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強圉大淵獻,盡重光單閼,凡五年。
起(丁亥,公元387年),止(辛卯,公元391年),一共五年。
列宗孝武皇帝中之下太元十二年(丁亥,公元三八七年)
晉孝武帝太元十二年(丁亥,公元387年)
春,正月,乙巳,以硃序為青,兗二州刺史,代謝玄鎮彭城;序求鎮淮陰,許之。以玄為會稽內史。
春季正月,乙已(初八),東晉任命朱序為青、兗二州剌史,代替謝玄鎮守彭城;朱序請求改鎮淮陰,得到了朝廷的允許。朝廷任命謝玄為會稽內史。
丁未,大赦。
丁未,東晉大赦天下。
燕主垂觀兵河上,高陽王隆曰:“溫詳之徒,皆白麵儒生,烏合為群,徒恃長河以自固,若大軍濟河,必望旗震壞,不待戰也。”垂從之。戊午,遣鎮北將軍蘭汗、護軍將軍平幼於碻磝西四十裏濟河,隆以大眾陳於北岸。溫攀、溫楷果走趣城,平幼追擊,大破之。詳夜將妻子奔彭城,其眾三萬餘戶皆降於燕。垂以太原王楷為兗州刺史,鎮東阿。
後燕國主慕容垂在黃河之上閱兵,高陽王慕容隆說:“溫詳這些人,都是白麵儒生,烏合之眾,隻是依靠長河之險來保護自己;如果大軍渡過黃河,他們一定會望旗自潰,不用一戰。”慕容垂同意他的話。戊午(二十一日),慕容垂派遣鎮北將軍蘭汗、護軍將軍平幼率軍在以西四十裏的地方渡黃河,慕容隆則把更多的軍隊布署在河的北岸。溫攀、溫楷等果然向東阿城逃去。平幼跟蹤追擊,把這支敗軍打得打敗。溫詳則趁夜攜帶妻子兒女逃奔彭城,他的部眾三萬多戶都投降了後燕。慕容垂任命太原王慕容楷為兗州剌史,鎮守東阿城。
初,垂在長安,秦王堅嚐與之交手語,垂出,冗從仆射光祚言於堅曰:“陛下頗疑慕容垂乎?垂非久為人下者也。”堅以告垂。及秦主丕自鄴奔晉陽,祚與黃門侍郎封孚、巨鹿太守封勸皆來奔。勸,弈之子也。垂之再圍鄴也,秦故臣西河硃肅等各以其眾來奔。詔以祚等為河北諸郡太守,皆營於濟北、濮陽,羈屬溫詳;詳敗,俱詣燕軍降。垂赦之,撫待如舊。垂見光祚,流涕沾衿,曰:“秦主待我深,吾事之亦盡;但為二公猜忌,吾懼死而負之,每一念之,中宵不寐。”祚亦悲慟。垂賜祚金帛,祚固辭,垂曰:“卿猶複疑邪?”詐曰:“臣昔者惟知忠於所事,不意陛下至今懷之,臣敢逃其死?”垂曰:“此乃卿之忠,固吾求也,前言戲之耳”。待之彌厚,以為中常侍。
當年,慕容垂在長安的時候,秦王苻堅曾經與他握手交談,冗從仆射光祚曾對苻堅說:“陛下您很顧慮慕容垂嗎?慕容垂可不是一個久居人下的人啊。”苻堅卻把光祚這番話告訴了慕容垂。前秦國主苻丕從鄴城逃奔晉陽後,光祚和黃門侍郎封孚、钜鹿太守封勸都來投奔東晉。封勸是封奕的兒子。慕容垂再次兵圍鄴城,前秦老臣西河的朱肅等人都各自率自己的部眾來歸順東晉。朝廷下詔任命光祚等人為河北等幾個郡的太守,都在濟北、濮陽等處駐紮,羈縻從屬於溫詳;溫詳失敗後,他們都向後燕軍投降。慕容垂赦免了他們,並像過去一樣安撫厚待他們。慕容垂看見光祚也在其中,於是痛哭流涕,淚濕衣襟,說:“秦王苻堅待我恩深,我也盡自己全力為他辦事;但是受到苻丕、苻暉二公的猜忌,我因為怕死才背叛了他們。現在每一想起這些,半夜也睡不著覺。”光祚也很悲慟。慕容垂賜給光祚金錢布帛,光祚堅決辭謝不收,慕容垂說:“您現在還懷疑我嗎?”光祚說:“我過去隻知道忠於我所侍奉的主人,想不到陛下您今天還把我這事掛在心上,我怎麼能逃過死罪啊!”慕容垂說:“這是你的一片忠心,正是我所企求的,剛才那句話不過是玩笑罷了。”從此,慕容垂對待光祚更加優厚,任命他為中常侍。
翟遼遣其子釗寇陳、潁,硃序遣將軍秦膺擊走之。
丁零部酋長翟遼派遣他的兒子翟釗進犯東晉的屬地陳留、潁川郡。朱序派將軍秦膺擊退翟釗。
秦主登立妃毛氏為皇後,勃海王懿為太弟。後,興之女也。遣使拜東海王纂為使持節、都督中外諸軍事、太師、領大司馬,封魯王,纂弟師奴為撫軍大將軍、並州牧,封朔方公。纂怒謂使者曰:“勃海王,先帝之子,南安王何以不立而自立乎?”長史王旅諫曰:“南安已立,理無中改;今寇虜未滅,不可宗室之中自為仇敵也。”纂乃受命。於是盧水胡彭沛穀、屠各董成、張龍世、新平羌雷惡地等皆附於篡,有眾十餘萬。
前秦國主苻登冊立王妃毛氏為皇後,封勃海王苻懿為皇太弟。毛皇後是毛興的女兒。苻登派遣使節拜封東海王苻纂為使持節、都督中外諸軍事、太師、兼大司馬,並封為魯王;任命苻纂的弟弟苻師奴為撫軍大將軍、並州牧,並封為朔方公。苻纂生氣地對使節說:“勃海王苻懿是先帝苻丕的兒子,南安王苻登為什麼不擁立他做皇帝,而卻自己登上寶座呢?”長史王旅勸他說:“南安王既已做了皇帝,按道理便不能半途改變了;現在賊寇盜匪還沒有消滅,皇族宗室之中不能自己先互相成為仇敵。”苻纂才接受了任命。從此,盧水的胡人彭沛穀,屠各人董成、張龍世,新平羌人雷惡地等便都歸附於苻纂,苻纂的部眾達到十餘萬人。
後秦主萇徙秦州豪傑三萬戶於安定。
後秦國主姚萇,把秦州的強族豪門之士三萬戶強行送到安定居住。
初,安次人齊涉聚眾八千餘家據新柵,降燕,燕主垂拜涉魏郡太守。既而複叛,連張願,願自帥萬餘人進屯祝阿之甕口,招翟遼,共應涉。
當初,安次人齊涉聚集當地的民眾八千餘家,占據新柵歸後燕,後燕國主慕容垂任命齊涉為魏郡太守。不久,齊涉又反叛後燕,與東晉叛將張願聯合。張願統率一萬多人進駐屯紮在祝阿的甕口,並聯絡翟遼,共同呼應齊涉。
高陽王隆言於垂曰:“新柵堅固,攻之未易猝拔。若久頓兵於其城下,張願擁帥流民,西引丁零,為患方深。願眾雖多,然皆新附,未能力鬥。因其自至,宜先擊之。願父子恃其驍勇,必不肯避去,可一戰擒也。願破,則涉自不能存矣。”垂從之。
高陽王慕容隆對慕容垂報告說:“新柵城池堅固,如果進攻,不容易馬上攻破。如果長時間屯兵在那座城下,張願裹脅率領他的流民部眾,又從西方引來丁零部落的翟遼,可能會給我們造成深重的禍患。張願的兵雖然多,但都是新近才歸附的,不能替張願奮力死戰。應該趁他自己找上門來,先對他發動攻擊。張願父子依仗他們自己驍勇善戰,一定不肯躲避而走,因此可以在一次戰鬥之中把他們擒住。張願被擊敗,齊涉就不能獨自存在。”慕容垂接受了他的建議。
