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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子》 作者:墨子  

48章 公孟

公孟子謂子墨子曰:“君子共己以待,問焉則言,不問焉則止,譬若鍾然,扣則鳴,不扣則不鳴。”墨子曰:“是言有三物焉,子乃今知其一身也,又未知其所謂也。若大人行淫暴於國家,進而諫,則謂之不遜;因左右而獻諫,則謂之言議。此君子之所疑惑也。若大人為政,將因於國家之難,譬若機之將發也然,君子之必以諫,然而大人之利。若此者,雖不扣必鳴者也。若大人舉不義之異行,雖得大巧之經,可行於軍旅之事,欲攻伐無罪之國,有之也,君得之,則必用之矣。以廣辟土地,著稅偽材,出必見辱,所攻者不利,而攻者亦不利,是兩不利也。若此者,雖不扣,必鳴者也。且子曰:‘君子共己以待,問焉則言,不問焉則止,譬若鍾然,扣則鳴,不扣則不鳴。’今未有扣,子而言,是子之謂不扣而鳴邪?是子之所謂非君子邪?”
譯文公孟子對墨子說:“君子自己抱著兩手而等待,問到他就說,不問他就不說。好象鍾一樣:敲擊它就響,不敲就不響。”墨子說:“這話有三種情形,你現在隻知其中之二罷了,並且又不知這二者所說的是什麼。如果王公大人在國家荒淫暴虐,君子前去勸諫,就會說他不恭順;依靠近臣獻上自己的意見,則又叫做私下議論,這是君子所疑惑的事情。如果王公大人執政,國家因而將發生災難,好象弩機將要發射一樣急迫,君子一定要勸諫,這是王公大人的利益。如此緊急,如鍾一樣,雖不敲也會發出聲音來。如果王公大人從事邪行,做不義的事,得到十分巧妙的兵書,一定會用於行軍打仗,想攻打無罪的國家並據有它。國君得到這樣的兵書,必定使用無疑。王公大人用戰事擴充領土,聚集貨物、錢財,但是出師卻一定受辱,對被攻打的國家不利,對攻打別人的自己的國家也不利,兩個都不利。象這樣,如鍾雖不敲,一定會發出聲音來。況且你說:‘君子自己抱著兩手而等待,問到他就說,不問他就不說。好象鍾一樣:敲擊它就響,不敲就不響。’現在沒有人敲擊你,你卻說話了,這是你說的‘不敲而鳴’吧?這是你說的‘非君子的行為’吧?”

公孟子謂子墨子曰:“實為善,人孰不知?譬若良玉,處而不出有餘糈。譬若美女,處而不出,人爭求之,行而自炫,人莫之取也。今子遍從人而說之,何其勞也!”子墨子曰:“今夫世亂,求美女者眾,美女雖不出,人多求之;今求善者寡,不強說人,人莫之知也。且有二生於此,善筮,一行為人筮者,一處而不出者,行為人筮者,與處而不出者,其糈孰多?”公孟子曰:“行為人筮者,其糈多。”子墨子曰:“仁義鈞。行說人者,其功善亦多,何故不行說人也!”
公孟子對墨子說:“真正行善誰人不知道呢。好比美玉隱藏不出,仍然有異常的光彩。好比美女隱住不出,人們爭相追求;但如果她自己進行自我炫耀,人們就不娶她了。現在您到處跟隨別人,用話勸說他們,怎麼這麼勞苦啊!”墨子說:“現在世間混亂,追求美女的人多,美女即使隱住不出,而人多追求她們;現在追求善的人太少了,不努力勸說人,人就不知道了。假如這裏有兩個人,都善於占卜,一個人出門給別人占卜,另一個人隱住不出,出門給人占卜的與隱住不出的,哪一個所得的贈糧多呢?”公孟子說:“出門給人占卜的贈糧多。”墨子說:“主張仁義相同,出門向人們勸說的,他的功績和益處多。為什麼不出來勸說人們呢?”

