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遂平妖傳 作者:羅貫中、馮夢龍年代:明代338   

《三遂平妖傳》正文 第七回 楊巡檢迎經逢聖姑 慈長老汲水得異蛋

楊巡檢迎經逢聖姑慈長老汲水得異蛋

座有閒人堪說鬼,胸無奇字莫吟詩。

但將談笑消清晝,閒是閒非總不知。

話說聖姑姑似夢非夢,見了武則天娘娘,說起一段因緣。原來媚兒是張昌宗轉生,那一世則天娘娘為男,張昌宗為女相會在貝州,復得配合,稱王稱後。則今媚兒已不見了,又不知與那一個沖霄處士,好生奇怪。既說道行住一般,明明教我歇腳。我如今想來那裏是住處,思量一會,道:「有了,這華山嶽廟的香願,原是媚兒說起,且到西嶽廟聖帝前進炷香,保佑媚兒。就便看那裏有甚僻靜之處,可以棲身,好歹等他三年,再作區處。瘸子既把與道士做徒弟,看這道士十分美意,諒不至於失所,到是放得下的。」

當下婆子獨一人自往華陰縣,太華山去進香。怎見得了太華山景致,有「西江月」為證:

峭壁聳突如削,危崖仙掌遙擎。蓮花湧地燦明星,屈曲蒼龍臥嶺。

太白?詩欲問,昌黎賈勇先登。不如收拾利和名,睡個希夷不醒。

婆子到得山上,向西嶽座前撮土為香,拜了聖帝幾拜,磕了幾個頭,通陳了一回,無非是祈求道緣早遇,母女重逢的說話。下得殿來,觀看景致,訪問陳摶先生。有人指道:「這個希夷峽便是他屍解的去處。」方知陳摶已仙去了。婆子愛這個希夷峽幽靜,夜間就在峽下存身,日裏隻借化緣為名,來山前山後行走。看這來往男女雲遊僧道,觀其動靜,若化得幾分錢,換些素酒素食受用,也是常事。

一日同著一般樣的貧婆,閒站了半日,不曾撞見個肯布施的香客。看看午牌將過,隻見兩乘小轎抬著一個婦人,一個丫鬟,上山燒香。眾貧婆等他出殿燒紙過了,便去上前抄化。婦人道:「今日沒帶得錢來。」婆子聽得他這話便閃開一邊,那些眾貧婆因早起到今不曾討得一文錢,算定這女眷定肯開手的,如何放過,抵死纏住,要他發心善捨。你一句,我一句道:「明中去了暗中來,今生布施來生福,那見海龍王沒寶。」婦人焦燥道:「我又不是楊老佛、楊奶奶,你有本事到他那裏,享用他大請大受,纏我怎的?」分開眾人下了階,上轎抬著飛奔去了。眾貧婆歎聲晦氣,沒興沒致的四散走開。

婆子看個老實知事的,便去問他道:「方才說甚麼楊老佛楊奶奶,是甚意思?」貧婆答道:「這裏華陰縣裏有個楊春巡檢,出名叫做楊老佛,乃大富之家。夫妻兩口都好道,各處燒香布施,不拘僧尼道士,但是有本事的與他說得來,講得合,他便整年價供養。這奶奶一年也到這山上兩遍,見了我們,每人整十來個錢這樣捨,又把大食籮抬著火燒磨磨,給散我們吃。今年二月中來過一遍了,到秋間定是又來,你少不得看見的。」婆子聽在肚裏,當晚過了一夜。

