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重光赤奮若,盡昭陽單閼六月,凡二年有奇。
起重光赤奮若,盡昭陽單閼六月,凡二年有奇。
肅宗文明武德大聖大宣孝皇帝下之下
肅宗文明武德大聖大宣孝皇帝下之下
上元二年辛醜,公元七六一年
唐紀三十八唐肅宗上元二年(辛醜,公元761年)
春,正月,癸卯,史思明改元應天。
春季,正月癸卯(十七日)史思明改年號為應天。
張景超引兵攻杭州,敗李藏用將李強於石夷門。孫待封自武康南出,將會景超攻杭州,溫晁據險擊敗之;待封脫身奔烏程,李可封以常州降。丁未,田神功使特進楊惠元等將千五百人西擊王恒。辛亥夜,神功先遣特進範知新等將四千人自白沙濟,西趣下蜀;鄧景山等將千人自海陵濟,東趣常州;神功與邢延恩將三千人軍於瓜洲,壬子,濟江。展將步騎萬餘陳於蒜山;神功以舟載兵趣金山,會大風,五舟飄抵金山下,展屠其二舟,沉其三舟,神功不得度,還軍瓜洲。而範知新等兵已至下蜀,展擊之,不勝。弟殷勸展引兵逃入海,可延歲月,展曰:“若事不濟,何用多殺人父子乎!死,早晚等耳!”遂更帥眾力戰。將軍賈隱林射展,中目而仆,遂斬之。劉殷、許嶧等皆死。隱林,滑州人也。楊惠元等擊破王恒於淮南,恒引兵東走,至常熟,乃降。孫待封詣李藏用降。張景超聚兵至七千餘人,聞展死,悉以兵授張法雷,使攻杭州,景超逃入海。法雷至杭州,李藏用擊破之,餘黨皆平。平盧軍大掠十餘日。安、史之亂,亂兵不及江、淮,至是,其民始罹荼毒矣。
張景超率軍進攻杭州,在石夷門擊敗李藏用的部將李強。孫待封從武康南下,將要會同張景超進攻杭州,溫晁憑借險要地形將孫待封擊敗,孫待封脫身逃往烏程,李可封獻出常州向朝廷投降。丁未(二十一日),田神功派遣特進楊惠元等人率領一千五百人向西攻擊王。辛亥(二十五日)夜裏,田神功先派遣特進範知新等人率領四千人從白沙渡長江,西赴下蜀;鄧景山率領一千人從海陵渡過長江,東奔常州;隨後田神功與邢延恩率領三千人駐軍瓜洲,壬子(二十六日),渡過長江。劉展率領步騎兵一萬多人在蒜山布陣。田神功用船運載軍隊奔赴金山,恰巧路遇大風,有五艘船漂到了金山下,劉展便殺掉了其中二艘船上的士兵,又將另三艘船鑿沉,田神功無法再渡長江,隻好回師瓜州。而那時範知新等人的軍隊已經到達下蜀,劉展攻擊範知新,未能獲勝。劉展弟弟劉殷勸劉展率領軍隊入海逃命,這樣可以拖延時間,劉展說:“如果大事不能成功,何苦要多殺人父子呢?早死晚死還不是一樣!”於是劉展再次率領部眾死戰。將軍賈隱林用箭射擊劉展,擊中他的眼睛,劉展倒在地上,於是被賈隱林殺死。劉殷、許嶧等人也都戰死。賈隱林是滑州人。楊惠元等人在淮南擊敗王,王率軍向東逃跑,到達常熟時,才投降。孫待封也到李藏用處投降。張景超聚集的軍隊達到七千多人,聽到劉展已死,便將全部軍隊交給張法雷,讓他進攻杭州,張景超自己入海逃命。張法雷到達杭州,李藏用擊敗了他,殲餘軍隊全部被平定。平盧軍大肆虜掠十多天。安、史之亂的時候,叛軍尚未到達江、淮地區,到這時,江、淮地區的百姓才遭受戰亂的蹂躪。
荊南節度使呂諲奏,請以江南之潭、嶽、郴、邵、永、道、連,黔中之涪州,皆隸荊南;從之。
荊南節度使呂上奏:請求將江南的潭州、嶽州、郴州、邵州、永州、道州、連州,黔中的涪州,都歸屬荊南管轄。肅宗同意了這一請求。
二月,奴剌、黨項寇寶雞,燒大散關,南侵鳳州,殺刺史蕭洩,大掠而西;鳳翔節度使李鼎追擊破之。
二月,奴剌、黨項進犯寶雞,焚燒大散關,向南入侵鳳州,殺掉刺史蕭,大肆掠奪,然後西歸。鳳翔節度使李鼎前去追擊,將他們擊敗。
戊辰,新羅王金嶷入朝,因請宿衛。
戊辰(十三日),新羅王金嶷入朝,奏請留下為朝廷值宿警衛。
或言:“洛中將士皆燕人,久戍思歸,上下離心,急擊之,可破也。”陝州觀軍容使魚朝恩以為信然,屢言於上,上敕李光弼等進取東京。光弼奏稱:“賊鋒尚銳,未可輕進。”朔方節度使仆固懷恩,勇而愎,麾下皆蕃、漢勁卒,恃功,多不法,郭子儀寬厚曲容之,每用兵臨敵,倚以集事;李光弼性嚴,一裁之以法,無所假貸。懷恩憚光弼而心惡之,乃附朝恩,言東都可取。由是中使相繼,督光弼使出師,光弼不得已,使鄭陳節度使李抱玉守河陽,與懷恩將兵會朝恩及神策節度使衛伯玉攻洛陽。
有人說:“洛中的將士都是燕地人,因長期戍守洛中,都思歸故鄉,軍中上下離心離德,這時攻擊他們,就可以將他們打敗。”陝州觀軍容使魚朝恩信以為然,多次在肅宗麵前提到此事,於是肅宗命令李光弼等人去攻取東京。李光弼上奏說:“賊軍士氣還很盛,不可輕舉冒進。”朔方節度使仆固懷恩生性勇敢,但剛愎自用,他的部下都是蕃、漢勁旅,他們依仗有功,做了許多違法亂紀的事情,郭子儀對他們寬仁厚待,委曲包容,每次在臨敵用兵之際,都依靠他們成事。而李光弼生性嚴厲,將他們一一繩之以法,決不包容。仆固懷恩害怕李光弼,內心又十分厭惡他,於是附合魚朝恩的意見,說東京可以攻取。由此,中使一個接著一個,督促李光弼出師,李光弼迫不得已,派遣鄭陳節度使李抱玉鎮守河陽,自己與仆固懷恩率領軍隊會合魚朝恩及神策節度使衛伯玉進攻洛陽。
戊寅,陳於邙山。光弼命依險而陳,懷恩陳於平原,光弼曰:“依險則可以進,可以退;若平原,戰而不利則盡矣。思明不可忽也。”命移於險,懷恩複止之。史思明乘其陳未定,進兵薄之,官軍大敗,死者數千人,軍資器械盡棄之。光弼、懷恩渡河走保聞喜,朝恩、伯玉奔還陝,抱玉亦棄河陽走,河陽、懷州皆沒於賊。朝廷聞之,大懼,益兵屯陝。
戊寅(二十三日),官軍在邙山布陣。李光弼下令軍隊依據險要地形布陣,當時仆固懷恩在平原地帶布陣,李光弼對他說:“依據險要地形布陣,可以進攻,也可以退守;如果在平原地帶布陣,交戰不利就全完了。我們不能小看史思明這個人。”於是命令軍隊轉移到險要的地方布陣,但仆固懷恩又製止了這種做法。這時,史思明乘官軍陣勢還沒有布署完畢,發兵進攻,結果官軍大敗,死了數千人,軍資器械全部丟棄。李光弼、仆固懷恩渡過黃河,退保聞喜,魚朝恩、衛伯玉逃回陝州,李抱玉也放棄河陽城逃跑,於是河陽、懷州都陷入叛軍之手。朝廷得知此事,大為驚恐,便增兵駐守陝州。
