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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書》 作者:姚思廉  

本紀·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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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祖上
高祖武皇帝名霸先,字興國,乳名法生,是吳興長城下若裏人,漢代太丘長陳定的後人。世代居住在穎川。陳塞的玄孫陳準,做過晉朝太尉。陳準生陳匡,陳匡生陳達,永嘉時朝廷南遷,做過丞相掾佐,太子洗馬,後出任長城縣令,喜愛當地山水風光,就定居在此。他曾經對親信的人說:“這個地方山川秀麗,應該有王侯興起,二百年後,我的子孫肯定有這個好運。”陳達生陳康,又做了丞相掾屬,鹹和年間整理戶籍,所以定為長城人。陳康生盱眙太守陳英,陳英生尚書郎陳公弼,公弼生步兵校尉陳鼎,陳鼎生散騎侍郎陳高,陳高生懷安縣令陳詠,陳詠生安成太守陳猛,陳猛生太常卿陳道巨,道巨生皇考陳文讚。

高祖武皇帝,諱霸先,字興國,小字法生,吳興長城下若裏人,漢太丘長陳實之後也。世居潁川。實玄孫準,晉太尉。準生匡,匡生達,永嘉南遷,為丞相掾,曆太子洗馬,出為長城令,悅其山水,遂家焉。嚐謂所親曰:“此地山川秀麗,當有王者興,二百年後,我子孫必鍾斯運。”達生康,複為丞相掾,鹹和中土斷,故為長城人。康生盱眙太守英,英生尚書郎公弼,公弼生步兵校尉鼎,鼎生散騎侍郎高,高生懷安令詠,詠生安成太守猛,猛生太常卿道巨,道巨生皇考文讚。高祖以梁天監二年癸未歲生。少倜儻有大誌,不治生產。既長,讀兵書,多武藝,明達果斷,為當時所推服。身長七尺五寸,日角龍顏,垂手過膝。嚐遊義興,館於許氏,夜夢天開數丈,有四人硃衣捧日而至,令高祖開口納焉。及覺,腹中猶熱,高祖心獨負之。
高祖生於梁天監二年癸未歲。年少時就卓異不凡胸懷大誌,不參預生計之事。長大以後,攻讀兵書,武藝高強,精明通達辦事果敢,被時人所推崇敬服。他身高七尺五寸,額頭隆起有帝王之相,手長超過膝蓋,他曾經遊曆義興,住在盞區家中,夜間夢到天空裂開了幾丈,有四個穿著朱紅衣服的人捧著太陽而來,讓高祖張開嘴巴吞了下去,到夢醒時,腹中還是熱的,高祖心裹暗自以此自負。

大同初,新喻侯蕭映為吳興太守,甚重高祖,嚐目高祖謂僚佐曰:“此人方將遠大。”及映為廣州刺史,高祖為中直兵參軍,隨府之鎮。映令高祖招集士馬,眾至千人,仍命高祖監宋隆郡。所部安化二縣元不賓,高祖討平之。尋監西江督護、高要郡守。先是,武林侯蕭諮為交州刺史,以裒刻失眾心,土人李賁連結數州豪傑同時反,台遣高州刺史孫冏、新州刺史盧子雄將兵擊之,冏等不時進,皆於廣州伏誅。子雄弟子略與冏子侄及其主帥杜天合、杜僧明共舉兵,執南江督護沈顗,進寇廣州,晝夜苦攻,州中震恐。高祖率精兵三千,卷甲兼行以救之,頻戰屢捷,天合中流矢死,賊眾大潰。僧明遂降。梁武帝深歎異焉,授直閣將軍,封新安子,邑三百戶,仍遣畫工圖高祖容貌而觀之。
大同初年,新喻侯蕭映做吳興太守,很看重直擔,曾看著直擔對下屬們說:“這個人會有遠大的前程。”到蕭映任廣州刺史,高祖即為中直兵參軍,跟隨蕭映赴任上。蕭映讓高祖招募兵馬,多達千人,又命高祖鎮守宋隆郡。其所轄的塞二縣頭領不順服,直擔征討降服了他們。不久任西江督護、高要郡守。在這之前,武林侯蘆諧任交蛆刺史,因為搜刮財物不得人心,當地人奎童聯絡幾個州的豪傑之士同時造反,朝廷派直業刺史莖周、塹業刺史盧王雄率領軍隊去攻打他們,逐垣等人沒有及時出軍,都在廣州被正法。盧子雄的弟弟子略和孫同的子侄及主帥杜天合、杜僧明一齊舉兵,抓住了直絲督護選題,進兵侵犯盧叢,日夜猛攻,州中人們都十分驚恐。產擔帶領三千精兵,卷甲兼行趕去營救,接連打了幾次勝仗,絲天合被流箭射死,敵兵潰散,杜垣塱就投降了。鑾亙遜對此大為驚歎,授予直合將軍,封為新安子,食邑三百戶,還讓畫工畫下他的容貌以備觀看。

其年冬,蕭映卒。明年,高祖送喪還都,至大庾嶺,會有詔高祖為交州司馬,領武平太守,與刺史楊?南討。高祖益招勇敢,器械精利。蒨喜曰:“能克賊者,必陳司武也。”委以經略。高祖與眾軍發自番禺。是時蕭勃為定州刺史,於西江相會,勃知軍士憚遠役,陰購誘之,因詭說蒨。蒨集諸將問計,高祖對曰:“交趾叛渙,罪由宗室,遂使僭亂數州,彌曆年稔。定州複欲昧利目前,不顧大計,節下奉辭伐罪,故當生死以之。豈可畏憚宗室,輕於國憲?今若奪人沮眾,何必交州討賊,問罪之師,即回有所指矣。”於是勒兵鼓行而進。十一年六月,軍至交州,賁眾數萬於蘇曆江口立城柵以拒官軍。蒨推高祖為前鋒,所向摧陷,賁走典澈湖,於屈獠界立砦,大造船艦,充塞湖中,眾軍憚之,頓湖口不敢進。高祖謂諸將曰:“我師已老,將士疲勞,曆歲相持,恐非良計,且孤軍無援,入人心腹,若一戰不捷,豈望生全。今藉其屢奔,人情未固,夷獠烏合,易為摧殄,正當共出百死,決力取之,無故停留,時事去矣。”諸將皆默然,莫有應者。是夜江水暴起七丈,注湖中,奔流迅激。高祖勒所部兵,乘流先進,眾軍鼓噪俱前,賊眾大潰。賁竄入屈獠洞中,屈獠斬賁,傳首京師,是歲太清元年也。賁兄天寶遁入九真,與劫帥李紹隆收餘兵二萬,殺德州刺史陳文戒,進圍愛州,高祖仍率眾討平之。除振遠將軍、西江督護、高要太守、督七郡諸軍事。
這年冬天,蘆墜死了。第二年,產殂護送喪柩回都城,到去塵嶺,正遇有韶令命塵祖為交州司馬,領亙迎太守,和刺史壟蠊征討南方。直擔又廣招勇士,準備好精良的軍械。楊瞟高興地說:“能打敗賊兵的,一定是陳司武了。”把統籌一切的任務交給他。產擔和大軍從疊墨出發。這時董墊做宣刺史,兩方在酉絲會合,蘆墊知道軍兵們害怕遠征,私下懸賞引誘他們,又狡猾地推卸到擾彊身上。蕩墮詢問眾將有什麼對策,高擔回答說:“奎皿叛亂,罪過是在王室,才使得幾州都混亂失序,達敷年之久。定州又想貪圖眼前小利,不顧全大局。您奉皇命討伐罪臣,本就應當不計生死完成任務,怎麼可以害怕宗室的權勢,看輕國家的法律?現在如果處事令眾人沮喪失望,還何必去交州征討叛賊,討伐的軍隊,如果回去就會受到指責。”於是率領士兵擊鼓前進。十一年六月,軍隊到達交州,李賁領著敷萬人在蘚曆遼口豎起柵欄抵抗官軍。楊瞟推舉高祖為前鋒,所遇之敵無不擊潰,李賁逃到典澈湖,在屈遮界建立營寨,大肆興造船艦,排滿湖中,軍兵們很害怕,停在湖口不敢前進。高祖對各位將領說:“我們的軍隊士氣已衰,兵將們都很疲勞,長期相互抗衡,恐怕不是好辦法。而且孤軍深入沒有後援,進入人家的腹地,如果不能一戰取勝,誰敢指望全身而退。現在藉著他們奔忙未定,人心尚不穩定,遣幫蠻族不過是烏合之眾,很容易摧毀,正應該同生共死,拚力打敗他們,無緣無故停步不前,時機就去而不複返了。”眾將都沉默不語,沒人回答。這天晚上江水突然漲起七丈,注入湖中,激流奔騰。高祖率領屬下兵卒,乘著水流率先前進,其他各軍都擊鼓呐喊上前,敵兵大敗潰逃,李賁竄入屈獠洞中,屈獠殺了他,將頭顱送到京城。遣一年是太清元年。

