肆等地連年天災,迫使降戶挖掘黃鼠作為充饑之食,所以人人麵有菜色,白白玷汙了人家的土地,希望讓這批人前往山東謀生,等待溫飽之後再作安置,爾朱兆接受了神武的建議。可是爾朱兆的長史慕容紹宗不同意,進諫說:“這樣不妥吧?如今天下大亂,人人都有野心,何況高公雄才大略,又手握重兵,您將無法駕馭。”爾朱兆說:“我們是結拜兄弟,沒有什麼擔憂的。”紹宗說:“親兄弟都會互相猜疑,結拜兄弟就更加難免了。”此時爾朱兆的左右都接受過神武的賄賂,便乘機攻擊紹宗與神武早有矛盾,這樣爾朱兆就拘捕了紹宗,並催神武趕快上路。神武從晉陽動身出了滏口。途中碰到了爾朱榮寡妻鄉郡長公主,長公主從洛陽帶了三百匹馬來,神武全部奪歸己有。爾朱兆聽到這個消息,馬上釋放紹宗,並向他請教對付神武的辦法。紹宗說:“他還是大王的掌中之物。”爾朱兆親自追趕神武,抵達襄垣,恰逢漳水暴漲,橋被衝壞。神武在漳河對岸解釋說:“我借用長公主的馬匹,沒有別的企圖,隻是為了防備山東的盜賊而已。大王您聽了公主的話,親自追我,眼下不渡過河來狠狠給以訓斥的話,兵眾便生叛離之心。”爾朱兆自稱沒有這種想法,便騎著馬渡過河來,與神武一同坐於軍帳之下,道歉後,拔出刀還伸過頭來,請求神武砍殺。神武號哭著說:“自從天柱遇難後,我賀六渾再也沒有靠山了。我祝願大王您千歲萬歲,好讓我永遠為您服務。如今有人這樣挑撥離間,大王您為什麼還要講出這樣的話來?”爾朱兆擲刀於地。於是殺白馬結盟,再為兄弟。神武留爾朱兆住下,還設宴款待。尉景事前埋伏兵士試圖將其生擒。神武咬破胳膊製止說:“現在殺死他,他的部眾一定要跑回去聚集兵馬報複的。我們的士兵饑餓,戰馬羸弱,不可抗衡,倘若此時英雄豪傑振臂一呼,那麼禍害就會更加厲害。不如姑且讓他多活幾天。爾朱兆雖然力大敏捷、凶殘卻無謀略,不是我們的對手。”第二天,爾朱兆返回軍營後,又召請神武,神武準備騎馬前往,孫騰拉了拉他的衣服,神武就沒有上道。爾朱兆隔著漳水大聲謾罵,之後跑回了晉陽。爾朱兆的心腹念賢帶領降戶人家分別組成營伍,神武假裝親近,借口觀看他的佩刀,順勢殺掉了他和幾個隨從,其餘的侍衛嚇得趕快逃走。因而士眾都十分喜悅,更加希望跟從神武。當初,魏真君的侍從文人上書,說上黨有天子氣,位居壺關大王山。太武帝南巡抵製壓迫這種天子氣,壘積石塊成為三堆,截斷北側的鳳凰山,破壞了它的形體。後來定居於晉陽的上黨人,稱自己的住地叫“上黨坊”,事實上,神武就住在這裏。等到行進到大王山,駐紮了六十多天才開拔。快出滏口時,更是注意約束部眾,力爭絲毫不犯。從麥地邊走過,神武則步行牽馬。遠近的民眾聽說這些事後,都稱讚高儀同治兵嚴整,更是心悅誠服地歸順了過來。繼續前進,屯駐鄴地,向相州刺史劉誕借糧,誕不給,神武就將車營租米奪了過來。

