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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齊書》 作者:蕭子顯  

列傳·卷五十三

良政
齊太祖當政時,劉宋朝的風氣奢侈放縱,他在全國倡導移風易俗,輔佐宋幼主,關心民生疾苦。執政不滿一年,便提拔山陰縣令傅琰作益州刺史。於是減少奢華,歸於儉樸。當他南麵稱帝後,更親自作榜樣以導引民風,立意不要過於侵擾百姓。由於山陰是大都市,打官司的事情很多,所以在建元三年,比照建康的樣子,另外設置了獄丞。齊武帝繼承大位後,特別注重治理天下的方法。依靠威勢,善於決斷,官員犯法,敕令嚴懲,尚多有漏網的。郡縣官員任職,以三年為期限。每逢災荒,必定開倉賑濟撫恤災民。齊太祖還未做官時便已經通曉為官之事,當他為帝君臨天下時,便專門注意考察官吏辦案,從來沒有徇私枉法來表示恩寵,所以各級官員都受到震動而小心慎重。

傅琰虞願劉懷慰裴昭明沈憲李圭孔琇之
齊武帝永明時,十多年中,百姓連小小的雞鳴狗吠的警報都沒有,城市繁榮,士女們富有而閑適,在桃花綠水的美景之中,在秋月春風的良辰之下,穿著鮮麗的服裝,打扮得妖冶華豔,載歌載舞的,常常有上百家。到明帝建武年間,敵虜侵略形勢急迫,連年戰爭,百姓不能安居樂業,軍費國力消耗太大,國運從此衰落。

太祖承宋氏奢縱,風移百城,輔立幼主,思振民瘼。為政未期,擢山陰令傅琰為益州刺史。乃捐華反樸,恭己南麵,導民以躬,意存勿擾。以山陰大邑,獄訟繁滋,建元三年別置獄丞,與建康為比。永明繼運,垂心治術。杖威善斷,猶多漏網,長吏犯法,封刃行誅。郡縣居職,以三周為小滿。水旱之災,輒加賑恤。明帝自在布衣,曉達吏事,君臨意兆,專務刀筆,未嚐枉法申恩,守宰以之肅震。
善於理政有著名業績的官吏沒有多少,加上職位的變化升遷,所以不一定都在郡縣任職。現在僅取那些能明察有政績的寫入《傳》中,其餘的則附載其後。

永明之世十許年中,百姓無雞鳴犬吠之警,都邑之盛,士女富逸,歌聲舞節,袨服華妝,桃花綠水之間,秋月春風之下,蓋以百數。及建武之興,虜難猋急,征役連歲,不遑啟居,軍國糜耗,從此衰矣。
傅琰字季珪,北地靈州人。祖父傅邵,曾任員外郎。父親傅僧佑,任安東綠事參軍。傅琰容貌很美,儀表堂堂,出仕為寧蠻參軍,本州主簿,寧蠻功曹。宋永光元年,補任諸暨郡武康縣令,廣威將軍,授任為尚書左民郎,又為武康縣令,將軍銜照舊。又授任為吳興郡丞。

齊世善政著名表績無幾焉,位次遷升,非直止乎城邑。今取其清察有跡者,餘則隨以附焉。
宋泰始六年,轉官為山陰縣令。山陰,是東方的大縣,作官很困難,傅僧佑在縣任職時便受人稱道,而傅琰則更加明察,以特別幹練而聞名於世。這一年受封為新亭侯。元徽初年,轉任尚書右丞。

傅琰,字季圭,北地靈州人也。祖邵,員外郎。父僧佑,安東錄事參軍。琰美姿儀,解褐寧蠻參軍,本州主簿,寧蠻功曹。宋永光元年,補諸暨武康令,廣威將軍,除尚書左民郎,又為武康令,將軍如故。除吳興郡丞。泰始六年,遷山陰令。山陰,東土大縣,難為長官,僧祐在縣有稱,琰尤明察,又著能名。其年爵新亭侯。元徽初,遷尚書右丞。
遇到母親亡故,住在南岸守喪。鄰居家失火,火勢蔓延燒著了傅琰住的房屋傅琰抱著母親的棺柩不動,幸虧鄰居爭相跑來救援,才得以保全性命。傅琰的大腿已被火焰燒傷了。服完喪,傅琰被拜官為邵陵王左軍諮議。江夏王錄事參軍。

