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興下帙七十一。
起紹興七年正月一日癸亥,盡十五日丁醜。
紹興七年正月一日癸亥朔車駕駐蹕平江府下移駐建康府詔。
詔曰:朕獲纘不圖行將一紀每念多故惕然於心昨以盛秋載親戎乘露居於野率示四方屬叛逆這來侵幸以時而克定念兩宮征駕未還於殊俗列聖陵寢尚隔於妖氛黎元多艱兵革靡息是惟厥咎在子一人其敢即安彌忘大業思鼓士氣以恢遠猷惟黃帝以上聖之君無常居之位周王當平治之日有於邁之師朕於斯時敢替前軌將乘春律往臨大江駐蹕建康以察天意播告遐邇俾迪朕懷。
十五日丁醜詔賜李綱等詔。
敕李綱等比以逆臣嘯亂反易天常陰導敵人提兵南向朕親乘戎輅號令六師將士協心人百其勇接甲江上時出輕兵所向奏功俘馘係道虜(改作敵)勢既屈潛師遁逃念茲卻敵之初圖為善後之計卿以舊弼乃心王家必能朕深思熟講凡今攻戰之利備守之宜措置之方綏懷之略可悉條具來上朕將屈已以聽擇善而從君臣之閑期於無隱利害之決斷以必行欽佇嘉猷冀聞確論故茲詔諭想宜知悉春寒卿好遣書指不多及。
李丞相綱對日臣伏奉詔書以偽齊金賊(改作兵)退遁令臣深思熟講凡今攻戰之利守備之宜措置之方綠懷之略條具來上臣仰荷聖恩憐臣孤跡嚐備位近司察臣迂愚有千慮之一得雖以罪戾屏伏海濱曾不遐遺以國家邊防恢複大計特降清問顧臣學術闊疏智識淺短何足以稱詔旨而裨廟略之萬一敢竭狂瞽以塞明命伏惟陛下留神省察臣不勝幸甚臣竊以僭逆之臣仗強捍之虜(改作敵)提兵南向俶擾淮壖其意蓋料朝廷蹈前日退避之轍得以乘閑渡江憑陵東南不虞六飛親臨江上號令既行賞罰既明將士摧鋒仍馘係路虜(改作敵)氣挫屈潛師遁逃此蓋陛下睿謨宏遠天威英斷之所致誠為宗社無疆之休中外臣子之所共慶也。然臣(區區之愚)竊願陛下勿以賊馬(改作敵騎)退遁為可喜而以僭逆未誅仇敵未報為可慮勿以保全東南為可安而以中原未複(刪此四字)赤縣神州猶汙腥膻(此四字改作未複)為可恥勿以諸將屢捷為可賀而以軍政未修士氣未振尚使狂寇(改作。
偽孽)得以潛逃為可虞則中興之期可指日而俟臣謹采往古之跡揆方今之宜條具攻戰守備措置綏懷之策以獻議者,或謂賊馬(改作金人)既退當遂用兵為大舉之計臣竊以謂不然譬如弈棋先當自生乃可殺敵生理未固而欲浪戰以僥幸此非製勝之術也。高祖先保關中故能東向與項籍爭衡光武先保河內故能出征盡降赤眉銅馬之屢肅宗先保靈武故能東向以破安史而複兩就今朝廷以東南為根本儻不先為自固之計將何以能萬全勝敵。又況將士暴露之久財用調度之費民力科取之困謂宜大為守備痛自料理使之蘇息乃為得計議者。又為賊馬(改作金人)既退當。且保據一隅以為目前之安臣。又以為不然譬如弈棋舍局心而就邊角迫蹙褊小寢以衰微何以取勝秦師伐晉以報崤之師諸葛亮佐蜀連年出師以圖中原不如是不可以立國高祖在漢中謂蕭何曰:吾亦欲東耳安能鬱鬱久居此生產方式光武破隗囂詔岑彭曰:人苦不知足既平隴複望蜀此皆帝王以天下為度者也。不如是不足以混一區宇戡定禍亂。又況祖宗之境土,豈可坐視淪陷不務恢複今歲不征明年不戰使賊勢益張則吾之所糾合精銳士馬日以損耗何以圖敵謂宜於防守既固軍政毀修之後即議攻討乃為得計此二者守備攻戰之序也。至於守備之宜則當料理淮南荊襄以為藩籬夫淮南荊襄東南之屏蔽也。