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重光協洽,盡旃蒙大淵獻,凡五年。
起(公元431年),止(乙亥,公元435年),一共五年。
太祖文皇帝上之下元嘉八年(辛未,公元四三一年)
宋文帝元嘉八年(辛未,公元431年)
春,正月,壬午朔,燕大赦,改元大興。
春季,正月,壬午朔(初一),北燕大赦天下,改年號為大興。
丙申,檀道道濟等自清水救滑台,魏叔孫建、長孫道生拒之。丁酉,道濟至壽張,遇魏安平公乙謝眷,道濟帥寧塑將軍王仲德、驍騎將軍段宏奮擊,大破之;轉戰至高梁亭,斬魏濟州刺史悉煩庫結。
丙申(十五日),劉宋檀道濟等從清水出兵,救援被北魏軍圍攻的滑台。北魏叔孫建、長孫道生率軍抵抗。丁酉(十六日),檀道濟的軍隊抵達壽張,與北魏安平公拓跋乙旃眷的軍隊遭遇。檀道濟率領寧朔將軍王仲德、驍騎將軍段宏奮勇抗擊魏軍,大破拓跋乙旃眷的軍隊。又轉戰開進高梁亭,斬殺北魏濟州刺史悉煩庫結。
夏主擊秦將姚獻,敗之;遂遣其叔父北平公韋伐帥眾一萬攻南安。城中大饑,人相食。秦侍中、征虜將軍出連輔政,侍中、右衛將軍乞伏延祚,吏部尚書乞伏跋跋,逾城奔夏;秦王暮末窮蹙,輿櫬出降,並沮渠興國送於上邽。秦太子司直焦楷奔廣寧,泣謂其父遺曰:“大人荷國寵靈,居籓鎮重任。今本朝顛覆,豈得不率見眾唱大義以殄寇仇!”遺曰:“今主上已陷賊庭,吾非愛死而忘義,顧以大兵追之,是趣絕其命也。不如擇王族之賢者,奉以為主而伐之,庶有濟也。”楷乃築誓眾,二旬之間,赴者萬餘人。會遺病卒,楷不能獨舉事,亡奔河西。二月,戊午,以尚書右仆射江夷為湘州刺史。
夏王赫連定突襲西秦大將姚獻,大敗姚獻軍。隨即又派遣他的叔父,北平公赫連韋伐率領一萬人攻打西秦國王乞伏暮末據守的南安城。當時,南安城中正發生饑饉,人與人相食。西秦侍中、征虜將軍出連輔政,侍中、右衛將軍乞伏延祚,吏部尚書乞伏跋跋等,逃出城去,投降了夏國。西秦王乞伏暮末窮途末路,用車輛載著空棺材出城投降。赫連韋伐把乞伏暮末連同沮渠興國,一並押送到上。西秦國太子司直焦楷,逃奔廣寧,哭泣著對他的父親焦遺說:“您一向承蒙朝廷的重用,身居藩鎮大員,統領一方。如今國家顛覆,您怎能不率領大家,首倡大義,消滅寇仇!”焦遺說:“現在主上已經陷入敵手,我不是那種惜命忘義的人,如果派大兵追擊,隻能加速主上的死亡。不如選擇王族中賢能之人,擁護他繼承王位,然後再去出兵討伐,或許還有希望。”焦楷於是修築高台,召集部眾盟誓,二十天的時間裏,竟有一萬餘人趕來歸附。不巧的是,焦遺病逝,焦楷沒有力量獨立承擔這項大事,於是,率領部下逃往北涼。二月,戊午(初七),劉宋朝廷任命尚書右仆射江夷為湘州刺史。
檀道濟等進至濟上,二十餘日間,前後與魏三十餘戰,道濟多捷。軍至曆城,叔孫建等縱輕騎邀其前後,焚燒穀草。道濟軍乏食,不能進。由是安頡、司馬楚之等得專力攻滑台,魏主複使楚兵將軍王慧龍助之。硃修之堅守數月,糧盡,與士卒熏鼠食之。辛酉,魏克滑台,執修之及東郡太守申謨,虜獲萬餘人。謨,鍾之曾孫也。
劉宋檀道濟的軍隊開進濟水,二十多天的時間裏,先後與魏軍交戰三十多次,而檀道濟多半取勝。宋軍開到曆城,北魏叔孫建等派遣輕騎兵往來截擊,出沒在大軍的前前後後,還縱火焚燒了劉宋軍的糧草,檀道濟因為軍中缺糧,不能前進。所以北魏冠軍將軍安頡、安南大將軍司馬楚之等能夠以全部力量進攻滑台。拓跋燾又派楚兵將軍王慧龍增援。劉宋滑台守將朱之堅守滑台已有幾個月之久,城中糧食吃光了,士卒們用煙熏出老鼠,烤熟吃掉。辛酉(初十),北魏軍攻破滑台,朱之和東郡太守申謨以及一萬餘名士卒被俘。申謨是申鍾的曾孫。
癸酉,魏主還平城,大饗,告廟,將帥及百官皆受賞,戰士賜複十年。
癸酉(二十二日),北魏國主拓跋燾返回平城,舉行盛大宴會,祭告祖廟。朝廷中所有的將帥和官員都得到了賞賜,士卒們一律免除十年的賦役。
於是魏南鄙大水,民多餓死。尚書令劉絜言於魏主曰:“自頃邊寇內侵,戎車屢駕;天讚聖明,所在克殄;方難既平,皆蒙優錫。而郡國之民,雖不征討,服勤農桑,以供軍國,實經世之大本,府庫之所資。今自山以東,遍遭水害,應加哀矜,以弘覆育。”魏主從之,複境內一歲租賦。
這時,北魏南部邊境發生嚴重的水災,百姓多半餓死。尚書令劉對拓跋燾說:“自從宋寇侵犯我們國土,我們屢次抗擊。上天幫助皇上聖明,保佑我們的軍隊所向披靡。如今,戰事已經平息,有功的將領也都得到了賞賜。各個州郡和封國的老百姓,雖然沒有親自出征討伐,但是他們勤奮地務農養蠶,供應國家和軍隊的需要,實在是治理國家的根本,更是國庫薪餉的重要來源。現在,從崤山以東,遍地洪水成災,應該妥善撫慰和可憐這些受災的百姓,弘揚朝廷一向保護和養育百姓的恩德。”拓跋燾同意他的勸告,下詔免除全國百姓一年的田賦和捐稅。
檀道濟等食盡,自曆城引還;軍士有亡降魏者,具告之。魏人追之,眾恟懼,將潰。道濟夜唱籌量沙,以所餘少米覆其上。及旦,魏軍見之,謂道濟資糧有餘,以降者為妄而斬之。時道濟兵少,魏兵甚盛,騎士四合。道濟命軍士皆被甲,己白服乘輿,引兵徐出。魏人以為有伏兵,不敢逼,稍稍引退,道濟全軍而返。
劉宋檀道濟的大軍因為糧盡,隻好從曆城撤軍。軍中有逃走投降北魏軍的士卒,把劉宋軍的困難境遇,一一報告給北魏軍。於是,北魏軍追擊劉宋軍,劉宋軍軍心渙散,人人自危,馬上就要潰散。檀道濟利用夜色的掩護,命士卒把沙子當作糧食,一鬥一鬥地量,而且邊量邊唱出數字,然後用軍中僅剩下的一點穀米覆在沙子上。第二天早晨,北魏看到這種情況,以為檀道濟軍中的糧食還很充裕,就給那個降卒定了欺軍之罪殺掉了。當時,檀道濟兵員很少,而北魏兵人多勢眾,騎兵部隊從四麵八方包圍了檀道濟軍。檀道濟命令軍士們都披上鎧甲,而自己則穿著白色的便服,率領軍隊緩緩地出城。北魏軍以為檀道濟有伏兵,不敢逼近,而且還稍稍撤退,這樣,檀道濟保全了軍隊,安全撤軍。
青州刺史蕭思話聞道濟南歸,欲委鎮保險,濟南太守蕭承之固諫,不從。丁醜,思話棄鎮奔平昌;參軍劉振之戍下邳,聞之,亦委城走。魏軍竟不至,而東陽積聚已為百姓所焚。思話坐征,係尚方。
