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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子 作者:荀子及其弟子  

卷八 儒效

大儒之效:武王崩,成王幼,周公屏成王而及武王以屬天下,惡天下之倍周也。履天子之籍,聽天下之斷,偃然如固有之,而天下不稱貪焉;殺管叔,虛殷國,而天下不稱戾焉;兼製天下,立七十一國,姬姓獨居五十三人,而天下不稱偏焉。教誨開導成王,使諭於道,而能掩跡於文、武。周公歸周,反籍於成王,而天下不輟事周,然而周公北麵而朝之。天子也者,不可以少當也,不可以假攝為也。能則天下歸之,不能則天下去之,是以周公屏成王而及武王以屬天下,惡天下之離周也。成王冠,成人,周公歸周反籍焉,明不滅主之義也。周公無天下矣;鄉有天下,今無天下,非擅也;成王鄉無天下,今有天下,非奪也;變勢次序節然也。故以枝代主而非越也;以弟誅兄而非暴也君臣易位而非不順也。因天下之和,遂文、武之業,明主枝之義,抑亦變化矣,天下厭然猶一也。非聖人莫之能為,夫是之謂大儒之效。
大儒的作用是:周武王去世以後,由於成王還年幼,周公擔心天下有人會背叛周朝,就擁護成王繼承武王之位來統轄天下。周公登王位,處理天下大事心安理得,好像這本來就應該是他擁有的權力一樣,但是天下的人並不認為周公事貪圖王位。周公殺了管叔,把殷國都城變成了廢墟,可是天下人並不覺得他殘暴。周公控製天下,分封七十一個諸侯國,其中姬姓的占了五十三個,但天下的人並不認為他偏私。周公教導成王,使他明白禮儀之道,使他能繼承先輩的事業。周公把王位歸還給成王,可是天下諸侯繼續臣服於周,周公也回到臣位,朝拜成王。天子這個職位,不能由年幼的人來承擔,也不能由他人代理去做。能勝任這一職位的人,天下人就會歸順他,反之,天下人就會背離他。所以,周公撇開成王,繼承武王的事業而統治天下,這是深恐天下的人會背離周朝。成王到二十歲了,已經長大成年了,周公就把王位歸還給成王,以表明他不滅掉嫡長子的禮義法度。於是,周公就沒有統治天下的權力了,過去擁有天下,現在沒有了,這不是禪讓;成王以前不能掌握天下,現在可以了,這不是篡奪;這是由於地位次序的變化的緣故啊。因此,所以周公以旁支的身份來代替嫡長子執政並不算超越本分,弟弟誅殺兄長也不算殘暴,周公與成王調換了地位並不算不順位。依靠天下的安定,完成了文王和武王的功業,彰明了旁支和君權的大義,雖然有了這樣的變化,可是天下仍安然如一。除了聖人沒有人能夠做到這一點,這就是大儒的作用。

秦昭王問孫卿子曰:“儒無益於人之國?”
秦昭王問孫卿子道:“儒者對治理國家沒有什麼益處吧?”

孫卿子曰:“儒者法先王,隆禮義,謹乎臣子而致貴其上者也。人主用之,則勢在本朝而宜;不用,則退編百姓而愨,必為順下矣。雖窮困凍餧,必不以邪道為貪;無置錐之地,而明於持社稷之大義。嗚呼而莫之能應,然而通乎財萬物、養百姓之經紀。勢在人上,則王公之材也;在人下,則社稷之臣、國君之寶也。雖隱於窮閻漏屋,人莫不貴之,道誠存也。
孫卿子答道:“儒者效法先王,尊崇禮義,謹慎地做臣子,並使他們的君主尊貴。如果得到君主的任用,他們在朝廷內會做一個稱職的臣子;如果無法得到任用,他們就會退居民間,在編入的戶籍冊中,做一個誠實、順服的普通百姓。即使處境艱難,受凍挨餓,也不會用不正當手段來滿足自己的欲望;即使貧窮得沒有安身之處,也能深明維護國家的大義。雖然他的呼聲沒有誰響應,但是他通曉管理萬物、養育百姓的綱紀。如果地位在人之上,他們可以成為天子、諸侯;地位在人之下,他們也是國家的棟梁。即使隱居在窮巷陋屋,也沒有人會不尊重他,因為他們確實身懷道術啊。

“仲尼將為司寇,沈猶氏不敢朝飲其羊,公慎氏出其妻,慎潰氏逾境而徙,魯之粥牛馬者不豫賈,必蚤正以待之也。居於闕黨,闕黨之子弟罔不分,有親者取多,孝弟以化之也。儒者在本朝則美政,在下位則美俗,儒之為人下如是矣。”
孔子就要擔任魯國司寇了,奸商沈氏知道了,賣羊時,他就不敢在早晨把羊喂飽飲足以欺騙買主,公慎氏也休棄了淫亂的妻子,平時奢侈浪費、胡作非為的慎潰氏也搬離了魯國,甚至魯國賣牛馬的也不再漫天要價了,這是因為孔子以正道對待他們的緣故。孔子住在闕黨的時候,闕黨子弟將捕獲的魚獸進行分配,其中有父母的人就分得多一些。這是因為孔子用孝悌教化了他們。儒者在朝廷中擔任官職,就能使朝政完美;作為老百姓,就能使風俗優良。儒者做臣民時就像這樣的啊。

王曰:“然則其為人上何如?”
秦昭王問:“那麼,儒者地位在人之上的時候,又是怎樣的呢?”

