敘戰上
夫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伐謀者,攻敵之心,使不能謀也。伐交者,絕敵之援,使不能合也。伐兵者,合刃於立屍之場,不得已而用之也。然則善製戰者,必先審於己,一得地利,二卒習服,三器用利,然後察彼之形勢。不明敵人之政者,不加兵;不明敵人之情者,不誓約;不明敵人之將者,不先軍;不明敵人之士者,不先陣。知彼知此,則始定計於內,出兵於境,是謂以理擊亂,以教卒練士擊自徒驅眾,無不克也。故兵法曰:善用兵者,修道而保法,一曰度,二曰量,三曰數,四曰稱,五曰勝(上五者,未戰先計度,必勝之法也)。地生度(地者,遠近險易也。度,計也。未出軍,先計敵國之險易,道路之迂直,兵甲孰多,勇怯孰是,計度可伐,即出其軍也),度生量(量酌彼我之形勢),量生數(數,機變之先。酌量計度彼我之強弱利害,然後為機數也),數生稱(稱,拔也。校彼我之勝負),稱生勝(稱量計度,萬無失勝之道。此所謂修道保法也)。
是故勝兵先勝,而後求戰;敗兵先戰,而後求勝。其或知吾卒之可以擊,而不知敵之不可以擊,勝之半也。知敵之可以擊,而不知吾卒之不可以擊,勝之半也。知敵與吾卒之可以擊,而不知地形不可戰,勝之半也。夫戰兵先欲團一,團一則千人同心;千人同心,則有千人之力;萬人異心,則無一人之用。心齊力均,故古之稱如率然。如率然者,常山蛇也。擊其首,則尾至;擊其尾,則首至;擊其中,則首尾皆至。或問可使如率然乎?曰:可矣。吳人與越人相惡,當其同舟而濟,則其相救也如左右手。又曰:軍,身也;卒,服也;伍,拇指也(大將以軍為身,小將為四肢,士伍為拇指也)。謂將之役士,士之從將,如一身之與四肢、拇指也。夫伍兵,五當也,長以衛短,短以救長(五兵長短者有所宜)。兵不雜,則不利。長兵以衛,短兵以守,太長則犯,太短則不及;太輕則銳,銳則易亂;太犯則鈍,鈍則不濟(犯為觸掛也。兵長短相為衛,太犯、太輕皆不中法度也)。
故給兵配仗,鹹有率分。夫兵以詐立,以利動(見利始動),以分合為變者也(或分或合,以戰敵人,觀其應我之形,終能為變化以取戰勝也)。其疾如風(來無跡,其至迅疾也),其徐如林(言緩行須有行列,如林木,以防所掩襲也),侵掠如火(猛烈不可肉也),難知如陰(如疑雲蔽天,不見三辰也),動如雷電(如空中擊,莫知所避),掠鄉分眾(敵之鄉道聚落,無有守兵,大畜財穀,剽掠則須分配次第,使眾人皆得往也,不可獨有所任,則大小強弱皆欲與敵爭利也),辟地分利(開拓大境,則分割與有功者),懸權而動(如權衡稱量已定,然後動也)。動不可久,久則鈍;兵費,則挫威詘力,縱敵生變,失利後時。故善用兵者,見敵之虛,乘而勿假,追而勿舍,迫而勿去。始如處女,敵人開戶;後如脫兔,敵不及拒。敵之開闔,當亟入之(敵有間,當急入)。故曰:兵之情貴速,乘人不及也。雖然,猶須以治待亂,以靜待嘩,以逸待勞,以近待遠,以飽待饑,故曰:見利宜疾,未利則止,趨利乘時,間不容息。先之一刻,則大過;後之一刻,則失時也。夫善戰者,能易寡為眾,易眾為寡。為何其然哉?常出其不意,衝其所虛,形人而我無形。使我常專,使敵常分,我專為一,敵分為十,則此眾彼寡,我所與戰者約矣。