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強圉協洽,盡上章閹茂,凡四年。
起(丁未,公元467年),止(己酉,公元469年),一共四年。
太宗明皇帝中泰始三年(丁未,公元四六七年)
宋明帝泰始三年(丁未,公元467年)
春,正月,張永等棄城夜遁。會天大雪,泗水冰合,永等棄船步走,士卒凍死者太半,手足斷者什七八。尉元邀其前,薛安都乘其後,大破永等於呂梁之東,死者以萬數,枕屍六十餘裏,委棄軍資器械不可勝計;永足指亦墮,與沈攸之僅以身免,梁、南秦二州刺史垣恭祖等為魏所虜。上聞之,召蔡興宗,以敗書示之,曰:“我愧卿甚!”永降號左將軍;攸之免官,以貞陽公領職還屯淮陰。由是失淮北四州及豫州淮西之地。
春季正月,張永等放棄下城,連夜逃走。正趕上天下大雪,泗水冰封,船隻不能移動,張永命部隊放棄船隻,徒步南奔。士卒凍死的有一大半,手腳折斷的有十分之七八。尉元繞到前麵堵截,薛安都在後麵追殺,在呂梁的東麵大敗張永軍,被殺者數以萬計,六十裏之遙,屍體重疊,拋棄的軍用物資及武器,更無法計數。張永的腳趾也被凍掉,與沈攸之僅僅逃出性命。梁、南秦二州刺史垣恭祖等被北魏俘虜。明帝得到消息,召見尚書左仆射蔡興宗,把大軍戰敗的報告拿給他看,說:“在你麵前,我深感慚愧。”貶張永為左將軍,免除沈攸之的官職,命他以貞陽公的名義兼任現職,返回淮陰駐紮。從此,劉宋失去淮河以北四州和豫州的淮西地區。
裴子野論曰:昔齊桓矜於葵丘而九國叛,曹公不禮張鬆而天下分。一失毫厘,其差遠矣。太宗之初,威令所被,不滿百裏,卒有離心,士無固色,而能開誠心,布款實,莫不感恩服德,致命效死,故西摧北蕩,寓內褰開。既而六軍獻捷,方隅束手,天子欲賈其餘威,師出無名,長淮以北,倏忽為戎。惜乎!若以向之虛懷,不驕不伐,則三叛奚為而起哉!高祖蟣虱生介胄,經啟疆場;後之子孫,日蹙百裏。播獲堂構,豈雲易哉!魏尉元以彭城兵荒之後,公私困竭,請發冀、相、濟、兗四州粟,取張永所棄船九百艘,沿清運載,以賑新民;魏朝從之。
裴子野論曰:從前,齊桓公在葵丘會盟時態度傲慢,九個國家同時背叛。曹操對張鬆沒有禮遇,竟使中國三分天下。一點點疏忽,造成如此重大的差錯。明帝剛剛登基之時,統治的地域不超過百裏,士卒有離散之心,士大夫情緒也不穩定。但他能夠敞開誠心,吐露真言,人們沒有不感念他的恩德的,為他效忠,誓死不渝。所以才能西討北征,平定叛亂。不久,各地捷報頻傳,割據勢力束手就降。就在這時,明帝打算顯示餘威,而師出無名,以致淮河以北的土地,霎時間落入北魏之手,實在可惜呀!如果能像當初那樣,虛懷若穀,不驕不躁,不誇耀自己功勞,那麼三個叛賊,何至起兵對抗!武帝劉裕創業時,盔甲上都生蟣虱,辛苦開辟疆域,可是,後代子孫,每天幾乎都要喪失百裏之地。要保住祖先的基業,談何容易!北魏尉元因彭城兵荒馬亂之後,無論官府還是民間,財力全都枯竭,所以特向朝廷請求撥發冀、湘、濟、兗四州的庫存糧食,用張永所拋棄的九百艘船隻,順清河運載,賑濟新並入版圖的居民,北魏朝廷批準了。
魏東平王道符反於長安,殺副將駙馬都尉萬古真等;丙午,司空和其奴等將殿中兵討之。丁未,道符司馬段太陽攻道符,斬之;以安西將軍陸真為長安鎮將以撫之。道符,翰之子也。
北魏東平王拓跋道符在長安叛變,誅殺副將駙馬都尉萬古真等。丙午(二十四日),司空和其奴等率宮廷禁衛軍討伐他。丁未(二十五日),拓跋道符的司馬段太陽攻擊拓跋道符,並將其斬首。任命安西將軍陸真為長安鎮將,安撫軍民。拓跋道符是拓跋翰的兒子。
閏月,魏以頓丘王李峻為太宰。
閏正月,北魏任命頓丘王李峻為太宰。
沈文秀、崔道固為土人所攻,遣使乞降於魏,且請兵自救。
沈文秀、崔道固受到當地民軍圍攻,派使節前往北魏,請求歸降,並請求派兵解救。
二月,魏西河公石自懸瓠引兵攻汝陰太守張超,不克;退屯陳項,議還長社,待秋擊之。鄭羲曰:“張超蟻聚窮命,糧食已盡,不降當走,可翹足而待也。今棄之遠去,超修城浚隍,積薪儲穀,更來恐難圖矣。”石不從,遂還長社。
二月,北魏西河公拓跋石自懸瓠率軍攻擊汝陰太守張超,沒有攻克。於是退回陳項駐紮,打算撤到長社,等到秋季再進攻。鄭羲說:“張超像一群螞蟻聚在一起走投無路,糧食已經用盡。不是投降,就是逃走,不久便可看到結果。現在如果放棄他而遠遠離去,張超將加固城牆,挖深壕溝,儲備糧草,再來時恐怕更難對付。”拓跋石不聽,於是,返回長社。
初,尋陽既平,帝遣沈文秀弟文炳以詔書諭文秀,又遣輔國將軍劉懷珍將馬步三千人與文炳偕行。未至,值張永等敗退,懷珍還鎮山陽。文秀攻青州刺史明僧暠,帝使懷珍帥龍驤將軍王廣之將五百騎、步卒二千人浮海救之,至東海,僧暠已退保東萊。懷珍進據朐城,眾心凶懼,欲且保鬱洲,懷珍曰:“文秀欲以青州歸索虜,計齊之士民,安肯甘心左衽邪!今揚兵直前,宣布威德,諸城可飛書而下。奈何守此不進,自為沮撓乎!”遂進,至黔陬,文秀所署高密、平昌二郡太守棄城走。懷珍送致文炳,達朝廷意,文秀猶不降;百姓聞懷珍至,皆喜。文秀所署長廣太守劉桃根將數千人戍不其城。懷珍軍於洋水,眾謂且宜堅壁伺隙,懷珍曰:“今眾少糧竭,懸軍深入,正當以精兵速進,掩其不備耳。”乃遣王廣之將百騎襲不其城,拔之。文秀聞諸城皆敗,乃遣使請降;帝複以為青州刺史。崔道固亦請降,複以為冀州刺史。懷珍引還。
當初,尋陽政權平定後,明帝派遣沈文秀的弟弟沈文炳,攜帶詔書去招撫沈文秀,又派遣輔國將軍劉懷珍率步騎兵三千人,與沈文炳同行。還沒到達,正趕上張永攻擊彭城的大軍潰敗,劉懷珍退回山陽鎮守。沈文秀攻擊青州刺史明僧,明帝命劉懷珍指揮龍驤將軍王廣之率騎兵五百人、步兵兩千人,渡海前往救援。劉懷珍進抵東海,明僧已退守東萊。劉懷珍進入朐城據守,軍心十分不安,有人主張退保鬱州,劉懷珍說:“沈文秀打算以青州歸附魏虜,古齊國的士民,怎麼甘心讓衣襟開到左邊?當今應該驅兵直入,宣揚皇帝的恩德和威嚴,各地城池,送去一封書信,便可收複,何必守在這裏,不肯出動,自己阻撓自己。”於是繼續前進,抵達黔陬。沈文秀任命的高密、平昌二郡太守棄城逃跑。劉懷珍把沈文炳送到東陽,傳達朝廷旨意,沈文秀還是拒絕投降。但百姓聽到官軍將領劉懷珍到來,皆大歡喜。沈文秀任命的長廣太守劉桃根率數千人,駐防不其城。劉懷珍率軍駐紮洋水,眾將領都主張築城備戰,劉懷珍說:“現在我們人少,糧草又不足,孤軍深入敵境,正應當命精銳部隊迅速進攻,趁他們不備進行突襲。”於是派王廣之率一百名騎兵,襲擊不其城並攻克。沈文秀得到各城全部失敗的消息,於是立即派使節請求投降,明帝任命沈文秀仍為青州刺史。崔道固也請求投降,明帝也任命他為冀州刺史。劉懷珍隨即撤退。
