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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霞客遊記》 作者:徐弘祖  

卷六十五 粵西遊日記十六

二十八日參慧束炬導遊真仙後暗洞。始由天柱老君像後入,皆溪西崖之陸洞也。洞至此千柱層列,百竇紛披,前之崇宏,忽為窈窕,前之雄曠,忽為玲瓏,宛轉奧隙,靡不窮搜。石下有巨蛇橫臥,以火燭之,不見首尾,然伏而不動。逾而入,複逾而出,竟如故也。然此奧雖幽邃,猶溪西一隅,時時由其隙東瞰溪流,冀得一當,而終未能下涉。既出,回顧溪竇,內透天光,對崖旁通明穴,益覺神飛不能已。遂托參慧入市覓筏倩舟,以為入洞計。〔參慧複燕ruò點燃炬引予,由岩前左石下,北入深穴。穴雖幽深,無乳柱幻空,然下多龍脊,盤錯交伏,鱗爪宛然,亦一奇也,出洞,參慧即往覓舟。〕既而念參慧雖去,恐不能遽得,不若躬往圖之,且以了老人、香山諸勝。乃複出洞,北遵大道行。已而西望山峽間,峰巒聳異。適有老農至,詢知其內有劉公岩,以草深無導者,乃從下廓南先趨老人岩。共二裏至其下,遂先入下岩。岩門東向,其內廣而不甚崇。時近午鬱蒸,入之即清涼心骨。其西北有竅,深入漸暗,不能竟。聞秉炬以進,其徑甚遠,然幽伏不必窮也。從門左仍躋石峽,上抵前岩,轉透後岩。其內結閣架廬,盡踞洞口,惟閣西則留餘地以為焚爂之所,前有台一方,上就石筍鐫象焉。由此再西入,石竇漸隘而暗,爇炬探之,側身而入,懸級而墜,皆甚逼仄,無他奇也。出就閣前憑眺,則上下懸崖峭絕,菜邕江西來瀠其北麓,自分自合,抵岩下而北轉臨城,大江當其前,環城聚其下,〔渺然如天表飛仙;〕其直北即為香山,為八景之一。就窗中令道人指示所從道,遂下山。絕流渡菜邕江,水淺不及膝。遂溯江北行,望其西江所從來處,峰巒瑰異,〔內有雞場洞。〕幾隨路而西,一裏,遇一僧荷薪來,問之,始知香山尚在東北也。乃轉從草徑循北山之東麓,一裏抵香山。於是向西登級,有廟在兩山坳間,其神為梁、吳二侯。徑寂而殿森,赤暑中蕭蕭令人毛悚。聞其神甚靈異,然廟無碑刻,不知其肇於何代,顯以何功也。始餘欲就飯香山,既至而後知廟虛無人。遂東北逾一橋,過演武場,南共一裏,即入西門,寥寂殊甚,東抵縣前飯焉。出南門,欲覓藥市紙,俱不能得。遇醫者詢之,曰:“此中豬腰子、山豆根俱出羅城。所雲不死草者,乃掛蘭,懸空不槁,乃草不死,非能不死人也。”為之一笑。又南過下廓,遇樵者,令其覓舟入真仙。二人慨然許之。先是,餘屢覓之居人,懼雲:“此地無筏,而舟為陂阻,無由入洞,須數人負之以趨。”不意此二人獨漫許之,餘心不以為然。然竊計岩中有遺構,可以結桴fú小筏浮水,但木巨不能自移,還將與參慧圖之。既抵岩,則參慧已歸,亦雲覓舟不得,惟覓人結桴為便。意與餘合,餘更幸入洞有機,欣然就臥。
二十八日參慧捆了火把導遊真仙岩後麵的暗洞。開始時由擎天柱老君像後進去,都是溪西石崖陸上的洞。洞到此千柱層層排列,成百的洞穴紛紛裂開,前邊的高大,忽然變為窈窕之狀,前邊的雄偉空曠,忽然變得玲瓏小巧,彎彎轉轉幽深的縫隙,沒有不盡量搜尋窮盡的。岩石下亮條巨蛇橫臥著,用火照它,不見首尾,但伏著不動。跨過蛇進去,又越過它出來,居然如故。不過這個隱秘之處雖然幽深,仍隻是溪西的一個角落,時時從石縫中東瞰溪流,希望找到一處適當的地方,但始終不能下涉。出來後,回頭看溪水流過的洞穴,裏麵透出天光,對麵石崖旁通著一個透亮的洞穴,越覺得神魂飛動不能自已。便托付參慧去市中幫助尋找木筏小船,為進洞作打算。參慧又點燃火把領著我,由洞前左邊的岩石下去,向北進入深穴。