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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書》 作者:姚思廉  

列傳·卷二十六

孝行
孔子說:“聖人之德,有什麼能超過孝呢!”孝是百種行為的根本,人倫的極至。凡在性靈,無不由此。像那奉生盡養,送終盡哀,或者泣血三年,絕漿七,思《蓼莪》詩所寫的慕切,追父母養育的恩深,或者德感乾坤,誠貫幽顯,在曆代,都有這種人。陳朝承接梁室的喪亂,風俗澆薄,到跡隱裏中門,都無聞視聽,今予采綴,聊以備缺。

◎殷不害弟不佞謝貞司馬皓張昭
殷不害,字長卿,陳郡長平人。祖父殷任。齊豫章王行參軍。父親殷高明,梁朝尚書中兵郎。殷不害生性極孝,居父喪超過禮節,由此少年即知名。家中世代儉仆節約,居住很貧陋。有弟五個,都年幼弱小,殷不害侍奉老母,養育小弟,勤勉無所不至,士大夫以他的誠實厚道行為稱道他。

孔子曰:“夫聖人之德,何以加於孝乎!”孝者百行之本,人倫之至極也。凡在性靈,孰不由此。若乃奉生盡養,送終盡哀,或泣血三年,絕漿七日,思《蓼莪》之慕切,追顧複之恩深,或德感乾坤,誠貫幽顯,在於曆代,蓋有人矣。陳承梁室喪亂,風漓化薄,及跡隱閻閭,無聞視聽,今之采綴,以備闕雲。
十七歲,任梁朝廷尉平。殷不害長於政事。兼飾以儒術,名法中有輕重不便的,他就上書言之,多被納用。大同五年,改為鎮西府記室參軍,繼而以本官兼東宮通事舍人。此時朝廷政事多委任於東宮,殷不害輿舍人庾肩吾逐日奏事。梁武帝曾對殷不害說:“你是文學之士,官吏之事不是你的所長,何不派殷不害來呢?”殷不害被梁武帝所知到如此地步。簡文又以殷不害善於事親,賜他的母親蔡氏錦裙襦、氈席、被褥,單複全備。左回七年,封束宮步兵校尉。左遣初年,改任平北府諮議參軍,舍人照舊。

殷不害,字長卿,陳郡長平人也。祖任,齊豫章王行參軍。父高明,梁尚書中兵郎。不害性至孝,居父憂過禮,由是少知名。家世儉約,居甚貧窶,有弟五人,皆幼弱,不害事老母,養小弟,勤劇無所不至,士大夫以篤行稱之。
侯景叛亂時,殷不害跟從簡文入台。到台城陷落,簡文在中書省,侯景披戴盔甲率兵入朝晉見,遇門順道見簡文。侯景的士兵都是羌胡雜種族人,他們與簡文左右手下人衝突,很不禮貌,侍衛們無不驚恐躲避,惟有殷不害與中庶子徐摘侍立一旁不動。到簡文被侯景幽禁,簡文派人請殷不害與他居於一處,侯景答應了他,殷不害供奉侍候簡文更為恭謹。簡文夜間夢見自己吞下一塊土,心中很不樂,以此告訴殷不害,殷不害說:“昔日晉文公出奔,野人贈他一塊土,他最終返回了晉國,陛下您這夢,不是正符合此事嗎?”簡文說:“假如上天有征驗,但願此言不假。”

年十七,仕梁廷尉平。不害長於政事,兼飾以儒術,名法有輕重不便者,輒上書言之,多見納用。大同五年,遷鎮西府記室參軍,尋以本官兼東宮通事舍人。是時朝廷政事多委東宮,不害與舍人庾肩吾直日奏事,梁武帝嚐謂肩吾曰:“卿是文學之士,吏事非卿所長,何不使殷不害來邪?”其見知如此。簡文又以不害善事親,賜其母蔡氏錦裙襦、氈席被褥,單複畢備。七年,除東宮步兵校尉。太清初,遷平北府諮議參軍,舍人如故。
梁元帝立,以殷不害為中書郎,兼廷尉卿,便帶家屬西上。江陵陷落,殷不害先在別處督戰,不見了母親在哪裹。其時很冷,冰雪交加,老弱凍死的填滿了溝壑。殷不害一路上邊行邊哭,遠近尋找,無所不到,遇見死人在溝水中,就投身而下,扶起來仔細辨看,整個身體凍濕了,湯水不入口,哭泣不停聲,這樣共七日,才找到母親的屍體。殷不害對著屍體痛哭,每發音便氣絕,行路人無不為之流涕。於是便在江陵暫且殯殮,輿王哀、庾信同入長安,自此蔬食布衣,枯槁瘦骨,見者無不為他悲哀。

