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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溪筆談》 作者:沈括  

卷二十五 雜誌二

宣州寧國縣多積首蛇,其長盈尺,黑鱗白章,兩首文彩同,但一首逆鱗耳。人家庭檻間,動有數十同空,略如蚯蚓。
宣州寧國縣多有枳首蛇,長一尺多,有黑鱗和白花紋,兩首的花紋顏色一樣,但有一首的鱗是倒著的。人家庭院門檻之間,動輒有幾十條同在一穴中,就跟蚯蚓差不多。

信州鉛山縣有苦泉,流以為澗。挹其水熬之,則成膽礬。烹膽礬則成銅;熬膽礬鐵釜,久之亦化為銅。水能為銅,物之變化,固不可測。按《黃帝素問》有“天五行,地五行,土之所在天為濕,土能生金石,濕亦能生金石,”此其驗也。又石穴中水,所滴皆為鍾乳、殷孽。春秋分時,汲井泉則結石花;大之下,則生陰精石,皆濕之所化也。如木之氣在天為風,木能生火,風亦能生火。蓋五行之性也。
信州鉛山縣有處泉水叫苦泉,水流成為山間溪水,舀取其水煎熬就能熬成膽礬,再熬膽礬就能熬成銅。熬膽礬的鐵鍋,日子久了也會變成銅。水能夠變成銅,物質的變化,確也無法推測。按《黃帝素問》一書記載天有五行、地有五行,土之氣“在天為濕”,土能生金石,濕氣也能生金石,這水變銅的事例就是一種明驗。另外在石穴中,水滴下來都能形成鍾乳石、薑石;春分和秋分時節,從井泉中汲出的水能結成石花;含鹽量很高的鹵水地下,則能生成陰精石:這些都是由濕氣所化成的。如木之氣在天為風,木能生火,風也能生火,大概五行的本性就是這個樣子。

古之節如今之虎符,其用則有圭璋龍虎之別,皆櫝,將之英蕩是也。漢人所持節,乃古之旄也。餘在漢東,得一玉琥,美玉而微紅,酣酣如醉肌,溫潤明潔,或雲即玫瑰也。古人有以為幣者,《春官》“以白琥禮西方”是也。有以為貨者,《左傳》“加以玉琥二”是也。有以為瑞節者,“山國用虎節”是也。
古代的節猶如今天的虎符,但在使用時有圭節、璋節、龍節、虎節的分別,都裝在木匣裏攜帶,《周禮》所說的“英蕩”就是這種匣。漢人所持的節,其實是古代的旄。我在漢東地方得到一件玉琥,玉很漂亮而微微發紅,豔豔的就像美人醉後的肌膚,溫潤明潔,有人說這就是玫瑰玉。古人有以玉琥為禮物的,《周禮·春官》篇所說的“以白琥禮西方”就是禮物;有以玉琥為財物的,《左傳》提到以兩件玉琥賜人就是財物;有以玉琥為吉祥的符節的,《周禮》記載的“山國用虎節”就是這種用途。

江湖間唯畏大風度。冬月風作有漸,船行可以為備;唯盛夏風起於顧盻間,往往罹難。曾聞江國賈人有一術,可免此患。大凡夏月風景,須作於午後。欲行船者,五鼓初起,視星月明潔,四際至地,皆無雲氣,便可行;至於巳時即止。如此,無復與暴風遇矣。國子博士李元規雲:“平生遊江湖,未嚐遇風,用此術。”
在江湖上行船,就怕大風。冬季的風是漸漸刮起來的,要行船可以早作防備;盛夏的風則轉瞬間就會刮起,行船的人往往會遇難。曾聽說長江岸邊的商人有一種辦法,可以避免此種禍患。大凡夏天的風如果暴烈,必起於午後。要行船的人,夜間五更初刻就起來看天,見天上星月明亮皎潔,四周天際直到地麵都無雲氣,便可出行,而到中午以前(巳時)就停下來。這樣,就不會再遇上暴風了。國子博士李元規說:“平生遊曆江湖,行船未嚐遇到過大風,用的就是這辦法。”