李揆與呂諲同為相,不相悅。諲在荊南,以善政聞,揆恐其複入相,奏言置軍湖南非便,又陰使人如荊、湖求諲過失。諲上疏訟揆罪,癸未,貶揆袁州長史,以河中節度使蕭華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
李揆與呂同時擔任宰相,他們互相看不起。呂在荊南時,以善治政事而聞名,李揆害怕他再次入朝出任宰相,便上奏說在湖南設置軍鎮很不便利,同時,又偷偷地派人到荊南、湖南,收集呂的過失。呂上書控告李揆之罪,癸未(二十八日),肅宗將李揆貶為袁州長史,任命河中節度使蕭華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
史思明猜忍好殺,群下小不如意,動至族誅,人不自保。朝義,其長子也,常從思明將兵,頗謙謹,愛士卒,將士多附之;無寵於思明,思明愛少子朝清,使守範陽,常欲殺朝義,立朝清為太子,左右頗泄其謀。思明既破李光弼,欲乘勝西入關,使朝義將兵為前鋒,自北道襲陝城,思明自南道將大軍繼之。三月,甲午,朝義兵至礓子嶺,衛伯玉逆擊,破之。朝義數進兵,皆為陝兵所敗。思明退屯永寧,以朝義為怯,曰:“終不足成吾事!”欲按軍法斬朝義及諸將。戊戌,命朝義築三隅城,欲貯軍糧,期一日畢,朝義築畢,未泥,思明至,詬怒之,令左右立馬監泥,斯須而畢。思明又曰:“俟克陝州,終斬此賊。”朝義憂懼,不知所為。
史思明猜忌殘忍,好殺無辜,部下稍不如他的意,動輒就誅殺九族,因而人人都不能自保。史朝義是史思明的長子,經常跟隨史思明帶兵,比較恭謙謹慎,愛惜士兵,將士們多歸心於他,但史朝義沒有受到史思明的寵愛。史思明偏愛小兒子史朝清,派他鎮守範陽,時常想殺掉史朝義,立史朝清為太子,史思明的隨從對他的打算頗有泄露。史思明已經擊敗李光弼的軍隊,想乘勝西進入關,便派遣史朝義率兵作為前鋒,自北道襲擊陝城,史思明親率大軍自南道進攻。三月甲午(初九),史朝義軍至礓子嶺,遭到唐軍衛伯玉的反擊而失敗。史朝義數次進攻,均被衛伯玉打敗。史思明退兵駐守永寧,以為史朝義臨陣膽怯,史思明說:“史朝義終究不能成就我的大事!”想要按軍法斬殺史朝義及諸位將領。戊戌(十三日),史思明命令史朝義修築三隅城,打算貯存軍糧,限期一天修完。史朝義修築完畢,尚未抹泥,史思明來到,大肆怒罵史朝義,命令隨從騎在馬上監督抹泥,片刻之間完成。史思明又說:“等攻克陝州,終究要殺掉史朝義。”史朝義十分憂慮恐懼,不知如何是好。
思明在鹿橋驛,令腹心曹將軍將兵宿衛;朝義宿於逆旅,其部將駱悅、蔡文景說朝義曰:“悅等與王,死無日矣!自古有廢立,請召曹將軍謀之。”朝義俯首不應。悅等曰:“王苟不許,悅等今歸李氏,王亦不全矣。”朝義泣曰:“諸君善為之,勿驚聖人!”悅等乃令許叔冀之子季常召曹將軍,至,則以其謀告之;曹將軍知諸將盡怨,恐禍及己,不敢違。是夕,悅等以朝義部兵三百被甲詣驛,宿衛兵怪之,畏曹將軍,不敢動。悅等引兵入至思明寢所,值思明如廁,問左右,未及對,已殺數人,左右指示之。思明聞有變,逾垣至廄中,自備馬乘之,悅傔人周子俊射之,中臂,墜馬,遂擒之。。思明問:“亂者為誰?”悅曰:“奉懷王命。”思明曰:“我朝來語失,宜其及此。然殺我太早,何不待我克長安!今事不成矣。”悅等送思明於柳泉驛,囚之,還報朝義曰:“事成矣”。朝義曰:“不驚聖人乎?”悅曰:“無。”時周摯、許叔冀將後軍在福昌,悅等使許季常往告之,摯驚倒於地;朝義引軍還,摯、叔冀來迎,悅等勸朝義執摯,殺之。軍至柳泉,悅等恐眾心未壹,遂縊殺思明,以氈裹其屍,橐駝負歸洛陽。
史思明在鹿橋驛,命令心腹曹將軍率軍值宿警衛。這時史朝義在旅館住宿,他的部將駱悅、蔡文景勸史朝義說:“我們與您已經死到臨頭了!自古以來就有廢立君王之事,請您召見曹將軍,共商大事。”史朝義低著頭,沒有回答。駱悅等人又說:“您假如不允許的話,我們今天就歸附李氏,那麼您也就完了。”史朝義哭著說:“諸位好好處理這件事,不要驚嚇我父親!”駱悅等人就命令許叔冀的兒子許季常去召見曹將軍,他來到後,就將他們的計劃告訴了他。曹將軍知道諸位將領都心懷怨恨,害怕自己受害,不敢違抗。當天傍晚,駱悅等人率領史朝義的士兵三百人,全付武裝來到驛站,值宿的衛兵頗覺奇怪,但他們懼怕曹將軍,不敢動手。駱悅等人帶兵闖入史思明的臥室,正好史思明上廁所了,於是問他身邊的人,沒等他們回答,駱悅已經殺掉了好幾個人,史思明身邊的人指出了他的去向。史思明聽到情況有變,跳牆來到馬廄裏,自己駕馬逃跑,駱悅的侍從周子俊發箭,射中手臂,史思明墜落馬下,於是被他們抓住。史思明問道:“誰在作亂?”駱悅回答說:“奉懷王史朝義的命令。”史思明說:“早晨我說話失口,應該得到這樣的下場。但是這樣殺我太早了,為什麼不等到攻克長安呢!如今不能成就大業了。”駱悅等人將史思明押送柳泉驛,囚禁起來,然後回去報告史朝義說:“大事已經完成。”史朝義說:“沒有驚嚇我父親嗎?”駱悅回答說:“沒有。”當時周摯、許叔冀率領後軍駐紮在福昌,駱悅等人派許季常前去通告此事,周摯驚倒在地。史朝義率領軍隊回來,周摯,許叔冀出來迎接,駱悅等人勸史朝義拿下周摯,將他殺掉。軍隊到達柳泉,駱悅等人害怕眾心不一,於是勒殺史思明,用氈毯裹屍,用駱駝運回洛陽。
朝義即皇帝位,改元顯聖。密使人至範陽,敕散騎常侍張通儒等殺朝清及朝清母辛氏並不附己者數十人。其黨自相攻擊,戰城中數月,死者數千人,範陽乃定。朝義以其將柳城李懷仙為範陽尹、燕京留守。時洛陽四麵數百裏,州、縣皆為丘墟,而朝義所部節度使皆安祿山舊將,與思明等夷,朝義召之,多不至,略相羈縻而已,不能得其用。
史朝義即帝位,改年號為顯聖。他秘密派人到範陽,命令散騎常侍張通儒等人殺掉史朝清以及史朝清的母親辛氏,還有數十名不歸附自己的人。叛軍自相攻擊,在城中打了幾個月,死掉數千人,範陽這才安定。史朝義任命他的部將柳城人李懷仙為範陽尹、燕京留守。當時洛陽四周數百裏,州、縣城都成為廢墟,而史朝義所部節度使都是安祿山的舊部將,與史思明同輩,史朝義召見他們,他們多不前來,相互之間大致僅僅維持君臣關係而已,不能為史朝義所用。
李光弼上表,固求自貶;製以開府儀同三司、侍中,領河中節度使。