公孟子戴章甫,(提手+晉)忽,儒服,而以見子墨子,曰:“君子服然後行乎?其行然後服乎?”子墨子曰:“行不在服。”公孟子曰:“何以知其然也?”子墨子曰:“昔者齊桓公高冠博帶,金劍木盾,以治其國,其國治。昔者晉文公大布之衣,(爿羊)羊之裘,韋以帶劍,以治其國,其國治。昔者楚莊王鮮冠組纓,(絞絲+蜂的右半部)衣博袍,以治其國,其國治。昔者越王勾踐剪發文身,以治其國,其國治。此四君者其服不同,其行猶一也。翟以是知行之不在服也。”公孟子曰:“善!吾聞之曰:宿善者不祥。請舍忽、易章甫,複見夫子,可乎?”子墨子曰:“請因以相見也。若必將舍忽、易章甫而後相見,然則行果在服也。”
公孟子戴著禮帽,腰間插著笏,穿著儒者的服飾,前來會見墨子,說:“君子穿戴一定的服飾,然後有一定的作為呢?還是有一定的作為,再穿戴一定的服飾?”墨子說:“有作為並不在於服飾。”公孟子問道:“您為什麼知道這樣呢?”墨子回答說:“從前齊桓公戴著高帽子,係著大帶,佩著金劍木盾,治理國家,國家的政治得到了治理;從前晉文公穿著粗布衣服,披著母羊皮的大衣,佩著帶劍,治理國家,國家的政治得到了治理;從前楚莊王戴著鮮冠,係著係冠的絲帶,穿著大紅長袍,治理他的國家,國家得到了治理;從前越王勾踐剪斷頭發,用針在身上刺了花紋,治理他的國家,國家得到了治理。這四位國君,他們的服飾不同,但作為卻是一樣的。我因此知道有作為不在服飾。”公孟子說:“說得真好!我聽人說過:‘使好事停止不行的人,是不吉利的。’讓我丟棄笏,換了禮帽,再來見您,可以嗎?”墨子說:“希望就這樣見你,如果一定要丟棄笏,換了禮帽,然後再見麵,那麼是有作為果真在於服飾了。”

公孟子曰:“君子必古言服,然後仁。”子墨子曰:“昔者商王紂,卿士費仲,為天下之暴人;箕子、微子,為天下之聖人。此同言,而或仁不仁也。周公旦為天下之聖人,關叔為天下之暴人,此同服,或仁或不仁。然則不在古服與古言矣。且子法周而未法夏也,子之古,非古也。”
公孟子說:“君子一定要說古言、穿古服,然後才稱得上具有仁德修養。”墨子說:“從前商紂王的卿士費仲,是天下有名的暴虐之人;箕子、微子,是天下有名的聖人。這是同說古言而或仁德或不仁德的例子。周公旦是天下有名的聖人;關叔是天下有名的暴虐之人,這又是同穿古服而或仁德或不仁德的例子。具有仁德修養,不在於古言古服!況且你效法周而沒有效法夏,你的古,其實並不古。”

公孟子謂子墨子曰:“昔者聖王之列也,上聖立為天子,其次立為卿大夫。今孔子博於《詩》、《書》,察於禮樂,詳於萬物,若使孔子當聖王,則豈不以孔子為天子哉!”子墨子曰:“夫知者,必尊天事鬼,愛人節用,合焉為知矣。今子曰‘知孔子博於《詩》、《書》,察於禮樂,詳於萬物’,而曰可以為天子,是數人之齒,而以為富。”
公孟子對墨子說:“從前聖王安排位次,道德智能最高的上聖立作天子,其次的立作卿大夫。現在孔子博通《詩》、《書》,明察禮、樂之製,備知天下萬物。如果讓孔子當上聖,豈不是可以讓孔子作天子了嗎?”墨子說:“所謂智者,一定尊重上天,侍奉鬼神,愛護百姓,節約財用,合於這些要求,才可以稱得上智者。現在你說孔子博通《詩》、《書》,明察禮、樂之製,備知天下萬物,而認為他可以作天子。這是數別人契據上的刻數,卻自以為富裕了。”