魏濟陰王小新成卒。
北魏濟陰王拓跋小新成去世。
沈攸之之自彭城還也,留長水校尉王玄載守下邳,積射將軍沈韶守宿豫,睢陵、淮陽皆留兵戌之。玄載,玄謨之從弟也。時東平太守申纂守無鹽,幽州刺史劉休賓守梁鄒,並州刺史清河房崇吉守升城,輔國將軍清河張讜守團城,及兗州刺史王整、蘭陵太守桓忻、肥城、糜溝、垣苗等戍皆不附於魏。休賓,乘民之兄子也。
沈攸之從彭城敗回時留下長水校尉王玄載駐防下邳,積射將軍沈韶駐防宿豫,睢陵、淮陽也都留下部隊駐守。王玄載是王玄謨的堂弟。當時,東平太守申纂駐守無鹽,幽州刺史劉休賓駐守梁鄒,並州刺史清河人房崇吉駐守升城,輔國將軍、清河人張讜駐守團城,交州刺史王整、蘭陵太守桓忻,還有肥城、糜溝、垣苗等地的駐軍,都拒絕投靠北魏。劉休賓是劉乘民的侄兒。
魏遣平東將軍長孫陵等將兵赴青州,征南大將軍慕容白曜將騎五萬為之繼援。白曜,燕太祖之玄孫也。白曜至無鹽,欲攻之。將佐皆以為攻具未備,不宜遽進。左司馬範陽酈範曰:“今輕軍遠襲,深入敵境,豈宜淹緩!且申纂必謂我軍來速,不暇攻圍,將不為備;今若出其不意,可一鼓而克。”白曜曰:“司馬策是也。”乃引兵偽退。申纂不複設備,白曜夜中部分,三月,甲寅旦,攻城,食時,克之;纂走,追擒,殺之。白曜欲盡以無鹽人為軍賞,酈範曰:“齊,形勝之地,宜遠為經略。今王師始入其境,人心未洽,連城相望,鹹有拒守之誌,苟非以德信懷之,未易平也。”白曜曰:“善!”皆免之。
北魏派平東將軍長孫陵等領兵,進攻青州,征南大將軍慕容白曜率領騎兵五萬人,繼續進發作為後援。慕容白曜是前燕國燕太祖的玄孫。慕容白曜抵達崐無鹽,想要攻城,部屬將領及僚佐都認為攻城的器具還不完備,不宜馬上進攻。左司馬範陽人酈範說:“我們用輕裝部隊遠途偷襲,深入敵人領土,怎麼能作久留的打算!而且申纂一定認為我們來得太快,還來不及圍攻,所以沒有戒備,現在如果出其不意,可以一戰而勝。”慕容白曜說:“司馬的主意很對。”於是率兵假裝撤退。申纂果然不再戒備,慕容白曜在午夜時分進行布署。三月,甲寅(初三),淩晨,向無鹽城進攻,早飯時,攻破。申纂逃走,被追捕生擒並斬首。慕容白曜打算將無鹽全城人一律當作戰利品賞賜部下,酈範說:“古齊國地區,形勢重要,應當有長遠經營計劃。而今,王師剛剛入境,人心還沒有歸順,城池相連,互相觀望,都有固守不降的誌向,假如不以恩德和信譽安撫他們,不容易平定啊。”慕容白曜說:“好!”便把百姓一律赦免。
白曜將攻肥城,酈範曰:“肥城雖小,攻之引日,勝之不能益軍勢,不勝足以挫軍威。彼見無鹽之破,死傷塗地,不敢不懼;若飛書告諭,縱使不降,亦當逃散。”白曜從之,肥城果潰,獲粟三十萬斛。白曜謂範曰:“此行得卿,三齊不足定也。”遂取垣苗、麋溝二戍。一旬中連拔四城,威震齊土。
慕容白曜將要進攻肥城,酈範說:“肥城雖然很小,但攻打起來,很費時間,勝了他不能增加我們的聲勢,失敗則有損於我們的軍威。他們看到無鹽城被攻陷的慘狀,遍地死傷,也不會不感到恐懼,如果送去一封警告信,他們即使不投降,也會四處逃散。”慕容白曜同意,肥城果然崩潰,北魏大軍繳獲粟米三十萬斛。慕容白曜對酈範說:“這次出征,有你出謀,三齊不怕不能平定。”於是奪取垣苗、糜溝二城。十天之內,一連攻克四城,聲威震撼齊地。
丙子,以尚書左仆射蔡興守為郢州刺史。
丙子(二十五日),明帝任命尚書左仆射蔡興宗為郢州刺史。
房崇吉守升城,勝兵者不過七百人。慕容白曜築長圍以攻之,自二月至於夏四月,乃克之。白曜忿其不降,欲盡坑城中人,參軍事昌黎韓麒麟諫曰:“今勍敵在前而坑其民,自此以東,諸城人自為守,不可克也。師老糧盡,外寇乘之,此危道也。”白曜乃慰撫其民,各使複業。
劉宋房崇吉堅守升城,能作戰的士卒不過七百人。北魏慕容白曜興築長牆,發動攻擊,自二月攻到夏季四月,才攻陷城池。慕容白曜對這麼一個小城誓死不投降,大為忿怒,打算把城內百姓全部活埋,參軍事昌黎人韓麒麟勸阻說:“眼下強敵在前,而坑殺他們的百姓,恐怕從此向東,各個城的人都會堅守,無法攻克。軍隊出征太久,糧食吃盡,外麵賊寇乘機進攻,這可是危險之道。”慕容白曜於是對百姓慰問安撫,使他們恢複正常生活。
崇吉脫身走。崇吉母傅氏,申纂妻賈氏,與濟州刺史盧度世有中表親,然已疏遠。及為魏所虜,度世奉事甚恭,贍給優厚。度世閨門之內,和而有禮。雖世有屯夷,家有貧富,百口怡怡,豐儉同之。
房崇吉隻身逃亡,他的母親傅氏及申纂的妻子賈氏,與北魏濟州刺史盧度世原是表親,不過關係早已疏遠。等到傅、賈兩人被北魏軍俘虜,盧度世對待她們十分恭敬,生活供給也非常優厚。盧度世家門之內,詳和而有禮節,雖然時勢有時動亂有時安定,財產有的貧窮有的富有,但百口之家,心情歡快,苦樂共同承擔。
崔道固閉門抿魏。沈文秀遣使迎降於魏,請兵援接。白曜欲遣兵赴之,酈範曰:“文秀室家墳墓皆在江南,擁兵數萬,城固甲堅。強則拒戰,屈則遁去。我師未逼其城,無朝夕之急,何所畏忌,而遽求援軍!且觀其使者,視下而色愧,語煩而誌怯。此必挾詐以誘我,不可從也。不若先取曆城,克盤陽,下梁鄒,平樂陵,然後按兵徐進,不患其不服也。”白曜曰;“崔道固等兵力單弱,不敢出戰;吾通行無礙,直抵東陽,彼自知必亡,故望風求服,夫又何疑!”範曰:“曆城兵多糧足,非朝夕可拔。文秀坐據東陽,為諸城根本。今多遣兵則無以攻曆城,少遣兵則不足以製東陽;若進為文秀所拒,退為諸城所邀,腹背受敵,必無全理。願更審計,無墮賊彀中。”白曜乃止。文秀果不降。
