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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治通鑑》 作者:司馬光  

齊紀·齊紀一

起屠維協洽,盡昭陽大淵獻,凡五年。
起(己未,公元479年),止(癸亥,公元483年),一共五年。

太祖高皇帝建元元年(己未,公元四七九年)
齊高帝建元元年(己未,公元479年)

春,正月,甲辰,以江州刺史蕭嶷為都督荊、湘等八州諸軍事、荊州刺史,尚書左仆射王延之為江州刺史,安南長史蕭子良為督會稽等五郡諸軍事、會稽太守。
春季,正月,甲辰(初二),劉宋順帝任命江州刺史蕭嶷為都督荊湘等八州諸軍事、荊州刺史,任命尚書左仆射王延之為江州刺史,任命安南長史蕭子良為都督會稽等五郡諸軍事、會稽太守。

初,沈攸之欲聚眾,開民相告,士民坐執役者甚眾,嶷至鎮,一日罷遣三千餘人。府州儀物,務存儉約,輕刑薄斂,所部大悅。
當初,沈攸之準備聚眾起事的時候,允許百姓互相告發,因此獲罪服役的士人和平民甚為眾多。蕭嶷來到荊州以後,在一天以內就遣散了三千多人。刺史府與州衙中禮儀器物的陳設,都力求保持儉省節約,又能放寬刑罰,減少賦役,所以本州百姓大為歡悅。

辛亥,以竟陵世子賾為尚書仆射,進號中軍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
辛亥(初九),順帝任命竟陵世子蕭賾為尚書仆射,晉升封號為中軍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

太傅道成以謝朏有重名,必欲引參佐命,以為左長史。嚐置酒與論魏、晉故事,因曰:“石苞不早勸晉文,死文慟哭,方之馮異,非知機也。”朏曰:“晉文世事魏寶,必將身終北麵;借使魏依康、虞故事,亦當三讓彌高。”道成不悅。甲寅,以朏為侍中,更以王儉為左長史。
太傅蕭道成因謝名聲顯著,一定要延引他參與輔佐自己開創新朝,便讓他擔任左長史。蕭道成曾經擺上酒席,與謝談論魏晉時期的舊事,乘機說:“石苞沒有及早勸說晉文王司馬昭登基,等他死後,才去痛哭,與漢馮異相比,還不算是通曉機宜的啊。”謝說:“晉文王累世事奉魏室,必然要使自己終生北麵稱臣。假如曹魏依照唐堯把帝位傳給虞舜的先例行事,晉文王也應當經過三次推讓,才顯得更為崇高。”蕭道成很不高興。甲寅(十二日),順帝任命謝為侍中,另外任命王儉為左長史。

丙辰,以給事黃門侍郎蕭長懋為雍州刺史。
丙辰(十四日),順帝任命給事黃門侍郎蕭長懋為雍州刺史。

二月,丙子,邵陵殤王友卒。辛巳,魏太皇太後及魏主如代郡溫泉。
二月,丙子(初四),宋邵陵殤王劉友去世。辛巳(初九),北魏太皇太後及北魏國主孝文帝前往代郡溫泉。

甲午,詔申前命,命太傅讚拜不名。
甲午(二十二日),順帝頒詔重申以前的命令,讓太傅蕭道成朝拜時,不必自己稱名。

己亥,魏太皇太後及魏主如西宮。
己亥(二十七日),北魏太皇太後及孝文帝前往西宮。

三月,癸卯朔,日有食之。
三月,癸卯朔(初一),出現日食。

甲辰,以太傅為相國,總百揆,封十郡,為齊公,加九錫;其驃騎大將軍、揚州牧、南徐州刺史如故。乙巳,詔齊國官爵禮儀,並仿天朝。丙午,以世子賾領南豫州刺史。
甲辰(初二),順帝任命太傅蕭道成為相國,總領百官,封給他十個郡的封地,號稱齊公,頒賜九錫,讓他仍然擔任驃騎大將軍、揚州牧、南徐州刺史。己巳(疑誤),順帝頒詔決定,齊國的官職爵和禮典儀式,一概仿效朝廷。丙午(初四),順帝任命蕭道成的世子蕭賾兼任南豫州刺史。

楊運長去宜城郡還家,齊公遣人殺之。淩源令潘智與運長厚善;臨川王綽,義慶之孫也。綽遣腹心陳訁讚說智曰:“君先帝舊人,身是宗室近屬,如此形勢,豈得久全!若招合內外,計多有從者。台城內人常有此心,正苦無人建意耳!”智即以告齊公。庚戌,誅綽兄弟及共黨與。
楊運長離開宣城郡解職回家的時候,齊公蕭道成派人將他殺死。淩源縣令潘智與楊運長交情深厚。臨川王劉綽,是劉義慶的孫子。劉綽派遣親信陳崐勸誘潘智說:“您是先朝皇帝的故舊之人,我本人是宗室的近親,在這種情況下,難道我們能夠長期得以保全嗎?如果我們招攬聚集朝廷內外的人們,估計會有許多人追隨。宮城以內的人經常抱有這種想法,隻是苦於沒有人提出這一主張罷了。”潘智當即把這番話向齊公蕭道成稟告。庚戌(初八),齊公蕭道成誅殺了劉綽兄弟及其黨羽。

甲寅,齊公受策命,赦其境內,以石頭為世子宮,一如東宮。褚淵引何曾自魏司徒為晉丞相故事,求為齊官,齊公不許。以王儉為齊尚書右仆射,領吏部;儉時年二十八。
甲寅(十二日),齊公蕭道成接受策書的任命,大赦齊國境內的囚犯,以石頭城為世子的宮室,與皇室設立東宮完全一樣。褚淵援引何曾由曹魏的司徒擔任西晉的丞相的舊事,請求擔任齊國的官員,齊公蕭道成沒有應允。他卻任命王儉為齊國尚書右仆射,主管吏部。當時,王儉隻有二十八歲。

甲戌,武陵王讚卒,非疾也。
甲戌(初三),武陵王劉讚故去,他並不是因病而終的。

丙戌,加齊王殊禮,進世子為太子。
丙戌(十五日),順帝以特殊的禮節對待齊王蕭道成,將齊國的世子稱作太子。

辛卯,宋順帝下詔禪位於齊。壬辰,帝當臨軒,不肯出,逃於佛蓋之下,王敬則勒兵殿庭,以板輿入迎帝。太後懼,自帥閹人索得之,敬則啟譬令出,引令升車。帝收淚謂敬則曰:“欲見殺乎?”敬則曰:“出居別宮耳。官先取司馬家亦如此。”帝泣而彈指曰:“願後身世世勿複生天王家!”宮中皆哭。帝拍敬則手曰:“必無過慮,當餉輔國十萬錢。”是日,百僚陪位。侍中謝朏在直,當解璽綬,陽為不知,曰:“有何公事?”傳詔雲:“解璽綬授齊王。”朏曰:“齊自應有侍中。”乃引枕臥。傳詔懼,使朏稱疾,欲取兼人,朏曰:“我無疾,何所道!”遂朝服步出東掖門,仍登車還宅。乃以王儉為侍中,解璽綬。禮畢,帝乘畫輪車,出東掖門就東邸,問:“今日何不奏鼓吹?”左右莫有應者。右光祿大夫王琨,華之從父弟也,在晉世已為郎中,至是,攀車獺尾慟哭曰:“人以壽為歡,老臣以壽為戚。既不能先驅螻蟻,乃複頻見此事!”嗚咽不自勝,百官雨泣。
辛卯(二十日),劉宋順帝頒詔將帝位傳讓給齊王。壬辰(二十一日),順帝應當到殿前去會見百官,但他不肯出麵,卻逃到佛像的寶蓋下麵。王敬則率領軍隊來到宮殿的庭院中,抬著一頂木板轎子入宮,去迎接順帝。太後害怕了,便親自率領宦官找到了順帝,王敬則勸誘順帝,讓他從寶蓋下麵出來,領著他上了轎子。順帝止住眼淚,對王敬則說:“準備殺死我嗎?”王敬則說:“隻是讓你到另外的宮殿中居住罷了。您家先前取代司馬氏一家也是這樣做的。”順帝掉著眼淚彈著食指說:“但願我今後生生世世永遠不再生在帝王家中!”宮中的人們都哭泣起來。順帝拍著王敬則的手說:“如果不發生意外,就贈送給你十萬錢。”當天,百官為齊王陪席,侍中謝正在值班,應當解送璽印,但他假裝不知道,還說:“有什麼公事嗎?”有人傳達詔旨說:“解送璽印,交給齊王。”謝說:“齊王自然應當另有自己的侍中。”說著,他便拉過枕頭,躺了下來。傳達詔旨的官員害怕了,便讓謝聲稱得了疾病,打算另找一個兼任侍中的人,謝說:“我沒有生病,為什麼說我有病!”於是,他穿著朝服,徒步走出東掖門,上了車,回住宅去了。齊王便讓王儉擔任侍中,解送璽印。禮典結束以後,順帝坐著彩漆畫輪的車子,出了東掖門,前往太子的府邸。順帝問:“為什麼今天沒有器樂演奏?”周圍的人都沒有回答。右光祿大夫王琨是王華的堂弟,在晉朝已經擔任了郎中,到了此時,他抓著車上懸著的獺尾痛哭著說:“人們都為長壽高興,老臣卻為長壽悲哀。既然此身不能夠及早死去,所以才屢次目睹今天發生的這種事情!”他嗚嗚咽咽地哭泣著,難以自製,百官也都淚如雨下。