六朝之所能保守江左者以強兵巨鎮盡在淮南荊襄閑魏武之雄苻堅石勒之眾宇文拓跋之盛卒不能窺江表後唐李氏有淮南則可以都金陵其後淮南為周世宗所取遂以削弱今朝廷欲為守備則當於淮南東西及荊襄置三大帥屯重兵以臨之東路以揚州西路以廬州荊襄以襄陽為帥府分遣偏師進守支郡小築城壘如開新邊朝廷應付錢糧謂如淮東則以江東路財用給之淮西則以江西路財用給之荊襄則以湖南北路財用給之徐議營田使自贍養遇有賊馬(改作敵來)則大帥遣兵應援稍能自守商旅必通乃可召人歸業漸次葺理假以歲月則藩籬成矣。前有藩籬之固後有長葺理假以歲月則藩籬成矣。前有藩籬之固後有長江之險加以戰艦水軍使沿江一帶帥府州縣上連下接自為防守則賊馬(改作敵騎)雖多豈敢輕犯(改作至)近年以來大將握重兵於江南官吏守空城於江北雖有天險初無戰艦水軍之製故敵人得以侵擾窺伺欲為守備無他反此而已,或謂三大帥率重兵以屯。
江北則供億之費不貲臣應之曰:使三帥屯兵於江南亦仰給於朝廷其費等爾設。若使之渡江葺理淮南以為守計則朝廷異時可省經費而藩籬之勢成為無窮之利守備之宜莫大,於是矣。然後可以議攻戰之利亦當分責於諸路大帥謂如淮東之帥則當責以收複京東東路淮西之帥則當責以收複京東西路荊襄之帥則當責以收複京西南(北路)川陝之帥則當責以收複陝西五路諸路克捷製勝因利乘便收京畿複故都以戡大憝此事雖似落落難合然在陛下聖誌先定於中而以至誠不倦決斷行之蓋無不要成之理至於擇將之術治兵之政車馬器械之製號令賞罰之權兵家皆有常法無待臣言而兵戰之閑因敵取勝臨事治度者兵無常形。又不可預圖也。臣竊願以為獻者在勿失機會而已夫機會之來閑不容發以戰則勝以守則固一失機會悔不可追昔劉表悔不用蜀先主之言蜀先主曰:天下日尋幹戈事會之來,豈有終極。若能應之於後此未足為恨也。臣竊睹朝廷近年以來失機會者多矣。自今以往如能保淮南荊襄以為固選將練卒勵兵秣馬聚財積穀應機而作同以弱為強取威定亂於一勝之閑僭逆之臣可正槁街之誅強悍之虜(改作敵)豈無殄滅之日攻戰之利莫大,於是此二者守備攻戰之策也。。。若夫措置之方則臣願先定駐蹕之所蓋萬乘之居必擇形勝然後能製服中外以圖事業臨安平江此皆澤國褊迫偏霸所據非用武之地建康自昔號為帝王天子之宅以蕻江山雄壯地勢寬博可以容萬乘六朝以來更都之地今鑾輿未複舊都莫若權宜。且於建康駐蹕控引二浙襟帶江湖漕運貯穀無不便利臣昨於建炎初建議幸關中為上襄陽次之建康為下者以天下形勢言之也。今以建康為便者以東南形勢言之也。然淮南有藩籬之固然後建康可都願陛下與二三大臣熟計之既料理淮南仍詔建康守臣修宮闕治城壁立官府創營房使粗成規模以待翠華之幸近年以來車駕所過因陋就簡諸事草創雖陛下以時方艱難用過於儉然宮闕製度亦有不可已者有城壁然後人情不恐有官府然後政事可修有營房然後士卒可用惟自朝廷應事詔有司以漸修建,庶幾不擾此措置之方當先者也。綏懷之略則臣願先為自強之計夫西北之民皆陛下赤子荷祖宗涵養之德其意曷常一日忘宋哉!特製於。