崔道固關閉城門抗拒北魏軍。沈文秀卻派人向北魏投降,請求派兵增援,慕容白曜打算派兵前往。酈範說:“沈文秀的家室和祖先墳墓,都在長江以南,掌握重兵數萬,城牆堅固,武器精良,強大時挺身作戰,衰弱時起身逃走,我軍並未逼到他的城下,他也沒有燃眉之急,有什麼可怕的,而請求我們派兵增援?並且,我看他的使節,眼睛一直向下看,臉色慚愧,說話羅嗦而膽怯,這一定心懷奸詐,引誘我們走進圈套,不可輕信。不如先奪取曆城、盤陽,再拿下梁鄒、樂陵,然後慢慢向前推進,不怕他們不屈服。”慕容白曜說:“崔道固等兵力單薄,不敢出戰,我們可以通行無阻,一直抵達東陽,沈文秀自知必亡,所以望風投降,又有什麼可懷疑的!”酈範說:“曆城兵力雄厚,糧食充足,不是早晚之間就能攻克的。沈文秀雄據東陽,是各城的根本。現在派兵太多,則無法攻打曆城;派兵太少,又不足以製服東陽。如果前進遭沈文秀抵禦,後退又被各城聯軍阻擊,腹背受敵,絕對沒有安全的道理。請再三考慮,不要落入賊寇的圈套。”慕容白曜才停止,而沈文秀果然不降。
魏尉元上表稱:“彭城賊之要籓,不有重兵積粟,則不可固守;若資儲既廣,雖劉彧師徒悉起,不敢窺淮北之地。”又言:“若賊向彭城,必由清、泗過宿豫,曆下邳;趨青州,亦由下邳、沂水經東安。此數者,皆為賊用師之要。今若先定下邳,平宿豫,鎮淮陽,戍東安,則青、冀諸鎮可不攻而克;若四城不服,青、冀雖拔,百姓狼顧,猶懷僥幸之心。臣愚以為,宜釋青、冀之師,先定東南之地,斷劉彧北顧之意,絕愚民南望之心;夏水雖盛,無津途可由,冬路雖通,無高城可固。如此,則淮北自舉,暫勞永逸。兵貴神速,久則生變,若天雨既降,彼或因水通,運糧益眾,規為進取,恐近淮之民翻然改圖,青、冀二州猝未可拔也。”
北魏尉元上書朝廷說:“彭城是賊寇的重要基地,如果不駐防重兵,儲存糧草,就不能守住。如果軍用物資豐富,就是劉出動全部軍隊,也不敢窺伺淮北之地。”又說:“如果賊寇攻擊彭城,一定經由清水、泗水,穿過宿豫、下邳。如果攻擊青州,也要從下邳順著沂水,穿過東安。這幾個地方,都是賊寇用兵的要地。現在,如果我們能先占領下邳,平定宿豫,駐防淮陽、戍守東安,那麼青州、冀州各個據點便可以不攻而破。如果這四個城池不肯屈服,那麼青州、冀州雖然攻破,居民百姓回望劉,仍懷僥幸的心理。以我的愚見,應該召回逗留青、冀二州的部隊,先平定東南地區,斷了劉北伐的念頭,清除愚民回歸南方的願望。使他們明白:夏季雨水雖大,卻沒有河道可走;冬天陸路雖通,卻沒有高大的城牆可用來固守。這樣,淮河以北的土地就可以占領。暫時辛勞,可以換來永久安逸。兵貴神速,時間長就容易發生變化。如果進入雨季,對方因河路暢通,得以運送糧食,增派軍隊,再去進攻,恐怕淮河兩岸居民將改變立場,青、冀二州倉促之間也就難以攻克了。”
五月,壬戌,以太子詹事袁粲為尚書右仆射。
五月,壬戌(十二日),劉宋任命太子詹事袁粲為尚書右仆射。
沈攸之自送運米至下邳,魏人遣清、泗間人詐攸之雲:“薛安都欲降,求軍迎接。”軍副吳喜請遣千人赴之,攸之不許。既而來者益多,喜固請不已,攸之乃集來者告之曰:“君諸人既有誠心,若能與薛徐州子弟俱來者,皆即假君以本鄉縣,唯意所欲;如其不爾,無為空勞往還。”自是一去不返。攸之使軍主彭城陳顯達將千人助戍下邳而還。
沈攸之親自運糧食到下邳。北魏軍隊不斷派清水、泗水間居民向沈攸之謊報說:“薛安都打算回歸朝廷,請求派兵迎接。”沈攸之部隊的軍副吳喜請沈攸之派一千人前往,沈攸之不允許。不久,通風報信的人越來越多,吳喜堅持派軍,沈攸之就把來報信的那些人集中起來,宣布說:“各位既有這份誠心,如果有能與薛安都的子弟同來的,我就任命他為本鄉本縣的地方官,滿足你們的意願。如果不能,就不必跑來跑去。”那些人於是一去不複返。沈攸之命軍主彭城人陳顯達率領一千人進駐下邳協助防守,自己則返回基地。
薛安都子伯令亡命梁、雍之間,聚黨數千人,攻陷郡縣。秋,七月,雍州刺史巴陵王休若遣南陽太守張敬兒等擊斬之。
薛安都的兒子薛令伯,在梁州、雍州之間奔波,糾集黨羽數千人,攻陷郡縣。秋季,七月,雍州刺史巴陵王劉休若,派南陽太守張敬兒等擊斬薛令伯。
上複遣中領軍沈攸之等擊彭城。攸之以為清、泗方涸,糧運不繼,固執以為不可。使者七返,上怒,強遣之。八月,壬寅,以攸之行南兗州刺史,將兵北出;使行徐州事蕭道成將千人鎮淮陰。道成收養豪俊,賓客始盛。
明帝再次下詔命中領軍沈攸之等攻打彭城。沈攸之認為清水、泗水幹涸,糧食不能源源不斷地供應,堅持認為不可采取軍事行動。派去的使節往返七次,明帝大怒,強迫沈攸之出兵。八月,壬寅(二十三日),任命沈攸之代理南兗州刺史,率軍北上,派代理徐州事務的蕭道成率一千人進駐淮陰。蕭道成廣交各路豪傑,他手下人才濟濟。魏之入彭城也,垣崇祖將部曲奔朐山,據之,遣使來降;蕭道成以為朐山戍主。朐山瀕海孤絕,人情未安,崇祖浮舟水側,欲有急則逃入海。魏東徐州刺史成固公戍城,崇祖部將有罪,亡降魏。成固公遣步騎二萬襲朐山,去城二十裏;崇祖方出送客,城中人驚懼,皆下船欲去,崇祖還,謂腹心曰:“虜非有宿謀,承叛者之言而來耳,易誑也。今得百餘人還,事必濟矣。但人情一駭,不可斂集,卿等可亟去此一裏外,大呼而來雲:‘艾塘義人已得破虜,須戍軍速往,相助逐之。’”舟中人果喜,爭上岸。崇祖引入,據城;遣羸弱入島,人持兩炬火,登山鼓噪。魏參騎以為軍備甚盛,乃退。上以崇祖為北琅邪、蘭陵二郡太守。
魏之入彭城也,垣崇祖將部曲奔朐山,據之,遣使來降;蕭道成以為朐山戍主。朐山濱海孤絕,人情未安,崇祖浮舟水側,欲有急則逃入海。魏東徐州刺史成固公戍C102城,崇祖部將有罪,亡降魏。成固公遣步騎二萬襲朐山,去城二十裏;崇祖方出送客,城中人驚懼,皆下船欲去。崇祖還,謂腹心曰:“虜非有宿謀,承叛者之言而來耳,易誑也。今得百餘人還,事必濟矣。但人情一駭,不可斂集,卿等可亟去此一裏外,大呼而來雲:‘艾塘義人已得破虜,須戍軍速往,相助逐之。’”舟中人果喜,爭上岸。崇祖引入,據城;遣羸弱入島,人持兩炬火,登山鼓噪。魏參騎以為軍備甚盛,乃退。上以崇祖為北琅邪、蘭陵二郡太守。