孫卿曰:“其為人上也,廣大矣!誌意定乎內,禮節修乎朝,法則度量正乎官,忠信愛利形乎下。行一不義、殺一無罪而得天下,不為也。此君義信乎人矣,通於四海,則天下應之如讙。是何也?則貴名白而天下治也。故近者歌謳而樂之,遠者竭蹶而趨之,四海之內若一家,通達之屬莫不從服。夫是之謂人師。《詩》曰:‘自西自東,自南自北,無思不服。’此之謂也。夫其為人下也如彼,其為人上也如此,何謂其無益於人之國也?”
孫卿答道:“儒者在人之上,他們的作用就更大了!他們內心意誌堅定,用禮義製度修治朝廷,用各種規章製度整頓官府,百姓之中,忠誠、信實、仁愛、利他的美德蔚然成風。為了獲得天下而做不合禮義的事情,錯殺無罪的人,這樣的事情,他們是一件也不會做的。這種做君主的道義被人民接受,傳遍四海,那麼天下的人就會齊聲響應他。這是什麼原因呢?就因為他尊貴的名聲顯赫,天下的人都很仰慕。所以,君主周圍的人就會歌頌他、歡迎他;而遠方的人,也會不辭辛勞去投奔他。這樣,四海之內,如同一家一樣,交通方便的地方,沒有不服從的,這就是為人楷模。《詩經》說:“從西到東,從南到北,沒有不歸服的。”說的就是這種情況。他們處在人之下是那個樣子,處在人之上是這個樣子,怎麼能說他們對於治理國家沒有好處呢!”

昭王曰:“善!”
昭王說:“講的好!”

先王之道,仁之隆也,比中而行之。曷謂中?曰:禮義是也。道者,非天之道,非地之道,人之所以道也,君子之所道也。君子之所謂賢者,非能遍能人之所能之謂也;君子之所謂知者,非能遍知人之所知之謂也;君子之所謂辯者,非能遍辯人之所辯之謂也;君子之所謂察者,非能遍察人之所察之謂也:有所止矣。相高下,視墝肥,序五種,君子不如農人;通貨財,相美惡,辯貴賤,君子不如賈人;設規矩,陳繩墨,便備用,君子不如工人;不恤是非然不然之情,以相薦撙,以相恥怍,君子不若惠施、鄧析。若夫譎德而定次,量能而授官,使賢不肖皆得其位,能不能皆得其官,萬物得其宜,事變得其應,慎、墨不得進其談,惠施、鄧析不敢竄其察,言必當理,事必當務,是然後君子之所長也。
古代聖王之道,是“仁”的最高體現,是按照最適中的標準去實行的。什麼叫做適中呢?答道:就是禮義。這個“道”,不是天之道,也不是地之道,而是人們應該遵循的法則,君子應遵循的法則。君子所說的賢能,並不是說能全麵做到所有人所能做到的所有事情;君子所說的明智,並不是完全能知道別人所知道的一切;君子所說的分辨,並不是說能夠完全分辨別人所能分辨的事物;君子所說的詳察,並不是完全能夠詳察別人所詳察的意思。君子的才能與知識是有限度的。察看田地地勢的高低,識別土質的貧瘠肥沃,安排五穀種植的順序,君子不如農民;流通錢財貨物、鑒定貨物的優劣,爭討價格的高低,君子不如商人;設置圓規曲尺,陳設墨線,熟練運用工具,君子不如工人;不顧是非,對與不對的實際情況,互相貶抑、相互譏羞,君子不如惠施、鄧析。至於比較德行來確定他的等級次序,衡量人的才能而授予官職,使賢者與不賢的各安其位,有才能的和沒有才能的人都能得到相應的官職,萬物都能得到恰當的利用,各種突發變化都得到相應的處理,慎到和墨翟也不能發表他們的議論,惠施、鄧析不能滲透他們的詭辯,說話一定要合符理性,做事要有緩有急,這些就是君子所見長的。