公孟子曰:“貧富壽夭,(齒昔)然在天,不可損益。”又曰:“君子必學。”子墨子曰:“教人學而執有命,是猶命人葆而去其冠也。”
公孟子說:“貧困、富裕、長壽、夭折,確實由天注定,不能夠增減它們。”又說:“君子一定要學習。”墨子說:“教人學習卻宣揚‘有命’的觀念,就好象讓人包裹頭發,(本來為了戴帽子,)現在卻拿去了他的帽子一樣。”

公孟子謂子墨子曰:“有義不義,無祥不祥。”子墨子曰:“古聖王皆以鬼神為神明,而為禍福,執有祥不祥,是以政治而國安也。自桀紂以下皆以鬼神為不神明,不能為禍輻,執無祥不祥,是以政亂而國危也。故先王之書子亦有之曰:‘其傲也出,於子不祥。’此言為不善之有罰,為善之有賞。”
公孟子對墨子說:“人存在義與不義的情況,但不存在因人的義與不義而得福得禍的情況。”墨子說:“古代的聖王都認為鬼神是神明的,能帶來禍福,主張‘因人的義與不義而得福得禍’的觀點,因此政治清明,國家安寧。自從桀、紂以來,都認為鬼神不神明,不能帶來禍福,主張‘人的不義得不了禍’的觀點,因此政治混亂,國家一個個滅亡了。先王的書你也有,那書上講:‘言行傲慢,對你不吉祥。’這話是對不善的懲罰,又是對從善的獎賞。”

子墨子謂公孟子曰:“喪禮,君與父母、妻、後子死,三年喪服;伯父、叔父、兄弟期;族人五月;姑、姊、舅、甥有數月之喪。或以不喪之間,誦《詩》三百,弦《詩》三百,歌《詩》三百,舞《詩》三百。若用子之言,則君子何日以聽治?庶人何日以從事?”公孟子曰:“國亂則治之,國治則為禮樂;國治則從事,國富則為禮樂。”子墨子曰:“國之治,治之廢,則國之治亦廢。國之富也,從事故富也;從事廢,則國之富亦廢。故雖治國,勸之無饜,然後可也。今子曰,國治則為禮樂,亂則治之,是譬猶噎而穿井也,死而求醫也。古者三代暴王桀、紂、幽、厲,(草頭下爾)為聲樂,不顧其民,是以身為刑戮,國為戾虛者,皆從此道也。”
墨子對公孟子說:“按照喪禮:國君與父母、妻子、長子死了,要穿戴三年喪服;伯父、叔父、兄弟死了,隻一年;族人死了,五個月;姑、姐、舅、甥死了,也都有幾個月的服喪期。又在不辦喪事的間隙,誦《詩三百》,又配以舞蹈。如果用你的言論,那麼國君哪一天可以從事政治呢?百姓又哪一天可以從事事務呢?”公孟子答道:“國家混亂就從事政治,國家安寧就從事禮、樂;國家貧困就從事事務,國家富裕就從事禮、樂。”墨子說:“國家安寧,如果治理廢棄了,國家的安寧也就廢棄了。國家富裕,由於百姓從事事務才富裕;百姓的從事廢棄了,國家的富裕也就廢棄了。所以治國的事,必須勤勉不止,才可以治好。現在你說:‘國家安寧就從事禮、樂,國家混亂就從事政治。’就如同吃飯噎住了才鑿井,人死了才求醫一樣。古時候,三代的暴虐之王夏桀、商紂、周幽王、周厲王大搞聲樂,不顧老百姓的死活,因而自身成了刑戮之人,國家也遭到了滅亡,都是由於這種主張造成的。”

公孟子曰:“無鬼神。”又曰:“君子必學祭祀。”子墨子曰:“執無鬼而學祭禮,是猶無客而學客禮也,是猶無魚而為魚罟也。”
公孟子說:“沒有鬼神。”又說:“君子一定要學習祭禮。”墨子說:“主張‘沒有鬼神’的觀點卻勸人學習祭禮,這就象沒有賓客卻學習接待賓客的禮節,沒有魚卻結魚網一樣。”

公孟子謂子墨子曰:“子以三年之喪為非,子之三日之喪亦非也。”子墨子曰:“子以三年之喪非三日之喪,是猶裸謂撅者不恭也。”
公孟子對墨子說:“您認為守三年喪期是錯的,那麼您主張的守三日喪期也不對。”墨子說:“你用三年的喪期攻擊三日的喪期,就好象****的人說掀衣露體的人不恭敬一樣。”

公孟子謂子墨子曰:“知有賢於人,則可謂知乎?”子墨子曰:“愚之知有以賢於人,而愚豈可謂知矣哉?”
公孟子對墨子說:“某人的所知,有勝過人家的地方,那麼,可以說他是智慧聰明的人嗎?”墨子答道:“愚者的所知,有勝過他人的地方,然而難道能說愚者是智慧聰明的人嗎?”

