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貞觀政要 作者:吳兢  

卷四·教戒太子諸王

貞觀七年,太宗謂太子左庶子於誌寧、杜正倫曰:“卿等輔導太子,常須為說百姓間利害事。朕年十八,猶在民間,百姓艱難,無不諳練。及居帝位,每商量處置,或時有乖疏,得人諫諍,方始覺悟。若無忠諫者為說,何由行得好事?況太子生長深宮,百姓艱難,都不聞見乎!且人主安危所係,不可輒為驕縱。但出敕雲,有諫者即斬,必知天下士庶無敢更發直言。故克己勵精,容納諫諍,卿等常須以此意共其談說。每見有不是事,宜極言切諫,令有所裨益也。”
貞觀七年,唐太宗對太子左庶子於誌寧、杜正倫說:“你們輔導太子,平常應該為他講述百姓生活在民間的種種艱苦。我十八歲時還在民間,對百姓的艱難困苦非常清楚。登上帝位後,每逢商議事情如何處理的時候,有時還會出現疏漏,由於得到他人的諫諍,才有所醒悟。如果沒有忠心的人對我直言進諫,我如何能做到為百姓辦好事呢?何況太子長期生長在深宮之中,看不見、聽不到百姓的艱難困苦。而且君主是關係到天下安危的人,更不能動輒就驕奢放縱。隻要發個敕命,治罪大膽諫諍的人,那麼天下官員百姓肯定沒有人敢直言了。所以要克製私欲,勵精圖治,容納別人的忠言直諫。你們應該經常把這些道理講給太子聽,每當看到他有做得不對的地方,應該勇敢直諫,使他能有所獲益。”

貞觀十八年,太宗謂侍臣曰:“古有胎教世子,朕則不暇。但近自建立太子,遇物必有誨諭。見其臨食將飯,謂曰:‘汝知飯乎?’對曰:‘不知。’曰:‘凡稼穡艱難,皆出人力,不奪其時,常有此飯。’見其乘馬,又謂曰:‘汝知馬乎?’對曰:‘不知。’曰:‘能代人勞苦者也,以時消息,不盡其力,則可以常有馬也。’見其乘舟,又謂曰:‘汝知舟乎?’對曰:‘不知。’曰:‘舟所以比人君,水所以比黎庶,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爾方為人主,可不畏懼!’見其休於曲木之下,又謂曰:‘汝知此樹乎?’對曰:‘不知。’曰:‘此木雖曲,得繩則正,為人君雖無道,受諫則聖。此傅說所言,可以自鑒。’”
貞觀十八年,唐太宗對侍從的大臣們說:“古時候有胎教世子的說法,我卻沒有時間考慮這事。但最近自設立太子以來,遇到事情都要對他教誨曉諭。見他準備吃飯時,便問他:‘你知道飯是怎樣來的嗎?’太子回答說:‘不知道。’我說:‘凡是播種、收獲等農事都很艱難辛苦,這些活兒全靠農民努力耕種。隻有不去占用他們勞作的時間,才會常有這樣的飯吃。’看到他騎馬,又問他:‘你知道馬是用來幹什麼的嗎?’太子回答說:‘不知道。’我說:‘這是能夠替人代勞的東西,要使它既勞作又得到休息,不耗盡它的氣力,這樣就可以常有馬騎。’看到他乘船,又問他:‘你知道船是怎樣運行的嗎?’太子回答說:‘不知道。’我說:‘船好比君主,水好比是百姓,水能浮載船,也能推翻船,你不久將做君主了,能不畏懼嘛!’我看到他在彎曲的樹下休息,又問他:‘你知道這彎曲的樹如何能正直嗎?’太子回答說:‘不知道。’我說:‘這樹雖然彎曲,打上墨線就可以正直成材。做君主的雖然有時難免會做出一些荒唐的事,但是虛心接受諫諍就可以聖明,這是傅說講的道理,可以對照自己的行為作為鑒戒。’”

貞觀七年,太宗謂侍中魏征曰:“自古侯王能自保全者甚少,皆由生長富貴,好尚驕逸,多不解親君子遠小人故爾。朕所有子弟欲使見前言往行,冀其以為規範。”因命征錄古來帝王子弟成敗事,名為《自古諸侯王善惡錄》,以賜諸王。其序曰:
貞觀七年,太宗對侍中魏徵說:“自古以來,君王能夠自我保全的很少,這都是由於他們從小生長在富貴的環境中,驕傲懶惰,貪圖個人享受,不了解親近君子、疏遠小人的道理。我想讓所有的子女都能夠見識古人的言行,希望他們以此作為自己的行為規範。”於是命令魏徵輯錄古代帝王子弟成功與失敗的事跡,編成《自古諸侯王善惡錄》,把它贈送給各個王子。序中寫道:

觀夫膺期受命,握圖禦宇,鹹建懿親,藩屏王室,布在方策,可得而言。自軒分二十五子,舜舉一十六族,爰曆周、漢,以逮陳、隋,分裂山河,大啟磐石者眾矣。或保乂王家,與時升降;或失其土宇,不祀忽諸。然考其隆替,察其興滅,功成名立,鹹資始封之君,國喪身亡,多因繼體之後。其故何哉?始封之君,時逢草昧,見王業之艱阻,知父兄之憂勤,是以在上不驕,夙夜匪懈,或設醴以求賢,或吐飧而接士。故甘忠言之逆耳,得百姓之歡心,樹至德於生前,流遺愛於身後。暨夫子孫繼體,多屬隆平,生自深宮之中,長居婦人之手,不以高危為憂懼,豈知稼穡之艱難?昵近小人,疏遠君子,綢繆哲婦,傲狠明德,犯義悖禮,淫荒無度,不遵曲憲,僭差越等。恃一顧之權寵,便懷匹嫡之心;矜一事之微勞,遂有無厭之望。棄忠貞之正路,蹈奸宄之迷途。愎諫違卜,往而不返。雖梁孝、齊冏之勳庸,淮南、東阿之才俊,摧摩霄之逸翮,成窮轍之涸鱗,棄桓、文之大功,就梁、董之顯戮。垂為炯戒,可不惜乎!皇帝以聖哲之資,拯傾危之運,耀七德以清六合,總萬國而朝百靈,懷柔四荒,親睦九族,念華萼於《棠棣》,寄維城於宗子。心乎愛矣,靡日不思,爰命下臣,考覽載籍,博求鑒鏡,貽厥孫謀。臣輒竭愚誠,稽諸前訓。凡為藩為翰,有國有家者,其興也必由於積善,其亡也皆在於積惡。故知善不積不足以成名,惡不積不足以滅身。然則禍福無門,吉凶由己,惟人所召,豈徒言哉!今錄自古諸王行事得失,分其善惡,各為一篇,名曰《諸王善惡錄》,欲使見善思齊,足以揚名不朽;聞惡能改,庶得免乎大過。從善則有譽,改過則無咎。興亡是係,可不勉歟!
看那些接受天命、統治國家的君王,沒有一個不是分封自己的宗親,來守衛王室的。這些都記載於史冊,可以拿來討論探究。自黃帝分封二十五子,舜帝任命八元、八凱,經過周朝、漢代,直到陳代、隋朝,分裂河山,大封宗室皇親的非常多。這些被分封的諸侯有的得以保全,隨時代沉浮;有的失去封地,瞬間衰亡。然而考察他們的興衰成敗,那些功成名就的,都是開國時受封的王;國破家亡的,大都是後世繼位的子孫。原因何在呢?建國時封的王,經曆亂世,知道王國創建的艱難,知道父兄為建立國家所付出的辛勤勞苦,所以即使在位時也不驕縱。不論白天夜晚,從不懈怠政務,禮賢下士,厚遇人才,有的像漢楚元王那樣求賢,有的像周公那樣納士,即使忠心的話聽起來刺耳,也能虛心接受。這種做法得到了百姓的歡心。生前道德高尚,死後萬古流芳。到了子孫繼承王位的時候,天下太平興盛,他們從小深居宮中,備受婦人嗬護長大,顧慮不到處於高位的危險,哪裏還能知道老百姓的苦樂呢?親近小人,疏遠君子,寵愛美妾,輕視道德,違背禮法,胡作非為,藐視法令,不顧身份。自恃皇帝的恩寵,萌生抗擊嫡子的野心;倚仗一事的細微功勞,生出無窮的欲望。他們不遵循忠貞的正道,誤入為非作歹的歧途。武斷專橫,違背天命,迷而不返。雖然有漢代梁孝王劉武、晉代齊王司馬冏那樣的功勳,有漢代淮南王劉安、曹魏東阿王曹植那樣的才華,也不免摧折淩雲之翅,沉入涸轍之鮒的尷尬。丟棄齊桓公、晉文公那樣的豐功偉業,落得梁冀、董卓那樣斬首示眾的下場,成為後世的警戒,不可惜嗎?皇上以聖人般的天賦,挽救危亡,功耀千秋,廓清宇宙,統一中原,民眾擁戴,安撫四方,親睦九族。吟誦《棠棣》之詩來增進兄弟之情,把維係宗廟的責任係於子孫。愛子之情,沒有一天不充滿胸懷。於是命令下臣,考證曆代曆史記載,用來作為行為處事的標準,交與子孫。我盡自己的愚忠,收集古代遺訓。凡諸侯君王有國有家者,他們的興盛是從不斷做善事開始,他們的衰亡也是從不斷作惡引起的。所以從中可以知道,不行善不足以成就一個人的聲名,不作惡不至於讓自己滅亡。可是禍與福都沒有定數,一個人吉凶的關鍵在於自己,是自己造成的,這僅僅是空話而已嗎?現在我收錄自古以來各個帝王做事的得失情況,根據善惡不同分類,一百家為一類,書名叫做《諸王善惡錄》,目的是想使太子和諸王子看到好的地方就不斷修正自己,可以揚名百代,永垂不朽;看到不好的地方就及時加以改正,免得造成更大的錯誤。跟從好的東西就能獲得好的名聲,改正過錯就沒有什麼危害。這些東西都關係著國家的興亡,豈能不以此共勉呢?