李光弼上書,堅決要求將自己貶官。肅宗下詔讓他以開府儀同三司、侍中的身份,出任河中節度使。
術士長塞鎮將硃融與左武衛將軍竇如玢等謀奉嗣岐王珍作亂,金吾將軍邢濟告之。夏,四月,乙卯朔,廢珍為庶人,溱州安置,其黨皆伏誅。珍,業之子也。丙辰,左散騎常侍張鎬貶辰州司戶。鎬嚐買珍宅故也。
方士長塞鎮將朱融與左武衛將軍竇如玢等人圖謀擁戴岐王李珍叛亂,金吾將軍邢濟告發了他們。夏季,四月乙卯朔(初一),肅宗將李珍廢為平民,安置到溱州,他的黨羽全部伏法。李珍是李業的兒子。丙辰(初二),左散騎常侍張鎬被貶為辰州司戶,因為張鎬曾經買過李珍的住宅。
己未,以吏部侍郎裴遵慶為黃門侍郎、同平章事。
己未(初五),肅宗任命吏部侍郎裴遵慶為黃門侍郎、同平章事。
乙亥,青密節度使尚衡破史朝義兵,斬首五千餘級。
乙亥(二十一日),青密節度使尚衡擊敗史朝義的軍隊,殺死五千多人。
丁醜,兗鄆節度使能元皓破朝義兵。
丁醜(二十三日),兗鄆節度使能元皓擊敗史朝義的軍隊。
壬午,梓州刺史段子璋反,子璋驍勇,從上皇在蜀有功,東川節度使李奐奏替之,子璋舉兵,襲奐於綿州。道過遂州,剌史虢王巨蒼黃修屬郡禮迎之,子璋殺之。李奐戰敗,奔成都,子璋自稱梁王,改元黃龍,以綿州為龍安府,置百官,又陷劍州。
壬午(二十八日),梓州刺史段子璋謀反。段子璋作戰勇猛,跟從太上皇玄宗到蜀地,立下汗馬功勞,東川節度使李奐上奏要替代他,所以段子璋舉兵謀反,在綿州襲擊李奐。路過遂州時,刺史虢王李巨急忙按照屬郡的禮節迎接,卻被段子璋殺死。李奐戰敗,逃往成都,段子璋自稱梁王,改年號為黃龍,以綿州為龍安府,設置百官,又攻陷劍州。
五月,己醜,李光弼自河中入朝。
五月己醜(初五),李光弼從河中入朝。
初,李輔國與張後同謀遷上皇於西內。是日端午,山人李唐見上,上方抱幼女,謂唐曰:“朕念之,卿勿怪也。”對曰:“太上皇思見陛下,計亦如陛下之念公主也。”上泫然泣下,然畏張後,尚不敢詣西內。
當初,李輔國與張後合謀將太上皇玄宗遷到西內居住。這一天是端午,隱士李唐見到肅宗,肅宗正抱著小女兒,對李唐說:“朕很顧念她,你不要見怪。”李唐回答說:“太上皇思念和想見陛下,大概也同陛下顧念公主一樣。”肅宗流下了眼淚,然而他懼怕張後,還不敢到西內去探視。
癸巳,黨項寇寶雞。初,史思明以其博州刺史令狐彰為滑鄭汴節度使,將數千兵戍滑台。彰密因中使楊萬定通表請降,徙屯杏園度。思明疑之,遣其將薛岌圍之。彰與岌戰,大破之,因隨萬定入朝。甲午,以彰為滑、衛等六州節度使。
癸巳(初九),黨項進犯寶雞。從前,史思明讓他的博州刺史令狐彰擔任滑鄭汴節度使,率領數千士兵戍守滑台。令狐彰秘密通過中使楊萬定上表請求歸降,又將軍隊轉移到杏園度駐紮。史思明懷疑令狐彰叛變,派遣部將薛岌包圍他。令狐彰與薛岌交戰,將薛彰打得大敗,於是跟隨楊萬定入朝。甲午(初十)肅宗任命令狐彰為滑州、衛州等六州節度使。
戊戌,平盧節度使侯希逸擊史朝義範陽兵,破之。
戊戌(十四日),平盧節度使侯希逸攻擊史朝義的範陽部隊,將他們打敗。
乙未,西川節度使崔光遠與東川節度使李奐共攻綿州,庚子,拔之,斬段子璋。
乙未(十一日),西川節度使崔光遠與東川節度使李奐共同進攻綿州,庚子(十六日),攻克綿州,殺掉段子璋。
複以李光弼為河南副元帥、太尉兼侍中,都統河南、淮南東西、山南東、荊南、江南西、浙江東西八道行營節度,出鎮臨淮。
肅宗重新任命李光弼為河南副元師、太尉兼侍中,都統河南、淮南東、淮南西、山南東、荊南、江南西、浙江東、浙江西八道行營節度,讓他出鎮臨淮郡。
六月,甲寅,青密節度使能元皓敗史朝義將李元遇。
六月甲寅(初一),青密節度使能元皓擊敗史朝義的部將李元遇。
江淮都統李峘畏失守之罪,歸咎於浙西節度使侯令儀,丙子,令儀坐除名,長流康州;加田神功開府儀同三司,徙徐州刺史;征李峘、鄧景山還京師。
江淮都統李害怕朝廷治他失守之罪,就將責任歸咎於浙西節度使侯令儀。丙子(二十三日),侯令儀因此被削除名籍,遠地流放到康州。肅宗加封田神功為開府儀同三司,調任徐州刺史,召李、鄧景山回京師。
戊寅,黨項寇好畤。
戊寅(二十五日),黨項進犯好。
秋,七月,癸未朔,日有食之,既,大星皆見。
秋季,七月癸未朔(初一),出現日全食,大星都顯現出來。
以試少府監李藏用為浙西節度副使。
肅宗任命試少府監李藏用為浙西節度副使。
八月,癸醜朔,加開府儀同三司李輔國兵部尚書。乙未,輔國赴上,宰相朝臣皆送之,禦廚具饌,太常設樂。輔國驕縱日甚,求為宰相。上曰:“以卿之功,何官不可為,其如朝望未允何!”輔國乃諷仆射裴冕等薦己。上密謂蕭華曰:“輔國求為宰相,若公卿表來,不得不與。”華出,問冕,曰:“初無此事,吾臂可斷,宰相不可得!”華入言之,上大悅;輔國銜之。
八月癸醜朔(初一),肅宗加封開府儀同三司李輔國為兵部尚書。乙未(疑誤),李輔國赴尚書省上任,宰相和朝臣都去送他,禦廚擺上食品,太常卿設樂隊奏樂。李輔國日益驕橫放縱,請求擔任宰相,肅宗對他說:“以你的功勞,有什麼官不可以擔任的呢?隻是朝廷中有聲望的大臣不同意,又怎麼辦呢!”李輔國就暗示仆射裴冕等人,讓他們推薦自己。肅宗悄悄地對蕭華說:“李輔國請求擔任宰相,如果公卿大臣們上表推薦的話,那就不得不給他了。”蕭華出宮後去問裴冕;裴冕說:“從來就沒有那回事,我的臂可以斷,但宰相的職位決不讓他得到。”蕭華入宮將此事告訴肅宗,肅宗十分高興。而李輔國則對裴冕懷恨。
己巳,李光弼赴河南行營。
己巳(十七日),李光弼前往河南行營。
辛巳,以殿中監李若幽為朔方、鎮西、北庭、興平、陳鄭等節度行營及河中節度使,鎮絳州,賜名國貞。
辛巳(二十九日),肅宗任命殿中監李若幽為鎮西、北庭、興平、陳鄭等節度行營以及河中節度使,鎮守絳州,賜名為國貞。
九月,甲申,天成地平節。上於三殿置道場,以宮人為佛菩薩,北門武士為金剛神王,召大臣膜拜圍繞。
九月甲申(初三),是天成地平節,肅宗在三殿設置道場,以宮人裝扮佛和菩薩,武士裝扮金剛神王,命令大臣圍繞著他們膜拜。
