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公在狄十二年,狐偃曰:“日,吾來此也,非以狄為榮,可以成事也。吾曰:‘奔而易達,困而有資,休以擇利,可以戾也。’今戾久矣,戾久將底。底著滯淫,誰能興之?盍速行乎!吾不適齊、楚,避其遠也。蓄力一紀,可以遠矣。齊侯長矣,而欲親晉。管仲歿矣,多讒在側。謀而無正,衷而思始。夫必追擇前言,求善以終,饜邇逐遠,遠人入服,不為郵矣。會其季年可也,茲可以親。”皆以為然。
晉公子重耳在狄住了十二年。狐偃說:“當初我們到這兒來,不是因為狄地安樂,而是可以成就大事。我曾說過:‘狄地出走時容易到達,窘迫中能得到資助,通過休整可以選擇有利的時機,因此才居留下來。’現在已經居住很久了,住久了便會停止不前,停止不前再加苟且荒廢,誰還能振作有為?為什麼不趕快走呢!當初我們不到齊、楚兩國去,是怕路途太遠。如今養精蓄銳了十二年,可以遠行了。齊桓公年紀大了,想親近晉國。管仲去世後,桓公身邊盡是些讒諂小人,謀劃沒有人來匡正,心裏就會懷念當初的盛況。因此他必定會重新考慮采納管仲的忠告,希望求得一個好結果。齊國與鄰國既已相安無事,就會謀求和遠方的諸侯搞好關係,我們遠方的人去投奔,就不會有什麼過錯。現在正值桓公的暮年,正是可以親近他的好時機。”大家都覺得狐偃說得很對。
乃行,過五鹿,乞食於野人。野人舉塊以與之,公子怒,將鞭之。子犯曰:“天賜也。民以土服,又何求焉!無事必象,十有二年,必獲此土。二三子誌之。歲在壽星及鶉尾,其有此土乎!天以命矣,複於壽星,必獲諸侯。天之道也,由是始之。有此,其以戊申乎!所以申土也。”再拜稽首,受而載之。遂適齊。
於是重耳一行便出發了。他們路過五鹿時,向田野裏的農夫討飯吃,農夫卻把地裏的泥土給他們,重耳很生氣,想要鞭打他。狐偃說:“這是上天的賞賜啊。民眾獻土表示順服,對此我們還別有什麼可求的呢?上天要成事必定先有某種征兆,再過十二年,我們一定會獲得這片土地。你們諸位記住,當歲星運行到壽星和鶉尾時,這片土地將歸屬我國。天象已經這樣預示了,歲星再次行經壽星時,我們一定能獲得諸侯的擁戴,天道十二年一轉,征兆就是由此開始的。獲得這塊土地,應當是在戊申這一天吧!因為戊屬土,申是推廣的意思。”於是重耳再拜叩頭,把泥土收下裝在車上。然後,他們一行人便往齊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