邸珍宋遊道盧斐畢義雲
人的性情,從上天承受來時有所區別,剛柔不同,緩急相異,沒能深入考察是非,都隨意按自己的欲望做事。能夠做到和衷共濟,引以為戒,接受啟迪和教導的就更少了。掌管刑獄的官吏為非作歹,由來已久。從魏開始對官吏的限製不夠嚴格,有許多漏網之魚,高祖認為過於寬鬆不好,就強調用威猛嚴厲加以控製,使朝廷內外官員,都能知道法網的厲害。如今收錄邸珍等人編入《酷吏傳》,以便起到懲前毖後勸誡警世的作用。
夫人之性靈,稟受或異,剛柔區別,緩急相形,未有深察是非,莫不肆其情欲。至於詳觀水火,更佩韋弦者鮮矣。獄吏為患,其所從來久矣。自魏途不競,網漏寰區,高祖懲其寬怠,頗亦威嚴馭物,使內外□官,鹹知禁網。今錄邸珍等以存酷吏,懲示勸勵雲。
邸珍,字宜圭,原是史山上地屋人。追隨直擔起兵,任為長史,性情嚴酷貪暴,搜刮無度。後來兼尚書右仆射、大行台,節度諸軍事。壁壁控製部下極其殘酷,眾官背離,被百姓殺死。後來追贈為宣業刺史。
邸珍,字寶安,本中山上曲陽人也。從高祖起義,拜為長史,性嚴暴,求取無厭。後兼尚書右仆射、大行台,節度諸軍事。珍禦下殘酷,□士離心,為民所害。後贈定州刺史。
宋遊道,盧堊人,他的祖先從燉煌遷來。父親宋季預,任邀連太守。二十歲時宋遊道陪同父親在郡,父親亡故時,官吏的饋贈,他絲毫不接受,侍奉母親以孝順而出名。他和叔父分開居住,叔父被奴仆誣陷為叛逆,遊道用計召回了奴仆,殺了他為叔父雪恨。魏廣陽王元深北伐,請他為鍾曹,五垤作了窒業刺史,又命他為府佐。廣陽王被薑瑩殺死後,亙鑾誣蠛五擾投降賊寇,逮捕了五拯的妻子兒女,全靠遊道替他們上訴而釋放,又和廣陽王的兒子一起把棺木迎回家埋葬。中尉鄘善長嘉賞他有氣節,引薦他作侍禦史,禦史間傳說:“見賊能討宋遊道。”
宋遊道,廣平人,其先自燉煌徙焉。[二]父季預,為渤海太守。遊道弱冠隨父在郡,父亡,吏人贈遺,一無所受,事母以孝聞。與叔父別居,叔父為奴誣以逆,遊道誘令返,雪而殺之。[三]魏廣陽王深北伐,請為鎧曹,及為定州刺史,又以為府佐。廣陽王為葛榮所殺,元徽誣其降賊,收錄妻子,遊道為訴得釋,與廣陽王子迎喪返葬。中尉酈善長嘉其氣節,引為殿中侍禦史,台中語曰:"見賊能討宋遊道。"
孝莊帝即位後,遊道任左中兵郎中,受到尚書令臨淮王元或的譴責,遊道拿著笏板長揖說:“您如果嗔怪我我表示謝罪,如果把我送交刑獄我不能謝罪。”當天他就到宮中上書說:“徐州刺史元孚多次有表章說:‘南梁調集了大批軍隊,來攻打彭城,請求增派二千羽林軍。,元孚是皇親重臣,申請的事應該屬實,所以根據他的請求調派了一千名武官。現在元孚調職,卻在路上築起路障防守,把駐防的八百羽林軍收編在自己手下,向朝廷說:‘邊境上沒有什麼事,請求率領他們回家。,我負責有關部門,知道這樣做不行。尚書令臨淮王元或是元孚兄長的兒子,在接連三天中八次派省事謝遠來催逼,說應該允許。我不敢因附和大臣而欺瞞皇上,辜負皇上的聖明。但元孚在任,屢次請求增兵,等他被調換時,又請求放兵士回家,進退都是為了自身,沒有替國家分憂之意。元孚所請求的不符合法令,他的罪行可以判刑。元或把我召到尚書都堂說:‘你是一小小的郎中,為國分憂之心,難道比我還深厚嗎?’對我大罵,絲毫不顧忌朝廷禮儀,右仆射世隆、吏部郎中薛淑以下一百多人都聽到了。我就直言相告,說:‘忠臣效忠國家,主要在於內心,又何必論高低貴賤。自從高祖從北海入主洛墮,王爺不能為酉盤死難,反而大開宮門迎接賊寇。鄭先護在廣州舉義,王爺又打著大旗去討伐他。趨惡如流,伐善何速。如今你位居百官之首,竟然為私利而害政。’我說了這話,元或更加惱怒。我沒有才能,觸犯了貴臣,請求解除郎中令職務。”皇上召見遊道,對他給予嘉獎和慰勞。亙毖也對皇上說:“我在百官之列,竟然被一郎中捋起袖子大聲喝叱,出言無忌損害我的威嚴,請求解除尚書令。”皇上下旨聽憑遊道辭去郎中令。