公孟子曰:“三年之喪,學吾之慕父母。”子墨子曰:“夫嬰兒子之知,獨慕父母而已,父母不可得也,然號而不止,此其故何也?即愚之至也。然則儒者之知,豈有以賢於嬰兒子哉?”
公孟子說:“守三年的喪期,這是仿效孩子依戀父母的情意。”墨子說:“嬰兒的智慧,唯獨希慕自己的父母而已,父母不見了,就大哭不止。這是什麼緣故呢?這是愚笨到了極點。那麼儒者的智慧,難道有勝過小孩子的地方嗎?”

子墨子曰問於儒者:“何故為樂?”曰:“樂以為樂也。”子墨子曰:“子未我應也。今我問曰:‘何故為室?’曰:‘冬避寒焉,夏避暑焉,室以為男女之別也。’則子告我為室之故矣。今我問曰:‘何故為樂?’曰:‘樂以為樂也。’是猶曰:‘何故為室?’曰:‘室以為室也。’”
墨子問一個儒者說:“為什麼從事音樂?”儒者回答說:“以音樂作為

子墨子謂程子曰:“儒之道足以喪天下者四政焉。儒以天為不明,以鬼為不神,天、鬼不說,此足以喪天下。又厚葬久喪,重為棺槨,多為衣衾,送死若徙,三年哭泣,扶後起,杖後行,耳無聞,目無見,此足以喪天下。又弦歌鼓舞,習為聲樂,此足以喪天下。又以命為有,貧富壽夭,治亂安危有極矣,不可損益也。為上者行之,必不聽治矣;為下者行之,必不從事矣。此足以喪天下。”程子曰:“甚矣,先生之毀儒也。”子墨子曰:“儒固無此若四政者,而我言之,則是毀也。今儒固有此四政者,而我言之,則非毀也,告聞也。”程子無辭而出。子墨子曰:“迷之!”反,後坐。進複曰:“鄉者先生之言有可聞者焉。若先生之言,則是不譽禹,不毀桀、紂也。”子墨子曰:“不然。夫應孰辭,稱議而為之,敏也。厚攻則厚吾,薄攻則薄吾。應孰辭而稱議,是猶荷轅而擊蛾也。”
娛樂。”墨子說:“你沒有回答我。現在我問:‘為什麼建造房屋?’回答說:‘冬天避寒,夏天避暑,建造房屋也用來分別男女。’那麼,是你告訴了我造房屋的原因。現在我問:‘為什麼從事音樂?’回答說:‘以音樂作為娛樂。’如同問:‘為什麼建造房屋?’回答說:‘建造房屋是建造房屋’一樣。”

