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衝字道通,號靜菴,常之宜興人。正德庚午鄉舉。授萬安訓導,知應城縣,以耳疾改邵武教授,陞唐府紀善,進長史而卒,年四十七。陽明講道於虔,先生往受業。繼又從於甘泉,謂“湛師之體認天理,即王師之致良知也。”與蔣道林集師說,為《新泉問辨錄》。暇則行鄉射投壺禮,士皆斂衽推讓。呂涇野、鄒東廓鹹稱其有淳雅氣象。當時王、湛二家門人弟子,未免互相短長,先生獨疏通其旨。故先生死而甘泉歎曰:“道通真心聽受,以求實益,其異於死守門戶以相訾而不悟者遠矣!”
周靜菴論學語
存心為為學之要,知恥為入道之機。
學以成身而已,其要隻在慎獨。博約知行,皆慎獨功夫內事目也。
凡學須先有知識,然後力行以至之,則幾矣。
講學須腳踏實地,敬義夾持,此為己規模大略。夫君子之學,終日終身,隻此一事。蓋理不外乎一中,即吾中正之心是已。無事時戒慎,照管吾中正之心而常存,有事時亦隻戒慎,凡事循吾中正之心而不雜,是謂敬義夾持。心外無理,理外無事,學者知不可須臾離,又何患腳踏不實乎?
日用功夫,隻是立誌。然須朋友講習,則此意才精健闊大,才有生意。若三五日不得朋友相講,便覺微弱,遇事便會困,亦時會忘。今於無朋友相講之時,還隻靜坐,或看書,或行動,凡寓目措身,悉取以培養此誌,頗覺意思和適。然終不如講學時,生意更多也。
上蔡嚐問“天下何思何慮?”伊川雲:“有此理,隻是發得太早。在學者功夫,固是必有事焉而勿忘,然亦須識得何思何慮底氣象。若不識得這氣象,便有正與助長之病。若認得何思何慮,而忘必有事焉工夫,恐又墜於無也。須是不滯於有,不墜於無方得。”學者才曉得做功夫,便要識認得聖人氣象。蓋認得聖人氣象,把作準的,乃就實地做功夫去,才不會差。
事上磨煉,一日之內,不管有事無事,隻一意培養本原。若遇事來感,或自己有感,心上既有覺,安可謂無事?但因事凝心一會,大段覺得事理當如此,隻如無事處之,盡吾心而已。
正學不明已久,不須枉費心力,為朱、陸爭是非。若其人果能立誌,決意要如此學,已自大段明白了,朱、陸雖不辨,彼自能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