黠虜(改作北敵)之勢為所驅迫陷於塗炭故舍二百年之本朝而事大不道之僭逆豈其本心朝廷之力未能保覆之故數路之民困於重斂傷於慘刑而不能以自歸儻淮南荊襄藩籬既成壤地相接甲兵既備天威振驚必有結約來歸如宿遷之民者必有作外援為內應如京東郡縣者宜命諸帥優加撫循來歸者給田上內應者與爵賞官吏將士祿失由舊許之自新孰不感悅朝廷近者得劉豫簽軍皆不殺而優恤之自賊中來歸者皆優與官秩可為得策更願力為自強之計使陷溺之民知所依怙益堅戴宋之心此綏懷之略所當先者攻戰守備措置綏懷皆中興之至計今日之急務聖問所及臣已粗陳其梗概矣。臣伏讀詔書有曰:朕將虛已以聽擇善而從君臣之閑期於無隱利害之決斷以必行臣三複聖訓不知涕泗之交頤也。何者君臣之遇號為千載聽言用謀尤其所難未信而言則有謗巳之嫌交疏言深則有失身之戒蓋雖朋友尚不易言而況於君臣之閑乎!今陛下求治之切詔旨如此而臣以憂患這餘孤危物特甚欲淺言之則何以副陛下期於無隱之訓欲深言之則慮有犯顏逆鱗之愆威懼交中進退惟穀。雖然陛下當艱危多難之秋詔臣子以丁甯惻怛之意緘默不言臣罪大矣。有君如此其忍負之故敢冒鼎鑊刀鋸之誅以布心腹腎腸之實惟陛下躬聰明睿智之資有英武敢為之誌然自臨禦迨今九年(國不鬥而日蹙事不立而日壞)將驕而難馭卒惰而未練國用匱而無羸餘之積民力困而無休息之期陛下憂勤雖至未足以成中興之業則群臣(誤之)陛下自近年以來所用大臣凡幾人慨然敢任天下之重建立事功與夫充位備員者固皆不逃於聖鑒夫用人如用醫必先知術業可以已病然後使之進藥而責成功今於醫者之術業初不詳究而姑試之則雖日易一醫何補病者列殆將飲藥以加病而已平居無事小廉曲謹初似無過而乏濟時之大略忽有擾攘之故錯愕無所措手足不過奉身而退以天下憂危之重委之陛下而已不知何補於國家陛下安取如此大概近年所操之說有二閑暇則以和議為得計而以治兵為失策倉卒則以退避為愛君而以進禦為誤國萬口和之牢不可破然累年之閑冠蓋相望而初不得其要約翠華蒙犯霜露而尚未有所定居上下苟。且偷安而不為長久之計天步益艱國勢益弱職此之由大運有開。
天啟宸衷超然遠覽悟前日和議之失而親總六師懲前日退避之非而親臨大敵(改作舉)逆臣悍虜(改作敵)數十萬眾飲馬江幹雖未能埽蕩邀擊盡殲醜類(改作渠魁)而天威所臨亦足以使之震怖不敢南渡潛師宵奔則和議之與治兵退避之與進禦其效概可觀矣。今賊馬(改作偽齊)雖退而虜(改作敵)情狡獪變詐百出未大懲創疆場相望道路不遠安知其秋高馬肥不再來擾使我罷於奔命哉!是宜明詔於卻敵之初圖善後之策也。臣夙夜為陛下深思所以為善後之策無他在盡反前日之所為解琴瑟而更張之先定其論如奕棋之立意後圖其功如奕棋之置子乃可得誌臣請試陳其說竊觀自古創業中興之主必有勝兵而為親征之計者其意豈謂必冒矢石履行陣而後可哉!黃屋所臨人心自效賞罰既當士氣奮張用能成功至漢高既得天下擊(諱王)信陳〈豸希〉黥布未常不親行光武即位至平公孫述十三年閑無一歲不親征本朝藝祖太宗定維揚下澤潞取河東皆躬禦戎輅真廟亦有澶淵之幸措天下於大安此所謂始於勤勞終於逸樂者也。退避之策可暫而不可久可一而不可再退一步則失一步退一尺則失一尺往時自南都退而至於維揚則關陝河北河東失矣。自維揚退而至於江浙則京東西失矣。萬一有虜(改作敵)騎南牧複將退避不知何所適而可航海之策使萬乘冒風濤不測之險此尤不可者惟當於國家閑暇之時明政刑治軍旅選將帥修車馬備器械峙糗糧積金帛賊來禦之候時而複祖宗之大業此最上策杜牧之所謂上策莫如自治者也。臣願陛下自今以往願勿複為退避之計可乎!臣。又觀古者敵國善鄰則有和親仇讎之邦鮮複遣使,豈不以隙既深終無講好修睦之理故東晉渡江石勒遣使於晉元帝命焚其幣而卻其使彼遣使來。