葛榮眾流入並、肆者二十餘萬,為契胡陵暴,皆不聊生,大小二十六反,誅夷者半,猶草竊不止。兆患之,問計於神武。神武曰:“六鎮反殘,不可盡殺,宜選王素腹心者私使統焉。若有犯者,直罪其帥,則所罪者寡。”兆曰:“善,誰可行也?”賀拔允時在坐,請神武。神武拳毆之,折其一齒,曰:“生平天柱時,奴輩伏處分如鷹犬,今日天下安置在王,而阿鞠泥敢誣下罔上,請殺之。”兆以神武為誠,遂以委焉。神武以兆醉,恐醒後或致疑貳,遂出,宣言受委統州鎮兵,可集汾東受令。乃建牙陽曲川,陳部分。有款軍門者,絳巾袍,自稱梗楊驛子,願廁左右。訪之,則以力聞,常於並州市搭殺人者,乃署為親信。兵士素惡兆而樂神武,於是莫不皆至。居無何,又使劉貴請兆,以並、肆頻歲霜旱,降戶掘黃鼠而食之,皆麵無穀色,徒汙人國土,請令就食山東,待溫飽而處分之。兆從其議。其長史慕容紹宗諫曰:“不可,今四方擾擾,人懷異望,況高公雄略,又握大兵,將不可為。”兆曰:“香火重誓,何所慮也。”紹宗曰:“親兄弟尚爾難信,何論香火!”時兆左右已受神武金,因譖紹宗與神武舊有隙,兆乃禁紹宗而催神武發。神武乃自晉陽出滏口。路逢爾朱榮妻北鄉長公主,自洛陽來,馬三百匹,盡奪易之。兆聞,乃釋紹宗而問焉。紹宗曰:“猶掌握中物也。”於是自追神武。至襄垣,會漳水暴長,橋壞。神武隔水拜曰:“所以借公主馬,非有他故,備山東盜耳。王受公主言,自來賜追,今渡河而死不辭,此眾便叛。”兆自陳無此意,因輕馬渡,與神武坐幕下,陳謝,遂授刀引頭,使神武斫己。神武大哭曰:“自天柱薨背,賀六渾更何所仰,願大家千萬歲,以申力用。今旁人構間至此,大家何忍複出此言!”兆投刀於地,遂刑白馬而盟,誓為兄弟,留宿夜飲。尉景伏壯士欲執兆,神武齧臂止之曰:“今殺之,其黨必奔歸聚結。兵饑馬瘦,不可相支,若英雄崛起,則為害滋甚。不如且置之。兆雖勁捷,而凶狡無謀,不足圖也。”旦日,兆歸營,又召神武,神武將上馬詣之,孫騰牽衣,乃止。兆隔水肆罵,馳還晉陽。兆心腹念賢領降戶家累別為營,神武偽與之善,觀其佩刀,因取之以殺其從者,從者盡散。於是士眾鹹悅,倍願附從。初,魏真君內學者奏言上黨有天子氣,雲在壺關大王山。太武帝於是南巡以厭當之,累石為三封,斬其北鳳凰山,以毀其形。後上黨人居晉陽者,號上黨坊,神武實居之。及是行,舍大王山六旬而進。將出滏口,倍加約束,纖毫之物,不聽侵犯。將過麥地,神武輒步牽馬。遠近聞之,皆稱高儀同將兵整肅,歸心焉。遂前行,屯鄴,求糧相州刺史劉誕,誕不供。有軍營租米,神武自取之。
魏普泰元年(531)二月,神武率軍駐紮信都,高乾、封隆之大開城門等候著,很快就占領了冀州。本月,爾朱度律廢元曄立節閔為皇帝,想羈縻住神武。三月,請求節閔帝封神武為渤海王,征召使其入朝覲見。神武推辭未去。四月,又加授神武東道大行台、第一鎮人酋長。龐蒼鷹從太原跑來投奔,神武任命他做行台郎,不久升任安州刺史。神武率眾挺進山東,養育兵士,修理武器,禁止侵占掠奪,更贏得了百姓的歸附。神武偽造書信,說爾朱兆擬將六鎮人分配給契胡為部曲,因此使這些人十分愁苦怨恨。又製成並州符節,征兵討伐步落稽。發動萬人,準備派遣出去,孫騰、尉景假意請求延緩五天動身,這樣反複了幾次。神武親自送到郊外,流著淚向六鎮人道別,人們都十分悲痛,哭聲震天。神武開導說:“我和你們一樣,同是流離失所之人,正因為如此,我們就是一家人,想不到大王突然有此征召。一直向西吧,按法令規定該殺;延遲軍期吧,也是被殺;分配給契胡人吧,還是死,怎麼辦啦?”六鎮人說:“隻有反了。”