劉宋青州刺史蕭思話聽說檀道濟的大軍撤退南下,就打算放棄城池退到險要地帶自保。濟南太守蕭承之一再勸阻他,蕭思話都沒有接受丁醜(二十六日),蕭思話棄城逃奔平昌。參軍劉振之正駐守下邳,聽說這個消息,也棄城逃走。結果,北魏軍竟然沒有來,但是東陽城積聚的大批物資,卻被百姓縱火焚毀。蕭思話被指控有罪,召回京師,逮捕下獄。
燕王立夫人慕容氏為王後。
北燕王馮弘封夫人慕容氏為皇後。
庚戌,魏安頡等還平城。魏主嘉硃修之守節,拜侍中,妻以宗女。
庚戌(疑誤),北魏安頡等人返回平城。北魏國主拓跋燾非常讚賞劉宋滑台守將朱之的氣節,把皇族宗室的女兒嫁給他。
初,帝之遣到彥之也,戒之曰:“若北國兵動,先其未至,徑前入河;若其不動,留彭城勿進。”及安頡得宋俘,魏主始聞其言。謂公卿曰:“卿輩前謂我用崔浩計為謬,驚怖固諫。常勝之家,始皆自謂逾人,至於歸終,乃不能及。”
當初,劉宋文帝派到彥之北伐出征前,就告誡他說:“如果魏國的軍隊有所舉動,你們應該在敵人沒有攻到之前,先行渡過黃河;如果他們沒有動靜,你們就要留守彭城,不要前進。”等到安頡俘虜劉宋的將士,拓跋燾才聽到劉義隆的這席話,對朝中的文武大臣們說:“以前,你們總說我用崔浩的計策是錯誤的,以致驚懼失措,百般勸阻。一直打勝仗的人,開始都自以為超過了別人,到最後才發現自己不如別人。”
司馬楚之上疏,以為諸方已平,請大舉伐宋,魏主以兵久勞,不許。徽楚之為散騎常侍,以王慧龍為滎陽太守。
北魏安南大將軍司馬楚之上疏,認為北魏四方鄰國都已經平定,請求朝廷出兵大舉進攻劉宋。拓跋燾則認為連年征戰,將士們早已疲勞不堪,沒有同意。征召司馬楚之回京,任命他為散騎常侍;任命王慧龍為滎陽太守。
慧龍在郡十年,農戰並修,大著聲績,歸附者萬餘家。帝縱反間於魏,雲“慧龍自以功高位下,欲引宋人入寇,因執司馬楚之以叛。”魏主聞之,賜慧龍璽書曰:“劉義隆畏將軍如虎,欲相中害,朕自知之。風塵之言,想不足介意。”帝複遣客呂玄伯刺之,曰:“得慧龍首,封二百戶男,賞絹千匹。”玄伯詐為降人,求屏人有所論;慧龍疑之,使人探其懷,得尺刀。玄伯叩頭請死,慧龍曰:“各為其主耳。”釋之。左右諫曰:“宋人為謀未已,不殺玄伯,無以製將來。”慧龍曰:“死生有命,彼亦安能害我!我以仁義為扞蔽,又何憂乎!”遂舍之。
王慧龍在滎陽十年,既勸民農桑,又積極備戰,成績顯著,聲明遠播。前後趕來歸附的百姓有一萬餘家。劉宋文帝乘機施用了反間計,說:“王慧龍自認為勞苦功高,卻長期不得任用,所以打算勾引宋人前來進犯,然後活捉司馬楚之背叛魏國。”拓跋燾聽到這些傳言,頒賜給王慧龍一封親筆詔書,說:“劉義隆害怕將軍就象害怕老虎一樣,打算從中陷害,我知道他的詭計。至於外麵的風言風語,想你不會介意。”劉義隆又派刺客呂玄伯前去刺殺王慧龍,許諾說:“你如果砍下王慧龍的人頭,封你為食邑二百戶男爵,賞絹一千匹。”於是,呂玄伯假裝投降,要求單獨麵見王慧龍,聲稱有話要說。王慧龍有點疑心,派人搜身,結果從腰中搜出短刀。呂玄伯叩頭請求處死,王慧龍說:“我們都是各自為主上行事罷了。”於是釋放了呂玄伯。王慧龍的左右親信都勸阻他說:“宋人的陰謀不會停止,不殺呂玄伯,沒有辦法阻止將來再發生這樣的事情。”王慧龍卻說:“生死是命中注定,他劉義隆又怎麼能害得了我!我隻用仁義作為屏藩來保護自己,又有什麼可憂慮的呢?”於是釋放了呂玄伯。
夏五月,庚寅,魏主如雲中。
夏季五月,庚寅(十一日),北魏國主拓跋燾前往雲中。
六月,乙醜,大赦。
六月,乙醜(十六日),劉宋實行大赦。
夏主殺乞伏暮末及其宗族五百人。
夏王赫連定斬殺了被俘的西秦王乞伏暮末,以及西秦國皇族五百人。
夏主畏魏人之逼,擁秦民十餘萬口,自治城濟河,欲擊河西王蒙遜而奪其地。吐穀渾王慕璝遣益州刺史慕利延、寧州刺史拾虔帥騎三萬,乘其半濟,邀擊之,執夏主定以歸,沮渠興國被創而死。拾虔,樹洛幹之子也。
夏王赫連定懼怕北魏的逼迫,劫持西秦國的老百姓十餘萬人,從治城渡過黃河,打算襲擊北涼河西王沮渠蒙遜,奪取北涼的國土。吐穀渾可汗慕容慕派遣益州刺史慕容慕利延、寧州刺史慕容拾虔統率三萬騎兵,乘夏軍渡河過了一半,截擊敵人,生擒了夏王赫連定,乘勝班師,沮渠興國受重傷而死。慕容拾虔是慕容樹洛幹的兒子。
魏之邊吏獲柔然邏者二十餘人,魏主賜衣服而遣之,柔然悅。閏月,乙未,柔然敕連可汗遣使詣魏,魏主厚禮之。
北魏邊防官員,俘獲柔然汗國的巡邏兵二十餘人,拓跋燾賞賜給他們衣服,釋放了他們。柔然人又感動又喜悅。閏月,乙未(十六日),柔然汗國敕連可汗,派使臣出使北魏,北魏國主拓跋燾用優厚的禮節招待了他們。
魏主遣散騎侍郎周紹來聘,且求昏;帝依違答之。
北魏國主拓跋燾派散騎侍郎周紹出使劉宋,並且請求通婚,劉宋文帝含糊其辭地給以回答。
荊州刺史江夏王義恭,年寢長,欲專政事,長史劉湛每裁抑之,遂與湛有隙。帝心重湛,使人詰讓義恭,且和解之。是時,王華、王曇首皆卒,領軍將軍殷景仁素與湛善,白帝以時賢零落,征湛為太子詹事,加給事中,共參政事。以雍州刺史張邵代湛為撫軍長史、南蠻校尉。頃之,邵坐在雍州營私畜聚,贓滿二百四十五萬,下廷尉,當死。左衛將軍謝述上表,陳邵先朝舊勳,蒙優貸。帝手詔酬納,免邵官,削爵土。述謂其子綜曰:“主上矜邵夙誠,特加曲恕,吾所言謬會,故特見酬納耳。若此跡宣布,則為侵奪主恩,不可之大者也。”使綜對前焚之。帝後謂邵曰:“卿之獲免,謝述有力焉。”
劉宋荊州刺史、江夏王劉義恭,年紀漸漸長大,打算獨自處理政務,而長史劉湛總是阻撓他,於是劉義恭與劉湛之間產生了裂痕。劉宋文帝心裏十分尊重劉湛,派人詰問並責備劉義恭,而且從中調解他們之間的矛盾。這時,王華、王曇首都已去世,領軍將軍殷景仁一向與劉湛關係密切,提醒文帝說,當今不少賢才去世。建議文帝征召劉湛為太子詹事,加官給事中,共同參與朝政。劉義隆又任命雍州刺史張代替劉湛為撫軍長史、南蠻校尉。不久,張因為在雍州時,營私舞弊,中飽私囊,贓款高達二百四十五萬,被逮捕下廷獄,按律應當處以死刑。左衛將軍謝述上疏,陳述張是劉裕時代的舊功臣,應得到寬恕優待。文帝采納了謝述的建議,親自下詔書,命令免除張的官職,削去了張的爵位和采邑。謝述對他的兒子謝綜說:“皇上憐惜張一向忠誠,特別赦免了他的罪過。我的建議隻是碰巧與皇上的意圖相吻合,被皇上采納了。如果借此四處宣揚,那就侵奪了皇家的恩德,是絕對不可行的。”讓謝綜當著他的麵,把奏章燒掉。文帝後來對張說:“對於你的死罪的免除,謝述可出了大力的呀!”
