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帝問閹冉曰:吾欲布施五正,焉止焉始?對曰:始在於身,中有正度,後及外人。外內交接,乃正於事之所成。黃帝曰:吾既正既靜,吾國家愈不定。若何?對曰:後中實而外正,何患不定?左執規,右執矩,何患天下?男女畢迵,何患於國?五正既布,以司五明。左右執規,以待逆兵。
黃帝問手下的大臣閹冉說:我想通過頒布實施各種政令的方法來治理國家,請問應始於何處、終於何處?閹冉回答說:應該始於完善自身,秉執中正公平的法度,然後以法度準量他人,外內交相融洽,就可終於事情的成功。黃帝又問:我自身端正而且寧靜寡欲不專行妄為,而我的國家仍然愈發不安定,怎麼辦呢?閹冉回答說:如果您內心誠實靜定而行為端正,還擔心國家不能安定嗎?如果您能秉執法度,還憂慮天下不太平嗎?上下同心同德,還操心國家不能治理嗎?各種政令都頒布以後,分別讓不同的職官去執掌落實,您隻須掌握著國家的大法,等待著嚴懲蚩尤就可以了。
黃帝曰:吾身未自知,若何?對曰:後身未自知,乃深伏於淵,以求內刑。內刑已得,後乃自知屈其身。黃帝曰:吾欲屈吾身,屈吾身若何?對曰:道同者,其事同;道異者,其事異。今天下大爭,時至矣,後能慎勿爭乎?黃帝曰:勿爭若何?對曰:怒者血氣也,爭者脂膚也。怒若不發,浸廩是為癰疽。後能去四者,枯骨何能爭矣。黃帝於是辭其國大夫,上於博望之山,談臥三年以自求也。戰哉,閹冉乃上起黃帝曰:可矣。夫作爭者凶,不爭者亦無成功。何不可矣?
黃帝說:我現在尚不能充分認識自己,怎麼辦呢?閹冉回答說:如果您還不能充分認識自己,便可以姑且隱匿起來,先做到自我完善。自我完善好了,便可以自然有效地克製自己了。黃帝又問道:我是很希望克製自己的,但這又意味著什麼呢?閹冉回答說:這就意味著能夠根據觀點和主張的是否相同,來決定如何去應付。當今天下紛爭,您能謹慎小心地不去加入這樣的紛爭嗎?黃帝說:不加入紛爭又意味著什麼呢?閹冉回答說:發怒是內在血氣作用的結果,爭鬥是外在脂膚作用的結果。怒氣如果不發散出來,那麼蔓延滋長就會發展成疤瘡。您如果能夠去掉血、氣、脂、膚這四個東西,就會形如枯骨,又如何能夠發怒和爭鬥呢?黃帝聽罷,於是告別手下的要臣,來到了博望山,在那裏淡然隱居、修心養性以求自我完善。三年之後,閹冉來到博望山稟告黃帝說:現在你可以去與蚩尤一決雌雄了。狂妄紛爭者不祥,而錯過天賜良機的人也決不會成就事功的。據此而論,下山決戰又有什麼不可以的呢?
黃帝於是出其鏘鉞,奮其戎兵,身提鼓枹,以遇蚩尤,因而擒之。帝箸之盟,盟曰:反義逆時,其刑視蚩尤。反義背宗,其法死亡以窮。
黃帝聽罷閹冉的話,於是陳列兵器,激勵士卒,親自擊鼓進軍,與蚩尤決戰於涿鹿並且一戰擒獲了蚩尤。然後黃帝宣盟天下,盟詞中說:今後再有違反信義、背逆天時的,會受到與蚩尤相同的懲罰。違反信義而且背叛宗主的,最終都會自食其果,自取滅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