侯景之亂,不害從簡文入台。及台城陷,簡文在中書省,景帶甲將兵入朝陛見,過謁簡文。景兵士皆羌、胡雜種,衝突左右,甚不遜,侍衛者莫不驚恐辟易,唯不害與中庶子徐摛侍側不動。及簡文為景所幽,遣人請不害與居處,景許之,不害供侍益謹。簡文夜夢吞一塊土,意甚不悅,以告不害,不害曰:“昔晉文公出奔,野人遺之塊,卒反晉國,陛下此夢,事符是乎?”簡文曰:“若天有徵,冀斯言不妄。”
太建七年,從北周還朝,這年韶令封司農卿,繼而改任光祿大夫。太建八年,加明威將軍、晉陵太守。在郡時感染疾患,帝韶以光祿大夫征還養病。後主登位,加給事中。當初,殷不害回還時,北周留下他的長子殷僧首,便居於關中。禎明三年,京城陷落,殷僧首來迎接,殷不害病死於路上,死時八十五歲。

梁元帝立,以不害為中書郎,兼廷尉卿,因將家屬西上。江陵之陷也,不害先於別所督戰,失母所在。於時甚寒,冰雪交下,老弱凍死者填滿溝塹。不害行哭道路,遠近尋求,無所不至,遇見死人溝水中,即投身而下,扶捧閱視,舉體凍濕,水漿不入口,號泣不輟聲,如是者七日,始得母屍。不害憑屍而哭,每舉音輒氣絕,行路無不為之流涕。即於江陵權殯,與王裒、庾信俱入長安,自是蔬食布衣,枯槁骨立,見者莫不哀之。
殷不佞,字季卿,殷不害的弟弟。少年時即樹立名節,居父喪而以極孝為人稱道。喜好讀書,尤其長於吏術,初任梁朝尚書中兵郎,很有能力。梁元帝承製,授予戎昭將軍、武陵王諮議參軍。承聖初年,改任武康令。其時兵荒馬亂饑荒遍行,百姓流離失所,殷不佞巡撫招集,以布包小兒負之於背而來的人數以千計。值江陵陷落,而母親死,道路隔絕,殷不佞很久不能奔赴,四年之中,日夜號哭,居處飲食,常守居喪的禮節。高祖受禪,起用為戎昭將軍,封婁令。到此時,第四兄殷不齊方到江陵,迎母親喪棺歸葬。殷不佞居處的禮節,仍如開始聽聞喪訊時一樣,這樣又過了三年。殷不佞親身負土,親手植種鬆柏,每年夏天伏日、冬天臘日,必定三天不吃東西。

太建七年,自周還朝,其年詔除司農卿,尋遷光祿大夫。八年,加明威將軍、晉陵太守。在郡感疾,詔以光祿大夫征還養疾。後主即位,加給事中。初,不害之還也,周留其長子僧首,因居關中。禎明三年,京城陷,僧首來迎,不害道病卒,時年八十五。
世祖登位,封尚書左民郎,殷不佞不就位,後為始興王諮議參軍,兼尚書右丞,改為東宮通事舍人。到世祖崩,廢帝繼立,高宗為太傅,錄尚書輔政,很為朝廷眾望所歸。殷不佞一向以名節自立,又受委任於束宮,便與仆射到仲舉、中書舍人劉魎知、尚書右丞王堡等,策謀假造詔書讓高宗出朝。眾人猶豫不決,沒人敢先發,殷不堡便馳馬到相府,當麵宣讀詔令,命令相王還府第。到事情被揭發,到仲舉等都被殺,高宗雅重殷不佞,特赦他,衹是罷免了他的官職而已。

