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城威王彰,字子文。少善射禦,膂力過人,手格猛獸,不避險阻。數從征伐,誌意慷慨。太祖嚐抑之曰:“汝不念讀書慕聖道,而好乘汗馬擊劍,此一夫之用,何足貴也!”課彰讀詩、書,彰謂左右曰:“丈夫一為衛、霍,將十萬騎馳沙漠,驅戎狄,立功建號耳,何能作博士邪?”太祖嚐問諸子所好,使各言其誌。彰曰:“好為將。”太祖曰:“為將柰何?”對曰:“被堅執銳,臨難不顧,為士卒先;賞必行,罰必信。”太祖大笑。建安二十一年,封鄢陵侯。
任城威王曹彰,字子文。年少時就擅長騎射,臂力超過常人,能徒手和猛獸搏鬥,不怕艱難險阻。多次跟隨太祖征討,意誌激昂奮發。太祖曾經告誡他說:“你不想著讀書,仰慕聖賢的道義,卻喜歡騎馬射箭,這隻是一個人的作用而已,有什麼珍貴的!”就督促曹彰學習《詩經》、《尚書》。曹彰對左右說:“大丈夫一旦成為衛青、霍去病那樣的將軍,統率十萬將士在沙漠上馳騁,驅逐外邦,建立戰功和名號罷了,怎麼能做博士呢?”太祖曾經問他的兒子們愛好什麼,讓他們各自說自己的誌向。曹彰說:“希望能做將軍。”太祖問:“怎麼做將軍?”他回答說:“穿上鎧甲,手拿兵器,麵對危險也不回頭,作為將士的表率;有功比賞,有過必罰。”太祖大笑。建安二十一年(216),曹彰被封鄢陵侯的爵位。
二十三年,代郡烏丸反,以彰為北中郎將,行驍騎將軍。臨發,太祖戒彰曰:“居家為父子,受事為君臣,動以王法從事,爾其戒之!”彰北征,入涿郡界,叛胡數千騎卒至。時兵馬未集,唯有步卒千人,騎數百匹。用田豫計,固守要隙,虜乃退散。彰追之,身自搏戰,射胡騎,應弦而倒者前後相屬。戰過半日,彰鎧中數箭,意氣益厲,乘勝逐北,至於桑乾,去代二百餘裏。長史諸將皆以為新涉遠,士馬疲頓,又受節度,不得過代,不可深進,違令輕敵。彰曰:“率師而行,唯利所在,何節度乎?胡走未遠,追之必破。從令縱敵,非良將也。”遂上馬,令軍中:“後出者斬。”一日一夜與虜相及,擊,大破之,斬首獲生以千數。彰乃倍常科大賜將士,將士無不悅喜。時鮮卑大人軻比能將數萬騎觀望強弱,見彰力戰,所向皆破,乃請服。北方悉平。時太祖在長安,召彰詣行在所。彰自代過鄴,太子謂彰曰:“卿新有功,今西見上,宜勿自伐,應對常若不足者。“彰到,如太子言,歸功諸將。太祖喜,持彰須曰:“黃須兒竟大奇也!”
建安二十三年(218),代郡的烏丸反叛,太祖以曹彰為北中郎將,兼任驍騎將軍。即將出發時,太祖告誡曹彰說:“我們在家中是父子,現在委派任務,我們就是君臣,你的言行舉止都應該按照律法,你應該慎重啊!”曹彰率軍北征進入涿郡的境內,幾千名反叛的胡人騎兵突然來到。當時曹軍的兵馬還沒有集結,隻有一千步兵和幾百騎兵。曹彰采納田豫的計策,堅守險要地區,敵軍才潰散撤退。曹彰追擊,親自上陣奮力作戰,用箭射殺敵軍騎兵,被射中倒地的敵軍接連不斷。兩軍交戰半天的時間,曹彰鎧甲上被射了幾支箭,但氣勢更加雄壯,乘勝追擊潰逃的敵軍,追到桑幹河,距離代郡有二百多裏。軍中的長史和將領們都認為不對剛剛從遠處趕來,人馬疲敝,又受到限製不能超過代郡,不能深入,不能違背命令輕視敵軍。曹彰說:“率軍前進,隻是追求利益的所在,該受到什麼限製呢?敵軍還未走遠,我們追擊他們一定能攻破。隻依從命令而讓敵人逃走,這不是良將。”於是翻身上馬,號令大軍:“落後的人,斬。”行進了一天一夜,追上敵軍,進攻,擊潰了敵軍,斬殺和俘虜的數以千計。曹彰就加倍賞賜將士,將士沒有不高興的。當時鮮卑族的首領軻比能率領幾萬人馬觀望雙方強弱,看到曹彰奮力作戰,勢不可擋,就前來請求歸降。北方地區都平定了。當時太祖在長安,將曹彰召到他的住處。曹彰從代郡經過鄴城,太子曹丕對曹彰說:“您新建軍功,現在往西麵見主上,應該不要自我誇耀,回答問題時要好像自己做得不夠。”曹彰麵見太祖,像太子告誡他的那樣做,將功勞都歸於將領們。太祖很高興,捋著曹彰的胡子說:“這個黃須兒竟然這麼有奇能!”
太祖東還,以彰行越騎將軍,留長安。太祖至洛陽,得疾,驛召彰,未至,太祖崩。文帝即王位,彰與諸侯就國。詔曰:“先王之道,庸勳親親,並建母弟,開國承家,故能藩屏大宗,禦侮厭難。彰前受命北伐,清定朔土,厥功茂焉。增邑五千,並前萬戶。”黃初二年,進爵為公。三年,立為任城王。四年,朝京都,疾薨於邸,諡曰威。至葬,賜鑾輅、龍旂,虎賁百人,如漢東平王故事。子楷嗣,徙封中牟。五年,改封任城縣。太和六年,複改封任城國,食五縣二千五百戶。青龍三年,楷坐私遣官屬詣中尚方作禁物,削縣二千戶。正始七年,徙封濟南,三千戶。正元、景元初,連增邑,凡四千四百戶。
太祖往東回到長安,讓曹彰行使越騎將軍職權,並留在長安。太祖到了洛陽,生了病,通過驛站召見曹彰,曹彰還沒有到,太祖就去世了。文帝繼位為魏王,曹彰和諸侯們到自己的封國。文帝下詔說:“先王之道,用功勳來使親人和睦,並分封自己的母親和兄弟,建立邦國傳承嘉爺,所以能捍衛宗族,抵禦外敵,預防災難。曹彰之前接受委派率軍北征,肅清平定北方國土,有盛大的功績。現在下令給他增加五千戶封邑,加上之前的一共一萬戶。”黃初二年(221),曹彰被進封爵位為公。黃初三年(222),他被封為任城王。黃初四年(223),曹彰到京城朝拜,因生病在府邸中去世,諡號為威。到他下葬的時候,文帝恩賜鑾輅龍旗、虎賁勇士一百人,跟漢朝東平王的舊例一樣。他的兒子曹楷繼承爵位,將他轉封在中牟縣。黃初五年(224),曹楷被改封到任城縣。太和六年(232),又改封為任城國,食邑五個縣二千五百戶。青龍三年(235),曹楷因為派屬官到中尚方官署製造禁物而被治罪,被削去兩千戶食邑。正始七年(246),朝廷將他改封到濟南,食邑三千戶。正元(254~256)、景元初年(260~264),朝廷連續兩次給他增加食邑,共四千四百戶。