二月,遣範陽王德、陳留王紹、龍驤將軍張崇帥步騎二萬會隆擊願。軍至鬥城,去甕口二十餘裏,解鞍頓息。願引兵奄至,燕人驚遽,德軍退走,隆勒兵不動。願子龜出衝陳,隆遣左右王末逆擊,斬之。隆徐進戰,願兵乃退。德行裏餘,複速兵還,與隆合,謂隆:“賊氣方銳,宜且緩之。”隆曰:“願乘人不備,宜得大捷;而吾士卒皆以懸隔河津,勢迫之故,人思自戰,故能卻之。今賊不得利,氣竭勢衰,皆有進退之誌,不能齊奮,宜亟待擊之。”德曰:“吾唯卿所為耳。”遂進,戰於甕口,大破之,斬首七千八百級,願脫身保三布口。燕人進軍曆城,青、兗、徐州郡縣壁壘多降。垂以陳留王紹為青州刺史,鎮曆地。德等還師,新柵人冬鸞執涉送之。垂誅涉父子,餘悉原之。
二月,慕容垂派範陽王慕容德、陳留王慕容紹、龍驤將軍張崇等統領步、騎兵二萬人,會合慕容隆一起攻擊張願。大軍抵達鬥城,距甕口二十裏,下馬解鞍,暫時休整。而張願帶兵突然襲擊,後燕兵馬驚慌失措,慕容德的部隊撤退而走,慕容隆則壓住陣腳不動。張願的兒子張龜出馬衝掠慕容隆的兵陣,慕容隆派身邊將領王末迎上前去廝殺,殺了張龜。慕容隆慢慢揮軍掩殺,張願的軍隊才撤了回去。慕容德奔逃一裏多遠,重新整頓兵馬,回來與慕容隆會合,對慕容隆說:“賊寇的氣勢正盛,我們應該暫時緩進。”慕容隆說:“張願趁我們不加防備的時候,進行突然進攻,理應取得大勝;而我們的將士都因為被隔在黃河渡口的南岸,迫於形勢,每個人都想到隻有死戰,所以才能把敵兵擊退。現在敵兵沒有得到便宜,士氣衰竭、聲勢敗微,進退戰守都有各自的打算,因此不能齊心奮戰,應該迅速去攻擊他們。”慕容德說:“我完全聽你的指揮。”於是開始進攻,在甕口與敵兵會戰,大破張願的部隊,殺死七千八百多人;張願逃脫,退保三布口。後燕軍隊開進曆城,青州、兗州、徐州等郡縣與一些民堡,大多數投降。慕容垂任命陳留王慕容紹為青州刺史,鎮守曆城,慕容德等班師回朝。新柵人冬鸞抓住齊涉,押送到後燕。慕容垂下詔誅斬齊涉父子,其他的人都赦免。
三月,秦主登以竇衝為南秦州牧,楊定為益州牧,楊壁為司空、梁州牧,乞伏國仁為大將軍、大單於、苑川王。
三月,前秦國主苻登任命竇衝為南秦州牧,楊定為益州牧,楊壁為司空、梁州牧,封乞伏國仁為大將軍、大單於、苑川王。
燕上穀人王敏殺太守封戢,代郡人許謙逐太守賈閏,各以郡附劉顯。
後燕上穀郡人王敏襲殺了太守封,代郡人許謙驅逐了太守賈閏,各自舉郡城歸順匈奴部落的劉顯。
燕樂浪王溫為尚書右仆射。
後燕樂浪王慕容溫被任為尚書右仆射。
夏,四月,戊辰,尊帝母李氏為皇太妃,儀服如太後。後秦征西將軍姚碩德為楊定所逼,退過涇陽。定與秦魯王纂共攻之,戰於涇陽,碩德大敗。後秦主萇自陰密救之,纂退屯敷陸。
夏季,四月,戊辰(初三),孝武帝司馬曜尊封他的母親李氏為皇太妃,儀禮服飾如同皇太後。後秦征西將軍姚碩德由於受到前秦益州牧楊定的逼迫,撤退到涇陽據守。楊定與前秦魯王苻纂一起攻擊姚碩德,在涇陽決戰,姚碩德大敗。後秦國主姚萇從陰密趕來援救,苻纂退到敷陸屯守。
燕主垂自碻磝還中山,慕容柔、慕容盛、慕容會來自長子。庚辰,垂為之大赦。垂問盛:“長子人情如何?為可取乎?”盛曰:“西軍擾擾,人有東歸之誌,陛下唯當修仁政以俟之耳。若大國一臨,必投戈而來,若孝子之歸慈父也。”垂悅。癸未,封柔為陽平王,盛為長樂公,會為清河公。
後燕國主慕容垂從回到中山。慕容柔、慕容盛、慕容會也從長子縣趕回。庚子(疑誤),慕容垂因為他們重新回到都城,下令大赦。慕容垂問慕容盛說:“長子那個地方人們的心情怎麼樣,可以爭取嗎?”慕容盛說:“西方常有軍事搔擾,因此,人們都有歸順東部的意思,陛下您隻應當施行仁政、耐心等待時機罷了。如果大軍一旦逼臨,他們一定會拿著武器前來歸順,就像孝順的兒子歸附仁慈的父親那樣。”慕容垂大喜。癸未(十八日),慕容垂封慕容柔為陽平王,慕容盛為長樂公,慕容會為清河公。
高平人翟暢執太守徐含遠,以郡降翟遼。燕主垂謂諸將曰:“遼以一城之眾,返覆三國之間,不可不討。”五月,以章武王宙監中外諸軍事,輔太子寶守中山,垂自帥諸將南攻遼,以太原王楷為前鋒都督。遼眾皆燕、趙之人,聞楷至,皆曰:“太原王子,吾之父母也!”相遇歸之。遼懼,遣使請降。垂以遼為徐州牧,封河南公;前至黎陽,受降而還。
高平人翟暢抓住了太守徐含遠,並率全郡投降了翟遼。後燕國主慕容垂對各位將領說:“翟遼隻不過憑借著一個城池的部眾,卻在三個國家之間反複歸叛,不能不去討伐。”五月,慕容垂命令章武王慕容宙為監中外諸軍事,輔佐太子慕容寶鎮守都城中山;慕容垂則親自統率各位將領向南進攻翟遼。他任命太原王慕容楷為前鋒都督。翟遼的部眾都是燕趙一帶的人,聽說慕容楷率軍到了,都說:“太原王的兒子,是我們的父母!”於是都互相帶領著歸順慕容楷。翟遼恐懼異常,派遣使節到後燕軍中請求投降。慕容垂任命翟遼為徐州牧,並封為河南公,並往黎陽地方,辦理受降後,班師回朝。
井陘人賈鮑,招引北山丁零翟遙等五千餘人,夜襲中山,隱其外郭。章武王宙以奇兵出其外,太子寶鼓噪於內。合擊,大破之,盡俘其眾,唯遙、鮑單馬走免。
井陘人賈鮑,招引來北山丁零部落翟遙等五千多人,趁黑夜偷襲後燕都城中山,攻陷了中山的外城。章武王慕容宙派遣一支奇兵在外邊攻擊,太子慕容寶在城內擂鼓呐喊呼應,內外合擊,把丁零部打得大敗,全部俘虜敵軍,隻有翟遙、賈鮑二人單騎逃走幸免。
劉顯地廣兵強,雄於北方。會其兄弟乖爭,魏長史張兗言於魏王珪曰:“顯誌在並吞,今不乘其內潰而取之,必為後患。然吾不能獨克,請與燕共攻之。珪從之,複遣安同乞師於燕。
匈奴都首領劉顯屬地廣大、兵馬強壯,在北方稱雄。正巧遇到兄弟之間發生權力爭鬥,北魏長史張兗便對魏王拓跋說:“劉顯這個人的誌向就是要吞並我們,現在如果不趁他們內部崩潰而消滅他們,一定會成為我們的後患。但是我們又沒有能力自己戰勝他們,不妨請燕國和我們一起進攻他。”拓跋聽從了他的話,又派安同去後燕國請求出兵。
詔征會稽處士載逵,逵累辭不就;郡縣敦逼不已,逵逃匿於吳。謝玄上疏曰:“逵自求其誌,今王命未回,將罹風霜之患。陛下既已愛而器之,亦宜使其身名並存;請絕召命。”帝許之。逵,之兄也。