孝莊即位,除左中兵郎中,為尚書令臨淮王彧譴責,遊道乃執版長揖曰:"下官謝王瞋,不謝王理。"即日詣闕上書曰:"徐州刺史元孚頻有表雲:『偽梁廣發士卒,來圖彭城,乞增羽林二千。』以孚宗室重臣,告請應實,所以量奏給武官千人。孚今代下,以路阻自防,遂納在防羽林八百人,辭雲:『疆境無事,乞將還家。』臣忝局司,深知不可。尚書令臨淮王彧即孚之兄子,遣省事謝遠三日之中八度逼迫,雲宜依判許。臣不敢附下罔上,孤負聖明。但孚身在任,乞師相繼,及其代下,便請放還,進退為身,無憂國之意。所謂不合,其罪下科。彧乃召臣於尚書都堂雲:『卿一小郎,憂國之心,豈厚於我?』醜罵溢口,不顧朝章,右仆射臣世隆、吏部郎中臣薛琡已下百餘人並皆聞見。臣實獻直言,雲:『忠臣奉國,事在其心,亦複何簡貴賤。比自北海入洛,王不能致身死難,方清宮以迎暴賊。鄭先護立義廣州,王複建旗往討。趨惡如流,伐善何速。今得冠冕百僚,乃欲為私害政。』為臣此言,彧賜怒更甚。臣既不佞,幹犯貴臣,乞解郎中。"帝召見遊道嘉勞之。彧亦奏言:"臣忝冠百僚,遂使一郎攘袂高聲,肆言頓挫,乞解尚書令。"帝乃下□聽解台郎。
後來任司州中從事。當時要回鄴去,正趕上霖雨不停,行人擁擠在河橋上。遊道在帳篷中早晚飲宴歡歌,行人說:“都什麼時候了還唱歌,肯定是大白癡。”他應聲說:“都什麼時節了還不唱歌,也是大白癡。”
後除司州中從事。時將還鄴,會霖雨,行旅擁於河橋。遊道於幕下朝夕宴歌,行者曰:"何時節作此聲也,固大癡。"遊道應曰:"何時節而不作此聲也,亦大癡。"
後來神武從太原來朝見,見到了他,說:“造就是宋遊道嗎?常聽說大名,今天才見到本人。”任他作了別駕。後天,神武到達司州,宴會大臣時,舉杯勸他說:“喝了高歡手中這杯酒的是大丈夫,按你的為人,應該喝這杯酒。”回到晉陽之前,文武百官在紫陌告別。神武帝拉著他的手說:“我了解權貴中有人怨恨你,你用心辦事,不用害怕,我會使你的官職和他們相似。”於是上奏皇上任他為中尉。文襄又執意請求,便任吏部郎中崔暹為禦史中尉,遊道為尚書左丞。文襄對他們說:“你們一人負責南台,一人掌管北省,應該把天下治理得井井有條。”他到了尚書省後,彈劾太師鹹陽王元坦、太保孫騰、司徒高隆之,司空侯景、錄尚書元弼、尚書令司馬子如利用公家的金銀,放貸取息,雖然不是揭發貪髒受賄,卻也是不畏豪強。又上書批駁尚書省各種違法事幾百條,尚書省的高官王儒等人都受到鞭刑和叱責。開始按照舊例,在尚書省門設立簽名的地方,記下每人出入早晚的情況,尚書令仆射以下的官員都得小心翼翼。
後神武自太原來朝,見之曰:"此人宋遊道耶?常聞其名,今日始識其麵。"遷遊道別駕。後日,神武之司州,饗朝士,舉觴屬遊道曰:"飲高歡手中酒者大丈夫,卿之為人,合飲此酒。"及還晉陽,百官辭於紫陌。神武執遊道手曰:"甚知朝貴中有憎忌卿者,但用心,莫懷畏慮,當使卿位與之相似。"於是啟以遊道為中尉。文襄執請,乃以吏部郎中崔暹為禦史中尉,以遊道為尚書左丞。文襄謂暹、遊道曰:"卿一人處南台,一人處北省,當使天下肅然。"遊道入省,劾太師鹹陽王坦、太保孫騰、司徒高隆之,司空侯景、錄尚書元弼、尚書令司馬子如官賚金銀,催征酬價,雖非指事贓賄,終是不避權豪。又奏駁尚書違失數百條,省中豪吏王儒之徒並鞭斥之。始依故事,於尚書省立門名,以記出入早晚,令仆已下皆側目。