凡事行,有益於理者,立之;無益於理者,廢之。夫是之謂中事。凡知說,有益於理者,為之;無益於理者,舍之。夫是之謂中說。事行失中,謂之奸事;知說失中,謂之奸道。奸事、奸道,治世之所棄,而亂世之所從服也。若夫充虛之相施易也,堅白、同異之分隔也,是聰耳之所不能聽也,明目之所不能見也,辯士之所不能言也,雖有聖人之知,未能僂指也。不知無害為君子,知之無損為小人。工匠不知,無害為巧;君子不知,無害為治。王公好之則亂法,百姓好之則亂事。而狂惑戇陋之人,乃始率其群徒,辯其談說,明其辟稱,老身長子,不知惡也。夫是之謂上愚,曾不如相雞狗之可以為名也。《詩》曰:“為鬼為蜮,則不可得。有靦麵目,視人罔極。作此好歌,以極反側。”此之謂也。
不管作什麼事情,對於原則有好處,就做;反之,就不做,這就叫正確處理事情。知識學說,對於原則有好處的,就實行;反之,就舍棄,這就叫正確對待學說。事情和行為不得當,就使奸邪的事;知識學說不得當,就是奸邪的學說。奸邪的事與奸邪的學說,在安定的社會被人們拋棄的,但在混亂的社會卻會有人遵從。至於虛實的相互轉化,“離堅白”“合同異”的分析,即使是耳聰的人也聽不明白,眼明的人也看不清楚,善辯的人也不能說清楚,即使有了聖人的智慧,也不能輕易說得清。不懂得這些,並不妨礙他成為一個君子。懂得這些,也不能說他就不是一個小人。就如工匠,他不懂得這些,並不妨礙他成為能工巧匠;君子不懂得這些,也不妨礙治理國家大事。天子諸侯喜好奸事、奸道,就會搞亂法度;老百姓喜好奸事、奸道,就會搞亂事情。狂妄糊塗呆笨愚蠢的人,就開始帶領他們的徒眾,申辯他們的奇談怪論,並用譬喻和引證來闡明,即使到了人老子大之時也不知厭惡。這就叫做最愚蠢的人,還不如鑒別雞狗優劣的人可以因此獲得名聲。《詩經》上說:“你這樣鬼頭鬼腦?無影無形看不清!你的麵目這樣醜陋,給人看也看不透。我作這支歌,就是要揭穿你的反複無常。”說的就是這個意思。

我欲賤而貴,愚而智,貧而富,可乎?
我想由卑賤變得高貴,由愚昧變得智慧,由貧困變得富有,可以嗎?

曰:其唯學乎!彼學者,行之,曰士也;敦慕焉,君子也;知之,聖人也。上為聖人,下為士君子,孰禁我哉!鄉也,混然塗之人也,俄而並乎堯、禹,豈不賤而貴矣哉!鄉也,效門室之辨,混然曾不能決也,俄而原仁義,分是非,圖回天下於掌上而辯黑白,豈不愚而知矣哉!鄉也,胥靡之人,俄而治天下之大器舉在此,豈不貧而富矣哉!今有人於此,屑然藏千溢之寶,雖行貣而食,人謂之富矣。彼寶也者,衣之不可衣也,食之不可食也,賣之不可僂售也,然而人謂之富,何也?豈不大富之器誠在此也?是杅杅亦富人已,豈不貧而富矣哉!故君子無爵而貴,無祿而富,不言而信,不怒而威,窮處而榮,獨居而樂,豈不至尊、至富、至重、至嚴之情舉積此哉!
回答道:那隻有通過學習吧!那些學習的人,能遵行學到的東西,就可叫做士人;能勤奮努力的,就可叫做君子;能精通學到的東西,就是聖人。既然最高可以成為聖人,次等的可成為士人君子,那麼誰能阻止我上進呢?以前,還隻是一個渾渾頓頓的普通人,突然間便可跟堯、禹齊名,這難道不是由卑賤變成高貴嗎!以前,竟不能區分戶內與戶外禮節的區別,突然就能追溯仁義的根源,分辨是非,處理天下大事就像分辨手掌上黑白顏色那麼簡單,這難道不是由愚昧變成明智嗎?過去一無所有,頃刻間治理天下的大權全部到了他手中,這難道不是由貧窮變得富有了嗎?如果有一個人,他貯藏了無數的金銀財寶,即使靠行乞過活,人們也會說他富有。他的那種財寶,既不能夠穿;也不能夠吃;即使賣它也不能很快出售。但是人們卻說他富有,為什麼呢?這難道不是因為他這裏確實有巨大的財富嗎?這樣看來,學識淵博也就成為富人了,這難道不是由貧困變得富有了嗎?