不佞字季卿,不害弟也。少立名節,居父喪以至孝稱。好讀書,尤長吏術,仕梁,起家為尚書中兵郎,甚有能稱。梁元帝承製,授戎昭將軍、武陵王諮議參軍。承聖初,遷武康令。時兵荒饑饉,百姓流移,不佞巡撫招集,繈負而至者以千數。會江陵陷,而母卒,道路隔絕,久不得奔赴,四載之中,晝夜號泣,居處飲食,常為居喪之禮。高祖受禪,起為戎昭將軍,除婁令。至是,第四兄不齊始之江陵,迎母喪柩歸葬。不佞居處之節,如始聞問,若此者又三年。身自負土,手植鬆柏,每歲時伏臘,必三日不食。
高宗登位,封殷不佞為軍師始興王諮議參軍,加招遠將軍。不久封大匠卿,未就官,加員外散騎常侍,又兼尚書右丞。繼而又改任通直散騎常侍,右丞照舊。越叁五年壁丕堡死,年紀五十六歲。詔贈秘書監。

世祖即位,除尚書左民郎,不就。後為始興王諮議參軍,兼尚書右丞,遷東宮通事舍人。及世祖崩,廢帝嗣立,高宗為太傅,錄尚書輔政,甚為朝望所歸。不佞素以名節自立,又受委東宮,乃與仆射到仲舉、中書舍人劉師知、尚書右丞王暹等,謀矯詔出高宗。眾人猶豫,未敢先發,不佞乃馳詣相府,麵宣敕,令相王還第。及事發,仲舉等皆伏誅,高宗雅重不佞,特赦之,免其官而已。
殷不佞的第三個兄長鑿丕壁,第四個兄長壁丕占,第五個兄長殷不齊,都早死。殷不佞最小,侍奉第二寡嫂退氐十分恭謹,所得俸祿,不入自己私室。他的長子殷梵童,官至尚書金部郎。

高宗即位,以為軍師始興王諮議參軍,加招遠將軍。尋除大匠卿,未拜,加員外散騎常侍,又兼尚書右丞。俄遷通直散騎常侍,右丞如故。太建五年卒,時年五十六。詔贈秘書監。
謝貞,字元正,陳郡陽夏人,晉朝太傅安九世孫。祖父謝綏,梁朝著作佐郎、太子舍人。父親謝藺,正員外郎,兼散騎常侍。謝貞幼年聰敏,有純厚的性情。祖母阮氏先前苦於中風眩暈,每次發病便一二天不能吃東西,謝貞其時七歲,祖母不吃,他也不吃,往往這樣,親戚無不為此驚奇。母親王氏,教授謝貞《論語》、《孝經》,他讀完便能背誦。八歲,曾作《春日閑居》五言詩,從舅尚書王筠驚奇他有特別才能,對親戚說:“此兒將來可成大器,至於‘風定花猶落,一句,可追步謝惠連了。”由此名家輩都知道了謝貞。十三歲,略通《五經》大旨,尤其擅長《左氏傳》,工於草書、隸書、蟲篆書。十四歲,父喪,號哭於地,氣絕而複蘇有數次。當初,父親謝藺居母阮氏喪,不吃東西哭泣出血而死,家人賓客怕謝貞也會如此,叔父謝洽、族兄謝嵩於是同往華嚴寺,請長爪撣師為謝貞說法,禪師對謝貞說:“孝子既無兄弟,極須自愛,如憂慮而自毀,誰來贍養母親呢?”此後謝貞才稍微吃一些稠粥。