穴中雖幽深,沒有鍾乳石柱在空中變幻,但下邊有很多龍一樣的石脊,盤繞交錯地伏著,鱗甲爪子十分逼真,也是一處奇景。出洞後,參慧立即去找船。隨即考慮參慧雖然去了,恐怕不能馬上找到,不如親自去找船,並且去了結老人岩、香山諸處勝境。於是又出洞,向北順大道走。不久望見西方山峽間,峰巒聳立很奇特。恰好有個老農來到,打聽後知道那裏麵有劉公岩,因為草深沒有向導,隻好從下廓南先趕到老人岩。共二裏來到它下邊,便先進人下洞。洞口向東,洞內寬卻不怎麼高。此時將近中午,鬱悶如蒸,進洞後立感清涼沁入心骨。它的西北有個石竅,深入進去漸漸暗下來,不能走到頭。聽說舉著火把進去,那路非常遠,不過幽暗低伏不必走到頭。從洞口左邊仍登上石峽,往上走到前洞,轉彎穿到後洞。洞內架設了樓閣房屋,全盤踞在洞口,唯有閣西留有空餘的地方作為燒火做飯的場所,前邊有一個方台,上邊就著石筍雕刻了佛像。由此再往西進去,石穴慢慢變得又窄又暗,點燃火把探看,側身進去,高懸的石階往下墜,都十分狹窄,沒有其他奇特之處。出來到樓閣前憑眺,就見上下懸崖陡絕,菜琶江自西流來瀟徊在山的北麓,自然分開又自然合流,流抵岩洞下便向北轉到縣城。大江位於山前,環形的城池聚在山下,飄飄渺渺的樣子如同天外的飛仙。它的正北方就是香山,是八景之一。湊近窗口令道士指點去香山的路,便下了山。截流渡過菜琶江,水淺不到膝。於是溯江往北行,望見它西麵江水流來之處,峰巒瑰麗奇異,山中有雞場洞。幾乎順路往西去,走了一裏,遇上一個和尚挑著薪柴走來,向他打聽,才知道香山還在東北。於是轉而從草叢中的小徑沿北山的東麓,一裏走到香山。從這裏向西登石階,有廟在兩山的山坳間,廟中的神是梁、吳二侯。小徑荒寂而殿堂陰森,赤日炎熱之中陰風遭咫令人毛骨驚然。聽說這神非常靈驗,可是廟中無碑刻,不知它肇始於哪個朝代,是憑什麼功勞顯赫的。起初我打算到香山吃飯,來到之後才知廟中空虛無人。隻好往東北越過一座橋,經過演武場,向南共走一裏,馬上進入西門,十分冷落荒寂,往東來到縣衙前吃了飯二出了南門,想要找藥買紙,都不能得到。遇見一個醫生向他打聽,說:“這一帶的豬腰子、山豆根都出產在羅城,所說的不死草是掛蘭,懸在空中不會枯搞,是草不死,不是能讓人不死。”為此付之一笑。又向南路過下廓,遇上抒柴人,命令他們去找船進真仙岩,二人慨然應允了。這之前,我多次向居民找船,都是說:“此地沒有木筏,而船被山坡隔著,無法進洞,須要幾個人扛著船走過去。”意想不到唯獨這兩人很隨便地就答應下來,我心裏邊不以為然。但是私下盤算岩洞中有遺棄的建築物,可以造小木筏浮水進去,但木料巨大不能獨自移動,還將與參慧謀劃這事。抵達岩洞後,參慧已歸來,也說船找不到,唯有找人來造小木筏方便些,意思與我相合,我更慶幸入洞有了機會,欣然就寢。

二十九日晨起,餘促參慧覓結桴者,未行而昨所期樵者群呼而至,謂予曰:“已入洞否?”餘應以待舟。樵者曰:“舟不能至。若聯木為桴,餘輩從水中挾之以入,便與舟同。”餘令參慧即以覓人錢畀之。其人群而負木入溪,伐竹為筏。頃間聯桴已就,複以岩中大梯架其上,上更置木盆。餘乃踞坐盆中,架足梯上。諸人前者纖引,旁者篙挾,後者肩聳,遇深淵輒浮水引之,遙不能引,輒浮水挾之。始由洞口溯流,仰矚洞頂,益覺穹峻,兩崖石壁劈翠夾瓊,漸進漸異,前望洞內天光遙遙,層門複竇,交映左右。從澄瀾回湧中破空濛而入,誦謫仙李白“流水杳然,別有天地”句,若為餘此日而親道之也。既入重門,崆峒上涵,淵黛下瀦,兩旁俱有層竇盤空上嵌,蕩映幌漾,回睇身之所入,與前之所向,明光皎然,彼此照耀,人耶仙耶,何以至此耶,俱不自知之矣!挾桴者欲認其中爇炬登崖,以窮旁竅,餘令先朔流出〔後〕洞,以窮明竇。乃複浮水引桴,遂抵洞門。