明日早起,打扮個貧乞老道姑的模樣,下山到華陰縣前,問了楊巡檢家,逕到他家門首去。隻見門前貼著「謹慎出入」四字,又有兩行告示上寫道:「一應僧道尼姑,止許於每季首月初一日西園赴齋,本宅門首例不布施。」婆子暗想道:「卻又作怪。」隻見鎮門的石獅子上靠著一個老門公,解開布衫在那裏捉虱子,見了婆子進門,慌忙把布衫披上喝道:「快走出去。」婆子上前打個問訊,道:「貧道是西川人氏,發心來朝西嶽,經由貴縣,缺少了回去盤纏,特求布施則個。」這管門的張公道:「老道姑你沒造化,十日前來還沒有這告示,如今不布施了。」婆子道:「久聞巡檢老爺夫婦好道,四方那個不傳說好個楊佛子、楊奶奶,如今怎的就灰了這善心?」張公道:「本宅老爺奶奶,當初果是歡喜施捨,四方僧道若能講經說法的,便把房子與他住下,不論年月供養。臨動身時,又齎助他盤纏、衣服之類。這門首時刻有人募化,不是這般冷靜。隻為一月前,南路來一個尼姑,約莫四十多歲,會說些因果。奶奶好聽的是因果話兒,留在宅內住了半個多月。又是十四五個遊方和尚做一班兒念拂抄化,也有頂包的,也有撚指的,也有點肉身燈的,本宅也齋了他一遍,布施他些錢帛。誰知那一班是大夥強盜,這尼姑正是個引頭,暗暗裏漏個消息,夜間裏應外合,明火執杖,打劫了若幹東西去。老爺和奶奶還走得快,躲了這性命。他兩個老人家商量,說是前生欠下那和尚尼姑的債,莫去告官帶累地方鄰裏了。從今為始也不布施,也不許放進門來相見。隻每年正、四、七、十這四個月初一日,在西園設齋一遍。如今四月初一日又過了,老道姑你不如別處去罷。我這縣裏除了本宅,也少個慷慨施主,就化了一兩個錢來,也濟得甚事?」婆子道:「出家人裏麵,好歹不同,隻為他歹的帶累了好的。」張公道:「正是。」婆子道:「貧道也不指望布施了。隻聞得老爺奶奶是兩位現世的菩薩,特求一見,他日西方路上也好做個相識。」

說猶未了,隻聽得宅裏有人開那第二重門出來。張公道:「老爺出廳了,你快些躲避,莫累我們受氣。」慌忙向自己腰?邊一個破纏袋裏頭,拈出個銅錢來放在石獅子頭上,道:「我自把這文錢捨你,去罷。」婆子那裏肯走。隻見裏麵一個安童,牽一匹高頭白馬到大門前,帶住韁繩站著。隨後楊巡檢出來,頭戴金線忠靖冠,身穿暗花絹道袍,腳踹烏靴,手執一柄川扇。背後一個安童打傘,一個安童抱著交?,一個安童捧個盒子,盒內無非香燭之類,盒上又放個紫檀空盒兒。又有一班家用的吹手,各帶樂器隨著出門。那巡檢老爺,踏著交?,跨上雕鞍,眾人一擁望西而去。