北魏軍隊進入彭城時,垣崇祖率部曲投奔朐山,派人到朝廷請求歸降。蕭道成便任命垣崇祖為鎮守朐山的主將。朐山緊鄰大海,荒涼孤單,與世隔絕,人心不安。垣崇祖把船集中在海邊,打算一旦發生意外,就逃向大海。北魏東徐州刺史成固公駐防城。垣崇祖一個部將因為犯罪,逃跑去投降了北魏軍。成固公派步、騎兵兩萬人襲擊朐山,距城隻有二十裏。垣崇祖恰恰出城送客,城中百姓驚恐萬狀,全都跑到船上,準備乘船逃走。垣崇祖回城後,對心腹官員說:“胡虜這次進攻,並不是有計劃的行動,不過是聽了叛賊的報告而臨時發兵,所以容易使他們中計。現在,隻要有一百餘人回到城裏,事情就可以成功。不過,人心已亂,不可能使他們集結,你們可以迅速跑到一裏以外,大聲呼喊,飛奔而來說:‘艾塘義勇軍已攻破胡虜,等待駐防軍的支援,共同追擊。’”船上的人果然大為興奮,爭相登岸。垣崇祖引導他們回城,將病弱者送到海島,人人手持兩枝火把,登山擂鼓、呐喊。北魏的騎兵軍官以為守軍力量強大,於是撤退。明帝任命垣崇祖為北琅邪、蘭陵二郡太守。
垣榮祖亦自彭城奔朐山,以奉使不效,畏罪不敢出,往依蕭道成於淮陰。榮祖少學騎射,或謂之曰:“武事可畏,何不學書!”榮祖曰:“昔曹公父子上馬橫槊,下馬談詠,此於天下,可不負飲食矣。君輩無自全之伎,何異犬羊乎!”劉善明從弟僧副將部曲二千人,避魏居海島,道成亦召而撫之。
垣榮祖也從彭城逃到朐山,因奉命遊說薛安都不成,恐怕皇帝怪罪下來,不敢露麵,前往淮陰投靠蕭道成。垣榮祖少年時代就學習騎馬、射箭,曾有人對他說:“舞槍弄刀,十分危險,為什麼不走讀書之路!”垣榮祖說:“從前,曹操父子上馬手舞長矛,下馬提筆寫,這樣生在天地之間,才可說是不幸負天地養育之恩。像你們這些讀書人,連保護自己的能力都沒有,跟犬羊有什麼區別!”劉善明的堂弟劉僧副,率自己的軍隊兩千人,逃避北魏,躲到一個海島上。蕭道成對他們招降,加以安撫。
魏於天宮寺作大像,高四十三尺,用銅十萬斤,黃金六百斤。
北魏在天宮寺鑄造巨大佛像,高四十三尺,共用銅十萬斤,黃金六百斤。
魏尉元遣孔伯恭帥步騎一萬拒沈攸之,又以攸之前敗所喪士卒瘃墮膝行者悉還攸之,以沮其氣。上尋悔遣攸之等,複召使還。攸之至焦墟,去下邳五十餘裏,陳顯達引兵迎攸之至睢清口,伯恭擊破之。攸之引兵退,伯恭追擊之,攸之大敗,龍驤將軍薑彥之等戰沒。攸之創重,入保顯達營;丁酉夜,眾潰,攸之輕騎南走,委棄軍資器械以萬計,還屯淮陰。尉元以書諭徐州刺史王玄載,玄載棄下邳走,魏以隴西辛紹先為下邳太守。紹先不尚苛察,務舉大綱,教民治生禦寇而已;由是下邳安之。
北魏的尉元,派遣孔伯恭率步、騎兵一萬人,抗拒劉宋北伐軍沈攸之,把正月戰役中俘虜的雙腳凍爛、隻能用膝蓋爬行的沈攸之的部屬送還給沈攸之,用以打擊他的士氣。明帝強迫沈攸之等出發不久,也忽然後悔,又派人讓他回軍。此時沈攸之已前進到焦墟,距離下邳隻有五十餘裏。陳顯達率軍迎接沈攸之,在睢清口會師,孔伯恭發動攻擊,大破陳顯達。沈攸之於是當即撤退,孔伯恭尾隨追擊,沈攸之大敗,龍驤將軍薑產之等戰死,沈攸之也身負重傷,逃入陳顯達的營壘。丁酉(十八日),深夜,陳顯達營壘崩潰,沈攸之乘輕騎向南逃命,丟棄的軍用物資和武器數以萬計。沈攸之逃回淮陰基地駐紮。尉元寫信給劉宋徐州刺史王玄載,王玄載於是放棄下邳逃走。北魏任命隴西人辛紹先為下邳太守。辛紹先處理事情,反對繁瑣苛刻,凡事隻把握綱要。他隻是教人民生產,以及防禦賊寇,如此而已。從此,下邳百姓安居樂業。
孔伯恭進攻宿豫,宿豫戍將魯僧遵亦棄城走。魏將孔大恒等將千騎南攻淮陽,淮陽太守崔武仲焚城走。
孔伯恭進攻宿豫,宿豫守將魯僧遵也棄城逃跑。北魏將領孔大恒等率一千多騎兵,南下攻擊淮陽,淮陽太守崔武仲縱火燒城後逃走。
慕容白曜進屯瑕丘。崔道固之未降也,綏邊將軍房法壽為王玄邈司馬,屢破道固軍,曆城人畏之。及道固降,皆罷兵。道固畏法壽扇動百姓,迫遣法壽使還建康。會從弟崇吉自升城來,以母妻為魏所獲,謀於法壽。法壽雅不欲南行,怨道固迫之。時道固遣兼治中房靈賓督清河、廣川二郡事,戍磐陽,法壽乃與崇吉謀襲磐陽,據之,降於慕容白曜,以贖崇吉母妻。道固遣兵攻之,白曜自瑕丘遣將軍長孫觀救磐陽,道固兵退。白曜表冠軍將軍韓麒麟與法壽對為冀州刺史,以法壽從弟靈民、思順、靈悅、伯憐、伯玉、叔玉、思安、幼安等八人皆為郡守。
慕容白曜進兵駐紮瑕丘。崔道固擁護尋陽政權時,朝廷所屬綏邊將軍房法壽擔任王玄邈的司馬,屢次擊敗崔道固軍。以曆城人為主的崔道固軍對他非常畏懼。崔道固歸降朝廷後,雙方才都停戰。但崔道固害怕房法壽煽動百姓繼續與他為難,所以,用壓力迫使房法壽返回建康。正巧,房法壽的堂弟房崇吉從升城逃來,因母親和妻子被北魏俘虜,向房法壽請教對策。房法壽內心實在不願去江南,所以對崔道固逼迫他南下十分怨恨。當時,崔道固派遣兼治中房靈賓任督清河、廣川二郡事,駐防磐陽。房法壽於是與房崇吉襲擊磐陽,占領那裏向慕容白曜投降,用來贖回房崇吉的母親和妻子。崔道固派軍進攻他們,慕容白曜從瑕丘派將軍長孫觀,解救磐陽,崔道固撤退。慕容白曜表奏北魏,推薦冠軍將軍韓麒麟與房法壽同時任冀州刺史,房法壽的堂弟房靈民、房思順、房靈悅、房伯憐、房伯玉、房叔玉、房思安、房幼安等八人,都當郡守。
白曜自瑕丘引兵攻崔道固於曆城,遣平東將軍長孫陵等攻沈文秀於東陽。道固拒守不降,白曜築長圍守之。陵等至東陽,文秀請降;陵等入其西郭,縱士卒暴掠。文秀悔怒,閉城拒守,擊陵等,破之。陵等退屯清西,屢進攻城,不克。
慕容白曜自瑕丘率軍攻擊崔道固據守的曆城,另外派平東將軍長孫陵等攻擊沈文秀據守的東陽。崔道固登城抵抗,不肯投降,慕容白曜構築長牆包圍了他。長孫陵等抵達東陽,沈文秀請求投降,長孫陵等進入東陽西門外城,放縱士卒凶殘橫行,大肆搶奪。沈文秀既後悔又憤怒,關閉城門,攻擊長孫陵等,擊潰長孫陵的部隊,重新據守東陽。長孫陵等撤退到清水以西,屢次攻城,沒有攻克。
癸卯,大赦。
癸卯(二十四日),劉宋宣布大赦。
戊申,魏主李夫人生子宏。夫人,惠之女也。馮太後自撫養宏;頃之,還政於魏主。魏主始親國事,勤於為治,賞罰嚴明,拔清節,黜貪汙,於是魏之牧守始有以廉潔著聞者。
戊申(二十九日),北魏國主的李夫人生下皇子拓跋宏。李夫人是李惠的女兒。馮太後親自扶養拓跋宏。不久,把國家政事重新交還給北魏國主拓跋弘,拓跋弘開始親自處理國事,辛勤治理國家,獎罰嚴明,提拔清廉有操守的人,罷黜貪官汙吏。於是,北魏州、郡地方官中開始有人因為政廉潔而聞名了。