陳思王植字子建。年十歲餘,誦讀詩、論及辭賦數十萬言,善屬文。太祖嚐視其文,謂植曰:“汝倩人邪?”植跪曰:“言出為論,下筆成章,顧當麵試,柰何倩人?”時鄴銅爵台新城,太祖悉將諸子登台,使各為賦。植援筆立成,可觀,太祖甚異之。性簡易,不治威儀。輿馬服飾,不尚華麗。每進見難問,應聲而對,特見寵愛。建安十六年,封平原侯。十九年,徙封臨菑侯。太祖征孫權,使植留守鄴,戒之曰:“吾昔為頓邱令,年二十三。思此時所行,無悔於今。今汝年亦二十三矣,可不勉與!”植既以才見異,而丁儀、丁廙、楊脩等為之羽翼。太祖狐疑,幾為太子者數矣。而植任性而行,不自彫勵,飲酒不節。文帝禦之以術,矯情自飾,宮人左右,並為之說,故遂定為嗣。二十二年,增置邑五千,並前萬戶。植嚐乘車行馳道中,開司馬門出。太祖大怒,公車令坐死。由是重諸侯科禁,而植寵日衰。太祖既慮終始之變,以楊脩頗有才策,而又袁氏之甥也,於是以罪誅脩。植益內不自安。二十四年,曹仁為關羽所圍。太祖以植為南中郎將,行征虜將軍,欲遣救仁,呼有所敕戒。植醉不能受命,於是悔而罷之。
陳思王曹植字子建。十幾歲的時候就通讀了《詩經》、《尚書》還有辭賦文章等幾十萬字,善於寫作。太祖曾經看他寫的文章,對他誰:“你是雇請別人寫的嗎?”曹植跪下回答說:“言語說出口就是觀點,用筆寫下來就是文章,隻要當麵測試就知道真假,怎麼會請人代寫?”當時鄴城的銅雀台剛剛建成,太祖將兒子們都帶到台上,讓他們各自寫一篇賦。曹植拿過筆立刻就完成了,還值得觀看,太祖對他的才能感到驚異。曹植生性簡單樸素,不在意威嚴的儀容。車馬服飾,也不追求華麗。每次麵見太祖,太祖的疑難問題,他都能立刻回答,所以特別被太祖寵愛。建安十六年(211)曹植被封為平原侯。十九年(214),改封為臨菑侯。太祖征討孫權,讓曹植留守鄴城,告誡他說:“我過去做頓丘縣令的時候二十三歲。想起那時候的所作所為,現在也沒有後悔。你今年也二十三歲了,不能不勤勉啊!”曹植以文才被人稱奇,丁儀、丁訥、楊修等人都在他身邊輔佐。太祖心中猶疑,有幾次幾乎要將他立為太子。但曹植做事任性,不掩飾自己,飲酒沒有節製。文帝曹丕用權謀來對抗他,並善於掩飾自己,太祖身邊的侍從也為他說話,所以太祖將他定為太子人選。建安二十三年(217),太祖為曹植增加食邑五千戶,加上以前一共一萬戶。曹植曾經乘著車在道路中間快速行使,打開司馬門出了宮城,太祖大怒,公車令因此被處死。從此太祖增加對諸侯的禁令,對曹植的寵愛也漸漸減少。太祖考慮到曹植的勢力可能會導致以後的變數,又因為楊脩有智謀才幹,又是袁氏的外甥,就尋找罪名將他殺了。曹植心中更加不安。建安二十四年219),曹仁被關羽包圍。太祖任命曹植為南中郎將,行使征虜將軍職權。想要派他援救曹仁,並將他叫來有話告誡。但曹植大醉,不能接受任命,太祖就後悔了,打消了委派的念頭。
文帝即王位,誅丁儀、丁廙並其男口。植與諸侯並就國。黃初二年,監國謁者灌均希指,奏“植醉酒悖慢,劫脅使者”。有司請治罪,帝以太後故,貶爵安鄉侯。其年改封鄄城侯。三年,立為鄄城王,邑二千五百戶。
文帝繼位為魏王後,誅殺了丁儀、丁廙以及家中的男丁。曹植和諸侯們一同前往封地。黃初二年(221),監國謁者灌均迎合曹丕的想法,上奏說“曹植喝醉了酒,狂悖傲慢,挾持威脅使者”。有關部門請求治曹植的罪,文帝因為太後的原因,將曹植的爵位貶為安鄉侯。在那一年,又改封為鄄城侯。黃初三年,立曹植為鄄城王,食邑二千五百戶。
四年,徙封雍丘王。其年,朝京都。上疏曰:
黃初四年(223),曹植被轉封為雍丘王。同年,曹植到京城朝拜。上疏說:
臣自抱釁歸藩,刻肌刻骨,追思罪戾,晝分而食,夜分而寢。誠以天罔不可重離,聖恩難可再恃。竊感相鼠之篇,無禮遄死之義,形影相吊,五情愧赧。以罪棄生,則違古賢“夕改”之勸,忍活苟全,則犯詩人“胡顏”之譏。伏惟陛下德象天地,恩隆父母,施暢春風,澤如時雨。是以不別荊棘者,慶雲之惠也;七子均養者,屍鳩之仁也;舍罪責功者,明君之舉也;矜愚愛能者,慈父之恩也:是以愚臣徘徊於恩澤而不能自棄者也。
“臣自從因罪返回封地,痛心疾首,反省自己的罪過,每天到中午才吃飯,半夜才就寢。實在是因為天意不能擔當帝王,君王的聖恩不能再倚仗。我私下有感於《詩經》中的《相鼠》篇,因為自己的無禮而想迅速死去,形單影隻,五髒都懷著羞愧。但如果因為罪行而死去,就違背了古代聖賢“迅速改過”的勸誡,如果強忍著苟且偷生,又違犯了《詩經》中“極度羞愧”的譏諷。我恭敬地想到陛下的德行堪比天地,恩德比父母盛大,施惠恩典讓人如沐春風,也像及時的雨露。所以不躲避困難,是君主的恩惠;所有的人都能恩養,是您對臣民的恩惠;不責罰罪行而賞賜功勞,是聖明君主的行為;憐憫愚人愛惜人才,是慈父的恩德;所以我在您的恩惠中徘徊而不能死去。”