秋,七月,己酉,魏主如河西。
秋季七月,己酉(初一),北魏國主拓跋燾前往河西。
八月,乙酉,河西王蒙遜遣子安周入待於魏。
八月,乙酉(初七),北涼河西沮渠蒙遜派他的兒子沮渠安周前往北魏充當人質。
吐穀渾王慕璝遣侍郎謝太寧奉表於魏,請送赫連定。己醜,魏以慕璝為大將軍,封西秦王。
吐穀渾可汗慕容慕,派侍郎謝太寧,出使北魏,呈上奏章,表示願意獻出所俘虜的夏王赫連定。己醜(十一日),北魏任命吐穀渾可汗慕容慕為大將軍,封為西秦王。
左仆射臨川王義慶固求解職;甲辰,以義慶為中書令,丹陽尹如故。
劉宋左仆射、臨川王劉義慶堅決要求辭去職務。甲辰(二十六日),劉宋文帝任命劉義慶為中書令,仍兼任丹楊尹。
九月,癸醜,魏主還宮。庚申,加太尉長孫嵩柱國大將軍。以左光祿大夫崔浩為司徒,征西大將軍長孫道生為司空。道生性清儉,一熊皮鄣泥,數十年不易。魏主使歌工曆頌群臣曰:“智如崔浩,廉若道生。”
九月,癸醜(初六),北魏國主拓跋燾回宮。庚申(十三日),加授太尉長孫嵩為柱國大將軍。任命左光祿大夫崔浩為司徒,征西大將軍長孫道生為司空。長孫道生性情淡泊、清廉節儉,一個用熊皮做的遮泥障,數十年都不換。拓跋燾讓歌工一一歌頌群臣:“象崔浩那樣足智多謀,象道生那樣兩袖清風。”
魏主欲選使者詣河西,崔浩薦尚書李順,乃以順為太常。拜河西王蒙遜為侍中、都督涼州、西域、羌、戎諸軍事、太傅、行征西大將軍、涼州牧、涼王,王武威、張掖、敦煌、酒泉、西海、金城、西平七郡。冊曰:“盛衰存亡,與魏升降。北盡窮發,南極庸、昬,西被崐嶺,東至河曲,王實征之,以夾輔皇室。”置將相、群卿、百官,承製假授,建天子旌旗,出入警蹕,如漢初諸侯王故事。
北魏國主拓跋燾打算選派使者出使北涼。崔浩推薦尚書李順。於是拓跋燾任命李順為太常,前去任命北涼河西王沮渠蒙遜為侍中,都督涼州、西域、羌、戎諸軍事,太傅,征西大將軍,涼州牧和涼王,采邑包括武威、張掖、敦煌、酒泉、西海、金城、西平等七郡。冊封的詔書上說:“涼國的盛衰存亡,與魏國密切相關,死生與共。北到窮發,南到上庸和岷山,西至昆侖山,東至河曲的廣大地區,都歸涼王征討統治,從旁輔佐皇室。”同時,在涼國設置將軍、宰相、各位公卿、文武百官,涼王可以代表皇帝直接任命。還可以豎起天子專用的旌旗,出行時開路清道,戒備森嚴,全然仿照漢朝初年各侯王的製度。
壬申,魏主詔曰:“今二寇摧殄,將偃武修文,理廢職,舉逸民。範陽盧玄、博陵崔綽、趙郡李靈、河間邢潁、勃海高允、廣平遊雅、太原張偉等,皆賢俊之胄,冠冕州邦。《易》曰:‘我有好爵,吾與爾縻之。’如玄之比者,盡敕州郡以禮發遣。”遂征玄等及州郡所遣至者數百人,差次敘用。崔綽以母老固辭。玄等皆拜中書博士。玄,諶之曾孫;靈,順之從父兄也。
壬申(二十五日),北魏國主拓跋燾下詔說:“如今宋夏二寇已經分別被我們擊敗和消滅了,我們將停止武備,發展文事。整頓過去被廢馳和忽略的工作,薦舉過去隱居不出來做官的人。範陽人盧玄、博陵人崔綽、趙郡人李靈、河間人邢穎、勃海人高允、廣平人遊雅、太原人張偉等人,都是聖賢的後裔,他們的才幹在地方州郡都是第一流的。《易經》說:‘我有好的酒器,和你一起享用。’凡是才華能與盧玄相仿佛的,各州郡都要遵照朝廷的敕令,禮敬賢才並把他們送京師來。”於是,征召盧玄等人以及地方州郡薦舉的賢士幾百人來京,依照他們的能力,分別委以官職。崔綽因為母親年邁,堅決拒絕作官。盧玄等人都被授予中書博士。盧玄是盧諶的曾孫。李靈是李順的堂兄。
玄舅崔浩,每與玄言,輒歎曰:“對子真使我懷古之情更深。”浩欲大整流品,明辨姓族。玄止之曰:“夫創製立事,各有其時;樂為此者,詎有幾人!宜加三思。”浩不從,由是得罪於眾。
盧玄的舅舅是司徒崔浩,崔浩每次跟盧玄談話,常常歎息說:“麵對盧(玄)子真,使我思古之幽情更深。”當時,崔浩打算嚴格整頓朝中官員的流品,辨明官員的出身和姓氏等級。盧玄勸阻他說:“創立一種製度,改革現行的規章,必須因時而宜。讚成您這項措施的,能有幾個人!希望您能三思而行。”崔浩沒有聽從,因此便得罪了許多大臣。
初,魏昭成帝始製法令:“反逆者族。其餘當死者聽入金、馬贖罪。殺人者聽與死家馬牛、葬具以平之。盜官物,一備五;私物,一備十。”四部大人共坐王庭決辭訟,無係訊連逮之苦,境內安之。太祖入中原,患前代律令峻密,命三公郎王德刪定,務崇簡易。季年被疾,刑罰濫酷;太宗承之,吏文亦深。冬,十月,戊寅,世祖命崔浩更定律令,除五歲、四歲刑,增一年刑;巫蠱者,負羖羊、抱犬沉諸淵。初令官階九品者得以官爵除刑。婦人當刑而孕,產後百日乃決。闕左懸登聞鼓,以達冤人。
當初,北魏昭成帝時開始製定法令:“謀反叛逆者誅滅全族;其他犯有死罪的人可以繳納金錢、馬匹贖罪;殺人凶手允許他們給死者家屬牛馬、葬具私自和解;盜竊官府財物,偷一賠五;盜竊私物,偷一賠十。”當時,四部總監共同坐在公堂之上,一道處理訴訟案件,從沒有羈押、囚禁、久拖不決的苦處,境內安定。道武帝拓跋進入中原以後,認為前代的法律過於苛刻嚴密,於是,命令三公郎王德重新刪改,製定新的法律,一切都以簡單易懂為原則,拓跋晚年身患重病,濫施刑罰,法律殘酷。明元帝拓跋嗣繼位後,繼承了前代的法律製度,對官吏權限職責等的規定,也有些過於苛刻。冬季,十月,戊寅(初一),太武帝拓跋燾命令司徒崔浩重新製定法令,廢除了五年、四年有期徒刑,增設一年有期徒刑。用巫術毒害人的人,身背黑色羊,胸前抱狗,投入河潭。新定法令,凡官階在九品之內的官員犯法,可以用官職和爵位贖罪。婦人當執行死刑而懷有身孕的,生產一百天後再予處決。又規定在宮闕的左邊懸掛登聞鼓,使有冤情的人,能夠擊鼓申冤。
魏主如漠南,十一月,丙辰,北部敕勒莫弗庫若幹帥所部數萬騎,驅鹿數百萬頭,詣魏主行在。魏主大獵以賜從官。十二月,丁醜,還宮。
北魏國主拓跋燾前往漠南。十一月,丙辰(初十),北方敕勒部落酋長庫若幹,率領他的部眾數萬名騎兵,驅趕著幾百萬頭的鹿群,拜謁拓跋燾的行宮。於是,拓跋燾舉行大規模的狩獵,賞賜隨從的官員。十二月,丁醜(初一),拓跋燾回宮。
是歲,涼王改元義和。
本年,北涼改年號為義和。
林邑王範陽邁寇九德,交州兵擊卻之。