其門西南向,吸川飲壑。溪破石而下,桴抵石為所格,不能入溪。乃舍桴踐石而出洞,又剨然一天也。溪石坎坷,不能置〔踵〕,望左崖有懸級在伏莽中,乃援莽蹠空而上。不數十步,輒得蹊徑。四望平疇中圍,眾峰環簇,即餘昔來橫道北岩之東北隅也,第來時大道尚在南耳。乃隨山左東過一小坳,計轉其前,即雙梁以東大道,從小徑北躋山椒,即老君座對崖旁透之穴,俱可按方而求。而挾桴者俱候餘仍遊洞內,乃返而登桴,順流入洞,仍抵中扃。視東西兩旁俱有穴可登,而西崖穴高難登,且前遊暗洞,已仿佛近之,而東崖則穴競門紛,曾未一曆,遂爇炬東入。其上垂乳成幄,環柱分門,與老君座後暗洞之勝絲毫無異。從其內穿隙透竅,多有旁穴,上引天光,外逗雲影,知其東透山膚甚薄,第穴小竇懸,不容人跡,漫為出入耳。從其側宛轉而北出,已在老君對崖之下層,其處有金星石、龍田諸跡,因崖為台,下臨溪流。上有石閾圊池,豈昔亦有結榭以居,架飛梁以渡者耶?其後壁大鐫“壽山福(地)”四大字,法甚古異,不辨其為何人筆。再出即為對崖之上層,其上亦列柱縱橫,明竅外透,但石崖峻隔,與此層既不相通。仍引桴下浮,欲從溪中再上,而溪崖亦懸嵌,無由上躋。計其取道,當從洞前南轉,抵小坳之東北,躋山椒而後可入;洞中非架飛梁,不能上也。乃從桴更入洞,其下水口旁洞俱淺隘,無他異。始絕流引桴,還登東崖,諸人解桴撤木,運歸舊處。餘急呼其中一黠xiá聰慧者,攜餘炬,令導為劉公洞遊。
二十九日早晨起床,我催促參慧去找造木筏的人,未動身而昨天約定的樵夫成群呼喚著來了,告訴我說:“已進了洞沒有?'’我回答他們在等船。樵夫說:“船不能到這裏。如果用木頭連接成木筏,我們這些人從水中在兩旁拉著進去,便與船一樣了。”我命令參慧立即把找人的錢給他們。這些人成群地扛著木頭跳入溪中,砍來竹子造成木筏。頃刻間連結的木筏已經造成,又把岩洞中的大梯子架在木筏上,上邊再放上木盆。我就坐在盆中,把腳架在梯子上。眾人在前邊的用繩子拉,在旁邊的用竹嵩夾持,在後邊的用肩頭推,遇到深水就浮在水上拉木筏,太遠不能拉,就浮水在兩旁推木筏。開始時由洞口溯流而入,仰望洞頂,益發覺得彎隆高峻,兩側山崖的石壁如劈開的翡翠夾著的美玉,慢慢進去漸漸異樣起來,望前邊洞內天光遠遠的,層層石門重重洞穴,'2映在左右。從澄澈回旋洶湧的大浪中衝破空漆進去,誦讀著請仙李白“流水杳然”、“別有天地”的詩句,好像是為我今日而親自吟詠出來的詩一樣。進入重重石門之後,上方涵著空空的山洞,下邊積著青黑色的深淵,兩旁都有層層洞穴盤結在高空鑲嵌在石壁上,水波蕩漾映照,回頭看自己進來的地方,與前方向著的地方,光明皎潔,彼此照耀,是人呢還是神仙呢,為了什麼來到這裏的呢,全都不知道了!扶著木筏的人想從半路上點燃火把登上石崖,去窮究旁洞,我命令先溯流出後洞,去探究明洞。於是又浮水拖著木筏,終於到達洞口。洞口向西南,吸進河流飲進壑穀,溪流衝破石崖而下。木筏劃到石崖下被擋住,不能進入溪中,隻好舍棄木筏踩著石崖出了洞,又是豁然一個天地了。溪水中石頭坎坷不平,不能落腳,望見左邊山崖上有高懸的石階在倒伏的草莽中,就抓住草叢踏著高空上登。不到數十步,便找到小徑。四麵望去中央是一圍平野,群峰呈環狀簇擁著,就是我先前來時橫在路北邊岩洞的東北隅了,隻不過來時大道還在南麵罷了。於是順著山的左側往東走過一個小山坳,估計轉到它前麵,就是兩座橋以東的大道,從小徑向北登上山頂,就老君神座對麵石崖上往旁側穿透的洞穴,全都可按方位求出來。可扶木筏的人都等著我仍去遊洞內,隻得返回來登上木筏,順流入洞,仍來到中間的門洞。看看東西兩旁都有洞穴可登,但西側石崖上的洞穴高難登,況且先前遊暗洞時,已仿佛走近這裏了,而東側石崖上則洞穴爭逐石門紛紜,未曾走過一次,便點亮火把向東進去。