我之戰地常使不可知,則敵所備者多;敵所備者多,則我與所戰者又寡矣。故曰:心疑者比,力分者弱。能分人之兵,疑人之心,則錙銖有餘;不能分人之兵,疑人之心,則數倍不足。夫戰,固有當擊、當避、當縱者,擊其微靜(懈怠無備麵靜),避其強靜(攻收有備,閑處而靜);擊其倦勞,避其閑窕(勞倦者疲困,閑窕者暇逸)。無擊堂堂之陣(堂堂,大也),無邀正正之氣(正正,齊也)。至若朝氣銳,晝氣墮,暮氣歸,必避其銳氣,擊其墮歸。
又曰:歸師勿遏,圍師必闕,窮寇勿迫(圍兵者,圍其三麵,開其一麵,以示生路也)。如此類者,皆敵人方乘氣盡銳而來,不可亟爭,故避而殺其鋒,開而誘其潰也。或問:敵眾而整,將來,待之若何?曰:先其所愛,則聽矣。敵所愛而恃者,便地、饒野、糧道也。先之,奪敵人之心也。夫戰兵貴勢,勢可以先戰而震敵,於其乘利則疾奮,敵不暇支,則譬如破竹,數節之後,迎刃自解,不複攖手。然則兵之所以能為勢者有三:一氣勢,二地勢,三因勢。若將勇輕敵,士卒樂戰,三軍之眾,氣如飄風,此謂氣勢也。闕山狹路,大阜深澗,龍蛇蟠磴,羊腸狗門,一丈守險,千人莫過,此謂地勢也。因敵怠墮,疲勞饑渴,前營未舍,後軍未涉,此謂因勢也。有此三者,若兵非齊誌,非敢決,非必死,非蓄怒,亦莫能為勢也。故曰:善戰者,其節短,其勢險。勢如張弩,節如發機。又曰:戰人之勢,如轉圓石於千仞之山,決積水於千仞之溪。至於漂石者,皆勢由然也,可不務乎?夫戰兵,常持有餘以待不足,故無犯進止之節,無失飲食之適,無絕人馬之力。若進止不度,飲食不繼,馬疾人倦,而不解舍,則兵不堪命,不堪命則不任其上令。上令既廢,以居則亂,以戰則北矣。其要在更戰更息,別用之不竭也。故曰:三軍人戒分日(戒三軍人之中合半日可止)。夫眾以合寡,則為追裏而開之(交,合戰也。追,逐也。裏,圍也。以眾敵寡者,逐而圍之,開其去道,令無為窮寇也),或分而選擊(以眾攻寡,分眾更戰更息,知我佚彼勞,故能克也),或三分而乘之(三分,以一分餌之,彼趁利而亂,餘二分為奇襲之);彼眾則以方從之(方,術也。謂殺詭詐奇變,敵雖眾,分其形勢,使不得並力而戰也)。又曰:敵若眾,眾則受圍(己兵寡,則士意不專,當作利道受圍以堅眾心,分兵四向而受敵,則眾以死向生也),兵士甚陷,我乃不懼(謂陷則死戰求生也)。故知以固存以為勝(人乘危,則以死而易生也)。又曰:使人如坐漏船之中,伏燒屋之下(投兵於死地,示令自求生),則智者不得不謀,勇者不得不決也。夫重用兵者強,輕用兵者弱,猶為不可,故其黷武而國利,兵久而國不危者,未之有也。善用兵者,故役不再,籍糧不三載,因糧於敵,以足軍食。是謂兵聞拙速,未睹巧之久也。法曰:天下以戰為國者,五勝者亡,四勝者禍,三勝者霸,二勝者王,一勝者帝。此謂兵黷戰久,殘人屈財之如此也。故古之明主知將以言乎戰者,莫之敢易也。