子墨子與程子辯,稱於孔子。程子曰:“非儒,何故稱於孔子也?”子墨子曰:“是亦當而不可易者也。今鳥聞熱旱之憂則高,魚聞熱旱之憂則下,當此,雖禹、湯為之謀,必不能易矣。魚鳥可謂愚矣,禹、湯猶雲因焉。今翟曾無稱於孔子乎?”
墨子對程子說:“儒家的學說足以喪亡天下的有四種。儒家認為天不明察,認為鬼神不神明。天、鬼神不高興,這足以喪亡天下了。又加上厚葬久喪:做幾層的套棺,製很多的衣服、被子,送葬就象搬家一樣,哭泣三年,人扶才能起來,拄了拐杖才能行走,耳朵不聽外事,眼睛不見外物,這足以喪亡天下了。又加以弦歌、擊鼓、舞蹈,以聲樂之事作為常習,這足以喪亡天下了。同時又認為有命,說貧困、富裕、長壽、夭折、治亂安危有一個定數,不可增減變化。統治天下的人實行他們的學說,一定就不從事政治了;被統治的人實行他們的學說,一定就不從事事務了,這足以喪亡天下。”程子說:“太過分了!先生詆毀儒家。”墨子說:“假如儒家本來沒有這四種學說,而我卻說有,這就是詆毀了。現在儒家本來就有這四種學說,而我說了出來,這就不是詆毀了,是就我所知告訴你罷了。”程子沒有告辭退了出來。墨子說:“回來!”程子返了回來,又坐下了,他再告訴墨子說:“從前,先生您的言論有可以聽的地方。先生象這樣談論,還不是詆毀禹,連桀紂也都不詆毀了。”墨子說:“不是這樣。能用常習的言詞作回答,又切合事理,可見他的敏達。對方嚴詞相辯,我也一定嚴詞應敵,對方緩言相讓,我也一定緩言以對。如果平時應酬的言詞,一定要求切合事理,那就象舉著車轅去敲擊蛾子一樣了。”

有遊於子墨子之門者,身體強良,思慮徇通,欲使隨而學。子墨子曰:“姑學乎,吾將仕子。”勸於善言而學。其年,而責仕於子墨子。子墨子曰:“不仕子,子亦聞夫魯語乎?魯有昆弟五人者,其父死,其長子嗜酒而不葬,其四弟曰:‘子與我葬,當為子沽酒。’勸於善言而葬。已葬而責酒於其四弟。四弟曰:‘吾未予子酒矣。子葬子父,我葬吾父,豈獨吾父哉?子不葬則人將笑子,故勸子葬也。’今子為義,我亦為義,豈獨我義也哉?子不學,則人將笑子,故勸子於學。”
墨子與程子辯論,稱讚孔子。程子問:“您一向攻擊儒家的學說,為什麼又稱讚孔子呢?”墨子答道:“孔子也有合理而不可改變的地方。現在鳥有熱旱之患就向高處飛,魚有熱旱之患則向水下遊,遇到這種情況,即使禹、湯為它們謀劃,也一定不能改變。鳥、魚可說是夠無知的了,禹、湯有時還要因循習俗。難道我還不能有稱讚孔子的地方嗎?”

有遊於子墨子之門者,子墨子曰:“盍學乎?”對曰:“吾族人無學者。”子墨子曰:“不然。夫妤美者,豈曰吾族人莫之好,故不妤哉?夫欲富貴者,豈曰我族人莫之欲,故不欲哉?好美、欲富貴者,不視人猶強為之,夫義,天下之大器也,何以視人?必強為之?”
有一人來到墨子門下,身體健壯,思慮敏捷,墨子想讓他跟隨自己學習。於是說:“暫且學習吧,我將要讓你出仕做官。”用好話勉勵他而學習了。過了一年,那人向墨子求出仕。墨子說:“我不想讓你出仕。你應該聽過魯國的故事吧?魯國有兄弟五人,父親死了,長子嗜酒不葬。四個弟弟對他說:‘你和我們一起安葬父親,我們將給你買酒。’用好言勸他葬了父親。葬後,長子向四個弟弟要酒。弟弟們說:‘我們不給你酒了。你葬你的父親,我們葬我們的父親,怎麼能說隻是我們的父親呢?你不葬別人將笑話你,所以勸你葬。’現在你行義,我也行義,怎麼能說隻是我的義呢?你不學別人將要笑話你,所以勸你學習。”

有遊於子墨子之門者,謂子墨子曰:“先生以鬼神為明知,能為禍人哉福,為善者福之,為暴者禍之。今吾事先生久矣,而福不至,意者先生之言有不善乎,鬼神不明乎?我何故不得福也?”子墨子曰:“雖子不得福,吾言何遽不善,而鬼神何遽不明?子亦聞乎匿徒之刑之有刑乎?”對曰:“未之得聞也。”子墨子曰:“今有人於此,什子,子能什譽之,而一自譽乎?”對曰:“不能。”“有人於此,百子,子能終身譽其善,而子無一乎?”對曰:“不能。”子墨子曰:“匿一人者猶有罪,今子所匿者,若此亓多,將有厚罪者也,何福之求!”
有一個人來到墨子門下,墨子說:“何不學習呢?”那人回答說:“我家族中沒有學習的人。”墨子說:“不是這樣。喜愛美的人,難道會說我家族中沒有人喜愛美,所以不喜愛嗎?打算富貴的人,難道會說我家族中沒有人這麼打算,所以不打算嗎?喜歡美的人、打算富貴的人,不用看他人行事,仍然努力去做。義,是天下最貴重的寶器,為什麼看他人呢?一定努力去從事。”