司空兼太保褚淵等奉璽綬,帥百官詣齊宮勸進;王辭讓未受。淵從弟前安成太守炤謂淵子賁曰:“司空今日何在?”賁曰:“奉璽綬在齊大司馬門。”召曰:“不知汝家司空將一家物與一家,亦複何謂!”甲午,王即皇帝位於南郊。還宮,大赦,改元。奉宋順帝為汝陰王,優崇之禮,皆仿宋初。築宮丹楊,置兵守衛之。宋神主遷汝陰廟,諸王皆降為公;自非宣力齊室,餘皆除國,獨置南康、華容、萍鄉三國,以奉劉穆之、王弘、何無忌之後,除國者凡百二十人。二台官僚,依任攝職,名號不同、員限盈長者,別更詳議。
司空兼太保褚淵等人捧上璽印,率領百官前往齊王宮請蕭道成即帝位,齊王推辭謙讓,沒有接受。褚淵的堂弟、前任安成太守褚對褚淵的兒子褚賁說:“今天司空卻在哪裏?”褚賁說:“在齊王宮大司馬門奉獻璽印。”褚說:“我真不知道你家司空把一家的物件交給另一家,這又算怎麼一回事情!”甲午(二十三日),齊王在建康南郊即帝位。南齊高帝回宮以後,大赦天下罪囚,更改年號為建元。南齊高帝將順帝奉為汝陰王,優待尊崇汝陰王的禮典,完全效仿劉宋初年的做法。高帝在丹楊為順帝修築宮室,並設置兵力守衛。劉宋諸帝的神位都被遷移到汝陰廟中,劉宋諸王都被降爵為公;如果沒有為齊室出力,公侯以下一律削除國號,唯獨設置南康、華容、萍鄉三國,以便奉養劉穆之、王弘與何無忌的後人;削除國號的諸王計有一百二十人。劉宋與蕭齊兩朝廷的官員仍然保持原來的職位,對於官名稱謂不同和官員超過名額的情況,另外再加詳細計議。

以褚淵為司徒。賓客賀者滿座,褚炤歎曰:“彥回少立名行,何意披猖至此!門戶不幸,乃複有今日之拜。使彥回作中書郎而死,不當為一名士邪!名德不昌,用複有期頤之壽!”淵固辭不拜。
高帝任命褚淵為司徒,前來祝賀的人和賓客擠滿了座席。褚歎息著說:“褚淵從少年時代便建樹了自己的名望與操行,有誰料想得到他會猖狂到這般地步!褚家門戶不幸,才會又有今天的拜官之舉。假使褚淵在擔任中書郎的時候死去了,難道不會成為一位名士嗎!如今他的名譽與德行都敗壞了,可是偏偏會長命百歲!”於是,褚淵堅決不肯接受任命。

奉朝請河東裴覬上表,數帝過惡,掛冠徑去;帝怒,殺之。太子賾請殺謝朏,帝曰:“殺之遂成其名,正應容之度外耳。”久之,因事廢於家。
奉朝請、河東人氏裴上表指斥高帝的過失與醜行,直接辭官離去。高帝大怒,將他殺死。太子蕭賾請求殺掉謝,高帝說:“殺了他,便成就了他的名望了。我們恰恰應該把他置之度外包容下來哩。”過了好長一段時間,謝終於因事被廢免在家中。

帝問為政於前撫軍行參軍沛國劉獻,對曰:“政在《孝經》。凡宋氏所以亡,陛下所以得者,皆是也。陛下若戒前車之失,加之以寬厚,雖危可安;若循其覆轍,雖安必危矣!”帝歎曰:“儒者之言,可寶萬世!”
高帝向前任撫軍行參軍沛國人氏劉詢問如何處理政務,劉回答說:“政務就在《孝經》裏麵。大凡劉宋滅亡,陛下得國的原因,其中都包含著《孝經》闡述的道理。倘若陛下能夠將前車之鑒引以為誡,再加上待人寬和仁厚,即使國家已經垂危了,也可以安定下來;倘苦陛下重蹈覆轍,即使國家原來很安定,也一定會招致危亡。”高帝感歎著說:“儒士的話,真是可以用作萬代之寶啊!”

丙申,魏主如崞山。
丙申(二十五日),北魏孝文帝前往崞山。

丁酉,以太子詹事張緒為中書令,齊國左衛將軍陳顯達為中護軍,右衛將軍李安民為中領軍。緒,岱之兄子也。
丁酉(二十六日),高帝任命太子詹事張緒為中書令,任命齊國左衛將軍陳顯達為中護軍,任命右衛將軍李安民為中領軍。張緒是張岱的哥哥的兒子。

戊戌,以荊州刺史嶷為尚書令、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揚州刺史。
戊戌(二十七日),齊高帝任命荊州刺史蕭嶷為尚書令、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揚州刺史,任命南兗州刺史蕭映為荊州刺史。