頂上懸垂的鍾乳石形成篩慢,環列的石柱分隔成石門,與老君神座後麵暗洞的勝景絲毫無異。從那裏邊穿縫隙鑽石竅,有許多旁洞,上麵引入天光,外邊逗引著雲彩的影子,心知這裏往東穿透山的表層十分薄,隻是石穴小孔洞高懸,不容人走,隻好漫無目的地出入幾處而已。從它側邊彎彎轉轉往北出來,已在老君對麵石崖的下層,此處有金星石、龍田諸種勝跡,就著石崖築為平台,下臨溪流。上麵有石門檻和糞池,莫非從前也有建房居住,架飛橋渡過來的人嗎?它後方的石壁上大大地刻著“壽山福地”四個大字,筆法十分古怪,辨不出它是什麼人的筆跡。再出去就是對麵石崖的上層,那上邊也縱橫排列著石柱,透亮的洞穴通到外邊,但石崖陡峻隔斷了,與此層完全不相通。仍拖著木筏下浮,打算從溪中再上去,可溪邊的石崖也懸絕嵌入水中,無從上登。估計到那裏經由的路徑,應當從洞前往南轉,到達小山坳的東北方,登上山頂然後才能進去;洞中如不是架起飛橋,是不能上去的。於是隨著木筏再次入洞,溪流下水口旁的洞都淺窄,沒有別的奇特之處。這才拉著木筏橫過溪流,返回來登上東麵的石崖,眾人解開木筏拆散了木頭,運回原處。我急忙叫住其中一個聰慧的人,帶上剩餘的火把,命令他領路去遊劉公洞。

北遵大道半裏,即西南轉入小岐,向山峽中,依前老農所指示行;導者雖屢樵其處,不識誰為劉公岩也。又二裏,抵山下。望一洞在南山,東向而卑伏;一洞在南山,北向而高騫;一洞在北山中突之峰,東向而淺列。方莫知適從,忽聞牧者咳嗽聲,遙呼而詢之,則北向高騫者是。亟披莽從之。其人見餘所攜炬一束,哂曰:“入此洞須得炬數枚乃可竟。此一炬何濟?”餘始信此洞之深邃,而恨所攜之炬少也。伏莽中石磴隱隱,隨之而躋,洞門巨石前橫。從石隙入,崖石上大鐫“西峰之岩”四字,為寶祐三年1225年李桂高書。其前又有碑記二方,其一不可讀,其一為紹定元年1228太守劉繼祖重開此岩,而桂林司理參軍饒某記而並書者也。其記大約雲:桂西靈異之氣多鍾於山川,故真仙為天下第一,而曰老人者次之,曰玉華、彈子者又次之,而西峰岩則與真仙相頡頏,而近始開之。餘始知此洞之名為劉公者以此,而更信此洞之始,其開道建閣,極一時之麗。而今乃荒塞至此,益慨融之昔何以盛,今何以衰耶!入洞,內甚寬敞,先爇炬由其後右畔入,則乳柱交絡,戶竇環轉,不數丈而出。又從其後左畔入,則乳柱宏壯,門竇峻峽,數丈之後,愈轉愈廓,寶幢玉筍,左右森羅,升降曲折,杳不可窮,亦不可記。其時恐火炬易盡,竭蹶前趨,嚐臠而出隻嚐了切下來的一小塊肉,不知蔗境最後得到的佳境更當何如也。唐容《真仙鐫記》謂:“西峰岩比彈子同於加奇而稍窄。”所雲“窄”者,豈以洞門巨石虧蔽目前,未悉其宮牆之宏邃耶?下山,西望北山中突東向之洞,其外雖淺而石態氤氳,門若雙列,中必相通。亟趨其下,則崖懸無路。時導者已先歸,見餘徘徊仰眺,複還至,引入南麓小洞。其門南向而淺,與上岩不通。蓋上岩危瞰峰半,遙望甚異,而近眺無奇,且路絕莫援,不得不為卻步。既東行,回首再顧,則氤氳之狀,複脈脈係人。仍強導者還圖攀躋,導者乃芟翳級石,猿攀以登,餘亦仿而隨之,遂曆其上。則削壁層懸,雖兩崖並列,而中不相通,外複淺甚,蓋徒有玲瓏之質,而未通窈窕之關,始興盡而返。仍東南二裏,抵真仙岩。時適當午,遂憩岩中,搜覽諸碑於巨石間,而梯為石滑,與之俱墜,眉膝皆損焉。