故曰:貴名不可以比周爭也,不可以誇誕有也,不可以勢重脅也,必將誠此然後就也。爭之則失,讓之則至,遵道則積,誇誕則虛。故君子務修其內而讓之於外,務積德於身而處之以遵道。如是,則貴名起如日月,天下應之如雷霆。故曰:君子隱而顯,微而明,辭讓而勝。《詩》曰:“鶴鳴於九皋,聲聞於天。”此之謂也。鄙夫反是:比周而譽俞少,鄙爭而名俞辱,煩勞以求安利,其身俞危。《詩》曰:“民之無良,相怨一方,受爵不讓,至於己斯亡。”此之謂也。
所以,雖然君子沒有官位也高貴,沒有俸祿也富有,不用說話也能取信於人,不用發怒也有威嚴,處境窮困依然榮耀,處境孤獨仍然快樂,君子那些最高貴、最富有、最莊重、最嚴肅的實質都集中在這種學習之中了嗎?所以說,尊貴的名聲不能用拉幫結派的方式去爭奪,不能靠自我吹噓去占有,也不能靠權勢地位的威脅去獲得,必定要靠真正刻苦學習,然後才能得到。如果一心一意去爭奪,名聲反而會失掉;如果謙讓,反而會得到。遵循正確的原則行事就能保持尊貴的名聲,虛誇欺詐就會得不到高貴的名聲。所以,君子致力於自己內在的思想修養,在行為上要謙讓,應當致力於自身美德的積聚,遵循正確的原則處理事物。這樣,那麼高貴的名聲就會像日月那樣顯明,天下的人就會像雷霆那樣轟轟烈烈的響應他。所以說,即使君子隱居了,但名聲仍然顯著,地位雖然卑微,卻榮耀顯赫,即使謙讓仍能勝過他人。《詩經》上說:“仙鶴在沼澤裏鳴叫,聲音直衝雲霄。”說的就是這個意思。粗魯的人就與此相反,他們拉幫結夥,但黨羽越來越少,用不正當的手段爭奪名譽反而得到更為羞恥的名聲,厭煩勞苦,希求安逸,而他自身更加危險。《詩經》上說:“有些人不善良,總是怨恨別人,他隻知道爭取官位,而不懂得謙讓,終於自取滅亡。”說的就是這種人。

故能小而事大,辟之是猶力之少而任重也,舍粹折無適也。身不肖而誣賢,是猶傴伸而好升高也,指其頂者愈眾。故明主譎德而序位,所以為不亂也;忠臣誠能然後敢受職,所以為不窮也。分不亂於上,能不窮於下,治辯之極也。《詩》曰:“平平左右,亦是率從。”是言上下之交不相亂也。
能力不大卻要幹大事,這就如同氣力很小而偏要去挑重擔一樣,除了斷骨折腰,再沒有別的下場了。自己本身不賢卻吹噓自己為賢人,這就如同一個身軀佝僂的人總想爬高一樣,這樣,指著他的頭嘲笑他的人就更多了。所以,英明的君主根據人的德行安排官位,就是為了防止混亂;忠實的臣子確實有才能,然後才敢於接受職位,就是為了不使自己陷於困窘。君主安排官職不混亂,臣子按能力任職不會陷入窘境,這就是治國的最高境界了。《詩經》中說:“君主左右的人都很能幹,而且都很聽從君上的命令。”這就是說,上下的關係不會互相錯亂了。

以從俗為善,以貨財為寶,以養生為己至道,是民德也。行法至堅,不以私欲亂所聞,如是,則可謂勁士矣。行法至堅,好修正其所聞以橋飾其情性,其言多當矣而未諭也,其行多當矣而未安也,其知慮多當矣而未周密也,上則能大其所隆,下則能開道不己若者,如是,則可謂篤厚君子矣。修百王之法若辨白黑,應當時之變若數一二,行禮要節而安之,若生四枝,要時立功之巧若詔四時,平正和民之善,億萬之眾而博若一人,如是,則可謂聖人矣。
以依從習俗為妥善,以貨物錢財為珍寶,以保養身體延續生命為自己的最高準則,這是普通老百姓的德行。行為合乎法度,意誌堅定,不因為個人的欲望擾亂所學到的東西,如果這樣,就可以稱為正直的人了。行為合乎法度,意誌堅定,喜歡改正自己所學到的東西,用來矯正自己原有的性情;他的言論多半是恰當的,但不完全曉諭明白;他的行為多半是恰當的,但還不完全妥當;所考慮的事多半是正確的,但還不周密;對上能夠發揚自己所推祟道義,對下開導不如自己的人;這樣,就可以叫做忠厚的君子了。修習曆代帝王的法度,就如同分辨黑白一般,適應當時的變化,如同數一、二這樣簡單的數字那樣輕鬆;遵行禮節,處之泰然,如同運動身體四肢一樣行動自如;抓住時機,建立功勳的技巧,就如同通曉四季的變更一般;治理政事,安定百姓,把億萬人團結得像一個人,這樣就可以稱為聖人了。

井井兮其有理也,嚴嚴兮其能敬己也,分分兮其有終始也,猒猒兮其能長久也,樂樂兮其執道不殆也,炤炤兮其用知之明也,修修兮其用統類之行也,綏綏兮其有文章也,熙熙兮其樂人之臧也,隱隱兮其恐人之不當也,如是,則可謂聖人矣。此其道出乎一。曷謂一?曰:執神而固。曷謂神?曰:盡善挾治之謂神,萬物莫足以傾之之謂固。神固之謂聖人。
整整齊齊啊,凡事都那樣有條有理。威風凜凜啊,他是那樣受尊敬。堅定不移啊,他是那樣始終如一,明明白白。安安穩穩啊,凡事都能長久保持。痛痛快快啊,他是那樣地執行原則毫不怠慢。昭昭耀耀啊,他是那樣的清楚的運用智慧。勤勤懇懇啊,他的行為多麼合符禮義法度。安安泰泰啊,他是多麼的文采洋溢。和和藹藹啊,他是那麼的喜愛別人的善美。兢兢業業啊,他是那樣地擔心別人做錯事。這樣,就可以叫做聖人了,這是因為他的道產生於專一。什麼叫做專一?答:保持神明與穩固。什麼神明與穩固?答:以完備周全的方法治理國家就叫神明。任何事物都不能顛覆它就叫做穩固。既神明,又牢固就可以叫做聖人。

