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賢所謂道學者,初非有至幽難窮之理,甚高難行之事也。亦不外乎人生日用之常耳。蓋道原於天命之奧,而實行乎日用之間。在心而言,則其體有仁義禮智之性,其用有惻隱、羞惡、是非之情。在身而言,則其所具有耳目口鼻四支之用,其所與有君臣父子朋友夫婦兄弟之倫。在人事而言,則處而修身齊家,應事接物;出而蒞官理國,牧民禦眾;微而起居言動,衣服飲食,大而禮樂刑政,財賦軍師,凡千條萬緒,莫不各有當然一定不易之則,皆天理自然流行著見,而非人之所強為者。自一本而萬殊,而體用一原也。合萬殊而一統,而顯微無間也。上帝所降之衷,即降乎此也。生民所秉之彝,即秉乎此也。以人之所同得乎此而虛靈不昧,則謂之明德。以人之所共由乎此而無所不通,則謂之達道。堯舜與塗人同一稟也,孔子與十室均一賦也,聖人之所以為聖,生知安行乎此也。學者之所以為學,講明踐履乎此也。謂其君不能,賊其君者也;謂其民不能,賊其民者也;自謂其身不能,自賊者也。操之則存,舍之則亡,迪之則吉,悖之則凶。蓋皎然易知而坦然易行也。是豈有離乎常行日用之外,別自為一物,至幽而難窮,甚高而難行也哉?如或外此而他求,則皆非大中至正之道,聖賢所不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