子墨子有疾,跌鼻進而問曰:“先生以鬼神為明,能為禍福,為善者賞之,為不善者罰之。今先生聖人也,何故有疾?意者先生之言有不善乎?鬼神不明知乎?”子墨子曰:“雖使我有病,何遽不明?人之所得於病者多方,有得之寒暑,有得之勞苦。百門而閉一門焉,則盜何遽無從入?”
有一個在墨子門下求學的人,對墨子說:“先生認為鬼神明智,能給人帶來禍福,給從善的人富裕,給施暴的人禍患。現在我侍奉先生已經很久了,

二三子有複於子墨子學射者,子墨子曰:“不可,夫知者必量其力所能至而從事焉,國士戰且扶人,猶不可及也。今子非國士也,豈能成學又成射哉?”
但福卻不到來。或許先生的話有不精確的地方?鬼神也許不明智?要不,我為什麼得不到福呢?”墨子說:“即使你得不到福,我的話為什麼不精確呢?而鬼神又為什麼不明智呢?你可聽說過隱藏犯人是有罪的嗎?”這人回答說:“沒聽說過。”墨子說:“現在有一個人,他的賢能勝過你的十倍,你能十倍地稱譽他,而隻是一次稱譽自己嗎?”這人回答說:“不能。”墨子又問:“現在有人的賢能勝過你百倍,你能終身稱譽他的長處,而一次也不稱譽自己嗎?”這人回答說:“不能。”墨子說:“隱藏一個都有罪,現你所隱藏的這麼多,將有重罪,還求什麼福?”

二三子複於子墨子曰:“告子曰:‘言義而行甚惡。’請棄之。”子墨子曰:“不可,稱我言以毀我行,俞於亡。有人於此:‘翟甚不仁,尊天、事鬼、愛人,甚不仁’。猶愈於亡也。今告子言談甚辯,言仁義而不吾毀;告子毀,猶愈亡也!”
墨子有病,跌鼻進來問他說:“先生認為鬼神是明智的,能造成禍福,從事善事的就獎賞他,從事不善事的就懲罰他。現在先生作為聖人,為什麼還得病呢?或許先生的言論有不精確的地方?鬼神也不是明智的?”墨子答道:“即使我有病,而鬼神為什麼不明智呢?人得病的原因很多,有從寒暑中得來的,有從勞苦中得來的,好象房屋有一百個門,隻關上一個門,盜賊何門不可以進來呢?”

二三複於子墨子曰:“告子勝為仁。”子墨子曰:“未必然也。告子為仁,譬猶(足支)以為長,隱以為廣,不可久也?”
有幾個弟子告訴墨子,要從學,又習射。墨子說:“不能。智慧的人一定衡量自己的力所能達到的地方,然後再進行實踐。國士一邊作戰一邊去扶人,尚且顧不到。現在你們並非國士,怎麼能夠既學好學業又學好射技呢?”

告子謂子墨子曰:“我治國為政。”子墨子曰:“政者,口言之,身必行之。今子口言之,而身不行,是子之身亂也。子不能治子之身,惡能治國政?子姑亡子之身亂之矣!”
有幾個弟子告訴墨子說:“告子說:‘墨子口言仁義而行為很壞,’請拋棄他。”墨子說:“不能。稱譽我的言論而誹謗我的行為,總要比沒有毀譽好。假如現在這裏有一個人說:‘墨翟很不仁義,尊重上天、侍奉鬼神、愛護百姓,行為卻很惡。’這勝過什麼都沒有。現在告子講話非常強詞奪理,但不詆毀我講仁義,告子的詆毀仍然勝過什麼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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