帝命群臣各言得失。淮南、宣城二郡太守劉善明,請除宋氏大明、泰始以來諸苛政細製,以崇簡易。又以為:“交州險遠,宋末政苛,遂至怨叛。今大化創始,宜懷以恩德。且彼土所出,唯有珠寶,實非聖朝所須之急。討伐之事,謂宜且停。”給事黃門郎清河崔祖思亦上言,以為:“人不學則不知道,此悖逆禍亂所由生也。今無員之官,空受祿秩,凋耗民財。宜開文武二學,課台、府、州、國限外之人各從所樂,依方習業,若有廢惰者,遣還故郡;經藝優殊者,待以不次。又,今陛下雖履節儉,而群下猶安習侈靡。宜褒進朝士之約素清修者,貶退其驕奢荒淫者,則風俗可移矣。”宋元嘉之世,凡事皆責成郡縣。世祖征求急速,以郡縣遲緩,始遣台使督之。自是使者所在旁午,競作威福,營私納賂,公私勞擾。會稽太守聞喜公子良上表極陳其弊,以為:“台有求須,但明下詔敕,為之期會,則人思自竭;若有稽遲,自依糾坐之科。今雖台使盈湊,會取正屬所辦,徒相疑憤,反更淹懈,宜悉停台使。”員外散騎郎劉思效上言:“宋自大明以來,漸見凋弊,征賦有加而天府尤貧。小民嗷嗷,殆無生意;而貴族富室,以侈麗相高,乃至山澤之民,不敢采食其水草。陛下宜一新王度,革正其失。”上皆加褒賞,或以表付外,使有司詳擇所宜,奏行之。己亥,詔:“二宮諸王,悉不得營立屯邸,封略山湖。”
高帝命令群臣各自進言朝政得失。淮南、宣城二郡太守劉善明說:“請廢除劉宋大明、泰始年間以來的各項苛暴瑣碎的政令與製度,以示崇尚簡要平易。”他還認為:“交州地勢險要而又荒僻遙遠,由於宋末年政令苛暴,終於招致民怨,導致叛亂。如今廣遠深入的教化剛剛開創,應當以恩惠與德行感化他們。況且交州土地上出產的物品,隻有珠寶,這實在不是我朝急切需要的東西。所以,討伐交州的事情,我認為應當暫時停止下來。”給事黃門郎清河人氏崔祖思進言也認為:“如果人們不肯求學,就不明白道理,這正是叛逆與禍亂所以產生的根由。現在,不在名額以內的官員,白白享受俸祿和人力的供養,損耗民眾的財富。應當開設文武兩類學校,考核朝廷、府州、封國中編製以外的官員,使他們各自按照本人的意願,根據規定的辦法熟悉學業。如果有人荒廢學業,便將他遣返本郡;如果有人經學優異,便不拘等次地任用他。再者,如今雖然陛下親自奉行節約儉省的風尚,但是群臣仍然過慣並安於奢移浪費的生活。應當表彰進用節儉樸素、持身清正的朝廷中的官員,貶抑斥逐那些驕橫奢侈、耽於佚樂的官員,當前的風尚習俗就可以得到改變了。”劉宋文帝元嘉年間,完全是督責郡縣去完成所有的事情。劉宋孝武帝凡事都要求火速辦理,認為郡縣行動緩慢,便開始由朝廷派遣使者督責郡縣。從此,派出的使者到處交錯而行,爭著恃勢弄權,謀求私利,收受賄賂,官府與百姓都遭受使者的困擾。會稽太守聞喜公蕭子良上表,極力陳述這一弊病,他認為:“如果朝廷有所需求,隻要公開頒發詔書敕令,指定期限,人們自然就會想方設法地去完成任務了。如果耽誤了期限,自然應該依照法令舉發懲處。現在,雖然朝廷的使者遍布各地,可是各種事情仍然需要通過州縣官員去辦理。結果,徒然使得朝廷的使者與負責其事的官員相互猜疑懷恨,反而使朝廷的命令實行得更為遲緩鬆懈。所以,朝廷應當將派出的使者全部停罷。”員外散騎郎劉思效進言說:“宋自從大明年間以來,逐漸顯現出衰敗的跡象。雖然征收賦稅不斷增加,但是朝廷的庫存卻愈見貧乏。平民哀鳴不止,幾乎已經沒有生機。然而,貴族富戶以生活奢侈豪華相互炫耀,卻使山林湖澤間的百姓,甚至於不敢采摘他們的水草充饑。陛下應當完全刷新王者的政教,改正這一過失。”高帝對劉善明等人都給與獎勵,還將有的表奏交付外廷,讓有關部門詳細斟酌適用的辦法,上奏施行。己亥(二十八日),高帝頒詔說:“皇子、皇孫兩宮和諸王,一律不允許營建莊園別墅,霸占山林湖泊。”

魏主還平城。
北魏孝文帝返回平城。

魏秦州刺史尉洛侯、雍州刺史宜都王目辰、長安鎮將陳提等皆坐貪殘不法,洛侯、目辰伏誅,提徙邊。
北魏秦州刺史尉洛侯、雍州刺史宜都王拓跋目辰、長安鎮將陳提等人都因貪婪殘暴,行為不軌而獲罪,尉洛侯與拓跋目辰被判處死刑,陳提流放到邊遠地區服役。

又詔以“候官千數,重罪受賕不列,輕罪吹毛發舉,宜悉罷之。”更置謹直者數百人,使防邏街衢,執喧鬥而已。自是吏民始得安業。
北魏孝文帝還頒詔說:“朝廷設置負責偵察內外的官員有一千多人,他們對於犯有重罪的人,隻要收到賄賂,便不再舉報,卻對犯罪較輕的人吹毛求疵地揭發檢舉,應當將偵察內外的官員全部罷除。”北魏重新設置數百名恭謹正直的人員,讓他們在城邑的街道上巡邏防衛,捉拿任意喧鬧打鬥的人。從此,官吏與百姓才得以各安本業。[19]自泰始以來,內外多虞,將帥各募部曲,屯聚建康。李安民上表,以為“自非淮北常備外,餘軍悉皆輸遣;若親近宜立隨身者,聽限人數。”上從之;五月,辛亥,詔斷眾募。

自泰始以來,內外多虞,將帥各募部曲,屯聚建康。李安民上表,以為:“自非淮北常備外,餘軍悉皆輸遣;若親近宜立隨身者,聽限人數。”上從之;五月,辛亥,詔斷眾募。
劉宋自從泰始年間以來,國家不斷發生內憂外患,將帥各自募集部曲,集結在建康周圍。李安民上表認為:“如果不屬於淮北常備軍,其餘各軍應當將募集的兵士全部遣送回去。倘若屬於與主帥親密接近、適合隨侍身旁的兵士,可以讓他們限定人數。”高帝聽從了他的建議。五月,辛亥(初十),高帝頒詔命令禁止將帥招募部曲。

壬子,上賞佐命之功,褚淵、王儉等進增爵、戶各有差。處士何點謂人曰:“我作《齊書》已竟,讚雲:‘淵既世族,儉亦國華;不賴舅氏,遑恤國家!’”點,尚之之孫也。淵母宋始安公主,繼母吳郡公主;又尚巴西公主。儉母武康公主;又尚陽羨公主。故點雲然。
壬子(十一日),高帝封賞輔佐自己建立新朝的功臣,褚淵、王儉等人晉升爵位,增加封戶,各有等差。隱士何點對人說:“我已經把《齊書》撰寫完畢,有一段論讚是這樣說的:‘褚淵既是世家大族,王儉也是國家的精英。他們連自己的舅父都背叛了,又哪裏有功夫顧惜自己的國家!’”何點是何尚之的孫子。褚淵的母親是劉宋的始安公主,繼母是吳郡公主,自己又娶了巴西公主,王儉的母親是武康公主,自己又娶了陽羨公主。所以,何點才有這種說法。

己未,或走馬過汝陰王之門,衛士恐有為亂者奔入殺王,而以疾聞,上不罪而賞之。辛酉,殺宋宗室陰安公燮等,無少長皆死。前豫州刺史劉澄之,遵考之子也,與褚淵善,淵為之固請曰:“澄之兄弟不武,且於劉宗又疏。”故遵考之族獨得免。
己未(十八日),有人騎馬經過汝陰王家門,衛士們便恐懼起來。有一個作亂的人跑進去殺死了汝陰王,卻以汝陰王病故上報,高帝對他不但沒有治罪,而且獎賞了他。辛酉(二十日),高帝殺害了劉宋宗室陰安公劉燮等人,對這些人家,無論老少,一律處死。前任豫州刺史劉澄之是劉遵考的兒子。由於他與褚淵交好,褚淵便替他再三講情說:“劉澄之兄弟並不通曉軍事,況且他們與劉氏的宗支關係又很疏遠呢。”所以,隻有劉遵考的家族得免於一死。

丙寅,追尊皇考曰宣皇帝,皇妣陳氏曰孝皇後。
丙寅(二十五日),高帝追尊亡父為宣皇帝,追尊亡母陳氏為考皇後。

丁卯,封皇子鈞為衡陽王。
丁卯(二十六日),高帝將皇子蕭鈞封為衡陽王。

上謂兗州刺史垣崇祖曰:“吾新得天下,索虜必以納劉昶為辭,侵犯邊鄙。壽陽當虜之衝,非卿無以製此虜也。”乃徙崇祖為豫州刺史。
高帝對兗州刺史垣崇祖說:“我新近才得到天下,魏虜肯定會以我們收容劉昶為口實,前來侵犯邊界地區。壽陽地當魏虜南下的交通要道,如果沒有你前去鎮守,就無法製服這些胡虜了。”於是,高帝將垣崇祖改任為豫州刺史。