神武說:“造反是最好的辦法,但應推舉一人主持。”眾人都願意聽從神武指揮。神武又說:“我們鄉下人難以約束,葛榮的下場大家看到過吧?雖擁眾百萬,無條令法律,結果便是自取滅亡。眼下大家推我為主,應當與以前有所區別,即不得欺侮漢人,不得觸犯軍令,死生均聽任我安排才行,否則,就會被天下人恥笑。”眾皆諾諾,死生聽命。神武佯裝無可奈何,次日,殺牛犒勞士卒,宣布攻討爾朱兆的用意。封隆之進言說:“真是千載一時的好機會,天下所有人的大幸。”神武回答說:“討伐盜賊,大順民心;拯救時局,大功偉業。我雖不武,以死繼之,哪敢推辭呢。”

魏普泰元年二月,神武自軍次信都,高乾、封隆之開門以待,遂據冀州。是月,爾朱度律廢元曄而立節閔帝,欲羈縻神武。三月,乃白節閔帝,封神武為渤海王,征使入覲。神武辭。四月癸巳,又加授東道大行台、第一鎮人酋長。龐蒼鷹自太原來奔,神武以為行台郎,尋以為安州刺史。神武自向山東,養士繕甲,禁侵掠,百姓歸心。乃詐為書,言爾朱兆將以六鎮人配契胡為部曲,眾皆愁怨。又為並州符,征兵討步落稽。發萬人,將遣之,孫騰、尉景為請留五日,如此者再。神武親送之郊,雪涕執別,人皆號慟,哭聲動地。神武乃喻之曰:“與爾俱失鄉客,義同一家,不意在上乃爾征召。直向西已當死,後軍期又當死,配國人又當死,奈何!”眾曰:“唯有反耳!”神武曰:“反是急計,須推一人為主。”眾願奉神武。神武曰:“爾鄉裏難製,不見葛榮乎?雖百萬眾,無刑法,終自灰滅。今以吾為主,當與前異,不得欺漢兒,不得犯軍令,生死任吾則可,不爾不能為,取笑天下。”眾皆頓顙,死生唯命。神武曰若不得已。明日,椎牛饗士,喻以討爾朱之意。封隆之進曰:“千載一時,普天幸甚。”神武曰:“討賊,大順也;拯時,大業也。吾雖不武,以死繼之,何敢讓焉!”
六月,在信都舉起義旗,但還沒有公開背叛爾朱氏。到李元忠與高乾平定殷州,斬爾朱羽生頭顱前來拜謁,神武捶胸道:“今天反叛定了!”於是便委元忠為殷州刺史。此時,軍力猛增,乃上書揭發爾朱氏罪行,但世隆等人扣壓上書沒有向節閔帝稟告。八月,爾朱兆攻克殷州,李元忠逃到了神武駐地。孫騰認為朝廷隔絕,不臨時立一天子,那麼眾望就無所歸依。十月,奉章武王融之子渤海太守朗為皇帝,年號中興,這便是魏朝的廢帝。時度律、仲遠軍隊駐紮在陽平,爾朱兆與他們見了麵。神武采用竇泰計策,實行反間,度律、仲遠不戰而返,神武便在廣阿打敗了爾朱兆。十一月,進攻鄴城,相州刺史劉誕閉城固守,神武命令兵士堆起土山,挖掘地道,並到處立起大木柱,之後一齊點火焚燒這些柱子,城陷到了地下。這時麻祥為湯陰縣令,神武喊他“麻都”,麻祥羞愧,逃走了。永熙元年(532)正月,攻克鄴城,並占領了它。廢帝晉升神武為大丞相、柱國大將軍、太師。與此同時,青州樹起義旗的大都督崔靈珍、大都督耿翔均派遣使者請求歸附,行汾州刺史事劉貴棄城前來投降。閏三月,爾朱天光從長安,爾朱兆由並州,度律從洛陽,仲遠由東都出發會合鄴城,號稱兵眾二十萬,依洹水布置戰陣,節閔帝委派長孫承業為大行台總督其事。神武命令封隆之固守鄴城,自己率兵離鄴屯駐紫陌。此時神武擁有的戰馬不足二千,步兵不滿三萬,眾寡懸殊。