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孝公來伐魯,臧文仲欲以辭告。病焉,問於展禽。對曰:“獲聞之,處大教小,處小事大,所以禦亂也,不聞以辭。若為小而崇,以怒大國,使加己亂,亂在前矣,辭其何益?”文仲曰:“國急矣!百物唯其可者,將無不趨也。願以子之辭行賂焉,其可賂乎?”
齊孝公出兵討伐魯國,臧文仲想寫一篇文辭謝罪,請求齊國退兵,但找不到適當的措辭,求問於展禽。回答說:“我聽說,大國要做好小國的表率,小國要事奉好大國,這樣才能防備禍亂,沒聽說用言辭就能解決問題的。倘若作為小國卻自高自大,激怒大國,使它把禍亂加到自己身上,那麼大難當頭,言辭又有什麼用處?”文仲說:“國家已經危急了,各種貴重的物品,隻要可以送禮的,沒有舍不得割愛的。希望憑著你的說辭去給齊國送禮,能否試一試呢?”
展禽使乙喜以膏沫犒師,曰:“寡君不佞,不能事疆場之司,使君盛怒,以暴露於弊邑之野,敢犒輿師。”齊侯見使者曰:“魯國恐乎?”對曰:“小人恐矣,君子則否。”公曰:“室如懸磬,野無青草,何恃而不恐?”對曰:“恃二先君之所職業。昔者成王命我先君周公及齊先君太公曰:‘女股肱周室,以夾輔先王。賜女土地,質之以犧牲,世世子孫無相害也。’君今來討弊邑之罪,其亦使聽從而釋之,必不泯其社稷;豈其貪壤地,而棄先王之命?其何以鎮撫諸侯?恃此以不恐。”齊侯乃許為平而還。
展禽讓乙喜帶著不值錢的潤發膏去慰勞齊國軍隊,說:“我們國君不才,沒有侍奉好貴國邊界上的官員,讓您非常生氣,以至帶兵來到我國的郊野經受風雨,所以派我鬥膽前來慰勞貴國的大軍。”齊孝公接見使者問道:“魯國害怕了嗎?”回答說:“小人倒是怕了,但君子並不怕。”孝公說:“你們國庫空虛,農村大旱,憑仗什麼不怕?”回答說:“我們憑仗著周公和太公的職守。從前周成王命令我們兩國的始祖周公和太公說:‘你們要全力支持王室,輔佐先王。賜給你們土地,你們要用犧牲祭祀天地,立誓以為質信,世世代代、子子孫孫不互相侵害。’現在你來討伐我國的過失,目的也是讓我們知錯順從就寬恕了,一定不會滅亡魯國。難道還會貪圖我們的土地,而拋棄先王的遺命嗎?那樣還怎麼能稱霸諸侯?憑仗這個所以不怕。”齊孝公於是同意講和,退兵而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