六月,丙子,誅遊擊將軍姚道和,以其貳於沈攸之也。
六月,丙子(初六),高帝誅殺遊擊將軍姚道和,這是由於他因沈攸之起事而對朝廷懷有二心的原故。

甲子,立太子賾為皇太子;皇子嶷為豫章王,映為臨川王,暠為安成王,鏘為鄱陽王,鑠為桂陽王,鑒為廣陵王;皇孫長懋為南郡王。
甲子(十四日),南齊高帝立王太子蕭賾為皇太子,皇子蕭嶷為豫章王,蕭映為臨川王,蕭晃為長沙王,蕭曄為武陵王,蕭為安成王,蕭鏘為鄱陽王,蕭鑠為桂陽王,蕭鑒為廣陵王,皇孫蕭長懋為南郡王。

乙酉,葬宋順帝於遂寧陵。
乙酉(十五日),劉宋順帝被安葬在遂寧陵。

帝以建康居民舛雜,多奸盜,欲立符伍以相檢括,右仆射王儉諫曰:“京師之地,四方輻湊,必也持符,於事既煩,理成不曠;謝安所謂‘不爾何以為京師’也。”乃止。
由於建康居民成份複雜,存在著許多奸惡的盜賊,高帝打算設置符信,編製軍民戶籍,以五人為伍,以便孝察。右仆射王儉進諫說:“京城地區,各地人員彙集,如果一定要手執符信,事體既很煩瑣,在情理上說,就難以持久,這就是謝安所說的‘不這樣怎麼可以叫做京城’的意思了。”於是,高帝取消了原來的打算。

初,交州刺史李長仁卒,從弟叔獻代領州事,以號令未行,遣使求刺史於宋。宋以南海太守沈煥為交州刺史,以叔獻為煥寧遠司馬、武平、新昌二郡太守。叔獻既得朝命,人情服從,遂發兵守險,不納煥。煥停鬱林,病卒。
當初,交州刺史李長仁故去以後,堂弟李叔獻代替他統領州中事務,由於不能夠有效地發號施令,他便派遣使者向劉宋朝廷請求任命刺史。劉宋朝廷任命南海太守沈煥為交州刺史,任命李叔獻為沈煥的寧遠司馬和武平、新昌二郡太守。李叔獻得到朝廷的任命以後,人心對他便順服了。於是,李叔獻調集兵力,防守險要,不讓沈煥進境到任。沈煥在鬱林停留下來,因病故去。

秋,七月,丁未,詔曰:“交趾、比景獨隔書朔,斯乃前運方季,因迷遂往。宜曲赦交州,即以叔獻為刺史,撫安南土。”
秋季,七月,丁未(初七),高帝頒詔:“隻有交趾、比景沒有接受朝廷頒布的年號,這是由於前朝的國運正當窮途末路的時候,兩國產生了迷惘,於是不肯前來請授年號。根據這一特殊情況,應當赦免交州,現在就任命李叔獻為交州刺史,前去安撫南疆。”

魏葭蘆鎮主楊廣香請降,丙辰,以廣香為沙州刺史。
北魏葭蘆鎮主楊廣香請求歸降。丙辰(十六日),齊高帝任命楊廣香為沙州刺史。

八月,乙亥,魏主如方山;丁醜,還宮。
八月,乙亥(初六),北魏孝文帝前往方山。丁醜(初八),返回宮中。

上聞魏將入寇,九月,乙巳,複以豫章王嶷為荊、湘二州刺史,都督如故;以臨川王映為揚州刺史。
高帝聽說北魏將領準備前來侵犯,九月,乙巳(初六),任命豫章王蕭嶷為荊、湘二州刺史,仍舊擔任都督的職務,還任命臨川王蕭映為揚州刺史。

丙午,以司空褚淵領尚書令。
丙午(初七),高帝任命司空褚淵兼任尚書令。

壬子,魏以侍中、司徒、東陽王丕為太尉,侍中、尚書右仆射陳建為司徒,侍中、尚書代人苟頹為司空。
壬子(十三日),北魏任命侍中、司徒、東陽王拓跋丕為太尉,任命侍中、尚書右仆射陳建為司徒,任命侍中、尚書代郡人氏苟頹為司空。

己未,魏安樂厲王長樂謀反,賜死。
己未(二十日),北魏安樂厲王拓跋長樂謀反,孝文帝賜他自殺。

庚申,魏隴西宣王源賀卒。
庚申(二十一日),北魏隴西宣王源賀去世。

冬,十月,己巳朔,魏大赦。
冬季,十月,己巳朔(初一),北魏大赦。

癸未,汝陰太妃王氏卒,諡曰宋恭皇後。
癸未(十五日),南齊汝陰王太妃王氏故去,諡號稱作宋恭皇後。

初,晉壽民李烏奴與白水氐楊成等寇梁州,梁州刺史範柏年說降烏奴,擊楊成等,破之。及沈攸之事起,柏年遣兵出魏興,聲雲入援,實候望形勢。事平,朝廷遣王玄邈代之。詔柏年與烏奴俱下,烏奴勸柏年不受代;柏年計未決,玄邈已至。柏年乃留烏奴於漢中,還至魏興,盤桓不進。左衛率豫章胡諧之嚐就柏年求馬,柏年曰:“馬非狗也,安能應無已之求!”待使者甚薄;使者還,語諧之曰:“柏年雲:‘胡諧之何物狗!所求無厭!’”諧之恨之,譖於上曰:“柏年恃險聚眾,欲專據一州。”上使雍州刺史南郡王長懋誘柏年,啟為府長史。柏年至襄陽,上欲不問,諧之曰:“見虎格得,而縱上山乎?”甲午,賜柏年死。李烏奴叛入氐,依楊文弘,引氐兵千餘人寇梁州,陷白馬戍。王玄邈使人詐降誘烏奴,烏奴輕兵襲州城,玄邈伏兵邀擊,大破之,烏奴挺身複走入氐。
當初,晉壽百姓李烏奴與白水氐人楊成等人進犯梁州,梁州刺史範柏崐年勸說李烏奴歸降,前去進擊楊成,並打敗了他。及至沈攸之舉兵反抗朝廷,範柏年派兵由魏興進發,聲稱前去援助朝廷,實際是在觀望事態的發展情況。事情平息以後,朝廷派遣王玄邈去接替他的職位,命令範柏年與李烏奴一起前往京城,李烏奴勸說範柏年不要接受替代。範柏年的打算還沒有決定下來,王玄邈已經來到。於是,範柏年將李烏奴留在漢中,自己回到魏興,便有意逗留,不向前進發了。左衛率豫章人氏胡諧之曾經到範柏年那裏索取馬匹,範柏年說:“馬可不是狗啊,我怎麼能夠滿足你毫無止境的要求!”範柏年對胡諧之的使者待遇非常菲薄,使者回去以後,告訴胡諧之說:“範柏年說:‘胡諧之是什麼狗東西!索求起來,永不滿足!’”胡諧之記恨範柏年,便向齊高帝誣陷他說:“範柏年憑借險要,聚集徒眾,打算割據一州。”齊高帝讓雍州刺史南郡王蕭長懋勸導範柏年,蕭長懋奏請任命他為本州長史。範柏年來到襄陽以後,齊高帝打算不再追究下去,胡諧之卻說:“眼看著老虎就要捕獲到手了,難道還要放虎歸山嗎?”甲午(二十六日),高帝賜範柏年自裁而死。李烏奴背叛朝廷,逃到氐人居住的地區去,投靠了楊文弘,帶領著氐人的兵馬一千多人侵犯梁州,攻陷了白馬戍。王玄邈讓人佯裝投降,引誘李烏奴上鉤。李烏奴率領兵馬輕裝偷襲梁州城,王玄邈埋伏著的兵馬攔擊阻截,大破李烏奴。李烏奴脫身以後,便又逃到氐人中間去了。