林邑王範陽邁,攻擊劉宋的九德郡,劉宋交州軍隊擊退了他們。
太祖文皇帝上之下元嘉九年(壬申,公元四三二年)
元嘉九年(壬申,公元432年)
春,正月,丙午,魏主尊保太後竇氏為皇太後,立貴人赫連氏為皇後,子晃為皇太子。大赦,改元延和。
春季,正月,丙午(初一),北魏國主拓跋燾,尊封他的乳母保太後竇氏為皇太後。封貴人赫連氏為皇後,封兒子拓跋晃為皇太子,大赦天下,改年號為延和。
燕王立慕容後之子王仁為太子。
北燕王馮弘封慕容皇後的兒子馮王仁為太子。
三月,庚戌,衛將軍王弘進位太保,加中書監。丁巳,征南大將軍檀道濟進位司空,還鎮尋陽。
三月,庚戌(初六),劉宋衛將軍王弘晉升為太保,加授中書監。丁巳(十三日),征南大將軍檀道濟晉升為司空,回尋陽鎮守。
壬申,吐穀渾王慕璝送赫連定於魏,魏人殺之。慕璝上表曰:“臣俘擒僭逆,獻捷王府,爵秩雖崇而士不增廓,車旗既飾而財不周賞,願垂鑒察。”魏主下其議。公卿以為:“慕璝所致唯定而已,塞外之民皆為己有,而貪求無厭,不可許也。”魏主乃詔曰:“西秦王所得金城、枹罕、隴西之地,朕即與之,乃是裂土,何須複廓。西秦款至,綿絹隨使疏數,臨時增益,非一賜而止也。”自是慕璝貢使至魏者稍簡。魏方士祁纖奏改代為萬年,以代尹為萬年尹,代令為萬年令。崔浩曰:“昔太祖應天受命,兼稱代、魏以法殷商。國家積德,當享年萬億,不待假名以為益也。纖之所聞,皆非正義,複舊號。”魏主從之。
壬申(二十八日),吐穀渾汗國可汗慕容慕將夏王赫連定獻給北魏,北魏斬殺赫連定。慕容慕上疏說:“我生擒了叛逆赫連定,呈獻給皇上。陛下賞賜的官爵是雖然尊崇,但土地卻沒有增加;車輛旗幟雖然已經得到裝飾,但是卻沒有財物賞賜部下,希望您能俯察下情。”拓跋燾把他的奏章交給朝廷文武官員們討論。大臣們認為:“慕容慕的功勞,不過是俘虜了赫連定而已,塞外的百姓都已歸吐穀渾汗國所有。但慕容慕卻貪得無厭,不能答應他的要求。”拓跋燾於是下詔說:“西秦王慕容慕所攻下的金城、罕、隴西等地,我同意歸你,這已經是分封給你的采邑了,還有什麼必要再增加土地?西秦對我們具有誠意,我們賞賜的綿絹,根據來使次數是否頻繁,臨時增加,並不是隻賞賜一次,以後不再有。”從此,慕容慕所派的出使北魏的貢使稍加減少。北魏的方士祁纖上奏朝廷,建議把代郡改稱萬年,改代尹為萬年尹,代令為萬年令。司徒崔浩說:“從前,太祖順應天命人心,效法殷商,而兼稱代魏,國家累積下來的恩德,應該使國家的壽命長達億萬年之久,不必借助名稱得益。祁纖所奏報的,都不是正當大義,應當恢複舊號。”拓跋燾采納了崔浩的意見。
夏,五月,壬申,華容文昭公王弘卒。弘明敏有思致,而輕率少威儀,性褊隘,好折辱人,人以此少之。雖貴顯,不營財利;及卒,家無餘業。帝聞之,特賜錢百萬,米千斛。
夏季五月,壬申(二十九日),劉宋太保、華容文昭公王弘去世。王弘聰明敏捷有思想,但往往輕率行事,威儀不足以使人佩服。他性情狹隘偏激,常常侮辱別人,人們因而對他表示不滿。他雖然地位尊崇,又是朝中顯貴,卻不營求財利。到了去世的時候,家裏竟沒有多餘的財產。劉宋文帝聽說後,特地賞賜王弘的家屬錢一百萬,米一千斛。
魏主治兵於南郊,謀伐燕。
北魏國主拓跋燾,在京師南郊訓練兵馬,準備攻打北燕。
帝遣使者趙道生聘於魏。
劉宋文帝派遣使者趙道生前往北魏訪問。
六月,戊寅,司徒、南徐州刺史彭城王義康改領揚州刺史。
六月,戊寅(初五),劉宋司徒、南徐州刺史、彭城王劉義康改任揚州刺史。
詔分青州置冀州,治曆城。
劉宋文帝下詔,把青州分割出一部分,設置冀州,州治在曆城。
吐穀渾王慕璝遣其司馬趙叔入貢,且來告捷。
吐穀渾汗國可汗慕容慕派司馬趙敘到劉宋進貢,並奏報軍事上的大捷。
庚寅,魏主伐燕。命太子晃錄尚書事,時晃才五歲。又遣左仆射安原、建寧王崇等屯漠南以備柔然。
庚寅(十七日),北魏國主拓跋燾親自率軍進攻北燕。拓跋燾任命太子拓跋晃為錄尚書事,當時拓跋晃隻有五歲。拓跋燾又派左仆射安原、建寧王拓跋崇等人駐防漠南,準備抵禦柔然汗國的進攻。
辛卯,魏主遣散騎常侍鄧穎來聘。
辛卯(十八日),北魏國主拓跋燾派散騎常侍鄧穎出使劉宋,進行回訪。
乙未,以吐穀渾王慕璝為都督西秦、河、沙三州諸軍事、征西大將軍、西秦、河二州刺史,進爵隴西王,且命慕璝悉歸南方將士先沒於夏者,得百五十餘人。
乙未(二十二日),劉宋任命吐穀渾可汗慕容慕為都督西秦、河、沙三州諸軍事,征西大將軍,西秦、河二州刺史,封爵為隴西王。又命令慕容慕全部歸還被夏國俘獲的南方將士,共一百五十餘人。
又加北秦州刺史楊難當征西將軍。難當以兄子保宗為鎮將軍,鎮宕昌;以其子為秦州刺史,守上邽。保宗謀襲難當,事泄,難當囚之。
劉宋朝廷又加授北秦州刺史楊難當為征西將軍;楊難當任命侄子楊保宗為鎮南將軍,鎮守宕昌;楊難當任命兒子楊順為秦州刺史,駐守上。楊保宗謀劃襲擊他的叔父楊難當,事情泄漏,楊難當囚禁了楊保宗。
壬寅,以江夏王義恭為都督南袞等六州諸軍事、開府儀同三司、南袞州刺史,臨川王義慶為都督荊、雍等七州諸軍事、荊州刺史,竟陵王義宣為中書監,衡陽王義秀為南徐州刺史。初,高祖以刑州居上流之重,土地廣遠,資實兵甲居朝廷之半,故遺詔令諸子居之。上以義慶宗室令美,且烈武王有大功於社稷,故特用之。
壬寅(二十九日),劉宋朝廷任命江夏王劉義恭為都督南兗等六州諸軍事,開府儀同三司,南兗州刺史;任命臨川王劉義慶為都督荊、雍等七州諸軍事,荊州刺史;任命竟陵王劉義宣為中書監;衡陽王劉義季為南徐州刺史。當初,劉宋武帝劉裕認為,荊州是長江上遊的軍事重鎮,土地遼闊,財物和軍事實力占全國的一半,所以臨死前下遺詔,命令必須由皇子來鎮守。劉宋文帝劉義隆認為劉義慶是宗室子弟,並有美好的聲譽。何況他的父親烈武王劉道規,對宋國的建立有大功,所以特別擢用了他。
秋,七月,己未,魏主至濡水。庚申,遣安東將軍奚斤發幽州民及密雲丁零萬餘人,運攻具,出南道,會和龍。魏主至遼西,燕王遣其侍禦史崔聘奉牛酒犒師。己巳,魏主至和龍。
秋季七月,己未(十七日),北魏國主拓跋燾率軍抵達濡水。庚申(十八日),拓跋燾派安東將軍奚斤征發幽州百姓和密雲境內的丁零部落一萬餘人,運送攻城器具,通過南道,與北魏大軍在北燕都城和龍城下會師。拓跋燾抵達遼西,北燕王馮弘派遣侍禦史崔聘,呈上美酒牛肉,犒賞北魏軍隊。己巳(二十七日),拓跋燾抵達和龍。