向北順大道行半裏,立即往西南轉入岔開的小路,向著山峽中,依照先前老農指點的路線走;向導雖常在此處打柴,但不認識哪裏是劉公岩。又二裏,抵達山下。望見一個洞在南山,朝向東方,低伏著;一個在南山,朝向北方,高掛著;一個洞在北山中央突起的山峰上,向著東方,淺淺地排列著。正在不知往哪裏去時,忽然聽到有牧人的咳嗽聲,遠遠呼叫著向他問路,原來向北高掛著的洞是劉公岩。急忙撥開草叢從那裏走去。那人見我僅帶著一束火把,譏笑說:“進此洞須得幾束火把才可走到頭。這一束火把頂什麼用?”我這才相信此洞之深邃,而悔恨帶來的火把少了。倒伏的草叢中石瞪隱隱約約,順著石瞪上登,洞口有巨石橫在前邊。從石縫中進去,石崖上大大地刻著“西峰之岩”四個字,是寶佑三年李桂高書寫的。它前邊又有兩塊碑記,其中之一不可讀,其中一塊是紹定元年知府劉繼祖重新開辟這個岩洞,而桂林司理參軍饒某人作記文並書寫的碑刻。〔此碑記大約是說:桂林以西神奇優美的自然現象大多集中於山水,所以真仙岩是天下第一,而稱做老人岩的次於它,叫玉華岩、彈子岩的又次一等,可西峰岩卻與真仙岩不相上下,近來才開辟了它。〕我這才知道此洞的名字叫劉公的原因是因為這個,而且更相信此洞剛開辟時,開路建閣,一時間極其壯麗。然而今天竟然荒涼閉塞到這種地步,益加感慨融縣的昔日是為什麼繁盛,而今天是由於什麼衰微的呢!入洞後,裏麵十分寬敞,先點燃火把由洞後右側進去,就見鍾乳石柱交纏,門戶樣的洞穴彎彎轉轉,不到數丈便出來了。又從洞後左側進去,就見鍾乳石柱宏偉壯麗,門洞狀的洞穴形成陡峻的峽穀,幾丈之後,越轉進去越寬闊,寶幢玉筍,在左右森然羅列,升降曲折,杳渺不可窮盡,也不能記住。此時擔心火把容易燃盡,竭力跌跌絆絆往前趕,就是所謂的淺嚐輒止,不知最後的佳境更將如何。唐容的《真仙鐫記》說:“西峰岩與彈子岩相比,相同之處更加奇異可稍微窄了些。”所說的“窄”,難道是因為洞口被巨石遮蔽了眼前,未詳盡了解它宮牆內的宏大深邃麼?下山來,西望北山在中央突起向東的洞,它外邊雖淺可岩石的姿態雲煙氮氯,洞口好像是雙雙並列,中間必定相通。急忙趕到它下邊,卻見懸崖無路。此時向導已先回去了,見我徘徊仰視,又返回來,領我進入南麓的小洞。洞口向南而且淺,與上洞不通。原來上洞高高俯瞰在山峰半腰上,遠望很奇特,可近看無奇,況且路斷了無處攀援,不得不為之卻步。往東走了之後,回頭再看,則見雲煙氮氯之狀,又脈脈含情係人心弦。再次強迫向導返回來設法攀登,向導這才割去障蔽的草叢踏著岩石,猿猴樣地攀登上去。我也模仿著跟隨他走,終於爬到那上麵。就見峭壁層層懸絕,雖然兩洞的崖壁並列,可中間不相通,外邊又非常淺,原來是徒有小巧玲瓏的本質,卻沒有幽深之處相通的通道,這才盡興而返。仍然往東南行二裏,抵達真仙岩。此時恰當正午,便停息在岩洞中,在巨石間搜覽諸碑,爬梯子時因為石頭滑,人與梯子一同跌落,眉頭和膝蓋都受了傷。

真仙岩中明夾可棲,寂靜無塵,惟泉聲轟轟不絕,幽處有蛇,不為害,而蚊蚋甚多,令人不能寐。計八中夜,聞有聲甚宏,若老人謦咳咳嗽然,久而不絕。早起詢之,乃大蟲鳴也。頭大於身,夜潛穴中,然惟此夕作聲,餘寂然。
真仙岩中明亮緊湊可以居住,寂靜無塵,唯有泉水聲轟轟隆隆不斷,幽暗處有蛇,不傷害人,但蚊子非常多,讓人不能安睡。二十八日半夜,聽見有聲音極為洪亮,好像老年人咳嗽一樣,很長時間不停。早晨起床後打聽此事,卻是大蟲叫。這種大蟲頭大過身子,夜間潛入洞中,不過僅在這天夜裏發出聲響,其他時候都安安靜靜。

七月初一日早起,以跌傷故,姑暫憩岩中。而昨晚所捶山穀碑猶在石間,未上墨瀋,恐為日爍,強攀崖拓之。甫竟而參慧呼赴晨餐,餘乃去而留碑候燥,亟餐而下,已為人揭去。先是,餘拓左崖上《老君像碑》,越宿候幹,亦遂烏有。至是兩番失之,不勝悵悵。蓋此中無紙,前因司道檄縣屬僧道攜紙來岩拓《元祐黨籍》,餘轉市其連四陸張。拓者為吏所監督,欲候《黨籍碑》完,方能為餘拓韓忠獻大碑,故棲遲以待。餘先以餘閑取一紙分拓此碑,而屢成虛費。然碑可再拓,而紙不可再得,惟坐候拓者,完忠獻大碑而已。是日僧道期明日完道碑,初三日乃得為餘拓,而韓碑大,兩側不能著腳,餘先運木橫架焉。