二年冬,侯景寇京師,高祖將率兵赴援,廣州刺史元景仲陰有異誌,將圖高祖。高祖知其計,與成州刺史王懷明、行台選郎殷外臣等密議戒嚴。三年七月,集義兵於南海,馳檄以討景仲。景仲窮蹙,縊於閣下,高祖迎蕭勃鎮廣州。是時臨賀內史歐陽頠監衡州,蘭裕、蘭京禮扇誘始興等十郡,共舉兵攻頠,頠請援於勃。勃令高祖率眾救之,悉擒裕等,仍監始興郡。
李賁的哥哥李天實逃進九真,和盜賊首領李紹隆收拾殘兵二萬人,殺了德州刺史陳文戒,進兵圍攻愛州,高祖仍然率領部下征服了他們。授官振遠將軍、西江督護、高要太守、督七州諸軍事。

十一月,高祖遣杜僧明、胡穎將二千人頓於嶺上,並厚結始興豪傑同謀義舉,侯安都、張亻思等率千餘人來附。蕭勃聞之,遣鍾休悅說高祖曰:“侯景驍雄,天下無敵,前者援軍十萬,士馬精強,然而莫敢當鋒,遂令羯賊得誌。君以區區之眾,將何所之?如聞嶺北王侯又皆鼎沸,河東、桂陽相次屠戮,邵陵、開建親尋幹戈,李遷仕許身當陽,便奪馬仗,以君疏外,詎可暗投?未若且住始興,遙張聲勢,保此太山,自求多福。”高祖泣謂休悅曰:“仆本庸虛,蒙國成造。往聞侯景渡江,即欲赴援,遭值元、蘭,梗我中道。今京都覆沒,主上蒙塵,君辱臣死,誰敢愛命!君侯體則皇枝,任重方嶽,不能摧鋒萬裏,雪此冤痛,見遣一軍。猶賢乎已,乃降後旨,使人慨然。仆行計決矣,憑為披述。”乃遣使間道往江陵,稟承軍期節度。時蔡路養起兵據南康,勃遣腹心譚世遠為曲江令,與路養相結,同遏義軍。大寶元年正月,高祖發自始興,次大庾嶺。路養出軍頓南野,依山水立四城以拒高祖。高祖與戰,大破之,路養脫身竄走,高祖進頓南康。湘東王承製授高祖員外散騎常侍、持節、明威將軍、交州刺史,改封南野縣伯。
太清二年冬天,侯景侵犯京城,高祖將要帶兵去增援,廣州刺史元景仲私下裹有不忠的企圖,想要謀害高祖。高祖知道他的計策,和成州刺史王懷明、行台選郎殷外臣等秘密商議嚴加防備。三年七月,把義兵集中在南海,派兵發送討伐景仲的檄文。景仲處境艱難,在小門旁自縊而死,高祖迎接董勃鎮守廬州。遣時臨賀內史歐陽憔監管衡州,蘭裕、蘭京禮煽動誘惑始興等十個郡一同起兵攻打歐陽頓,歐陽憔向蕭勃求援。蕭勃命令高祖率兵去營救他們,把蘭裕等人全都抓獲,仍然監管始興郡。

六月,高祖修崎頭古城,徙居焉。高州刺史李遷仕據大皋,遣主帥杜平虜率千人入贛石、魚梁。高祖命周文育將兵擊走之,遷仕奔寧都。承製授高祖通直散騎常侍、使持節、信威將軍、豫州刺史,領豫章內史,改封長城縣侯。尋授散騎常侍、使持節、都督六郡諸軍事、軍師將軍、南江州刺史,餘如故。時寧都人劉藹等資遷仕舟艦兵仗,將襲南康,高祖遣杜僧明等率二萬人據白口,築城以禦之,遷仕亦立城以相對。二年三月,僧明等攻拔其城,生擒遷仕送南康,高祖斬之。承製命高祖進兵定江州,仍授江州刺史,餘如故。
十一月,高祖派杜僧明、胡穎帶領二千人駐紮在嶺上,並且厚禮結交始興郡的豪傑之士共同謀劃義舉,侯安都、張傯等人率兵千餘人來投靠。蕭勃聽說此事,派鍾休悅勸說高祖道:“侯景驍勇雄猛,天下沒有敵得過他的人,前次的十萬援軍,雖然兵強馬壯,也沒有敢抵擋其鋒芒的,於是才讓羯賊意圖得逞,你祇憑很少的人馬,想要怎麼樣呢?聽說大庾嶺北麵王侯又作鼎沸之狀,河東、桂陽相繼殺戮,邵陵、開建互動幹戈,李遷仕投身於當陽,就失去了兵馬器械,你是疏遠的外臣,怎麼可以胡亂投靠?不如先駐守始興,在遠方大張聲勢,保住這片太山,為自己謀求福分。”高祖哭著對鍾休悅說:“我本來平庸無能,蒙受國家的恩典成就功業。從前聽說侯景渡長江,就想去增援,碰上元景仲、蘭裕的事,在半道中阻礙了我。現在京城已經失守,皇上蒙受了恥辱,君主受辱臣子應以死相報,誰敢吝惜自己的生命?侯爺是宗室之親,責任重如山嶽,卻不能遠征萬裏擊敗敵軍,使這令人痛心的冤仇得到洗雪,現在派出的一支軍隊,尚且比我強,又發下後來的命令,使人慨歎。我的計劃已經決定,隨您去向侯爺報告。”就派使者從小路去江陵,接受調度軍隊的命令。逭時蔡路養起兵占據南康,蕭勃派心腹譚世遠做曲江縣令,和蔡路養聯合,共同遏製義軍。大實元年正月,高祖從始興出發,駐軍大庾嶺。蔡路養出兵駐紮在南野,依傍山水建起四座土城以抵擋高祖。高祖和他們開戰,大敗敵軍,蔡路養脫身逃走,高祖進駐南康。湘束王秉承皇上旨意授予高祖員外散騎常侍、持節、明威將軍、交州刺史,改封南野縣伯。

六月,高祖發自南康。南康贛石舊有二十四灘,灘多巨石,行旅者以為難。高祖之發也,水暴起數丈,三百裏間巨石皆沒。進軍頓西昌,有龍見於水濱,高五丈許,五采鮮耀,軍民觀者數萬人。是時承製遣征東將軍王僧辯督眾軍討侯景。八月,僧辯軍次湓城,高祖率杜僧明等眾軍及南川豪帥合三萬人將會焉。時西軍乏食,高祖先貯軍糧五十萬石,至是分三十萬以資之,仍頓巴丘。會侯景廢簡文帝,立豫章嗣王棟,高祖遣兼長史沈袞奉表於江陵勸進。十一月,承製授高祖使持節、都督會稽東陽新安臨海永嘉五郡諸軍事、平東將軍、東揚州刺史,領會稽太守、豫章內史,餘並如故。三年正月,高祖率甲士三萬人、強弩五千張、舟艦二千乘,發自豫章。二月,次桑落洲,遣中記室參軍江元禮以事表江陵,承製加高祖鼓吹一部。是時僧辯已發湓城,會高祖於白茅灣,乃登岸結壇,刑牲盟約。進軍次蕪湖,侯景城主張黑棄城走。三月,高祖與諸軍進克姑孰,仍次蔡洲。侯景登石頭城觀望形勢,意甚不悅,謂左右曰:“此軍上有紫氣,不易可當。”乃以叉步貯石沈塞淮口,緣淮作城,自石頭迄青溪十餘裏中,樓雉相接。諸將未有所決,僧辯遣杜崱問計於高祖,高祖曰:“前柳仲禮數十萬兵隔水而坐,韋粲之在青溪,竟不渡岸,賊乃登高望之,表裏俱盡,肆其凶虐,覆我王師。今圍石頭,須渡北岸。諸將若不能當鋒,請先往立柵。”高祖即於石頭城西橫隴築柵,眾軍次連八城,直出東北。賊恐西州路斷,亦於東北果林作五城以遏大路。景率眾萬餘人、鐵騎八百餘匹,結陣而進。高祖曰:“軍誌有之,善用兵者,如常山之蛇,首尾相應。今我師既眾,賊徒甚寡,應分賊兵勢,以弱製強,何故聚其鋒銳,令必死於我?”乃命諸將分處置兵。賊直衝王僧誌,僧誌小縮,高祖遣徐度領弩手二千橫截其後,賊乃卻。高祖與王琳、杜龕等以鐵騎悉力乘之,賊退據其柵。景儀同盧輝略開石頭北門來降。蕩主戴冕、曹宣等攻拔果林一城,眾軍又克其四城。賊複還,殊死戰,又盡奪所得城柵。高祖大怒,親率攻之,士卒騰柵而入,賊複散走。景與百餘騎棄槊執刀,左右衝陣,陣不動,景眾大潰,逐北至西明門。景至闕下,不敢入台,遣腹心取其二子而遁。高祖率眾出廣陵應接,會景將郭元建奔齊,高祖納其部曲三千人而還。僧辯啟高祖鎮京口。
六月,高祖修繕崎頭古城,遷居於此。高州刺史李遷仕占據大皋,派主帥杜平虜率領一千人進入滑石、魚梁,高祖命令周文育領兵擊退他們,奎遷絲逃到空整。秉承皇帝旨意授予產擔通直散騎常侍、使持節、信威將軍、豫州刺史,領豫章內史,改封長城縣侯。不久授散騎常侍、使持節、都督六郡諸軍事、軍師將軍、南江州刺史,其他依舊。當時寧都人劉藹等資助李遷仕船隻兵器,將要偷襲南康,高祖派杜僧明等人領兵二萬占據,建築城牆防禦他們,李遷仕也建立城池和他相對峙。二年三月,杜僧明等人攻陷了奎遷絲的城池,活捉奎遷絲送到畝塵,直趄將他斬首。秉承皇帝旨意命高祖進兵平定江州,又授江州刺史,其他如故。