遭母喪,居南岸,鄰家失火,延燒琰屋,琰抱柩不動,鄰人競來赴救,乃得俱全。琰股髀之間,已被煙焰。服闋,除邵陵王左軍諮議,江夏王錄事參軍。
齊太祖蕭道成輔佐宋朝政事期間,因為山陰縣案獄訴訟積累很多,又以傅琰舄山陰縣令。有兩個老太婆,一個賣針,一個賣糖,為一團絲線爭執不下,來見傅琰請求判定,傅琰並不分辨核查,衹是把絲團綁在柱子上用鞭抽打,仔細觀察見有鐵屑,於是便責罰賣糖的老太婆。有兩位鄉村老人爭一隻雞,傅琰分別詢問他們“用什麼東西喂雞”,一人說“用粟”,一人說“用豆”,於是殺雞,在腸內得到粟,便責罰那個說用豆喂鶸的村民。因此縣裹都稱讚他神明,沒人敢再去做偷盜之事。傅琰父子兩人都創造了奇績,逭在遼墓是少有的。世人傳說“姓傅的家有《治縣譜》,子孫相傳,不拿給外人看”。

太祖輔政,以山陰獄訟煩積,複以琰為山陰令。賣針賣糖老姥爭團絲,來詣琰,琰不辨核,縛團絲於柱鞭之,密視有鐵屑,乃罰賣糖者。二野父爭雞,琰各問“何以食雞”。一人雲“粟”,一人雲“豆”,乃破雞得粟,罪言豆者。縣內稱神明,無敢複為偷盜。琰父子並著奇績,江左鮮有。世雲諸傅有《治縣譜》,子孫相傳,不以示人。
升明二年,齊太祖提拔擢為假節,督益、寧二州軍事,建威將軍,益州刺史,宋寧太守。建元元年,進封號為寧朔將軍。建元四年,征召為驍騎將軍、黃門郎。永明二年,轉任建威將軍、安陸王北中郎長史,改任寧朔將軍。第二年,又轉為廬陵王安西畏史、南郡內史,行荊州事。永明五年去世。當傅琰的靈柩向西還都時,皇帝下詔書吊唁他。

升明二年,太祖擢為假節、督益寧二州軍事、建威將軍、益州刺史、宋寧太守。建元元年,進號寧朔將軍。四年,征驍騎將軍,黃門郎。永明二年,遷建威將軍、安陸王北中郎長史,改寧朔將軍。明年,徙廬陵王安西長史、南郡內史,行荊州事。五年,卒。琰喪西還,有詔出臨。
臨淮人劉玄明也有做官的才能,他做山陰縣令時,政績卓著,名聲很大。傅琰的兒子傅翩問他治理的方法,劉玄明說:“等我將要離任時會告訴你。”快要分別時,他告訴傅翩說:“做縣令的要訣祇是每天吃一升米飯而不要喝酒。”

臨淮劉玄明亦有吏能,為山陰令,大著名績。琰子翽問之,玄明曰:“我臨去當告卿。”將別,謂之曰:“作縣唯日食一升飰,而莫飲酒。”
虞願字士恭,會稽餘姚人。祖父虞賚,官至給事中,封監利侯。父親虞望之早死。虞齎家庭院之中種有橘樹,冬天橘子成熟時,子孫們都爭著來采摘,當時虞願年紀才幾歲,祇有他不來摘取,祖父虞齎及家中人都覺得他與眾不同。

虞願,字士恭,會稽餘姚人也。祖賚,給事中,監利侯。父望之,早卒。賚中庭橘樹冬熟,子孫競來取之,願年數歲,獨不取,賚及家人皆異之。元嘉末為國子生,再遷湘東王國常侍,轉潯陽王府墨曹參軍。明帝立,以願儒吏學涉,兼蕃國舊恩,意遇甚厚。除太常丞,尚書祠部郎,通直散騎侍郎,領五郡中正,祠部郎如故。帝性猜忌,體肥憎風,夏月常著皮小衣,拜左右二人為司風令史,風起方麵,輒先啟聞。星文災變,不信太史,不聽外奏,敕靈台知星二人給願,常直內省,有異先啟,以相檢察。
宋元嘉末年,虞願為國子生,再升為湘束王國常侍,轉官為潯陽王府墨曹參軍。宋明帝登基,因為虞願所學涉及儒學和吏治,加上原在藩國時與他有舊恩,所以對他很是厚愛。官拜太常丞、尚書祠部郎、通直散騎侍郎,領五郡中正,仍舊為祠部郎。明帝生性好猜忌,身體肥胖怕風,夏天常常內穿皮衫,任命左右親信二人作司風令史,每當某方向將要刮大風,則事先奏聞。至於天文星象災異變化,明帝不相信太史,不聽大臣的奏報,敕命天文台派兩個懂得星象的人歸屬,讓他們長期在宮內官署值班,遇有奇異的事情先行報告,以此來檢驗監察大臣。