餘使虜,至古契丹界,大薊茇如車蓋。中國無此大者。其地名薊,恐其因此也,如楊州宜楊、荊州宜荊之類。荊或為楚,楚亦荊木之別名也。
我出使契丹,到了契丹人從前居住的地界,見到大薊茇就像車蓋一般大,在中原沒有這麼大的。這地方所以以薊為地名,恐怕就是因為這種大薊茇特別多的緣故,有如揚州適宜楊樹生長、荊州適宜荊木生長之類。荊又稱作楚,楚也是荊木的另一名稱。

刁約使契丹,戲為四句詩曰:“抻燕移離畢,看房賀跋支。餞行三匹裂,密賜十貔狸。”皆紀實也。移離畢,官名,如中國執政官。加跋支,如執衣防閣。匹裂,小木罌,以色綾木為之,如黃漆。貔狸,形如鼠而大,穴居,食果穀,嗜肉,狄人為珍膳,味如子而脆。
刁約出使契丹,戲謔地寫了四句詩:“押燕移離畢,看房賀跋支。餞行三匹裂,密賜十貔狸。”這四句詩記錄的都是實事。移離畢,契丹的官名,如同中國的執政官;賀跋支,如同中國官員的役從執衣、防閤;匹裂,是一種像小木罐的器物,用色綾木製造,看上去有如用黃漆漆過;貔狸,是一種外形像老鼠而稍大的野獸,在地上打洞藏身,能吃穀物,又貪吃肉,契丹人以之為珍貴的肉食,味道像小豬而肉更脆。

陳文忠為樞密,一日,日欲沒時,忽有中人宣召。既入右掖,已昏黑,遂引入禁中。屈曲行甚久,時見有簾幃、燈燭,皆莫知何處。已而到一小殿,殿前有兩花檻,已有數人先至,皆立廷中。殿上垂簾,蠟燭十餘炬而已。相繼而至者凡七人,中使乃奏班齊。唯記文忠、丁謂、杜鎬三人,其四人忘之。杜鎬時尚為館職。良久,乘輿自宮中出,燈燭亦不過數十而已。宴具甚盛。卷簾,令不拜,升殿就坐。禦座設於席東,設文忠之坐於席西,如常人賓主之位。堯叟等皆惶恐不敢就位,上宣喻不已,堯叟懇陳“自古未有君臣齊列之禮”,至於再三。上作色曰:“本為天下太平,朝廷無事,思與卿等共樂之。若如此,何如就外朝開宴?今日隻是宮中供辦,未嚐命有司,亦不召中書輔臣。以卿等機密及文館職任侍臣無嫌,且欲促坐語笑,不須多辭。”堯叟等皆趨下稱謝,上急止之曰:“此等禮數,且皆置之。”堯叟悚慄危坐,上語笑極歡。灑五六行,膳具中各出兩絳囊,置群臣之前,皆大珠也。上曰:“時和歳豐,中外康富,恨不得與卿等日夕相會。太平難遇,此物助卿等燕集之費。”群臣欲起謝,上雲:“且坐,更有。”如是灑三行,皆有所賜,悉良金重寶。灑罷,已四鼓,時人謂之“天子請客”。文惠之子述古得於文忠,頗能道其詳,此略記其一二耳。關中無螃蟹。元豐中,餘在陝西,聞秦州人家收得一乾蟹。土人怖其形狀,以為怪物。每人家有病虐者,則借去掛門戶上,往往遂差。不但人不識,鬼亦不識也。
陳文忠為樞密院長官,有一天將日落時,忽然有宦官傳宣皇上召見。文忠入皇城右掖門後,天已昏黑,遂被引入宮城內。彎彎曲曲地走了好久,不時見有簾幕燈燭,都不知道是什麼地方。然後來到一座小殿前,有兩個雕花的欄杆,已有幾人先到,都站在殿前的庭院中,殿上垂著竹簾,點燃的蠟燭也不過十幾支。相繼來到的共有七人,掌禮儀的宦官於是奏稱“班齊”,隻記得七人中有文忠、丁謂、杜鎬三人,其餘四人忘記了,杜鎬當時還隻是館職人員。許久,皇上的轎子從宮中出來,燈燭也不過幾十盞。宴會準備得很豐盛,卷起簾子後,皇上令諸人不要叩拜,都升殿就座。皇上禦座設在宴席的東麵,而設文忠的座位於宴席的西麵,如同常人宴客的賓主之位。堯叟等都惶恐不敢就位,皇上不停地宣諭就座,堯叟懇切陳述自古未有君臣並排列坐的禮儀,以至於解釋再三。皇上不高興地說:“本來因為天下太平,朝廷無事,想與卿等共享快樂。如果這樣,哪還比得上就在外朝開宴?今天隻是宮中供給置辦的,未嚐叫有關部門做什麼,也不召中書輔臣參加。以卿等都是擔當機密職事和文館職任的,侍從之臣沒什麼嫌疑,權且想促膝坐坐,說說笑笑,不必再多推辭。”堯叟等都要趨下台階稱謝,皇上急忙製止,說:“此等禮數,暫且都放下。”堯叟等惶悚戰栗,正襟危坐,皇上笑語極歡暢。酒喝了五六巡,餐具中間各給放了兩個紅錦囊,置於諸臣之前,都是大珠寶。皇上說:“風調雨順,年景豐收,中外康樂富足,恨不得與卿等每天晚上都聚會。太平世道難遇,這點東西就算讚助你們宴集遊樂的費用。”諸臣欲起立稱謝,皇上說:“且坐,過會兒還有。”如此上酒三巡,都有賜予,全是美金重寶。宴會結束,已到了四更天,當時人稱這次是“天子請客”。文忠之子述古得知其事於文忠,頗能道其詳細,這裏隻是略記其一二。