張公埋怨道:「你不見老爺出去了?早是他沒看見你,若看見你時,又嗔怪我門上人不遵他的告諭。我捨你這文錢,你不收了,還要怎地?」婆子道:「那要你老人家壞鈔,沒有得布施便罷,這錢貧道決不敢受。」兩下裏正在你推我辭,忽有個慣賣山亭兒的壽哥,挑著擔子,打從門首經過。側首門房裏,跑個四五歲的小廝出來,扯住張公叫道:「老爹爹,我要個山亭兒玩耍。」張公見這婆子不肯收受,便喚住壽哥擔子,在石獅子頭上取下這文錢來買了一個山亭兒,把與小廝道:「好好玩耍,不要弄壞了,再不買與你。」那小廝笑哈哈的跑向門房裏去。壽哥挑著擔也自去了。婆子道:「這小廝是你老人家甚麼人?」張公道:「是老漢第二個孫兒。方才抱交?跟隨老爺的是大孫兒,就是那小廝的親哥。」婆子道:「怪道一般嘴臉,生得伶俐。你老人家好善積下來的。」張公道:「老爺身邊許多安童,隻歡喜我的大孫兒。出去不拘遠近,定要他跟隨。」婆子道:「方才老爺往那裏去?卻用用著一班吹手。」張公道:「西門外迎請梵字金經哩。」婆子道:「這經是那裏來的?」張公道:「是個哈密僧帶來的。這哈密僧又啞又聾,在這裏西門外觀音庵內借住。活到九十九歲,無疾而終。身邊別無一物,存留下這部梵字金經。庵裏長老說:有人造個龕子斷送了他,就將這部經把與他去。是我家老爺替他造龕燒化,又請僧眾做些法事與他。今日到那庵內請這部經,供養在西園佛堂裏去。」婆子道:「是甚麼經?」張公道:「知道他是佛經、道經、灶王經?誰識後半個字來?」婆子道:「若是梵書,貧道或者到也辨譯得出。」張公笑將起來,道:「聞得此經,是西域天竺國來的,一片泥金寫就,與世間字體不同。所以叫做梵字金經。先在庵中經過了許多人的眼睛,並無人識。你這老婆子調這樣謊,罪過,罪過。」婆子道:「不瞞你老人家說,貧道曾跟普賢菩薩受過一十六樣天書,所以諸經梵字無有不識。」原來這老狐精,多曾與天狐往還,果然能辨識天書,說普賢菩薩乃是鬼話。張公聽了大驚道:「普賢是觀世音一輩,你如何看見得他?」婆子道:「貧道與這位菩薩有緣,不時相會的。你老爺要瞻禮他也極容易。」張公道:「是真的,還是假?」婆子道:「千真萬真。」張公道:「若果然如此,等老爺回時,老漢即便稟知。隻不知女菩薩尊姓,安歇何處?今恐怕老爺回得遲,你等不及去了。倘或要尋你時,那裏相請?」婆子道:「貧道喚做聖姑姑,若老爺有請我時,向東南方叫聖姑姑三聲,貧道即便來也。」這婆子說罷,飛也似的跑去了。常言道一人吃齋,十人念佛,因這楊巡檢夫妻好道,連這老門公也信心的。見婆子說話有些古怪,便認真了。

當日,楊巡檢到庵中,拜了佛像,請出了梵字金經來。解去舊繡袱,揭開細看,喝采了一回。重換個大紅蜀錦袱兒包了,放在紫檀匣內。自己捧著,坐在馬上。一班吹手笙簫細樂,迎入西園中佛堂內麵供養。在觀音菩薩麵前燒香點燭,又拜了四拜,打發吹手先回,自己又在園中遊玩了一番,臨去吩咐園公莫放閒人到佛堂裏去,恐不潔淨。四個安童跟著騎馬而回,有詩為證:

笙簫一隊擁雕鞍,手捧金經心裏歡,

識得如來真實意,唐書梵字一般般。

這裏張公見楊巡檢下馬,便跟進廳來,稟道:「老爺賀喜了。今日請得金經,就有個能識梵字的到此求見。」楊巡檢問道:「是何等樣人?」張公道:「是個女菩薩,法名聖姑姑。他說是普賢菩薩的徒弟,能識一十六樣天書。老爺若要請他相見,隻向東南方喚他三聲,他立地便到。」楊巡檢似信不信道:「有這等事?且待明日,看他再到我們首來否?」楊巡檢進了內宅,把這迎取金經和那聖姑姑的這班說話,一一對奶奶說了。奶奶道:「適才有件怪事,正要說知。我到天井中去看石榴花,隻見東南方五色祥雲一朵,冉冉而來。雲中現一位菩薩,金珠瓔珞,寶相莊嚴,端坐在一個白象身上。我心裏道是普賢菩薩出現,慌忙禮拜下去,抬起頭來就不見了。我隻道是假相,這般說起真個是普賢菩薩,同著這聖姑姑來的。這聖姑姑定不是凡人,據這菩薩出現的,是他徒弟也不見得。明日隻依他叫喚,他若來時,把這梵字經教他識認。看他怎地?若果是普賢菩薩的徒弟,定不說慌的。」說話的,這雲端裏的菩薩是誰?就是聖姑姑變來的。第二回書上曾說過來,他是多年狐精,變人、變佛,任他妖幻,隻沒有甚麼大神通,所以成不得大器。有詩為證:

藤蘿牽攣為瓔珞,樹葉披來當道衣。

堪笑世人無法眼,認真菩薩便皈依。

當夜無語。到來日楊巡檢喚當值的,備下香燭,擺在廳上。自己穿著一身潔淨新衣,走出廳前,對著東南方,誌心的叫了三聲聖姑姑。聲猶未絕,管門的張公來稟道:「昨日的老道姑已在門外了。」楊巡檢心中驚異,便道:「請進」。這請進兩字還說不完,隻見廳上站一個老道姑,到向下邊打個問訊,道:「老檀越,貧道稽首了。」楊巡檢已知是聖姑姑,又不見他走進門來,何得就站在廳上?心中又疑又怕,慌忙磕頭下去,道:「我楊春有何能,敢煩聖姑姑下降,有失迎接。」婆子道:「不須老檀越過禮。你夫妻都有佛緣的,貧道承普賢祖師吩咐,特來一見。」楊巡檢看那聖姑姑模樣,雖然髮白麵皺,但兩眼如星光,比凡人精神不同。身上襤褸,卻也乾淨。當下楊巡檢分明見了個活佛,歡天喜地,接入後堂,請奶奶出來相見。夫妻兩口拜為師父,整備素齋款待。聖姑姑上坐,他老夫妻坐於兩旁。席間提起金經一事,婆子道:「不是貧道誇口,任你龍章鳳篆,貧道都知。」

當下齋罷。楊巡檢叫安童備起轎馬,自己夫妻兩口和那婆子共是兩乘轎,一個馬。少不得男女跟隨,直到西園。這西園雖不比金穀繁華,端的也結構得好。但見:

地近西偏,門開南麵。行來夾道,兩行宮柳間疏槐。步入迷縱,一帶竹屏盤曲徑。前麵設五間飯僧堂,中間造幾處留賓館。樓窺華嶽,那數他纍石成山。水引渭川,不枉了築亭臨沼。迥廊雅致,到書房疑是仙家,淨室幽閑,傍佛堂如遊僧舍。開徑逢人宜置酒,閉門謝客可逃禪。

楊巡檢和奶奶讓婆子先下了轎,吩咐園公引路,逕到佛堂,三個同拜了佛像。楊巡檢教安童抬過一張黑漆小桌兒,抹得乾乾淨淨,親手捧那紫檀匣兒,安放桌上。開了匣蓋,將經取出,解開紅錦包袱,請聖姑姑觀看。這婆子合掌念了一聲:阿彌陀佛,便將經文展開,前後看了一遍,說道:「原來是一卷波羅蜜多心經,卻是天竺梵書。又後麵脫了菩提薩摩阿五個字,所以世人不能認辨。」楊巡檢不信,教取一卷唐本心經,把與聖姑姑逐字配對分說,果然少了五字。楊巡檢夫婦自此愈加敬重。

當下,楊奶奶要請聖姑姑,到家中同房住下早晚講論。這婆子不願,就將佛堂後邊三間淨室打掃潔淨,收拾鋪陳器具,逐日三餐,供養這聖姑姑在內。這婆子隻是獨自一個住著,夜間也不要個丫鬟婆娘作伴。又對楊奶奶說:「素齋素酒有便送些來吃,若不便也不消。貧道可以十年不飲不食。」楊奶奶想道:「這飲食可是一日少得?便束緊了肚皮,怎過得十年?我且推個事忙,不送他幾日供給,看如何?」吩咐園公隻說有事家來,鎖了園門,一連七日影也沒人走去。第八日,楊奶奶乘個小轎親到西園,開著鎖望他。隻見聖姑姑在靜室中,安然不動,坐在蒲團上念佛。楊奶奶道:「聖姑姑可飢麼?」婆子搖首道:「正飽哩。」楊奶奶回宅,對丈夫說道:「聖姑姑七日不吃東西,全不妨事,越有精神,有恁般奇異。」夫妻兩口越發道是活佛了。