壬寅,製去尊號,但稱皇帝;去年號,但稱元年;以建子月為歲首,月皆以所建為數;因赦天下。停京兆、河南、太原、鳳翔四京及江陵南都之號。自今每除五品以上清望京官及郎官、禦史、刺史,令舉一人自代,觀其所舉,以行殿最。
壬寅(二十一日),肅宗下製書去掉尊號,隻稱皇帝,去掉年號,隻稱元年,以建子月為一年的第一月,每月都以所建字的起首命名,因而大赦天下,又下令停用京兆、河南、太原、鳳翔四京以及江陵南都的稱號。自今以後,每當任命五品以上的清望官及郎官、禦史、刺史時,都命令他們推舉一人替代自己,然後朝廷考察他們所推舉的人,以確定考績先後。
江、淮大饑,人相食。
江淮地區發生特大饑荒,出現人吃人的現象。
冬,十月,江淮都統崔圓署李藏用為楚州刺史。會支度租庸使以劉展之亂,諸州用倉庫物無準,奏請征驗。時倉猝募兵,物多散亡,征之不足,諸將往往賣產以償之。藏用恐其及己,嚐與人言,頗有悔恨。其牙將高幹挾故怨,使人詣廣陵告藏用反,先以兵襲之,藏用走,幹追斬之。崔圓遂簿責藏用將吏以驗之,將吏畏,皆附成其狀。獨孫待封堅言不反,圓命引出斬之。或謂曰:“子何不從眾以求生!”待封曰:“吾始從劉大夫,奉詔書來赴鎮,人謂吾反;李公起兵滅齊大夫,今又以李公為反。如此,誰則非反者,庸有極乎!吾寧就死,不能誣人以非罪。”遂斬之。
冬季,十月,江淮都統崔圓讓李藏用暫任楚州刺史。恰巧支度租庸使因為劉展之亂,各州使用倉庫中的財物沒有標準,上奏請求核驗。當時招募士兵很倉促,財物又多流散,經核驗數量不足時,於是諸位將領往往賣掉自己的財產來補償。李藏用害怕核驗到自己頭上,曾經對人說,對擔任楚州刺史,他有點悔恨。李藏用手下的牙將高幹對他懷有舊恨,派人到廣陵控告李藏用謀反,並且首先用兵襲擊。李藏用逃跑,高幹追上去將他殺掉。於是崔圓按文簿次序一一盤問李藏用的將領,以核實李藏用謀反事,將領很害怕,都附和高幹的說法,說李藏用謀反。唯獨孫待封堅持說李藏用沒有謀反,崔圓命令把他推出去斬首。有人對孫待封說:“你為什麼不附和大家的意見求得生存呢?”孫待封說:“起先我跟隨劉大夫,奉詔書來上任,人們說我謀反,李公起兵消滅了劉大夫,如今人們又認為李公謀反。如此一來,誰才算不是謀反者呢?那還有個完嗎?我寧願去死,也不能誣告沒有罪的人。”於是崔圓將他殺掉。
建子月,壬午朔,上受朝賀,如正旦儀。
建子月壬午朔(十一月初一),肅宗接受大臣們上朝祝賀,儀式如同正月初一。
或告鴻臚卿康謙與史朝義通,事連司農卿嚴莊,俱下獄。京兆尹劉晏遣吏防守莊家。上尋敕出莊,引見。莊怨晏,因言晏與臣言,常道禁中語,矜功怨上。丁亥,貶晏通州刺史,莊難江尉,謙伏誅。戊子,禦史中丞元載為戶部侍郎,充句當度支、鑄錢、鹽鐵兼江淮轉運等使。載初為度支郎中,敏悟善奏對,上愛其才,委以江淮漕運,數月,遂代劉晏,專掌財利。
有人控告鴻臚卿康謙與史朝義有聯係,此事牽連司農卿嚴莊,肅宗將他們都關進監獄。京兆尹劉晏派遣官吏看守嚴莊的家。不久,肅宗下令釋放嚴莊,帶他來見。嚴莊很恨劉晏,因而說劉晏對他說,劉晏經常傳宮中一些閑話,自誇其功,埋怨皇上。丁亥(初六),肅宗貶劉晏為通州刺史,嚴莊為難江縣尉,康謙伏法。戊子(初七),禦史中丞元載擔任戶部待郎,出任勾當度支使、鑄錢使、鹽鐵使、兼任江淮轉運使等。從前元載擔任度支郎中時,機敏而又善於奏對,肅宗愛他有才氣,委任他掌管江淮漕運事務,數月之後,便取代劉晏,專管財政事務。
戊戌,冬至;己亥,上朝上皇於西內。
戊戌(十七日)冬至。己亥(十八日),肅宗到西內拜見太上皇玄宗。
神策節度使衛伯玉攻史朝義,拔永寧,破澠池、福昌、長水等縣。
神策軍節度使衛伯玉進攻史朝義,攻克永寧、澠池、福昌、長水等縣。
己酉,上朝獻太清宮;庚戌,享太廟、元獻廟。建醜月,辛亥朔,祀圜丘、太一壇。
己酉(二十八日),肅宗去太清宮祭祀。庚戌(二十九日),去太廟祭祀祖宗,元獻廟祭祀母後。建醜月辛亥朔(十二月初一),肅宗祭圜丘和大一壇。
平盧節度使侯希逸與範陽相攻連年,救援既絕,又為奚所侵,乃悉舉其軍二萬餘人襲李懷仙,破之,因引兵而南。
平盧節度使侯希逸與範陽李懷仙的軍隊相攻多年,救援已經斷絕,又遭到奚人的侵擾,便率領全軍二萬多人襲擊李懷仙,擊敗李懷仙後,就率軍南歸。
寶應元年壬寅,公元七六二年
寶應元年(壬寅,公元762年)
建丙月,甲申,追尊靖德太子琮為奉天皇帝,妃竇氏為恭應皇後,丁酉,葬於齊陵。
建寅月甲申(正月初四),肅宗追封靖德太子李琮為奉天皇帝,妃子竇氏為恭應皇後,丁酉(十七日),將他們葬在齊陵。
甲辰,吐蕃遣使請和。
甲辰(二十四日),吐蕃派遣使者請求與唐朝和好。
李光弼拔許州,擒史朝義所署潁川太守李春;朝義將史參救之,丙午,戰於城下,又破之。
李光弼攻克許州,抓獲史朝義所任命的潁川太守李春。史朝義的部將史參前去援救,丙午(二十六日),雙方在許州城下交戰,李光弼又將史參擊敗。
戊申,平盧節度使侯希逸於青州北渡河而會田神功、能元皓於兗州。
戊申(二十八日),平盧節度使侯希逸在青州北麵渡過黃河,與在兗州的田神功和能元皓會合。
租庸使元載以江、淮雖經兵荒,其民比諸道猶有資產,乃按籍舉八年租調之違負及逋逃者,計其大數而征之;擇豪吏為縣令而督之,不問負之有無,資之高下,察民有粟帛者發徒圍之,籍其所有而中分之,甚者什取八九,謂之白著。有不服者,嚴刑以威之。民有蓄穀十斛者,則重足以待命,或相聚山澤為群盜,州縣不能製。
租庸使元載認為江淮地區雖然經曆戰事與饑荒,但是那裏的百姓仍比各道百姓富有,於是按照戶籍查出八年來拒交和欠交租調和逃戶欠額,然後估計一個大概數字進行征收。元載選擇凶惡官吏擔任縣令,讓他們督辦此事,無論是否拖欠,資產多少,隻要查到百姓有糧食和布帛,就派人將他們圍起來,登記糧食、布帛的數量後對半分,甚至取走十分之八九,稱之為白著。如果有不服的,就施以嚴刑來威脅他們。有的百姓積蓄了十斛糧食,就非常恐懼,等待官府的命令。有的百姓相聚在山川河澤,成為強盜,州縣都無法製止。
建卯月,辛亥朔,赦天下;複以京兆為上都,河南為東都,鳳翔為西都,江陵為南都,太原為北都。
建卯月辛亥朔(二月初一),大赦天下;再次以京兆為上都,河南為東都,鳳翔為西都,江陵為南都,太原為北都。
