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立周紹為傅曰:“寡人始行縣,過番吾,當子為子之時,踐石以上者皆道子之孝。故寡人問子以璧,遺子以酒食,而求見子。子謁病而辭。人有言子者曰:‘父之孝子,君之忠臣也。’故寡人以子之知慮,為辯足以道人,危足以持難,忠可以寫意,信可以遠期。詩雲‘服難以勇,治亂以知,事之計也。立傅以行,教少以學,義之經也。循計之事,失而累;訪議之行,窮而不憂。’故寡人欲子之胡服以傅王乎。”
趙武靈王立周紹為王子的傅佐之官,說:“寡人起初視察縣邑,路過番吾,當時您還很年輕,比乘馬石高的人都稱道您的孝心。所以寡人把玉壁饋贈給您,把酒食贈予您,而要求拜見您。可是您托病推辭了。有人談論您說:‘父親的孝子,是君王的忠臣。’所以寡人認為您的智謀巧言完全可以引導別人,純正的為人完全可以扶助危難,忠誠可以表露心意,守信可以長久不變。逸詩說:‘用勇氣征服困難,用智慧治理動亂,這是對事情謀劃的結果。設立輔佐之官根據品行,教導年輕人依靠學問,這是仁義的規範。遵循計謀辦的事情,失敗了而沒有負擔,經過谘詢議淪的行動,處於困境而不憂愁。’所以寡人想讓您穿上胡服輔佐王子。”周紹說:“大王選擇有失,不是臣下所敢擔任的職務。”
周紹曰:“王失論矣,非賤臣所敢任也。”王曰:“選子莫若父,論臣莫若君。君,寡人也。”周紹曰:“立傅之道六。”王曰:“六者何也?”周紹曰:“知慮不躁達於變,身行寬惠達於禮,威嚴不足以易於位,重利不足以變其心,恭於教而不快,和於下而不危。六者,傅之才,而臣無一焉。隱中不竭,臣之罪也。傅命仆官,以煩有司,吏之恥也。王請更論。”
趙武靈王說:“挑選兒子沒有誰能趕得上父親,選擇臣子沒有誰能趕得上國君。國君就是我。”周紹說,“設立輔佐之官的標準有六條。”趙武靈王說:“六條標準是什麼?”周紹說:“有智謀不狡猾通曉事物的變化,自身行為寬厚仁慈明白禮儀,威嚴不能改變他按照職位行使權力,重利不能夠改變他的心意,對於教化恭謹而不放縱,對屬下和藹而不虛偽。具有這六條,才是輔佐的人才,可是臣下不具備一條。隱瞞實情不竭盡全力,是臣下的罪過。順從君命玷汙官職,而麻煩官吏,是官吏的恥辱。請君玉改變選擇。”
王曰:“知此六者,所以使子。”周紹曰:“乃國未通於王胡服。雖然,臣,王之臣也,而王重命之,臣敢不聽令乎?”再拜,賜胡服。
趙武靈王說:“了解六條標準,所以委派您擔任這個職位。”周紹說:“如今國內的民眾還沒有明白君王穿胡服的意思。即使這樣,臣下是君王的臣子,而君王又任命我重要職位,臣下敢不聽從命令嗎?”周紹再次拜謝了君王的信任,趙武靈王賞賜給他胡服。
王曰:“寡人以王子為子任,欲子之厚愛之,無所見醜。禦道之以行義,勿令溺苦於學。事君者,順其意,不逆其誌。事先者,明其高,不倍其孤。故有臣可命,其國之祿也。子能行是,以事寡人者畢矣。《書》雲:‘去邪無疑,任賢勿貳。’寡人與子,不用人矣。”遂賜周紹胡服衣冠,貝帶黃金師比,以傅王子也。
趙武靈王說:“寡人把輔佐王子的事作為您的職責,想讓您很好地愛護他,不要讓他露出什麼醜惡的地方。駕馭引導他實行仁義,不要讓他因為沉溺於誦習之事而困苦。事奉國君的人,應該順從君王的心意,不違背君王的意誌。事奉先君的人,彰明先君的高尚,不背叛先君的遺孤。所以有這樣的臣子可以任命,大概是國家的福氣。您能做到這樣,事奉寡人的職責就完成了。《尚書》說:‘去掉邪惡沒有疑心,任用賢能沒有貳心。’寡人用您,就不用別人了。”於是賞賜周紹胡人的衣服帽子、有裝飾的革帶、用黃金做成的胡帶之鉤,來輔佐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