帝以故宅起湘宮寺,費極奢侈。以孝武莊嚴刹七層,帝欲起十層,不可立,分為兩刹,各五層。新安太守巢尚之罷郡還,見帝,曰:“卿至湘宮寺未?我起此寺,是大功德。”願在側曰:“陛下起此寺,皆是百姓賣兒貼婦錢,佛若有知,當悲哭哀湣。罪高佛圖,有何功德?”尚書令袁粲在坐,為之失色。帝乃怒,使人驅下殿,願徐去無異容。以舊恩,少日中,已複召入。
虞願在舊住宅上建造邇宣寺,所用錢物極為奢侈浪費。因為塞孝武帝的莊嚴刹有七層樓,明童想蓋十層,但按禮不能超過孝逮帝,所以分成兩座寺廟,每座各蓋五層。新安太守巢尚之罷官還都,朝見明童,明帝對他說:。你去過湘宮寺沒有?我建造這座寺院,這是很大的功德。”虞願在旁邊說:“陛下建造造座寺廟,用的都是百姓出賣兒女典當妻子的錢,佛如果有知,一定會悲哭哀傷。您的罪過比佛塔還高,有什麼功德?”當時尚書令塞塞在座,聞言嚇得變了臉色。明帝大怒,派人把盧厘趕出殿堂,盧墨麵不改色緩緩離去。因為有舊時的恩情,所以沒過幾天,明帝又將虞願召進宮中。

帝好圍棋,甚拙,去格七八道,物議共欺為第三品。與第一品王抗圍棋,依品賭戲,抗每饒借之,曰:“皇帝飛棋,臣抗不能斷。”帝終不覺,以為信然,好之愈篤。願又曰:“堯以此教丹朱,非人主所宜好也。”雖數忤旨,而蒙賞賜猶異餘人。遷兼中書郎。
虞願喜歡下圍棋,但很笨拙,離圍棋的品位相差得很遠,大家騙他說他的棋藝達到第三品。明帝和第一品位的王抗下圍棋,並按照品位打賭玩,王抗每次都讓他,說:“皇帝飛棋,臣王抗不能斷開。”明帝始終沒有醒悟,以為確實是這樣,更加喜歡下圍棋。虞願又說:“堯用圍棋來教育丹朱,這不是人君所應該愛好的遊戲。”虞願雖然多次違犯明帝的心意,但受到的賞賜仍然和別人不同。後升任兼中書郎。

帝寢疾,願常侍醫藥。帝素能食,尤好逐夷,以銀缽盛蜜漬之,一食數缽。謂揚州刺史王景文曰:“此是奇味,卿頗足不?”景文曰:“臣夙好此物,貧素致之甚難。”帝甚悅。食逐夷積多,胸腹痞脹,氣將絕。左右啟飲數升酢酒,乃消。疾大困,一食汁滓猶至三升,水患積久,藥不複效。大漸日,正坐,呼道人,合掌便絕。願以侍疾久,轉正員郎。
明帝臥病在床,虞願常常為他侍奉醫藥。明帝平素食量很大,又特別喜歡吃河豚肉,用銀缽裝蜂蜜來浸泡它,一次吃好幾缽。他對揚州刺史王景文說:“這是珍奇的美味,你吃得多不多?”王景文說:“我早就喜愛這種食品。但家境不富裕,要得到它很困難。”明帝聽了很是高興。吃了很多河豚肉難以消化,胸腹鬱結脹合,呼吸困難。左右侍從弄開他的嘴灌下幾升酷,症狀才緩解。病得很嚴重了,但明帝一次還要喝下湯汁三升,這種因積水引發的病長期不愈,服藥也無效了。病危時,明帝坐得端端正正,嘴裹呼叫道人,雙手一合掌便斷了氣。虞願因為服侍明帝養病時間很久,轉為正員郎。