敘戰中兵法曰:凡戰,晝以旌旗旄幡為麾,夜以金鐸鼓菰荻為節(菰荻,蘆葉,古先吹為號令)。麾左而左,麾右而右;鼓之則進,金之則止;一吹而行,再吹而聚。三軍服威肅命如此,則前無堅敵。若聞鼓不起,聞金不止,雖有百萬之眾,何益於用哉?故戰之道,等藝立,卒伍定,行列正,從容固,言名實(等,比方也,次第其才能相集使。卒,百人。伍,五人。行列者,左右前後。從容者,駐止未戰時,欲堅固有備。言名者,各以事為名也);位欲嚴,政欲栗,力欲窕,氣欲閑,心欲一(上下尊卑,能相臨製。賞罰必行,故人戰栗。窕,佚也。氣閑,則軍靜不擾。一,同也,心一則力同);陣行惟疏,戰惟密(疏者闊空其間,密者行止相承之道也)。遠者示之則不畏,近者勿示則不散(用兵之道,開敵之實,示敵之虛,凡相去遠,吏士見實猶不畏,近則勿示敵虛實,但嚴備以一士心也)。
示之以顏色,告之以所生(大將示人以悅樂之色,告以利害及必勝之道)。兩鋒相值,有將未知敵,則用寡而觀其變(先以卑弱不能示之,以觀敵之變化也),進退而觀其固(以輕兵進至敵左右觀察之也),危而觀其懼(觀敵危事,以知敵恐怖德失形勢也),靜而觀其怠(敵靜不動,則相視吏士懈怠與否也),動而觀其疑(輕兵挑戰相示敵人,知其疑否),襲而觀其治(虛者鬥無固備,怠者錯亂相幹),設而觀其作(設我陣伍,觀敵所施)。皆候敵家先動,變生其間,我得其形,則以計應,常擊其亂,不攻其治。故善戰者,應形於無窮(每有形我,則隨應之),其理未可見。且以數相持,敵若執數,我先動則就陰,以虛應實,必為之擒。譬夫虎豹不動,不入檻阱;麋鹿不動,不罹網羅。凡物,未有不以先動而受製於人也。或待眾之作,則遁而勿鼓(或待我眾自動欲戰,則因而鼓進之。
未戰,且當循理兵械部曲,申明號令,勿得先鼓也)。故曰:稱眾因地,因敵陣令心(稱量眾寡之數、土地之宜,因敵陳行為陣,令出必得眾心)。雖然,若後動者不能觀敵而製計,則禍愈於先動。故曰:先則弊,後則懾也(兵先舉,則勞弊;後起,則誌意不定而恐懼也)。又曰:先人有奪其心,後人有待其衰也。其或敵攻,則屯而伺之(敵盛來攻,則吾屯守為主人,視敵為客,客有虛失,乃以兵應之也)。敵謀老我師,堅陣不動,則噪以先之(先使輕翼兵喧呼而動之)。
擊其疑,駕其卒(示敵以利而不敢進者,疑也,則可先加兵,以卒暴擊之也);致其屈,襲其規(分敵之眾,以盡其人,襲其不意之處也)。上下同欲,敵莫之禦。戰勝,則與眾分善(將不自取功,推與下分之)。若將複戰,則重賞罰(戰勝而重當戰,必先行前戰之賞罰),誓以居前,無複先術(複戰者,必又以賞罰約束先誓軍,其戰法則變易,不可用先所勝者耳)。夫先處戰地,而待敵者逸;後處戰地,而趨敵者勞。故善戰者,致人而不致於人(令敵來就,我蓄力待之,不往赴敵,恐人勞也)。能使敵人自至者,利之也(誘以利也);能使敵人不得至者,害之也(出其所必走,攻其所必救也)。若擅利,則釋旗迎而反之(反,轉戰也。若已據利地,則藏眾委旌旗,示敵寡弱,縱輕兵挑戰,迎之於險也)。
夫戰,以猶豫為凶,以隱微為勝。事莫大於必果,功莫成於勇決。譬夫一盜奮戈於市,則萬人辟易。非一盜獨勇,萬人皆怯,必死與必生非對也。故曰:居國惠以信,在軍廣以武,刃上果以敏(刃上,合兵也。凡攻戰,必利決斷,不失其時也)。夫戰,用寡固,用眾治;寡利煩,眾利正(兵少故不可勝,兵多大勝,不錯亂行伍列正旌旗也)。以輕行輕危(輕兵高材疾足,追奔逐北,翌助進退者,必當須我部伍循節度進止也),以重行重無功(重兵若但持堅固守,不妄進退,雖不可勝,不能得利,無功也),進則相為重輕也(重兵持堅固守,輕兵攻取,相恃為用,為守固)。