丞相陳秀公治第於潤州,極為閎壯,池館綿亙數百步。宅成,公已疾甚,唯肩輿一登西樓而已。人謂之“三不得”:居不得,修不得,賣不得。
丞相陳秀公在潤州修建的宅第,極為宏闊壯麗,園池樓館綿延一二百丈。宅第建成,秀公已病得很嚴重,隻不過讓人用轎子抬著登了一回西樓而已。人稱這宅子有“三不得”:居不得,修不得,賣不得。

福建劇賊廖恩,聚徒千餘人,剽掠市邑,殺害將吏,江浙為之搔然。後經赦宥,乃率其徒首降,朝廷補恩右班殿直,赴三班院候差遣。時坐恩黜免者數十人。一時在銓班敘錄其腳色,皆理私罪或公罪,獨恩腳色稱:“出身以來,並無公私過犯。”
福建大反寇廖恩聚集徒眾千餘人,剽掠城邑,殺害將吏,江浙一帶為之騷動。後經朝廷赦免,遂率領其徒眾服罪投降,朝廷授予廖恩右班殿直的官銜,讓他到三班院等候任命實際職務。當時因受廖恩起事的牽連而被降職和罷免的官員有數十人,一時在吏部銓考機構辦理有關手續,他們的履曆表上都必須寫明因此事被治私罪或公罪,唯獨廖恩的履曆表自稱為官以來沒有公、私過犯。

予奉使按邊,始為木圖,寫其山川道路。其初遍履山川,旋以麵糊木屑寫其形勢於木屑上。未幾寒凍,木悄不可為,又熔蠟為之。皆欲其輕,易齎故也。至官所,則以木刻上之。上召輔臣同觀。乃詔邊州皆為木圖,藏於內府。
我奉命出使河北察訪邊境事宜,始製作木版地圖,以摹繪邊境的山川道路。起初先走遍了那裏的山川,隨後用麵糊和木屑,在木案上塑製當地地形的模型。沒過多久,因為天冷冰凍,用木屑不能做成,又改用熔蠟的辦法製作。這些都是為了使地圖輕便,容易攜帶。回到官署,乃雕刻成木版地圖進獻朝廷。皇上召集輔政大臣一起觀看,於是下詔邊地各州都製作木版地圖,收藏於宮中的有關機構。