奴剌寇成固。初,王思禮為河東節度使,資儲豐衍,贍軍之外,積米百萬斛,奏請輸五十萬斛於京師。思禮薨,管崇嗣代之,為政寬弛,信任左右,數月間,耗散殆盡,惟陳腐米萬餘斛在。上聞之,以鄧景山代之。景山至,則鉤校所出入,將士輩多有隱沒,皆懼。有裨將抵罪當死,諸將請之,不許;其弟請代兄死,亦不許;請入一馬以贖死,乃許之。諸將怒曰:“我輩曾不及一馬乎!”遂作亂,癸醜,殺景山。上以景山撫禦失所以致亂,不複推究亂者,遣使慰諭以安之。諸將請以都知兵馬使、代州刺史辛雲京為節度使。己未,以雲京為北都留守、河東節度使。雲京奏張光晟為代州刺史。
奴剌進犯成固縣。從前,王思禮擔任河東節度使時,儲備了大量物資,除了供養軍隊之外,積蓄糧米一百萬斛,王思禮上奏請求輸送給京師五十萬斛糧米。王思禮去世後,由管崇嗣繼任,他為政寬容鬆弛,信任他左右的人,數月間,糧食耗散殆盡,隻存下一萬多斛陳腐爛米。肅宗聽說後,讓鄧景山取代管崇嗣。鄧景山到任後,就查對府庫所出入的帳目,大多數將士隱藏了糧食,他們都很懼怕。有一副將抵罪應當處死,諸將請求赦免,鄧景山不同意,副將的弟弟請求代兄去死,也不同意,他們又請求帶一匹馬來贖取死罪,鄧景山這才同意。諸將憤怒地說道:“我們還不如一匹馬嗎!”於是諸將作亂。癸醜(初三),殺掉鄧景山。肅宗認為鄧景山安撫和駕馭部下不當,使得他們叛亂,因此,不再追究叛亂者,而派遣使者去勸慰、安撫他們。諸將請求讓都知兵馬使、代州刺史辛雲京擔任河東節度使。辛雲京奏請讓張光晟擔任代州刺史。
絳州素無儲蓄,民間饑,不可賦斂,將士糧賜不充,朔方等諸道行營都統李國貞屢以狀聞;朝廷未報,軍中谘怨。突將王元振將作亂,矯令於眾曰:“來日修都統宅,各具畚鍤,待命於門。”士卒皆怒,曰:“朔方健兒豈修宅夫邪!”乙醜,元振帥其徒作亂,燒牙城門。國貞逃於獄,元振執之,置卒食於彰,曰:“食此而役其力,可乎?”國貞曰:“修宅則無之,軍食則屢奏而未報,諸君所知也。”眾欲退。元振曰:“今日之事,何必更問!都統不死,則我輩死矣。”遂拔刃殺之。鎮西、北庭行營兵屯於翼城,亦殺節度使荔非元禮,推裨將白孝德為節度使,朝廷因而授之。
絳州一向沒有糧食儲蓄,民間鬧饑荒,無法再征收賦稅,因此賜賞給將士的糧食不足,朔方等諸道行營都統李國貞屢次奏報這一情況。朝廷沒有答複,軍中將士哀歎埋怨。突將王元振行將作亂,在眾人麵前詐稱上峰有令,說道:“過幾天讓你們修理都統的住宅,各自準備畚箕鐵鍬,在門口待命。”士兵們都很憤怒,說道:“朔方的健兒難道是修理住宅的民夫嗎!”乙醜(十五日),王元振率領部下作亂,燒毀牙城門。李國貞逃進監獄,被王元振抓住,王元振把士兵們吃的食物擺在李國貞麵前,說道:“吃這些東西又要讓他們出力修理住宅,能行嗎?”李國貞回答說:“修理住宅並無此事,至於軍糧則屢次奏報,但沒有得到答複,這是諸位所知道的事。”眾人想退走,王元振說道:“今日之事,何必再問呢!都統不死,那麼我們就得死了。”於是拔刀殺掉李國貞。鎮西、北庭行營的士兵駐紮在翼城,也殺掉節度使荔非元禮,推舉副將白孝德為節度使,朝廷因此授予白孝德為節度使。
戊辰,淮西節度使王仲升與史朝義將謝欽讓戰於申州城下,為賊所虜,淮西震駭。會侯希逸、田神功、能元皓攻汴州,朝義召欽讓兵救之。
戊辰(十八日),淮西節度使王仲升與史朝義部將謝欽讓在申州城下交戰,王仲升被賊軍俘虜,淮西十分震驚和恐懼。恰巧此時侯希逸、田神功、能元皓進攻汴州,史朝義命令謝欽讓的軍隊前去救援。
絳州諸軍剽掠不已,朝廷憂其與太原亂軍合從連賊,非新進諸將所能鎮服,辛未,以郭子儀為汾陽王,知朔方、河中、北庭潞澤節度行營兼興平、定國等軍副元帥,發京師絹四萬匹、布五萬端、米六萬石以給絳軍。
絳州各軍掠殺不止,朝廷擔心他們與太原作亂的軍隊聯合起來,決不是新提拔的諸將所能鎮服的。辛未(二十一日),朝廷將郭子儀封為汾陽王,擔任朔方、河中、北庭、潞澤節度行營兼興平軍、定國軍副元帥,調撥京師四萬匹絹,五萬端布匹,六萬石米供給絳州的軍隊。
建辰月,庚寅,子儀將行,時上不豫,群臣莫得進見。子儀請曰:“老臣受命,將死於外,不見陛下,目不瞑矣!”上召入臥內,謂曰:“河東之事,一以委卿。
建辰月庚寅(三月十一日),郭子儀即將動身,當時肅宗生病,大臣們不能前去覲見,郭子儀請求說:“老臣受命,將死在外麵,不見陛下,死不暝目。”肅宗將郭子儀召入臥室,對他說:“河東的事情,全部托付給你了。”
史朝義遣兵圍李抱玉於澤州,子儀發定國軍救之,乃去。
史朝義派遣軍隊在澤州圍攻李抱玉,郭子儀征調定國軍前去救援,史朝義軍才退走。
上召山南東道節度使來瑱赴京師。瑱樂在襄陽,其將士亦愛之,乃諷所部將吏上表留之,行及鄧州,複令還鎮。荊南節度使呂諲、淮西節度使王仲升及中使往來者言:“瑱曲收眾心,恐久難製。”上乃割商、金、均、房別置觀察使,令瑱止領六州。會謝欽讓圍王仲長升於申州數月,瑱怨之,按兵不救,仲升竟敗沒。行軍司馬裴謀奪瑱位,密表瑱倔強難製,請以兵襲取之,上以為然。癸巳,以瑱為淮西、河南十六州節度使,外示寵任,實欲圖之。密敕以代瑱為襄、鄧等州防禦使。
肅宗命令山南東道節度使來前來京師,來樂意呆在襄陽,他的將士也愛他,於是來便暗示部將官吏上表請求肅宗讓他留在襄陽。當他到達鄧州時,肅宗又命令他回到鎮所。荊南節度使呂、淮西節度使王仲升以及往來的各地的中使都說:“來千方百計收買人心,恐怕時間一長難於節製。”肅宗便將商州、金州、均州、房州分出另設觀察使,使來隻統領六州。那時,恰好謝欽讓在申州圍攻王仲升數月,來很怨憤,按兵不救,王仲升終於失敗被俘。行軍司馬裴謀圖奪取來的位置,秘密上表聲稱來生性倔強,難於節製,請求讓他率軍襲取襄陽,肅宗以為這個建議很正確。癸巳(十四日),肅宗任命來為淮西、河南十六州節度使,表麵上表示對他寵幸重用,實際上想要除掉他。肅宗又秘密下令讓裴取代來擔任襄陽、鄧州等州防禦使。
甲午,奴剌寇梁州,觀察使李勉棄城走,以邠州剌史河西臧希讓為山南西道節度使。丙申,黨項寇奉天。
甲午(十五日),奴剌進犯梁州,觀察使李勉棄城逃跑。肅宗任命州刺史河西人臧希讓為山南西道節度使。丙申(十七日),黨項進犯奉天縣。