前奉詔書,臣等絕朝,心離誌絕,自分黃耇無複執珪之望。不圖聖詔猥垂齒召,至止之日,馳心輦轂。僻處西館,未奉闕廷,踴躍之懷,瞻望反仄。謹拜表獻詩二篇,其辭曰:“於穆顯考,時惟武皇,受命於天,寧濟四方。朱旗所拂,九土披攘,玄化滂流,荒服來王。超商越周,與唐比蹤。篤生我皇,奕世載聰,武則肅烈,文則時雍,受禪炎漢,臨君萬邦。萬邦既化,率由舊則;廣命懿親,以藩王國。帝曰爾侯,君茲青土,奄有海濱,方周於魯,車服有輝,旗章有敘,濟濟雋乂,我弼我輔。伊予小子,恃寵驕盈,舉掛時網,動亂國經。作藩作屏,先軌是墮,傲我皇使,犯我朝儀。國有典刑,我削我絀,將寘於理,元凶是率。明明天子,時篤同類,不忍我刑,暴之朝肆,違彼執憲,哀予小子。改封兗邑,於河之濱,股肱弗置,有君無臣,荒淫之闕,誰弼予身?煢煢仆夫,於彼冀方,嗟予小子,乃罹斯殃。赫赫天子,恩不遺物,冠我玄冕,要我朱紱。朱紱光大,使我榮華,剖符授玉,王爵是加。仰齒金璽,俯執聖策,皇恩過隆,祗承怵惕。谘我小子,頑凶是嬰,逝慚陵墓,存愧闕廷。匪敢傲德,實恩是恃,威靈改加,足以沒齒。昊天罔極,性命不圖,常懼顛沛,抱罪黃壚。願蒙矢石,建旗東嶽,庶立豪氂,微功自贖。危軀授命,知足免戾,甘赴江、湘,奮戈吳、越。天啟其衷,得會京畿,遲奉聖顏,如渴如饑。心之雲慕,愴矣其悲,天高聽卑,皇肯照微!“又曰:“肅承明詔,應會皇都,星陳夙駕,秣馬脂車。命彼掌徒,肅我征旅,朝發鸞台,夕宿蘭渚。芒芒原隰,祁祁士女,經彼公田,樂我稷黍。爰有樛木,重陰匪息;雖有餱糧,饑不遑食。望城不過,麵邑匪遊,仆夫警策,平路是由。玄駟藹藹,揚鑣氵剽沫;流風翼衡,輕雲承蓋。涉澗之濱,緣山之隈,遵彼河滸,黃阪是階。西濟關穀,或降或升;騑驂倦路,再寢再興。將朝聖皇,匪敢晏寧;弭節長騖,指日遄征。前驅舉燧,後乘抗旌;輪不輟運,鸞無廢聲。爰暨帝室,稅此西墉;嘉詔未賜,朝覲莫從。仰瞻城閾,俯惟闕廷;長懷永慕,憂心如酲。”
“之前奉您的詔書,臣等離開朝廷,斷絕心願誌向,一直到年老都不再有在朝為官的願望。不期盼君王的詔書的再次征召,一直去世為止,都不再記掛京都。居住在偏僻的宅邸中,沒有能侍奉朝廷,心中踴躍的情感,一直動蕩不安。請允許我上表獻上兩篇詩,言辭為:‘對於尊敬的先父,在當時是武皇,順應天命,安定天下。戰旗所到的地方,天下都表示臣服,聖明的教化廣布天下,邊遠地區的部落也前來臣服。功績超過商朝周朝,能和唐堯比肩。我皇自出生就得天獨厚,時代累積智慧,軍事上剛烈肅穆,文德上能治理天下,接受漢朝的禪位,登上皇位君臨天下。天下百姓受到教化,大多都沿用原來的製度;廣泛任命近親,以護衛國家。帝稱為爾侯,分封到東邊國土,覆蓋到海邊地區,圍繞魯地,車輿禮服熠熠生輝,旗幟有敘,賢才眾多,努力輔佐。也有一些人,倚仗恩寵驕橫霸道,毀壞法令,擾亂國家綱紀。做為國家屏障,先王的法度被丟棄,麵對朝廷的使者傲慢無禮,抵觸我朝禮節。國家有明確的律法,將這些人按照情理貶黜,尤其是為首作亂的人。明察的天子,對同類人明察忠實,不忍心加諸刑罰,讓他的錯誤暴露在朝廷和天下中,就違背法令,哀歎這些人。就將他改封到袞邑,在黃河邊上,不安排重要大臣,隻有主君沒有臣下,那在荒淫的生活中,誰能輔佐自己呢?獨自一個人,在中原地區,而這樣的人,就遭遇這樣的災殃。顯赫的天子,施恩不會遺漏什麼,給我加以冠冕,任命我為官。官職顯揚,使我享受榮名富貴,分開符節授予我玉佩,再加上王爵封號。對上能觸碰到金璽,往下能手持陛下詔書,皇恩浩蕩,讓我心中不安。我這樣的人,愚陋不靈,就算去世了,在陵墓中也對朝廷懷有愧疚。不敢傲慢驕矜,倚仗這樣的恩德,足以終身回報。蒼天沒有窮盡,性命不能謀劃,隻是經常擔心顛沛流離,最後背負罪過到黃泉之下。希望能走上戰場,在東嶽豎立戰旗,建立微小的功勞,用以自贖。以弱小的身軀接受任命,甘願奔赴長江、湘江之間,在吳越之地奮力作戰。上天得知我的忠心,最後得以在京師會麵,想要侍奉聖上的想法非常迫切。心中所期望的,實在是很悲傷啊,天帝雖高高在上,卻能聽到下麵人世間的言語,希望陛下也能了解微小的心願!’又說:“我收到聖明的詔書,要我到京城去,我就日夜準備,喂飽馬﹐給車軸塗好油脂。又命令那些掌管徒役的人,肅清道路上的麻煩,早上從宮殿出發,晚上在美好的地方住宿。原野茫茫,仕女嫻靜,經過公田,為莊稼長勢而開心。於是有樛木,生長在陰暗的地方;雖然有幹糧,但不足以抵擋饑餓。望著遠處的城邑,但沒有經過,麵對著縣邑,沒有遊覽,駕車的人告誡說,平坦的路是經過這裏。馬匹們努力前行,揚起馬蹄奔走;微風經過,流雲覆蓋在頭頂。跋涉過澗水邊遠,順著山腳行走,沿著河岸,將高坡當做台階;往西渡過關隘峽穀,有升有降;馬匹對趕路很疲倦,隻好一再休息又出發。即將要朝見聖主,不敢閑適安然地前往;駕車向遠方疾馳,迎著太陽趕路。前麵的人舉著火把,後麵的人舉著旌旗;車輪沒有停止運轉,車上的響鈴沒有停止響動。這樣一直到皇城中,暫住在西邊的館舍中;但沒有的詔書還沒到來,想要朝見,也沒有可以跟隨的人。仰望著宮殿,心中想著朝廷;懷著永遠的仰慕,心中憂慮就像長醉不醒一樣。”
帝嘉其辭義,優詔答勉之。
文帝讚賞他的文辭,頒發嘉獎的詔書回複並勉勵他。
六年,帝東征,還過雍丘,幸植宮,增戶五百。太和元年,徙封浚儀。二年,複還雍丘。植常自憤怨,抱利器而無所施,上疏求自試曰:
黃初六年(225),文帝東征,返回的時候經過雍丘,親臨曹植的官署,給他增加食邑五百戶。太和元年(227),將曹植轉封到浚儀。太和二年(228),曹植又回到雍丘。曹植經常自己憤怒抱怨,認為自己擁有才華卻沒有辦法施展,就上疏希望能舉薦自己,說:
臣聞士之生世,入則事父,出則事君;事父尚於榮親,事君貴於興國。故慈父不能愛無益之子,仁君不能畜無用之臣。夫論德而授官者,成功之君也;量能而受爵者,畢命之臣也。故君無虛授,臣無虛受;虛授謂之謬舉,虛受謂之屍祿,詩之“素餐”所由作也。昔二虢不辭兩國之任,其德厚也;旦、奭不讓燕、魯之封,其功大也。今臣蒙國重恩,三世於今矣。正值陛下升平之際,沐浴聖澤,潛潤德教,可謂厚幸矣。而竊位東藩,爵在上列,身被輕暖,口厭百味,目極華靡,耳倦絲竹者,爵重祿厚之所致也。退念古之授爵祿者,有異於此,皆以功勤濟國,輔主惠民。今臣無德可述,無功可紀,若此終年無益國朝,將掛風人“彼其”之譏。是以上慚玄冕,俯愧朱紱。
“我聽說士人存在於世間,在家要侍奉父親,在外要侍奉君主;侍奉父親就推崇使家族榮耀,侍奉君主貴在能使國家興盛。所以慈愛的父親不能愛護沒有益處的兒子,仁德的君主不能培育沒有用處的臣子。能依據品德授予官職的,是成功的君主;考量才能而接受爵位的,是能完成使命的臣子。所以君王沒有隨意授官的,臣子也不會隨意接受任命;隨意授予官職就叫做謬舉,任意接受任命叫做屍祿。《詩經》中‘素餐’的話就是由此而來。過去虢仲、虢叔不推辭兩國的任命,因為他們品德貴重;周公旦、召公、奭沒有推辭燕、魯之地的封賞,是因為它們有很大的功績。現在臣蒙受國家厚恩,到現在已經三代了。現在正是陛下政治太平的時候,我沐浴聖主的恩德,慢慢被聖德教化潤澤,可以說是很幸運的。而我現在在東麵的封地,爵位屬於上等,身上披著輕暖的衣服,口中被各種美味滿足,眼中看到的都是華麗奢靡的東西,耳中聽倦了絲竹管弦的聲音,這些都是爵位高貴俸祿厚重所導致的。轉而想到古時候授予爵位的做法,都和這樣的情況不同,都是因為立了功勞,勤勉於國家政事,輔佐君主,惠及百姓。現在臣沒有德行可以稱述,沒有功勞可以記錄,如果長年對國家朝廷沒有幫助,那就要應了詩人‘彼其之子’的譏刺。所以對上對冠冕有所羞愧,對下也對官服心懷愧疚。”
方今天下一統,九州晏如,而顧西有違命之蜀,東有不臣之吳,使邊境未得脫甲,謀士未得高枕者,誠欲混同宇內以致太和也。故啟滅有扈而夏功昭,成克商、奄而周德著。今陛下以聖明統世,將欲卒文、武之功,繼成、康之隆,簡賢授能,以方叔、召虎之臣鎮禦四境,為國爪牙者,可謂當矣。然而高鳥未掛於輕繳,淵魚未縣於鉤餌者,恐釣射之術或未盡也。昔耿弇不俟光武,亟擊張步,言不以賊遺於君父。故車右伏劍於鳴轂,雍門刎首於齊境,若此二士,豈惡生而尚死哉?誠忿其慢主而陵君也。夫君之寵臣,欲以除患興利;臣之事君,必以殺身靖亂,以功報主也。昔賈誼弱冠,求試屬國,請係單於之頸而製其命;終軍以妙年使越,欲得長纓纓其王,羈致北闕。此二臣,豈好為誇主而耀世哉?誌或鬱結,欲逞其才力,輸能於明君也。昔漢武為霍去病治第,辭曰:“匈奴未滅,臣無以家為!”夫憂國忘家,捐軀濟難,忠臣之誌也。今臣居外,非不厚也,而寢不安席,食不遑味者,伏以二方未克為念。
“現在天下統一,國家安定,隻是西麵還有違背天命的蜀國,東麵有不願意臣服的吳國,使得邊境的將士還不能脫下鎧甲,謀士還不能高枕無憂,是因為他們想要統一國家以達到太平的局麵。所以啟消滅了有扈氏而彰顯夏朝的功績;周成王攻克了商朝、奄國而使得周朝的德行顯著。現在陛下以聖明的德行治理國家,將要完成像文王、武王那樣的功績,延續成王、康王的興盛,選拔賢才任命能人,用方叔、召虎那樣的臣子鎮守四方,作為國家的利器,可以說是根恰當了。但高飛的鳥還沒有被掛在箭繩上,深水中的魚還沒有被掛在鉤餌上,這恐怕是垂釣或射獵的技藝還不足夠。過去耿弇沒有等待漢光武帝到來,就率兵攻打張步,說不把賊人留給君父。所以車右因為左邊車輪發出聲響而拔劍自刎,雍門因為越軍進攻而在齊國境內自殺,像這兩位士人,難道是厭惡活著而崇尚死亡嗎?實在是對那些輕慢、侮辱君主的行為感到憤懣啊。君王寵信臣下,是想要讓他們消除禍患興辦有利的事;臣下侍奉君主,一定要獻出生命平定戰亂,以功勞回報君主。過去賈誼二十歲的時候,請求到屬國去治理,希望能捆住單於的脖頸以控製他的性命;終軍在十八歲的時候出使越國,想要用長纓牽著南越王來朝拜漢帝。這兩位臣子,怎麼會是想要宣揚功績而在世人麵前炫耀呢?隻是有時候誌向鬱結,想要施展自己的才能,奉獻給聖明的君主。過去漢武帝為霍去病修建宅邸,霍去病推辭說:“匈奴還沒有消滅,臣沒有安家的地方!”憂慮國家忘記自己家庭,奉獻生命拯救國難,是忠臣的誌向。現在臣居住在外地,不是待遇不優厚,但卻不能安睡,食不知味,是因為吳國、蜀國還沒有攻克的啊。”
伏見先武皇帝武臣宿將,年耆即世者有聞矣。雖賢不乏世,宿將舊卒,猶習戰陳,竊不自量,誌在效命,庶立毛發之功,以報所受之恩。若使陛下出不世之詔,效臣錐刀之用,使得西屬大將軍,當一校之隊,若東屬大司馬,統偏舟之任,必乘危蹈險,騁舟奮驪,突刃觸鋒,為士卒先。雖未能禽權馘亮,庶將虜其雄率,殲其醜類,必效須臾之捷,以滅終身之愧,使名掛史筆,事列朝策。雖身分蜀境,首縣吳闕,猶生之年也。如微才弗試,沒世無聞,徒榮其軀而豐其體,生無益於事,死無損於數,虛荷上位而忝重祿,禽息鳥視,終於白首,此徒圈牢之養物,非臣之所誌也。流聞東軍失備,師徒小衄,輟食棄餐,奮袂攘衽,撫劍東顧,而心已馳於吳會矣。