七月初一日清早起床,由於跌傷的緣故,暫且歇息在岩洞中。而昨晚所捶的黃山穀的碑帖還在石壁上,未上墨汁,怕被日曬,勉強攀上石崖去拓。剛拓完而參慧呼喚前去吃早餐,我便離開而留下碑帖等候幹燥,慌忙吃了飯下來,已被人揭去。這之前,我拓左側崖壁上的《老君像碑》,過了一夜等待幹燥,也竟然沒有了。到此時兩次丟失拓片,禁不住悵悵不樂。原來這一帶缺紙,先前因司道發文書命縣屬的和尚道士帶著紙來岩洞中拓《元佑黨籍碑》,我輾轉買了六張連四紙。拓碑的人被官吏監督著,要等《黨籍碑》拓完,才能為我拓韓忠獻的大碑,所以長時間住下等待。我先在空閑時拿一張紙分別摩拓此碑,可屢次白白浪費。不過碑可以再拓,而紙卻不能再找到,唯有坐等拓碑的人來拓完韓忠獻的大碑而已。這一天和尚道士約定明日拓完司道要的碑,初三日才能為我拓,而韓忠獻的碑大,兩側不能落腳,我事先搬木頭橫架在這裏。

初二日是日為縣城墟期,餘以候拓淹留停留,欲姑入市觀墟;出洞而後知天雨,洞中溪聲相溷,晴雨不辨。乃還洞,再拓黃碑。下午仍憩岩中。
初二日這天是縣城的趕集日,我因為等著拓碑滯留下夾,想姑且進城去觀看集市;出洞後才知天下著雨,〔洞中溪水聲相混,晴天雨天分辨不出。〕隻好返回洞中,再去拓黃山穀的碑。下午仍停息在洞中。

初三日早霧,上午乃霽。坐洞中候拓碑者。久之至,則縣仍續發紙命拓,複既期初四焉。餘乃出洞,往覓對崖明竅之徑。東越洞前石梁,遂循山南轉而西,徑伏草中,時不能見;及抵後山過脊,竟不得西向登崖之徑;乃踐棘攀石,莽然躋山半覓之,皆石崖嵯峨,無竅可入。度其處似過而南,乃懸崖複下。忽有二農過其前,亟趨詢之,則果尚在北也。依所指西北上,則莽棘中果有一竅,止容一身,然下墜甚深,俯而瞰之,下深三丈餘,即北崖僧棲所對望處也。已聞拓碑僧道笑語聲,但崖峻而下懸,不能投虛而墜。眺視久之,見左壁有豎隙,雖直上無容足攀指處,而隙兩旁相去尺五,可以臂繃而足撐。乃稍下,左轉向隙,而轉處石皆下垂,無上岐,圓滑不受攀踐,磨腹而過,若鳥之摩空像鳥兒擦天而飛,猿之踔虛猿猴跨溝澗,似非手足之靈所能及也。既至隙中,撐支其內,無指痕安能移足,無足銜安能懸身。兩臂兩足,如膠釘者然,一動將溜而下。然即欲不動,而撐久力竭,勢必自溜。不若乘其勢而蹲股以就之,迨溜將及地,輒猛力一撐,遂免顛頓。此法亦勢窮而後得之,非可嚐試者也。既下,則岩寬四五丈,中平而下臨深溪,前列柱綴楞如勾欄然,恐人之失足深崖,而設以護之者。岩內四圍環壁,有卷舒活潑之意,似雕鏤而非雕鏤所能及者。前既與西崖罨映,後複得洞頂雙明,從其中遙顧溪之兩端,其出入處俱一望皎然,收一洞之大全,為眾妙之獨擅。真仙為天下第一,宋張孝祥題:“天下第一真仙之岩。”而此又真仙之第一也。岩右崖前一石平突溪上,若跏趺之座,上有垂乳滴溜,正當其端,而端為溜滴,白瑩如玉,少窪而承之,何啻仙掌之露盤也。由其側攀崖而北,又連門兩龕,內俱明潔無纖汙,而右壁回嵌,色態交異,皆如初墜者。其前崖上,亦有一柱旁溪而起,中複纖圓若指,上抵洞頂,複結為幢絡緊束的絲線,散為蛟龍,繞纖指下垂,環而夭矯者數縷,皆有水滴其端。其內近龕處,複有一石圓起三尺,光瑩如瓶卣,以手拍之,聲若宏鍾,其旁倒懸之石,聲韻皆然,而此則以突豎而異耳。此三洞者,內不相通而外成聯璧,既有溪以間道,複有竅以疏明,既無散漫之滴亂灑洞中,又有垂空之乳恰當戶外,臥雲壑而枕溪流,無以逾此!此溪東上層之崖也。其入南與下層並峙之崖相隔無幾,而中有石壁下插溪根,無能外渡。稍內有隙南入,門曲折而內宛轉,倒垂之龍,交繆膠著、粘附縱橫。