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光字緝熙,東莞人。成化乙酉舉人。己醜會試入京,見白沙於神樂觀,語大契,從歸江門,築室深山,往來問學者二十年。白沙稱“其所見甚是超脫,甚是完全。蓋自李大厓而外,無有過之者”。嚐言:“所謂聞道者,在自得耳。讀盡天下書,說盡天下理,無自得入頭處,終是閑也。”甲辰複出會試,中乙榜,授平湖教諭。曆兗州、嚴州府學教授,國子博士,襄府左長史。致仕。年八十一卒。
初,先生依白沙,不欲仕。晚以貧就平湖諭。十年官滿來歸,母氏無恙。再如京師,將求近地養親,未及陳情,遂轉兗州。於是奏請改地,塚宰不許。未及一年,而母氏卒。白沙責其“因升鬥之祿以求便養,無難處者,特於語默進退斟酌早晚之宜不能自決,遂貽此悔,胸中不皎潔磊落也”。又言:“定山為窘所逼,無如之何,走去平湖,商量幾日求活,一齊誤了也。”然則平湖之出,亦白沙之所不許,況兗州乎?其許之也太過,故其責之也甚切耳。
記白沙語
先生初築陽春台,日坐其中,用功或過,幾致心病。後悟其非,且曰:“戒慎與恐懼,斯言未雲偏。後儒不省事,差失毫釐間。”蓋驗其弊而發也。
曾論明道論學數語精要,前儒謂其太廣難入,歎曰:“誰家繡出鴛鴦譜,不把金針度與人。”
先生教人,其初必令靜坐,以養其善端。嚐曰:“人所以學者,欲聞道也,求之書籍而弗得,則求之吾心可也,惡累於外哉!此事定要覷破,若覷不破,雖日從事於學,亦為人耳。斯理識得為己者信之,詩文末習,著述等路頭,一齊塞斷,一齊掃去,毋令半點芥蔕於胸中,然後善端可養,靜可能也。始終一境,勿助勿忘,氣象將日佳,造詣將日深,所謂至近而神,百姓日用而不知者,自此迸出麵目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