李輔國以求宰相不得怨蕭華。庚午,以戶部侍郎元載為京兆尹。載詣輔國固辭,輔國識其意;壬寅,以司農卿陶銳為京兆尹。輔國言蕭華專權,請罷其相,上不許。輔國固請不已,乃從之,仍引元載代華。戊申,華罷為禮部尚書,以載同平章事,領度支、轉運如故。
李輔國因為求任宰相沒有得到,十分怨恨蕭華。庚午(疑誤),肅宗任命戶部侍郎元載為京兆尹。元載到李輔國那裏堅決辭讓,李輔國知道他的意圖。壬寅(二十三日)肅宗任命司農卿陶銳為京兆尹。李輔國對肅宗說蕭華專權,請求罷免他的宰相職務,肅宗不同意。李輔國不停地堅持請求,肅宗才勉強同意,於是李輔國引薦元載來取代蕭華。戊申(二十九日),蕭華被罷去宰相,任禮部尚書,元載被任命為同平章事,仍然兼任度支使、轉運使。
建巳月,庚戌朔,澤州剌史李抱玉破史朝義兵於城下。
建巳月庚戌朔(四月初一),澤州刺史李抱玉在澤州城下擊敗史朝義的軍隊。
壬子,楚州刺史崔侁表稱,有尼真如,恍惚登天,見上帝,賜以寶玉十三枚,雲:“中國有災,以此鎮之。”群臣表賀。
壬子(初三),楚州刺史崔上表說,有一名叫真如的尼姑,在恍惚中登天,見到了天帝,天帝賜給她十三枚寶玉,說道:“中原有災難,用這些寶玉可以鎮壓。”大臣們上表祝賀。
甲寅,上皇崩於神龍殿,年七十八。乙卯,遷坐於太極殿。上以寢疾,發哀於內殿,群臣發哀於太極殿。蕃官嫠麵割耳者四百餘人。丙辰,命苗晉卿攝塚宰。上自仲春寢疾,聞上皇登遐,哀慕,疾轉劇,乃命太子監國。甲子,製改元;複以建寅為正月,月數皆如其舊;赦天下。
甲寅(初五),太上皇玄宗在神龍殿駕崩,享年七十八歲。乙卯(初六),將太上皇的神座遷到太極殿。肅宗因為臥病不起,在內殿舉哀,大臣們在太極殿舉哀。有四百多名蕃官劃破麵孔、割耳表示哀悼。丙辰(初七),肅宗命令苗晉卿總攝朝政。自從仲春以來,肅宗臥病不起,聽說太上皇駕崩,十分哀痛,病情由此加重,便命令太子監理國政。甲子(十五日),肅宗下詔改年號為寶應,又以建寅為正月,其他月份都恢複舊稱。大赦天下。
初,張後與李輔國相表裏,專權用事,晚年,更有隙。內射生使三原程元振黨於輔國。上疾篤,後召太子謂曰:“李輔國久典禁兵,製敕皆從之出,擅逼遷聖皇,其罪甚大,所忌者吾與太子。今主上彌留,輔國陰與程元振謀作亂,不可不誅。”太子泣曰:“陛下疾甚危,二人皆陛下勳舊之臣,一日不告而誅之,必致震驚,恐不能堪也。”後曰:“然則太子姑歸,吾更徐思之。”太子出,後召越王係謂曰:“太子仁弱,不能誅賊臣,汝能之乎?”對曰:“能。”係乃命內謁者監段恒俊選宦官有勇力者二百餘人,授甲於長生殿後。乙醜,後以上命召太子。元振知其謀,密告輔國,伏兵於陵霄門以俟之,太子至,以難告。太子曰:“必無是事。主上疾,亟召我,我豈可畏死而不赴乎!”元振曰:“社稷事大,太子必不可入。”乃以兵送太子於飛龍廄,且以甲卒守之。是夜,輔國、元振勒兵三殿,收捕越王係、段恒俊及知內侍省事硃光輝等百餘人,係之。以太子之命遷後於別殿。時上在長生殿,使者逼後下殿,並左右數十人幽於後宮,宦官宮人皆驚駭逃散。丁卯,上崩。輔國等殺後並係及兗王僴。是日,輔國始引太子素服於九仙門與宰相相見,敘上皇晏駕,拜哭,始行監國之令。戊辰,發大行皇帝喪於兩儀殿,宣遺詔。己巳,代宗即位。
從前,張後與李輔國互相勾結,掌握大權,獨斷專行,晚年時,二人有了裂痕。內射生使三原人程元振與李輔國結成一黨。肅宗病情惡化,張後召見太子,對他說:“李輔國長期執掌禁軍,皇上的製敕都從他手中發出,又擅自威逼太上皇遷到太極宮,他的罪行很大,所忌恨的就是我和太子你了。如今皇上已處在彌留之際,李輔國暗中與程元振圖謀作亂,不能不殺。”太子哭著說:“陛下病情十分危急,他們二人都是陛下有功勳的舊臣,一旦不告訴陛下而殺掉他們,必然會使陛下震驚,恐怕承受不住。”張後說:“那麼太子暫且回去,我再慢慢考慮。”太子出去後,張後召見越王李係,對他說:“太子仁慈軟弱,不能殺掉賊臣,你能夠辦這件事嗎?”李係回答說:“能。”於是李係便命令內謁者監段恒俊挑選勇敢有力的宦官二百多人,在長生殿後授給他們鎧甲兵器。乙醜(十六日),張後以皇上的命令召見太子。程元振知道了張後的陰謀,悄悄地將此事告訴了李輔國,又在陵霄門埋下伏兵,等待太子的到來。太子來到後,程元振告訴他皇後發難。太子說:“一定沒有這樣的事,皇上病重才召見我,我難道可以怕死而不去嗎!”程元振說:“社稷事大,太子萬萬不可入宮。”於是派士兵將太子送到飛龍廄,並且讓全副武裝的士兵守住他。當天夜裏,李輔國、程元振率軍來到三殿,逮捕越王李係、段恒俊以及掌管內侍省事務的朱光輝等一百多人,將他們囚禁起來。又以太子的命令將張後遷到別殿。當時肅宗在長生殿,使者逼著張後離開長生殿,將她和左右數十人一起幽禁在後宮,宦官和宮女都驚恐害怕,紛紛逃散。丁卯(十八日),肅宗駕崩。李輔國等人殺掉張後和李係以及兗王李。這一天,李輔國才帶著太子,讓他身著素服,在九仙門與宰相相見,講述太上皇駕崩以後宮中的一係列變故。並且伏地哭拜,太子這才開始行使監國的權力。戊辰(十九日),太子在兩儀殿給大行皇帝發喪,宣讀遺詔。己巳(二十日),唐代宗即位。
高力士遇赦還,至朗州,聞上皇崩,號慟,嘔血而卒。
高力士遇到大赦,返回京師,到朗州時,聽說太上皇玄宗駕崩,放聲大哭,嘔血而死。
甲戌,以皇子奉節王適為天下兵馬元帥。
甲戌(二十五日),代宗任命皇子奉節王李適為天下兵馬元帥。
李輔國恃功益橫,明謂上曰:“大家但居禁中,外事聽老奴處分。”上內不能平,以其方握禁兵,外尊禮之。乙亥,號輔國為尚父而不名,事無大小皆谘之,群臣出入皆先詣,輔國亦晏然處之。以內飛龍廄副使程元振為左監門衛將軍。知內侍省事硃光輝及內常侍啖庭瑤、山人李唐等二十餘人皆流黔中。
李輔國自恃有功而更加專橫,公然對代宗說:“陛下住在宮中就可以了,外麵的事讓老奴處理。”代宗內心忿忿不平,但因李輔國正掌握著禁軍,所以表麵上對他十分尊敬。乙亥(二十六日)代宗尊稱李輔國為尚父,而不直呼其名,事無大小都征詢他的意見,大臣們出入宮中都先見李輔國,李輔國也安然處之。代宗任命內飛龍廄副使程元振為左監門衛將軍。掌管內侍省事務的朱光輝以及內常侍啖庭瑤、隱士李唐等二十多人都被流放到黔中。