冀其中通南崖,而尚有片石之隔,若鑿而通之,取道於此,從下層台畔結浮橋以渡老君座後,既可以兼上下兩崖之勝,而宛轉中通,無假道於外,以免投空之險,真濟勝之妙術也。時餘雖隨下溜其中,計上躋無援,隔溪呼僧棲中拓碑者,乞其授索垂崖,庶可挽之而上。而拓者不識外轉之道,漫欲以長梯涉溪。而溪既難越,梯長不及崖之半,即越溪亦不能下。徬徨久之,擬候岩僧參慧歸,覓道授索,予過午猶未飯,反覆環眺,其下見豎隙,雖無可攀援,而其側覆崖反有凹孔,但上瞰不得見,而下躋或可因。遂聳身從之,若鳥斯翼,不覺已出阱而透井,其喜可知也。仍從莽中下山,一裏,由石梁轉入岩而飯焉。下午,以衣褌積垢,就溪浣濯,遂抵暮。
初三日早晨下霧,上午才晴開。坐在洞中等拓碑的人。很久才來到,縣裏卻仍又繼續發紙來命令拓碑,又約定初四之後,我就出了洞,去找對麵石崖上透亮石竅的路徑。向東越過洞前的石橋,便沿著山南向西轉,小徑伏在草中,時常不能看見;等走到後山延過的山脊時,竟然找不到向西登崖的小徑;隻得踩著荊棘抓著岩石,莽莽撞撞地登到半山腰找洞,都是巍峨的石崖,無洞穴可入。推測此處似乎走過了,而南邊是懸崖,又下山來。忽然有兩個農民路過山前,急忙趕去詢問他們,則果然還在北邊。依照指點的路向西北上走,就見草叢荊棘中果然有一個洞穴,隻容得下一個身子,可下墜十分深,俯身下瞰洞中,下麵深三丈多,就是北麵石崖僧房對望之處了。不久聽見拓碑的和尚道士的說笑聲,但崖壁陡峻而下麵懸空,不能投身虛空墜落下去。眺望了很久,見左側石壁上有條豎的裂隙,雖然筆直向上沒有落腳抓指的地方,可裂隙兩旁相距一尺五,可用手臂繃緊並用腳撐住。於是慢慢下去,往左轉向裂隙,可轉過去之處岩石都向下垂,沒有向上的分岔之處,圓滑不能承受攀踏,擦著肚子過去,好像飛鳥擦過天空,猿猴跳越虛空一樣,似乎不是靈巧的手腳所能及的了。來到裂隙中後,支撐在那裏邊,沒有手抓的裂痕怎能動腳,沒有容足之處哪能懸吊身體。雙手雙腳,如膠粘釘釘一般,動一動就將滑下去。然而即便想不動,可撐久了力氣用盡,勢必自己滑下去。不如乘下滑之勢用大腿下蹲接近地麵,及將滑到地麵時,馬上猛力一撐,終於免於跌倒,這種方法也是窮途末路後才想到的,不是可以嚐試一下的方法呀!下去後,就見洞寬四五丈,中央平坦而下臨深溪,前方排列著石柱點綴著窗權如像欄杆的樣子,像是擔心人失足跌入深崖,而設立以保護遊人一樣。洞內四周環繞石壁,有卷曲舒展活潑的意趣,好似雕鏤而成卻不是雕鏤所能及的。前方既與西麵的石崖互相掩映,後邊洞頂又有一雙明洞,從其中遠看溪流的兩頭,溪流的出入處都是一眼望去皎潔明亮,收攬了整個洞的全部景觀,獨自擁有眾多的奇妙之處。真仙岩是天下第一,〔宋代張孝祥題道:“天下第一真仙之岩。,'j而此處又是真仙岩中的第一了。洞右石崖前有一塊岩石平平地突出到溪上,好像盤腿打坐的座位,上方有下垂的鍾乳石滴下水滴,正當它的頂端,而頂端被水滴下滴,潔白晶瑩如玉,微微下窪承接著水滴,何止是仙人掌中承接甘露的盤子呢!由它側邊攀石崖往北走,又有門連在一起的兩個石完,裏麵全很明潔沒有絲毫汙跡,可右側石壁旋繞著嵌進去,顏色與形態交相變異,都如最初下墜之處。它前邊的石崖上,也有一根石柱依傍著溪流聳起,中段又纖細圓滑如同手指,上達洞頂,又盤結成篩帳與纓絡,散開成蛟龍,繞著如纖細的手指處下垂,環形而屈曲的幾縷,在它們的尖端都有水滴下滴。那裏麵靠近石完之處,又有一塊岩石圓圓凸起三尺,光潔晶瑩如瓶鹵,用手拍擊它,聲音好似宏鍾,它旁邊倒懸的岩石,聲音都這樣,而這塊岩石卻由於突起豎立著而顯出異彩罷了。