五月,齊遣辛術圍嚴超達於秦郡,高祖命徐度領兵助其固守。齊眾七萬,填塹,起土山,穿地道,攻之甚急。高祖乃自率萬人解其圍,縱兵四麵擊齊軍,弓弩亂發,齊平秦王中流矢死,斬首數百級,齊人收兵而退。高祖振旅南歸,遣記室參軍劉本仁獻捷於江陵。
六月,高祖從南康出發。南康潑石從前有二十四處險灘,灘中有許多巨石,行路的人都頗感艱難。高祖出發時,河水突然漲起幾丈高,三百裏以內的巨石都沒入水中。進兵駐紮在西昌,在水邊出現了一條龍,高約五丈,色彩鮮豔奪目,軍兵百姓觀看的有數萬人。這時秉承皇上旨意派遣征束將軍王僧辯都督各路軍隊征討侯景。八月,王僧辯駐軍在湓城,高祖率領杜僧明等軍隊同南川豪帥總計三萬人要會集於此。當時西軍缺少食物,高祖事先貯藏有軍糧五十萬石,這時就分出三十萬石資助他們。仍然駐紮在巴丘。碰上侯景廢了簡文帝,立了豫章嗣王蕭棟,高祖派兼長史沈袞奉表在江陵勸進。十一月,秉承皇上旨意授予高祖使持節、都督會稽東陽新安臨海永嘉五郡諸軍事、平束將軍、東揚州刺史,領會稽太守、豫章內史,其他都依舊。

七月,廣陵僑民硃盛、張象潛結兵襲齊刺史溫仲邕,遣使來告,高祖率眾濟江以應之。會齊人來聘,求割廣陵之地,王僧辯許焉,仍豹高祖,高祖於是引軍還南徐州,江北人隨軍而南者萬餘口。承製授高祖使持節、散騎常侍、都督南徐州諸軍事、征北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南徐州刺史,餘並如故。及王僧辯率眾征陸納於湘州,承製命高祖代鎮揚州。十一月,湘東王即位於江陵,改大寶三年為承聖元年。湘州平,高祖旋鎮京口。三年三月,進高祖位司空,餘如故。
三年正月,高祖率領披甲兵士三萬人,帶著五千張強勁的弓弩、二幹艘戰船,從豫章出發。二月,駐軍桑落洲,派遣中記室參軍江元禮向江陵上表報告此事,秉承皇帝旨意加高祖一部鼓吹。遣時王僧辯已經從湓城出發,在白茅灣和高祖會合,於是上岸築壇,殺牲口定下盟約。進軍駐紮蕪湖,侯景的城主張黑棄城逃走了。三月。高祖和各路軍隊攻破姑熟,又駐紮在蔡洲。侯景登上石頭城了望形勢,很不高興,對身邊的人說:“這支軍隊上空有紫色的雲氣,不容易抵擋。”就用小船裝上石塊沉入水中堵塞淮河河口。沿著淮河築起城牆,從石頭到青溪的十多裏中間,城樓相互連接。諸位將領都沒有主意,王僧辯派杜則向高祖詢問計策,高祖說:“從前柳仲禮幾十萬兵眾隔水駐守,韋粲在青溪,竟然不渡河上岸,敵軍登高了望,內外情勢都看全了,就肆意行凶,使我朝廷軍隊全軍覆沒。現在圍住了石頭城,必須渡到北岸。如果各位將領不能抗其鋒銳,請讓我先去樹立營柵。”高祖就馬上到石頭城西橫土崗上修築柵欄,其他軍隊依次連著八城,直奔東北進軍。

十一月,西魏攻陷江陵,高祖與王僧辯等進啟江州,請晉安王以太宰承製,又遣長史謝哲奉箋勸進。十二月,晉安王至自尋陽,入居朝堂,給高祖班劍二十人。四年五月,齊送貞陽侯深明還主社稷,王僧辯納之,即位,改元曰天成,以晉安王為皇太子。初,齊之請納貞陽也,高祖以為不可,遣使詣僧辯苦爭之,往返數四,僧辯竟不從。高祖居常憤歎,密謂所親曰:“武皇雖磐石之宗,遠布四海,至於克雪仇恥,寧濟艱難,唯孝元而已,功業茂盛,前代未聞。我與王公俱受重寄,語未絕音,聲猶在耳,豈期一旦便有異圖。嗣主高祖之孫,元皇之子,海內屬目,天下宅心,竟有何辜,坐致廢黜,遠求夷狄,假立非次,觀其此情,亦可知矣。”乃密具袍數千領,及錦彩金銀,以為賞賜之具。九月壬寅,高祖召徐度、侯安都、周文育等謀之,仍部列將士,分賞金帛,水陸俱進。是夜發南徐謅討王僧辯。甲辰,高祖步軍至石頭前,遣勇士自城北逾入。時僧辯方視事,外白有兵。俄而兵自內出,僧辯遽走,與其第三子頠相遇,俱出閣,左右尚數十人,苦戰。高祖大兵尋至,僧辯眾寡不敵,走登城南門樓。高祖因風縱火,僧辯窮迫,乃就擒。是夜縊僧辯及頠。丙午,貞陽侯遜位,百僚奉晉安王上表勸進。十月己酉,晉安王即位,改承聖四年為紹泰元年。壬子,詔授高祖侍中、大都督中外諸軍事、車騎將軍、揚南徐二州刺史,持節、司空、班劍、鼓吹並如故。仍詔高祖甲仗百人,出入殿省。
敵兵害怕西州的路途被截斷,也在東北方果林建築了五城來遏製大路。侯景率領一萬多人、鐵甲戰馬八百多匹,結成大陣衝鋒。高祖說:“兵書上說,善於用兵的人,好像常山的蛇,首尾相互照應。現在我們的人多,敵兵人少,應該分化敵兵的力量,以弱勢遏製強勢,為什麼要讓他們聚集起精銳部眾,使他們一定要與我們拚死作戰呢?”於是命令各位將領分開在各處安置兵馬。敵軍直接向王僧誌衝擊,王僧誌率部稍稍後退,高祖派徐度帶領二千弓弩手截斷敵人後路,敵兵就退卻了。高祖和王琳、杜寵等人率鐵甲騎兵盡力追擊,敵軍退守他們的營柵。侯景的儀同盧輝略開了石頭城北門來投降。蕩主戴冕、曹宣等人攻下了果林一座城,其他軍隊又攻下四城。敵軍返回,展開殊死的戰鬥,又把所有的城柵都全部奪回。高祖非常憤怒,親自率兵攻打,士兵們躍過柵欄進入營壘,敵兵又四散而逃。侯景和一百多戰騎扔掉長矛手執單刀,左右衝鋒,而軍陣難以衝破,侯景的部下大大潰敗,追逐敗軍追到西明門。侯景到了宮闕之下,不敢進入禁城,派遣心腹之人接取他的兩個兒子逃跑。高祖率領兵士出廣陵去接應,正碰上侯景的部將郭元建投奔齊,高祖收降了他的三千人馬回來。王僧辯請高祖鎮守京口。