“看到先武皇帝的武臣舊將,聽說有些已經年老去世。雖然世上不缺少賢人,但從前的將士,依然對排兵布陣和熟悉,臣私下不自量力,誌向在於報效國家,或許能立下微小的功勞,以回報蒙受的恩德。如果陛下能破例下詔,讓臣奉獻出錐刀的用處,成為隸屬與西邊大將軍的一名士兵小校,如果是隸屬東麵的大司馬,隻擔任統率一隻小船的職位,也一定不畏艱險,乘船疾行,騎馬奔走,衝鋒陷陣,做為將士的先鋒。即使沒有能擒獲孫權,割取諸葛亮的耳朵,也要能俘虜他們的將帥,殲滅敵軍,一定要用迅速的勝利來消除終身的羞愧,使得自己能名垂青史,事跡被記錄在朝廷的策書中。即使在蜀國被殺,或者在吳國身首異處,也像得到了新生。如果微小的才能沒有得到試用,在默默無聞中死去,白白地榮耀自身,養肥身體,或者對國家之事沒有什麼用處,死後也對自然規律沒有什麼改變,白白占據高位且享受豐厚的俸祿,每天像鳥獸一般的覓食,隻享受爵祿卻沒有貢獻,這樣一直到老去,這隻不過是被圈養的動物,不是臣的誌向。有流言傳說東征的部隊缺少防備,軍隊有了小的損傷,將士們廢寢忘食,摩拳擦掌,抓著劍往東望,而心已經奔向吳會。”
臣昔從先武皇帝南極赤岸,東臨滄海,西望玉門,北出玄塞,伏見所以行軍用兵之勢,可謂神妙矣。故兵者不可豫言,臨難而製變者也。誌欲自效於明時,立功於聖世。每覽史籍,觀古忠臣義士,出一朝之命,以徇國家之難,身雖屠裂,而功銘著於鼎鍾,名稱垂於竹帛,未嚐不拊心而歎息也。臣聞明主使臣,不廢有罪。故奔北敗軍之將用,秦、魯以成其功;絕纓盜馬之臣赦,楚、趙以濟其難。臣竊感先帝早崩,威王棄世,臣獨何人,以堪長久!常恐先朝露,填溝壑,墳土未乾,而身名並滅。臣聞騏驥長鳴,則伯樂照其能;盧狗悲號,則韓國知其才。是以效之齊、楚之路,以逞千裏之任;試之狡兔之捷,以驗搏噬之用。今臣誌狗馬之微功,竊自惟度,終無伯樂、韓國之舉,是以於邑而竊自痛者也。
“臣過去跟隨先武皇帝往南一直到達赤岸,往東靠近滄海,往西望到玉門關,往北一直出到長城以外,看到他行軍用兵的計策,真可以說是神機妙算。所以用兵之事不能事先預言,應該是麵對緊急情況時隨機應變。我的誌向是希望能在賢明的時代奉獻自己,在聖明的世道中建立功績。每次閱讀史冊,看到古代忠臣義士,背負朝廷使命,舍身於國家危難之中,即使身體被殺害,但功績被銘刻在鍾鼎上,名字被寫進史書中為人稱頌,沒有不撫著胸口感歎的。臣聽說聖明的君主任用臣下,不排斥有罪之人。所以任用戰敗潰逃的將軍孟明視、曹沫,秦國、魯國最後能成就功業;赦免調戲美人、偷竊馬匹的人,楚國、趙國才能度過危難。臣私下感慨先帝英年早逝,任城威王去世,臣是什麼樣的人,能活得長久!經常擔心自己早年去世,填埋在溝壑之中,墳墓的土還沒有幹,而自己的身和名聲都消失了。臣聽說良馬長鳴,那伯樂就能分辨他的才能;良狗哀鳴,韓國就知道它的奇才。所以讓良馬在齊、楚之間的道路上效力,以展示它行走千裏的力量;用敏捷的兔子來試驗良狗搏鬥撕咬的能力。現在臣希望能建立良馬良狗那樣微小的功勞,但暗中自我衡量,一直沒有像伯樂、韓國那樣的人舉薦,所以自己在封地暗自痛惜。”
夫臨搏而企竦,聞樂而竊抃者,或有賞音而識道也。昔毛遂,趙之陪隸,猶假錐囊之喻,以寤主立功,何況巍巍大魏多士之朝,而無慷慨死難之臣乎!夫自衒自媒者,士女之醜行也。幹時求進者,道家之明忌也。而臣敢陳聞於陛下者,誠與國分形同氣,憂患共之者也。冀以塵霧之微補益山海,熒燭末光增輝日月,是以敢冒其醜而獻其忠。
“那些看著搏戲而踮起腳跟,聽到音樂就暗中拍手的人,也許是能賞識音樂或者了解搏戲之道的。過去的毛遂,是趙國的陪隸,仍然借著錐和囊的比喻,以使得主君醒悟而立下功勞,更何況泱泱大魏有很多人才,難道沒有慷慨赴死以救國難的人嗎?那些自我誇耀的,是成年人的醜惡行徑。合於時世而求為官的,是道家很明確的忌諱。而臣之所以敢向陛下陳述所想,實在是因為和國家一體相連,患難與共。希望能用我像塵霧那樣微小的能力來增加山海之壯,以螢火蟲和蠟燭那樣微弱的光芒為日月增光,所以才敢冒著羞恥而展現自己的忠誠。”
三年,徙封東阿。五年,複上疏求存問親戚,因致其意曰:
太和三年(229),明帝將曹植轉封為東阿王。太和五年(231),曹植又上疏請求問候族中親人,趁機表達心意說:
臣聞天稱其高者,以無不覆;地稱其廣者,以無不載;日月稱其明者,以無不照;江海稱其大者,以無不容。故孔子曰:“大哉堯之為君!惟天為大,惟堯則之。”夫天德之於萬物,可謂弘廣矣。蓋堯之為教,先親後疏,自近及遠。其傳曰:“克明峻德,以親九族;九族既睦,平章百姓。”及周之文王亦崇厥化,其詩曰:“刑於寡妻,至於兄弟,以禦於家邦。”是以雍雍穆穆。風人詠之。昔周公吊管、蔡之不鹹,廣封懿親以藩屏王室,傳曰:“周之宗盟,異姓為後。”誠骨肉之恩爽而不離,親親之義實在敦固,未有義而後其君,仁而遺其親者也。
“臣聽說天被稱為很高,是因為它沒有什麼不囊括;地被稱為很廣闊,是因為它沒有什麼不承載;日月被稱為很明亮,是因為它們沒有什麼不照耀;江海被稱為博大,是因為它們沒有什麼不包容。所以孔子說:‘堯作為君主很偉大啊!隻有天偉大崇高,隻有堯能夠把天作為準則學習。’天的恩德對於萬物來說,可以說是很宏大了。大概堯帝推行教化,是先親後疏,由近及遠。他的《帝典》說:‘發揚才智美德,使家族親密和睦。家族和睦以後,又辨明百官的善惡。’等到周文王也推行這樣的教化,《詩經》中說:‘先給妻子做榜樣,再給兄弟好影響,憑這治家和安邦。’所以國家和諧融洽,《詩經》的作者也稱讚他們。過去周公憐憫管叔、蔡叔之間關係不和,就分封很多近親為親王以護衛王室,史傳中說:‘周的宗盟,除了同姓外還有異姓,異姓列在同姓之後。’實在是因為骨肉親情不可分割,親人之間的恩義非常穩固,沒有追求道義卻將君主放在後麵,講求仁愛而遺棄自己的親人的。”