孝武帝下詔征召會稽郡的隱士戴逵,戴逵幾次推辭不肯接受。郡裏縣裏的人敦促逼迫不停,戴逵無奈,隻好逃到吳郡去藏了起來。謝玄上奏章說:“戴逵自己追求他那隱居的誌向,現在您下的征召他的命令沒有收回,將要使他承受在外流浪的風霜之苦。陛下您既然已經愛惜他又器重他,就應該使他的身體與聲名一同存在,請您收回征召他的命令。”孝武帝答應了他的請求。戴逵是戴的哥哥。
秦主登以其兄同成為司徒、守尚書令,封潁川王;弟廣為中書監,封安成王;子崇為尚書左仆射,封東平王。
前秦國主苻登任命他的哥哥苻同成為司徒、守尚書令,封潁川王。任命他的弟弟苻廣為中書監,封為安成王。任命他的兒子苻崇為尚書左仆射,封為東平王。
燕主垂自黎陽還中山。
後燕國主慕容垂從黎陽回到中山。
吳深殺燕清河太守丁國,章武人王祖殺太守白欽,勃海人張申據高城以叛;燕主垂命樂浪王溫討之。
後燕叛將吳深殺了後燕清河太守丁國,章武人王祖殺了太守白欽,勃海人張申占據高城反叛,慕容垂命令樂浪王慕容溫發兵去討伐他們。
苑川王國仁帥騎三萬襲鮮卑大人密貴、裕苟、提倫三部於六泉。秋,七月,與沒弈幹、金熙戰於渴渾川。沒弈幹、金熙大敗,三部皆降。
西秦苑川王乞伏國仁統領騎兵三萬人襲擊鮮卑部落的首領密貴、裕苟、提倫等三部所據守的六泉。秋天,七月,乞伏國仁與前秦安定都尉沒弈幹、金熙,在渴渾川展開大戰,沒弈幹、金熙大敗,鮮卑三個部落也都歸降了西秦。
秦主登軍於瓦亭,後秦主萇攻彭沛穀堡,拔之,穀奔杏城。萇還陰密,以太子興鎮長安。
前秦國主苻登在瓦亭集結軍隊,後秦國主姚萇進攻盧胡人彭沛穀的堡壘,攻破後,彭沛穀逃奔杏城。姚萇則還兵陰密,派太子姚興鎮守長安。
燕趙王麟討王敏於上穀,斬之。
後燕趙王慕容麟發兵去上穀討伐變民首領王敏,並殺了他。
劉衛辰獻馬於燕,劉顯掠之。燕主垂怒,遣太原王楷將兵助趙王麟擊顯,大破之。顯奔馬邑西山,魏王引兵會麟擊顯於彌澤,又破之。顯奔西密,麟悉收其部眾,獲馬牛羊以千萬數。
朔方部落首領劉衛辰向後燕進獻馬匹,被劉顯搶走。後燕國主慕容垂勃然大怒,派遣太原王慕容楷率領兵馬協助趙王慕容麟進攻劉顯,把劉顯打得大敗。劉顯逃奔到馬邑的西部山區。魏王拓跋又帶領兵馬與慕容麟一起在彌澤攻擊劉顯,再一次打敗了他。劉顯走投無路,投奔西燕。慕容麟接收了劉顯殘留下來的全部兵馬,繳獲馬、牛、羊等戰利品成千上萬。
呂光將彭晃,徐炅攻張大豫於臨洮,破之。大豫奔廣武,王穆奔建康。八月,廣武人執大豫送姑臧,斬之。穆襲據酒泉,自稱大將軍、涼州牧。
後涼呂光帶領彭晃、徐炅在臨洮進攻張大豫,大破張大豫軍。張大豫逃奔廣武,長史王穆逃奔建康。八月,廣武人擒獲張大豫押送到姑臧之後斬首。王穆則攻襲占據了酒泉,自稱為大將軍、涼州牧。
辛巳,立皇子德宗為太子,大赦。
辛已(十八日),立皇子司馬德宗為太子,宣布大赦。
燕主垂立劉顯弟可泥為烏桓王,以撫其眾,徙八千餘落於中山。
後燕國主慕容垂封立劉顯的弟弟劉可泥為烏桓王,來安撫他殘餘的部眾,把八千多帳落的人遷到中山。
秦馮翊太守蘭櫝帥眾二萬自頻陽入和寧,與魯王纂謀攻長安。纂弟師奴勸纂稱尊號,纂不從。師奴殺纂而代之,櫝遂與師奴絕。西燕主永攻櫝,櫝遣使請救於後秦。後秦主萇欲自救之,尚書令姚旻,左仆射尹緯曰:“苻登近在瓦亭,將乘虛襲吾後。”萇曰;“苻登眾盛,非旦夕可製;登遲重少決,必不能輕軍深入。比兩月間,吾必破賊而返,登雖至,無能為也。”九月,萇軍於泥源。師奴逆戰,大敗,亡奔鮮卑。後秦盡收其眾,屠各董成等皆降。
前秦馮翊太守蘭櫝率領軍隊二萬人,從頻陽到和寧駐紮,跟魯王苻纂謀劃攻取長安。苻纂的弟弟苻師奴勸苻纂登極稱尊當皇帝,苻纂沒有聽從。苻師奴殺了苻纂,取代了他的權位,蘭櫝於是與苻師奴斷絕了來往。西燕國主慕容永進攻蘭櫝,蘭櫝派人到後秦求救,後秦國主姚萇想要親自帶兵去救蘭櫝。尚書令姚、左仆射尹緯對姚萇說:“苻登大軍就屯聚在離我們最近的瓦亭,勢將乘虛襲擊我們的背後。”姚萇說:“苻登的軍隊雖然強大,不是一兩天內就可以到達的。苻登為人反應遲鈍滯重而缺乏決斷力,一定不會輕易地指揮大軍迅速深入襲擊我們。差不多兩個月之內,我一定會打敗賊兵慕容永而返回,那時雖然苻登兵到,也已沒有什麼可作為了。”九月,姚萇率兵來到泥源。苻師奴迎戰,被打得大敗,逃命到鮮卑。後秦收編了他的部眾,屠各人董成等也都投降。
秦主登進據胡空堡,戎、夏歸之者十餘萬。
前秦國主苻登進兵據守胡空堡,戎族人與漢人前來歸附的有十多萬人。
冬,十月,翟遼複叛燕,遣兵與王祖、張申寇抄清河、平原。
冬季,十月,翟遼又一次反叛後燕,派兵與王祖、張申的軍隊配合,在清河、平原一帶燒殺搶劫。
後秦主萇進擊西燕主永於河西,永走。蘭櫝複列兵拒守,萇攻之,十二月,禽櫝,遂如杏城。
後秦國主姚萇率兵挺進,在河西一帶襲擊西燕國主慕容永的部隊。慕容永撤退。蘭櫝又排開兵陣拒守,姚萇又來攻擊他。十二月,姚萇生擒蘭櫝,於是進入杏城。
後秦姚方成攻秦雍州刺史徐嵩壘,拔之,執嵩而數之。嵩罵曰:“汝姚萇罪當萬死,苻黃眉欲斬之,先帝止之。授任內外,榮寵極矣。曾不如犬馬識所養之恩,親為大逆。汝羌輩豈可以人理期也!何不速殺我,早見先帝取姚萇於地下治之!”方成怒,三斬嵩,悉坑其士卒,以妻子賞軍。後秦主萇掘秦主堅屍,鞭撻無數,剝衣倮形,薦之以棘,坎土而埋之。
後秦將領姚方成進攻前秦雍州刺史徐嵩的寨壘,攻克後抓住徐嵩,曆數他的罪惡。徐嵩大罵說:“你們姚萇才是罪該萬死,當初苻黃眉打算殺了他,幸虧先帝苻堅阻止,救了他一命,還任命他擔任朝廷和地方的重要官職,榮耀寵愛都達到極點。可是姚萇卻不如犬馬那般知道被主人養育的恩德,親自做出大逆不道的事。你們這些羌人怎麼可以用做人道理來要求呢?為什麼不快來殺我!”姚方成惱羞成怒,分三次斬殺徐嵩,把徐嵩的士卒全部推到坑裏活埋,又把這些士卒的妻子女兒賞給自己的軍卒。後秦國主姚萇把他的恩主、前秦國主苻堅的屍首挖出來,用皮鞭抽打不計其數,並且剝掉了他的衣服,露出屍體,用荊棘再包起來,挖了一個坑埋了起來。
涼州大饑,米鬥直錢五百,人相食,死者大半。
涼州發生了嚴重饑荒,普通的穀米每鬥竟然值五百錢。人們饑餓難忍,出現了人吃人的事。死亡的人超過總人口的一半。