庚午,以領軍將軍殷景仁為尚書仆射,太子詹事劉湛為領軍將軍。
庚午(二十八日),劉宋任命領軍將軍殷景仁為尚書仆射,太子詹事劉湛為領軍將軍。
益州刺史劉道濟,粹之弟也,信任長史費謙、別駕張熙等,聚斂興利,傷政害民,立官冶,禁民鼓鑄而貴賣鐵器,商賈失業,籲嗟滿路。
劉宋益州刺史劉道濟是劉粹的弟弟。他寵信王府的長史費謙、別駕張熙等人,所行的是收聚搜括財利的作法,損害正常治理,禍害百姓。他設立官營的冶鑄機構,禁止民間冶煉鑄造,而用高價出賣鐵器,造成商人失業,百姓怨聲載道。
流民許穆之,變姓名稱司馬飛龍,自雲晉室近親,往依氐王楊難當。難當因民之怨,資飛龍以兵,使侵擾益州。飛龍招合蜀人,得千餘人,攻殺巴興令,逐陰平太守;道濟遣軍擊斬之。道濟欲以五城人製氐奴、梁顯為參軍督護,費謙固執不與。氐奴等與鄉人趙廣構扇縣人,詐言司馬殿下猶在陽泉山中,聚眾得數千人,引向廣漢;道濟參軍程展會治中李抗之,將五百人擊之,皆敗死。巴西人詔唐頻聚眾應之,趙廣等進攻涪城,陷之。於是涪陵、江陽、遂寧諸郡守皆棄城走,蜀土僑、舊俱反。
流民許穆之,改名換姓,自稱司馬飛龍,自己說是東晉皇室的近親,投奔了氐王楊難當。楊難當利用益州的民怨,借給司馬飛龍一支軍隊,讓他率兵進犯並騷擾益州。司馬飛龍在蜀郡招兵買馬,集結了一千餘人,攻打巴興縣城,殺死了巴興縣令。隨即又驅逐了陰平太守。劉道濟派軍隊擊斬了司馬飛龍及其軍隊。劉道濟打算任命五城人帛氐奴、梁顯為參軍督護,長史費謙堅決反對。於是,帛氐奴與他的同鄉趙廣相互勾結,煽動縣民,宣稱司馬飛龍仍在陽泉山中,聚集部眾幾千人,進軍廣漢。劉道濟派參軍程展,會同治中李抗之,率領五百人攻擊,戰敗,二人陣亡。巴西人唐頻聚眾響應帛氐奴;趙廣等人進攻涪城,涪城陷落。於是,涪陵、江陽、遂寧等郡的太守都聞風棄城逃走。隨即益州境內的土著居民和外地僑民,一時間全都揭竿而起,紛紛起兵。
燕石城太守李崇等十郡降於魏。魏主發其民三萬穿圍暫以守和龍。崇,績之子也。
北燕石城太守李崇等十個郡,投降了北魏大軍。北魏國主拓跋燾,征發北燕百姓三萬人,興築工事,挖掘濠溝,守衛和龍城。李崇是李績的兒子。
八月,燕王使數萬人出戰,魏昌黎公丘等擊破之,死者萬餘人。燕尚書高紹帥萬餘家保羌胡固;辛巳,魏主攻紹,斬之。平東將軍賀多羅攻帶方,撫軍大將軍永昌王健攻建德,驃騎大將軍樂平王丕攻冀陽,皆拔之。九月,乙卯,魏主引兵西還,徙營丘、成周、遼東、樂浪、帶方、玄菟六郡民三萬家於幽州。
八月,北燕王派數萬人出城迎戰北魏軍,北魏昌黎公拓跋丘擊敗北燕軍,斬殺一萬多人。北燕國尚書高紹率領一萬餘家,退保羌胡固。辛巳(初九),拓跋燾親自率軍進攻高紹的軍隊,斬殺了高紹。與此同時,北魏的平東將軍賀多羅進攻帶方,撫軍大將軍、永昌王拓跋健進攻建德,驃騎大將軍、樂平王拓跋丕進攻冀陽,全部攻克。九月,乙卯(十四日),拓跋燾班師,西去回國。同時,北魏軍強行將營丘、成周、遼東、樂浪、帶方、玄菟等六個郡的百姓三萬家遷徙到幽州。
燕尚書郭淵勸燕王送款獻女於魏,乞為附庸。燕王曰:“負釁在前,結忿已深,降附取死,不如守誌更圖也。”
北燕尚書郭淵,曾經勸北燕王馮弘,向北魏表示誠意,獻上女兒,充當北魏的藩屬。馮弘說:“兩國之間早就產生裂痕,結下的仇怨已經很深了,降附北魏是自取滅亡,還不如固守城池,等待轉機。”
魏主之圍和龍也,宿衛之士多在戰陳,行宮人少。雲中鎮將硃受之謀與南人襲殺魏主,因入和龍,浮海南歸;以告冠軍將軍毛修之,毛修之不從,乃止。既而事泄,硃修之逃奔燕。魏人數伐燕,燕王遣修之南歸求救。修之泛海至東萊,遂還建康,拜黃門侍郎。
拓跋燾包圍和龍城時,他身邊護駕的衛士都在沙場衝鋒陷陣,留在行宮的很少。北魏雲中鎮將朱之陰謀策劃並聯絡南方降附之人,突襲並殺掉拓跋燾,然後投奔北燕和龍,再乘海船回到劉宋。朱之把這個陰謀告訴了劉宋降將、冠軍將軍毛之,毛之拒絕參與,朱之隻好作罷。不久,陰謀泄漏,朱之逃奔北燕。北魏軍多次猛攻北燕,北燕王馮弘派朱之南歸,向劉宋求救。朱之經海道到東萊,既而回到建康,劉宋朝廷任命他為黃門侍郎。
趙廣等進攻成都,劉道濟嬰城自守。賊眾頓聚日久,不見司馬飛龍,欲散去。廣懼,將三千人及羽儀詣陽泉寺,詐雲迎飛龍。至則謂道人枹罕程道養曰:“汝但自言是飛龍,則坐享富貴;不則斷頭!”道養惶怖許諾。廣乃推道養為蜀王、車騎大將軍、益、梁二州牧,改元泰始,備置百官。以道養弟道助為驃騎將軍、長沙王,鎮涪城;趙廣、帛氐奴、梁顯及其黨張尋、嚴遐皆為將軍,奉道養還成都,眾至十餘萬,四麵圍城,使人謂道濟曰:“但送費謙、張熙來,我輩自解去。”道濟遣中兵參軍裴方明、任浪之各將千餘人出戰,皆敗還。
劉宋益州叛民趙廣等率眾進攻成都,益州太守劉道濟隻好繞城防禦。叛軍集結已經很長時間,卻看不到首領司馬飛龍,就打算各自散去。趙廣大為惶恐,率領三千人和迎駕的儀仗隊前往陽泉寺,聲稱迎接司馬飛龍。到陽泉寺後,他對那裏的道士罕人程道養說:“你隻要自稱是司馬飛龍,就可以穩享榮華富貴,否則你的人頭就保不往了。”程道養聽罷驚慌失措,隻好應允。於是,趙廣就推舉程道養為蜀王、車騎大將軍、益梁二州州牧,改年號為泰始,設置文武百官。又任命程道養的弟弟程道助為驃騎將軍、長沙王,負責鎮守涪城。此外,趙廣、帛氐奴、梁顯及其黨羽張尋、嚴遐等,也都任將軍,擁奉著程道養返回成都。很快,四麵八方前來投奔的百姓多至十餘萬人,把成都圍得水泄不通。趙廣等派人告劉道濟說:“隻要你交出費謙、張熙二人,我們一定自動解圍。”劉道濟派城裏的中兵參軍裴方明、任浪之等二人,分別率領士卒一千餘人出城迎戰,都大敗而回。
冬,十一月,乙巳,魏主還平城。
冬季,十一月,乙巳(初四),北魏國主拓跋燾返回平城。
壬子,以少府中山甄法崇為益州刺史。
壬子(十一日),劉宋朝廷任命少府中山人甄法崇為益州刺史。