魏安平王犯事逃亡,章武二王和各位王妃、太妃這些直係親屬都被叱責。都官郎中畢義雲負責造件事,有的奏明加以拘禁,有的未經奏明也禁閉起來。遊道決定移交廷尉定罪,高隆之不同意。於是反誣他直言厲色折辱自己,就冤枉拷打各令史使他們作證,和左仆射襄城王元旭、尚書鄭述祖等人上書說:“掩飾混淆真情,依國法必須革職;附和下屬欺瞞皇上,朝政不能容忍。我們認為尚書左丞宋遊道本來缺乏名望,又沒有功績。永安初年,朝中大臣逃散,沒有人才的時候,他投機作了郎中。急躁諂媚,十分奸詐,不懂名義,不顧法令,人們都鄙視他的為人,卻怕他誣害。從州調入尚書省,曆次擔任清貴職務,卻長期作惡不悔改,毫無忌諱,敗壞或讚美由自己決定,好惡隨自己的性情。近Et因為安平王的事,出於偏心,公報私仇,和郎中畢義雲互相勾結檢舉。又有左外兵郎中魏叔道送來文書說:‘管轄的左澤等投降者被京畿府送到尚書省,命他們取保釋放。’大將軍在尚書省時,判定說‘任憑處理,。宋遊道大怒說:‘過去的官府是什麼官府,竟然按他的慣例辦事。’又說:‘按照過去的規定,那成什麼體統!’依事問他,他都承認了。依照法令:‘對抗皇上的使者,沒有大臣禮節,對皇上大不敬的死罪。,對抗使者尚且是死罪,更何況他說出大逆不道的言論,犯了輕侮皇上之罪,嘴上說著伯夷、叔齊,心中想的卻是盜蹠,欺騙皇上出賣法律,貪汙受賄,官位越高,家產越多,雖然貪汙受賄還沒有顯露,但如此奸詐,僅舉一例,其他可想而知。現依照禮法和律令應判處遊道死罪。”當時朝中大臣都認為他過不了這一關,而文襄聽說了他和高隆之反對的話,對楊遵彥說:“他真是個鯁直剛烈的大惡人。”遵彥說:“比如說養狗吧,本來是要其叫喚的,如果現在因為叫喚的次數太多而殺了它,恐怕將來再也沒有會叫的狗了。”下詔移交廷尉。遊道被定罪開除官職。文襄派元景康對他說:“你早點隨我到並州去,否則,用別的方法也會殺掉你。”遊道隨從到了晉陽,任大行台吏部,又任太原公開府諮議。平陽公任中尉時,遊道以諮議領書侍禦史。不久以本官兼任司徒左長史。
魏安平王坐事亡,章武二王及諸王妃、太妃是其近親者皆被征責。都官郎中畢義雲主其事,有奏而禁,有不奏輒禁者。遊道判下廷尉科罪,高隆之不同。於是反誣遊道厲色挫辱己,遂枉考□令史證成之,與左仆射襄城王旭、尚書鄭述祖等上言曰:"飾偽亂真,國法所必去;附下罔上,王政所不容。謹案尚書左丞宋遊道名望本闕,功績何紀。屬永安之始,朝士亡散,乏人之際,叨竊台郎。躁行諂言,肆其奸詐,罕識名義,不顧典文,人鄙其心,□畏其口。出州入省,曆忝清資,而長惡不悛,曾無忌諱,毀譽由己,憎惡任情。比因安平王事,遂肆其褊心,因公報隙,與郎中畢義雲遞相糾舉。又左外兵郎中魏叔道牒雲:『局內降人左澤等為京畿送省,令取保放出。』大將軍在省日,判『聽』。遊道發怒曰:『往日官府何物官府,將此為例!』又雲:『乘前旨格,成何物旨格!』依事請問,遊道並皆承引。案律:『對捍詔使,無人臣之禮,大不敬者死。』對捍使者尚得死坐,況遊道吐不臣之言,犯慢上之罪,口稱夷、齊,心懷盜蹠,欺公賣法,受納苞苴,產隨官厚,財與位積,雖贓汙未露,而奸詐如是。舉此一隅,餘詐可驗。今依禮據律處遊道死罪。"是時朝士皆分為遊道不濟。而文襄聞其與隆之相抗之言,謂楊遵彥曰:"此真是鯁直大剛惡人。"遵彥曰:"譬之畜狗,本取其吠,今以數吠殺之,恐將來無複吠狗。"詔付廷尉,遊道坐除名。文襄使元景康謂曰:"卿早逐我向並州,不爾,他經略殺卿。"遊道從至晉陽,以為大行台吏部,又以為太原公開府谘議。及平陽公為中尉,遊道以谘議領書侍禦史。尋以本官兼司徒左長史。