出為晉平太守,在郡不治生產。前政與民交關,質錄其兒婦,願遣人於道奪取將還。在郡立學堂教授。郡舊出髯蛇膽,可為藥,有餉願蛇者,願不忍殺,放二十裏外山中,一夜蛇還床下。複送四十裏外山,經宿,複還故處。願更令遠,乃不複歸,論者以為仁心所致也。海邊有越王石,常隱雲霧。相傳雲“清廉太守乃得見”,願往觀視,清徹無隱蔽。後琅邪王秀之為郡,與朝士書曰:“此郡承虞公之後,善政猶存,遺風易遵,差得無事。”以母老解職,除後軍將軍。褚淵常詣願,不在,見其眠床上積塵埃,有書數帙。淵歎曰:“虞君之清,一至於此。”令人掃地拂床而去。
虞願出任晉平太守,在任期間不治家產。前郡守因與百姓有事牽扯,便逮捕其兒媳作為人質,虞願派人在途中奪取造名女子把她歸還給百姓。虞願在郡中設立學校教授生徒。郡中以前出產髯蛇膽,可以做藥。有人贈送一條髯蛇給虞願,虞願不忍心殺它,把它放歸在二十裏外的山中。一天晚上,這條蛇回到虞願的床下。虞願又把它送到四十裏以外的山中,隔夜。蛇又回到原來的地方。虞願於是把它送到更遠的地方,蛇才沒有再回來。人們說這是因為虞願有仁愛之心才會招致這樣的事情。海邊有一塊越王石,經常隱沒在雲霧中。傳說祇有清正廉明的太守才能見到它。虞願前往觀看,看得清清楚楚,毫無隱蔽。後來琅邪人王秀之作郡太守,在給朝中大臣的信裹說:“這個郡在虞公之後,還存在良好的政治環境,他留下的風尚使人很容易遵守,幾乎沒有發生什麼事件。”虞願因為母親年老而解除郡守職務,被授為後軍將軍。褚淵經常拜訪虞願。一次虞願不在,褚淵看見他床鋪上積滿灰塵,上麵擺放著好幾套書。褚淵慨歎說:“虞君的清廉,竟到了這樣的地步。”命人掃地擦床,然後離去。

遷中書郎,領東觀祭酒。兄季為上虞令,卒,願從省步還家,不待詔便歸東。除驍騎將軍,遷廷尉,祭酒如故。願嚐事宋明帝,齊初宋神主遷汝陰廟,願拜辭流涕。建元元年卒,年五十四。願著《五經論問》,撰《會稽記》,文翰數十篇。
虞願升為中書郎,領東觀祭酒。他的兄長虞季,為上虞縣令,去世。虞願便由中書省官署步行回家,不等詔書到來便束歸奔喪。授為驍騎將軍,升廷尉,仍舊兼任東觀祭酒。虞願曾經事奉過宋明帝,齊朝初期將宋朝的國君牌位移往汝陰廟時,虞願淚流滿麵地向它拜別。齊建元元年,虞願去世,終年五十四歲。虞願著有《五經論問》,撰寫了《會稽記》和各種文章數十篇。

劉懷慰,字彥泰,平原平原人也。祖奉伯,元嘉中為冠軍長史。父乘民,冀州刺史。懷慰初為桂陽王征北板行參軍。乘民死於義嘉事難,懷慰持喪,不食醯醬,冬月不絮衣。養孤弟妹,事寡叔母,皆有恩義。複除邵陵王南中郎參軍,廣德令,尚書駕部郎。懷慰宗從善明等為太祖心腹,懷慰亦豫焉。沈攸之有舊,令為書戒喻攸之,太祖省之稱善。除步兵校尉。
劉懷慰字彥泰,平原郡平原縣人。祖父劉奉伯,宋元嘉年間為冠軍長史。父親劉乘民是冀州刺史。劉懷慰最初為桂陽王征北板行參軍。劉乘民在義嘉事件中遇難,劉懷慰守喪,不吃醋醬等調味品,冬天不穿棉衣。撫養弟弟妹妹,事奉守寡的嬸娘,都很有恩義。

齊國建,上欲置齊郡於京邑,議者以江右土沃,流民所歸,乃治瓜步,以懷慰為輔國將軍、齊郡太守。上謂懷慰曰:“齊邦是王業所基,吾方以為顯任。經理之事,一以委卿。”又手敕曰:“有文事者,必有武備。今賜卿玉環刀一口。”懷慰至郡,修治城郭,安集居民,墾廢田二百頃,決沈湖灌溉。不受禮謁,民有餉其新米一斛者,懷慰出所食麥飯示之,曰:“旦食有餘,幸不煩此。”因著《廉吏論》以達其意。太祖聞之,手敕褒賞。進督秦、沛二郡。妻子在都,賜米三百斛。兗州刺史柳世隆與懷慰書曰:“膠東流化,潁川致美,以今方古,曾何足雲。”在郡二年,遷正員郎,領青冀二州中正。
再拜為邵陵王南中郎參軍,廣德縣令,尚書駕部郎。劉懷慰的同族人劉善明等,是齊太祖蕭道成的心腹,所以劉懷慰也參輿其中。因和沈攸之有舊交情,齊太祖便令劉懷慰寫信給沈攸之告誡勸導他。太祖看了劉懷慰所寫的信後很是稱好,任命他為步兵校尉。