這三個洞,裏邊不相通而外邊卻成為聯在一起的玉環,既有溪流在中間作為通道,又有洞穴透入明光,既無散漫的水滴亂灑在洞中,又有垂在高空的鍾乳石恰好正當門外,臥在雲霧繚繞的壑穀中,而頭枕著溪流,沒有地方能超過此處!這是溪流東麵上層的石崖。它的南邊與下層對峙的石崖相隔不多,可中間有石壁下插到溪底,不能渡到外麵。稍內些有裂隙往南進去,裂口曲曲折折而裏邊彎彎轉轉,倒垂的石龍,交相縱橫扭結。希望這當中有通到南麵的石崖,但還有一片岩石隔著,如果鑿通這裏,從這裏取道,從下層的石台畔架浮橋渡到老君神座後邊,既可以兼收上下兩層石崖的勝景,而且中間彎彎轉轉通著,不必繞道於外,以免從高空跳下的危險,真是有利於勝境的妙法了。此時我雖順勢下滑到洞中,考慮上登無處可攀,隔著溪流呼叫僧房中拓碑的人,請求他們給條繩子垂下崖壁來,或許可挽著繩子上去。可拓碑的人不認識外麵轉進來的路,徒勞無益地想用長梯涉過溪水。但溪流既難越過,梯子的長度又不到崖壁的一半,即使是越過溪流也不能下去。仿徨了很久,打算等洞中的僧人參慧歸來,找路拋給繩子。我過了中午還未吃飯,反複環視,在它下邊見有豎直的裂隙,雖無處可攀援,但它側麵下覆的石崖上反而有凹孔,隻是從上俯瞰不能見到,而從下上登或者可以依賴它們。於是從那裏聳動身體,好像鳥劈動翅膀,不知不覺,已鑽出了深井,那種喜悅之情可想而知了。仍從叢莽中下山,一裏路,由石橋轉入洞中吃飯。下午,因為衣褲積滿了汙垢,就著溪水清洗,居然到了傍晚。

約厥明焉。餘待之甚悶。〔聞西南十裏古鼎山,有龍岩高懸,鐵旗新辟,且可從真仙後溯靈壽上流。〕欲以下午探古鼎鐵旗岩,新開者。而拓者既去,參慧未歸,姑守囊岩中,遂不得行。
舊拓碑人早晨來到,是因為剩餘的碑未拓完,到中午才完工,立即前去呈送給縣裏,再次約定在明天。我等待他們十分煩悶。聽說西南十裏有處古鼎山,有座龍岩高懸,鐵旗岩新近開辟,而且可從真仙岩後溯靈壽溪的上遊。打算下午去探古鼎山鐵旗岩,〔新開辟的洞。〕可拓碑人既已離去,參慧又未歸,姑且在洞中守行李,終於不能出行。

初五日吳道與境禪之徒始至,為拓韓碑。其碑甚大,而石斜列,餘先列木橫架,然猶分三層拓,以橫架中礙,必拓一層解架,而後可再拓也。然所拓甚草率,而字大鐫淺,半為漫漶模糊不清,餘為之剜汙補空,竟日潤色之,而終有數字不全。會拓者以餘紙拓《元祐黨籍》、此碑為崖而大,此攜碑而整。《老君洞圖》與像。下午,僧道乃去,餘潤色韓碑抵暮。
初五日吳道士與鏡禪的徒弟這才來到,為我拓韓忠獻的碑。此碑極大,而石壁斜斜地排列著,我事先排了木頭橫架起來,但仍要分三層拓,由於橫著的架子在中間妨礙著,必得拓完一層就解開架子,然後才能再拓。然而他們拓的十分草率,且字大刻得又淺,一半漫德了,我為他們挖去汙點填補空缺,整天都在潤飾拓片,但始終有幾字不全。會聚拓碑人用剩餘的紙拓《元佑黨籍碑》、〔此碑是宋代知軍沈吟所刻。因為他的祖先也被列入名冊之中,故而用家傳的本子刻了此碑,與桂林龍隱岩刻的相同。但龍隱岩是刻在崖壁上而且字大,此處是刻碑而字跡工整。)((老君洞圖》與《老君像碑》。下午,和尚道士這才離開,我潤飾韓忠獻碑的拓片直到天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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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徐弘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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