夫必勝之兵必隱,謂先用弱於敵而後戰也(計先定為必勝,藏其形,勿令敵知,知則備我)。譬夫搏攫噬之獸,其用齒角爪牙也,托於卑微隱蔽,所以能為暴(言勝兵隱伏形勢,以驕敵人,伺其傲怠,則擊之也)。故曰:亂生於治,怯生於勇,弱生於強(欲偽為亂形以誘敵人,先須至治,然後使敵人不知也。欲偽為怯形以伺敵人,先須至勇,然後使敵人不懼我也。欲偽為弱形以驕敵人,先須至強,然後能使敵人不能輕侮我軍矣)。善動者形之,形之,敵必從之(見羸形也);予之,敵必取之(以利誘敵,敵速離其壘而以便利擊之也)。以利動之,以本待之,故事省而功倍也(利害動敵,敵既從我,則嚴以待之)。所以佯北勿從(恐有大兵),餌兵勿食,皆謂此也。亦複因敵之險以為己固,因敵之謀以為己事,審因求勝,不可窮也。敘戰下凡擊敵營,陣初破,不得更捉生口。
凡戰勝逐奔,約三百步,則須收軍整隊,恐賊窮返鬥,軍亂難整。遣候騎審探,若已潰,則長驅追襲,乃分散逐之,勿令敵眾得聚。
凡賊破而走,追之,防有救援,過一裏且止,則嚴兵緩進;常去十裏,隨之。
晝則時時警之,令不得食;夜則以火照之,以鼓脅之,令不得宿野。
抽隊夫兵進輕退重,士卒利退,爭先難整,敵若自後警我,軍眾必亂;敵若乘而襲我,其患尤甚。故對陣抽軍,須設方計,隔一隊抽一隊。隊頭俾官翻押後,副隊頭翻引前隊,兵皆看副隊頭進止。退及百許步,其隊便且止,定立整頓槍刀,執弓弩架箭,為將戰勢。既定,則又抽前隊,一如上法。若賊來逼,則立隊便當敵,見抽之隊亦須回軍拒戰。凡動,並按次徐動,不得急行,仍逐隊不得相越。
軍爭兵法曰:凡用兵之法,將受命於君,合軍聚眾,交和而舍(軍門為和門,兩軍相當為交和也),莫難於軍爭。軍爭之難者,以迂為直,以患為患。故迂其途,而誘之以利,後人發,先人至。此謂當戰有所爭利,則先示敵人,以迂遠敵意,以怠慢複誘敵人以利,使敵人心不專,然後倍道兼行,出其不意,故能後發先至,而得所爭之要害也。凡趨而爭利者,不可舉兵皆進,又不可棄軍實而往。故曰:舉軍而爭利,則不及;委軍而爭利,則輜重捐。其法:若在百裏之外,則千人斬。
果毅領亻兼人執刀又居後督戰,觀不入陣者斬。兵士盡領知左膊右肩,行立依次。
凡隊頭與賊鬥迫蹙,即左右慊旗急須赴前救援;若慊旗又被賊迫蹙,即行內急前救援;前行進救為賊所迫,則後行準前進救之。
凡伍隊被賊攻迫,眾寡不敵,鄰近隊伍並須齊進救援之。
凡以十人敵一,則圍之;五人敵一,則三人攻之,二人為奇伏。
凡兵方戰,其跳蕩、奇兵、馬軍等隊,即須量抽人馬當之,仍於隊內抽捉馬人。
凡彼我相敵,以地利阻之;不得地利,以陰伏阻之;又不得,則並力偏攻。
凡料敵,戰地若便利則守,不則去。若未得戰地,雖見利不可就之。
凡背山戰,宜藏軍,少少誘之,入伏攻之。
凡背水戰,步軍當衝,馬軍為翼,步軍後排營,有利則前戰,無利淺進。
凡軍前有水陷我,則據高以待之,候賊至陷中,即擊。若賊不來,則設伏退軍誘之。
凡駐軍結陣,不得包原隰險阻在內。
凡前有深草,我則緩行以待之。候賊來入草,則焚之;賊若守不進,我則迂路攻之。
凡糧道易絕,雖有大利,不宜深入。