伏惟陛下資帝唐欽明之德,體文王翼翼之仁,惠洽椒房,恩昭九族,群後百寮,番休遞上,執政不廢於公朝,下情得展於私室,親理之路通,慶吊之情展,誠可謂恕己治人,推惠施恩者矣。至於臣者,人道絕緒,禁錮明時,臣竊自傷也。不敢過望交氣類,脩人事,敘人倫。近且婚媾不通,兄弟乖絕,吉凶之問塞,慶吊之禮廢,恩紀之違,甚於路人,隔閡之異,殊於胡越。今臣以一切之製,永無朝覲之望,至於注心皇極,結情紫闥,神明知之矣。然天實為之,謂之何哉!退唯諸王常有戚戚具爾之心,願陛下沛然垂詔,使諸國慶問,四節得展,以敘骨肉之歡恩。全怡怡之篤義。妃妾之家,膏沐之遺,歲得再通,齊義於貴宗,等惠於百司,如此,則古人之所歎,風雅之所詠,複存於聖世矣。
“陛下繼承唐堯敬肅的德行,體察周文王恭謹的仁愛,和諧後宮妃嬪,恩德惠及宗族,公卿百官們,可以輪流休息。處理政事,在朝堂山商議,下層的建議可以呈上到內廷中,親屬鄰裏的聯係通暢,慶賀慰問的感情能夠抒發,實在能稱得上是用寬容自己的心去治理別人,推廣恩惠了。至於臣,已經斷絕後代的聯係,被禁錮在這清明的時代,兄弟之間背離,好壞的消息隔絕,慶祝慰問的禮儀廢弛,兄弟恩情的背離,比普通路人還有嚴重,隔閡的程度,超出了胡人、越人之間。現在臣因為這些製度,永遠沒有了朝見的希望,以至於專注等待陛下詔書,將熱情都凝聚在宮廷中,神明都能感知。但天意如此,還能說什麼呢?退一步想,眾位王侯應該常常有這樣的心意,希望陛下迅速辦法詔令,讓諸侯國間慶祝慰問,四時的禮節都能彰顯,以敘述骨肉之間的歡樂恩情,成全兄弟間順從堅固的情誼。後妃妾室的家中互相贈送脂膏等,每年聯絡兩次,對貴族宗親采用同等道義,對文武百官施以同等恩惠,這樣,古人所讚歎的,《詩經》風雅中所歌詠的狀況,會再次出現在現在聖明的時代中了。”
臣伏自惟省,無錐刀之用。及觀陛下之所拔授,若以臣為異姓,竊自料度,不後於朝士矣。若得辭遠遊,戴武弁,解朱組,佩青紱,駙馬、奉車,趣得一號,安宅京室,執鞭珥筆,出從華蓋,入侍輦轂,承答聖問,拾遺左右,乃臣丹誠之至願,不離於夢想者也。遠慕鹿鳴君臣之宴,中詠常棣匪他之誡,下思伐木友生之義,終懷蓼莪罔極之哀;每四節之會,塊然獨處,左右惟仆隸,所對惟妻子,高談無所與陳,發義無所與展,未嚐不聞樂而拊心,臨觴而歎息也。臣伏以為犬馬之誠不能動人,譬人之誠不能動天。崩城、隕霜,臣初信之,以臣心況,徒虛語耳。若葵藿之傾葉,太陽雖不為之回光,然向之者誠也。竊自比於葵藿,若降天地之施,垂三光之明者,實在陛下。
“臣自我反省,發現自己連錐刀那樣的用處都沒有。等到看到陛下所提拔任命的官員,好像將臣當做異姓,自己暗中估計,臣沒有落後於朝中官員。如果可以停止遠遊,戴上武官帽,脫下華麗的服飾,佩上青絲帶,駙馬都尉或者奉車都尉,快速得到一個封號,安居王室,手執馬鞭,在帽冠旁插上毛筆,出行時就跟隨陛下車駕,回來就在陛下身邊侍奉,回答陛下的問題,在旁邊拾遺補闕,這是我誠摯的願望,一直沒有消失的夢想。我遠遠地追慕《鹿鳴》中描述的君臣的宴會;中間詠歎《常棣》詩中對於兄弟不是外人的高潔;往下思考《伐木》詩中‘朋友’的涵義,最後有感於《蓼莪》詩中對於父母去世的哀痛。每到四時的集會,我都孑然一身,身邊隻有仆從,所麵對的隻有妻子孩子,想要高談闊論但沒有談論對象,想要發表意見但沒有人可以延續,每次聽到音樂都撫著心口,麵對著酒杯長歎。臣認為犬馬的誠心不能打動人,就好像人的誠心不能撼動天。杞梁妻哭倒長城、鄒衍使夏天降霜的故事,臣剛開始時很相信,但用我的心來比較,這些事也隻是虛妄之言罷了。就像向日葵轉動自己的枝葉,太陽雖然沒有為它們回轉光線,但他們朝向太陽的心是很真誠的。我私下將自己比作向日葵,但像天地一樣降下恩澤,像日、月、星辰那樣普照光明的,實際上在於陛下。”
臣聞文子曰:“不為福始,不為禍先。”今之否隔,友於同憂,而臣獨倡言者,竊不願於聖世使有不蒙施之物。有不蒙施之物,必有慘毒之懷,故柏舟有“天隻“之怨,穀風有“棄予”之歎。故伊尹恥其君不為堯舜,孟子曰:“不以舜之所以事堯事其君者,不敬其君者也。”臣之愚蔽,固非虞、伊,至於欲使陛下崇光被時雍之美,宣緝熙章明之德者,是臣慺慺之誠,竊所獨守,實懷鶴立企佇之心。敢複陳聞者,冀陛下儻發天聰而垂神聽也。
“臣聽說文子說:“不做造福的先驅者,也不做製造禍患的第一個人。”現在道路閉塞不通,兄弟們都同樣憂慮,但隻有我公開說出來,是因為我私心不願意在這樣聖明的時代卻還有沒有受到恩惠的東西。如果有這樣的東西,一定會有人心懷怨恨,所以《柏舟》詩中有‘天啊’的怨言,《穀風》中有‘拋棄了我’的悲歎。所以伊尹對於他的主君不效法堯舜而感到羞恥。孟子說:“不按照舜侍奉堯的態度和方法來侍奉君主,便是對君主的不敬。”臣是愚陋蒙昧的,本來就不是虞舜、伊尹這樣的人,但至於想要讓陛下推崇普遍和煦的美德,宣揚積累光明的品德,這是臣恭謹的誠意,自己所堅守的,實在是懷著急切盼望等待的想法。之所以敢再次陳述這些話讓您知道,是希望陛下能發揚天生的智慧而用英明的聽察力了解這些話。”