文襄懷疑黃門郎溫子升知道元瑾的陰謀,把他投入監獄不給飯吃,溫子升吃短襖破絮而死。屍體被丟棄在路邊,遊道把他收殮埋葬了。文襄對他說:“近我寫信給京城的權貴,談論到朝中大臣,你不善於結交朋黨,將是一大缺陷。現在看來,你真是重視節義之人,這種節義不可奪。我本來不想殺子升,你埋葬他又怕什麼呢。天下替你擔心的人,是不了解我的心啊。”不久任禦史中尉。
及文襄疑黃門郎溫子升知元瑾之謀,係之獄而餓之,食敝襦而死。棄屍路隅,遊道收而葬之。文襄謂曰:"吾近書與京師諸貴,論及朝士,卿僻於朋黨,將為一病。今卿真是重舊節義人,此情不可奪。子升吾本不殺之,卿葬之何所憚。天下人代卿怖者,是不知吾心也。"尋除禦史中尉。
束萊王道習參加禦史的銓選,在規定的期限之外呈狀,道習和遊道是故友,他命令令史接受。文襄很生氣,杖罪遊道並判令說:“遊道稟性強悍,隨口談論是非,吹毛求疵,中傷人物。過去和郎中蘭景雲爭競,列舉了景雲十條罪狀。等到仔細查察,發現全是捏造。這一次和道習兩人淩侮國家法典,執法之人犯法,尤其難以寬恕,應該交付尚書省定罪。”遊道被拘禁,獄卒想為他解去枷鎖,他卻不肯,說:“這是令公讓戴上的,不能輕易脫下。”文襄聽說後就免了他的罪。遊道仍恪守剛強的性格不改。天保元年,命他兼任太府卿,在少府檢核主管部門截留的財物,有數以萬計,狡猾奸吏反而誣陷他而上奏,遊道入獄。不久被放出來,他沒有回家,而是直接到府中處理事務。去世時,留下遺囑喪事從簡,不立墓碑,不要朝廷的追贈和謐號。朝廷迫贈他為瓜州刺史。武平年間,因為他的兒子士素長久掌管國家大事,重新追贈為儀同三司,謐號貞惠。
東萊王道習參禦史選,限外投狀,道習與遊道有舊,使令史受之。文襄怒,杖遊道而判之曰:"遊道稟性遒悍,是非肆口,吹毛洗垢,瘡疵人物。往與郎中蘭景雲忿競,列事十條。及加推窮,便是虛妄。方共道習淩侮朝典,法官而犯,特是難原,宜付省科。"遊道被禁,獄吏欲為脫枷,遊道不肯曰:"此令命所著,[四]不可輒脫。"文襄聞而免之。遊道抗誌不改。天保元年,以遊道兼太府卿,乃於少府覆檢主司盜截,得巨萬計。奸吏返誣奏之,下獄。尋得出,不歸家,徑之府理事。卒,遺令薄葬,不立碑表,不求贈諡。贈瓜州刺史。武平中,以子士素久典機密,重贈儀同三司,諡曰貞惠。
遊道性情剛直,嫉惡如仇,看到別人犯罪。就想處以極刑。彈劾大臣雷厲風行,又好揭發人的隱私。審問案件,鞭撻嚴酷。兗州刺史李子貞在本州貪暴,遊道審理時,文襄因為子貞參預起兵有功,想含糊了事。遊道疑心陳元康是子貞的內應,暗中向文襄報告說:“子貞、元康有交往,恐怕他另有請托。”文襄很生氣,在尚書都堂召集百官,打死了子貞。又有兗州人為遊道建立生祠,為塑像題名叫“忠清君”。遊道另外彈劾的吉寧等五人一同被處死,他卻顯得很高興。朝中大臣很鄙視他。
遊道剛直,疾惡如,見人犯罪,皆欲致之極法。彈糾見事,又好察陰私。問獄察情,捶撻嚴酷。兗州刺史李子貞在州貪暴,遊道案之。文襄以貞預建義勳,意將含忍。遊道疑陳元康為其內助,密啟雲:"子貞、元康交遊,恐其別有請囑。"文襄怒,於尚書都堂集百僚,撲殺子貞。又兗州人為遊道生立祠堂,像題曰"忠清君"。遊道別劾吉寧等五人同死,有欣悅色。朝士甚鄙之。