初,玄邈為青州刺史,上在淮陰,為宋太宗所疑,欲北附魏,遣書結玄邈,玄邈長史清河房叔安曰:“將軍居方州之重,無故舉忠孝而棄之,三齊之土,寧蹈東海而死耳,不敢隨將軍也!”玄邈乃不答上書。及罷州還,至淮陰,嚴軍直過;至建康,啟太宗,稱上有異誌。及上為驃騎,引為司馬,玄邈甚懼,而上待之如初。及破烏奴,上曰:“玄邈果不負吾意遇也。”叔安為寧蜀太守,上賞其忠正,欲用為梁州,會病卒。
當初,王玄邈擔任青州刺史的時候,高帝正在鎮守淮陰,遭到劉宋明帝的猜疑,準備北上依附北魏,便寫信邀請王玄邈聯合行動。王玄邈的長史清河人氏房叔安說:“將軍擔負著一州的重任,沒來由地將忠孝之道全部拋棄,三齊地區的人們寧肯跳到東海中淹死,也不敢隨從將軍的。”於是,王玄邈便沒有對高帝的書信作出答複。及至王玄邈解職回京,行至淮陰,他讓軍隊嚴密警戎,徑直開了過去。到達建康以後,他把事情告訴了劉宋明帝,聲稱高帝懷有叛變的意圖。及至高帝擔任驃騎大將軍的時候,他延引了王玄邈擔任司馬,王玄邈非常恐懼,但高帝卻仍然象往常一樣地對待他。到了打敗李烏奴的時候,高帝說:“王玄邈果然沒有辜負我內心對他的器重啊。”當時,房叔安擔任寧蜀太守,高帝賞識他為人忠誠正直,打算任用他為梁州刺史,卻正趕上他因病去世。

十一月,辛亥,立皇太子妃斐氏。
十一月,辛亥(十三日),高帝將裴氏立為皇太子妃。

癸醜,魏遣假梁郡王嘉督二將出淮陰,隴西公琛督三將出廣陵,河東公薛虎子督三將出壽陽,奉丹楊王劉昶入寇;許昶以克複舊業,世胙江南,稱籓於魏。蠻酋桓誕請為前驅,以誕為南征西道大都督。義陽民謝天蓋自稱司州刺史,欲以州附魏,魏樂陵鎮將韋珍引兵渡淮應接。豫章王嶷遣中兵參軍蕭惠朗將二千人,助司州刺史蕭景先討天蓋,韋珍略七千餘戶而去。景先,上之從子也。南兗州刺史王敬則聞魏將濟淮,委鎮還建康,士民驚散,既而魏竟不至。上以其功臣,不問。
癸醜(十五日),北魏孝文帝派遣假梁郡王拓跋嘉督統兩員將領出兵淮陰,隴西公拓跋琛督統三員將領出兵廣陵,河東公薛虎子督統三員將領出兵壽陽,共同輔佐丹楊王劉昶前來侵犯南齊。北魏答應讓劉昶恢複劉宋昔日的基業,世世代代統轄江南地區,條件是他必須做北魏的藩屬之國。蠻人酋長桓誕請求擔任前鋒,孝文帝便任命桓誕為南征西道大都督。南齊義陽平民謝天蓋自稱司州刺史,準備率領全州歸附北魏,北魏樂陵鎮將韋珍領兵渡過淮水,前來接應。南齊豫章王蕭嶷派遣中兵參軍蕭惠朗帶領兩千人,幫助司州刺史蕭景先討伐謝天蓋,韋珍劫掠人口七千多戶,便撤離了。蕭景先是齊高帝的侄子。南兗州刺史王敬則得知北魏將領渡過淮水,便丟下本鎮,返回建康,致使南兗州百姓驚惶失散,但後來北魏軍隊始終沒有到來。齊高帝因王敬則是有功之臣,便沒有追究罪責。

上之輔宋也,遣驍騎將軍王洪範使柔然,約與共攻魏。洪範自蜀出吐穀渾,曆西域,乃得達。至是,柔然十餘萬騎寇魏,至塞上而還。
高帝蕭道成輔佐劉宋王室的時候,派遣驍騎將軍王洪範出使柔然,約定與柔然共同進攻北魏。王洪範從蜀中出發,過了吐穀渾,曆經西域,才得以到達柔然。至此,柔然十多萬騎兵侵犯北魏,直抵塞上,才撤軍而回。

是歲,魏詔中書監高允議定律令。允雖篤老,而誌識不衰。詔以允家貧養薄,令樂部絲竹十人五日一詣允以娛其誌,朝晡給膳,朔望致牛酒,月給衣服綿絹;入見則備幾杖,問以政治。
本年,北魏孝文帝頒詔,命令中書監高允計議並製定刑律法令。雖然高允老邁年高,但是神誌清楚,記憶不衰。由於高允家境貧寒,供養菲薄,孝文帝頒詔命令樂隊每隔五天便派十個人前往高允處演奏,以便使高允心情愉快;供給他早晨與晚間的膳食,每逢初一和十五日便送去牛肉與美酒,每月供給衣服、絲綿和絹帛。高允入朝進見的時候,孝文帝便為他準備幾案與手杖,向他詢問治理國家政務的意見。

契丹莫賀弗勿幹帥部落萬餘口入附於魏,居白狼水東。
契丹莫賀弗勿幹率領部落一萬多人前來歸附北魏,在白狼水的東麵居住下來。

太祖高皇帝建元二年(庚申,公元四八零年)
二年(庚申,公元480年)

春,正月,戊戌朔,大赦。
春季,正月,戊戌朔(初一),南齊大赦。

以司空褚淵為司徒,尚書右仆射王儉為左仆射;淵不受。
高帝蕭道成任命司空褚淵為司徒,任命尚書右仆王儉為左仆射。褚淵沒有接受任命。

辛醜,上祀南郊。
辛醜(初四),高帝前往南郊祭天。

魏隴西公琛等攻拔馬頭戍,殺太守劉從。乙卯,詔內外纂嚴,發兵拒魏,征南郡王長懋為中軍將軍,鎮石頭。
北魏隴西公拓跋琛等人攻克馬頭戍,將南齊太守劉從殺掉。乙卯(十八日),齊高帝詔令朝廷內外實行戒嚴,調集兵力,抵禦北魏,征召南郡王蕭長懋出任中軍將軍,鎮守石頭。

魏廣川王略卒。
北魏廣川莊王拓跋略去世。

魏師攻鍾離,徐州刺史崔文仲擊破之。文仲遣軍主崔孝伯渡淮,攻魏茌眉戍主龍得侯等,殺之。文仲,祖思之族人也。
北魏軍隊進攻鍾離,南齊徐州刺史崔文仲將北魏軍打敗。崔文仲派遣軍主崔孝伯渡過淮水,攻打北魏茌眉戍主龍得侯等人,並將他們殺掉。崔文仲是崔祖思的同族。

群蠻依阻山穀,連帶荊、湘、雍、郢、司五州之境,聞魏師入寇,官盡發民丁,南襄城蠻秦遠乘虛寇潼陽,殺縣令。司州蠻引魏兵寇平昌,平昌戍主苟元賓擊破之。北上黃蠻文勉德寇汶陽,汶陽太守戴元賓棄城奔江陵,豫章王嶷遣中兵參軍劉伾緒將千人討之,至當陽,勉德請降,秦遠遁去。
各部蠻人憑依著高山深穀,遍布荊州、湘州、雍州、郢州、司州五州的邊境上。南齊聽說北魏軍隊前來侵犯,便征集所有的人丁參軍。南襄城蠻人秦遠趁著朝廷空虛無備的時機侵犯潼陽,殺掉縣令。司州蠻人帶領北魏軍隊進犯平昌,平昌戍主苟元賓將他們擊敗。北上黃蠻人文勉德侵犯汶陽,汶陽太守戴元賓丟下城池,逃奔江陵。豫章王肅嶷派遣中兵參軍劉緒率領一千人討伐文勉德,來到當陽的時候,文勉德請求投降,秦遠逃走。

魏將薛道標引兵趣壽陽,上使齊郡太守劉懷慰作冠軍將軍薛淵書以招道標;魏人聞之,召道標還,使梁郡王嘉代之。懷慰,乘民之子也。二月,丁卯朔,嘉與劉昶寇壽陽。將戰,昶四向拜將士,流涕縱橫,曰:“願同戮力,以雪仇恥!”
北魏將領薛道標領兵奔赴壽陽,齊高帝讓齊郡太守劉懷慰偽造冠軍將軍薛淵的書信,招撫薛道標。北魏方麵聞訊以後,便將薛道標召回,讓梁郡王拓跋嘉替代他。劉懷慰是劉乘民的兒子。二月,丁卯朔(初一),拓跋嘉與劉昶侵犯壽陽。在將要交戰的時候,劉昶麵向東西南北四方,對將士們叩頭行禮,崐淚流滿麵地說:“但願大家齊心合力,為我報仇雪恥!”

