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和是就性情說。大抵心之體是性,性不是個別物,隻是心中所具之理耳。隻這理動出外來便是情。中是未接事物,喜怒哀樂未發時,渾淪在這裏,無所偏倚,即便是性。及發出來,喜便偏於喜,怒便偏於怒,不得謂之中矣。然未發之中,隻可言不偏不倚,卻下不得過不及字。及發出來皆中節,方謂之和。和是無所乖戾,隻裏麵道理發出來,當喜而喜,當怒而怒,無所乖戾於理,便是中節。中節亦隻是得其當然之理,無些過,無些不及,與是理不相拂戾,故名之曰和耳。
中者,天下之大本,隻是渾淪在此,萬般道理都從這裏出,便為大本。和者,天下之達道,隻是這裏動出,萬般應接,無少乖戾而無所不通,是為達道。
中有二義:有已發之中,有未發之中。未發是性上論,已發是就事上論。已發之中,當喜而喜,當怒而怒,那恰好處,無過不及,便是中。此中即所謂和也。所以周子通書亦曰:中者,和也。是指已發之中而言也。
堯舜禹“允執厥中”,皆是已發之中。若是裏麵渾淪未發,未有形影,如何執得?及發出來方可執。此事合當如此,彼事合當如彼,方有個恰好準則,無太過不及處,可得而操執之也。
中庸篇隻舉喜怒哀樂四者,隻是舉個大綱而已。其實從裏麵發出來底,當然而然,無所拂於理者,都是和。
釋氏之論,大概欲滅情以複性。李翱作複性論二篇,皆是此意。翱雖與韓文公遊,文公學無淵源,見理不明瑩,所以流入釋氏去。釋氏要喜怒哀樂百念都無,如何無得?隻是有正與不正耳。正底便是天理,不正底便是人欲。
大抵中和之中,是專主未發而言。中庸之中,卻又是含二義:有在心之中,有在事物之中。所以文公解中庸二字,必合內外而言,謂“不偏不倚,無過不及,而平常之理”,可謂確而盡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