不得遠追。審知賊勢散亂,然後追襲。其駐隊不得輒動。如追襲,敗賊勢敗亂,然後追襲敗賊,以收軍,其舉槍、卷旗一依教法(如營不牢固,無險可恃,即軍中量一兩隊克駐隊,令堅營壘。若營牢固,不要防守,其駐隊亦不須出戰)。
若敵人恃險,因山布陣,不得橫列,兵士分立,則宜為立(或作堅)陣法。其法:弩手、弓手與戰鋒隊相間,引前,駐隊兩邊相翼。布陣既定,諸軍聽角聲展旗簇隊。看大將黃旗向敵亞,鼓聲動,諸軍弩手、弓手及戰鋒隊各令人捉馬,一時籠槍大呼,齊入。若弩手、弓手、戰鋒等隊排此回還,即跳蕩、奇兵再入。如見黃旗卻立木亞,及聞擊鉦聲乃止。膊上架槍,引還,各於舊處排立。如聞角聲,即卷幡簇隊,如便放。若更聽鼓聲、角聲,依軍次還營。此出戰布兵之大率也,其便宜變易,則扌每諸陣之法。
凡軍行,遇敵,既縮為方陣待戰(大陣具軍行次門)。敵人或擊我前,或擊我後,進止未得者,其陣中間充,忌斷絕,須速令總管部落逐方麵兵相承勿斷也。
凡兵出戰,每營跳蕩、馬軍隊、戰鋒、戰駐隊等分為五等,各有將領。出時先用某等兵出戰,若續者益兵,則更令一等進。如此至盡五等。輜重隊不得輒用。
凡兵,每隊有隊頭,兵須隊頭前引則戰。次立執旗;次立左亻兼旗,在左;右亻兼旗,在右;次則隊兵,分作五行,在亻兼旗後左右均立。第一行戰鋒七人,第二行八人,第三行九人,第四行十人,第五行十一人。五行皆解鐙布列為隊也。
隊皆以副隊頭一人執刀押後,觀兵士不入陣者,斬。
凡前無虜掠,糧不支月,不宜深入。
凡暴寒、暴暑,雖見大利,不宜進攻。
凡賊無故退軍,不可進逐。
凡賊守隘險,我不得前進,則易路退軍以誘之。
凡兵趨賊帳,或中道遇大城、要寨,須下之,或備之,而後過。
凡遇敵相迎,我從直路,置賊迂路,使之力疲,可勝。
凡前路有險阻,賊又固守,則示利誘之,潛令人取背奪之。
凡未測彼情,雖遇羸弱,不進攻之。
凡賊半隱半見、似警似亂,必有謀,不進攻之。
凡賊來掠我,激怒士眾,或偏師挑戰者,不須應之,恐設伏陷軍。
凡賊入隘口,待十過其三,則從後促脅之。如賊驚亂,即奮兵橫斷之,然後戰。
凡賊出隘口來鬥,候其半出,擊之,左右來攻,斷其進退之路,可全虜。
凡賊隊暴來掠吾苗稼牛羊者,當勿擊其銳,按兵自固。候其暮去,必重掠力疲,其心亦恐,退還務速,行隊不屬,我則進擊之。
凡賊來,震威,部伍又整,我須且擇險地自固,卑詞禁掠,無激其怒。賊既眾又且日久,伺其懈怠,或方食時,可急擊也。
凡兵士,當戰,不得離隊獻功,恐為賊所乘。
唐李靖法:凡出兵,且以二萬人為準,分為七軍。中軍四千人;左右虞候二軍,各二千八百人;左右四軍,各二千六百人。總而言之,得二萬人,內取萬四千人,為二百八十隊出戰,六千人守戰重。凡中軍,四千人內揀戰兵二千八百人,五十人為一隊,計五十六隊。其間弩手四百,弓手四百,馬軍千,跳蕩五百,奇兵五百。左右虞候軍各二千八百人,每軍取戰兵一千九百人:弩手三百,弓手三百,馬軍五百,跳蕩四百,奇兵四百。左右軍各二千六百人,每軍內揀戰兵一千八百五十人:弩手二百五十,弓手三百,馬軍五百,跳蕩四百,奇兵四百。凡出戰布陣,先從右虞候軍引出,次右軍,次中軍,次後軍,次左軍,次左虞候軍。