聖人也者,道之管也:天下之道管是矣,百王之道一是矣。故《詩》《書》《禮》《樂》之道歸是矣。《詩》言是,其誌也;《書》言是,其事也;《禮》言是,其行也;《樂》言是,其和也;《春秋》言是,其微也。故《風》之所以為不逐者,取是以節之也;《小雅》之所以為《小雅》者,取是而文之也;《大雅》之所以為《大雅》者,取是而光之也;《頌》之所以為至者,取是而通之也:天下之道畢是矣。鄉是者臧,倍是者亡。鄉是如不臧,倍是如不亡者,自古及今,未嚐有也。
所謂聖人就是道的總和。天下的道都集中在它這裏了,曆代帝王的道也都集中在這裏。所以《詩經》、《尚書》、《禮經》、《樂經》的道也都歸屬在這裏了。《詩經》中說的是聖人的意誌;《書經》說的是聖人的政事;《禮經》說的是聖人的行為;《樂經》說的是聖人的協調;《春秋》說的是聖人的微言大義。所以,《國風》之所以不是放蕩的作品,是因為以此節製它的緣故;《小雅》之所以為小雅,是因為用它來美化的緣故;《大雅》之所以為大雅,是因為它來光大的緣故;《頌》之所以達到了詩的最高峰,是因為它精神來貫穿的緣故。天下之道全都集中在這裏,順著它去做,就會得到昌盛,違背它去做,就會遭到滅亡,順著它去做而得不到好昌盛,違背它去做而行不被滅亡,從古到今,還沒有過這樣的事情。

客有道曰:“孔子曰:‘周公其盛乎!身貴而愈恭,家富而愈儉,勝敵而愈戒。’”
有個客人說:“孔子說:‘周公多麼偉大啊,他地位高貴卻更加謙恭有禮,他家庭富有卻節儉有加,戰勝了敵人卻更加戒備。”

應之曰:“是殆非周公之行,非孔子之言也。武王崩,成王幼,周公屏成王而及武王,履天子之籍,負扆而坐,諸侯趨走堂下。當是時也,夫又誰為恭矣哉!兼製天下,立七十一國,姬姓獨居五十三人焉,周之子孫苟不狂惑者,莫不為天下之顯諸侯,孰謂周公儉哉!武王之誅紂也,行之日以兵忌,東麵而迎太歲,至汜而泛,至懷而壞,至共頭而山隧。霍叔懼曰:‘出三日而五災至,無乃不可乎?’周公曰:‘刳比幹而囚箕子,飛廉、惡來知政,夫又惡有不可焉?’遂選馬而進,朝食於戚,暮宿於百泉,厭旦於牧之野。鼓之而紂卒易鄉,遂乘殷人而誅紂。蓋殺者非周人,因殷人也。故無首虜之獲,無蹈難之賞。反而定三革,偃五兵,合天下,立聲樂,於是《武》《象》起而《韶》《頀》廢矣。四海之內,莫不變心易慮以化順之。故外闔不閉,跨天下而無蘄。當是時也,夫又誰為戒矣哉!”
答道:“這恐怕不是周公的行為,也不是孔子的觀點。”武王死後,成王年紀尚小,周公撇開成王,繼承了武王的事業,他登上天子之位,背靠屏風而立,諸侯小心謹慎的急走到殿堂之下朝拜。這個時候,他又對誰謙恭有禮呢!確立了對天下的全麵統治,分封了七十一個諸侯國,姬姓就有五十多個,周王室的子孫,隻要不是愚蠢之極的,沒有不成為顯貴的諸侯的。誰又能說周公節儉呢?武王出兵討伐紂王,出兵那天恰逢兵忌之日,向東進兵,衝犯了太歲,兵到汜水又遇江水泛濫,到了懷城又遇城牆倒塌,到了共頭山,又遇到山崩。武王的弟弟霍叔害怕,說:“出兵三天就遇到了五次災難,恐怕討伐的時機還不成熟吧?”周公卻說:“紂王把王叔比幹剖腹挖心,又囚禁王叔箕子,朝中由奸臣飛廉、惡來執政,這又有什麼不可以呢!”於是他挑選精兵繼續前進,早晨在戚地吃飯,晚上在百泉宿營,第二天黎明時就逼近牧野。剛一開戰,紂王的兵卒就倒戈相向,於是,周軍借用商人的力量誅殺了紂王。所以,殺紂王的不是周軍,而是商人。所以,周軍將士沒有斬獲頭顱和俘虜敵人,因此,也沒有衝鋒陷陣的賞賜,軍隊返回國後,就把盔甲和兵器收藏起來,統—了天下,設置了音樂,於是就用周樂《武》、《象》代替了原來的《韶》《護》之樂。整個天下,沒有不改變思想,而歸順周朝的。因此,家家不必關閉大門,走遍天下也沒有界限了。這時,還要戒備誰呢?