初,李國貞治軍嚴,朔方將士不樂,皆思郭子儀,故王元振因之作亂。子儀至軍,元振自以為功,子儀曰:“汝臨賊境,輒害主將,若賊乘其釁,無絳州矣。吾為宰相,豈受一卒之私邪!”五月,庚辰,收元振及其同謀四十人,皆殺之。辛雲京聞之,亦推按鄧景山者數十人,誅之。由是河東諸鎮率皆奉法。
從前,李國貞治軍嚴厲,朔方將士很不高興,都思念郭子儀,所以王元振乘機作亂。郭子儀來到軍中,王元振自以為有功,郭子儀說:“你身臨敵境,殺害主將,如果叛賊乘此機會進攻,那麼絳州就完了。我身為宰相,難道要接受一個士兵的的私托嗎?”五月庚辰(初二),郭子儀將王元振及其同謀四十人抓起來,全部殺掉。辛雲京聽說此事後,也推究審問殺害鄧景山的幾十個人,然後將他們殺掉。因此河東諸鎮大都遵奉法令。
壬午,以李輔國為司空兼中書令。
壬午(初四),代宗任命李輔國為司空兼中書令。
黨項寇同官、華原。
黨項進犯同官、華原。
甲申,以平盧節度使侯希逸為平盧、青、淄等六州節度使,由是青州節度有平盧之號。
甲申(初六),代宗任命平盧節度使侯希逸為平盧、青、淄等六州節度使,由此青州節度使有了平盧的稱號。
乙酉,徙奉節王適為魯王。
乙酉(初七),代宗改封奉節王李適為魯王。
庚寅,追尊上母吳妃為皇太後。
庚寅,代宗追封他的母親吳妃為皇太後。
壬辰,貶禮部尚書蕭華為峽州司馬。元載希李輔國意,以罪誣之也。
壬辰(十四日),代宗將禮部尚書蕭華貶為峽州司馬。這是由於元載迎合李輔國的意圖,誣告蕭華有罪。
敕乾元大小錢皆一當一,民始安之。
代宗下令大小乾元通寶錢都以一當一,百姓這才安心。
史朝義自圍宋州數月,城中食盡,將陷,剌史李岑不知所為。遂城果毅開封劉昌曰:“倉中猶有麹數千斤,請屑食之;不過二十日,李太尉必救我。城東南隅最危,昌請守之。”李光弼至臨淮,諸將以朝義兵尚強,請南保揚州。光弼曰:“朝廷倚我以為安危,我複退縮,朝廷何望!且吾出其不意,賊安知吾之眾寡!”遂徑趣徐州,使兗鄆節度使田神功進擊朝義,大破之。先是,田神功既克劉展,留連揚州未還,太子賓客尚衡與左羽林大將軍殷仲卿相攻於兗、鄆,聞光弼至,憚其威名,神功遽還河南,衡、仲卿相繼入朝。
自從史朝義圍困宋州以來已有數月,城中糧食已經用盡,宋州即將陷落,刺史李岑束手無策。遂城府果毅開封人劉昌說:“糧倉中還有幾千斤酒曲,請搗碎吃,不出二十天,李太尉必定前來救援我們。城東南角最危急,請讓我前去防守。”這時,李光弼來到臨淮,諸位將領認為史朝義兵力還很強大,請求向南退保揚州。李光弼說:“朝廷依靠我來決定安危,我再退縮,朝廷還指望什麼呢!況且我出其不意,賊軍哪裏知道我軍眾寡!”於是直赴徐州,派兗鄆節度使田神功進擊史朝義,將史朝義打得大敗。起先,田神功已經攻克劉展,留戀揚州不願回去,太子賓客尚衡與左羽林大將軍殷仲卿在兗州、鄆州相互攻擊,聽說李光弼到來,都懾於李光弼的威望,田神功急速返回河南,尚衡、殷仲卿也相繼入朝。
光弼在徐州,惟軍旅之事自決之,自餘眾務,悉委判官張傪。傪吏事精敏,區處如流,諸將白事,光弼多令與傪議之,諸將事如光弼,由是軍中肅然,東夏以寧。先是,田神功起偏裨為節度使,留前使判官劉位等於幕府,神功皆平受其拜;及見光弼與傪抗禮,乃大驚,遍拜位等曰:“神功出於行伍,不知禮儀,諸君亦胡為不言,成神功之過乎!”
李光弼在徐州,隻有軍隊的事情自己決斷,其餘一切事務都委托判官張處理。張為政精明,處理事務十分自如,諸將陳述事情,李光弼多讓與張商議,諸將事奉張如同事奉李光弼,因此軍中整肅,東夏得以安寧。先前,田神功從副將出身作到節度使,將前節度使判官劉位等人留在節度使幕府中,大模大樣接受他們的叩拜;等到看到李光弼與張行對等禮時,才大吃一驚,於是一一拜謝劉位等人,說道:“田神功行伍出身,不懂禮儀,諸位為什麼也不說,鑄成田神功的錯呢?”
丁酉,赦天下。
丁酉(十九日),大赦天下。
立皇子益昌王邈為鄭王,延為慶王,迥為韓王。
代宗冊封皇子益昌王李邈為鄭王,李延為慶王,李迥為韓王。
來瑱聞徙淮西,大懼,上言:“淮西無糧,請俟收麥而行。”又諷將吏留己。上欲姑息無事,壬寅,複以瑱為山南東道節度使。飛龍副使程元振謀奪李輔國權,密言於上,請稍加裁製。六月,己未,解輔國行軍司馬及兵部尚書,餘如故,以元振代判元帥行軍司馬,仍遷輔國出居外第。於是道路相賀。輔國始懼,上表遜位。辛酉,罷輔國兼中書令,進爵博陸王。輔國入謝,憤咽而言曰:“老奴事郎君不了,請歸地下事先帝!”上猶慰諭而遣之。
來瑱聽說讓他去淮西任節度使,十分害怕,進言說:“淮西沒有糧食,請等到收麥後再動身前去。”同時又暗示將領們挽留自己。代宗想息事寧人,壬寅(二十四日),再次任命來為山南東道節度使。飛龍副使程元振謀劃奪取李輔國的權力,悄悄地請求代宗對李輔國稍加製裁。六月己未(十一日),代宗解除了李輔國行軍司馬及兵部尚書的職務,其餘職務不變,讓程元振取代李輔國兼任元帥行軍司馬,還讓李輔國遷出皇宮到外麵的宅第居住。於是人們都互相慶賀。李輔國這才害怕起來,上表請求退位。辛酉(十三日),代宗罷免了李輔國兼任的中書令職務,進爵位為博陸王。李輔國入宮致謝,憤恨哽咽地對代宗說道:“老奴侍候不了郎君了,請讓老奴到九泉之下去侍候先帝吧!”代宗仍然安慰勸說一番,然後讓他回去。
壬戌,以兵部侍郎嚴武為西川節度使。
壬戌(十四日),代宗任命兵部侍郎嚴武為西川節度使。
襄鄧防禦使裴穀屯穀城,既得密敕,即帥麾下二千人沿漢趣襄陽;己巳,陳於穀水北。瑱以兵逆之,問其所以來,對曰:“尚書不不受朝命,故來。若受代,謹當釋兵。”瑱曰:“吾已蒙恩,複留鎮此,何受代之有!”因取敕及告身示之,瑱驚惑。瑱與副使薛南陽縱兵夾擊,大破之,追擒於申口,送京師;賜死。
襄鄧防禦使裴駐軍城,即然得到了肅宗的密敕,便率領部下二千人沿漢江奔赴襄陽,己巳(二十一日)在水北岸布陣。來率軍迎戰,詢問裴率軍前來的原因,裴回答說:“尚書不接受朝廷的命令,所以我前來討伐。如果你接受取代你的命令,我自當解甲而歸。”來說:“我已經承蒙皇上的恩典,再次留下來鎮守襄陽,還有什麼要接受替代的呢?”說罷便取出代宗的敕令以及告身給裴看,裴驚疑不解。來與節度副使薛南陽縱兵夾擊,將裴打得大敗,在申口追上裴,將他抓獲,押送京師。代宗賜他死。