神武在韓陵布置圓形軍陣,連結牛驢阻塞了歸路,使得將士都有了決一死戰的鬥誌,四麵八方攻打敵人。爾朱兆譴責神武叛逆。神武稱:“戮力同心,為的是共同輔佐王室,如今皇帝在哪?”爾朱兆答:“永安皇帝冤殺天柱,我隻不過是替他報仇罷了。”神武道:“我往昔親耳聆聽了天柱的大計,當時你就站在門前,難道能講不反的話嗎?再說君殺臣,有何仇可報,今天我們就斷絕關係吧。”言畢,雙方交戰,神武大勝。爾朱兆對著慕容紹宗拍打著胸脯說:“我不聽您的話,終於得到了如此下場。”說著就想輕裝逃跑。紹宗將前軍旗幟移後,吹響鼓角,收聚殘兵,組成軍隊的陣勢向西撤去。高季式率七騎追擊,翻過野馬崗,碰到了爾朱兆。高昂在很高的地方都看不到季式,哭泣著說:“我失掉了親弟弟啦!”夜很深了,季式才回來,血流滿衣。斛斯椿兼程而行先占據了河橋。當初,即普泰元年(531)十月,歲星、熒惑、鎮星、太白相聚於觜,亮燦燦的。太史占卜後說:“這是王者興起之兆。”此時神武從信都起軍,到這個時候便打敗了爾朱兆等部。四月,斛斯椿捉住天光、度律解送到了神武那裏。長孫承業派遣都督賈顯智、張歡入洛陽,活捉了世隆、彥伯,並開刀問斬。爾朱兆逃到並州。仲遠跑往梁州,很快就死在了這裏。是時凶暴已除,朝廷喜悅。當初戰事未起的前一個月,章武人張紹半夜裏突然被幾位騎士挾持翻過城牆,來到一大將軍麵前。大將軍命令張紹做向導,領兵往鄴,為的是輔佐朝廷除去殘賊。張紹回過頭來看時,士卒極多,但卻異常整肅沒有一點聲響。快到鄴城了,才放他回家。到交戰這天,爾朱氏軍人見軍陣外神武的騎兵步卒四麵逼近,大概是得到了天神的幫助。

六月庚子,建義於信都,尚未顯背爾朱氏。及李元忠與高乾平殷州,斬爾朱羽生首來謁,神武撫膺曰:“今日反決矣。”乃以元忠為殷州刺史。是時兵威既振,乃抗表罪狀爾朱氏。世隆等秘表不通。八月,爾朱兆攻陷殷州,李元忠來奔。孫騰以為朝廷隔絕,不權立天子,則眾望無所係。十月壬寅,奉章武王融子渤海太守朗為皇帝,年號中興,是為廢帝。時度律、仲遠軍次陽平,爾朱兆會之。神武用竇泰策,縱反間,度律、仲遠不戰而還。神武乃敗兆於廣阿。十一月,攻鄴,相州刺史劉誕嬰城固守。神武起土山,為地道,往往建大柱,一時焚之,城陷入地。麻祥時為湯陰令,神武呼之曰:“麻都!”祥慚而逃。永熙元年正月壬午,拔鄴城,據之。廢帝進神武大丞相、柱國大將軍、太師。是時青州建義,大都督崔靈珍、大都督耿翔皆遣使歸附。行汾州事劉貴棄城來降。閏三月,爾朱天光自長安、兆自並州、度律自洛陽、仲遠自東郡同會鄴,眾號二十萬,挾洹水而軍,節閔以長孫承業為大行台總督焉。神武令封隆之守鄴,自出頓紫陌。時馬不滿二千,步兵不至三萬,眾寡不敵。乃於韓陵為圓陣,連牛驢以塞歸道,於是將士皆有死誌,四麵赴擊之。爾朱兆責神武以背己,神武曰:“本戮力者,共輔王室,今帝何在?”兆曰:“永安枉害天柱,我報仇耳。”神武曰:“我昔日親聞天柱計,汝在戶前立,豈得言不反邪?且以君殺臣,何報之有?今日義絕矣。”乃合戰,大敗之。爾朱兆對慕容紹宗叩心曰:“不用公言,以至於此!”將輕走。紹宗反旗鳴角,收聚散卒,成軍容而西上。高季式以七騎追奔,度野馬崗,與兆遇。高昂望之不見,哭曰:“喪吾弟矣!”