魏步騎號二十萬,豫州刺史垣崇祖集文武議之,欲治外城,堰肥水以自固。皆曰:“昔佛狸入寇,南平王士卒完盛,數倍於今,猶以郭大難守,退保內城。且自有肥水,未嚐堰也,恐勞而無益。”崇祖曰:“若棄外城,虜必據之,外修樓櫓,內築長圍,則坐成擒矣。守郭築堰,是吾不諫之策也。”乃於城西北堰肥水,堰北築小城,周為深塹,使數千人守之,曰:“虜見城小,以為一舉可取,必悉力攻之,以謀破堰;吾縱水衝之,皆為流屍矣。”魏人果蟻附攻小城,崇祖著白紗帽,肩輿上城,晡時,決堰下水;魏攻城之眾漂墜塹中,人馬溺死以千數。魏師退走。
北魏的步、騎兵號稱二十萬。南齊豫州刺史垣崇祖召集文武官員商議對策,打算整治外城,在肥水上修築堤壩,加強防守。大家都說:“以往,佛狸拓跋燾前來侵犯,南平王兵多將廣,士氣高昂,兵力是現在的好幾倍,尚且認為外城太大,難以守衛,所以退入內城防守。而且,自從有肥水存在以來,從不曾有人在肥水上修築過堤壩,恐怕此舉也是徒勞無益的吧。”垣崇祖說:“如果我們放棄外城,胡虜肯定會占領外城,在外麵修建望高台,在裏麵築成長牆,那就會使我們坐以待擒了。防守外城,修築堤壩,這是我絕無勸阻餘地的計策啊。”於是,垣崇祖在豫州城的西北方修築堤壩,攔截肥水,在堤壩的北麵修築一座小城,四周環繞著深深的溝塹,派遣好幾千人守衛在那裏。垣崇祖說:“胡虜看到此城狹小,以為一下子就可以攻取下來,肯定會全力攻打此城,企圖謀求破壞堤壩。這時,我們放肥水衝擊他們,他們便都成了漂流著的屍體了。”果然,北魏軍隊象蟻群般地趨附並攻打小城,垣崇祖頭戴白色的紗帽,乘著轎子,登上城來。到了黃昏時分,垣崇祖命令決開堤壩,放水衝灌,北魏攻城的軍隊全都被衝進溝塹,淹死的人員馬匹數以千計。北魏的軍隊撤退逃跑了。

謝天蓋部曲殺天蓋以降。
謝天蓋的部曲將謝天蓋殺掉,歸降南齊。

宋自孝建以來,政綱弛紊,簿籍訛謬,上詔黃門郎會稽虞玩之等更加檢定,曰:“黃籍,民之大紀,國之治端。自頃巧偽日甚,何以厘革?”玩之上表,以為:“元嘉中,故光祿大夫傅隆年出七十,猶手自書籍,躬加隱校。今欲求治取正,必在勤明令長。愚謂宜以元嘉二十七年籍為正,更立明科,一聽首悔;迷而不返,依製必戮;若有虛昧,州縣同科。”上從之。
自孝建年間以來的劉宋朝廷,政務廢馳,法紀紊亂,田簿戶籍謬誤百出。高帝頒詔命令黃門郎會稽人氏虞玩之等人重新核查審定,還說:“戶籍,是對百姓的基本記載,是國家治理的端緒。近來弄虛作假的行為日益嚴重,應當怎樣改正整頓呢?”虞玩之上表認為:“元嘉年間,已故的光祿大夫傅隆年過七十,仍然親手繕寫戶籍,親身認真核實。現在,要想使戶籍得到整頓和糾正偏失,就一定要使各縣長官精勤廉明。我認為應當以元嘉二十七年的戶籍為基準,重新製訂明確的法令,任憑違法者自首悔過。如果執迷不悟,就一定要依照命令加以製裁。倘若謊報隱瞞,州縣官吏與違法者一同治罪。”高帝聽從了他的建議。

上以群蠻數為叛亂,分荊、益置巴州以鎮之。壬申,以三巴校尉明慧昭為巴州刺史,領巴東太守。是時,齊之境內,有州二十三,郡三百九十,縣千四百八十五。
由於各部落蠻人屢次製造叛亂,高帝決定從荊州與揚州兩地分出一部分另設巴州,以便鎮守。壬申(初六),高帝任命三巴校尉明慧昭為巴州刺史,兼任巴東太守。這時,南齊境內擁有二十三個州,三百九十個郡,一千四百八十五人縣。

乙酉,崔文仲遣軍主陳靖拔魏竹邑,殺戍主白仲都;崔叔延破魏睢陵,殺淮陽太守梁惡。
乙酉(十九日),崔文仲派遣軍主陳靖攻克了北魏的竹邑戍,殺掉戍主白仲都。同時,崔叔延攻破了北魏的睢陵,殺掉淮陽太守梁惡。

三月,丁酉朔,以侍中西昌侯鸞為郢州刺史。鸞,帝兄始安貞王道生之子也,早孤,為帝所養,恩過諸子。
三月,丁酉朔(初一),高帝任命侍中、西昌侯蕭鸞為郢州刺史。蕭鸞是齊高帝的哥哥始安貞王蕭道生的兒子。他幼年喪父,被高帝收養,高帝對崐他的疼愛,超過了親生諸子。

魏劉昶以雨水方降,表請還師,魏人許之;丙午,遣車騎大將軍馮熙將兵迎之。
由於正當雨季,北魏劉昶上表請求將軍隊撤回,孝文帝允許了他的請求。丙午(初十),孝文帝派遣車騎大將軍馮熙率領軍隊前去迎接劉昶。

夏,四月,辛巳,魏主如白登山;五月,丙申朔,如火山;壬寅,還平城。
夏季四月,辛巳(十六日),北魏孝文帝前往白登山。五月,丙申朔(初一),孝文帝前往火山。壬寅(初七),返回平城。

自晉以來,建康宮之外城唯設竹籬,而有六門。會有發白虎樽者,言“白門三重關,竹籬穿不完”。上感其言,命改立都牆。
自從晉朝以來,建康宮室的外城隻是用竹籬環繞著,有六個大門。適逢有人揭開白虎樽的蓋子,飲酒進言說:“建康白門三層關,竹籬穿破不完全。”齊高帝被這個人的話感動了,便命令改建城牆。

李烏奴數乘間出寇梁州,豫章王嶷遣中兵參軍王圖南,將益州兵從劍閣掩擊之;梁、南秦二州刺史崔慧景發梁州兵屯白馬,與圖南覆背擊烏奴,大破之,烏奴走保武興。慧景,祖思之族人也。
李烏奴多次乘機出兵侵犯梁州,豫章王蕭嶷派遣中兵參軍王圖南率領益州軍隊,由劍閣突襲李烏奴。梁州、南秦州兩州刺史崔慧景調集梁州軍隊駐紮在白馬,與王圖南前後夾擊李烏奴,將他打得大敗,李烏奴逃往武興,據城防守。崔慧景是崔祖思的同族。

秋,七月,辛亥,魏主如火山。
秋季七月,辛亥(十七日),北魏孝文帝前往火山。

戊午,皇太子穆妃裴氏卒。
戊午(二十四日),南齊皇太子穆妃裴氏故去。

詔南郡王長懋移鎮西州。
高帝頒詔命令南郡王蕭長懋遷移到西州。

角城戍主舉城降魏;秋,八月,丁酉,魏遣徐州刺史梁郡王嘉迎之。又遣平南將軍郎大檀等三將出朐城,將軍白吐頭等二將出海西,將軍元泰等二將出連口,將軍封延等三將出角城,鎮南將軍賀羅出下蔡,同入寇。
角城戍主率領全城歸降北魏。秋季,八月,丁酉(疑誤),北魏派遣徐州刺史梁郡王拓跋嘉迎接角城戍主。北魏還派遣平南將軍郎大檀等三員將領出兵朐城,將軍白吐頭等兩員將領出兵海西,將軍元泰等兩員將領出兵連口,將軍封延等三員將領出兵角城,鎮南將軍賀羅出兵下蔡,一同前去侵犯南齊。