乙亥,以通州刺史劉晏為戶部侍郎兼京兆尹,充度支、轉運、鹽鐵、鑄錢等使。
乙亥(二十七日),代宗任命通州刺史劉晏為戶部侍郎兼京兆尹,擔任度支使、轉運使、鹽鐵使、鑄錢使等職。
秋,七月,壬辰,以郭子儀都知朔方、河東、北庭、潞、儀、澤、沁、陳、鄭等節度行營及興平等軍副元帥。
秋季,七月壬辰(十五日),代宗任命郭子儀總領朔方、河東、北庭及潞、儀、澤、沁、陳、鄭等節度使行營,以及興平等軍副元帥。
癸巳,劍南兵馬使徐知道反,以兵守要害,拒嚴武,武不得進。
癸已(十六日),劍南兵馬使徐知道謀反,派軍隊扼守要害地區,抵擋嚴武,嚴武無法前進。
八月,桂州刺史刑濟討西原賊帥吳功曹等,平之。
八月,桂州刺史邢濟征討西原賊軍統帥吳功曹等人,針他們平定。
己未,徐知道為其將李忠勇所殺,劍南悉平。
己未(十三日),徐知道被他的部將李忠厚殺掉,劍南叛軍全部平定。
乙醜,山南東道節度使瑱入朝謝罪,上優待之。
乙醜(十九日),山南東道節度使來入朝承認有罪,請求恕罪,代宗對他很優待。
己巳,郭子儀自河東入朝。時程元振用事,忌子儀功高任重,數譖之於上。子儀不自安,表請解副元帥、節度使。上慰撫之,子儀遂留京師。
己巳(二十三日),郭子儀從河東入朝。當時程元振當權,他忌妒郭子儀功高任重,多次在代宗麵前說郭子儀的壞話。郭子儀心裏不安,上表請求解除副元帥、節度使的職務。代宗慰勞安撫他,於是郭子儀便留在京師。
台州賊帥袁晁攻陷浙東諸州,改元寶勝;民疲於賦斂者多歸之。李光弼遣兵擊晁於衢州,破之。
台州賊軍統帥袁晁攻陷浙東各州,改年號為寶勝,深受賦稅之苦的百姓大多歸附袁晁。李光弼派遣軍隊在衢州進攻袁晁,將他擊敗。
乙亥,徙魯王適為雍王。
乙亥(二十九日),代宗改封魯王李適為雍王。
九月,庚辰,以來瑱為兵部尚書、同平章事、知山南東道節度使。
九月庚辰(初四),代宗任命來為兵部尚書、同平章事,兼任山南東道節度使。
乙未,加程元振驃騎大將軍兼內侍監。
乙未(十九日),代宗提升程元振為驃騎大將軍兼內侍監。
左仆射裴冕為山陵使,議事有與程元振相違者,丙申,貶冕施州刺史。
左仆射裴冕擔任山陵使,商議事情時,有時意見與程元振不一致,丙申(二十日),代宗將裴冕貶為施州刺史。
上遣中使劉清潭使於回紇,修舊好,且征兵討史朝義。清潭至其庭,回紇登裏可汗已為朝義所誘,雲“唐室繼有大喪,今中原無主,可汗宜速來共收其府庫。”可汗信之。清潭致敕書曰:“先帝雖棄天下,今上繼統,乃昔日廣平王,與葉護共收兩京者也。”回紇業已起兵至三城,見州、縣皆為丘墟,有輕唐之誌,乃困辱清潭。清潭遣使言狀,且曰:“回紇舉國十萬眾至矣!”京師大駭。上遣殿中監藥子昂往勞之於忻州南。初,毘伽闕可汗為登裏求婚,肅宗以仆固懷恩女妻之,為登裏可敦,可汗請與懷恩相見,懷恩時在汾州,上令往見之,懷恩為可汗言唐家恩信不可負,可汗悅,遣使上表,請助國討朝義。可汗欲自蒲關入,由沙苑出潼關東向,藥子昂說之曰:“關中數遭兵荒,州縣蕭條,無以供擬,恐可汗失望;賊兵盡在洛陽,請自土門略邢、洺、懷、衛而南,得其資財以充軍裝。”可汗不從;又請“自太行南下據河陰,扼賊咽喉”,亦不從;又請“自陝州大陽津渡河,食太原倉粟,與諸道俱進”,乃從之。
代宗派遣中使劉清潭出使回紇,重新建立過去的友好關係,並想征調回紇軍隊討伐史朝義。劉清潭來到回紇王大庭,當時回紇登裏可汗已經受到史朝義的誘惑,史朝義曾對他說:“唐室相繼有大喪事,如今中原沒有皇帝,可汗應當迅速前來共同收取唐室府庫的財物。”回紇可汗信以為真。劉清潭將詔書遞給可汗,說道:“先帝雖然駕崩,但是現今的皇上已經即位,皇上就是過去的廣平王,曾與葉護共同收複兩京。”當時回紇已經調動軍隊到三受降城,看到州、縣都成為廢墟,產生了瞧不起唐朝的念頭,於是困辱劉清潭。劉清潭便派遣使者回朝彙報情況,並且說:“回紇調動全國十萬軍隊前來了!”京師上下大為震駭。代宗派遣殿中監藥子昂前去忻州南麵慰勞回紇軍隊。從前,回紇毗伽闕可汗曾向唐朝為登裏求婚,肅宗將仆固懷恩的女兒嫁給登裏為妻,成為登裏可敦。回紇可汗請求與仆固懷恩會麵,仆固懷恩當時在汾州,代宗命他前去見麵。仆固懷恩對回紇可汗說對唐朝的恩典信義不能辜負,回紇河汗很高興,派遣使者上表,請求幫助唐朝討伐史朝義。回紇可汗想從蒲關進入關中,經由沙苑,出潼關向東開拔,藥子昂勸可汗說:“關中多次遭受兵荒,州縣蕭條,沒有東西可以供給,恐怕會使可汗失望。叛軍全在洛陽,請可汗從土門攻略邢州、州、懷州、衛州,向南進軍,得到各州的資財,用來補充軍備。”回紇可汗不同意。藥子昂又請回紇可汗“從太行山南下,占據河陰,卡住叛軍的咽喉。”回紇可汗也不同意。藥子昂又請回紇可汗“從陝州大陽津渡過黃河,食用太原倉的粟米,與諸道軍隊一起進軍”。回紇可汗這才同意。
袁晁陷信州。
袁晁攻陷信州。
冬,十月,袁晁陷溫州、明州。
冬季十月,袁晁攻陷溫州、明州。
以雍王適為天下兵馬元帥。辛酉,辭行,以兼禦史中丞藥子昂、魏琚為左、右廂兵馬使,以中書舍人韋少華為判官,給事中李進為行軍司馬,會諸道節度使及回紇於陝州,進討史朝義。上欲以郭子儀為適副,程元振、魚朝恩等沮之而止。加朔方節度使仆固懷恩同平章事兼絳州刺史,領諸軍節度行營以副適。
代宗任命雍王李適為天下兵馬元帥。辛酉(十六日),雍王李適向代宗辭行,代宗任命兼任禦史中丞的藥子昂、魏琚為左右廂兵馬使,中書舍人韋少華為判官,給事中李進為行軍司馬,前去陝州會合諸道節度使和回紇軍隊,共同進軍討伐史朝義。代宗想讓郭子儀擔任李適的副手,程元振、魚朝恩等人阻止,代宗隻好作罷。另外任命朔方節度使仆固懷恩為同平章事兼絳州刺史,統領各軍節度行營,擔任李適的副手。
上在東宮,以李輔國專橫,心甚不平,及嗣位,以輔國有殺張後之功,不欲顯誅之。壬戌夜,盜入其第,竊輔國之首及一臂而去。敕有司捕盜,遣中使存問其家,為刻木首葬之,仍贈太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