震州刺史杜龕據吳興,與義興太守韋載同舉兵反。高祖命周文育率眾攻載於義興,龕遣其從弟北叟將兵拒戰,北叟敗歸義興。辛未,高祖表自東討,留高州刺史侯安都、石州刺史杜棱宿衛台省。甲戌,軍至義興。丙子,拔其水柵。秦州刺史徐嗣徽據其城以入齊,又要南豫州刺史任約共舉兵應龕、載,齊人資其兵食。嗣徽等以京師空虛,率精兵五千奄至闕下,侯安都領驍勇五百人出戰,嗣徽等退據石頭。丁醜,載及北叟來降,高祖撫而釋之。以嗣徽寇逼,卷甲還都,命周文育進討杜龕。十一月己卯,齊遣兵五千濟渡據姑孰。高祖命合州刺史徐度於冶城寺立柵,南抵淮渚。齊又遣安州刺史翟子崇、楚州刺史劉仕榮、淮州刺史柳達摩領兵萬人,於胡墅渡米粟三萬石、馬千匹,入於石頭。癸未,高祖遣侯安都領水軍夜襲胡墅,燒齊船千餘艘,周鐵虎率舟師斷齊運輸,擒其北徐州刺史張領州,獲運舫米數千石。仍遣韋載於大航築城,使杜棱據守。齊人又於倉門水南立二柵以拒官軍。甲辰,嗣徽等攻冶城柵,高祖領鐵騎精甲,出自西明門襲擊之,賊眾大潰。嗣徽留柳達摩等守城,自率親屬腹心,往南州采石,以迎齊援。十二月癸醜,高祖遣侯安都領舟師,襲嗣徽家口於秦州,俘獲數百人。官軍連艦塞淮口,斷賊水路。先是太白自十一月丙戌不見。乙卯出於東方。丙辰,高祖盡命眾軍分部甲卒,對冶城立航渡兵,攻其水南二柵。柳達摩等渡淮置陣,高祖督兵疾戰,縱火燒柵,煙塵張天。賊潰,爭舟相排擠,溺死者以千數。時百姓夾淮觀戰,呼聲震天地。軍士乘勝,無不一當百,盡收其船艦,賊軍懾氣。是日嗣徽、約等領齊兵水步萬餘人,還據石頭,高祖遣兵往江寧。據要險以斷賊路。賊水步不敢進,頓江寧浦口,高祖遣侯安都領水軍襲破之,嗣徽等乘單舸脫走,盡收其軍資器械。己未,官軍四麵攻城,自辰訖酉,得其東北小城,及夜兵不解。庚申,達摩遣使侯子欽、劉仕榮等詣高祖請和,高祖許之,乃於城門外刑牲盟約,其將士部曲一無所問,恣其南北。辛酉,高祖出石頭南門,陳兵數萬,送齊人歸北者。
五月,齊派遣辛術在秦郡圍攻嚴超達,高祖命令徐度領兵幫助他堅守。齊的七萬軍隊,填平溝穀,堆起土山,穿鑿地道,攻打得很猛。高祖就親自率領一萬人前去解圍,放開兵馬四麵襲擊齊軍。弓弩不停地發射,齊的平秦王被流箭射死,又斬下敵兵敷百人的首級,齊人便撤兵了。高祖整頓部隊班師南歸,派記室參軍劉本仁向江陵報捷。

壬戌,齊和州長史烏丸遠自南州奔還曆陽。江寧令陳嗣、黃門侍郎曹朗據姑孰反,高祖命侯安都、徐度等討平之,斬首數千級,聚為京觀。石頭、采石、南州悉平,收獲馬仗船米不可勝計。是月杜龕以城降。二年正月癸未,誅杜龕於吳興,龕從弟北叟、司馬沈孝敦並賜死。
七月,廣陵的僑居百姓朱盛、張象偷偷地組織人馬襲擊齊的刺史溫仲邕,派使者來報告消息,高祖率領部隊渡過長江接應他們。正碰上齊人遣使來訪,要求割讓廣陵地方,王僧辯許諾了他們,並報告給高祖,高祖便率軍退回南徐州,江北的人隨著軍隊南遷的有一萬多。秉承皇帝旨意授高祖使持節、散騎常侍、都督南徐州諸軍事、征北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南徐州刺史,其他都如故。等到王僧辯率部隊去湘州征討陸曲,秉承皇帝旨意命產祖代為鎮守揚州。十一月,湘束王在江陵即位,改大實三年為承聖元年。湘州平定,高祖隨即鎮守京口。三年三月。高祖之位進為司空,其他依舊。十一月,酉魏攻陷了堰,直擔和王乸等人進言退守江州,請晉安王以太宰身份總理朝政,又派長史謝哲上書勸進。十二月,晉安王從尋陽到京城,入住禁宮,賜給高祖班劍儀仗二十人。四年五月,齊送還貞陽侯蕭深明執掌社稷,王僧辯接納他,貞陽侯即位,改年號為天成,立晉安王為皇太子。當初,齊人請梁接納貞陽侯時,高祖認為不妥,派使者與王僧辯力爭,往返好幾次,王僧辯始終不聽從。高祖常常憤慨歎息,秘密地對親信人說:“武皇雖然是像磐石一樣不可改易的宗主,聲氣遺傳於四海,但說到為國雪恥,拯救困苦,衹有孝元能做到,他的功業很大,是曆代都沒聽說過的。我和王公都受了朝廷重托,先皇的語音還在耳邊回響,哪料到今天竟有不測的圖謀。嗣主是高祖的孫兒,元皇的兒子,海內眾人矚目,天下萬人歸心,有什麼過錯竟然遭到廢黜,現在卻從遙遠的夷族求回王子,設立君主失掉了先後之序,看到這樣的情形,也就知道將來的命運了。”就秘密地準備了幾千件衣袍和綢緞金銀等,作為賞賜用品。九月壬寅日,高祖召集徐度、侯安都、周文言等人謀劃,又按部排列將士,分別賞賜金銀絲帛,從水陸兩路一齊進發。這天夜間從南徐州出發征討王僧辯。甲辰曰,高祖率軍步行到石頭城前,派勇士從城北攀牆而入。當時王僧辯正在辦事,外麵報告說有敵兵。很快兵士就在城裹出現了,僧辯連忙逃走,和他的第三個兒子王憔遇見了,都出了小門,旁邊還有幾十個人,苦苦相戰。高祖率領大隊人馬很快就到了,僧辯寡不敵眾,逃跑登上了城南的門樓,高祖藉著風放起火,僧辯無路可走,就被擒獲。這天夜裹吊死了王僧辯和王頷。丙午日,貞陽侯讓位,百官尊奉晉安王上表勸他登臨帝位。十月己酉日,晉安王即位,改承聖四年為縐泰元年。壬子日,韶令授高祖侍中、大都督中外諸軍事、車騎將軍、揚南徐二州刺史,持節、司空、班劍、鼓吹都如故。仍然令高祖帶甲仗一百人,可隨意出入宮廷與台省。

二月庚申,高祖遣侯安都、周鐵虎率舸艦備江州,仍頓梁山起柵。甲子,敕司空有軍旅之事,可騎馬出入城內。戊辰,前寧遠石城公外兵參軍王位於石頭沙際獲玉璽四紐,高祖表以送台。
霆刺史拄鑫占據昱堡,和盞堡太守皇載一同起兵謀反。高祖命令周文育率兵去義興攻打韋載,拄鑫派他的堂弟韭聖領兵抵抗,絲業堅戰敗回到義興。辛未,高祖上表要親自東征,留下高州刺史侯安都、石州刺史杜棱守衛台省。甲戌日,大軍到達義興。丙子日,拔掉了叛軍的水中木柵。秦州刺史徐嗣徽藉著這城進入齊國,又約好南豫州刺史任約一起舉兵響應杜寵、韋載,齊國人供給他們兵卒和糧食。徐嗣徽等人以為京城兵力空虛,率領精兵五千人悄悄來到都城,侯安都帶領五百名驍勇善戰的士兵迎戰,徐嗣徽等人退守石頭城。丁醜曰,韋載和杜北叟前來投降,高祖安撫並釋放了他們。因為徐嗣徽叛軍威脅都城,就領兵回京城,命令周文言進兵征討杜寵。十一月己卯日,齊國派兵五千人渡河占領了姑熟。高祖命令合州刺史徐度在冶城寺建立木柵,向南一直修到淮河邊。齊國又派安州刺史翟子崇、楚州刺史劉仕榮、淮州刺史柳達摩率領一萬人,在胡墅渡河運來三萬石米和上千匹馬,運進了石頭城。癸末日,產擔派堡室墊帶領水軍夜襲胡墅,燒毀了齊國的一千多艘船,周鐵虎率領水軍的船隊截斷了齊軍的運輸,抓住了他們北徐州刺史強領州,繳獲糧船上的幾千石米。於是派韋載在大航建造土城,讓杜棱據守。齊人又在倉門的河南岸立了兩道木柵來抵擋官軍。甲辰曰,徐魚醜邀等人攻打迨球的營柵,直擔帶領精銳的鐵甲騎兵,從西明門襲擊他們,叛軍大敗潰逃。徐嗣邀留下柳崖壁等人守城,自己率領親近的心腹將士,去南州采石,迎候齊人的援軍。十二月癸醜日,直祖派侯安都帶領水軍,襲擊徐嗣徽在秦塑的家屬,抓住了數百人。官軍把船隻連起來堵住進河,切斷了叛軍的水路。在造之前從十一月丙戌起太白星就隱沒了,乙卯日才出現在東方。丙辰,高祖命令所有的軍兵,立即渡河接近迨越,攻打它河南岸的兩道營柵。柳達摩等人渡過啦擺開軍陣,直擔督兵力戰,放火燒毀了敵軍的木柵,煙塵遮蔽了天空,敵軍潰敗,爭奪船隻相互推擠,溺死的人就有幾千。當時百姓都在幽兩岸觀戰,呼聲震動天地。官軍乘勝追擊,無不以一當百,把敵軍的船隻全部繳獲,敵軍大受震懾。這天徐嗣徽、任約等人率領齊的水陸軍兵一萬多人,回到石頭城,高祖派兵去江寧,占領險要地帶以切斷叛軍通路。敵軍水兵步兵都不敢冒然前進,駐紮在江寧浦,高祖派侯安都率領水軍打敗了他們,徐嗣徽等人乘著小船脫身逃走,他們所有的軍資器械都被收繳了。己未,官軍從四麵攻城,從辰時到酉時,先占領了東北的小城,到夜間官軍仍然圍困不解。庚申日,柳達摩派使者侯子欽、劉仕榮等到高祖這邊求和,高祖允諾了他們,就在城門外殺牲口訂立盟約,叛軍的部下均不追究,隨他們解散。辛酉曰,高祖出石頭城南門,列兵數萬,送齊人回北方。