甲辰,魏主如方山;戊申,遊武州山石窟寺。庚戌,還平城。
甲辰(疑誤),北魏孝文帝前往方山。戊申(疑誤),孝文帝遊覽武州山的石窟寺。庚戌(疑誤),孝文帝返回平城。

崔慧景遣長史裴叔保攻李烏奴於武興,為氐王楊文弘所敗。九月,甲午朔,日有食之。
崔慧景派遣長史裴叔保在武興進攻李烏奴,被氐王楊文弘擊敗。九月,甲午朔(初一),出現日食。

丙午,柔然遣使來聘。
丙午(十三日),柔然派遣使者前來南齊通問修好。

汝南太守常元真、龍驤將軍胡青苟降於魏。
汝南太守常元真和龍驤將軍胡青苟向北魏投降。

閏月,辛巳,遣領軍李安民循行清、泗諸戍以備魏。
閏九月,辛巳(十八日),高帝派遣領軍李安民巡視清水、泗水一帶的各個據點,防備北魏的進攻。

魏梁郡王嘉帥眾十萬圍朐山,朐山戍主玄元度嬰城固守,青、冀二州刺史範陽盧紹之遣子奐將兵助之。庚寅,元度大破魏師。台遣軍主崔靈建等將萬餘人自淮入海,夜至,各舉兩炬;魏師望見,遁去。
北魏梁郡王拓跋嘉率領十萬兵馬包圍朐山,朐山戍主玄元度環城堅守,青州、冀州兩州刺史範陽人氏盧紹之派遣兒子盧奐率兵援助玄元度。庚寅(二十七日),玄元度大敗北魏軍。南齊朝廷派遣軍主崔靈建等人率領一萬餘人崐由淮水進入東海,黑夜降臨的時候,每人各自舉著兩把火炬,北魏軍見此情景,便逃走了。

冬,十月,王儉固請解選職,許之;加儉侍中,以太子詹事何戢領選。上以戢資重,欲加常待,褚淵曰:“聖旨每以蟬冕不宜過多。臣與王儉既已左珥,若複加戢,則八座遂有三貂;若帖以驍、遊,亦為不少。”乃以戢為吏部尚書,加驍騎將軍。
冬季十月,王儉再三請求解除自己執掌吏部的職務,高帝答應下來,加授王儉為侍中,任命太子詹事何戢主持銓選。高帝認為何戢的資望很高,便打算加授他為常侍。褚淵說:“皇上的旨意往往認為金蟬珥貂的侍從貴近的官員不應該過多。我與王儉已經在朝冠左方加飾貂尾,如果再給何戢掛貂,在六曹尚書、令、仆八座中便有三人冠飾貂尾了。如果讓他兼任驍騎將軍或是遊擊將軍,職位也不算低的了。”於是,高帝任命何戢為吏部尚書,加任驍騎將軍。

甲辰,以沙州刺史楊廣香為西秦州刺史,又以其子炅為武都太守。
甲辰(十二日),高帝任命沙州刺史楊廣香為西秦州刺史,還任命他的兒子楊炅為武都太守。

丁未,魏以昌黎王馮熙為西道都督,與征南將軍桓誕出義陽,鎮南將軍賀羅出鍾離,同入寇。
丁未(十五日),北魏孝文帝任命昌黎王馮熙為西道都督,與征南將軍桓誕出兵義陽,另使鎮南將軍賀羅出兵鍾離,共同前去侵犯南齊。

淮北四州民不樂屬魏,常思歸江南,上多遣間諜誘之。於是,徐州民桓標之、兗州民徐猛子等所在蜂起為寇盜,聚眾保伍固,推司馬朗之為主。魏遣淮陽王尉元、平南將軍薛虎子等討之。
淮水北岸四州百姓不願意歸屬北魏,經常希望返回江南地區。高帝派遣了許多暗探前去誘導他們反抗北魏。因此,徐州百姓桓標之、兗州百姓徐猛子等人到處蜂擁而起,明搶暗劫,集結民眾,防守五固,推舉司馬朗之擔任首領。北魏派遣淮陽王尉元和平南將軍薛虎子等人前去討伐他們。

十一月,戊寅,丹陽尹王僧虔上言:“郡縣獄相承有上湯殺囚,名為救疾,實行冤暴。豈有死生大命,而潛製下邑!愚謂囚病必先刺郡,求職司與醫對共診驗,遠縣家人省視,然後處治。”上從之。
十一月,戊寅(十六日),南齊丹陽尹王僧虔進言說:“郡縣的監獄曆來沿襲著用有毒的湯藥殺害生病的罪囚的做法,名義上說是要救活病人,實際上是製造冤獄,肆為暴行。怎能將這人命關天的大事,由地方官暗中控製!我認為,如果罪囚病了,一定要先向刺史稟告,要求主管刑獄的官員會同醫生一齊前去診斷驗查。對於家住僻遠各縣的罪囚,要讓家人前來探望,然後才能處方治病。”高帝聽從了他的建議。

戊子,以楊難當之孫後起為北秦州刺史、武都王,鎮武興。
南齊高帝任命楊難當的孫子楊後起為北秦州刺史、武都王,鎮守武興。

十二月,戊戌,以司空褚淵為司徒。淵入朝,以腰扇障日,征虜功曹劉祥從側過,曰:“作如上舉止,羞麵見人,扇障何益!”淵曰:“寒士不遜!”祥曰:“不能殺袁、劉,安得免寒士!”祥,穆之之孫也。祥好文學,而性韻剛疏,撰《宋書》,譏斥禪代;王儉密以聞,坐徙廣州而卒。
十二月,戊戌(初七),南齊高帝任命司空褚淵為司徒。褚淵入朝進見,用折扇遮蔽陽光,征虜功曹劉祥在從他身邊經過的時候說:“作出這樣的舉動,羞於當麵見人,用扇子遮掩,又有什麼用處!”褚淵說:“窮念書人太出言不遜了!”劉詳說:“既然不能誅殺袁粲和劉秉,怎麼能不當一個窮念書人呢?”劉祥是劉穆之的孫子。劉祥喜愛文獻經典,性情剛正,才調疏狂。他撰修了一部《宋書》,譏諷詆斥帝位禪讓,王儉暗中上報高帝,使他因此獲罪,被貶到廣州,後來就故去了。

太子宴朝臣於玄圃,右衛率沈文季與褚淵語相失,文季怒曰:“淵自謂忠臣,不知死之日何麵目見宋明帝!”太子笑曰:“沈率醉矣”
南齊太子蕭賾在玄圃宴請朝廷百官,右衛率沈文季與褚淵話不投機,沈文季生氣地說:“褚淵認為自己是一個忠臣,不知道他死後怎麼還能有臉去見宋明帝!”太子蕭賾笑著說:“沈文季是喝醉啦。”

壬子,以豫章王嶷為中書監、司空、揚州刺史,以臨川王映為都督荊、雍等九州諸軍事、荊州刺史。
壬子(二十一日),南齊高帝任命豫章王蕭嶷為中書監、司空、揚州刺史,任命臨川王蕭映為都督荊、雍等九州諸軍事和荊州刺史。

是歲,魏尚書令王睿進爵中山王,加鎮東大將軍;置王官二十二人,以中書侍郎鄭羲為傅,郎中令以下皆當時名士。又拜睿妻丁氏為妃。
本年,北魏尚書令王睿晉升爵位為中山王,加任鎮東大將軍。王府設置官員二十二人,由中書侍郎鄭羲擔任王傅,郎中令以下各官職,也都是由當時的知名之士來擔任,孝文帝還將王睿的妻子丁氏封為王妃。

太祖高皇帝建元三年(辛酉,公元四八一年)
建元三年(辛酉,公元481年)