可是遊道注重和朋友交往,時常記著對別人的許諾。任官都很嚴謹,可是有時又大收賄賂,分給親友中生活艱難的人,遇到失去父母或家境貧困的人,就為他們主持婚嫁,喪事必去哀悼。親自辦理喪葬事宜。任司州綱紀時和州牧昌樂王、西河王不和,二王死後,他卻都加以過問存恤。和頓丘李獎見過一麵,就結下了以死相報的交情。李獎說:“我年紀已經大了,正好用你做我的佐史,如果總能做我的佐史就好了。”遊道說:“不行。”時間不長,李獎任河南尹,以遊道為中正,使者相繼來到,給官服宮帽,兩人握手高興地開玩笑。元顥進入洛陽,李獎奉命出使盆州,都督五星和城中居民趙紹殺了他。遊道替他訟冤,昭雪後,又上表替他請求追贈,把自己被考察後升一級的獎勵轉加給李獎。又和劉廠結交,委托劉廠的弟弟劉粹到徐州殺了趙紹。後來劉廠犯法在洛陽被處死,劉粹占據徐州叛亂。官軍平定了反叛,在鄴市上把劉粹斬首。孫騰派門客告訴管理市場的官員,有人出錢五百萬就可收殮屍體。遊道當時任司州中從事,命家人扮作劉粹的親戚,上州陳訴,依照法律應該判“允許收屍”而上奏。命令下達,市場上的官員仍然不許,遊道對他施以杖刑,命他快速交出屍首。孫騰聽到消息大怒。此時李獎的兩個兒子李構、李訓閑居在家,生活難以維持,遊道讓他們找三家犯死罪的富裕人家,判決免去死刑,一共得錢一百五十萬,全部送給兩人。他就是這樣義氣豪俠。當時人說:“宋遊道長了一副彌猴相,陸操身材像蝌蚪,但情義和相貌無關,何必一定認為醜陋的人必然無情呢。”有一次他大會賓客,李構戲弄他說:“你的堂兄弟在門外,是位大好人,應該親自去迎接。”並替他通名說是“族弟遊山”。遊道出門來看,竟然是一隻戴著帽子的孺猴。他要和李構絕交,李構連忙謝罪,他就像什麼也沒發生一樣和李構繼續來往。他去世後,李鹽任室業長史,遊道的第三子±遜任墨曹、盟醫王管記,和典簽一起誣陷李構並上奏朝廷。李構在被拘禁的地方祭奠遊道並訴說了情況。士遜白天在床上躺著就覺得像作夢一樣,看見遊道很生氣地對他說:“我和李構的恩義,你難道不知道嗎,為什麼和小人一起誣陷清白正直之人!”士遜驚慌地跪下說:“不敢、不敢。”十天後就去世了。
然重交遊,存然諾之分。曆官嚴整,而時大納賄,分及親故之艱匱者,其男女孤弱為嫁娶之,臨喪必哀,躬親襄事。為司州綱紀與牧昌樂、西河二王乖忤,[五]及二王薨,每事經恤之。與頓丘李□一麵,便定死交。□曰:"我年位已高,會用弟為佐史,令弟北麵於我足矣。"遊道曰:"不能。"既而□為河南尹,辟遊道為中正,使者相屬,以衣帢待之,握手歡謔。元顥入洛,□受其命,出使徐州,都督元孚與城人趙紹兵殺之。遊道為□訟□,得雪,又表為請贈,□己考一泛階以益之。又與劉廞結交,[六]托廞弟粹於徐州殺趙紹。後劉廞伏法於洛陽,粹以徐州叛,官軍討平之,[七]梟粹首於鄴市。孫騰使客告市司,得錢五百萬後聽收。遊道時為司州中從事,令家人作劉粹所親,於州陳訴,依律判"許"而奏之。□至,市司猶不許。遊道杖市司,勒使速付。騰聞大怒。[八]時李□二子構、訓居貧,遊道後令其求三富人死事,判免之,凡得錢百五十萬,盡以入構、訓。其使氣黨俠如此。時人語曰:"遊道獼猴麵,陸操科鬥形,意識不關貌,何謂醜者必無情。"構嚐因遊道會客,因戲之曰:"賢從在門外,大好人,宜自迎接。"為通名稱"族弟遊山。"遊道出見之,乃獼猴衣帽也。將與構絕,構謝之,豁然如舊。遊道死後,構為定州長史,遊道第三子士遜為墨曹、博陵王管記,與典簽共誣奏構。構於禁所祭遊道而訴焉。士遜晝臥如夢者,見遊道怒己曰:"我與構恩義,汝豈不知,何共小人謀陷清直之士!"士遜驚跪曰:"不敢、不敢。"旬日而卒。