三月戊戌,齊遣水軍儀同蕭軌、厙狄伏連、堯難宗、東方老、侍中裴英起、東廣州刺史獨孤辟惡、洛州刺史李希光,並任約、徐嗣徽等,率眾十萬出柵口,向梁山,帳內蕩主黃叢逆擊,敗之,燒其前軍船艦,齊頓軍保蕪湖。高祖遣定州史沈泰、吳郡太守裴忌就侯安都,共據梁山以禦之。
壬戌,齊和州長史烏丸遠從南州回奔曆陽。江寧縣令陳嗣、黃門侍郎曹朗據姑熟城謀反,高祖命令侯安都、徐度等人討伐平定,砍下數千人頭,聚成土丘。石頭、采石、南州都被平定,收獲的船隻米糧馬匹武器不可計數。

自去冬至是,甘露頻降於鍾山、梅崗、南澗及京口、江寧縣境,或至三數升,大如弈棋子,高祖表以獻台。
當月杜龠獻城投降。二年正月癸未,在吳興殺了杜寵,杜寵的堂弟杜北叟、司馬沈孝敦都被賜死。

四月丁巳,高祖詣梁山軍巡撫。五月甲申,齊兵發自蕪湖,丙申,至秣陵故治。高祖遣周文育屯方山,徐度頓馬牧,杜棱頓大航南。己亥,高祖率宗室王侯及朝臣將帥,於大司馬門外白虎闕下刑牲告天,以齊人背約,發言慷慨,涕泗交流,同盟皆莫能仰視,士卒觀者益奮。辛醜,齊軍於秣陵故縣跨淮立橋柵,引渡兵馬。其夜至方山。侯安都、周文育、徐度等各引還京師。癸卯,齊兵自方山進及兒塘,遊騎至台。周文育、侯安都頓白土崗,旗鼓相望,都邑震駭。高祖潛撤精卒三千配沈泰,渡江襲齊行台趙彥深於瓜步,獲舟艦百餘艘,陳粟萬斛。即日天子總羽林禁兵,頓於長樂寺。六月甲辰,齊兵潛至鍾山龍尾。丁未,進至莫府山。高祖遣錢明領水軍出江乘,要擊齊人糧運,盡獲其船米,齊軍於是大餒,殺馬驢而食之。庚戌,齊軍逾鍾山,高祖眾軍分頓樂遊苑東及覆舟山北,斷其衝要。壬子,齊軍至玄武湖西北莫府山南,將據北郊壇。眾軍自覆舟東移,頓郊壇北,與齊人相對。其夜大雨震電,暴風拔木,平地水丈餘,齊軍盡夜坐立泥中,懸鬲以爨,而台中及潮溝北水退路燥,官軍每得番易。甲寅,少霽,高祖命眾軍秣馬蓐食,遲明攻之。乙卯旦,自率帳內麾下出莫府山南,吳明徹、沈泰等眾軍首尾齊舉,縱兵大戰,侯安都自白下引兵橫出其後,齊師大潰,斬獲數千人,相蹂藉而死者不可勝計,生執徐嗣徽及其弟嗣宗,斬之以徇。追奔至於臨沂。其江乘、攝山、鍾山等諸軍相次克捷,虜蕭軌、東方老、王敬寶、李希光、裴英起等將帥凡四十六人。其軍士得竄至江者,縛荻筏以濟,中江而溺,流屍至京口,翳水彌岸。丁巳,眾軍出南州,燒賊舟艦。己未,斬劉歸義、徐嗣彥、傅野豬於建康市。是日解嚴。庚申,蕭軌、東方老、王敬寶、李希光、裴英起皆伏誅。高祖表解南徐州以授侯安都。七月丙子,詔授高祖中書監、司徒、揚州刺史,進爵為公,增邑並前五千戶,侍中、使持節、都督中外諸軍事、將軍、尚書令、班劍、鼓吹、甲仗並如故,並給油幢皁輪車。是月侯瑱以江州入附。遣侯安都鎮上流,定南中諸郡。
二月庚申日,高祖派侯安都、周鐵虎率領艦隊在江州防衛,仍然駐兵梁山建造營柵。甲子,韶令司空如有軍事,可以騎馬出入城內。戊辰曰,前任寧遠石城公外兵參軍王位在石頭城沙中得到四枚玉璽,高祖上表送入朝廷。

八月癸卯,太府卿何敱、新州刺史華誌各上玉璽一。高祖表以送台,詔歸之高祖。是日詔高祖食安吉、武康二縣,合五千戶。九月壬寅,改年曰太平元年。進高祖位丞相、錄尚書事、鎮衛大將軍,改刺史為牧,進封義興郡公,侍中、司徒、都督、班劍、鼓吹、甲仗、皁輪車並如故。丁未,中散大夫王彭箋稱今月五日平旦於禦路見龍跡,自大社至象闕,亙三四裏。庚申,詔追贈高祖考侍中、光祿大夫,加金章紫綬,封義興郡公,諡曰恭。十月甲戌,敕丞相自今入問訊,可施別榻以近扆坐。二年正月壬寅,天子朝萬國於太極東堂,加高祖班劍十人,並前三十人,餘如故。丁未,詔贈高祖兄道譚散騎常侍、使持節、平北將軍、南兗州刺史、長城縣公,諡曰昭烈;弟休先侍中、使持節、驃騎將軍、南徐州刺史、武康縣侯,諡曰忠壯,食邑各二千戶。甲寅,遣兼侍中謁者仆射陸繕策拜長城縣夫人章氏為義興國夫人。丁卯,詔贈高祖祖侍中、太常卿,諡曰孝。追封高祖祖母許氏吳郡嘉興縣君,諡曰敬;妣張氏義興國太夫人,諡曰宣。
三月戊戌日,齊國派水軍儀同蕭軌、庫狄伏連、堯難宗、東方老、侍中裴英起、東廣州刺史獨孤辟惡、洛州刺史李希光,和任約、徐嗣徽等人,率領十萬軍隊出柵,向梁山進兵,帳內蕩主黃叢迎擊,打敗了他們,燒毀了他們先頭部隊的戰船,齊軍駐守蕪湖。高祖派定州刺史沈泰、吳郡太守裴忌去侯安都處,一起固守梁山。

二月庚午,蕭勃舉兵,自廣州渡嶺,頓南康,遣其將歐陽頠、傅泰及其子孜為前軍,至於豫章,分屯要險,南江州刺史餘孝頃起兵應勃,高祖命周文育、侯安都率眾討平之。
從去年冬天到這時,甘露屢次降在鍾山、撞塵、直泅和塞旦、江寧縣等地,有的多達三升,大小像棋子,鉍上表報告朝廷。

八月甲午,進高祖位太傅,加黃鉞,劍履上殿,入朝不趨,讚拜不名,並給羽葆鼓吹一部,其侍中、都督、錄尚書、鎮衛大將軍、揚州牧、義興郡公、班劍、甲仗、油幢皁輪車並如故。丙申,加高祖前後部羽葆鼓吹。是時,湘州刺史王琳擁兵不應命,高祖遣周文育、侯安都率眾討之。
四月丁巳日,高祖到梁山巡察安撫將士。五月甲申日,齊兵從蕪湖出發,丙申曰到達秣陵舊鎮。高祖派周文育駐守方山,徐度駐兵馬牧,杜棱駐兵大航南邊。己亥日,高祖率領宗室王侯和朝中文臣武將,在大司馬門外白虎闕下殺牲祭告上天,因為齊人背棄盟約,慷慨陳辭,涕淚交流,一同盟告的人也無不悲難自勝,在旁觀看的士兵們更是激奮不已。辛醜日,齊國軍隊在秣陵故縣橫跨淮河修建橋梁木柵,運送兵馬。遣天夜間到達方山。侯安都、周文育、徐度等人各自率軍回到京城。癸卯日,齊軍從方山進軍兒塘,遊散騎兵到達禁城。周文育、侯安都駐兵白土崗,兩軍對陣旗鼓相望,都城中人都十分驚駭。高祖悄悄地撤回三千精銳士兵配給沈泰,渡過長江在瓜步襲擊齊人的行台趙彥深,繳獲一百餘艘戰船,上萬斛糧食。遣一天皇帝召集守衛禁中的羽林軍,駐紮在長樂寺。