初,燕王嫡妃王氏,生長樂公崇,崇於兄弟為最長。及即位,立慕容氏為王後,王氏不得立,又黜崇,使鎮肥如。崇母弟廣平公朗、樂陵公邈相謂曰:“今國家將亡,人無愚智皆知之。王複受慕容後譖,吾兄弟死無日矣!”乃相與亡奔遼西,說崇使降魏,崇從之。會魏主使給事郎王德招崇,十二月,己醜,崇使邈如魏,請舉郡降。燕王聞之,使其將封羽圍崇於遼西。
當初,北燕王馮弘的嫡紀王氏,生下了長樂公馮崇,馮崇在他的兄弟中年紀最大。等到馮弘即位後,立慕容氏為王後,王氏卻不能當王後,接著馮弘又廢黜了馮崇,派他出去鎮守肥如。馮崇的同胞弟弟廣平公馮朗和樂陵公馮邈私下商量說:“如今國家危在旦夕,不論是聰明人還是愚昧的人都看得非常清楚。現在父王又聽信慕容王後的讒言,我們兄弟死期不遠了。”於是兄弟兩人相伴一同逃往遼西,勸說馮崇投降北魏,馮崇同意了。正巧,北魏國主拓跋燾派給事郎王德,向馮崇招降。十二月,己醜(十九日),馮崇派馮邈前往北魏,準備獻出全郡投降。馮弘聽到這個消息,派將領封羽在遼西團團包圍了馮崇。
魏主征諸名士之未仕者,州郡多逼遣之。魏主聞之,下詔令守宰以禮申諭,任其進退,毋得逼遣。
北魏國主拓跋燾,征召國內沒有做官的知名人士,地方州郡官府多強行逼迫遣送。拓跋燾聽到這個消息,立即頒下詔書,命令地方官要有禮節地傳達皇上的旨意,讓他們自己決定去留,不得強行遣送。
初,帝以少子紹為廬陵孝獻王嗣,以江夏王義恭子郎為營陽王嗣;庚寅,封紹為廬陵王,郎為南豐縣王。
當初,劉宋文帝把自己的小兒子劉紹過繼給廬陵王劉義真為子。命江夏王劉義恭的兒子劉朗過繼給營陽王劉義符為子。庚寅(二十日),封劉紹為廬陵王,封劉朗為南豐縣王。
裴方明等複出擊程道養營,破之,焚其積聚。
劉宋成都中兵參軍裴方明等人再次出城進攻程道養的大營,大破叛軍,然後縱火燒了叛軍的軍用物資。
賊黨江陽楊孟子將千餘人屯城南,參軍梁俊之統南樓,投書說諭孟子,邀使入城見劉道濟,道濟版為主簿,克期討賊。趙廣知其謀,孟子懼,將所領奔晉原,晉原太守文仲興與之同拒守。趙廣遣帛氐奴攻晉原,破之,仲興、孟子皆死。裴方明複出擊賊,屢戰,破之,賊遂大潰;程道養收眾得七千人,還廣漢,趙廣別將五千餘人還涪城。
叛軍將領、江陽人楊孟子率領一千餘人屯駐城南,參軍梁俊之鎮守成都南城城樓。梁俊之寫信勸說楊孟子歸降。楊孟子投降,進城見到劉道濟,劉道濟暫時任命他為主簿,約定日期,共同討伐叛軍。趙廣知道了楊孟子的陰謀,楊孟子非常恐懼,率領他手下的部眾逃進晉原。晉原太守文仲興與楊孟子共同抵抗固守城池。趙廣派帛氐奴進攻晉原,攻破晉原城,文仲興、楊孟子先後戰死。裴方明再次出城,幾次戰鬥,打敗了叛軍。叛軍四處潰散。程道養集結殘兵敗將七千人,回到了廣漢,趙廣另率五千餘人,返回涪城。
先是,張熙說道濟糶倉穀,故自九月末圍城至十二月,糧儲俱盡。方明將二千人出城求食,為賊所敗,單馬獨還,賊眾複大集。方明夜縋而上,道濟為設食,涕泣不能食。道濟曰:“卿非大丈夫,小敗何苦!賊勢既衰,台兵垂至,但令卿還,何憂於賊!”即減左右以配之。賊於城外揚言,雲“方明已死”,城中大恐。道濟夜列炬火,出方明以示眾,眾乃安。道濟悉出財物於北射堂,令方明募人。時城中或傳道濟已死,莫有應者。梁俊之說道濟遣左右給使三十餘人出外,且告之曰:“吾病小損,各聽歸家休息。”給使既出,城中乃安,應募者日有千餘人。
當初,別駕張熙建議益州刺史劉道濟出售倉庫糧食,所以從九月底叛軍包圍成都城起,一直到十二月,儲存的糧食全都吃光了。裴方明率領二千人出城尋找糧食充饑,被叛軍打敗。裴方明單槍匹馬,一個人得以生還。叛軍又重新聚集圍城。裴方明半夜逃到城下,城裏的士卒用繩子把他接回城裏。劉道濟為裴方明準備飯食,裴方明痛哭流泣,不能下咽。劉道濟說:“你這樣不是一個大丈夫,這次小小的敗仗,不值得如此沮喪!敵人的勢力已經在衰落,朝廷的援軍就要開到,隻要你能活著回來,就不必擔心敵人不敗。”隨即,劉道濟挑選一部分左右親兵分配給裴方明指揮。叛軍在城外四處揚言,聲稱“裴方明已經戰死。”城中的將士聽到這個謠言都十分恐慌。劉道濟在當天夜裏,命人點燃一排火把,讓裴方明出來與大家相見。這樣,城中的軍心才安定。劉道濟拿出所有的財物放在北射堂,命裴方明等人招募新軍。當時城中有人謠傳劉道濟已經死了,因而沒有人肯來應征。梁俊之建議劉道濟,把侍奉左右的奴仆三十餘人送出刺史府,並告訴他們:“我的病情已經稍微減輕,你們可以隨便回家休息。”奴仆侍從們出了刺史府之後,城中百姓的情緒才穩定下來,每天前來應募當兵的都有一千餘人。
初,晉謝混尚晉陵公主。混死,詔公主與謝氏絕婚;公主悉以混家事委混從子弘微。混仍世宰輔,僮仆千人,唯有二女,年數歲,弘微為之紀理生業,一錢尺帛有文簿。九年而高祖即位,公主降號東鄉君,聽還謝氏。入門,室宇倉廩,不異平日,田疇墾辟,有加於舊。東鄉君歎曰:“仆射平生重此子,可謂知人;仆射為不亡矣!”親舊見者為之流涕。是歲,東鄉君卒,公私鹹謂貲財宜歸二女,田宅、僮役應屬弘微。弘微一無所取,自以私祿葬東鄉君。
當初,東晉的謝混娶晉陵公主為妻。謝混死後,晉安帝司馬德宗下詔,命晉陵公主與謝家斷絕婚姻關係。晉陵公主於是把謝家的事全都托付給謝混的侄兒謝弘微。謝混家幾世都是朝廷宰相輔臣,僅僮仆就有一千人之多。謝混沒有兒子,隻有兩個女兒,年紀也僅有幾歲,謝弘微為謝混經營生計,一文錢或一尺絲帛都登記入帳。過了九年,劉裕稱帝即位,晉陵公主降號稱東鄉君,劉宋朝廷準許她再回到謝家。東鄉君進門以後,看到房屋糧倉跟平時一樣,又開墾一些荒地,農田比以前還多。東鄉君歎息說:“謝混在世時,一直看重這個孩子,可以說有知人之明。謝混可以雖死猶生了。”親戚舊友看到這情形,也不禁為之流淚。這一年,東鄉君去世了。無論官府和謝氏家族都認為,謝家的金銀財寶應歸二個女兒,而田宅、仆役應該歸謝弘微所有。謝弘微卻什麼都不要,而且用自己的俸祿,安葬了東鄉君。
混女夫殷睿好樗蒲,聞弘微不取財物,乃奪其妻妹及伯母、兩姑之分以還戲責。內人皆化弘微之讓,一無所爭。或譏之曰:“謝氏累世財產,充殷君一朝戲責。理之不允,莫此為大。卿視而不言,譬棄物江海以為廉耳。設使立清名而令家內不足,亦吾所不取也。”弘微曰:“親戚爭財,為鄙之甚。今內人尚能無言,豈可導之使爭乎!分多共少,不至有乏,身死之後,豈複見關也!”