第三兄不疑,次不占,次不齊,並早亡。不佞最小,事第二寡嫂張氏甚謹,所得祿俸,不入私室。長子梵童,官至尚書金部郎。
太清之亂,親屬散亡,謝貞在江陵陷沒,謝萬逃難到番禺,謝貞母親出家到宣明寺。到高祖受禪,謝萬回還鄉裏,供養謝貞母親,將近二十年。太建五年,謝貞才還朝,被封智武府外兵參軍事。不久改任尚書駕部郎中,繼而改為侍郎。到始興王叔陵任揚州刺史,引祠部侍郎阮卓為記室,征召謝貞為主簿,謝貞不得已才行。不久改任府錄事參軍,領丹陽丞。謝貞猜度叔陵將會有異誌,便與阮卓自動疏遠王,每次宴遊,便以患疾推辭,不曾參預,叔陵對他們一向欽敬,不以此為罪。不久高宗崩,叔陵叛逆,官府中許多人都被牽連,惟獨謝貞與阮卓不受牽連。

謝貞,字元正,陳郡陽夏人,晉太傅安九世孫也。祖綏,梁著作佐郎、太子舍人。父藺,正員外郎,兼散騎常侍。貞幼聰敏,有至性。祖母阮氏先苦風眩,每發便一二日不能飲食,貞時年七歲,祖母不食,貞亦不食,往往如是,親族莫不奇之。母王氏,授貞《論語》、《孝經》,讀訖便誦。八歲,嚐為《春日閑居》五言詩,從舅尚書王筠奇其有佳致,謂所親曰:“此兒方可大成,至如‘風定花猶落’,乃追步惠連矣。”由是名輩知之。年十三,略通《五經》大旨。尤善《左氏傳》,工草隸蟲篆。十四,丁父艱,號頓於地,絕而複蘇者數矣。初,父藺居母阮氏憂,不食泣血而卒,家人賓客懼貞複然,從父洽、族兄皓乃共往華嚴寺,請長爪禪師為貞說法,仍謂貞曰:“孝子既無兄弟,極須自愛,若憂毀滅性,誰養母邪?”自後少進饘粥。
後主乃下詔令謝貞入宮掌中宮管記,改任南平王友,加招遠將軍,掌記室事。府長史泣墮且汝南封都官尚書,請謝貞撰讓表,篷圭覽表很為驚奇。墮王曾於宴席時間旦墮道:“你的讓表是你自撰的嗎?”且墮回答說:“我的表是證貞所作。”後主便命舍人施文慶說:“謝貞在王處,沒有祿秩,可賜米百石。”至德三年,謝貞以母喪離職。不久,詔令還府,仍加招遠將軍,掌記室。謝貞多次啟奏堅決辭去,韶令說:“你的啟奏已覽,詳情俱悉,雖知你哀痛在心,但官府需得才,禮節有權奪,可便勉力還府。”謝貞哀痛徹骨,體弱帶病,終於不能到官府。其時尚書右丞徐祚、尚書左丞沈客卿都來問候謝貞,見他身體瘦骨伶仃,徐祚等人愴然歎息,慢慢勸諭說:“你年事已衰,禮有恒製,你還是適當引割自全吧。”謝貞於是更為感慨,氣絕很久,二人在一旁抽泣,不能自抑,默默地同情而出。徐祚對沈客卿說:“可信啊,孝門有孝子。”沈客卿說:“謝公家傳孝道,士大夫誰不敬仰,此次他恐怕不能再起,怎麼辦?”吏部尚書吳興姚察與謝貞友好,到謝貞病重,姚察去看望他,問他後事,謝貞說:“我孤子爭禍所集,將要隨灰入壤了。族子謝凱等基本上已自立,已有書付之,此可以不必仰承厚德。即日迷喘,時間不可移,便可能成為永別。小兒年剛六歲,名靖,字依仁,情寄不能忘,敢請為托。”當夜死,詔令賜給喪事所用米一百斛,布三十匹。後主問姚察道:“謝貞有什麼親屬?”姚察便啟奏道:“謝貞有一兒子六歲。”於是韶令長期給予衣服糧食。