太中大夫徐爰,自太祖時用事,素不禮於上。上銜之,詔數其奸佞之罪,徙交州。
劉宋太中大夫徐爰,從文帝時開始掌權,對於當時還是親王的劉一向不以禮相待。劉一直記恨在心,於是下詔,一條條列出徐爰奸詐諂媚的罪狀,貶謫到交州。
冬,十月,辛巳,詔徙義陽王昶為晉熙王,使員外郎李豐以金千兩贖昶於魏。魏人弗許,使昶與上書,為兄弟之儀。上責其不稱臣,不答。魏主複使昶與上書,昶辭曰:“臣本實彧兄,未經為臣。若改前書,事為二敬;敬或不改,彼所不納。臣不敢奉詔。”乃止。魏人愛重昶,凡三尚公主。
冬季十月,辛巳(初三),明帝下詔改封義陽王劉昶為晉熙王,派員外郎李豐帶一千兩黃金,向北魏贖回劉昶。北魏人不答應,但讓劉昶寫信給明帝,以兄弟相稱。明帝斥責劉昶竟不稱“臣”,拒絕回信。北魏國主命劉昶再寫信給明帝,劉昶不寫,說:“事實上我是劉的哥哥,從來沒當過他的臣崐屬。如今更改前一封信上的稱呼,是我向兩國君王,同時稱臣。如果不改,他又不肯接受,我不敢聽從命令。”於是才罷休。北魏人愛惜器重劉昶,劉昶先後娶三位公主為妻。
十一月,乙卯,分徐州置東徐州,以輔國將軍張讜為刺史。
十一月,乙卯(初八),劉宋分出徐州若幹郡縣,設立東徐州,任命輔國將軍張讜為東徐州刺史。
十二月,庚戌,以幽州刺史劉休賓為兗州刺史。休賓之妻,崔邪利之女也,生子文曄,與邪利皆沒於魏。慕容白曜將其妻子至梁鄒城下示之。休賓密遣主簿尹文達至曆城見白曜,且視其妻子;休賓欲降,而兄子聞慰不可。白曜使人至城下呼曰:“劉休賓數遣人來見仆射約降,何故違期不至!”由是城中皆知之,共禁製休賓不得降,魏兵圍之。
十二月,庚戌(疑誤),任命幽州刺史劉休賓為兗州刺史。劉休賓的妻子是崔邪利的女兒,生子劉文曄,與崔邪利同時被北魏俘虜。慕容白曜把他的妻子和兒子送到梁鄒城下,讓他看到。劉休賓秘密派他的主簿尹文達前往曆城晉見慕容白曜,並代他探望妻子和兒子。劉休賓打算投降,可是侄兒劉聞慰反對。慕容白曜派人在城下呼喊:“劉休賓幾次派人,來見我們的仆射,相約投降,為什麼過了約定時間,還不實行?”於是城中守軍都知道這件事,把劉休賓軟禁起來,不準他投降。北魏軍於是包圍梁鄒。
魏西河公石複攻汝陰,汝陰有備,無功而還。常珍奇雖降於魏,實懷貳心;劉勔複以書招之。會西河公石攻汝陰,珍奇乘虛燒劫懸瓠,驅掠上蔡、安成、平輿三縣民,屯於灌水。
北魏西河公拓跋石再次進攻汝陰,汝陰防守嚴密,沒有什麼收獲便回來了。常珍奇雖然投降北魏,但實際懷有二心。劉又寫信招撫。正趕上北魏西河公拓跋石攻打汝陰,常珍奇乘虛縱火焚掠懸瓠城,驅逐擄掠上蔡、安成、平輿三縣人民,聚集在灌水。
太宗明皇帝中泰始四年(戊申,公元四六八年)
泰始四年(戊申,公元468年)
春,正月,己未,上祀南郊,大赦。
春季正月,己未(十三日),明帝到建康南郊祭天,實行大赦。
魏汝陽司馬趙懷仁帥眾寇武津,豫州刺史劉勔遣龍驤將軍申元德擊破之,又斬魏於都公閼於拔於汝陽台東,獲運車千三百乘。魏複寇義陽,勔使司徒參軍孫台瓘擊破之。
北魏汝陽司馬趙懷仁率軍攻擊武津。豫州刺史劉派龍驤將軍申元德迎戰,擊敗趙懷仁軍,在汝陽台東又斬北魏於都公閼於跋,繳獲運輸車一千三百輛。北魏軍再攻義陽,劉派司徒參軍孫曇迎戰,挫敗北魏軍。
淮西民賈元友上書,陳伐魏取陳、蔡之策,上以其書示劉勔。勔上言:“元友稱‘虜主幼弱,內外多難,天亡有期’。臣以為虜自去冬蹈藉王土,磐據數郡,百姓殘亡;今春以來,連城圍逼,國家未能複境,何暇滅虜!元友所陳,率多誇誕狂謀,皆非實。言之甚易,行之甚難。臣竊尋元嘉以來,傖荒遠人,多幹國議,負擔歸闕,皆勸討虜,從來信納,皆貽後悔。境上之人,唯視強弱:王師至彼,必壺漿候塗;裁見退軍,便抄截蜂起。此前後所見,明驗非一也。”上乃止。
淮西百姓賈元友上書明帝,陳述攻伐北魏及奪取淮西陳、蔡的策略,明帝把這份書奏交給劉看。劉上疏說:“賈元友指出:‘胡虜主上年幼,能力薄弱,內外交困,上天注定它滅亡的日子為期不遠。’我認為,胡虜自去年冬季,踏入我國領土後,盤據幾個郡,我國百姓大量傷亡。本年自春季以來,城池重鎮,連連被圍,或被攻擊,對已失去的國土都無力收複,哪有力量消滅胡虜?賈元友所陳述的意見,很多地方荒謬狂妄,無事實根據,談起來頭頭是道,做起來非常艱難。我私下認為,自元嘉年間以來,北方歸附的流民,都愛議論國家大事,挑擔子的下等人回到建康,都是勸伐胡虜。可是,朝廷接受的結果,每次都是失敗後悔。邊境居民,隻看誰強誰弱,朝廷軍隊到達之處,他們一定送茶送飯,在路旁恭候迎接,可是,大軍一退,居民就拿起刀箭,抄掠的事情又不斷發生。這是大家常見的事,事實已清楚證明不僅是一次了。”明帝才作罷。
魏尉元遣使說東徐州刺史張讜,讜以團城降魏。魏以中書侍郎高閭與讜對為東徐州刺史,李璨與畢眾敬對為東兗州刺史。無又說兗州刺史王整、蘭陵太守桓忻,整、忻皆降於魏。魏以元為開府儀同三司、都督徐、南、北兗三州諸軍事、徐州刺史,鎮彭城。召薛安都、畢眾敬入朝,至平城,魏以上客待之,群從皆封侯,賜第宅,資給甚厚。
北魏尉元派人勸東徐州刺史張讜,張讜拱手獻出團城投降。北魏任命中書侍郎高閭與張讜一起做東徐州刺史;又任命李璨與畢眾敬一起做東兗州刺史。尉元又派人勸兗州刺史王整,及蘭陵太守桓忻,王整、桓忻於是都投降北魏。北魏提升尉元為開府儀同三司,都督徐、南北兗三州諸軍事和徐州刺史,鎮守彭城。北魏朝廷征召薛安都、畢眾敬入朝。二人抵達平城,北魏以上賓之禮款待他們,同族的兄弟,都封侯晉爵,賞賜住宅,供給物資及金錢,待遇十分優厚。
慕容白曜圍曆城經年,二月,庚寅,拔其東郭;癸巳,崔道固麵縛出降。白曜遣道固之子景業與劉文曄同至梁鄒,劉休賓亦出降。白曜送道固、休賓及其僚屬於平城。
慕容白曜包圍曆城已有一年。二月,庚寅(十四日),攻陷東門外城。癸巳(十七日),崔道固自己反綁雙臂,出城投降。慕容白曜派崔道固的兒子崔景業與劉文曄一同前往梁鄒,劉休賓也出城投降。慕容白曜把崔道固、劉休賓及其僚屬,送到平城。
辛醜,以前龍驤將軍常珍奇為都督司、北豫二州諸軍事、司州刺史。魏西河公石攻之,珍奇單騎奔壽陽。