謝混的女婿殷睿喜歡賭博,聽說謝弘微不要謝家的財物,於是,奪取妻子的妹妹、伯母和兩位姑母應得的謝家財產,用來償還賭債。謝家人受謝弘微謙讓精神的感化,沒有任何爭執。有人指責謝弘微說:“謝氏家族幾代的家產,都成了殷睿一日之間的賭債,沒有比這更不合理的事情了。而你卻視而不見,就好像把財物都拋進江海之中卻自以為清廉一樣。假如為了博取一個清白的名聲,而使家裏生計困難,也是我認為不可取的做法。”謝弘微說:“親戚之間爭奪財物,是最為卑鄙的事情。如今家裏的人都還不幹預,我怎麼可以教她們去爭!家產分多分少,總不至於匱乏。人死之後,誰還在乎身外之物?”
禿發保周自涼奔魏,魏封保周為張掖公。
投奔北涼的禿發保周又從北涼逃奔北魏。北魏朝廷封禿發保周為張掖公。
魏李順複奉使至涼。涼王蒙遜遣中兵校郎楊定歸謂順曰:“年衰多疾,腰髀不隨,不堪拜伏;比三五日消息小差,當相見。”順曰:“王之老疾,朝廷所知;豈得自安,不見詔使!”明日,蒙遜延順入至庭中,蒙遜箕坐隱幾,無動起之狀。順正色大言曰:“不謂此叟無禮乃至於此!今不憂覆而敢陵侮天地,魂魄逝矣,何用見之!”握節將出。涼王使定歸追止之,曰:“太常既雅恕衰疾,傳聞朝廷有不拜之詔,是以敢自安耳。”順曰:“齊桓公九合諸侯,一匡天下,周天下賜胙,命無下拜,桓公猶不敢失臣禮,下拜登受。今王雖功高,未如齊桓;朝廷雖相崇重,未有不拜之詔;而遽自偃蹇,此豈社稷之福邪!”蒙遜乃起,拜授詔。
北魏太常李順,再次出使北涼。北涼王沮渠蒙遜派中兵校郎楊定歸對李順說:“我年老多病,腰腿不太靈便,不能下跪叩拜。等三五天稍稍好轉,再與你相見。”李順說:“你年邁多疾,朝廷早就知道,怎麼可以自己苟且偷安,不出來會見欽差大使!”第二天,沮渠蒙遜請李順入宮,來到庭上,沮渠蒙遜靠著幾案坐在那裏不動,全無起身行禮的表示。李順態度嚴肅,大聲說:“沒有想到你這個老頭兒竟無禮到這種地步!如今你不擔心國破家亡,竟敢侮辱天地,你已經魂飛魄散了,還有什麼必要見你。”於是,他帶著符節,轉身就要出去。沮渠蒙遜急忙讓楊定歸追上,並勸阻他說:“太常你既然已經寬恕我們主上年老有病,而且又聽說朝廷有特許不行叩拜大禮的詔命,所以才敢這樣放肆。”李順說:“當年齊桓公九次榮任各諸侯國的盟主,匡扶號令天下。周天子賞他祭祀用的肉,命他不必叩拜,齊桓公卻仍不失臣子對君主的禮節,仍在台下叩拜,再上台接受祭肉。如今大王的功德雖高,終究比不上齊桓公。朝廷雖然特別尊重你,卻從來沒有下過特許不拜的詔書,而你自己卻舉止傲慢,這怎麼能是貴國的福分!”沮渠蒙遜這才起身叩拜,接受詔書。
使還,魏主問以涼事。順曰:“蒙遜控製河右逾三十年,經涉艱難,粗識機變,綏集荒裔,群下畏服;雖不能貽厥孫謀,猶足以終其一世。然禮者德之輿,敬者身之基也;蒙遜無禮,不敬,以臣觀之,不複年矣。”魏主曰:“易世之後,何時當滅?”順曰:“蒙遜諸子,臣略見之,皆庸才也。如聞敦煌太守牧犍,器性粗立,繼蒙遜者,必此人也。然比之於父,皆雲不及。此殆天之所以資聖明也。”魏主曰:“朕方有事東方,未暇西略。如卿所言,不過數年之外,不為晚也。”
李順回到平城,北魏國主拓跋燾詢問北涼的情況。李順回答說:“沮渠蒙遜控製河西,已超過三十年了。他曆經艱難,也多少知道隨機應變。懷柔遠方民族,群臣及部眾既敬畏又服從。雖不能給子孫留下基業,仍足以在有生之年掌握大權。然而,禮儀是道德的表現,恭敬是修身的基礎。沮渠蒙遜無禮,不敬,在我看來,他的日子也不長了。”拓跋燾說:“下一代繼位後,什麼時候會滅亡?”李順說:“沮渠蒙遜的幾個兒子,經我大致考察,都是平庸無能之輩。而我聽說敦煌太守沮渠牧犍還比較成器,將來繼承王位的一定是他。可是他與他的父親蒙遜相比還差得很遠。這是上天幫助您建立偉業呀!”拓跋燾說:“我現在正在東方,與燕國用兵,還沒有機會進攻西方。如果真的象你所說的那樣,我們吞並涼國也就是數年之後的事,並不算晚。”
初,罽賓沙門曇無讖,自雲能使鬼治病,且有秘術。涼王蒙遜甚重之,謂之“聖人”,諸女及子婦皆往受術。魏主聞之,使李順往征之。蒙遜留不遣,仍殺之。魏主由是怒涼。蒙遜荒淫猜虐,群下苦之。
最初,賓的僧人曇無讖,自稱能夠驅使鬼神,醫治百病,而且有秘密的法術。北涼王沮渠蒙遜非常重視他,稱他為“聖人”,沮渠蒙遜的女兒和兒媳也都在曇無讖那裏接受他的法術。北魏國主拓跋燾聽說後,派李順前往北涼征召曇無讖。沮渠蒙遜卻不肯放行,然後殺了曇無讖。因此,拓跋燾對北涼十分惱怒。沮渠蒙遜荒淫無道,猜忌暴虐,群臣和百姓深感痛苦。
太祖文皇帝上之下元嘉十年(癸酉,公元四三三年)
元嘉十年(癸酉,公元433年)
春,正月,乙卯,魏主遣永昌王健督諸軍救遼西。
春季,正月,乙卯(十五日),北魏國主拓跋燾派遣永昌王拓跋健督率各路兵馬,趕赴遼西救援。
己未,大赦。
己未(十九日),劉宋下令大赦。
丙寅,魏以樂安王範為都督秦、雍等五州諸軍事、衛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長安鎮都大將。魏主以範年少,更選舊德平西將軍崔徽、征北大將軍雁門張黎為之副,共鎮長安。徽,宏之弟也。範廉恭寬惠,徽務敦大體,黎清約公平,政刑簡易,輕徭薄賦,關中遂安。
丙寅(二十六日),北魏朝廷任命樂安王拓跋範為都督秦、雍等五州諸軍事及衛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長安鎮都大將等職。北魏國主拓跋燾因為拓跋範年紀幼小,又特別選拔了德高望重的老將平西將軍崔徽,征北大將軍、雁門人張黎擔任拓跋範副將,共同鎮守長安。崔徽是崔宏的弟弟。拓跋範謙虛恭謹,對屬下寬厚體諒。崔徽能顧全大局,張黎清廉公正,使當地政務簡單,刑法合理,役少稅輕,關中安定。
二月,庚午,魏主以馮崇為都督幽、平、東夷諸軍事、車騎大將軍、幽、平二州牧,封遼西王,隸其國尚書事,食遼西十郡,承製假授尚書、刺史、征虜已下官。
二月,庚午(初一),北魏國主拓跋燾任命馮崇為都督幽州、平州、東夷等地諸軍事,車騎大將軍,幽、平二州州牧等職,封為遼西王,以及錄遼西封國尚書事,指定遼西十郡為他的采邑。並可按照朝廷舊製有權任命尚書、刺史、征虜將軍以下的官職。