九月辛醜,詔曰:
六月甲辰日,齊軍悄悄進至鍾山龍尾。丁未日,進至莫府山。高祖派錢明率領水軍從江乘出兵,攔腰攻打齊人的運糧部隊,敵軍的船隻糧食全部繳獲,齊軍因此糧食十分匱乏,殺驢馬充饑。庚戌日,齊軍越過鍾山,高祖的各部軍隊分別駐守樂遊苑束和覆舟山北,截斷了交通要道。壬子日,查軍到達玄武湖;莫府山南側,打算占領北郊壇。各部軍隊從覆舟山東進,駐兵郊壇,和齊人相對陣。這夜有雷電大雨,暴風拔起樹木,平地上漲水高達一丈多,齊軍日夜坐立在泥中,高掛蛾鍋做飯,而禁城中和潮溝水勢退落路麵幹燥,官軍占盡了優勢。甲寅曰,天稍放晴,高祖命令各部軍隊喂飽戰馬早食戰飯,準備黎明時發動進攻。乙卯晨,親自率領部下將士出兵莫府山南側,吳明徹、沈泰等各部軍隊首尾一同出擊,放開兵馬輿敵大戰,侯安都從白下領兵橫擊其後,齊國軍隊大敗潰逃,殺死和俘虜的有數千人,相互擠踏而死的不可計數,生擒了塗魚邀和他的弟弟塗魚迭,把他們斬首示眾。追擊逃兵追到臨沂。江乘、攝山、鍾山等地軍隊相繼獲得勝利,俘虜了蕭軌、東方老、王敬寶、李希光、裴英起等敵軍將帥共四十六人。齊軍士兵逃到長江的,捆紮草筏渡江,在中間沉水溺死的.屍體流散到京口,遍布水麵和岸邊。丁巳日,各部軍隊從南州出兵,燒毀敵軍戰船。己末日,在建康市中將劉歸義、徐嗣彥、傅野豬等人斬首。這一天解除戒嚴。庚申日,蕭軌、東方老、王敬寶、李希光、裴英起等人都被正法。高祖上表請求解除南徐州刺史之職而授予侯安都。

肇昔元胎剖判,太素氤氳,崇建人皇,必憑洪宰。故賢哲之後,牧伯征於四方,神武之君,大監治乎萬國。又有一匡九合,渠門之賜以隆,戮帶圍溫,行宮之寵斯茂,時危所以貞固,運泰所以光熙,斯乃千載同風,百王不刊之道也。太傅義興公,允文允武,乃聖乃神,固天生德,康濟黔首。昔在休期,早隆朝寄,遠逾滄海,大拯交、越。皇運不造,書契未聞,中國其亡,兵凶總至。哀哀噍類,譬彼窮牢,悠悠上天,莫雲斯極。否終則泰,元輔應期,救此將崩,援茲已溺,乘舟履輂,架險浮深,經略中途,畢殲群醜。洎乎石頭、姑孰,流髓履腸,一朝指捴,六合清晏。是用光昭下武,翼亮中都,雪三後之勍仇,夷三靈之巨慝。堯台禹佐,未始能階,殷相周師,固非雲擬。重之以屯剝餘象,荊楚大崩,天地無心,乘輿委禦,五胡薦食,競謀諸夏,八方棋跱,莫有匡救,強臣放命,黜我衝人,顧影於荼孺之魂,甘心於寧卿之辱。卻按下髻,求哀之路莫從,竊鈇逃責,容身之地無所。公神兵奄至,不日清澄,惟是孱蒙,再膺天錄。斯又巍巍蕩蕩,無德而稱焉。加以仗茲忠義,屠彼逆,震部夷氛,稽山罷昆,番禺、蠡澤,北鄙西郊,殲厥凶徒,罄無遺種。斯則兆民之命,修短所縣,率土之基,興亡是賴。於是刑禮兼訓,沿革有章,中外成平,遐邇寧一,用能使陽光合魄,曜象呈暉,棲閣遊庭,抱仁含信,宏勳該於厚地,大道格於玄天。羲、農、炎、昊以來,卷領垂衣之世,聖人濟物,未有如斯者也。夫備物典策,桓、文是膺,助理陰陽,蕭、曹不讓,未有功高於宇縣,而賞薄於伊、周,凡厥人祇,固懷延佇,是由公謙捴自牧,降損為懷,嘉數遲回,永言增歎。豈可申茲雅尚,久廢朝猷,宜戒司勳,敬升鴻典。且重華大聖。媯汭惟賢,盛德之祀無忘,公侯之門必複。是以殷嘉亶甫,繼後稷之官,堯命羲和,纂重黎之位。況其本枝攸建,宜誓山河者乎?其進公位相國,總百揆,封十郡為陳公,備九錫之禮,加璽紱,遠遊冠、綠綟綬,位在諸侯王上,其鎮衛大將軍、揚州牧如故。
七月丙子日,韶令授高祖中書監、司徒、揚州刺史,進爵位為公,采邑增加到五千戶,侍中、使持節、都督中外諸軍事、將軍、尚書令、班劍、鼓吹、甲仗都如故,並賜給油幢皂輪車。這個月侯填率江州來降。派侯安都鎮守上遊,平定南中各郡。

策曰:
八月癸卯日,太府卿何敗、新州刺史華誌分別獻上一塊玉璽,高祖上表送進宮中,韶令歸還給高祖。當天韶令高祖以安吉、武康二縣作為食邑,共五千戶。九月壬寅日,改年號為太平元年。高祖進為丞相、綠尚書事、鎮衛大將軍,改刺史為牧,進封義興郡公,侍中、司徒、都督、班劍、鼓吹、甲仗、皂輪車均如故。丁末日,中散大夫王彭上書稱逭月五日清晨在禦路上出現了龍的腳印,從大社到象闕,延續了三四裏。庚申日,韶令追贈高祖先父為侍中、光祿大夫,加金章紫綬,封為義興郡公,謐號為恭。十月甲戌,韶令丞相從此以後入宮問事,可以在帝座旁安置坐榻。太平二年正月壬寅日,天子在太極束堂受萬國朝見,加封高祖班劍十人,加上以前的共三十人,其他如故。丁未日。韶令追贈高祖兄長陳道談為散騎常侍、使持節、平北將軍、南兗州刺史、長城縣公,謐號昭烈;弟弟陳休先為侍中、使持節、驃騎將軍、南徐州刺史、武康縣公,謐號忠壯,食邑各一千戶。甲寅日,派兼侍中謁者仆射陸繕策拜長城縣夫人章氏為義興國夫人。丁卯日,詔令追贈高祖先祖父為侍中、太常卿,謐為孝。追封高祖先祖母許氏為吳郡嘉興縣君,謐為敬;先母張氏為義興國太夫人,謐號宣。