造父者,天下之善禦者也,無輿馬則無所見其能。羿者,天下之善射者也,無弓矢則無所見其巧。大儒者,善調一天下者也,無百裏之地則無所見其功。輿固馬選矣,而不能以至遠一日而千裏,則非造父也。弓調矢直矣,而不能射遠中微,則非羿也。用百裏之地,而不能以調一天下,製強暴,則非大儒也。
造父,是天下最擅長駕駛車馬的人,但如果沒有車馬,就不能表現他的才能;後弈,是天下最擅長射箭的人,但如果沒有弓箭,也就無法顯示他高超的技藝;大儒這樣的人,善於使天下百姓協調一致,但如果沒有百裏的國土就不能顯示他的功用。如果車子堅固,又有良馬,可是憑靠這些卻不能達到遠處,日行千裏,那麼他就不是造父了;弓調好了,箭也很直,可是他卻不能射中遠處很小的目標,那他就不是後弈;治理百裏之地,如果不能使百姓協調,統一天下,不能製服強暴的國家,這就不是大儒。

彼大儒者,雖隱於窮閻漏屋,無置錐之地,而王公不能與之爭名;在一大夫之位,則一君不能獨畜,一國不能獨容,成名況乎諸侯,莫不願得以為臣;用百裏之地而千裏之國莫能與之爭勝,笞棰暴國,齊一天下,而莫能傾也。是大儒之征也。其言有類,其行有禮,其舉事無悔,其持險應變曲當,與時遷徙,與世偃仰,千舉萬變,其道一也。是大儒之稽也。其窮也,俗儒笑之;其通也,英傑化之,嵬瑣逃之,邪說畏之,眾人愧之。通則一天下,窮則獨立貴名,天不能死,地不能埋,桀、蹠之世不能汙,非大儒莫之能立,仲尼、子弓是也。
那些大儒,即使隱居在偏僻的街巷、簡陋不堪的房屋中,雖然自己貧窮的無立錐之地,可是王公大人卻不能同他爭奪名望;雖然他所管轄的僅百裏見方的小國,但是擁有千裏大國的人不能同他相匹敵;打擊暴虐的國家,統一天下,沒有什麼能夠動搖他,這就是大儒具備的特征。他的言行合乎禮義,做事果斷,處理危機,應付突發事件能夠恰到好處;他能隨著時代的變化而變化,不管外界怎樣變化,他的道術是始終如一的,這就是大儒的典範。他窮困失意時,庸俗的儒生都恥笑他;當他顯達的時候,英雄豪傑都被他感化,不正派的人都會逃離他,堅持邪說的人都懼怕他;眾人也都愧對他。在他顯達時,就官運享通,就能夠統一天下,在他處於困境時,就能獨樹高聲。上天不能使他死亡,大地也不能將他埋葬,即使夏桀、盜蹠的時代也不能玷汙他,如果不是大儒,就不能這樣立身處世,而孔子、子弓就是這樣的人。