太宗覽而稱善,謂諸王曰:“此宜置於座右,用為立身之本。”
太宗看了連聲稱好,對諸位王子說:“此書應放在你們書桌的座右,用作你們立身處世的根本。”

貞觀十年,太宗謂荊王元景、漢王元昌、吳王恪、魏王泰等曰:“自漢已來,帝弟帝子,受茅土、居榮貴者甚眾,惟東平及河間王最有令名,得保其祿位,如楚王瑋之徒,覆亡非一,並為生長富貴,好自驕逸所致。汝等鑒誡,宜熟思之。揀擇賢才,為汝師友,須受其諫諍,勿得自專。我聞以德服物,信非虛說。比嚐夢中見一人雲虞舜,我不覺竦然敬異,豈不為仰其德也!向若夢見桀、紂,必應斫之。桀、紂雖是天子,今若相喚作桀、紂,人必大怒。顏回、閔子騫、郭林宗、黃叔度,雖是布衣,今若相稱讚道類此四賢,必當大喜。故知人之立身,所貴者惟在德行,何必要論榮貴。汝等位列藩王,家食實封,更能克修德行,豈不具美也?且君子小人本無常,行善事則為君子,行惡事則為小人,當須自克勵,使善事日聞,勿縱欲肆情,自陷刑戮。”
貞觀十年,唐太宗對荊王元景、漢王元昌、吳王恪、魏王泰等王子說:“從漢代以來,帝王的兄弟兒子處於榮華富貴之中的很多,唯有東漢的東平和西漢的河間王最有名,他們能夠保全自己的祿位。如西晉的楚王司馬瑋這等奸佞之人,死亡的不止一個,這是他們都生長於富貴之中,驕傲自大、好逸惡勞造成的。你等應引以為戒,深思熟慮。我挑選有才能的人,作為你們的師友,你們必須聽從他們的敬告規勸,不要擅作主張,自以為是。我聽說隻有德行能使人信服,相信這都不是信口亂說。我不久前曾夢見一個人叫做虞舜,不禁肅然起敬,這不是因為我敬仰他品德的緣故嗎?要是夢見桀、紂,我一定會感到憤慨而砍死他。桀、紂雖然是天子,要是今天稱別人為桀、紂,他一定會十分生氣。顏回、閔子騫、郭林宗、黃叔度等人,雖然是普通老百姓,今天要是大家稱讚別人像這四個賢人,別人一定會大喜。可見,一個人立身處世,可貴的是德行,哪用得著談及富貴呢?你們位列王公,衣食豐足,更應能夠加強德行修養,這豈不兩全其美?況且君子小人本來就不是永遠固定不變的。做善事就是君子,做惡事就是小人。你們應當自我克製、自我勉勵,使你們的善行一天天地遞增,不要放縱自己的私欲,使自己陷入刑戮之中。”