太清之亂,親屬散亡,貞於江陵陷沒,皓逃難番禺,貞母出家於宣明寺。及高祖受禪,皓還鄉裏,供養貞母,將二十年。太建五年,貞乃還朝,除智武府外兵參軍事。俄遷尚書駕部郎中,尋遷侍郎。及始興王叔陵為揚州刺史,引祠部侍郎阮卓為記室,辟貞為主簿,貞不得已乃行。尋遷府錄事參軍,領丹陽丞。貞度叔陵將有異誌,因與卓自疏於王,每有宴遊,輒辭以疾,未嚐參預,叔陵雅欽重之,弗之罪也。俄而高宗崩,叔陵肆逆,府僚多相連逮,唯貞與卓獨不坐。
當初,謝貞病重,留書告族子謝凱說:“我少年時遭酷罰,十四歲死了父親,十六歲正遇上太清之禍,流離去國,二十多年。戒慎小心。於是有同感,得以回還侍奉,守先人的墳墓,於我之分已足了。想不到朝廷采拾我這空薄者,多次致我清階之處,此使我縱然身死,也不能酬報。今我處憂棘之中,如晷漏將到盡頭,將撒手歸天,沒什麼可多念的。我氣絕之後,如直接棄之於草野,依僧家屍陁林法,這是我的願望,我衹是恐怕做得過分不同罷了。可用薄板做棺材周身,置以靈車,蓋以葦席,在山坎裹埋之。又我終少兄弟,沒有其他子孫,謝靖年紀幼小,還不懂人事,但可以三月施以小床,設香水,盡你們兄弟相厚的情誼,然後就除去,沒有益的事,不要做。”

後主仍詔貞入掌中宮管記,遷南平王友,加招遠將軍,掌記室事。府長史汝南周確新除都官尚書,請貞為讓表,後主覽而奇之。嚐因宴席問確曰:“卿表自製邪?”確對曰:“臣表謝貞所作。”後主因敕舍人施文慶曰:“謝貞在王處,未有祿秩,可賜米百石。”至德三年,以母憂去職。頃之,敕起還府,仍加招遠將軍,掌記室。貞累啟固辭,敕報曰:“省啟具懷,雖知哀煢在疚,而官俟得才,禮有權奪,可便力疾還府也。”貞哀毀羸瘠,終不能之官舍。時尚書右丞徐祚、尚書左丞沈客卿俱來候貞,見其形體骨立,祚等愴然歎息,徐喻之曰:“弟年事已衰,禮有恒製,小宜引割自全。”貞因更感慟,氣絕良久,二人涕泣,不能自勝,憫默而出。祚謂客卿曰:“信哉,孝門有孝子。”客卿曰:“謝公家傳至孝,士大夫誰不仰止,此恐不能起,如何?”吏部尚書吳興姚察與貞友善,及貞病篤,察往省之,問以後事,貞曰:“孤子颭禍所集,將隨灰壤。族子凱等粗自成立,已有疏付之,此固不足仰塵厚德。即日迷喘,時不可移,便為永訣。弱兒年甫六歲,名靖,字依仁,情累所不能忘,敢以為托耳。”是夜卒,敕賻米一百斛,布三十匹。後主問察曰:“謝貞有何親屬?”察因啟曰:“貞有一子年六歲。”即有敕長給衣糧。
當初,謝貞在北周曾侍奉趟王讀書,趙王就是周武帝的愛弟,對他待以厚遇。趙王曾聽左右人說謝貞每當獨自一人時必定日夜哭泣,便私下派人訪問,知道謝貞母親已年老,遠在江南,便對謝貞說:“我如出宮居之藩國,一定派侍讀回家供養老母。”數年以後,趙王果然出宮,便來辭見,當麵上奏道:“謝貞極孝而母親已老,臣願放還他。”周武帝驚奇趙王的仁愛,便派遣謝貞回還,於是謝貞隨聘使杜子暉回國。所有文集,正值兵亂多已不存。