辛醜(二十五日),劉宋任命前龍驤將軍常珍奇為都督司、北豫二州諸軍事和司州刺史。北魏西河公拓跋石攻擊常珍奇,常珍奇單人匹馬投奔壽陽。
乙巳,車騎大將軍、曲江莊公王玄謨卒。
乙巳(二十九日),劉宋車騎大將軍、曲江莊公王玄謨去世。
三月,魏慕容白曜進圍東陽。
三月,北魏慕容白曜進軍包圍東陽。
上以崔道固兄子僧祐為輔國將軍,將兵數千從海道救曆城,至不其,聞曆城已沒,遂降於魏。
明帝任命崔道固的侄兒崔僧為輔國將軍,率軍數千人從海路北上,援救曆城,到達不其城時,聽說曆城已經淪陷,於是崔僧也投降北魏。
交州刺史劉牧卒。州人李長仁殺牧北來部曲,據州反,自稱刺史。
交州刺史劉牧去世。交州人李長仁聚眾起兵,把劉牧從北方帶來的部曲殺光,占領州城反叛,自稱刺史。
廣州刺史羊希使晉康太守沛郡劉思道伐俚。思道違節度,失利,希遣收之;思道自帥所領攻州,希兵敗而死。龍驤將軍陳伯紹將兵伐俚,還,擊思道,擒斬之。希,玄保之兄子也。
廣州刺史羊希派晉康太守沛郡人劉思道討伐俚族部落。劉思道違背上級命令,作戰失敗。羊希派人逮捕他,劉思道率領他的部隊反攻羊希,羊希兵敗被殺。龍驤將軍陳伯紹也率兵征伐俚族部落,得到消息後,還擊並活捉劉思道,將其斬首。羊希是羊玄保的侄兒。
夏,四月,己卯,複減郡縣田租之半。
夏季四月,己卯(初四),劉宋又免減郡縣一半田賦。
徙東海王禕為廬江王,山陽王休祐為晉平王。上以廢帝謂禕為驢王,故以廬江封之。
改封東海王劉為廬江王,山陽王劉休為晉平王。明帝因廢帝稱劉是“驢王”,所以把廬江封給他。
劉勔敗魏兵於許昌。
劉勔在許昌擊敗北魏軍隊。
魏以南郡公李惠為征南大將軍、儀同三司、都督關右諸軍事、雍州刺史,進爵為王。
北魏任命南郡公李惠為征南大將軍、儀同三司、都督關右諸軍事、雍州刺史,封南郡王。
五月,乙卯,魏主畋於崞山,道如繁畤,辛酉,還宮。
五月,乙卯(十一日),北魏國主前往崞山打獵,後又到繁。辛酉崐(十七日),回宮。
六月,魏以昌黎王馮熙為太傅。熙,太後之兄也。
六月,北魏任命昌黎王馮熙為太傅。馮熙是馮太後的哥哥。
秋,七月,庚申,以驍騎將軍蕭道成為南兗州刺史。
秋季七月,庚申(十六日),任命驍騎將軍蕭道成為南兗州刺史。
八月,戊子,以南康相劉勃為交州刺史。
八月,戊子(十五日),劉宋任命南康相劉勃為交州刺史。
上以沈文秀之弟征北中兵參軍文靜為輔國將軍,統高密等五郡軍事,自海道救東陽。至不其城,為魏所斷,因保城自固。魏人攻之,不克。
明帝任命沈文秀的弟弟、征北中兵參軍沈文靜為輔國將軍,指揮高密等五郡軍事,從海路北上,援救東陽。大軍行至不其城,被北魏軍截斷,因此守城自保。北魏軍進攻他們,沒有攻克。
辛卯,分青州置東青州,以文靜為刺史。
辛卯(十八日),朝廷分出一部分青州地域,設立東青州、任命沈文靜為東青州刺史。
九月,辛亥,魏立皇叔楨為南安王,長壽為城陽王,太洛為章武王,休為安定王。
九月,辛亥(初八),北魏封皇叔拓跋楨為南安王,拓跋長壽為城陽王,拓跋太洛為章武王,拓跋休為安定王。
冬,十月,癸酉朔,日有食之。發諸州兵北伐。
冬季十月,癸酉朔(初一),出現日食。劉宋征發各州軍隊,開始北伐。
十一月,李長仁遣使請降,自貶行州事;許之。
十一月,交州變民首領李長仁派使節請求投降,自貶為代理州事,朝廷批準。
十二月,魏人拔不其城,殺沈文靜,入東陽西郭。
十二月,北魏軍隊攻克不其城,殺了沈文靜,又攻入東陽西門外城。
義嘉之亂,巫師請發修寧陵,戮玄宮為厭勝。是歲,改葬昭太後。
劉子勳叛亂時,在巫師請求下,劉宋明帝挖掘劉子勳的祖母路太後的修寧陵,摧毀墓穴,作為對尋陽政權的一次巫術鎮壓。直到這一年,才把路太後再次安葬。
先是,中書侍郎、舍人皆以名流為之。太祖始用寒士秋當,世祖猶雜選士庶,巢尚之、戴法興皆用事。及上即位,盡用左右細人,遊擊將軍阮佃夫、中書通事舍人王道隆、員外散騎侍郎楊運長等,並參預政事,權亞人主,巢、戴所不及也。佃夫尤恣橫,人有順迕,禍福立至。大納貨賂,所餉減二百匹絹,則不報書。園宅飲饌,過於諸王;妓樂服飾,宮掖不如也。朝士貴賤,莫不自結。仆隸皆不次除官,捉車人至虎賁中郎部,馬士至員外郎。
在此之前,中書侍郎、中書舍人都是由社會上知名度很高的人士擔任。文帝開始錄用寒門出身的秋當。孝武帝時還混雜遴選士族和庶族出身的人聯合擔任,巢尚之、戴法興都掌握大權。到了明帝即位,任用的全是地位低微的侍從。遊擊將軍阮佃夫、中書通事舍人王道隆、員外散騎侍郎楊運長等,都參與政事,權力僅次於皇帝,當年巢尚之、戴法興的權勢也遠不及他們。阮佃夫尤其驕縱橫暴,肆無忌憚,有人諂媚他時,立刻受賞,偶爾冒犯,便大禍臨頭。他大肆收受賄賂,送給他的絹如少於二百匹,則連封信都不回。他的住宅、園林、飲食等等,豪華都超過諸王。他的歌女樂工的服飾,連宮廷裏的人都趕不上。朝中無論大小官吏,沒有一個不對他巴結奉承。他的奴仆差役,紛紛被破格提拔為官吏,車夫甚至當上了虎賁中郎將,馬夫甚至成了員外郎。
太宗明皇帝中泰始五年(己酉,公元四六九年)
泰始五年(己酉,公元469年)
春,正月,癸亥,上耕籍田,大赦。
春季正月,癸亥(二十二日),明帝舉行親耕典禮,實行大赦。
沈文秀守東陽,魏人圍之三年,外無救援,士卒晝夜拒戰,甲胄生蟣虱,無離叛之誌。乙醜,魏人拔東陽,文秀解戎服,正衣冠,取所持節坐齋內。魏兵交至,問:“沈文秀何在?”文秀厲聲曰:“身是!”魏人執之,去其衣,縛送慕容白曜,使之拜,文秀曰:“各兩國大臣,何拜之有!”白曜還其衣,為之設饌,鎖送平城。魏主數其罪而宥之,待為下客,給惡衣、疏食;既而重其不屈,稍嘉禮之,拜外都下大夫。於是青、冀之地盡入於魏矣。二月,己卯,魏以慕容白曜為都督青、齊、東徐三州諸軍事、征南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青州刺史,進爵濟南王。白曜撫禦有方,東人安之。