貞觀十年,太宗謂房玄齡曰:“朕曆觀前代撥亂創業之主,生長民間,皆識達情偽,罕至於敗亡。逮乎繼世守文之君,生而富貴,不知疾苦,動至夷滅。朕少小以來,經營多難,備知天下之事,猶恐有所不逮。至於荊王諸弟,生自深宮,識不及遠,安能念此哉?朕每一食,便念稼穡之艱難;每一衣,則思紡績之辛苦,諸弟何能學朕乎?選良佐以為藩弼,庶其習近善人,得免於愆過爾。”
貞觀十年,唐太宗對房玄齡說:“我看曆代平亂創業的帝王,都生長在民間,都通情達理,能識別人情真假,少有導致敗亡的。到了後來繼承王位的君主,生下來就享受榮華富貴,不知道人間疾苦,導致國家動亂滅亡。我從小以來,經曆了很多艱難險阻,知道天下很多的事情,但仍然害怕自己還有做得不夠的地方。至於像荊王他們這些人,從小在宮中長大,見識短淺,哪能想到這些問題呢?我每天一吃飯,就要想到耕種的艱難,每天一穿衣,就想到紡線的辛苦,我那些王子兄弟能學我嗎?選一些賢良的人作為他們的老師,使他們習慣與品德高尚的人接近,這樣才能使他們少犯錯誤。”

貞觀十一年,太宗謂吳王恪曰:“父之愛子,人之常情,非待教訓而知也。子能忠孝則善矣。若不遵誨誘,忘棄禮法,必自致刑戮,父雖愛之,將如之何?或漢武帝既崩,昭帝嗣立,燕王旦素驕縱,譸張不服,霍光遣一折簡誅之,則身死國除。夫為臣子不得不慎。”
貞觀十一年,太宗對吳王恪說:“父親疼愛子女,這是人之常情,是不通過教育就可以知道的。兒子能盡忠盡善就對了。若兒子不遵循教誨,廢棄禮法,必然自取滅亡,父親即使疼愛他,那又有什麼辦法呢?從前漢武帝駕崩了以後,昭帝繼位,燕王旦向來自高自大,不願服人。霍光輔佐昭帝以禦書誅殺了他,身亡國滅。所以作為臣子的不得不謹慎。”

貞觀中,皇子年小者多授以都督、刺史,諫議大夫褚遂良上疏諫曰:“昔兩漢以郡國治人,除郡以外,分立諸子,割土封疆,雜用周製。皇唐郡縣,粗依秦法。皇子幼年,或授刺史。陛下豈不以王之骨肉,鎮扞四方,聖人造製,道高前古?臣愚見有小未盡。何者?刺史師帥,人仰以安。得一善人,部內蘇息;遇一不善人,闔州勞弊。是以人君愛恤百姓,常為擇賢。或稱河潤九裏,京師蒙福;或與人興詠,生為立祠。漢宣帝雲:‘與我共理者,惟良二千石乎!’如臣愚見,陛下子內年齒尚幼,未堪臨民者,請且留京師,教以經學。一則畏天之威,不敢犯禁;二則觀見朝儀,自然成立。因此積習,自知為人,審堪臨州,然後遣出。臣謹按漢明、章、和三帝,能友愛子弟,自茲以降,以為準的。封立諸王,雖各有土,年尚幼小者,召留京師,訓以禮法,垂以恩惠。訖三帝世,諸王數十百人,惟二王稍惡,自餘皆衝和深粹。惟陛下詳察。”太宗嘉納其言。
貞觀年間,年齡小的皇子都被授以都督、刺史的爵位。諫議大夫褚遂良上疏進諫道:“過去兩漢都用郡國的方法治理國家,除郡國外,分封諸子,一個個割地封爵,原襲周代的做法。現在我們唐代采用郡縣製,沿用的是秦的體製。皇子年齡小,都授以刺史的爵位。陛下難道是想用骨肉親情來安定四方,認為聖人創設的製度,都很高明嗎?但是我認為這種方法有一些不完善的地方。為什麼呢?刺史和都督,人們仰仗他得以安寧。這些職位若遇上好人擔任,那麼轄境之內就太平;如果遇到一個不好的人來管理,整個州縣就民生凋敝。所以皇上愛撫體恤百姓,常常選擇賢能的人。有的被稱為如同河流一樣澤被一方,使京城享受到他的好處;有的被百姓歌頌讚美,並且立下生祠紀念。漢宣帝說:‘與我一同治理國家的,是享受兩千石俸祿的有才能的人。’按我的想法,陛下皇子中年齡尚小,還不能統領百姓的,請暫時留在京城,用經學教導他們。一則他們畏懼您的威嚴,不敢違法亂紀;二則出入觀習朝堂儀式,自然地成長自立。時間長了,自然養成習慣,懂得為人處世的方法。能符合條件的,再派遣他們到州郡任職。我認為漢明帝、章帝和三個帝王,能夠友愛子弟,此後,後世以它作為準則。從帝王三代來看,諸王數百人當中,隻有兩個王稍微不好,其餘的性格都正直謙和,希望陛下詳察。”太宗讚揚並且采納了褚遂良的言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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