初,貞之病亟也,遺疏告族子凱曰:“吾少罹酷罰,十四傾外廕,十六鍾太清之禍,流離絕國,二十餘載。號天蹐地,遂同有感,得還侍奉,守先人墳墓,於吾之分足矣。不悟朝廷采拾空薄,累致清階,縱其殞絕,無所酬報。今在憂棘,晷漏將盡,斂手而歸,何所多念。氣絕之後,若直棄之草野,依僧家屍陀林法,是吾所願,正恐過為獨異耳。可用薄板周身,載以靈車,覆以葦席,坎山而埋之。又吾終鮮兄弟,無他子孫,靖年幼少,未閑人事,但可三月施小床,設香水,盡卿兄弟相厚之情,即除之,無益之事,勿為也。”
司馬皓,字文升,河內溫人人。高祖是晉朝侍中、光祿勳司馬柔之,以盧塑王孫紹蠻塞麩王司馬攸之後。父親司馬子產,梁朝尚書水部侍郎、後陽太守,即梁武帝的表兄。

初,貞在周嚐侍趙王讀,王即周武帝之愛弟也,厚相禮遇。王嚐聞左右說貞每獨處必晝夜涕泣,因私使訪問,知貞母年老,遠在江南,乃謂貞曰:“寡人若出居籓,當遣侍讀還家供養。”後數年,王果出,因辭見,麵奏曰:“謝貞至孝而母老,臣願放還。”帝奇王仁愛而遣之,因隨聘使杜子暉還國。所有文集,值兵亂多不存。
司馬皓幼時聰敏機警,有純厚的性情。十二歲,母喪,孺子敬慕遇禮,湯水不入口,整整過了十天。每當號啕痛哭,必然致使氣絕,內外親戚都怕他不勝喪事。父親司馬子產每每曉之以理,喻之以事,逼他進食稠粥,然而他仍身瘦如骨。服喪畢,以姻戚子弟關係,預入問訊,梁武帝見司馬焉瘦弱,歎息很久,對他的父親司馬子產說:“昨日見羅兒麵色憔悴,使人看丁心疼。這是不墜家風,是你有這樣的兒子。”羅兒,是司馬雋的小字。司馬焉初任太學博士,又改任正員郎。父喪,哀痛更厲害,建廬在墓側,一天之內,衹吃薄麥粥一升。墓在新林,連接山陵,舊日多猛獸,司馬焉結廬數年,豺狼絕跡。常有兩鳩棲宿於廬所,賞玩撫弄不同尋常,新林至今還在傳言此事。

司馬皓,字文升,河內溫人也。高祖晉侍中、光祿勳柔之,以南頓王孫紹齊文獻王攸之後。父子產,梁尚書水部侍郎、後陽太守,即梁武帝之外兄也。
承聖年中,封司馬焉為太子庶子。江陵陷落,隨例入關,而梁皇室遭屠殺,太子的殯葬處也失所,司馬焉以宮中之臣身份,乃向北周朝廷上表,請求還江陵改葬,言辭十分悲切。北周朝廷優韶答道:“昔日主父被殺,孔車有長者之風,彭越遭殺,樂布具陪臣之禮。庶子你鄉國已改,還懷有送往之情,始驗忠貞,方知臣道,即韶告荊州,以禮安置。”

皓幼聰警,有至性。年十二,丁內艱,孺慕過禮,水漿不入口,殆經一旬。每至號慟,必致悶絕,內外親戚,皆懼其不勝喪。父子產每曉喻之,逼進饘粥,然毀瘠骨立。服闋,以姻戚子弟,預入問訊,梁武帝見皓羸瘦,歎息良久,謂其父子產曰:“昨見羅兒麵顏憔悴,使人惻然,便是不墜家風,為有子矣。”羅兒,即皓小字也。釋褐太學博士,累遷正員郎。丁父艱,哀毀逾甚,廬於墓側,一日之內,唯進薄麥粥一升。墓在新林,連接山阜,舊多猛獸,皓結廬數載,豺狼絕跡。常有兩鳩棲宿廬所,馴狎異常,新林至今猶傳之。
太建八年,司馬焉自北周還朝,高宗特降殊禮,賞賜有加。封宜都王諮議參軍事,改任安德宮長秋卿、通直散騎常侍、太中大夫、司州大中正,死於官任上。有文集十卷。

