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曼卿為集賢校理,微行倡館。為不逞者所窘。曼卿醉與之校,為街司所錄。曼卿詭怪不羈,謂主者曰:“隻乞就本廂科決,欲詰旦歸館供職。”廂帥不喻其謔,曰:“此必三館吏人也。”杖而遣之。
石曼卿為集賢校理時,有一次夜裏私下逛妓院,碰上幾個為非作歹的家夥,被弄得很難堪。曼卿喝醉了,與幾個家夥爭吵計較,結果被金吾街司的巡邏兵帶走。曼卿為人詭詐怪異,不拘小節,就對主事的廂兵頭目說:“隻請求就在你們這裏受罰了斷,我明天早晨還要回三館上班。”廂兵頭目不明白他的滑稽暗示,就說:“這家夥必定是三館的吏人。”因此就打了他板子,把他放了。
舊日官為中允者極少,唯老於幕官者。累資方至,故為之者多潦倒之人。近歳州縣官進用者,多除中允。遂有“冷中允”、“熱中允”。又集賢院修撰,舊多以館閣久次者為之。近歳有自常官超授要任,未至從官者多除修撰。亦有“冷撰”、“熱撰”。時人謂“熱中允不博冷修撰。”
過去除授太子中允這一官職的人極少,隻有久為幕職官而不得提拔、累積了較高資格的人才以這一官職安置,所以被任命為此官的多是仕途潦倒不得誌之人。近年州縣官被升職任用的多除授太子中允,因此有“冷中允”、“熱中允”的說法。再就是集賢殿修撰,過去多授予久任館職而待次(待缺)需要提拔的人,近年有自常調官越級提拔擔任要職而又未達到侍從官資格的人多授予修撰的職名,因此也有“冷修撰”、“熱修撰”的說法。時人稱“熱中允不博冷修撰”。
司馬相如敘上林諸水曰:丹水、紫淵,灞、滻、涇、渭,“八川分流,相背而異態”,“灝溔潢漾”,“東注太湖。”李善注:“太湖,所謂震澤。”按八水皆入大河,如何得東注震澤?又白樂天《長恨歌》雲:“峨嵋山下少人行,旌旗無光日色薄。”峨嵋在嘉州,與幸蜀路全無交涉。杜甫《武侯廟柏》詩雲:“霜皮溜雨四十圍,黛色參天二千尺。”四十圍乃是徑七尺,無乃太細長乎?防風氏身廣九畝,長三尺,姬室畝廣六尺,九畝乃五丈四尺,如此防風之身,乃一餅餤耳。此亦文章之病也。
司馬相如在賦中敘述上林中的各條河流時說:“丹水、紫淵、灞水、滻水、涇水、渭水,八條河流的流向不同、形態各異,浩浩蕩蕩向東流入太湖。”唐代的李善在注釋裏說:“太湖,就是所謂的震澤。”按:八條河流都注入黃河,怎麼能夠再向東流進震澤呢?另外,白居易在《長恨歌》中說:“峨嵋山下少人行,旌旗無光日色薄。”峨嵋山在嘉州,與唐玄宗到達蜀地的道路根本沒有關係。杜甫在《武侯廟柏》詩中說:“霜皮溜雨四十圍,黛色參天二千尺。”四十圍也就是直徑為七尺,(這樣的樹)豈不是太細長了嗎了嗎?(傳說中的部落酋長)防風氏的身體寬九畝,高三丈,按周代的度量標準,一畝寬六尺,九畝就是五丈四尺,照此算來,防風氏的身體就像一塊餅一樣了。這也是文章的弊病啊!
梅詢為翰林學士,一日,書詔頗多,屬思甚苦,操觚循階而行,忽見一老卒,臥於日中,欠伸甚適。梅忽歎曰:“暢哉!”徐問之曰:“汝識字乎?”曰:“不識字。”梅曰:“更快活也!”
梅詢為翰林學士時,有一天要起草的詔令文件頗多,構思很是苦惱。他拿著紙筆沿台階邊想邊走,忽然看見一個老兵躺在日頭裏,暖洋洋地伸著懶腰很舒適。梅忽然歎道:“真是快活啊!”徐徐問老兵:“你認識字嗎?”老兵回答說:“不認識。”梅說:“那就更快活。”
館閣每夜輪校官一人直宿,如有故不宿,則虛其夜,謂之“豁宿”。故事,豁宿不得過四,至第五日即須入宿。遇豁宿,例於宿曆名位下書:“腹肚不安,免宿。”故館閣宿曆,相傳謂之“害肚曆”。
三館秘閣每夜輪流校勘官一人在館中住宿值班,如有事情不能住宿值班就空一夜,這種情況被稱為“豁宿”。按從前的製度,豁宿不得超過四天,到第五天就必須入館中宿值。凡是要豁宿,館閣官相沿成例地在值班簿當值人的名位下寫上“腹肚不安,免宿”幾個字,所以館閣夜宿的值班簿,時人相傳稱之為“害肚曆”。
嚐有一名公,初任縣尉,有舉人投書索米,戲為一詩答之曰:“五貫九百五十俸,省錢請作足錢用。妻兒尚未厭糟糠,僮仆豈免遭饑凍?贖典贖解不曾休,吃酒吃肉何曾夢?為報江南癡秀才,更來謁索覓甚甕。”熙寧中,例增選人俸錢,不復有五貫九百俸者,此實養廉隅之本也。
曾經有個比較有名望的人,剛剛做縣尉的時候,就有個舉人致函向他借糧。這位縣尉便很詼諧地作了首詩回複舉人:“五貫九百五十俸,省錢請作足錢用。妻兒尚未厭糟糠,僮仆豈免遭饑凍?贖典贖解不曾休,吃酒吃肉何曾夢?為報江南癡秀才,更來謁索覓甚甕。”(詩的大意是:我一年的俸祿也隻有五貫多點兒錢,有時還打了折扣拿不足。我的家人連粗茶淡飯都難以為繼,仆人們有時還難免要挨餓受凍。時不時還會因為家中周轉不靈而跑當鋪,就算是做夢也不敢夢到喝酒吃肉。告訴你這個來信借糧的江南癡秀才啊,我家的哪隻缸裏能有餘糧噢!)到了宋神宗熙寧年間,朝廷決定提高官員俸祿標準,不再有隻能拿到五貫九百文錢的官員了,這實在是讓官員能夠保持廉潔的根本措施。
吳人多謂梅子為“曹公”,以其嚐望梅止渴也。又謂鵝為“右軍”,以其好養鵝也。有一士人遺人醋梅與燖鵝,作書雲:“醋浸曹公一甏,湯燖右軍兩隻,聊備於饌。”
吳地的人常常把梅子叫做“曹公”,因為曹操曾有“望梅止渴”的故事;還把鵝叫做“右軍”,因為王羲之特別喜歡養鵝。有個讀書人要把酸梅和燒鵝送給別人,於是就在信裏寫道:“送上醋泡曹公一壇,湯煮右軍兩隻,權且供飯食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