大哉乾元,資日月以貞觀,至哉坤元,憑山川以載物。故惟天為大,陟配者欽明,惟王建國,翼輔者齊聖。是以文、武之佐,磻溪蘊其玉璜,堯、舜之臣,榮河鏤其金版。況乎體得一之鴻姿,寧陽九之危厄,拯橫流於碣石,撲燎火於昆岑,驅馭於韋、彭,跨弩於齊、晉,神功行而靡用,聖道運而無名者乎?今將授公典策,其敬聽朕命:日者昊天不吊,鍾亂於我國家,網漏吞舟,強胡內贔,茫茫宇宙,惵々黎元,方足圓顱,萬不遺一,太清否亢,橋山之痛已深,大寶屯如,平陽之禍相繼。上宰膺運,康救兆民,鞠旅於滇池之南,揚旌於桂嶺之北,懸三光於已墜,謐四海於群飛,屠猰窳於中原,斬鯨鯢於蒙汜。蕩寧上國,光啟中興。此則公之大造於皇家者也。既而天未悔禍,夷醜薦臻,南夏崩騰,西京蕩覆,群胡孔熾,藉亂乘間,推納籓枝,盜假神器,塚司昏摐,旁引寇讎,既見貶於桐宮,方謀危於漢閣。皇運已殆,何殊贅旒,中國搖然,非徒如線。公赫然投袂,匡救本朝,複莒齊都,平戎王室。朕所以還膺寶曆,重履辰居,挹建武之風猷,歌宣王之雅頌。此又公之再造於皇家者也。公應務之初,登庸惟始,三川五嶺,莫不窺臨,銀洞珠宮,所在寧謐。孫、盧肇釁,越貊為災,番部阽危,勢將淪殄。公赤旗所指,祅壘洞開,白羽才捴,凶徒粉潰。非其神武,久喪南籓。此又公之功也。大同之末,邊政不修,李賁狂迷,竊我交、愛,敢稱大號,驕恣甚於尉他,據有連州,雄豪熾於梁碩。公英謨雄算,電掃風行,馳禦樓船,直跨滄海,新昌、典澈,備履艱難,蘇曆、嘉寧,盡為京觀。三山獠洞,八角蠻陬,逖矣水寓之鄉,悠哉火山之國,馬援之所不屆,陶璜之所未聞,莫不懼我王靈,爭朝邊候,歸賝天府,獻狀鴻臚。此又公之功也。自寇虜陵江,宮闈幽辱,公枕戈嚐膽,提劍拊心,氣湧青霄,神飛紫闥。而番禺連率,本自諸夷,言得其朋,是懷同惡。公仗此忠誠,乘機剿定,執沛令而釁鼓,平新野而據鞍。此又公之功也。世道初艱,方隅多難,勳門桀黠,作亂衡嶷,兵切池隍,眾兼夷獠。公以國盜邊警,知無不為,恤是同盟,誅其醜類,莫不魚驚鳥散,麵縛頭懸。南土黔黎,重保蘇息。此又公之功也。長驅嶺嶠,夢想京畿,緣道酋豪,遞為榛梗,路養渠率,全據大都,蓄聚逋逃,方謀阻亂,百樓不戰,雲梯之所未窺,萬駑齊張,高輣之所非敵。公龍驤虎步,嘯吒風雲,山靡堅城,野無強陣,清氛於贛石,滅沴氣於雩都。此又公之功也。遷仕凶慝,屯據大皋,乞活類馬騰之軍,流民多杜弢之眾,推鋒轉鬥,自北徂南,頻歲稽誅,實惟勍虜。公坐揮三略,遙製六奇,義勇同心,貔貅騁力,雷奔電擊,穀靜山空,列郡無犬吠之驚,叢祠罷狐鳴之盜。此又公之功也。王師討虜,次屆淪波,兵乏兼儲,士有饑色。公回麾蠡澤,積穀巴丘,億庾之詠斯豊,壺漿之迎是眾,軍民轉漕,曾無砥柱之難,艫舳相望,如運敖倉之府,犀渠貝胄,顧蔑雷霆,高艦層樓,仰捫霄漢,故使三軍勇銳,百戰無前,承此兵糧,遂殄凶逆。此又公之功也。若夫英圖邁俗,義旅如雲,湓壘猜攜,用淹戎略。公誌唯同獎,師克在和,鵠塞非虞,鴻門是會,若晉侯之誓白水,如蕭王之推赤心,屈禮交盟,人祗感咽,故能使舟師並路,遠邇朋心。此又公之功也。姑孰襟要,崤函阻憑,寇虜據其關梁,大盜負其扃鐍。公一校裁捴,三雄並奮,左賢、右角,沙潰土崩,木甲殪於中原,氈裘赴於江水,他他藉藉,萬計千群,鄂阪之隘斯開,夷庚之道無塞。此又公之功也。義軍大眾,俱集帝京,逆豎凶徒,猶屯皇邑。若夫表裏山河,金湯險固,疏龍首以抗殿,揃華嶽以為城,雜虜憑焉,強兵自若。公回茲地軸,抗此天羅,曾不崇朝,俾無遺噍,軍容甚穆,國政方修,物重睹於衣冠,民還瞻於禮樂,楚人滿道,爭睹於葉公,漢老銜悲,俱歡於司隸。此又公之功也。內難初靜,諸侯出關,外郡傳烽,鮮卑犯塞,莫非且渠、當戶,中貴名王,冀馬迾於淮南,胡笳動於徐北。公舟師步甲,亙野橫江,殲厥群羝,遂殫封豨,莫不絓木而止,戎車靡遺,遇濘而旋,歸驂盡殪。此又公之功也。公克黜禍難,劬勞皇室,而孫寧之黨,翻啟狄心,伊、洛之間,鹹為虜戍,雖金陵佳氣,石壘天嚴,朝暗戎塵,夜喧胡鼓。公三籌既畫,八陣斯張,裁舉靈鉟,亦抽金仆,鹹俘醜類,悉反高墉,異李廣之皆誅,同龐元之盡赦。此又公之功也。任約叛渙,梟聲不悛,戎羯貪婪,狼心無改,穹廬氈幕,抵北闕而為營,烏孫天馬,指東都而成陣。公左甄右落,箕張翼舒,掃是攙槍,驅其獫狁,長狄之種埋於國門,椎髻之酋烹於軍市,投秦坑而盡沸,噎濉水而不流。此又公之功也。一相居中,自折彝鼎,五湖小守,妄懷同惡。公夙駕兼道,秉羽杖戈,玉斧將揮,金鉦且戒,妖酋震懾,遽請灰釘,爇櫬以表其含弘,焚書以安其反側。此又公之功也。賊龕凶橫,陵虐具區,阻兵安忍,憑災怙亂,自古蟲言鳥跡,渾沌洪荒,凡或虔劉,未此殘酷。公雖宗居汝潁,世寓東南,育聖誕賢之鄉,含章挺生之地,眷言桑梓,公私憤切,卓爾英狀,丞規奉算,戮此大憝,如烹小鮮。此又公之功也。亂離永久,群盜孔多,浙左凶渠,連兵構逆,豈止千兵、五校、白雀、黃龍而已哉!公以中軍無率,選是親賢,奸寇途窮,涔然冰泮,刑溏之所,文命動其大威,雷門之間,句踐行其嚴戮,英規聖跡,異代同風。此又公之功也。同姓有扈,頑凶不賓,憑藉宗盟,圖危社稷,觀兵彙澤,勢震京師,驅率南蠻,已為東帝。公論兵於朝堂之上,決勝於樽俎之間,寇、賈、樊、滕,浮江下瀨,一朝揃撲,無待甸師,萬裏澄清,非勞新息。此又公之功也。豫章妖寇,依憑山澤,繕甲完聚,多曆歲時,結從連橫,爰洎交、廣。呂嘉既獲,吳濞已鏦,命我還師,征其不恪,連營盡拔,偽黨斯擒,曜聖武於匡山,回神旌於蠡派。此又公之功也。自八紘九野,瓜剖豆分,竊帝偷王,連州比縣。公武靈已暢,文德又宣,折簡馳書,風猷斯遠,至於蒼蒼浴日,杳杳無雷,北洎丈夫之鄉,南逾女子之國,莫不屈膝膜拜,求吏款關。此又公之功也。京師禍亂,亟積寒暄,雙闕低昂,九門寥豁。寧秦宮之可顧,豈魯殿之猶存!五都簪弁,百僚卿士,胡服縵纓,鹹為戎俗,高冠厚履,希複華風,宋微子《麥遂》之歌,周大夫《黍離》之歎,方之於斯,未足為悲矣。公求衣昧旦,昃食高舂,興構宮闈,具瞻遐邇,郊癢稷宗之典,六符十等之章,還聞太始之風流,重睹永平之遺事。此又公之功也。公有濟天下之勳,重之以明德,凝神體道,合德符天,用百姓以為心,隨萬機而成務,恥一物非唐、虞之民,歸含靈於仁壽之域,上德不德,無為以為,夏長春生,顯仁藏用,忠信為寶,風雨弗愆,仁惠為基,牛羊勿踐,功成治定,樂奏《鹹》、《雲》,安上治民,禮兼文質,物色丘園,衣裾裏巷,朝多君子,野無遺賢,菽粟同水火之饒,工商富猗頓之旅。是以天無蘊寶,地有呈祥,潏露卿雲,朝團曉映,山車澤馬,服馭登閑,既景煥於圖書,方葳蕤於史諜。高勳逾於象緯,積德冠於嵩、華,固無德而稱者矣。朕又聞之,前王宰世,茂賞尊賢,式樹籓長,總征群伯,《二南》崇絕,四履遐曠,泱泱表海,祚土維齊,岩岩泰山,俾侯於魯;抑又勤王反鄭,夾輔遷周,召伯之命斯隆,河陽之禮鹹備;況複經營宇宙,寧唯斷鰲足之功,弘濟蒼生,非直鑿龍門之險;而疇庸報德,寂爾無聞,朕所以垂拱當寧,載懷慚悸者也。今授公相國,以南豫州之陳留、南丹陽、宣城,揚州之吳興、東陽、新安、新寧,南徐州之義興,江州之鄱陽、臨川十郡,封公為陳公。錫茲青土,苴以白茅,爰定爾邦,用建塚社。昔旦、奭分陝,俱為保師,晉、鄭諸侯,鹹作卿士,兼其內外,禮實攸宜。今命使持節兼太尉王通授相國印綬、陳公璽紱。使持節兼司空王瑒授陳公茅土,金虎符第一至第五左,竹使符第一至第十左。相國秩逾三鉉,任總百司,位絕朝班,禮由事革。其以相國總百揆,除錄尚書之號,上所假節侍中貂蟬、中書監印章、中外都督太傅印綬、義興公印策,其鎮衛大將軍、揚州牧如故。又加公九錫,其敬聽後命:以公禮為楨幹,律等銜策,四維皆舉,八柄有章,是用錫公大輅、戎輅各一,玄牡二駟。以公賤寶崇穀,疏爵待農,室富京坻,民知榮辱,是用錫公袞冕之服,赤舄副焉。以公調理陰陽,燮諧風雅,三靈允降,萬國同和,是用錫公軒縣之樂,六佾之舞。以公宣導王猷,弘闡風教,光景所照,鞮象必通,是用錫公硃戶以居。以公抑揚清濁,褒德進賢,髦士盈朝,幽人虛穀,是用錫公納陛以登。以公嶷然廊廟,為世鎔範,折衝四表,臨禦八荒,是用錫公武賁之士三百人。以公執茲明罰,期在刑措,象恭無赦,幹紀必誅,是用錫公斧、鉞各一。以公英猷遠量,跨厲嵩溟,包一車書,括囊寰宇,是用錫公彤弓一、彤矢百、甗弓十、甗矢千。以公天經地義,貫徹幽明,春露秋霜,允恭粢盛,是用錫公秬鬯一卣,圭瓚副焉。陳國置丞相已下,一遵舊式。往欽哉!其恭循朕命,克相皇天,弘建邦家,允興洪業,以光我高祖之休命!
二月庚午,蕭勃起兵,從廣州越過大庾嶺,駐兵南康,派他的大將歐陽願、傅泰和他的兒子蕭孜為先鋒部隊,到達豫章,分別駐紮在險要之處,南江州刺史餘孝頃起兵響應蕭勃,高祖命令周文育、侯安都率領軍隊討伐平定了他們。