懷慰本名聞慰,世祖即位,以與舅氏名同,敕改之。出監東陽郡,為吏民所安。還兼安陸王北中郎司馬。永明九年卒,年四十五。明帝即位,謂仆射徐孝嗣曰:“劉懷慰若在,朝廷不憂無清吏也。”懷慰與濟陽江淹、陳郡袁彖善,亦著文翰。永明初,獻《皇德論》雲。
齊國建立,皇上想把齊郡設置在京都,大臣們都認為江束土地肥沃,是流徙的百姓所安居的地方,於是設齊郡治所於瓜步,以劉懷慰為輔國將軍、齊郡太守。齊太祖對劉懷慰說:“齊邦是王業的根基,我憑藉它才發達起來。經營治理的事情,完全委托給你了。”又親筆敕書說:“有文事者必有武備。現賜給你玉環刀一把。”劉懷慰來到齊郡,修理整治城郭,安撫百姓,開墾荒地二百頃,引沈湖的水來灌溉。他不接受百姓的禮贈,有人送給他新米一斛,劉懷慰便把自己吃的麵食給他看,說:“每天的飯食都有剩餘,希望你不要如此地煩勞。”並撰著《廉吏論》來表達自己的誌向。太祖聞知這件事後,親筆寫敕書給與褒獎。升任督察秦、沛二郡。割懷慰的妻小在京都,太祖賜給他們三百斛米。兗州刺史柳世隆寫信給劉懷慰說:“膠束、穎川能化育百姓致使風俗淳美,以你現在的政績與古人相比,古人又哪裹值得誇耀呢。”劉德慰任郡守二年,升為正員郎,領青、冀二州中正。

裴昭明,河東聞喜人,宋太中大夫鬆之孫也。父駰,南中郎參軍。昭明少傳儒史之業,泰始中,為太學博士。有司奏:“太子婚,納征用玉璧虎皮,未詳何所準據。”昭明議:“禮納征,儷皮為庭實,鹿皮也。晉太子納妃注‘以虎皮二’。太元中,公主納征,虎豹皮各一。豈其謂婚禮不詳。王公之差,故取虎豹文蔚以尊其事。虎豹雖文,而征禮所不言;熊羆雖古,而婚禮所不及;圭璋雖美,或為用各異。今宜準的經誥。凡諸僻謬,一皆詳正。”於是有司參議,加圭璋,豹熊羆皮各二。
劉懷慰原名聞慰,齊世祖即位,因他的名字與世祖舅舅的名字相同,所以敕命他改名。劉懷慰出京師前往東陽郡視察,為各級官吏百姓所滿意。回京後兼任安陸王北中郎司馬。永明九年去世。終年四十五歲。明帝即位,對仆射徐孝嗣說:“劉懷慰如果還在,朝廷就不用擔心沒有清正的官吏。”劉懷慰與濟陽人江淹、陳郡人袁彖相友善,在文壇也有名聲。永明初年,劉懷慰還獻上《皇德論》等文章。

元徽中,出為長沙郡丞,罷任,刺史王蘊謂之曰:“卿清貧,必無還資。湘中人士有須一禮之命者,我不愛也。”昭明曰:“下官忝為邦佐,不能光益上府,豈以鴻都之事仰累清風。”曆祠部通直郎。
裴昭明,河東郡聞喜縣人,是宋太中大夫裴鬆之的孫子。其父裴駟任南中郎參軍。