故有俗人者,有俗儒者,有雅儒者,有大儒者。不學問,無正義,以富利為隆,是俗人者也。逢衣淺帶,解果其冠,略法先王而足亂世術,繆學雜舉,不知法後王而一製度,不知隆禮義而殺《詩》《書》;其衣冠行偽已同於世俗矣,然而不知惡者;其言議談說已無異於墨子矣,然而明不能別;呼先王以欺愚者而求衣食焉,得委積足以掩其口,則揚揚如也;隨其長子,事其便辟,舉其上客,亻患然若終身之虜而不敢有他誌:是俗儒者也。法後王,一製度,隆禮義而殺《詩》《書》;其言行已有大法矣,然而明不能齊法教之所不及,聞見之所未至,則知不能類也;知之曰知之,不知曰不知,內不自以誣,外不自以欺,以是尊賢畏法而不敢怠傲,是雅儒者也。法先王,統禮義,一製度;以淺持博,以古持今,以一持萬,苟仁義之類也,雖在鳥獸之中,若別白黑;倚物怪變,所未嚐聞也,所未嚐見也,卒然起一方,則舉統類而應之,無所儗;張法而度之,則晻然若合符節:是大儒者也。故人主用俗人,則萬乘之國亡;用俗儒,則萬乘之國存;用雅儒,則千乘之國安;用大儒,則百裏之地久,而後三年,天下為一,諸侯為臣,用萬乘之國,則舉錯而定,一朝而伯。
所以,有庸俗的人,有庸俗的儒士,有高雅的儒士,有大儒。不學習,不講求正義,把追求財富為目標,這是是庸俗的人。穿著寬大的衣服並束著寬大的腰帶,戴著中間高兩旁低的帽子,粗略地效法古代聖王,這足以擾亂天下;雜舉荒謬的學說,不知道把實踐禮儀放在首要地位,把記誦《詩經》《尚書》放在次要地位;他們的衣冠、行為已經和世俗相同了,然而不知道厭惡自己;但還不知道厭棄它們;他們的言論,已經和墨子沒有什麼不同了,然而並不能明顯的區分;他們靠吹捧先王欺騙愚蠢的人,從而獲得衣食,得到一點積蓄足以糊口就得意洋洋;順從顯貴的人,侍奉他們的親信小人,吹捧顯貴者的座上客,心安理得的作他們的奴仆,而不敢有其他任何誌向,這種人就是庸俗的儒士。效法後代的帝王,統一製度,推崇禮儀而把《詩經》《尚書》降到次要位置,他的言行已經基本符合基本的法規的要求了,然而他的智慧還不能解決法度和教育沒有涉及到的問題,以及見聞所沒有達到的事物,即使有智慧還不能觸類旁通;知道就說知道,不知道就說不知道,對內不欺騙自己,對外不欺騙別人,根據這種觀念而尊重賢人,敬畏法度,不敢怠慢,這種人即為高雅的儒士。效法古代的聖王,總括禮義,統一製度,根據不多的見聞把握很多的知識,根據古代的事情把握現代的事情,根據單一之事推知世間萬事萬物,如果是合乎仁義的事物,即使在鳥獸之中,也能如同辨別黑白那樣把它辨認出來;奇特的事情,古怪的變化,從沒有聽過,也不曾見過,突然發生了,也能拿禮義來應對,而沒有什麼疑惑與慚愧,張揚法度來衡量它,就像符節一樣完全相合,這就是大儒。所以,君主用庸俗的人執政,那麼萬乘之國也將被滅亡;任用庸俗的儒士執政,萬乘大國也僅能保存;用高雅的儒士執政,千乘之國家就能保平安;任用大儒來執政,即使是百裏之地的小國,就可以保持長久,三年之後就可以統一天下,各國諸侯都來稱臣;如果任用大儒治理萬乘大國,就會政令布施,國家安定,很快就可以名揚天下。

不聞不若聞之,聞之不若見之,見之不若知之,知之不若行之。學至於行之而止矣。行之,明也;明之為聖人。聖人也者,本仁義,當是非,齊言行,不失豪厘,無它道焉,已乎行之矣。故聞之而不見,雖博必謬;見之而不知,雖識必妄;知之而不行,雖敦必困。不聞不見,則雖當,非仁也。其道百舉而百陷也。
不聽不如聽到,聽到不如親眼看到,看到不如知道,知道了不如親自實踐。做到知行合一達到極致了。通過實踐,就能明白事理,明白事理,就能成為聖人。聖人,把仁義作為根本,恰當的判斷是非曲直,言行一致,絲毫不差,這並沒有其他的竅門,就在於把學到的知識切實地付諸實踐。所以聽到而沒有親眼看到,即使聽到的很多,也必定會出現錯誤,看見了卻不知道,雖然記住了,也必有錯誤;知道了卻不付諸實踐,即使知識很多,也將會陷入困境。沒有聽見,也沒有看見,即使做對了,也不是仁,把偶然當作根本方法來做事,這樣做一百次就會失敗一百次。

故人無師無法而知,則必為盜;勇,則必為賊;雲能,則必為亂;察,則必為怪;辯,則必為誕。人有師有法而知,則速通;勇,則速威;雲能,則速成;察,則速盡;辯,則速論。故有師法者,人之大寶也;無師法者,人之大殃也。人無師法,則隆性矣;有師法,則隆積矣。而師法者,所得乎情,非所受乎性,不足以獨立而治。性也者,吾所不能為也,然而可化也;情也者,非吾所有也,然而可為也。注錯習俗,所以化性也;並一而不二,所以成積也。習俗移誌,安久移質。並一而不二則通於神明,參於天地矣。
所以,人如果沒有老師的教導,不懂得法度,如果具有智慧,就會做出盜竊的事情;如果有勇氣,就會搶劫;如果有才能,就必定會作亂;能夠明察,就會發表奇談怪論;如果善於辯駁,就一定會虛妄詭辯。但有了老師的教導,如果懂得法度,具有智慧,就能很快顯達;如果有勇氣,就能很快變得威武;如果有才能,就能很快取得成功;如果能明察,就能很快通曉事理;如果善辯,就能很快判斷是非。所以,有老師的教導和有法度,就是人們最大的的財富;反之,沒有老師的教導和沒有法度,就會成為人們的災禍。沒有老師的教導,不懂得法度,人就會任性而為;如果有老師教導,懂得法度,就會重視學習的積累;而老師的法度本身也是通過學習的積累得來的,不是先天具有的,它不能獨立地治理自己。本性,不是我們後天所能造成的,但是本性卻可以加以改變;積累,不是我們先天所有的,卻可以造就。風俗習慣可以改變人的思想,長久地受風俗習慣的影響,就會改變人的本性。隻要專心致誌,不三心二意,就能通於神明,與天地相參同了。