夜久,季式還,血滿袖。斛斯椿倍道先據河橋。初,普泰元年十月,歲星、熒惑、鎮星、太白聚於觜,參色甚明。太史占雲當有王者興。是時神武起於信都,至是而破兆等。四月,斛斯椿執天光、度律送洛陽。長孫承業遣都督賈顯智、張歡入洛陽,執世隆、彥伯斬之。兆奔並州。仲遠奔梁州,遂死焉。時凶蠹既除,朝廷慶悅。初,未戰之前月,章武人張紹夜中忽被數騎將逾城,至一大將軍前,敕紹為軍導向鄴,雲佐受命者除殘賊。紹回視之,兵不測,整疾無聲。將至鄴,乃放焉。及戰之日,爾朱氏軍人見陣外士馬四合,蓋神助也。
緊接著神武就進入了洛陽,廢掉節閔帝和中興主而立孝武。孝武即位,授神武大丞相、天柱大將軍、太師、世襲定州刺史,增加封地連前累計十五萬戶。神武不接受天柱大將軍之職,還請求減少五萬封戶。過了幾天,還鄴,魏帝在乾脯山擺設宴席,同神武手拉手相互道別。

既而神武至洛陽,廢節閔及中興主而立孝武。孝武既即位,授神武大丞相、天柱大將軍、太師、世襲定州刺史,增封並前十五萬戶。神武辭天柱,減戶五萬。壬辰,還鄴,魏帝餞於乾脯山,執手而別。
七月,神武率部北伐爾朱兆。封隆之說:“侍中斛斯椿、賀拔勝、賈顯智等人以前服侍爾朱氏,都是忘恩負義之徒,現在住在京城,受寵遇,一定會製造事端的。”神武很是讚同這一看法,押解天光、度律來京師後,就處死了他們。於是神武從滏口進入。爾朱兆大肆搶掠晉陽,北保秀容,平定並州。神武認為晉陽四周阻塞,就將大丞相府安置到了這裏。爾朱兆已經到了秀容,分兵把守險要之處,時常派兵出去搶劫騷擾。神武公開宣言討伐,卻是幹打雷不下雨,因此爾朱兆便放鬆了警惕。神武估摸到新年時爾朱兆要宴會,就派遣竇泰率領最精銳的騎兵急奔秀容,一天一夜跑了三百多裏,接著神武又派出主力緊隨其後。二年正月,竇泰悄悄地進到了爾朱兆的庭院之中。爾朱兆的兵士由於大吃猛喝十分庸懶,猛然看到竇泰的騎兵,都驚慌而逃,追趕到赤洪嶺,打垮了他們。爾朱兆上吊自殺,神武親臨喪場,用厚禮安葬。慕容紹宗帶著爾朱榮的妻、子和剩餘的部眾固守烏突城,投降後,神武認為他有義,待其十分厚重。

七月壬寅,神武帥師北伐爾朱兆。封隆之言:“侍中斛斯椿、賀拔勝、賈顯智等往事爾朱,普皆反噬,今在京師,寵任,必構禍隙。”神武深以為然,乃歸天光、度律於京師,斬之。遂自滏口入。爾朱兆大掠晉陽,北保秀容。並州平。神武以晉陽四塞,乃建大丞相府而定居焉。爾朱兆既至秀容,分兵守險,出入寇抄。神武揚聲討之,師出止者數四,兆意怠。神武揣其歲首當宴會,遣竇泰以精騎馳之,一日一夜行三百裏,神武以大軍繼之。二年正月,竇泰奄至爾朱兆庭。軍人因宴休惰,忽見泰軍,驚走。追破之於赤洪嶺。兆自縊,神武親臨厚葬之。慕容紹宗以爾朱榮妻子及餘眾自保烏突城,降,神武以義故,待之甚厚。