永明三年使虜,世祖謂之曰:“以卿有將命之才,使還,當以一郡相賞。”還為始安內史。郡民龔玄宣雲神人與其玉印玉板書,不須筆,吹紙便成字,自稱“龔聖人”,以此惑眾。前後郡守敬事之,昭明付獄治罪。及還,甚貧罄。世祖曰:“裴昭明罷郡還,遂無宅。我不諳書,不知古人中誰比?”遷射聲校尉。九年,複遣北使。
裴昭明年輕時便傳授儒學和史學,宋泰始年間任太學博士。有司奏報說:“太子結婚,納征禮用的是玉璧和虎皮,不清楚造有什麼根據。”裴昭明發表見解說:“周禮納征,陳列儷皮於中庭。這儷皮就是鹿皮。晉《起居注)說太子納妃‘用二張虎皮”。但晉太元年間公主結婚時的納征禮,用了虎皮豹皮各一張。造大概是認為周禮中關於婚禮條款並不完備詳盡。王公之禮應有等差,所以取虎皮豹皮紋彩深密而用之,為的是使公主的婚禮顯得隆重。但是,虎豹皮雖有紋彩,征禮並沒有說要用它;用熊熊作為禮物雖然很古雅,婚儀中並沒有說要用它;珪璋雖然很美,其用途卻各不相同。現在應當以古代的典籍為準則,凡是違反背離典籍的,都應當加以糾正。”於是有司又多次討論,決定在禮品中增加珪璋和豹皮熊熊皮各二張。

建武初為王玄邈安北長史、廣陵太守。明帝以其在事無所啟奏,代還,責之。昭明曰:“臣不欲競執關楗故耳。”昭明曆郡皆有勤績,常謂人曰:“人生何事須聚蓄,一身之外,亦複何須?子孫若不才,我聚彼散;若能自立,則不如一經。”故終身不治產業。中興二年卒。
元徽年間,裴昭明出任長沙郡丞。罷職時,刺史王蘊對他說:“你很清貧,一定沒有回去的路費。湘中人士中如果有饋贈禮物給你而求職的,我是不會吝嗇的。”裴昭明說:“下官我愧為郡的輔佐,不能夠對長官您有所幫助為您爭光,怎能因為賣官鬻爵的事情連累您清正的名聲呢。”曆官至祠部通直郎。

從祖弟顗,字彥齊。少有異操。泰始中於總明觀聽講,不讓劉秉席,秉用為參軍。升明末,為奉朝請。齊台建,世子裴妃須外戚譜,顗不與,遂分籍。太祖受禪,上表誹謗,掛冠去,伏誅。
齊永明三年,裴昭明奉命出使北魏,齊世祖對他說:“因為你有承擔重任的才能,出使回來之後,一定獎賞你作一個州郡的官員。”回來之後裴昭明作了始安內史。郡中有一個叫龔玄宣的百姓,說是神人傳給他玉印玉板書,不須用筆,衹須對著紙吹氣就能現出文字,自稱“龔聖人”,以此來迷惑民眾。前後任郡太守對他很恭敬,而裴昭明把他逮捕入獄治罪。等到裴昭明任滿還都,貧困得幾乎一無所有。齊世祖說:“裴昭明罷職回來,連住宅也沒有。我不太熟悉曆史,不知道古人中有誰能和他相比?”提升他為射聲校尉。永明九年,又派他出使北魏。

沈憲,字彥璋,吳興武康人也。祖說道,巴西梓潼二郡太守,父璞之,北中郎行參軍。憲初應州辟,為主簿。少有幹局,曆臨首、餘杭令,巴陵王府佐,帶襄令,除駕部郎。宋明帝與憲棋,謂憲曰:“卿,廣州刺史才也。”補烏程令,甚著政績。太守褚淵歎之曰:“此人方員可施。”除通直郎,都水使者。長於吏事,居官有績。除正員郎,補吳令,尚書左丞。
建武初年,裴昭明任王玄邈的安北長史、廣陵太守。齊明帝因為他在任期間沒有章表上奏,所以讓人代替他的職位命他回京都,並且責備他。裴昭明說:“我是不想和別人爭著執掌大權才這樣做啊。”裴昭明曆任過好幾處郡官,都有勤勞的政績,他常常對人說:“人生有什麼事需要積蓄財物呢?除了自身之外,你還需要些什麼呢?子孫如果沒有才能,我積蓄財物會讓他們給散失殆盡;子孫如果能夠自立,則不如使他們精通一種經書。”所以裴昭明一輩子都不經營積聚產業。齊和帝中興二年,裴昭明去世。

升明二年,西中郎將晃為豫州,太祖擢憲為晃長史,南梁太守,行州事。遷豫章王諮議,未拜,坐事免官。複除安成王冠軍、武陵王征虜參軍,遷少府卿。少府管掌市易,與民交關,有吏能者皆更此職。遷王儉鎮軍長史。
裴昭明的堂弟裴顓,字彥齊。年輕時就有特殊的品格。宋明帝泰始年間,他在塑明觀聽講,學業不比劉秉低,於是劉秉用他作參軍。宋升明末年,他任奉朝請。蕭道成被封為齊公,齊公府建立,裴家嫡子裴妃要外戚譜,裴頡不給他,於是便分成兩籍。齊太祖蕭道成接受宋朝禪讓,裴頡上表抨擊,掛冠離職,被誅殺。