詔報曰:“蓋教化所由,各有隆弊,非皆善始而惡終也,事使之然。故夫忠厚仁極草木,則行葦之詩作;恩澤衰薄,不親九族,則角弓之章刺。今令諸國兄弟,情理簡怠,妃妾之家,膏沐疏略,朕縱不能敦而睦之,王援古喻義備悉矣,何言精誠不足以感通哉?夫明貴賤,崇親親,禮賢良,順少長,國之綱紀,本無禁固諸國通問之詔也,矯枉過正,下吏懼譴,以至於此耳。已敕有司,如王所訴。”
明帝下詔回複說:“大概教化所推崇的方式,各自有興衰的過程,不是都有好的開始但有壞的結果,是時勢導致這樣的。所以之心惠及草木,就有人寫出《行葦》的詩作;恩惠衰微薄弱,不親近自己的族人,就會有《角弓》這樣的諷刺篇章。現在讓各封國的兄弟間的情誼淡薄,後妃的家庭忽略脂膏等物品的贈送,朕即使不能和他們親近和睦,但你引用舊事要表達的道理也明確了,怎麼還說真心誠意不能被感知呢?明辨貴賤次序,崇尚親人間的和睦,禮待賢能人士,順應長幼次序,是國家的綱紀,本來沒有禁止各諸侯國之間互相連通的詔書,糾正過度了,下層官吏擔心被處罰,才到了現在的地步。已經下令有關部門,像你所陳述的那樣做。”
植複上疏陳審舉之義,曰:
曹植再次尚書陳述審察舉薦的要義,說:
臣聞天地協氣而萬物生,君臣合德而庶政成;五帝之世非皆智,三季之末非皆愚,用與不用,知與不知也。既時有舉賢之名,而無得賢之實,必各援其類而進矣。諺曰:“相門有相,將門有將。”夫相者,文德昭者也;將者,武功烈者也。文德昭,則可以匡國朝,致雍熙,稷、契、夔、龍是也;武功烈,則所以征不庭,威四夷,南仲、方叔是矣。昔伊尹之為媵臣,至賤也,呂尚之處屠釣,至陋也,及其見舉於湯武、周文,誠道合誌同,玄謨神通,豈複假近習之薦,因左右之介哉。書曰:“有不世之君,必能用不世之臣;用不世之臣,必能立不世之功。”殷周二王是矣。若夫齷齪近步,遵常守故,安足為陛下言哉?故陰陽不和,三光不暢,官曠無人,庶政不整者,三司之責也。疆埸騷動,方隅內侵,沒軍喪眾,幹戈不息者,邊將之憂也。豈可虛荷國寵而不稱其任哉?故任益隆者負益重,位益高者責益深,書稱“無曠庶官”,詩有“職思其憂”,此其義也。
“臣聽說天地之間氣息相融就能使萬物生長,君臣誌同道合才能使政務平順;五帝的時代不是都是智者,夏商周三代末世時不是都是愚人,隻是任不任用,了解不了解的區別。當時已經有了推舉賢才的名聲,但沒有任用賢才的事實。諺語說:‘宰相門中出宰相,將軍門中出將軍。’宰相,是文才品德都顯著的人;將軍,是功績卓著的人。文才品德顯著,才能匡扶社稷,使國家達到太平融洽,就像稷、契、夔、龍這樣的人;功績顯赫,才能征討不服從的反賊,威震四海,就像南仲、方叔這樣。過去伊尹是陪嫁的努力,是最低賤的,薑子牙處在屠夫漁民之中,是最卑陋的,等到他們被舉薦給湯武、文王,實在是君臣誌同道合,神機妙算,那裏還需要親近之人的舉薦,依靠身邊侍從的介紹呢。《尚書》中說:‘有非凡的君主,一定能任用非凡的臣子;任用非凡的臣子,一定能建立非凡的功勳。’殷周的兩位君王就是這樣。像那些品行卑劣,止步不前,因循守舊的事情,怎麼值得向陛下言說呢?所以陰陽沒有調和,日、月、星辰的光輝不能普照,官位缺少人才,政務不能政治,都是三司的責任。邊疆騷亂,國土遭受侵擾,軍隊戰敗損失將士,戰爭不能停息的狀況,是邊疆將士的憂慮。怎麼能白白蒙受國家恩寵卻不能恪盡職守呢?所以職位越高背負的責任就越重,權位越高的人承擔的職責就越深,《尚書》中說‘不要讓官位有空缺’,《詩經》中說‘在官位上考慮職分內的事情’,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陛下體天真之淑聖,登神機以繼統,冀聞康哉之歌,偃武行文之美。而數年以來,水旱不時,民困衣食,師徒之發,歲歲增調,加東有覆敗之軍,西有殪沒之將,至使蚌蛤浮翔於淮、泗,鼲鼬讙嘩於林木。臣每念之,未嚐不輟食而揮餐,臨觴而搤腕矣。昔漢文發代,疑朝有變,宋昌曰:“內有朱虛、東牟之親,外有齊、楚、淮南、琅邪,此則磐石之宗,願王勿疑。”臣伏惟陛下遠覽姬文二虢之援,中慮周成召、畢之輔,下存宋昌磐石之固。昔騏驥之於吳阪,可謂困矣,及其伯樂相之,孫郵禦之,形體不勞而坐取千裏。蓋伯樂善禦馬,明君善禦臣;伯樂馳千裏,明君致太平;誠任賢使能之明效也。若朝司惟良,萬機內理,武將行師,方難克弭。陛下可得雍容都城,何事勞動鑾駕,暴露於邊境哉?
“陛下懷著天生的聖明賢達,登上皇位繼承大統,希望聽到《康哉》那樣的太平歌曲,看到偃武推行文治教化的美德。但幾年以來,不時發生水旱災害,百姓對服飾食品都很缺乏,軍隊的征發年年增多,加上東麵有覆滅的部隊,西麵有中箭身亡的將領,甚至有蚌蛤在淮河、泗水一帶浮動,黃鼠鼬獸在樹枝上喧嘩。臣每次想到這些情況,沒有不食不知味,麵對酒杯憤恨不已的。過去漢文帝從代郡興盛,擔心朝廷會有變故,宋昌說:‘朝中有朱虛侯劉章、東牟侯那樣的親人,外麵有齊、楚、淮南、琅邪四個封王,這些都是像磐石一樣堅固的宗親,希望您不要再擔憂。’臣誠摯地希望陛下能遠看虢仲、虢叔對周文王的援助,中間考慮召公、畢公對周成王的輔佐,往下留存像宋昌所說的磐石一樣堅固的情誼。過去良馬在吳阪之間,可以稱得上是被困住了,等到伯樂發現了它,孫郵駕馭著它,身體沒有感到勞累就到了千裏之外。大概伯樂擅長駕馭良馬,英明的君主善於管理群臣;伯樂能騎馬到達千裏之外,英明的君主也能依靠大臣治理太平盛世;實在是任用賢才所達到的顯著效果。如果朝中官員都是良臣,使朝中所有政務都得到處理,武將率軍出征,麵對危難都能平定。陛下就能在京城中從容不迫,有什麼事需要勞動陛下親自到邊境地區去呢?”