且猶卻之此何可往假道於僭逆之國而自取辱無實於事祗傷國體金人自知罪惡之重懼我必報其措意何如而我方。且卑辭重幣屈體以求之(其不)推誠以見信決矣。器幣禮物(所費不貲)使軺往來坐索士氣而。又邀我以不可從之事製我以必不敢為之謀是和卒不成而徒為此擾攘也。非特如此於吾自治自強之計動輒相妨實有所害金人二十餘年以此策破契丹困中國而終莫之悟大辨是非利害者人心所同豈真不悟哉!聊複用此以僥幸萬一而已至於邀請二聖如侯生之歸太公則。
當在攻戰既勝國勢既強之後今無益也。臣願陛下自今以往姑罷遣和議之使可乎!此二說定然後擇所當為一切以至誠之意為之先後本末各有次第俟吾之政事修倉廩實府庫棄器用備士氣振力可有為乃議大舉則雖兵未交而勝負之勢已決矣。抑臣聞朝廷者根本也。藩方者枝葉也。根本固則枝葉繁朝廷者根本也。藩方者枝葉也。根本固則枝葉繁朝廷者腹心也。將士者爪牙也。腹心壯則爪牙奮今國家遠有強盛之黠虜(改作北敵)近有僭偽之逆臣所仰以為捍蔽者在藩方所資以致攻討者在將士然根本腹心則在朝廷惟陛下正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使君子不人各得其分則是非既明賞罰必當自然藩方協力將士用命雖有逆臣強虜(改作北敵)不足憂此特陛下方寸閑耳臣昧死條上六事一曰:信任輔弼二百公選人材三曰:變革士風四曰:愛惜曰:力五曰:務盡人事六曰:寅畏天戒何以信任輔弼夫撥亂之主履時艱難必資輔弼之臣同心同德相與有為豈易致哉!必如元首股肱之於一身父子兄弟之於一家乃能協濟故高祖視蕭何如左右手太宗遇房杜如子弟蜀先主得諸葛孔明如魚之有水不如是不能感會風雲:以成王霸之業今陛下選於眾以圖任股肱之臣遂得捍禦大敵可謂得人矣。然臣願陛下待以至誠無事形跡久任以責成功勿使小人得以閑之則君臣之美垂譽無窮昔譏祖始終任蕭何太宗始終用房杜故能戡定禍亂卒致太平管仲有言曰:知人而不能用害霸也。信任而使小人參之害霸也。霸者猶如此而況欲恢複天下者乎!魏鄭公有言曰:君臣同心是謂一體,豈有置至公事形跡。若上下共由茲路邦之興喪未可知也。夫事形跡者未必有過舉而鄭公以為興喪未可知者凡以相與無誌誠之意而惟嫌疑之避不足以建興邦之大業故也。陛下誠能推信任之誠臣將見輔弼之任專而中興之業不難致矣。。
賜進士出身頭品頂戴四川等處承宣布政使司布政使清苑許涵度校刊。
※卷一百七十一校勘記。
要郡州縣上連下接(脫要郡二字)而戰陣之閑因敵決勝臨事製變者(誤作而兵戰之閑因敵取勝臨事治度者)萬乘之居(之應作所)惟陛下幸察(脫幸察二字)臣竊歎陛下躬聰明睿智之資(脫臣竊歎三字)初不得其要領(領誤作約)必有勝兵(一作必以兵勝)賊來則禦(則禦誤作禦之)候時而奮因以光複祖宗之大業(誤作候時而複祖宗之大業)。且猶卻之如此何況假道於僭逆之國(誤作此何可逆之國)其措意為何如(脫為字)曾不知者也。(原脫此二十六字應在至於邀諸二聖之上)此二說者已定(脫者字已字)然後擇所當為者(脫者字)此特在陛下方寸閑耳(脫在字)用而不能信任之害霸也。信任而使小人參之害霸也。(脫用而不能信任之害霸也。十字)惟嫌疑之為避(脫為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