遊道常常告誡他的孩子士素、士約、士慎等說:“我執法過於嚴厲,多次遭受艱難困苦,這是我天性如此,子孫不值得效仿。”孩子們認真聽取父親的話,為人謙遜柔和。
遊道每戒其子士素、士約、士慎等曰:"吾執法太剛,數遭屯蹇,性自如此,子孫不足以師之。"諸子奉父言,柔和謙遜。
±塞沉靜寡言,有才能見識。升遷任中書舍人。趟產拯把他引薦到內省,參預大事,曆任中書、黃門侍郎,升儀同三司、散騎常侍,常領黃門侍郎。任要職將近二十年,謹慎周到溫和謙恭,很受趙產速倚重。童哩執掌朝政時,命彥深出任刺史。又上奏朝廷任用士素為束郡太守,中書侍郎李德林勸說祖埏把他留下,由此任黃門侍郎,共同參預機密。±墊也是善士,官至尚書左丞。
士素沉密少言,有才識。稍遷中書舍人。趙彥深引入內省,參典機密,曆中書、黃門侍郎,[九]遷儀同三司、散騎常侍,常領黃門侍郎。自處機要近二十年,周慎溫恭,甚為彥深所重。初祖珽知朝政,出彥深為刺史。珽奏以士素為東郡守,中書侍郎李德林白珽留之,由是還除黃門侍郎,共參機密。士約亦為善士,官尚書左丞。
盧斐,字子章,範陽涿縣人。父親盧同,任魏殿中尚書。盧斐本性殘忍,以殘忍獨斷出名。世宗引薦為相府刑獄參軍,對他說:“狂妄而疏略卻又斐然成章,你的名字不好。”天保年間,升任尚書左丞,另外負責京畿地區的刑獄,他嚴酷用刑不是一般人所能做的。無論大事小事,都用刑過度,在大棒和車輻下致死的人有很多。有時在嚴冬極冷的天氣,把囚犯放在冰雪上;有時盛夏酷暑,放在烈日下。受冤枉誣陷而死的人,前後敷以百計。又暗中偵察官員的過失罪行,動不動就上奏朝廷,朝臣見了他,全都加快腳步屏住呼吸,把他叫做盧校事。後來因為誹謗國史,和李庶一起受鞭刑病死在獄中。
盧斐,字子章,範陽涿人也。父同,魏殿中尚書。斐性殘忍,以強斷知名。世宗引為相府刑獄參軍,謂之雲:"狂簡,斐然成章,非佳名字也。"天保中,稍遷尚書左丞,別典京畿詔獄,酷濫非人情所為。無問事之大小,拷掠過度,於大棒車輻下死者非一。或嚴冬至寒,置囚於冰雪之上;或盛夏酷熱,暴之日下。枉陷人致死者,前後百數。又伺察官人罪失,動即奏聞,朝士見之,莫不重跡屏氣,皆目之為盧校事。[一○]斐後以謗史,與李庶俱病鞭死獄中。
畢義雲,小名叫陁兒。年少時粗獷豪俠,家住在兗境,經常打劫商旅,州鄉把他當作禍患。晚些時候才歸順官府,多次升職任尚書都官郎中。本性嚴酷,辦事果決。齊文襄做丞相時,認為他很稱職,命他負責管理投降過來的官員,專以車輻拷打,大有收獲,卻引起許多人的怨恨和議論。有一次司州官吏訴訟,說他自己截留錢財,並且改換文書。文襄因為他查問偽官,引起眾人的怨恨,所以毫不過問,就逮捕了幾個吏人殺掉。從此義雲審訊時更加嚴酷,威名日盛一日。
畢義雲,小字兒。少粗俠,家在兗州北境,常劫掠行旅,州裏患之。晚方折節從官,累遷尚書都官郎中。性嚴酷,事多幹了。齊文襄作相,以為稱職,令普勾偽官,專以車輻考掠,所獲甚多。然大起怨謗。曾為司州吏所訟,雲其有所減截,並改換文書。文襄以其推偽,□人怨望,並無所問,乃拘吏數人而斬之。[一一]因此銳情訊鞠,威名日盛。