春,正月,封皇子鋒為江夏王。
春季正月,南齊高帝將皇子蕭鋒封為江夏王。

魏人寇淮陽,圍軍主成買於甬城,上遣領軍將軍李安民為都督,與軍主周盤龍等救之。魏人緣淮大掠,江北民皆驚走,渡江,成買力戰而死。盤龍之子奉叔以二百人陷陳深入,魏以萬餘騎張左右翼圍之。或告盤龍雲“奉叔已沒”,盤龍馳馬奮槊,直突魏陳,所向披靡。奉叔已出,複入求盤龍。父子兩騎縈擾,魏數萬之眾莫敢當者;魏師遂敗,殺傷萬計。魏師退,李安民等引兵追之,戰於孫溪渚,又破之。
北魏軍隊侵犯淮陽,把軍主成買包圍在甬城裏麵,南齊高帝派遣領軍將軍李安民擔任都督,與軍主周盤龍等人前去援救成買。北魏軍隊在淮水沿岸大肆劫掠,長江以北的南齊百姓紛紛驚惶逃走,渡過長江南下,成買奮力戰鬥而死。周盤龍的兒子周奉叔,率領二百人衝入北魏軍陣的深處,北魏派出一萬多人的騎兵,分成左右兩翼,包圍周奉叔。有人向周盤龍報告說:“周奉叔已經陣亡。”周盤龍躍馬疾驅,奮力揮動長槊,徑直衝入北魏軍陣,所到之處,無不驚慌潰敗。周奉叔衝出敵陣以後,又前去尋找周盤龍。周氏父子兩人騎馬左右奔馳,四處衝撞,北魏好幾萬人馬中無人有膽量抵擋他們。於是北魏軍隊敗了下來,死傷的人馬數以萬計。北魏軍隊撤退的時候,李安民等人又率領軍隊前去追擊,在孫溪渚發生戰鬥,又一次打敗北魏軍隊。

己卯,魏主南巡,司空苟頹留守;丁亥,魏主至中山。
己卯(十八日),北魏孝文帝南下巡視,司空苟頹留守平城。丁亥(二十六日),北魏孝文帝來到中山。

二月,辛卯朔,魏大赦。
二月,丁卯朔(疑誤),北魏大赦。

丁酉,遊擊將軍桓康複敗魏師於淮陽,進攻樊諧城,拔之。
丁酉(初七),南齊遊擊將軍桓康在淮陽再次打敗北魏軍隊,接著進攻樊諧城,又將該城攻克。

魏主自中山如信都;癸卯,複如中山;庚戌,還,至肆州。
北魏孝文帝從中山前往信都。癸卯(十三日),再次前往中山。庚戌(二十日),孝文帝啟程返回,來到肆州。

沙門法秀以妖術惑眾,謀作亂於平城;苟頹帥禁兵收掩,悉擒之。魏主還平城,有司囚法秀,加以籠頭,鐵鎖無故自解。魏人穿其頸骨,祝之曰:“若果有神,當令穿肉不入。”遂穿以徇,三日乃死。議者或欲盡殺道人,馮太後不可,乃止。
僧人法秀以邪術迷惑民眾,打算在平城製造叛亂。苟頹率領禁衛軍前去收捕掩襲,將他們全部捉獲。孝文帝回到平城以後,有關部門將法秀拘禁起來,給他戴上籠頭,但是籠頭上的鐵鎖毫無緣由地自動打開了。看守人員準備用鐵鏈穿透法秀的頸骨,便詛咒他說:“倘若你果真神通廣大,就應該讓鐵鏈穿不進皮肉。”結果看守人員用鐵鎖鏈穿著法秀的頸骨示眾,曆時三天,法秀這才死去。有些計議此事的人打算將僧人全部殺掉,馮太後不同意,於是沒有施行。

垣崇祖之敗魏師也,恐魏複寇淮北,乃徙下蔡戍於淮東。既而魏師果至,欲攻下蔡;聞其內徙,欲夷其故城。己酉,崇祖引兵渡淮擊魏,大破之,殺獲千計。
垣崇祖打敗北魏軍隊以後,擔心北魏再來侵犯淮水北岸地區,便將下崐蔡戍遷移淮東地區。不久,北魏軍隊果然前來,準備攻打下蔡,得知下蔡遷移到內地以後,便打算鏟平下蔡舊城。己酉(十九日),垣崇祖率領軍隊渡過淮水,進擊北魏,將北魏打得大敗,殺死和捉獲得兵員數以千計。

晉、宋之際,荊州刺史多不領南蠻校尉,別以重人居之。豫章王嶷為荊、湘二州刺史,領南蠻。嶷罷,更以侍中王奐為之,奐固辭,曰:“西土戎燼之後,痍毀難複。今複割撤太府,製置偏校,崇望不足助強,語實交能相弊。且資力既分,職司增廣,眾勞務倍,文案滋煩,竊以為國計非允。”癸醜,罷南蠻校尉官。
在晉、宋時期,荊州刺史往往並不兼任南蠻校尉,朝廷另外委派重要官員擔任此職。豫章王蕭嶷擔任荊、湘兩州刺史的時候,卻兼任了南蠻校尉的職務。蕭嶷罷職以後,高帝又讓侍中王奐出任兩州刺史兼南蠻校尉,王奐再三推辭著說:“西部疆土在經受戰火以後,遭到的破壞已經難以恢複。現在,朝廷又要分散州郡長官的權力,去設置一些偏將。推重大臣的名望不足以增強實力,說到實際的情況卻能夠造成弊病。何況物資與權力分散以後,職能部門就增多了,大家的勞務必須成倍增加,公文案卷愈加繁複。我個人認為若為國家利益著想,這種做法並不允當。”癸醜(二十三日),高帝取消了南蠻校尉的建置。

三月,辛酉朔,魏主如肆州;己巳,還平城。
三月,辛酉朔(初一),北魏孝文帝前往肆州。己巳,孝文帝返回平城。

魏法秀之亂,事連蘭台禦史張求等百餘人,皆以反,法當族。尚書令王睿請誅首惡,宥其餘黨。乃詔:“應誅五族者,降為三族;三族者,門誅;門誅,止其身。”所免千餘人。
北魏法秀作亂的事情,牽連到蘭台禦史張求等一百多人,按照有關謀反的刑法全部應當滅族。尚書令王睿請求隻誅殺罪魁禍首,而寬恕法秀殘餘的黨羽。於是,孝文帝頒詔說:“應當誅滅五族的,降為誅滅三族;應當誅滅三族的,降為誅滅全家;應當誅滅全家的,隻誅滅本人。”因此幸免的有一千多人。

夏,四月,己亥,魏主如方山。馮太後樂其山川,曰:“它日必葬我於是,不必祔山陵也。”乃為太後作壽陵,又建永固石室於山上,欲以為廟。
夏季四月,己亥(初十),北魏孝文帝前往方山。馮太後喜愛這裏山青水秀,便說:“將來一定要把我安葬在此地,不一定要把我合葬在先帝的陵寢中。”於是,孝文帝為馮太後預修陵墓,又在方城山上修建永固石室,準備用作陵廟。

桓標之等有眾數萬,寨險求援;庚子,詔李安民督諸將往迎之,又使兗州刺史周山圖自淮入清,倍道應接。淮北民桓磊磈破魏師於抱犢固。李安民赴救遲留,標之等皆為魏所滅,餘眾得南歸者尚數千家;魏人亦掠三萬餘口歸平城。
南齊桓標之等人擁有好幾萬兵馬,在險要處安營紮寨,向朝廷請求援助。庚子(十一日),高帝命令李安民督統各位將領前去迎接桓標之等人,還讓兗州刺史周山圖由淮水轉入清水,兼程趕路,前去接應。淮水北岸百姓桓磊在抱犢固打敗北魏軍隊。李安民前去救援,行動緩慢,桓標之等人全部被北魏消滅,得以返回南方的殘餘百姓仍然有好幾千家。北魏人也虜掠了三萬多人,送回平城。

魏任城康王雲卒。五月,壬戌,鄧至王像舒遣使入貢於魏。鄧至者,羌之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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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司馬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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