呂光西平太守康寧自稱匈奴王,殺河湟太守強禧以叛。張掖太守彭晃亦叛,東結康寧,西通王穆。光欲自擊晃,諸將皆曰:“今康寧在南,伺釁而動。若晃、穆未誅,康寧複至,進退狼狽,勢必大危。”光曰:“實如卿言。然我今不往,是坐待其來也。若三寇連兵,東西交至,則城外皆非吾有,大事去矣。今晃初叛,與寧、穆情契未密,出其倉猝,取之差易耳。”乃自帥騎三萬,倍道兼行。既至,攻之二旬,拔其城,誅晃。
呂光的西原太守康寧,自稱為匈奴王,刺殺了湟河太守強禧後叛變。張掖太守彭晃也相繼反叛,向東結交康寧,向西通好王穆。呂光想親自帶兵去襲擊彭晃,各位將領都說:“現在康寧在南方,等待著機會動手,如果彭晃、王穆還沒有被誅,康寧又帶兵殺到,我們就會進退兩難,處境狼狽,局勢一定會非常危險。”呂光說:“確實像你們所說的那樣。但是我們現在如果不去打敗他們,就是坐在這裏等待他們來打我們。如果這三支匪寇聯合起來,東西夾攻我們,城外就都不會屬於我們所有了,大事也就無法挽救了。現在彭晃剛剛叛變,與康寧、王穆在感情聯絡上還不親密,我們采取出乎他們意料的進攻,使他們處於倉猝之境,戰勝他們就比較容易了。”於是他親自率領騎兵三萬人,以比平時加倍的速度急行軍,到達張掖後猛烈進攻二十天左右,攻破城池,殺了彭晃。
初,王穆起兵,遣使招敦煌處士郭瑀,運粟三萬石以餉之。穆以瑀為太府左長史、軍師將軍,嘏為敦煌太守。既而穆聽讒言,引兵攻嘏,瑀諫不聽,出城大哭,舉手謝城曰:“吾不複見汝矣!”還而引被覆麵,不與人言,不食而卒。呂光聞之,曰:“二虜相攻,此成擒也,不可以憚屢戰之勞而失永逸之機也。”遂帥步騎二萬攻酒泉,克之,進屯涼興;穆引兵東還,未至,眾潰,穆單騎走,騂馬令郭文斬其首送之。
當初,王穆聚眾起兵時,曾經派使節征召敦煌的隱士郭,郭歎息說:“現在黎民就要像戎人那樣穿左邊開襟的衣服了,我怎麼能忍心不去拯救他們呢!”於是他與同郡人索嘏一起拉起隊伍響應王穆,並給王穆運送去三萬石糧食用來款待他的部隊。王穆任命郭為太府左長史、軍師將軍,任命索嘏為敦煌太守。不久王穆便聽信讒言,率領部隊去進攻索嘏。郭盡力勸阻,王穆不聽,郭隻好辭職離城,揮淚大哭,並舉起手來向城謝罪說:“我恐怕不會再看見你了!”回到家後,郭拉開被子蓋住自己的臉麵,不跟別人說一句話,絕食而死。呂光聽到這個消息之後說:“兩個匪寇自己互相攻擊,這樣就已成被捉之勢了。我們萬萬不可因為害怕不斷戰鬥的勞苦而失去一勞永逸的良機。”於是,他親自統率步、騎兵二萬人進攻酒泉,攻克後,又進軍在涼興集結。王穆見勢隻好帶著自己的部隊向東撤退,還沒有跑回自己的老巢,部眾便潰不成軍。王穆隻身單騎逃走,馬縣令郭文砍下他的首級送給了呂光。
列宗孝武皇帝中之下太元十三年(戊子,公元三八八年)
太元十三年(戊子,公元388年)
春,正月,康樂獻武公謝玄卒。
春季,正月,東晉會稽郡太守、康樂獻武公謝玄去世。
二月,秦主登軍朝那,後秦主萇軍武都。
二月,前秦國主苻登駐軍朝那,後秦國主姚萇駐軍武都。
翟遼遣司馬眭瓊詣燕謝罪;燕主垂以其數反覆,斬瓊以絕之。遼乃自稱魏天王,改元建光,置百官。
翟遼派遣司馬眭瓊,前往後燕認罪。後燕國主慕容垂因為他幾次反複,便斬了眭瓊,拒絕他的請求。翟遼於是自稱為魏天王,改年號為“建光”,設立文武百官。
燕青州刺史陳留王紹為平原太守辟閭渾所逼,退屯黃巾固。燕主垂更以紹為徐州刺史。渾,蔚之子也。因苻氏亂,據齊地來降。
後燕青州刺史陳留王慕容紹受到東晉平原太守辟閭渾的逼迫,退兵到黃巾固駐紮。後燕國主慕容垂調任慕容紹為徐州刺史。辟閭渾是辟閭蔚的兒子,因為苻氏內部混亂,趁機占據故齊國的地域投降東晉。
三月,乙亥,燕主垂以太子寶錄尚書事,授之以政,自總大綱而已。
三月,乙亥(十五日),後燕國主慕容垂命太子慕容寶任錄尚書事,把政事交付給他,自己不過在總體上把握而已。
燕趙麟擊許謙,破之,謙奔西燕。遂廢代郡,悉徙其民於龍城。
後燕趙王慕容麟攻擊許謙,把他們打得大敗,許謙逃奔西燕。後燕於是取消了代郡,把這裏的居民統統遷到龍城。
呂光之定涼州也,杜進功居多。光以為武威太守,貴寵用事,群僚莫及。光甥石聰自關中來,光問之曰:“中州人言我為政何如?”聰曰:“但聞有杜進耳,不聞有舅。”光由是忌進而殺之。
後涼呂光當初平定涼州的時候,杜進所立的功勞最多,呂光任命他為武威太守,他受蒙寵專權。其他同僚都趕不上。呂光的外甥石聰從關中地方前來,呂光問他說:“中州那裏的人說我治理朝政怎麼樣?”石聰說:“隻聽說有一個杜進罷了,沒聽說有舅舅。”呂光因此忌恨杜進而借故把他殺了。
光與群寮宴,語及政事,參軍京兆段業曰:“明公用法太峻。”光曰:“吳起無恩而楚強,商殃嚴刑而秦興。”業曰:“起喪其身,鞅亡其家,皆殘酷之致也。明公方開建大業,景行堯、舜,猶懼不濟,乃慕起、鞅之為治,豈此州士女所望哉?”光改容謝之。
呂光跟一些幕僚聚餐,談到朝政方麵的事,參軍京兆人段業說:“明公您施用刑法太嚴峻了。”呂光說:“吳起當年刻薄寡恩,但楚國因此強大,商鞅當年刑律森嚴,但秦國因此振興。”段業說:”吳起自己被殺、商鞅全家遭到屠戮,都是因為他們殘酷到了極點。明公您才剛剛開始創建大業,效法學習堯、舜還恐怕不能成功,竟然去仰慕吳起、商鞅那樣的治理方法,這難道是本州的百姓所期望的嗎!”呂光肅然變色,感謝段業的這番衷告。
夏,四月,戊午,以硃序為都督司、雍、梁、秦四州諸軍事、雍州刺史,戍洛陽。以譙王恬代為都督兗、冀、幽、並諸軍事、青、兗二州刺史。
夏季,四月,戊午(二十九日),東晉任命朱序為都督司、雍、梁、秦四州諸軍事和雍州刺史,戍守洛陽。任命譙王司馬恬代替朱序為都督兗、冀、幽、並等州諸軍事和青、兗二州刺史。
苑川王國仁破鮮卑越質叱黎於平襄,獲其子詰歸。
西秦苑川王乞伏國仁在平襄擊敗鮮卑越質叱黎,俘獲他的兒子越質詰歸。
丁亥,燕主垂立夫人段氏為皇後,以太子寶領大單於。段氏,右光祿大夫儀之女;其妹適範陽王德。儀,寶之舅也。追諡前妃段氏為成昭皇後。
丁亥(疑誤),後燕國主慕榮垂冊立他的夫人段氏為皇後,命太子慕容寶兼任大單於。段氏是右光祿大夫段儀的女兒;他的妹妹嫁給了範陽王慕容德。段儀是慕容寶的舅舅。慕容垂追尊以前的妃子段氏為成昭皇後。