沈文秀據守東陽,北魏軍隊圍城已經三年。東陽外無援兵,士卒日夜抵抗,頭盔鎧甲不能離身,都生了虱子,但無背叛之心。乙醜(二十四日),北魏軍隊攻下東陽,沈文秀脫下戎衣,換穿文職官服,整理周正,手拿皇帝頒發的符節,端坐在屋裏。北魏士卒先後湧到,問:“沈文秀在哪裏?”沈文秀大聲說:“我就是。”北魏士卒上去把他捉住,剝下他的衣服,捆綁著押送給慕容白曜,逼迫他叩頭下拜,沈文秀說:“兩人都是國家的大臣,為什麼要我下跪!”慕容白曜還給他衣服,送給他飯菜,加上腳鐐手銬,押送平城。北魏國主列舉他的罪過,加以斥責,然後赦免,把他當作下等賓客相待,穿粗布衣服,吃素食。不久,因為敬重他決不屈服的氣慨,稍稍以禮相待,任命他為外都下大夫。從此,青、冀之地全部並入北魏的版圖。戊辰(二十七日),北魏平昌宣王和其奴去世。二月,乙卯(初九),北魏任命慕容白曜為都督青、齊、東徐三州諸軍事,征南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青州刺史,封為濟南王。慕容白曜安撫有方,征服的東齊一帶的人民安心生活。
魏自天安以來,比歲旱饑,重以青、徐用兵,山東之民疲於賦役。顯祖命因民貧富,為三等輸租之法,等為三品:上三品輸平城,中輸它州,下輸本州。又,魏舊製:常賦之外,有雜調十五;至是悉罷之,由是民稍贍給。
北魏自天安年間以來,連年大旱饑荒,再加上對青、徐等州用兵,崤山以東人民的田賦徭役非常沉重。獻文帝命令根據人民的貧富分為三等,作為征收賦稅的標準,每等再分三級,上三級運到平城,中三級運到其他各州,下三級則運到本州州府。另外,北魏舊製度規定:除正常的田賦之外,還有十五種雜稅。這一年全部廢除,從此人民生活稍稍可以自給了。
河東柳欣慰等謀反,欲立太尉廬江王禕。禕自以於帝為兄,而帝及諸兄弟皆輕之,遂與欣慰等通謀相酬和。征北谘議參軍杜幼文告之,丙申,詔降禕為車騎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南豫州刺史,出鎮宣城,帝遣腹心楊運長領兵防衛。欣慰等並伏誅。
河東郡人柳欣慰等聚眾謀反,打算擁護太尉廬江王劉當皇帝。劉自以為是明帝的哥哥,但明帝和其他兄弟都對他很輕視,於是劉與柳欣慰等結交,製訂計劃互相呼應配合。征北諮議參軍杜幼文向朝廷告發。丙申(二十六日),明帝下詔貶黜劉為車騎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南豫州刺史,鎮守宣城。明帝派心腹侍從楊運長率軍防衛。柳欣慰等全被誅殺。
三月,魏人寇汝陰,太守楊文萇擊卻之。
三月,北魏軍隊進攻汝陰。汝陰太守楊文萇擊退北魏的進攻。
夏,四月,丙申,魏大赦。
夏季四月,丙申(二十七日),北魏實行大赦。
五月,魏徙青、齊民於平城,置升城、曆城民望於桑幹,立平齊郡以居之;自餘悉為奴婢,分賜百官。
五月,北魏把青州、齊州的百姓遷移到平城,把升城、曆城的豪門望族安置在桑幹,設立平齊郡,讓他們居住在這裏。其他居民則被當作奴婢,分別賞賜給文武百官。
魏沙門統曇曜奏:“平齊戶及諸民有能歲輸穀六十斛入僧曹者,即為僧祇戶,粟為僧祇粟,遇凶歲,賑給饑民。”又請:“民犯重罪及官奴,以為佛圖戶,以供諸寺掃灑。”魏主並許之。於是僧祇戶、粟及寺戶遍於州鎮矣。
北魏的沙門統曇曜奏請:“平齊郡郡民及其他種族人,凡能夠每年捐贈穀米六十斛給寺廟的,稱‘僧祗戶’,所捐獻的穀米,稱‘僧祗粟’。遇到饑荒,拿出來賑災,救濟饑民。”又請求:“民間的重刑犯和發配到官府的奴隸,可以當作‘佛圖戶’,到各寺廟當差灑掃。”北魏國主全部批準。於是“僧祗戶”、“僧祗粟”、“佛圖戶”遍及各州鎮。
六月,魏立皇子宏為太子。
六月,北魏立皇子拓跋宏為太子。
癸酉,以左衛將軍沈攸之為郢州刺史。
癸酉(初五),任命左衛將軍沈攸之為郢州刺史。
上又令有司奏廬江王禕忿懟有怨言,請窮治;不許。丁醜,免禕官爵,遣大鴻臚持節奉詔責禕,因逼令自殺,子輔國將軍充明廢徙新安。
明帝命下屬有關部門啟奏,說廬江王劉忿恨不滿而且口出怨言,請求徹底處理他。明帝不許。丁醜(初九),明帝下詔:免除劉的所有官爵,派大鴻臚持節帶著詔書前去斥責劉,從而逼令劉自殺。劉的兒子輔國將軍劉充明也被廢默,放逐到新安。
冬,十月,丁卯朔,日有食之。
冬季十月,丁卯朔(初一),出現日食。
魏頓丘王李峻卒。
北魏頓丘王李峻去世。
十一月,丁未,魏複遣使來修和親,自是信使歲通。
十一月,丁未(十一日),北魏再次派使節來請求兩國和親。自此,兩國恢複邦交,每年都有使節來往。
閏月,戊子,以輔師將軍猛陽為兗州刺史,始治淮陰。
閏十一月,戊子(二十二日),任命輔師將軍孟陽為兗州刺史,開始時治所設在淮陰。
十二月,戊戌,司徒建安王休仁解揚州。休仁年與上鄰亞,素相友愛,景和之世,上賴其力以脫禍。及泰始初,四方兵起,休仁親當矢石,克成大功,任總百揆,親寄甚隆;由是朝野輻湊,上漸不悅。休仁悟其旨,故表解揚州。己未,以桂陽王休範為揚州刺史。
十二月,戊戌(初三),解除司徒、建安王劉休仁的揚州刺史職務。劉休仁跟明帝劉年齡相差不大,一向友愛。廢帝時代,劉每次發生危險時,都靠劉休仁的機智救他不死。到了泰始初年,全國四處兵起,劉休仁率軍出征,親冒滾石飛箭,最後終於建立大功,總管文武百官,受到明帝的寵愛和信任。這樣自然而然,朝廷官員、民間人士,都奔走在他的門下,明帝漸漸有些不高興。劉休仁察覺到明帝的心思,所以上疏請求解除揚州刺史的職務。己未(二十四日),明帝任命桂陽王劉休範為揚州刺史。
分荊州之巴東、建平,益州之巴西、梓潼郡,置三巴校尉,治白帝。先是,三峽蠻、獠歲為抄暴,故立府以鎮之。上以司徒參軍東莞孫謙為巴東、建平二郡太守。謙將之官,敕募千人自隨,謙曰:“亦夷不賓,蓋待之失節耳,何煩兵役以為國費!”固辭不受。至郡,開布恩信,蠻、獠翕然懷之,競餉金寶;謙皆慰諭,不受。
劉宋分割荊州的巴東郡、建平郡,益州的巴西郡、梓潼郡,設立三巴校尉,治所設在白帝。在此之前,三峽一帶蠻族及獠族,年年搶劫抄掠,所以設立三巴府鎮壓他們。明帝任命司徒參軍東莞人孫謙為巴東、建平二郡太守。孫謙將要前去上任,明帝準他招募一千人同去,孫謙說:“蠻夷所以叛亂,是官府對他們太苛刻之故,何必興師動眾,消耗國家經費!”堅決不肯接受。孫謙抵達郡府,開誠布公,推廣恩德信義,蠻、獠族全都心服口服,紛紛爭著進獻金銀財寶。孫謙一一安慰教導,拒絕饋贈。