十月戊辰,進高祖爵為王,以揚州之會稽、臨海、永嘉、建安,南徐州之晉陵、信義,江州之尋陽、豫章、安成、廬陵並前為二十郡,益封陳國。其相國、揚州牧、鎮衛大將軍並如故。又命陳王冕十有二旒,建天子旌旗,出警入蹕,乘金根車,駕六馬,備五時副車,置旄頭雲罕,樂舞《八佾》,設鍾虡宮縣。王妃、王子、王女爵命之號,陳台百官,一依舊典。辛未,梁帝禪位於陳,詔曰:
八月甲午,高祖進為太傅,加賜黃鈹,準許佩劍著履上殿言事,入朝不必急行,拜見不必稱名,並賜給一部羽葆鼓吹,侍中、都督、綠尚書、鎮衛大將軍、揚州牧、義興郡公、班劍、甲仗、油幢皂輪車均如故。丙申日,加高祖前後部羽葆鼓吹。

五運更始,三正迭代,司牧黎庶,是屬聖賢,用能經緯乾坤,彌綸區宇,大庇黔首,闡揚鴻烈。革晦以明,積代同軌,百王踵武,鹹由此則。梁德湮微,禍亂薦發,太清雲始,見困長蛇,承聖之季,又罹封豕。爰至天成,重竊神器,三光亟沈,七廟乏祀,含生已泯,鼎命斯墜,我武、元之祚,有如綴旒,靜惟屯剝,夕惕載懷。相國陳王,有命自天,降神惟獄,天地合德,晷曜齊明,拯社稷之橫流,提億兆之塗炭,東誅逆叛,北殲獯醜,威加四海,仁漸萬國,複張崩樂,重興絕禮,儒館聿修,戎亭虛候,大功在舜,盛績惟禹,巍巍蕩蕩,無得而稱。來獻白環,豈直皇虞之世,入貢素雉,非止隆周之日。固以效珍川陸,表瑞煙雲,甘露醴泉,旦夕凝湧,嘉禾硃草,孳植郊甸。道昭於悠代,勳格於皇穹,明明上天,光華日月,革故著於玄象,代德彰於圖讖,獄訟有歸,謳歌爰適,天之曆數,實有攸在。朕雖庸貌,暗於古昔,永稽崇替,為日已久,敢忘列代之遺典,人祇之至願乎。今便遜位別宮,敬禪於陳,一依唐、虞、宋、齊故事。
這時,翅業刺史王繼擁兵自重不聽從命令,直擔派厘塞直、堡室都率領軍隊討伐。

策曰:
九月辛醜,皇帝下詔書說:

谘爾陳王:惟昔上古,厥初生民,驪連、栗陸之前,容成、大庭之代,並結繩寫鳥,杳冥慌忽,故靡得而詳焉。自羲、農、軒、昊之君,陶唐、有虞之主,或垂衣而禦四海,或無為而子萬姓,居之如馭朽索,去之如脫敝屣。裁遇許由,便能舍帝,暫逢善卷,即以讓王。故知玄扈璿璣,非關尊貴,金根玉輅,示表君臨。及南觀河渚,東沈刻璧,精華既竭,耄勤已倦,則抗首而笑,唯賢是與,訁勞然作歌,簡能斯授,遺風餘烈,昭晰圖書。漢、魏因循,是為故實。宋、齊授受,又弘斯義。我高祖應期撫運,握樞禦宇,三後重光,祖宗齊聖。及時屬陽九,封豕薦食,西都失馭,夷狄交侵,乃皋天成,輕弄龜鼎,喋喋黔首,若崩厥角,徽徽皇極,將甚綴旒。惟王乃聖乃神,欽明文思,二儀並運,四時合序,天錫智勇,人挺雄傑,珠庭日角,龍行武步,爰初投袂,日乃勤王,電掃番禺,雲撤彭蠡,揃其元惡,定我京畿。及王賀帝弘,貿茲冠屨,既行伊、霍,用保衝人。震澤、稽陰,並懷叛逆,獯羯醜虜,三亂皇都,裁命偏師,二邦自殄,薄伐獫狁,六戎盡殪。嶺南叛渙,湘、郢結連,賊帥既擒,凶渠傳首,用能百揆時序,四門允穆,無思不服,無遠不屆,上達穹昊,下漏淵泉,蛟魚並見,謳歌攸屬。況乎長彗橫天,已徵布新之兆,璧日斯既,實表更姓之符。是以始創義師,紫雲曜彩,肇惟尊主,黃龍負舟。苦矢素翬,梯山以至,白環玉玦,慕德而臻。若夫安國字萌,本因萬物之誌,時乘禦宇,良會樂推之心。七百無常期,皇王非一族,昔木德既季,而傳祚於我有梁,天之曆數,允集明哲。式遵前典,廣詢群議,王公卿尹,莫不攸屬,敬從人祇之願,授帝位於爾躬。四海困窮,天祿永終,王其允執厥中,軌儀前式,以副溥天之望。禋祀上帝,時膺大禮,永固洪業,豈不盛歟!
自從天地開辟,宇宙初成,尊立人間君主,必定依仗高明的統治。所以賢明的君主,有牧伯之官鎮守四方,神威的帝王,有大的宰臣協理萬國,又有匡正天下九合諸侯之大業,賞賜渠門旗而顯示隆重,戮帶圍溫的奇功,贏得行宮的盛大恩寵,時事危急便匡扶國勢,國運昌泰便發揚光大,遣正是千年以來相同,曆代未加更改的正道。

又璽書曰:
太傅義興公,文才武略,具有神聖之威,實在是上天有德,以廣濟百姓之難。在從前昌明時期,早就不負朝廷重托,遠達滄海,開拓到交州、越州。國運不利,連文字記載上都不曾有過如此慘痛之事,國家滅亡,敵兵屢至,可憐的百姓哀哀痛哭,好像身處牢獄,蒼天遙遠,遠不可及。然而否極泰來,輔佐之臣應命而出,挽救了即將滅亡的國運,援助了已經溺於兵災國難中的人民,乘著舟車,在險隘處架起渡橋在深淵中救起沉溺之人,以經略之才理繁治亂,徹底消滅了眾多凶惡之徒。從石頭、姑熟,披肝瀝膽曆盡艱險,指揮若定,四方遂得安寧。因此光複了下武地區,輔佐光大了京城的帝業,消滅了三代皇帝的強敵,平定了天地人共同指斥的大惡之徒。即使是堯和禹的輔佐大臣也比不上太傅義興公的功勞,殷、周兩朝的相國太師也比不上太傅的才幹。又加上當時時局凶險,荊楚之地形勢危難,天地沒有秉持公心,以致皇帝之位為他人所奪,各方少數民族政權紛紛覬覦吞食中原。當此之時,各方都沒有出來匡救時局的,強悍的逆臣將我朝幼主廢黜,幼主衹能像荼孺的孤魂那樣漂泊,甘心忍受寧卿喂牛時所遭受的那樣的恥辱。他離開宮殿,披頭散發,找不到求救的地方,大臣竊取王權,帝王衹能流離失所,連容身之處都沒有。太傅義興公的神兵所至,立刻恢複了天地的清明,因此我朝的幼主才得以重新登上上天賜予的帝位。這功業又是巍峨浩蕩,無法用言語來稱頌表達的。

君子者自昭明德,達人者先天弗違,故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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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姚思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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