五月,秦太弟懿卒,諡曰獻哀。
五月,前秦皇太弟苻弟苻懿去世,諡號為獻哀。
翟遼徙屯滑台。
翟遼遷往滑台駐紮。
六月,苑川王乞伏國仁卒,諡曰宣烈,廟號烈祖。其子公府尚幼,群下推國仁弟乾歸為大都督、大將軍、大單於、河南王,大赦,改元太初。
六月,西秦苑川王乞伏國仁去世,諡號宣烈,廟號為烈祖。他的兒子乞伏公府還很幼小,因此,屬下百官擁推乞伏國仁的弟弟乞伏乾歸為大都督、大將軍、大單於、河南王,並下令大赦,改年號為太初。
魏王珪破庫莫奚於弱落水南。秋,七月,庫莫奚複襲魏營,珪又破之。庫莫奚者,本屬宇文部,與契丹同類而異種,其先皆為燕王皝所破,徙居鬆漠之間。
魏王拓跋在弱落水的南岸將庫莫奚打得大敗。秋天,七月,庫莫奚又來襲擊魏營,拓跋再次打敗了他。庫莫奚本來屬於宇文部落,跟契丹同是一個民族但不是一個支派,他們的祖先都曾被前燕王慕容打敗,遷移到鬆漠一帶居住。
秦、後秦自春相持,屢戰,互有勝負,至是各解歸。關西豪傑以後秦久無成功,多去而附秦。
前秦與後秦從春天開始相持不下,交戰了好幾次,互有勝敗,這時各自罷兵返回。關西的一些英雄豪傑因為後秦興起這麼久而仍不能成功,有很多便離去而歸附了前秦。
河南王乾歸立其妻邊氏為王後;置百官,仿漢製,以南川侯出連乞都為丞相,梁州刺史悌眷為禦史大夫,金城邊芮為左長史,東秦州刺史秘宜為右長史,武始翟勍為左司馬,略陽王鬆壽為主簿,從弟軻彈為梁州牧,弟益州為秦州牧,屈眷為河州牧。
西秦河南王乞伏乾歸冊立他的妻子邊氏為王後;設置文武百官,摹仿漢族的製度,任命南川侯出連乞都為丞相,梁州刺史悌眷為禦史大夫,金城人邊芮為左長史,東秦州刺史秘宜為右長史,武始人翟為左司馬,略陽人王鬆壽為主簿,任命他的堂弟乞伏軻彈為梁州牧,他的弟弟乞伏益州為秦州牧,乞伏屈眷為河州牧。
八月,秦主登立子崇為皇太子,弁為南安王,尚為北海王。
八月,前秦國主苻登立自己的兒子苻崇為皇太子,苻弁為南安王,苻尚為北海王。
燕護軍將軍平幼會章武王宙討吳深,破之,深走保繹幕。
後燕護軍將軍平幼會同章武王慕容宙一起討伐並打敗吳深,吳深逃到繹幕固守。
魏王珪密有圖燕之誌,遣九原公儀奉使至中山,燕主垂詰之曰:“魏王何以不自來?”儀曰:“先王與燕並事晉室,世為兄弟,臣今奉使,於理未失。”垂曰:“吾今威加四海,豈得以昔日為比!”儀曰:“燕若不修德禮,欲以兵威自強,此乃將帥之事,非使臣所知也。”儀還,言於珪曰;“燕主衰老,太子暗弱,範陽王自負材氣;非少主臣也。燕主既沒,內難必作,於明乃可圖也,今則未可。”珪善之。儀,珪母弟翰之子也。
魏王拓跋暗中有圖謀後燕的野心,派遣九原公拓跋儀擔任使者來到後燕都城中山。後燕國主慕容垂盤問他說:“魏王為什麼不自己來?”拓跋儀說:“我們的先王與燕國的祖先曾經一起為晉朝的帝室作事,世世代代情同兄弟。我今天奉使前來,在情理上沒有失誤。”慕容垂說:“今天我的威望,已經傳播影響到四麵八方去了,怎麼能夠與過去相比呢!”拓跋儀說:”後燕如果不遵守道德,不循奉禮儀,而隻打算依靠軍事威力使自己強大,那隻是將帥們的事情,不是我這個作使臣的人所知道的。”拓跋儀回國後,對拓跋說:“後燕國主慕容垂已經年老體衰,太子慕容寶又庸碌懦弱,範陽王慕容德對自己的才幹氣質非常自負,絕不是將來少主的臣下。慕容垂一旦死去,內部一定會發生爭鬥,到那個時候才可以圖謀他們。現在卻還不行。”拓跋對他的看法大為稱讚。拓跋儀是拓跋叔父拓跋翰的兒子。
九月,河南王乾歸遷都金城。
九月,西秦河南王乞伏乾歸把都城遷到金城。
張申攻廣平,王祖攻樂陵;壬午,燕高陽王隆將兵討之。
後燕張申率領部眾進攻廣平,王祖率兵進攻樂陵。壬午(二十五日),後燕高陽王慕容隆率兵討伐他們。
冬,十月,後秦主萇還安定。秦主登就食新平,帥眾萬餘圍萇營,四麵大哭;萇命營中哭以應之,登乃退。
冬季,十月,後秦國主姚萇返回安定。前秦國主苻登前往新平謀取軍糧,率領一萬多兵眾圍住姚萇的軍營,在四麵放聲大哭。姚萇也命令軍營中的士卒用哭來回應他們,苻登的軍隊才退去。
十二月,庚子,尚書令南康襄公謝石卒。
十二月,庚子(十五日),東晉尚書令、南康襄公謝石去世。
燕太原王楷、趙王麟將兵會高陽王隆於合口,以擊張申;王祖帥諸壘共救之,夜犯燕軍,燕人逆擊走之。隆欲追之,楷、麟曰:“王祖老賊,或詐走而設伏,不如俟明。”隆曰:“此白地群盜,烏合而來,徼幸一決,非素有約束,能壹其進退也。今失利而去,眾莫為用;乘勢追之,不過數裏,可盡禽也。申之所恃,惟在於祖,祖破,則申降矣。”乃留楷、麟守申壘,隆與平幼分道擊之,比明,大獲而還,懸所獲之首以示申。甲寅,申出降,祖亦歸罪。
後燕太原王慕容楷、趙王慕容麟,率領兵馬在合口與高陽王慕容隆會合,來攻擊張申。王祖率領各個堡壘的兵卒一起趕來救張申,趁夜襲擊後燕軍營,後燕部隊迎戰,王祖敗走。慕容隆想要追擊,慕容楷、慕容麟說:“王祖那個老賊,恐怕他假敗卻在外設下伏兵,不如等到明天天亮再說。”慕容隆說;“他們不過是一群窮土地上的盜匪,烏合在一起而來,隻希望偶然的機會一戰而勝,不是訓練有素能夠統一步調進退的。現在他們沒有撈到好處而退走,部眾已不能再接受指揮。如果現在趁勢追擊,不超過幾裏路,就可以全部抓獲。張申所依仗的,也隻有王祖,王祖被打敗,那麼張申就得投降了。”於是留下慕容楷、慕容麟困守張申的堡壘,慕容隆與平幼分兩路帶人追擊王祖。等到天亮,他們獲得大勝回來,把所砍下的王祖兵士的腦袋懸掛起來向張申等部眾展示。甲寅(二十九日),張申出城投降,王祖也回來投降請罪。
秦以潁川王同成為太尉。
前秦任命潁川王苻同成為太尉。
列宗孝武皇帝中之下太元十四年(己醜,公元三八九年)
太元十四年(己醜,公元389年)
春,正月,燕以陽平王柔鎮襄國。遼西王農在龍城五年,庶務修舉,乃上表曰:“臣頃因征即鎮,所統將士安逸積年,青、徐、荊、雍遺寇尚繁,願時代還,展竭微效,生無餘力,沒無遺恨,臣之誌也。”庚申,燕主垂召農為侍中、司隸校尉。以高陽王隆為都督幽、平二州諸軍事、征北大將軍、幽州牧,建留台於龍城,以隆錄留台尚書事。又以護軍將軍平幼為征北長史,散騎常侍封孚為司馬,並兼留台尚書。隆因農舊規,修而廣之,遼、碣由是遂安。