承聖中,除太子庶子。江陵陷,隨例入關,而梁室屠戮,太子瘞殯失所,皓以宮臣,乃抗表周朝,求還江陵改葬,辭甚酸切。周朝優詔答曰:“昔主父從戮,孔車有長者之風,彭越就誅,欒布得陪臣之禮。庶子鄉國已改,猶懷送往之情,始驗忠貞,方知臣道,即敕荊州,以禮安厝。”
司馬焉兒子司馬延義,字希忠,少年時聰敏好學。江陵陷落,隨父親入關。母喪,服喪超過禮節。到司馬嵩還京城,司馬延義便親負靈棺,日伏夜行,冒嚴寒履冰霜,手腳都凍傷了。到京城時,由於中了風寒,以致造成痙攣殘廢,數年以後才愈。不久改任鄱陽王錄事參軍、沅陵王友、司徒從事中郎。

太建八年,自周還朝,高宗特降殊禮,賞錫有加。除宜都王諮議參軍事,徙安德宮長秋卿、通直散騎常侍、太中大夫、司州大中正,卒於官。有集十卷。
張昭,字德明,吳郡吳人。幼年有孝性。侍奉父母很謹慎,沒有違背禮的地方。父親張堡,常患消渴病,嗜好吃鮮魚,曇昭便親自結綱捕魚,以供奉父親早晚吃。弟張幹,字玄明,聰敏博學,亦有純厚性情。到父親死,兄弟倆都不穿絲綢,不食鹽醋,每天衹吃一升麥屑粥。每次一有感觸便痛哭,必定哭到嘔血,鄰裏人聽到他們的哭聲,都為之傷心流淚。為父親服喪沒完,母親墮氐又死,兄弟倆便六年傷心悲哀,形容枯槁、骨瘦如柴,親友們見了都不認識他們了。家中貧苦,沒法大葬,於是便穿布衣、吃蔬食,十多年中,閉門不出,摒絕人事。其時衡陽王伯值到郡,推舉強繭孝廉,他堅決辭謝不肯就位。兄弟倆都因傷悲而患疾,張昭瞎了一隻眼,張幹也中了冷苦癖病,年紀都不到五十歲就死於家中,都沒有子孫後代。

子延義,字希忠,少沈敏好學。江陵之陷,隨父入關。丁母憂,喪過於禮。及皓還都,延義乃躬負靈櫬,晝伏宵行,冒履冰霜,手足皆皸瘃。及至都,以中風冷,遂致攣廢,數年方愈。稍遷鄱陽王錄事參軍、沅陵王友、司徒從事中郎。
高宗時有友願的王知玄,僑居於盒翅型鑒,居家以孝而聞名。到父喪,哀痛毀身而死,直塞嘉獎他,詔令將他所居住的清苦裏改名為孝家裏。

張昭,字德明,吳郡吳人也。幼有孝性,色養甚謹,禮無違者。父,常患消渴,嗜鮮魚,昭乃身自結網捕魚,以供朝夕。弟乾,字玄明,聰敏博學,亦有至性。及父卒,兄弟並不衣綿帛,不食鹽醋,日唯食一升麥屑粥而已。每一感慟,必致嘔血,鄰裏聞其哭聲,皆為之涕泣。父服未終,母陸氏又亡,兄弟遂六年哀毀,形容骨立,親友見者莫識焉。家貧,未得大葬,遂布衣蔬食,十有餘年,杜門不出,屏絕人事。時衡陽王伯信臨郡,舉乾孝廉,固辭不就。兄弟並因毀成疾,昭失一眼,乾亦中冷苦癖,年並未五十終於家,子胤俱絕。
史臣曰:人倫之德,莫大於孝,所以報本反始,盡性窮神,惟有孝,不可不勉勵。因此《記》說“塞之於天地”,盛啊!

高宗世有太原王知玄者,僑居於會稽剡縣,居家以孝聞。及丁父憂,哀毀而卒,高宗嘉之,詔改其所居清苦裏為孝家裏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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