故積土而為山,積水而為海,旦暮積謂之歲,至高謂之天,至下謂之地,宇中六指謂之極,塗之人百姓積善而全盡謂之聖人。彼求之而後得,為之而後成,積之而後高,盡之而後聖。故聖人也者,人之所積也。人積耨耕而為農夫,積斲削而為工匠,積反貨而為商賈,積禮義而為君子。工匠之子莫不繼事,而都國之民安習其服,居楚而楚,居越而越,居夏而夏,是非天性也,積靡使然也。故人知謹注錯,慎習俗,大積靡,則為君子矣。縱情性而不足問學,則為小人矣;為君子則常安榮矣,為小人則常危辱矣;凡人莫不欲安榮而惡危辱,故唯君子為能得其所好,小人則日徼其所惡。《詩》曰:“維此良人,弗求弗迪;唯彼忍心,是顧是複。民之貪亂,寧為荼毒。”此之謂也。
所以,泥土堆積起來能成為高山,細流彙積起來能形成大海,一天一天的積累就叫做年,最高的地方是天,最低的地方是地,宇宙中上、下、東、西、南、北六個方向稱為極,普通百姓積累善行,達到完美的程度就可以成為聖人。那些必須努力才能有所收獲,不斷實踐才會成功,不斷的積累才能提高,最終達到完美就能成為聖人。所以,聖人就是普通人的善行日積月累的結果啊。人們積累鋤草耕田的經驗就成為農夫,積累起砍削的經驗就成為木匠,積累販賣貨物的經驗就成為商人,積累禮義的經驗就成為君子。工匠的兒繼承父業,城裏的人安於他們的職業。楚國有楚國的風俗習慣,越國有越國的風俗習慣,中原地帶有中原地帶的風俗習慣。這些都不是先天的本性,而是後天積累、磨練的結果啊。所以,如果人們行為謹慎,認真地對待風俗習慣,堅強德行的修養和磨練,就能成為君子了;如果放縱性情,不努力學習,就會成為小人。成為君子,就能經常安泰、榮耀;成為小人,就經常遇到危困、恥辱。沒有人不希望安泰和榮耀和厭惡危困和恥辱的,但是,隻有君子才能得到自己所喜好的,小人就隻能每天招致他所厭惡的。《詩經》上說:“對於這麼多賢良的人,並不招致他,任用他;對那些狠毒的人,你卻照顧他、看重他。人民想要反抗,難道甘願受殘害。”說的就是這個。

人論:誌不免於曲私而冀人之以己為公也,行不免於汙漫而冀人之以己為修也,甚愚陋溝瞀而冀人之以己為知也,是眾人也。誌忍私,然後能公;行忍情性,然後能修;知而好問,然後能才;公修而才,可謂小儒矣。誌安公,行安修,知通統類:如是則可謂大儒矣。大儒者,天子三公也;小儒者,諸侯、大夫、士也;眾人者,工農商賈也。禮者,人主之所以為群臣寸尺尋丈檢式也,人倫盡矣。
人的類別是:思想上總是偏私,卻總希望別人認為他大公無私;行動肮髒卑鄙,卻希望別人認為他有修養;自己淺陋又無知,卻希望別人認為他聰明,這是一般人的想法。思想上摒棄私心然後才能公正;行動戰勝情欲,然後才能品德高尚;有智慧而又虛心好學,然後才能有才智,做到這些,可稱為小儒了。思想上安於公正,行動上安於善良,擁有智慧,又能通曉各類事務的法則,這樣就可以稱為大儒了。大儒,可以擔任天子身邊的三公;小儒,可以擔任諸侯的士大夫;一般民眾,就隻能做工匠、農民、商人了。禮製,是君主衡量群臣等級優劣的標準,這樣就把人的等類全包括在內了。

君子言有壇宇,行有防表,道有一隆。言政治之求,不下於安存;言誌意之求,不下於士;言道德之求,不貳後王。道過三代謂之蕩,法二後王謂之不雅。高之下之,小之巨之,不外是矣。是君子之所以騁誌意於壇宇宮廷也。故諸侯問政不及安存,則不告也;匹夫問學不及為士,則不教也;百家之說不及後王,則不聽也。夫是之謂君子言有壇宇,行有防表也。
君子的言論有界限,行為有標準,言行有所專重。談到政治的要求,要以國家安定和存在為標準;談到誌向的要求,要以做士為準則;談到道德的要求,就要以不能背離當代帝王為準則。夏、商、周三代以前的道,太過遙遠,就是放蕩荒誕的了;法度背離了當代的帝王,就是不正確的了。自己的主張或高,或低,或大,或小,都不超出這些方麵,君子發揮自己的思想,就是以此為界限。所以,諸侯詢問政治問題,不涉及國家的安危存亡,就不告訴他;一般人來詢問學習問題,如不涉及如何做士,就不教導他;諸子百家的學說,如不涉及當代帝王如何治理國家,就不去聽信他。這就是君子說話有界限,行動有標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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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荀子及其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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