武陵王曄為會稽,以憲為左軍司馬。太祖以山陰戶眾難治,欲分為兩縣。世祖啟曰:“縣豈不可治,但用不得其人耳。”乃以憲帶山陰令,政聲大著。孔稚珪請假東歸,謂人曰:“沈令料事特有天才。”加寧朔將軍。王敬則為會稽,憲仍留為鎮軍長史,令如故。
沈憲字彥璋,吳興郡武康縣人。祖父沈說道,是巴西、梓潼二郡太守,父親沈璞之任北中郎行參軍。

遷為冠軍長史,行南豫州事,晉安王後軍長史、廣陵太守。西陽王子明代為南兗州,憲仍留為冠軍長史,太守如故,頻行州府事。永明八年,子明典簽劉道濟取府州五十人役自給,又役子明左右,及船仗贓私百萬,為有司所奏,世祖怒,賜道濟死。憲坐不糾,免官。尋複為長史、輔國將軍,以疾去官。除散騎常侍,未拜,卒。當世稱為良吏。
沈憲起初接受州府的征召,為主簿。年輕時便有辦事的才能、氣度,曆任臨安、餘杭縣令,巴陵王府佐,帶襄縣令,官拜駕部郎。宋明帝和沈憲下棋,對沈憲說:“你有作廣州刺史的才幹。”補為烏程縣令,政績顯著。太守褚淵讚歎他說:“這個人無論叫他幹什麼都能夠施展才能。”官拜通直郎,都水使者。沈憲擅長處理官府事務,做官有政績。拜正員郎,補為吳縣令,尚書左丞。

憲同郡丘仲起,先是為晉平郡,清廉自立。褚淵歎曰:“見可欲心能不亂,此楊公所以遺子孫也。”仲起字子震,少為憲從伯領軍寅之所知。宋元徽中,為太子領軍長史,官至廷尉。卒。
宋順帝升明二年,西中郎將劉晃任豫州刺史,蕭道成提拔沈憲為劉晃的長史,南梁太守,負責處理豫州事務。又改任豫章王諮議,還沒有正式任命,他便因事牽連而被免官。沈憲又被任命為安成王冠軍、武陵王征虜參軍,改為少府卿。少府掌管市場貿易,和百姓打交道,凡有為官才能的人,都要改官擔任這一職務。後沈憲又改任王儉的鎮軍長史。

李圭之,字孔璋,江夏鍾武人也。父祖皆為縣令。圭之少辟州從事。宋泰始初,蔡興宗為郢州,以圭之為安西府佐,委以職事,清治見知。遷鎮西中郎諮議,右軍將軍,兼都水使者。圭之曆職稱為清能,除遊擊將軍,兼使者如故。轉兼少府,卒。
武陵王劉曄任會稽太守,以沈憲為左軍司馬。齊太祖因為山陰縣戶籍眾多難於治理,想把它分成兩縣。蕭賾上奏說:“山陰縣怎麼不能治理?衹不過用人不當罷了。”於是便任命沈憲兼山陰縣令,他就任後政聲卓著。孔稚珪請假回到束土,對人說:“沈縣令料理事整特別有天才。”加封沈憲為寧朔將軍。王敬則作會稽太守,沈憲仍舊留任鎮軍長史,依舊兼山陰縣令。

先是,四年,滎陽毛惠素為少府卿,吏才強而治事清刻。敕市銅官碧青一千二百斤供禦畫,用錢六十萬。有讒惠素納利者,世祖怒,敕尚書評賈,貴二十八萬餘,有司奏之,伏誅。死後家徒四壁,上甚悔恨。
後來沈憲升為冠軍長史,行南豫州事,晉安王後軍長史、廣陵太守。西陽王蕭子明代理南兗州刺史,沈憲仍留任冠軍長史,依舊為太守,多次掌管州府事務。齊世祖永明八年,蕭王屬下典簽型道渣擅自取用州府差役五十人供自己役使,又役使蕭子明的親信,及私下使用其車船儀仗並貪汙錢財百萬,被有司奏報,齊世祖大怒,賜劉道濟死。沈憲因不能糾察而受牽連,免去官職。不久又恢複為長史、輔國將軍,因病離職。後又官拜散騎常侍,還沒有舉行正式任命的儀式,便亡故了。當時人們稱讚他是良吏。