蜀中劇賊李順,陷劍南、兩川,關右震動。朝廷以為憂。後王師破賊,梟李順,收復兩川,書功行賞,子無間言。至景祐中,有人告李順尚在廣州,巡檢使臣陳文璉捕得之,乃真李順也,年已七十餘。推驗明白,囚赴闕,覆按皆實。朝廷以平蜀將士功賞已行,不欲暴其事。但斬順,賞文璉二官,仍閣門祗候。文璉,泉州人,康定中老歸泉州,餘尚識之。文璉家有《李順案款》,本末甚詳。順本味江王小博之妻弟,始王小博反於蜀中,不能撫其徒眾,乃推順為主。順初起,悉召鄉裏富人大姓,令具其家所有財粟,據其生齒足用之外,一切調發,大賑貧乏;錄用材能,存撫良善;號令嚴明,所至一無所犯。時兩蜀大饑,旬日之間,歸之者數萬人,所向州縣,開門延納,傳檄所至,無復完壘。及敗,人尚懷之。故順得脫去三十餘年,乃始就戮。
蜀中大反寇李順攻陷劍南東西川,關西地區震動,朝廷為之憂慮。後官軍破寇兵,殺李順梟首示眾,收複兩川,記功行賞,朝廷內外全無懷疑李順已死的議論。至景祐年間,有人告發說李順尚在廣州,巡檢使臣陳文璉捕獲其人,果然是真李順。當時李順已七十多歲,審訊清楚以後,用囚車押赴京師,複核再審,知其事皆屬實。由於朝廷對平蜀將士的論功行賞早已實施,因而不打算公開此事,隻是殺了李順,又給陳文璉加官兩級而使之為閤門祗候了事。文璉是泉州人,康定年間辭職回泉州,我還認識他。他家裏有李順一案的審訊案卷,記錄此案的前後始末甚為詳細。李順本是味江王小波的妻弟,起初王小波在蜀中起兵造反,不能得到部眾的擁戴,其部眾於是共推李順為首領。李順初為首領,即召集鄉裏的所有富人大姓,下令具報其家中全部財產和糧食,除了按他們的家庭人口留下夠用的之外,其餘一切都調發征集,大力救濟貧苦農民;錄用有才幹之士,存撫安分守己的人家,號令嚴明,所到之處一無所犯。其時兩川正遭遇嚴重的饑荒,不過十天半月之間,歸附李順的就達到數萬人,其兵鋒所向,州縣官都開門迎接,討伐檄文傳布之地,沒有不被攻破的城池。到他失敗之後,人們還懷念他,所以李順得以逃脫遠走,直到三十多年後才被捕殺。

範文正常言:史稱諸葛亮能用度外人。用人者莫不欲盡天下之才,常患近己之好惡而不自知也;能用度外人,然後能周大事。
範文正曾說過:“史書記載諸葛亮能任用有才能而犯過錯誤的人。凡是用人,沒有不希望天下人才都各盡其能的,所以經常擔心因事用人近乎以個人好惡而不自知。能用犯過錯誤的人,然後才能使得事體周全,成就大事業。”

關中無螃蟹。元豐中,餘在陝西,聞秦州人家收得一乾蟹。土人怖其形狀,以為怪物。每人家有病虐者,則借去掛門戶上,往往遂差。不但人不識,鬼亦不識也。
關中一帶沒有螃蟹。元豐年間,我在陝西時,聽說秦州一帶有戶人家收藏有一隻幹螃蟹。當地人都害怕它的樣子,認為(它)是怪物。每當誰家有人得了瘧疾,就借去掛在門上,病往往就好了。這東西不僅人不認識,恐怕鬼也不認識。

宋宣獻博學,喜藏異書,皆手自校雔。常謂“校書如掃塵,一麵掃,一麵生。故有一書每三四校,猶有脫繆”。
宋綬學識淵博,喜歡收藏奇特的書籍,(對收藏的書)都要親手進行校訂。他經常說:“校書就像清掃灰塵,一邊掃,一邊生。所以有時一本書經過三四次校勘以後,還是會有錯漏訛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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