春季,正月,後燕命令陽平王慕容柔鎮守襄國。遼西王慕容農駐守龍城五年。龐雜的事務處理得很得法,於是上奏章說:“我當年因為征討敵軍,就順便鎮守在這裏,我所統領的將帥士卒已經過了幾年安定閑逸的生活,然而青州、徐州、荊州、雍州等地的遺留的匪寇還很多,我希望能夠早日派人來接替我的職務,讓我回去,盡量施展我微弱的能力來報效國家,使我在活著的時候不遺留未使出之力,死後也沒有什麼遺憾,這就是我的願望!”庚申(初五),後燕國主慕容垂召回慕容農,任命為侍中、司隸校尉,又任命高陽王慕容隆為都督幽、平二州諸軍事,征北大將軍和幽州牧。在龍城建立留台,任命慕容隆為留台錄尚書事。又任命護軍將軍平幼為征北長史,散騎常侍封孚為司馬,並兼任龍城留台尚書。慕容隆遵循、保留了慕容農的舊的規章製度,加以修訂擴充,於是,遼水、碣石一帶更加安定。
後秦主萇以秦戰屢勝,謂得秦王堅之神助,亦於軍中立堅像而禱之曰:“臣史襄敕臣複仇,新平之禍,臣行襄之命,非臣罪也。苻登,陛下疏屬,猶欲複仇,況臣敢忘其兄乎?且陛下命臣以龍驤建業,臣敢違之?今為陛下立像,陛下勿追計臣過也。”秦主登升樓,遙謂萇曰:“為臣弑君,而立像求福,庸有益乎?”因大呼曰:“弑君賊姚萇何不自出?吾與汝決之!”萇不應。久之,以戰未有利,軍中每夜數驚,乃斬像首以送秦。
後秦國主姚萇因為前秦軍隊屢次獲勝利,以為那是得到了前秦國主苻堅的神靈幫助的結果,因此也在軍營中豎立苻堅的神像,並且像他禱告說:“我的哥哥姚襄臨死時囑咐我為他報仇,那次在新平城縊死您的禍事,就是我在執行哥哥姚襄的遺命,不是我的罪過呀。苻登,不過是陛下您的比較疏遠的親屬,還想著為您複仇,何況我是弟弟,怎麼敢忘掉哥哥的大仇呢?況且陛下您又命令我以龍驤將軍的身分建立大業,我又怎敢違背您的教誨?今天我為陛下您立這尊神像,希望陛下不要再追究計較臣下我的過錯。”前秦國主苻登爬上軍營中的指揮樓,從遠處告訴姚萇說:“作為臣子而殺害了自己的君主,卻又立像求福,能有什麼好處呢!”因此,他又大聲呼喊說:“殺害了自己君主的奸賊姚萇為什麼不自己出來!我和你決一死戰!”姚萇不答應。可是,時間一長,因為在交戰時並沒有得到什麼好處,而他自己在軍營中每夜都要受幾次驚嚇,所以,姚萇才把神像的頭斬了下來送給了前秦。
秦主登以河南王乾歸為大將軍、大單於、金城王。
前秦國主苻登任命河南王乞伏乾歸為大將軍、大單於,封為金城王。
甲寅,魏王珪襲高車,破之。
甲寅(疑誤),魏王拓跋襲擊位於北方的高車部落,大破高車軍。
二月,呂光自稱三河王,大赦,改元麟嘉,置百官。光妻石氏、子紹、弟德世自仇池來至姑臧,光立石氏為妃,紹為世子。
二月,後涼呂光自稱為三河王,實行大赦,改年號為麟嘉,設置文武百官。呂光的妻子石氏、兒子呂紹、弟弟呂德世從仇池來到姑臧。呂光冊立石氏為王妃,呂紹為世子。
癸巳,魏王珪擊吐突鄰部於女水,大破之,盡徙其部落而還。
癸巳(初九),魏王拓跋在女水攻擊吐突鄰部,把他們打得大敗,又強行將這個部落全部遷走,才班師回朝。
秦主登留輜重於大界,自將輕騎萬餘攻安定羌密造保,克之。
秦國主苻登把部隊的一些需要搬運的笨重物資留在大界,親自率領一支一萬多人的輕裝騎兵部隊進攻據守安定的羌族密造保,並攻克了他們的地域。
夏,四月,翟遼寇滎陽,執太守張卓。
夏季,四月,翟遼侵犯滎陽,抓住了滎陽太守張卓。
燕以長樂公盛鎮薊城,修繕舊宮。五月,清河民孔金斬吳深,送首中山。
後燕派遣長樂公慕容盛鎮守薊城,修理整頓舊有宮殿。五月,清河人孔金殺死了後燕的叛官吳深,並把他的首級送到了後燕的都城中山。
金城王乾歸擊侯年部,大破之。於是秦、涼、鮮卑、羌、胡多附乾歸,乾歸悉授以官爵。
西秦金城王乞伏乾歸襲擊侯年部落,並把侯年部落打得大敗。從此秦州、涼州的百姓以及鮮卑人、羌人、胡人等大多數都歸附了乞伏乾歸,乞伏乾歸對他們中的頭目都加授官爵。
後秦主萇與秦主登戰,數敗,乃遣中軍將軍姚崇襲大界。登邀擊之於安丘,又敗之。
後秦國主姚萇和前秦國主苻登會戰,多次失敗,於是就派中軍將軍姚崇突襲大界。苻登在安丘把他截住廝殺,又一次把他們打敗。
燕範陽王德、趙王麟擊賀訥,追奔至勿根山,訥窮迫請降,徙上之上穀,質其弟染幹於中山。
後燕範陽王慕容德、趙王慕容麟襲擊賀蘭部落的賀訥,將他打跑並追到勿根山。賀訥走投無路,隻好請求投降,並把部眾調遣到上穀,把自己的弟弟染幹送到中山去當人質。
秋,七月,以驃騎長史王忱為荊州刺史、都督荊、益、寧三州諸軍。忱,國寶之弟也。
秋季七月,東晉任命驃騎長史王忱為荊州刺史,都督荊、益、寧三州諸軍事。王忱是王國寶的弟弟。
秦主登攻後秦右將軍吳忠等於平涼,克之。八月,登據苟頭原以逼安定。諸將勸後秦主萇決戰,萇曰:“與窮寇競勝,兵家之忌也,吾將以計取之。”乃留尚書令姚旻守安定,夜,帥騎三萬襲秦輜重於大界,克之,殺毛後及南安王弁、北海王尚,擒名將數十人,驅掠男女五萬餘口而還。毛氏美而勇,善騎射。後秦兵入其營,毛氏猶彎弓跨馬,帥壯士數百力戰,殺七百餘人。眾寡不敵,為後秦所執。萇將納之,毛氏罵且哭曰:“姚萇,汝先已殺天子,今又欲辱皇後。皇天後土,寧汝容乎?”萇殺之。諸將欲因秦軍駭亂擊之,萇曰:“登眾雖亂,怒氣猶盛,未可輕也。”遂止。登收餘眾屯胡空堡。萇使姚碩德鎮安定,徙安定千餘家於陰密,遣其弟征南將軍靖鎮之。
前秦國主苻登在平涼進攻後秦右將軍吳忠等人,攻克了平涼。八月,苻登守苟頭原,以此威逼安定。幾位將軍勸說後秦主姚萇與前秦決一死戰,姚萇說:“和走投無路的強盜在戰場上爭勝,是用兵人的大忌。我準備用計謀戰勝他。”於是留下尚書令姚鎮守安定,自己在深夜率領騎兵三萬人直奔大界,偷襲前秦等待搬運的糧草等笨重物資,果然攻克了大界,殺死了毛皇後以及南安王苻弁、北海王苻尚,俘獲名將幾十人,並且驅趕、掠走男女兵丁五萬餘人,凱旋而歸。毛皇後貌美而勇武,善於騎馬射箭,後秦的兵馬衝進她的營帳的時候,毛氏還曾跨上馬匹,彎弓反擊,帶領指揮幾百個壯健的兵士死戰。但是寡不敵眾,被後秦俘獲。姚萇有意收她為妾,毛氏邊哭邊罵著說:“姚萇,你先前就已經殺害了天子,今天又想來侮辱皇後,皇天後土,怎麼還能容你!”姚萇殺了毛皇後。他部下眾將想趁前秦軍驚駭混亂之機繼續攻擊,姚萇說:“苻登的部眾雖然一時陷於混亂,但是激憤之氣還仍然很大,不可輕敵。”於是停止繼續進攻。苻登也集結殘兵敗將,屯聚在胡空堡。姚萇派遣姚碩德鎮守安定,並把安定居民一千餘家遷到陰密,又派他的弟弟征南將軍姚靖到陰密鎮守。