臨海賊帥田流自稱東海王,剽掠海鹽,殺鄞令,東土大震。
臨海郡強盜首領田流自稱東海王,搶劫海鹽,殺了鄞縣縣令,東方各郡大為震驚。
太宗明皇帝中泰始六年(庚戌,公元四七零年)
泰始六年(庚戌,公元470年
春,正月,乙亥,初製間二年一祭南郊,間一年一祭明堂。
春季,正月,乙亥(初十),開始建立祭禮規定:每隔二年,到南郊祭一次天;每隔一年,在明堂祭祀一次祖先。
二月,壬寅,以司徒休仁為太尉,領司徒;固辭。
二月,壬寅(初八),任命司徒劉休仁為太尉,仍兼任司徒。劉休仁堅決辭謝。
癸醜,納江智淵孫女為太子妃。甲寅,大赦。令百官皆獻物;始興太守孫奉伯止獻琴、書,上大怒,封藥賜死,既而原之。
癸醜(十九日),明帝命太子劉昱娶江智淵的孫女江簡為太子妃。甲寅(二十日),實行大赦。明帝命文武百官呈獻禮物,始興太守孫奉伯隻呈崐獻弦琴、書籍。明帝大怒,派人送去毒藥,賜孫奉伯一死,但馬上又下令原諒了他。
魏以東郡王陸定國為司空。定國,麗之子也。
北魏任命東郡王陸定國為司空。陸定國是陸麗的兒子。
魏主遣征西大將軍上黨王長孫觀擊吐穀渾。
北魏國主派征西大將軍上黨王長孫觀攻打吐穀渾。
夏,四月,辛醜,魏大赦。
夏季四月,辛醜(初八),北魏實行大赦。
戊申,魏長孫觀與葉欲渾王拾寅戰於曼頭山,拾寅敗走,遣別駕康盤龍入貢,魏主囚之。
戊申(十五日),北魏長孫觀與吐穀渾王慕容拾寅在曼頭山大戰,慕容拾寅戰敗逃走,派別駕康盤龍到北魏進貢,北魏國主把他囚入監牢。
癸亥,立皇子燮為晉熙王,奉晉熙王昶後。
癸亥(三十日),明帝立皇子劉燮為晉熙王,繼承晉熙王劉昶為其後嗣。
五月,魏立皇弟長樂為建昌王。
五月,北魏立皇弟拓跋長樂為建昌王。
六月,癸卯,以江州刺史王景文為尚書左仆射、揚州刺史,以尚書仆射袁粲為右仆射。
六月,癸卯(十一日),任命江州刺史王景文為尚書左仆射、揚州刺史,尚書仆射袁粲為右仆射。
上宮中大宴,裸婦人而觀之,王後以戶扇障麵。上怒曰:“外舍寒乞!今共為樂,何獨不視!”後曰:“為樂之事,其方自多;豈有姑姊妹集,而裸婦人以為笑!外舍之樂,雅異於此。”上大怒,遣後起。後兄景文聞之,曰:“後在家劣弱,今段遂能剛正如此!”
明帝在宮中大擺宴席,命婦女脫光衣服,讓大家欣賞,皇後用扇子擋住麵龐,明帝大怒說:“真是窮家的寒酸相!今天大家一同取樂,為什麼隻你不看!”皇後說:“尋求歡樂的方法很多,哪有姑嫂姐妹聚在一起觀看裸體婦女取樂的!我們家的歡樂,與此不同。”明帝更是大怒,趕皇後出去。皇後的哥哥王景文聽說這件事,說:“我妹妹在家時,性情柔弱,想不到這次竟如此剛正。”
南兗州刺史蕭道成在軍中久,民間或言道成有異相,當為天子。上疑之,征為黃門侍郎、越騎校尉。道成懼,不欲內遷,而無計得留。冠軍參軍廣陵荀伯玉勸道成遣數十騎入魏境,安置標榜,魏果遣遊騎數百履行境上;道成以聞,上使道成複本任。秋,九月,命道成遷鎮淮陰。以侍中、中領軍劉勔為都督南徐、兗等五州諸軍事,鎮廣陵。
南兗州刺史蕭道成在軍旅中已經很長時間。民間有人傳言說蕭道成的相貌和普通人不一樣,應當做天子。明帝有了疑慮,下詔征召蕭道成回京任黃門侍郎、越騎校尉。蕭道成很恐懼,不想回京,可是又沒有辦法留下來不走。冠軍參軍廣陵人荀伯玉勸蕭道成派數十個騎兵,深入北魏國境,張貼布告,號召居民起義。北魏果然派出遊騎兵數百人,沿邊境巡邏。蕭道成緊急報告朝廷,明帝才恢複蕭道成的原職。秋季,九月,明帝命蕭道成遷駐淮陰。任命侍中、中領軍劉為都督南徐州、兗州等五州諸軍事,鎮守廣陵。
戊寅,立總明觀,置祭酒一人,儒、玄、文、史學士各十人。
戊寅(十七日),設立總明觀,任命祭酒一人,儒學、玄學、文學、史學學士各十人。
柔然部真可汗侵魏,魏主引郡臣議之。尚書右仆射南平公目辰日:“若車駕親征,京師危懼,不如持重固守。虜懸軍深入,糧運無繼,不久自退;遣將追擊,破之必矣。”給事中張白澤曰:“蠢爾荒愚,輕犯王略,若鑾輿親行,必望麾崩散,豈可坐而縱敵!以萬乘之尊,嬰城自守,非所以威服四夷也。”魏主從之。白澤,袞之孫也。魏主使京兆王子推等督諸軍出西道,任城王雲等督諸軍出東道,汝陰王天賜等督諸軍為前鋒,隴西王源賀等督諸軍為後斷,鎮西將軍呂羅漢等掌留台事。諸將會魏主於女水之濱,與柔然戰,柔然大敗。乘勝逐北,斬首五萬級,降者萬餘人,猶戎馬器械不可勝計。旬有九日,往返六千餘裏。改女水曰武川。司徒東安王劉尼坐昏醉,軍陳不整,免官。壬申,還至平城。
柔然汗國部真可汗侵略北魏,北魏國主集合群臣商議。尚書右仆射南平公拓跋目辰說:“如果皇上禦駕親征,京師將陷入驚恐,不如小心慎重,采取守勢。胡虜孤軍深入,糧秣補給,不能供應,用不了多久,就會自行撤退;到那時派將士追擊,一定會把他們擊敗。”給事中張白澤說:“蠻荒地帶的愚崐蠢醜類,輕率冒犯邊界,如果禦駕能夠親征,望見我們旗幟,他們就會一哄而散,怎麼能坐在這裏放縱敵人橫行!陛下以萬乘之尊,而環城自守,這樣不能威服四方夷族。”北魏國主同意。張白澤是張兗的孫子。北魏國主命京兆王拓跋子推等率各軍從西路進擊,任城王拓跋雲等率各軍從東路進擊,汝陰王拓跋天賜等率各軍為先鋒,隴西王源賀等率各軍為後繼部隊,鎮西將軍呂羅漢等留守朝廷。各將領與北魏國主在女水河畔會合,迎戰柔然汗國軍隊,柔然軍隊大敗。北魏軍乘勝追擊,殺了五萬人,受降一萬多人,繳獲戰馬、武器數不勝數。北魏軍在十九天中,往返六千多裏。女水從此改名為武川。司徒東安王劉尼因酒醉昏迷,軍陣混亂不堪,被罷了官。壬申(十一日),返回平城。
是時,魏百官不給祿,少能以廉白自立者。魏主詔:“吏受所監臨羊一口、酒一斛者,死;與者以從坐論。有能糾告尚書已下罪狀者,隨所糾官輕重授之。”張白澤諫曰:“昔周之下士,尚有代耕之祿。今皇朝貴臣,服勤無報;若使受禮者刑身,糾之者代職,臣恐奸人窺望,忠臣懈節,如此而求事簡民安,不亦難乎!請依律令舊法,仍班祿以酬廉吏。”魏主乃為之罷新法。
當時,北魏的文武百官沒有俸祿,很少有人能清正廉潔,北魏國主下詔:“官員接受所管轄範圍內的一隻羊、一斛酒的,處死;行賄的人以從犯論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