文宣接受禪位後,義雲任治書侍禦史,彈劾時也不避諱有功的大臣和皇親國戚。多次升遷任禦史中丞,執行法律、檢舉大臣更是嚴切。但為人專橫不公,常被人控訴。被汲郡太守翟嵩在奏章中列述說:義雲堂伯僧明欠下官債,原先翟嵩任京畿長吏,沒有理會義雲的請托,定下期限強行征收,義雲從此懷恨在,多次派禦史到郡巡察,想把他捉起來審問。又因為私藏工匠,家中用十幾張織機織錦,並且打造金銀器物,因此獲罪並拘禁。但很快又被釋放,任司徒左長史。尚書左丞司馬子瑞上表彈劾他,說:“天保元年四月,為竇氏皇姨舉行祖祭禮造一天,朝廷內外大臣都到家中吊唁慰問,義雲僅派了禦史遞上名帖,自己卻不參加。他上書說:‘我的妻子死了而家中孤苦貧困,續娶李世安之女為妻。世安自己雖然為父守喪沒有結束,他女兒認為祖父已經入土為安,特意請求悄悄迎娶,不敢送禮品。,盞雲成婚的當晚,把家中珍藏的東西,全部陳列出來,到了拜門之時,用高頭大馬開路,擺起盛大的儀仗,同時派出禦史台吏二十名,命令他們穿上光鮮的衣服在車後侍奉。逭真是為了成婚,不惜欺瞞皇上。他的資產房宅足以算得上豪富之家,忽然說自己孤苦貧寒,也是欺君之罪。作為法官尚且如此,怎麼可能會有公正的判決呢。皇上到置鹽時,都坐判示說:‘參拜皇上起居表,四品以下五品以上官員提前一天到南都簽名,三品以上當天簽名。’他卻違反規定,簽名這一天,要過表先在家簽上名,到了第二天卻說自己有私人忌日不能前去。”於是皇上下令移交廷尉論罪,不久又下令免予追究。子瑞又上表彈劾義雲十條罪狀,都是瑣碎小事,僅是處以罰金,還不至於罷官。王遺堂兄逍整任韭塑出刺史,羞晝派禦史張子階到州裹收集民間反映,先拘禁了他手下的典簽門客等人。消難害怕,叛逃到北周。當時人們認為應歸罪於畢義雲,說他報複子瑞,遣事也呈報皇上。以前的宴飲賞賜,常有義雲參加,從此皇上召見他的次數逐漸稀少,聲望大受損害。
文宣受禪,除治書侍禦史,彈射不避勳親。累遷禦史中丞,繩劾更切。然豪橫不平,頻被怨訟。前為汲郡太守翟嵩啟列:義雲從父兄僧明負官債,先任京畿長吏,不受其屬,立限切征,由此挾嫌,數遣禦史過郡訪察,欲相推繩。又坐私藏工匠,家有十餘機織錦,並造金銀器物。乃被禁止。尋見釋,以為司徒左長史。尚書左丞司馬子瑞奏彈義雲,稱:"天保元年四月,竇氏皇姨祖載日,[一二]內外百官赴第吊省,義雲唯遣禦史投名,身遂不赴。又義雲啟雲:『喪婦孤貧,後娶李世安女為妻。世安身雖父服未終,其女為祖已就平吉,特乞闇迎,不敢備禮。』及義雲成婚之夕,□儲備設,克日拜合,鳴騶清路,盛列羽儀,兼差台吏二十人,責其鮮服侍從車後。直是苟求成婚,誣罔幹上。義雲資產宅宇足稱豪室,忽道孤貧,亦為矯詐。法官如此,直繩焉寄。又駕幸晉陽,都坐判:『拜起居表,四品以下五品已上令預前一日赴南都署表,[一三]三品以上臨日署訖。』義雲乃乖例,署表之日,索表就家先署,臨日遂稱私忌不來。"於是詔付廷尉科罪,尋□免推。子瑞又奏彈義雲事十餘條,多煩碎,罪止罰金,不至除免。子瑞從兄消難為北豫州刺史,義雲遣禦史張子階詣州采風聞,先禁其典簽家客等,消難危懼,遂叛入周。時論歸罪義雲,雲其規報子瑞,事亦上聞。爾前燕賞,義雲常預,從此後集見稍疏,聲望大損。
乾明初,子瑞升任禦史中丞。塑王麩正受皇上重用,羞雲的姑姑是王麩的祖母,就任命他為度支尚書,攝左丞。子默被處死後,左丞的職務撤銷。聖壓到置盟,高元海留在鄴,羞雪依附他。知道他信奉佛教,常常跟隨他去聽講佛法,由此二人關係密切,無所不至。孝昭帝病危,臨終前把顧命重任交給武盛。產盟產到京城傳遞消息,亙遞表示疑惑。五漁派人用牛車把義雲接到北宮共同謀議,就和元海等人勸武成帝繼任帝位,隨同來到置屋,參預朝政。不久任兗州刺史,給後部鼓吹,他到達兗州時,洋洋自得,希望很快就會受到提拔。接見官員時,答應可以引薦。