孔琇之,會稽山陰人也。祖季恭,光祿大夫,父靈運,著作郎。琇之初為國子生,舉孝廉。除衛軍行參軍,員外郎,尚書三公郎。出為烏程令,有吏能。還遷通直郎,補吳令。有小兒年十歲,偷刈鄰家稻一束,琇之付獄治罪。或諫之,琇之曰:“十歲便能為盜,長大何所不為?”縣中皆震肅。
沈憲同郡人丘仲起,起先作晉平郡太守,清廉自立。褚淵讚歎說:“看見物欲心卻不被迷惑,造就是擾公留給子孫的好風尚啊。”丘仲起字子震,年輕時受到沈憲堂伯父領軍沈憲之的知遇。宋元徽年間,任太子領軍長史,宮至廷尉。去世。

遷尚書左丞,又以職事知名。轉前軍將軍,兼少府。遷驍騎將軍,少府如故。出為寧朔將軍、高宗冠軍征虜長史、江夏內史。還為正員常侍,兼左民尚書、廷尉卿。出為臨海太守,在任清約,罷郡還,獻幹薑二十斤,世祖嫌少,及知琇之清,乃歎息。除武陵王前軍長史,未拜,仍出為輔國將軍,監吳興郡,尋拜太守,治稱清嚴。
李珪之字孔璋,江夏郡鍾武縣人。父祖都是縣令。李珪之年輕時被征召為州從事。宋泰始初年,蔡興宗任郢州刺史,以李珪之為安西府佐,委托他處理本職事務,因為清正而受到知遇。升他為鎮西中郎諮議,右軍將軍,兼都水使者。李珪之在曆任的各種職位上都被稱作清正幹練,被授遊擊將軍,依舊兼都水使者。轉官兼職少府,去世。

高宗輔政,防製諸蕃,致密旨於上佐。隆昌元年,遷琇之為寧朔將軍、晉熙王冠軍長史,行郢州事,江夏內史。琇之辭,不許。未拜,卒。
先前,永明四年,榮陽人毛惠素為少府卿,他管理才能很強而治理事情清正深入。皇上敕命他購買銅官碧青一千二百斤供給帝室繪畫用,用錢六十萬。有人誹謗毛惠素收受了錢財,齊世祖大怒,命尚書評議價格,毛惠素所買貴了二十八萬多,有司奏報他,因此被殺。死後家徒四壁,世祖很是後悔和遺憾。

史臣曰:琴瑟不調,必解而更張也。魏晉為吏,稍與漢乖,苛猛之風雖衰,而仁愛之情亦減。局以峻法,限以常條,以必世之仁未及宣理,而期月之望已求治術。先公後私,在己未易;割民奉國,於物非難;期之救過,所利苟免。且目見可欲,嗜好方流,貪以敗官,取與違義,吏之不臧,罔非由此。擿奸辯偽,誠俟異識,垂名著績,唯有廉平。今世之治民,未有出於此也。
孔璘之是會稽郡山陰縣人。祖父孔季恭是光祿大夫,父親孔靈運是著作郎。孔璘之起初為國子生,被舉為孝廉。官拜衛軍行參軍,員外郎,尚書三公郎。他被外任為烏程縣令,很有管理才能。回京轉官為通直郎,補為吳縣縣令。他有一個十歲的兒子,偷割了鄰居家一束稻,孔璘之便把他交給監獄治罪,有人勸諫他,孔璘之說:“十歲就能做盜賊,長大後什麼壞事不會做呢?”縣裹人都受到震動。

讚曰:蒸蒸小民,吏職長親。棼亂須理,恤隱歸仁。枉直交瞀,寬猛代陳。伊何導物,貴在清身。
孔璘之升為尚書左丞,又因為善於處理公務而聞名。轉官為前軍將軍,兼少府。又升為驍騎將軍,依舊任少府。外任寧朔將軍、高宗冠軍征虜長史、江夏內史。回京後為正員常侍,兼左民尚書、廷尉卿。又出任臨海太守,在任上清正簡約,罷郡職回京,衹獻上幹薑二十斤,齊世祖嫌少,等到了解到孔璘之清廉,才深為歎息。授孔璘之為武陵王前軍長史,還沒有正式拜授,依舊外任他為輔國將軍,監吳興郡,不久官拜吳興太守,治理事務很是清正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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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蕭子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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