從此華陰一縣,都傳個遍說楊巡檢家供養個活佛。論起理來若是活佛,他也何求於人,受人供養?到底有見識的少。縣裏若男若女,每日價成群逐隊都到西園去求見,也有願拜他做師父的。過了一兩個月,沸沸揚揚,隔州外縣都知道這話,來的人越發多了。楊巡檢恐怕惹是招非不便,對聖姑姑商議,隻說閉關三年,一概不接見外客。把佛堂前門鎖斷,貼下兩層封條。卻在後邊通個私路彎彎曲曲的魆地裏送東送西。楊巡檢又向本縣知縣說知,討一道榜文張掛,禁絕外人混擾。眾人見了縣衙禁約,再也不來纏張。隻本宅老夫妻兩口,有時來園中遊玩,私到淨室,整日整夜的談論些因果佛法。眾人也不好去管他,自此這老狐精隻在華陰縣裏受楊巡檢家供養。他也自家想道:「則天娘娘所言遇楊而止四字,已應驗了,隻不知這遇蛋而明這四個字,又是如何?」

說話的,忘了一樁緊要關目了,那胡媚兒還不知下落,緣何不見題起?看官且莫心慌。隻有一張口,沒有兩副舌頭,怎好那邊說一句,這邊說一句?如今且丟起胡媚兒這段關目,索性把遇蛋而明四個字表白起來。

單說泗州城界內有個迎暉山迎暉寺,寺中住持老和尚法名慈雲,隻一個房頭大小,到有三四眾徒弟。又有一個老道叫做劉狗兒,這慈長老年近六旬,極是個誌誠本分的。

一日,州裏有人家請他看經。慈長老想道:「身上衣服有個把月不曾漿洗了,又沒得脫換。且燒鍋熱湯淨一淨也好。」拿個桶,到寺前潭中去汲水。隻見圓溜溜的一件東西在水麵上半沉半浮,看看嗒到桶邊,乘著慈長老汲水的手勢,撲通的滾到桶裏來。慈長老隻道是蛋殼兒,撈起來看到是囫圇蛋兒,像個鵝卵。慈長老道:「這近寺人家沒見養鵝,那裏遺下這個蛋兒?且看他有雄無雄?若沒雄的,把與小沙彌咽飯。若有雄的,東鄰的朱大伯家雞母正在那裏看雞,送與他抱了出來,也是一個生命。佛經上說好吃蛋的死後要墮空城地獄,倘或貪嘴的拾去吃了,卻不是作孽。」把蛋兒向日光下照時,裏麵滿滿地是有雄的。忙到朱大伯家教他放在雞窠裏麵,若抱出鵝來,便就送你罷。朱大伯應承了。不抱猶可,抱到七日,朱大伯去餵食,隻見母雞死在一邊,有六七寸長一個小孩子,撐破了那蛋殼鑽將出來,坐在窠內。別的雞卵都變做空殼,做一堆兒堆著。朱大伯慌了,便去報與住持知道。慈長老聽說吃了一驚,跑去看時,連呼:「作怪!作怪!是老僧連累你。這窠雞卵都沒用了,等明年蕎麥熱時,把幾鬥賠你罷。」朱大伯道:「不消得,這也是各人的命運。隻怕東鄰西舍傳說開去,鬧動了官府,把小事弄成大事。前村王婆家養一窠小豬,內中有一個豬前麵兩雙腳全然像個人手,被保正知道報了州裏,說民間有此怪異。州裏差幾個公人押了保正到了王婆家,要這個豬去審驗。這一夥人到時要酒要飯,又要詐錢,連母豬都賣來送了他,還不夠用。如今老師父快快拿這怪物去撇下了,休得要連累我家。」慈長老聽了這般說話,嘿嘿無言。隻得脫下皂衫,連窠兒蓋著帶回寺裏。也不對徒弟們說知,逕到後麵菜園中,拿柄鋤兒鋤開牆角頭一搭地,就把雞窠做了小孩子的棺木,深深的埋了。正是:

一壞濁土,埋藏不滅的精靈,七日浮生,斷送在無常倏忽。死生二字皆由命,禍福三生總在天。

若是蛋中的小孩子死了,到也終了個禍根,不知能遂長老的意否,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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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遂平妖傳

《三遂平妖傳》正文
第一回 授劍術處女下山 盜法書袁公歸洞 第二回 修文院鬥主斷獄 白雲洞猿神布霧 第三回 胡黜兒村裏鬧貞娘 趙大郎林中尋狐跡 第四回 老狐大鬧半仙堂 太醫細辨三支脈 第五回 左黜兒廟中偷酒 賈道士樓下迷花 第六回 小狐精智賺道士 女魔王夢會聖姑 第七回 楊巡檢迎經逢聖姑 慈長老汲水得異蛋 第八回 慈長老單求大士籤 蛋和尚一盜袁公法 第九回 冷公子初試魘人符 蛋和尚二盜袁公法 第十回 石頭陀夜鬧羅家畈 蛋和尚三盜袁公法 第十一回 得道法蛋僧訪師 遇天書聖姑認弟 第十二回 老狐精挑燈論法 癡道士感月傷懷 第十三回 閉東莊楊春點金 築法壇聖姑煉法 第十四回 聖姑宮紙虎守金山 淑景園張鸞逢媚兒 第十五回 雷太監饞眼娶乾妻 胡媚兒癡心遊內苑 第十六回 胡員外喜逢仙畫 張院君怒產妖胎 第十七回 博平縣張鸞祈雨 五龍壇左黜鬥法 第十八回 張處士乘舟會聖姑 胡員外冒雪尋相識 第十九回 陳善留義雙贈錢 聖姑永兒私傳法 第二十回 胡浩怒燒如意冊 永兒夜赴相國寺 第二十一回 平安街員外重興 胡永兒豆人紙馬 第二十二回 胡員外尋媒議親 蠢憨哥洞房花燭 第二十三回 蠢憨哥誤上城樓脊 費將仕撲碎遊仙枕 第二十四回 八角鎮永兒變異相 鄭州城卜吉討車錢 第二十五回 八角井眾水手撈屍 鄭州堂卜大郎獻鼎 第二十六回 野豬林張鸞救卜吉 山神廟公差賞雙月 第二十七回 包龍圖新治開封府 左瘸師大惱任吳張 第二十八回 莫坡寺瘸師入佛肚 任吳張夢授聖姑姑 第二十九回 王太尉大捨募緣錢 杜七聖狠行續頭法 第三十回 彈子僧變化惱龍圖 李二哥首妖遭跌死 第三十一回 胡永兒賣泥蠟燭 王都排會聖姑姑 第三十二回 夙姻緣永兒招夫 散錢米王則買軍 第三十三回 左瘸師顯神驚眾 王都排糾夥報讎 第三十四回 劉彥威三敗貝州城 胡永兒大掠河北地 第三十五回 趙無瑕拚生紿賊 包龍圖應詔推賢 第三十六回 文相國三路興師 曹招討唧筒破賊 第三十七回 白猿神信香求玄女 小狐妖飛磨打潞公 第三十八回 多目神報德寫銀盆 文招討失路逢諸葛 第三十九回 文招討聽曲用馬遂 李魚羹直諫怒王則 第四十回 潞公奏凱汴京城 猿神重掌修文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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