魏平涼休屠征西將軍金崖、羌涇州刺史狄子玉與安定鎮將延普爭權,崖、子玉舉兵攻普,不克,退保胡空穀。魏主以虎牢鎮大將陸俟為安定鎮大將,擊崖等,皆擒之。
北魏平涼地區匈奴族休屠部落人征西將軍金崖、羌族人涇州刺史狄子玉二人,與安定的守將延普爭奪權力。金崖、狄子玉興兵攻打延普,沒有取勝,率軍撤退,固守胡空穀。拓跋燾任命駐守虎牢鎮的大將陸俟為安定鎮大將軍,襲擊金崖、狄子玉的部眾,先後生擒了金、狄二人。
魏主征陸俟為散騎常侍,出為懷荒鎮大將,未期歲,高車諸莫弗訟俟嚴急無恩,複請前鎮將郎孤。魏主征俟還,以孤代之。俟既至,言於帝曰:“不過期年,郎孤必敗,高車必叛。”帝怒,切責之,使以建業公歸第。明年,諸莫弗果殺郎孤而叛。帝大驚,立召俟問之曰:“卿何以知其然也?”俟曰:“高車不知上下之禮,故臣臨之以威,製之以法,欲以漸訓導,使知分限。而諸莫弗惡臣所為,訟臣無恩,稱孤之美。臣以罪去,孤獲還鎮,悅其稱譽,益收名聲,專用寬恕待之。無禮之人,易生驕慢,不過期年,無複上下,孤所不堪,必將複以法裁之。如此,則眾心怨懟,必生禍亂矣。”帝笑曰:“卿身雖短,思慮何長也!”即日複以為散騎常侍。
北魏國主拓跋燾隨即征召陸俟擔任散騎常侍官,出任懷荒鎮大將。不到一年,北方高車部落諸莫弗指控陸俟執法嚴苛,性情暴躁,對屬下沒有恩德,請求準許前鎮將郎孤複職。拓跋燾於是將陸俟召還回京,重新起用郎孤代替陸俟。陸俟回到京師後,對拓跋燾說:“用不了一年,郎孤一定失敗,高車部落一定叛變。”拓跋燾大怒,嚴厲斥責了陸俟,不再授予他官職,命他以建業公的身份返回私宅。第二年,高車部落諸莫弗果然殺掉郎孤,背叛了朝廷。拓跋燾十分驚異,立即召見陸俟,詢問他說:“你是怎麼知道會出現今天的局麵呢?”陸俟說:“高車人不知道上下尊卑的禮節,所以我才用威嚴的手段統治他們,用法律製服和約束他們的行為,打算逐漸引導和訓練,使他們知道尊卑,懂得約束自己的行為。然而,諸莫弗卻厭惡我的所作所為,就控告我嚴酷寡恩,而盛讚郎孤的美德。我因罪被免職回家,郎孤得以官複原職重新鎮守懷荒鎮,他為自己的聲譽沾沾自喜,更加用意博得別人對他的讚譽,專用寬厚的態度對待他們。象高車部落這般不懂禮義的人,更容易驕傲怠慢,不過一年,就不再有一點上下的觀念,朗孤也不能忍受他們的所為,就又用刑法製裁他們。這樣一來,高車部落心懷怨恨,一定產生禍亂呀。”拓跋燾笑著說:“你的身材雖短,思慮卻很長遠!”當日,又重新任命陸俟為散騎常侍。
壬午,魏主如河西,遣兼散騎常侍宋宣來聘,且為太子晃求婚;帝依違答之。
壬午(十三日),北魏國主拓跋燾前往河西,同時派遣兼散騎常侍宋宣前往劉宋訪問,並為太子拓跋晃求婚。劉宋文帝含糊其辭地回答他。
劉道濟卒,梁俊之、裴方明等密埋其屍於齋後,詐為道濟教命以答簽疏,雖其母、妻亦不知也。程道養於毀金橋登壇郊天,方明將三千人出擊之,道養等大敗,退保廣漢。
劉宋益州刺史劉道濟去世。梁俊之、裴方明等人在秘密狀態下,把他的屍體掩埋在書齋後麵,然後摹仿劉道濟的筆跡,批答下屬的簽呈和文書,就連劉道濟的母親、妻子也不知道真相。叛軍首領、蜀王程道養,在毀金橋登上土壇,祭祀天神。裴方明率三千人出擊,程道養等大敗,退守廣漢。
荊州刺史臨川王義慶以巴東太守周籍之督巴西等五郡諸軍事,將二千人救成都。
荊州刺史、臨川王劉義慶任命巴東太守周籍之為督巴西等五郡諸軍事,率領二千士卒救援成都。
三月,亡人司馬天助降於魏,自稱晉會稽世子元顯之子;魏人以為青、徐二州刺史、東海公。
三月,流亡中的前東晉皇族司馬天助投降了北魏。他自稱是東晉會稽王世子司馬元顯的兒子。北魏朝廷任命司馬天助為青州、徐州二州刺史,東海公。
壬子,魏主還宮。
壬子(十三日),北魏國主拓跋燾回宮。
趙廣等自廣漢至郫,連營百數。周籍之與裴方明等合兵攻郫,克之,進擊廣等於廣漢,廣等走還涪及五城。夏,四月,戊寅,始發劉道濟喪。
趙廣等人從廣漢來到郫縣,構築陣地,數百個營盤互相連接。周籍之和裴方明等合兵一處,共同進攻郫縣,攻克郫縣後,又進兵廣漢擊敗了趙廣,趙廣等人先後逃回涪城和五城。夏季,四月,戊寅(初十),裴方明等才發布劉道濟的死訊。
帝聞梁、南秦二州刺史甄法護刑政不治,失氐、羌之和,乃自徒中起蕭思話為梁、南秦二州刺史。法護,法崇之兄也。
劉宋文帝聽說梁州、南秦州刺史甄法護,統治不力,造成氐族和羌族部落對朝廷懷有二心。於是,文帝起用正在服刑的囚徒蕭思話為梁、南秦二州刺史。甄法護是甄法崇的哥哥。
涼王蒙遜病甚,國人共議,以世子菩提幼弱,立菩提之兄敦煌太守牧犍為世子,加中外都督、大將軍、錄尚書事。蒙遜卒,諡曰武宣王,廟號太祖。牧犍即河西王位,大赦,改元永和,立子封壇為世子,加撫軍大將軍、錄尚書事,遣使請命於魏。牧犍聰穎好學,和雅有度量,故國人立之。
北涼王沮渠蒙遜病情嚴重,國內貴族和大臣們共同商議,認為世子沮渠菩提年紀幼小,決定立沮渠菩提的哥哥、敦煌太守沮渠牧犍為世子,並加授沮渠牧犍為中外都督、大將軍、錄尚書事。不久,沮渠蒙遜去世,諡號為武宣王,廟號稱太祖。沮渠牧犍繼承王位,下令大赦,改年號為永和。又立自己的兒子沮渠封壇為世子,加授撫軍大將軍、錄尚書事。沮渠牧犍又派使節前往北魏,請求任命。沮渠牧犍聰明好學,文雅和氣,寬厚而有度量,所以貴族們擁護他登上王位。
先是,魏主遣李順迎武宣王女為夫人。會卒,牧犍稱先王遺意,遣左丞宋繇送其妹興平公主於魏,拜右昭儀。
當初,北魏國主拓跋燾派李順迎娶沮渠蒙遜的女兒為夫人,正巧趕上沮渠蒙遜去世。沮渠牧犍聲稱尊照先王沮渠蒙遜的遺意,派朝廷左丞宋繇,護送他的妹妹興平公主到北魏,拓跋燾封興平公主為右昭儀。
魏主謂李順曰:“卿言蒙遜死,今則驗矣;又言牧犍立,何其妙哉!朕克涼州,亦當不遠。”於是賜絹千匹,廄馬一乘,進號安西將軍,寵待彌厚,政事無巨細,皆與之參議。
拓跋燾對李順說:“你說過蒙遜將死,今天應驗了;你還說沮渠牧犍將即位,也應驗了,多麼奇妙嗬!我攻克涼州的日子,恐怕也不遠了。”於是,賞賜李順絹一千匹,禦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