臣聞羊質虎皮,見草則悅,見豺則戰,忘其皮之虎也。今置將不良,有似於此。故語曰:“患為之者不知,知之者不得為也。”昔樂毅奔趙,心不忘燕;廉頗在楚,思為趙將。臣生乎亂,長乎軍,又數承教於武皇帝,伏見行師用兵之要,不必取孫、吳而闇與之合。竊揆之於心,常願得一奉朝覲,排金門,蹈玉陛,列有職之臣,賜須臾之問,使臣得一散所懷,攄舒蘊積,死不恨矣。
“臣聽說披著虎皮的羊,看見草就高興,看到豺狼就會顫抖,是因為忘了它披著虎皮。現在安排的將領不合適,就像這件事一樣。所以俗語說:‘擔心做事的人不了解,了解的人不能做。’過去樂毅奔向趙國,心中沒有忘記燕國;廉頗身在楚國,還想著做趙國的將領。臣生在亂世中,在軍隊中成長,又多次受到武皇帝的教誨,了解行軍用兵的要旨,不需要孫子、吳起的兵書就能合乎他們的謀略。臣私下在心中忖度,經常希望能得到一次朝見的機會,排列在金馬門旁邊,腳踏著玉階,位列有職務的大臣中間,賜給我得以問候的權利,讓我能施展抱負,派遣心中積聚的情感,就算是死也沒有遺憾了。”
被鴻臚所下發士息書,期會甚急。又聞豹尾已建,戎軒騖駕,陛下將複勞玉躬,擾掛神思。臣誠竦息,不遑寧處。願得策馬執鞭,首當塵露,撮風後之奇,接孫、吳之要,追慕卜商起予左右,效命先驅,畢命輪轂,雖無大益,冀有小補。然天高聽遠,情不上通,徒獨望青雲而拊心,仰高天而歎息耳。屈平曰:“國有驥而不知乘,焉皇皇而更索!”昔管、蔡放誅,周、召作弼;叔魚陷刑,叔向匡國。三監之釁,臣自當之;二南之輔,求必不遠。華宗貴族,藩王之中,必有應斯舉者。故傳曰:“無周公之親,不得行周公之事。”唯陛下少留意焉。
“臣看到鴻臚頒發的征發士兵之子的告示,要求集合的時間很緊急。又得知戰旗已經豎立,兵車疾速行駛,陛下將要勞煩自己的貴體,憂勞傷神。臣實在心中惶恐,沒有辦法安定。希望能騎馬揚鞭,首先冒著塵土露水,手持風後的奇經,拿著孫子、吳起的兵書要旨,追慕子夏啟發孔子的風範,在軍前效力,在戰車前完成使命,雖然沒有什麼大的用處,但希望能有小小的彌補。但天高距離遠,我的心意不能上達天聽,隻能獨自仰望天空,撫著胸口歎息。屈平說:‘國家有良馬不知道駕馭,為什麼又著急地尋求呢!’過去管叔、蔡叔被流放處死,周公、召公做為輔佐;叔魚陷入刑罰中,叔向卻匡扶社稷。監視三地的爭端,臣自會承擔;《二南》詩中所寫的輔佐,要尋求的話一定不會很遠。宗親貴族、各地藩王之中,一定會有響應這個舉動的。所以史傳中說:‘不是周公的親人,不能做周公的事。’希望陛下稍稍留意這些。”
近者漢氏廣建藩王,豐則連城數十,約則饗食祖祭而已,未若姬周之樹國,五等之品製之。若扶蘇之諫始皇,淳於越之難周青臣,可謂知時變矣。夫能使天下傾耳注目者,當權者是矣,故謀能移主,威能懾下。豪右執政,不在親戚;權之所在,雖疏必重,勢之所去,雖親必輕,蓋取齊者田族,非呂宗也。分晉者趙、魏,非姬姓也。唯陛下察之。苟吉專其位,凶離其患者,異姓之臣也。欲國之安,祈家之貴,存共其榮,沒同其禍者,公族之臣也。今反公族疏而異姓親,臣竊惑焉。
“近代的漢朝廣泛地分封藩王,封地多的有幾十座城池的封邑,封地少的隻能享用祭祀祖宗的供品,不像周朝分封諸侯國時建立的五等爵位製度。像扶蘇勸諫秦始皇,淳於越責問周青臣,可以說是了解時事的變化。能讓天下百姓都認真聽,仔細看的,隻有掌權的人,所以謀略能改變主君的想法,威勢能震懾屬下。豪門大族掌握政權,權力不在親人手中;權位在的地方,即使關係疏遠也要重用,局勢要求要貶黜的,即使是親人也要看輕。奪取齊國的是田氏,不是呂尚的宗族。瓜分晉國的是趙國、魏國,不是姬氏族人。希望陛下明察這件事。如果在太平的時候獨占官職,動亂的時候遠離職守,就是外姓臣子。想要國家安定,祈禱家族富貴,活著共同享受榮名,死後共同承擔禍患的,是自家宗族的臣子。現在反而疏遠自家宗族的大臣而親近外姓官員,臣私下感到疑惑。”
臣聞孟子曰:“君子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善天下。”今臣與陛下踐冰履炭,登山浮澗,寒溫燥濕,高下共之,豈得離陛下哉?不勝憤懣,拜表陳情。若有不合,乞且藏之書府,不便滅棄,臣死之後,事或可思。若有豪釐少掛聖意者,乞出之朝堂,使夫博古之士,糾臣表之不合義者。如是,則臣願足矣。
“臣聽孟子說:‘品德高尚的人窮困的時候會修養好自己,顯達的時候就幫助天下人。’現在臣和陛下踏在冰山,踩著火炭,登上山巔,渡過深水,冷暖燥濕,無論高低都在一起,怎麼能離開陛下呢?臣不能承受心中的憤懣,上表陳述心情。如果有不恰當的地方,請求暫時收在書府中,不要毀棄,臣去世之後,這些事或許值得思考。如果有絲毫觸犯到陛下的想法,請求在朝堂山表述,讓那些知識淵博的官員,指出臣這篇奏表中不合乎道義的地方。如果能像這樣,那臣的心願就滿足了。”
帝輒優文答報。
明帝就寫下褒獎的內容回複他。
其年冬,詔諸王朝六年正月。其二月,以陳四縣封植為陳王,邑三千五百戶。植每欲求別見獨談,論及時政,幸冀試用,終不能得。既還,悵然絕望。時法製,待藩國既自峻迫,寮屬皆賈豎下才,兵人給其殘老,大數不過二百人。又植以前過,事事複減半,十一年中而三徙都,常汲汲無歡,遂發疾薨,時年四十一。遺令薄葬。以小子誌,保家之主也,欲立之。初,植登魚山,臨東阿,喟然有終焉之心,遂營為墓。子誌嗣,徙封濟北王。景初中詔曰:“陳思王昔雖有過失,既克己慎行,以補前闕,且自少至終,篇籍不離於手,誠難能也。其收黃初中諸奏植罪狀,公卿已下議尚書、秘書、中書三府、大鴻臚者皆削除之。撰錄植前後所著賦頌詩銘雜論凡百餘篇,副藏內外。”誌累增邑,並前九百九十戶。
這年冬天,明帝詔令各封王在太和六年(232)正月朝見。這年二月,將陳郡的四個縣分給曹植,封他為陳王,食邑三千五百戶。曹植經常想另外和明帝會麵交談,談論時政,希望能有幸被試用,但一直都沒能做到。曹植返回封地後,悵然絕望。當時的法度,對待藩國是很嚴厲的,屬官都是商人或才能低劣的人,士兵也都是老弱殘兵,總數也不超過兩百人。又因為曹植以前的過失,各種分配又減少一半,十一年之間換了三次封地,經常鬱鬱寡歡,於是生病去世,當時他四十一歲。臨終前囑咐要簡單下葬。他覺得小兒子曹誌是保住家業的人,就想將他立為繼承人。當初,曹誌攀登魚山,靠近東阿,感歎著產生了在那裏終老的想法,就修建了墳墓。他的兒子曹誌繼承爵位,被改封為濟北王。景初年間(237~239),明帝下詔時候:“陳思王過去雖然有過錯,但他約束自己,謹言慎行,以彌補之前的過失,並且他從年少到終年,篇章典籍不離手,實在是很難得。現在下令手機黃初年間那些上奏曹誌罪狀的,公卿已經討論過,然後保存在尚書、秘書、中書三府和大鴻臚的相關文件,都全部銷毀。記錄曹植先後所著寫的賦、頌、詩、銘、雜論一共一百多篇,將副本收藏在朝廷內外。”曹誌幾次被增加食邑,加上之前的一個九百九十戶。
蕭懷王熊,早薨。黃初二追封諡蕭懷公。太和三年,又追封爵為王。青龍二年,子哀王炳嗣,食邑二千五百戶。六年薨,無子,國除。
蕭懷王曹熊,早年去世。黃初二年被追封諡號為蕭懷公。太和三年,又追封他的爵位為王。青龍二年,他的兒子哀王曹炳繼承爵位,食邑二千五百戶。青龍六年,曹炳去世,沒有子嗣,封國被削除。
評曰:任城武藝壯猛,有將領之氣。陳思文才富豔,足以自通後葉,然不能克讓遠防,終致攜隙。傳曰“楚則失之矣,而齊亦未為得也”,其此之謂歟!
評曰:任城王曹彰武藝勇猛,有做將領的風範,陳思王文才華麗,足以連通後代,但不能謙讓防備,最終導致嫌隙。史傳中說“楚國確實是失去了,但齊國也沒有得到”,說的就是這樣的情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