又說很快就要和大家分手,不會在兗州停留很長時間。原先已經有了演奏鐃歌的軍樂隊,到巡視隊伍遊行時,又和後部鼓吹同時使用。他還寫信給元海,論述時事。元海入宮時,不覺把信遺失,被給事中李孝貞拾到呈送皇上,因此對元海漸漸疏遠,孝貞因而兼任中書舍人。高歸彥發動叛亂時,義雲在兗州私自招集人馬,並且收集鍾甲武器,想用來自衛,實際並沒有其他意思。結果被人上奏朝廷。高歸彥被擒獲時,列舉他為同黨專權,因此義雲被追召回朝。武成帝記得他過去的忠心,最終沒有定他的罪,又命他兼七兵尚書。
幹明初,子瑞遷禦史中丞。鄭子默正被任用,義雲之姑即子默祖母,遂除度支尚書,攝左丞。子默誅後,左丞便解。孝昭赴晉陽,高元海留鄴,義雲深相依附。知其信向釋氏,常隨之聽講,為此□密,無所不至。及孝昭大漸,顧命武成。高歸彥至都,武成猶致疑惑。元海遣犢車迎義雲入北宮參審,遂與元海等勸進,仍從幸晉陽,參預時政。尋除兗州刺史,給後部鼓吹,即本州島也,軒昂自得,意望銓衡之舉。見諸人自陳,逆許引接。又言離別暫時,非久在州。先有鐃吹,至於案部行遊,遂兩部並用。猶作書與元海,論□時事。元海入內,不覺遺落,給事中李孝貞得而奏之,為此元海漸疏,孝貞因是兼中書舍人。又高歸彥起逆,義雲在州私集人馬,並聚甲仗,將以自防,實無他意。為人所啟。及歸彥被擒,又列其朋黨專擅,為此追還。武成猶錄其往誠,竟不加罪,除兼七兵尚書。
義雲性情粗豪放縱,時常對別人施行恩惠,他家世代任本州刺史,家中廣有資財,遇到貧困的士人,都加以救濟。為貴臣後,就十分驕奢淫逸,營造的房屋宏偉壯麗,不久就完工了。家中淫亂汙穢,惡名遍於朝野。任郎中時,與尚書左丞宋遊道因公事而生氣爭吵,塑笪在朝堂上侮辱他說:“《詩經》上諷刺淫亂的《雄狐》,千年以來就是你的寫照。”把他說得啞口無言。但他為人殘暴狠毒,不近人理,治家更是厲害,子孫奴仆,常常被打得遍體傷痕。他有一孽子叫善昭,性情極其凶狠,和義雲的侍女通奸,拷打無數,給他戴上籠頭,係在院中樹上,用草料喂他,十幾天才放下來。半夜,義雲被強盜殺死,凶器就是善墮經常佩帶的腰刀,遣落在義雲的院中。善鱷聽說父親死了大哭著跑過來,家人發現了佩刀,他就害怕了,跑出家門,投奔到平恩的別墅住下。第二天,世祖命舍人蘭子暢到他家訪察。原先,羞晝新娶了莖堡盧旦為妾,有姿色。王蝗懷疑是盧家奸人所為,要動用刑具。盧氏把善鱷所作所為都供了出來,子暢捉住善昭羈押在臨連監獄,要將他斬首。邢邵向皇上說,此人殺父,但墾羞堊是朝中顯貴,不能夠聲張。於是在獄中把善昭殺死,屍體拋入漳河。
義雲性豪縱,頗以施惠為心,累世本州島刺史,家富於財,士之匱乏者,多有拯濟。及貴,恣情驕侈,營造第宅宏壯,未幾而成。閨門穢雜,聲遍朝野。為郎,與左丞宋遊道因公事忿競,遊道廷辱之雲:"雄狐之詩,千載為汝。"義雲一無所答。然酷暴殘忍,非人理所及,為家尤甚,子孫仆隸,常瘡痍被體。有孽子善昭,性至凶頑,與義雲侍婢奸通,搒掠無數,為其籠頭,係之庭樹,食以□秣,十餘日乃釋之。夜中,義雲被賊害,即善昭所佩刀也,遺之於義雲庭中。[一四]善昭聞難奔哭,家人得佩刀,善昭怖,便走出,投平恩墅舍。旦日,世祖令舍人蘭子暢就宅推之。爾前,義雲新納少室範陽盧氏,有色貌。子暢疑盧奸人所為,將加拷掠。盧具列善昭雲爾,乃收捕係臨漳獄,將斬之。邢卲上言,此乃大逆,義雲又是朝貴,不可發。乃斬之於獄,棄屍漳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