九月,庚午,以左仆射陸納為尚書令。
九月,庚午(十九日),東晉擢升左仆射陸納為尚書令。
秦主登之東也,後秦主萇使姚碩德置秦州守宰,以從弟常戍隴城,邢奴戍冀城,姚詳戍略陽。楊定攻隴、冀,克之,斬常,執邢奴,詳棄略陽,奔陰密。定自稱秦州牧、隴西王,秦因其所稱而授之。
前秦國主苻登向東退守時,後秦國主姚萇命令姚碩德選拔任命秦州的一些守宰。姚碩德於是便派他的堂弟姚常戍守隴城,邢奴戍守冀城,姚詳戍守略陽。楊定發兵攻破隴城、冀城,斬殺了姚常,擒獲了邢奴,姚詳則放棄略陽,逃奔陰密。於是楊定便自稱為秦州牧、隴西王。前秦後來也就按照他所自稱的,委任他官職。
冬,十月,秦主登以竇衝為大司馬、都督隴東諸軍事、雍州牧,楊定為左丞相、都督中外諸軍事、秦、梁二州牧,楊壁為都督隴右諸軍事,南秦、益二州牧,約與共攻後秦;又約監河西諸軍事、並州刺史楊政、都督河東諸軍事、冀州刺史楊楷各其眾會長安。政、楷皆河東人。秦主丕既敗,政、楷收集流民數萬戶,政據河西,楷據湖、陝之間,遣使請命於秦,登因而授之。
冬季,十月,前秦國主苻登任命竇衝為大司馬、都督隴東諸軍事,雍州牧;楊定為左丞相、都督中外諸軍事及秦、梁二州牧,約定一起進攻後秦。苻登又分別通知監河西諸軍事、並州刺史楊政,都督河東諸軍事、冀州刺史楊楷,各自統率他們的軍隊在長安會師。楊政、楊楷都是河東人,前秦國主苻丕當年失敗的時候,楊政、楊楷招集收容逃亡的難民幾萬戶,楊政占據河西,楊楷占據湖縣、陝城一帶地方,並派遣信使向前秦請求任命官職,苻登按照他們的功勞分別授給官職。
燕樂浪悼王溫為冀州刺史,翟遼遣丁零故堤詐降於溫,為溫帳下,乙酉,刺溫,殺之,並其長史司馬驅,帥守兵二百戶奔西燕。遼西王農邀擊於襄國,盡獲之,惟堤走免。
後燕樂浪悼王慕容溫任冀州刺史,翟遼派遣部下丁零人故堤去慕容溫帳下詐降。乙酉(初四),故堤刺殺了慕容溫和他的長史司馬驅,然後帶著守衛部隊的二百戶人家逃奔西燕。後燕遼西王慕容農在襄國攔擊參預刺殺司馬溫的人,並且全部抓獲,隻有故堤逃走而幸免。
十一月,枹罕羌彭奚念附於乞伏乾歸,以奚念為北河州刺史。
十一月,罕部落羌人首領彭奚念歸附乞伏乾歸,乞伏乾歸便任命彭奚念為北河州刺史。
初,帝既親政事,威權己出,有人主之量。已而溺於酒色,委事於琅邪王道子。道子亦嗜酒,日夕與帝以酣歌為事。又崇尚浮屠,窮奢極費,所親昵者皆甘姆、僧尼。左右近習,爭弄權柄,交通請托,賄賂公行,官賞濫雜,刑獄謬亂。尚書令陸納望宮闕歎曰:“好家居,纖兒欲撞壞之邪?”左衛領營將軍會稽許營上疏曰:“今台府局吏、直衛武官及仆隸婢兒取母之姓者,本無鄉邑品第,皆得為郡守縣令,或帶職在內,及僧尼乳母,競進親黨,又受貨賂;輒臨官領眾,政教不均,暴濫無罪,禁令不明,劫盜公行。昔年下書敕群下盡規,而眾議兼集,無所采用。臣聞佛者清遠玄虛之神,今僧尼往往依傍法服,五誡粗法尚不能遵,況精妙乎?而流惑之徒,競加敬事,又侵漁百姓,取材為惠,亦未合布施之道也。”疏奏,不省。
當初,孝武帝親自處理國家的政事後,權力與威望出自己手,很有君主的氣度。但不久便沉溺於美酒和女色之中,把朝廷的政事統統推給琅邪王司馬道子代管。但司馬道子也是嗜好喝酒,從早到晚都和孝武帝一起把高歌狂飲當成主要事情。孝武帝又迷信佛教,極端奢侈揮霍,浪費在這方麵的錢財很多。他所親近的人又都是三姑六婆、和尚尼姑,所以他左右的侍從人員,便乘機爭權奪利,互相勾結,公開進行賄賂,封官加賞又雜又濫,刑罰懲誡混亂冤錯。尚書令陸納遙望著皇宮歎息著說道:“這麼好的一個家,小孩子要把它折騰壞呀!”左衛領營將軍會稽人許營呈上一道奏章說:“現在朝廷小吏、軍中武官,下至男仆女奴那些不知生父隻取母姓的人,本來沒有經過官府的考察舉薦,卻都能當上郡守縣令,甚至進入朝中當官,至於那些和尚、尼姑、乳娘等人,更是爭先恐後地引進他們的親朋好友,接受財物賄賂。以至於任用官吏、管轄百姓、政治與教化都沒有標準,對無罪之人濫施暴行,當禁當行的法令不明確公布,搶劫、偷盜卻公然橫行。過去,陛下也曾下令命臣屬們知無不言,盡可以規勸諷諫,但是等大家把建議提出來集中到一起呈給陛下時,卻沒有一個建議被采用。我聽說佛是一個清淡、玄妙虛曠的神祗,但是現在的這些和尚尼姑往往雖穿著僧服,卻連佛義中最粗淺的教義不淫、不盜、不殺、不說謊、不酗酒這五戒也還不能遵守,更何況精妙的佛法了!而那些受流行的歪風迷惑的人,更是一方麵紛紛爭相拜佛,一方麵又欺淩搜刮黎民百姓,以掠奪來的財產作為實惠,這也不符合佛家`布施'的道理。”奏章呈上之後,沒有回音。
道子勢傾內外,遠近奔湊。帝漸不平,然猶外加優崇。侍中王國寶以讒佞有寵於道子,扇動朝眾,諷八座啟道子宜進位丞相、揚州牧,假黃鉞,加殊禮。護軍將軍南平車胤曰:“此乃成王所以尊周公也。今主上當陽,非成王之比。相王在位,豈得為周公乎?”乃稱疾不署。疏奏,帝大怒,而嘉胤有守。
司馬道子的權勢在朝廷內外都達到極點,遠近官員也都前來投靠。孝武帝的心裏漸漸有些不高興,但在表麵上對司馬道子還是多加優待尊崇。侍中王國寶奸佞而善於諂媚,得到了司馬道子的寵愛。他在背地裏鼓動朝中眾臣,暗示八座重要大臣聯名上奏章給孝武帝,請求擢升司馬道子為丞相兼任揚州牧,賜給他皇帝誅殺時專用的銅斧,並加以特別尊崇的禮節等。護軍將軍、南平人車胤說:“這是周成王姬誦尊敬他叔父周公姬旦的辦法。而現在主上在位,不能和成王相比,相王處在這地位怎麼能成為周公呢!”於是托辭有病,沒在奏章上簽名。這個奏章呈上後,孝武帝勃然大怒,而誇獎車胤有自己的節操。