神武占據洛陽後,爾朱仲遠部下都督橋寧、張子期從滑台趕來歸附,神武認為他們助紂為虐,而且反複無常,就殺掉了他們。斛斯椿因此內心恐懼,就與南陽王寶炬及武衛將軍元毗、魏光、王思政在魏帝麵前誣陷神武。舍人元士弼又奏報神武接受詔書時極不恭敬。先前魏帝對賀拔嶽有疑心。孝明帝時,洛陽城中兩拔互相搏擊,謠言說:“銅拔打鐵拔,元家將敗亡。”好事者附會二拔為拓拔、賀拔,講的是這兩家都即將衰敗的征兆。此時司空高乾密函告知神武,稱魏帝貳心,神武就將此密信上呈。魏帝就殺了高乾,又遣東徐州刺史潘紹業密令長樂太守龐蒼鷹殺掉高乾的弟弟昂。昂早就聽到兄遇害的消息,用長矛刺柱,在路旁埋伏壯士活捉了潘紹業,並從其身上搜到了魏帝的敕書,然後前來投奔神武。神武抱著高乾的頭顱,哭著說:“天子冤枉殺了我們的司空!”馬上讓人用白武幡安慰其家屬。這時高乾的另一個弟弟高慎在光州,為政嚴猛,又縱容部下巧取豪奪,魏帝撤了他的職。高慎聽到這不好的消息,打算逃亡梁州。其部將勸慰道:“您有大功於國,不一定受株連。”高慎就穿著破衣推著小車回到渤海。路上遇到使者,就跟著投奔了神武。於是魏帝與神武有了隔閡。

神武之入洛也,爾朱仲遠部下都督橋寧、張子期自滑台歸命,神武以其助亂,且數反覆,皆斬之。斛斯椿由是內不自安,乃與南陽王寶炬及武衛將軍元毗、魏光、王思政構神武於魏帝。舍人元士弼又奏神武受敕大不敬。故魏帝心貳於賀拔嶽。初,孝明之時,洛下以兩拔相擊,謠言曰:“銅拔打鐵拔,元家世將末。”好事者以二拔謂拓拔、賀拔,言俱將衰敗之兆。時司空高乾密啟神武,言魏帝之貳,神武封呈。魏帝殺之,又遣東徐州刺史潘紹業密敕長樂太守龐蒼鷹令殺其弟昂。昂先聞其兄死,以槊刺柱,伏壯士執紹業於路,得敕書於袍領,來奔。神武抱其首,哭曰:“天子枉害司空!”遽使以白武幡勞其家屬。時乾次弟慎在光州,為政嚴猛,又從部下取納,魏帝使代之。慎聞難,將奔梁。其屬曰:“公家勳重,必不兄弟相及。”乃弊衣推鹿車歸渤海。逢使者,亦來奔。於是魏帝與神武隙矣。
阿至羅人正光年前常對魏稱臣,自從朝廷多事,都叛變了。神武派遣使者招納,他們就歸順了。先前,魏帝詔令平定賊寇後,罷除行台。到那個時候,異族紛紛歸附,又授神武大行台,給予相機處事的權力。神武送給異族人糧食衣服,旁人認為這是浪費,得不到益處,神武不聽,一如既往地進行安撫。酋帥吐陳等人感恩不盡,都願意聽從指揮,救曹泥,取萬俟受洛幹,起了極大作用。河西費也頭人紇豆陵伊利盤踞於河池,擁眾恃險,神武雖多次派遣長史侯景招附,但他卻不順從。

阿至羅虜正光以前常稱藩,自魏朝多事,皆叛。神武遣使招納,便附款。先是,詔以寇賊平,罷行台。至是,以殊俗歸降,複授神武大行台,隨機處分。神武常賚其粟帛,議者以為徒費無益,神武不從,撫慰如初。其酋帥吐陳等感恩,皆從指麾,救曹泥,取萬俟受洛幹,大收其用。河西費也頭虜紇豆陵伊利居河池,恃險擁眾,神武遣長史侯景屢招不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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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百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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