自馬軍八十隊外,其步軍二百隊,中軍三十六隊,左右虞候兩軍各二十八隊,左右廂四軍各二十七隊。須先置大隊,以三十隊(或作三隊)合為一隊,防賊並兵衝突。其隊在陣中安置,使均。其大隊五十隊(或作十五隊),中軍三隊,餘六軍各二隊,通五十人隊,合有七十隊(或作百七十隊),為戰駐等隊。其馬軍各在當戰駐隊後左右,下馬立。布陣訖,鼓音發,其弩手去賊百五十步,即發箭;弓手去賊六十步,即發箭。若賊至二十步內,即射手舍弓弩,令駐隊人收其射手,先絡膊將力棒自隨,即與戰鋒隊齊入奮擊。戰鋒每隊重行在戰隊前,聞鼓聲即入也。其為軍跳蕩、奇兵,不得輒動。若步兵被賊蹙逐,則跳蕩、馬軍、奇兵迎前騰擊,步兵須卻回整頻援前。若跳蕩、奇兵又為賊排退,戰鋒等隊即須齊進奮擊。如擊賊退,馬軍亦中擇百人最勇者先往,次勇者數百人繼往,罷軟者後往,令相續而至也。故曰:卷甲而趨,日夜不處,倍道兼行。百裏而爭利,擒三軍將,勁者先,罷者後,其法什一而至是也。在五十裏外,千人中擇勇者五百人先往,罷者繼往,故曰:五十裏而爭利者,其法半至是也。若三十裏外爭利者,則十人中擇七人先往,以其道近,人所易至,故可去者多,亦少敗亡。故曰:三十裏而爭利者,三分之二至是也。所以常不失也。先後戰,有更代也。又曰:先其所愛,微與之期。謂敵所愛恃之處,我先奪之。必密其處為期,潛往赴期,故敵人不覺而後之焉。此皆軍爭之道也。
以寡擊眾夫以寡擊眾者,利在於出奇也。兵法所說有三焉:一曰要之於險,二曰以整擊亂,三曰以日之暮。將能明此者,則可以一擊十,以千擊萬,雖敵人甚眾,則其勢易覆。今列兵家舊說於後。
凡敵眾我寡,必避於易,要之於險。一人守之,千人莫向。如險厄相值,我軍鼓噪卒起,彼雖眾多,前徒固已驚駭,乘此擊之,勢卻則破也。一說得丘阜林木之地,可廣設旗幟,多置鼓鐸,散為疑兵。敵人必分軍以備我,則選精銳出奇以擊之。若未得便利,且依蔽林木,疏我行隊,以弓弩居前當之,伺夜晏則疾擊也。
凡小陣逢大陣,不利持久,敵意輕我,必不憚戰,我宜乘利速進。敵人兵眾陣大,多連延不整,金鼓之音不相聞,旌旗之色不相見,左不聞右,右不聞左,前不聞後,後不聞前。如此,我以少眾並力擊之,必勝矣。或敵人下營未定,布陣未集,備壘未成,法令未施,皆可疾擊也。兵法又謂:敵眾我寡,則作利道受圍以堅眾心,四向而受敵,我兵則在死地而決戰也。
凡戰,敵人之眾,或分為三四,或西或東,更息更戰,或鼓呼而行,或靜若而伏,使輕騎馳我左右,則我當候日暮而擊之,使一人操炬,二人同鼓,或明或暗,或鼓或呼,或銜枚止聲而疾擊其兩傍,衝其左右,或勇士直衝其陣,敵人雖眾,其將可虜也。
捉生凡軍中立威怖敵,莫重捉生。獲賊千兵,不如生擒一將。其法:擇士之身手強敵者,專教以弓矢槍刀、撩鉤搭索,悉使精習;馬之壯健疾走,鞍勒牢密者,部為三百人,每百人為一隊。若賊出小陣偏師,其將必勇,當為利以誘之,使貪功輕鬥。乃以一隊即近為伏,一隊為直衝,一隊為駐隊。直衝隊既入,緩則撓擊,急則引去。駐隊候直衝隊過,直前,粗若支敵,示引走。敵見兩隊全走,又無傍救,必速追奔。待引賊過伏隊處,即發掩伏背殺之,兩隊回旗應接,自成擒矣。
如列大陣,即以三隊合為一隊,望陣疏或囂處突過之,皆捉賊將。假令未獲,撓之令亂,亦當奔北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