中書侍郎範寧、徐邈為帝所親信,數進忠言,補正闕失,指斥奸黨。王國寶,寧之甥也。寧尤疾其阿諛,勸帝黜之。陳郡袁悅之有寵於道子,國寶使悅之因尼克妙音致書於太子母陳淑媛雲:“國寶忠謹,宜見親信。”帝知之,發怒,托以他事斬悅之。國寶大懼,與道子共譖範寧出為豫章太守。寧臨發,上疏言:“今邊烽不舉而倉庫空匱。古者使民歲不過三日,今之勞擾,殆無三日之休。至有生兒不複舉養,鰥寡不敢嫁娶。臣恐社稷之憂,厝火積薪,不足喻也。”寧又上言:“中原士民流寓江左,歲月漸久,人安其業。凡天下之人,原其先祖,皆隨世適移,何至於今而獨不可?謂宜正其封疆,戶口皆以土斷。又,人性無涯,奢儉由勢;今並廉之室,亦多不贍,非其財力不足,蓋由用之無節,爭以靡麗相高,無有亦限極故也。禮十九為長殤,以其未成人也。今以十六為全丁,十三為半丁,所任非複童幼之事,豈不傷天理、困百姓乎?謂宜以二十為全丁,十六為半丁,則人無夭折,生長繁滋矣。”帝多納用之。
中書侍郎範寧、徐邈深受孝武帝信任親近。他們幾次進獻忠言,彌補修正朝中錯誤遺漏的地方,當麵指責痛斥奸邪之輩。王國寶是範寧的外甥,範寧尤其痛恨他阿諛諂媚的行徑,勸說孝武帝罷免革除王國寶的官職。陳郡人袁悅之也受司馬道子的寵愛,王國寶讓袁悅之請尼姑妙音寫信給太子司馬德宗的母親陳淑媛,說:“王國寶忠實而又謹慎,可以親近信任。”孝武帝知道這件事後,大發雷霆,借口別的事殺了袁悅之。王國寶異常恐懼,和馬司道子一起誣陷範寧,並把他逐出朝廷,貶為豫章太守。範寧臨走的時候,呈上一道奏章說:“現在邊疆並沒有點起戰爭的烽火,但是國家的府庫也還是空乏。古代的統治者征召民工應差,一年內不超過三天。現在百姓所遭受的辛勞搔擾,一年內幾乎沒有三天休息,致使百姓中竟有生下男孩不敢撫養哺育,獨身的男子和寡婦也不敢再迎娶出嫁的現象。這是用柴堆之下點火也不足以形容的危機呀!”範寧又上奏章說:“北方中原一帶的民眾士子當初逃難,流亡江南並在這裏居住下來,時間已經比較久了,他們也都漸漸地安居樂業。凡是在天底下生活的人,追溯他們的祖先,都能隨著世情的變化而遷徙移動,為什麼單單到了今天,反而不允許呢?我認為應該確定他們擁有的土地,確認戶籍鄉裏也都按照他們現在居住的地域斷定辦理。另外,人的性情也是沒有一定限度的,無論豪奢還是節儉,都是由於環境和形勢決定的。現在,那些曾經兼並過別人財產的豪門大族,也已大多數不能維持,這並不是因為他們財力不足,主要是因為他們花銷沒有節製,爭著以奢靡豪華來比試高下,根本沒有限度的緣故。古代的禮法規定,十九歲的時候死了,稱做長殤,因為他還沒有成年。現在把十六歲的孩子就作為全丁,十三歲的孩子就作為半丁,他們所承擔的事不再是孩童的事,這豈不是傷天害理,虐待人民嗎?我認為應該規定二十歲的人當全丁,十六歲的人當半丁,那樣的話就不會再有人因此而夭折,人口才能正常生長繁衍。”他的這些建議,孝武帝有很多都采納施用了。
寧在豫章,遣十五議曹下屬城,采求風政,並吏假還,訊問官長得失。徐邈與寧書曰:“足下聽斷有允,庶事無滯,則吏慎其負,而人聽不惑矣,豈須邑至裏詣,飾其遊聲哉!非徒不足致益,乃實蠶漁之所資,豈有善人群子而幹非其事,多所告白者乎!自古以來,欲為左右耳目者,無非小人,皆先因小忠而成其大不忠,先藉小信而成其大不信,遂使讒謅並進,善惡倒置,可不戒哉?足下慎選綱紀,必得國土以攝諸曹,諸曹皆得良吏以掌文按,又擇公方之人以為監司,則清濁能否,與事而明,足下但平心處之,何取於耳目哉?昔明德馬後未嚐顧左右與言,可謂遠識,況大丈夫而不能免此乎!”
範寧在豫章任上,派遣十五名官吏分別下到十五個屬城去,探采訪求當地的風俗習慣及治理情況。遇到官吏回來休假時,他就仔細問詢民間對官長的評價與反應。徐邈給範寧寫信說:“你審理官司,明正公允,日常的很多雜事小事也不積壓,這樣,官員自然對他職權份內應負責任的事更加謹慎,而人們的心裏也就不再覺得迷惑不解了,何必還要到鄉裏村落聽取偽飾的虛名呢?那樣做,不僅無助於獲得好處,實際上是為掠奪百姓提供了可乘之機。哪有正人君子對於不是他的事,而願意說長道短的?自古以來,願意當別人左右耳目的人,沒有不是小人的,都是先依靠小小的忠心而逐漸獲得方便時機,釀成他的大不忠,先是憑借小小的信義蒙騙別人,最後才得以幹出大不信的醜事的。於是就使讒害別人和諂媚別人的人並進,也使善惡混淆,豈可不加以特別警惕!你能謹慎地選擇任用部屬下官,一定能夠找到經國濟世的棟梁之才來領導各個部門,各部門都能有優秀的官吏來掌管主持事務,再遴選公允方正廉明的人來擔任監督,那麼,這個機構的清廉汙濁、有才能與否,在辦事過程中便可了解清楚。你隻平心靜氣地泰然自若處理事務,何必要借耳目而來訪查呢!從前,漢代明德皇後馬氏從來沒有跟左右侍從的人員談論公事,可以說是有遠見卓識,何況身為大丈夫反而不能避免這樣呢?”
十二月,後秦主萇使其東門將軍任瓫詐遣使招秦主登,許開門納之。登將從之,征東將軍雷惡地將兵在外,聞之,馳騎見登,曰:“姚萇多許,不可信也!”登乃止。萇聞惡地詣登,謂諸將曰:“此羌見登,事不成矣!”登以惡地勇略過人,陰憚之。惡地懼,降於後秦,萇以惡地為鎮軍將軍。
十二月,後秦國主姚萇命令他的東門將軍任詐降前秦國主苻登,並派信使給苻登送信,答應打開城門把苻登放進來。苻登打算接受。征東將軍雷惡地帶領部隊在外駐防,聽說了這個消息,騎著馬飛快地跑來晉見苻登說:“姚萇詭計多端,絕不可以相信。”苻登才停了下來。姚萇聽說雷惡地返營拜見苻登,就對各位將領說:“這個羌人見了苻登,我的計劃就不能成功了。”苻登因為雷惡地勇猛和韜略都超過常人,因此心中暗暗忌憚。雷惡地為此很恐懼,就投降了後秦,姚萇任命他為鎮軍將軍。
秦以安成王廣為司徒。
前秦任命安成王苻廣為司徒。
列宗孝武皇帝中之下太元十五年(庚寅,公元三九零年)
太元十五年(庚寅,公元390年)
春,正月,乙亥,譙敬王恬薨。
春季正月,乙亥(二十六日),東晉青州、兗州刺史譙敬王司馬恬去世。
西燕主永引兵向洛陽,硃序自河陰北濟河,擊敗之,永走還上黨。序追至白水,會翟遼謀向洛陽,序乃引兵還,擊走之,留鷹揚將軍硃黨戍石門,使其子略督護洛陽,以參軍趙蕃佐之,身還襄陽。
西燕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