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史演義 作者:杜綱年代:清代563   

《北史演義》正文 卷二十九 妖術暗侵凶少吉 神靈阿護死還生

妖術暗侵凶少吉神靈阿護死還生

話說高王因觸黑氣致疾,疑係爾朱舊第萬仁在內為祟,擇地東城另建新府。日夜督造,限在速成。然精神日減,寒熱時作。隔三四日出理軍情一次,不勝勞倦。醫官時時進藥,百無一效。一日,新府成,王自臨視,庭院深沉,樓台重疊,金碧輝煌,各極土木之巧。擇於三月初三,同爾朱後遷進。題其寢宮曰:“廣寒仙府”,珠簾繡戶,仿佛瑤台曲室蘭房,迥非人境。百官入賀,皆令免見。至晚,與後並坐對飲,笑謂後曰:“卿是阿嬌,此處可當金屋否?”後微笑。又曰:“前日得病,以府第不安,因急過此,想得安靜矣。”

言未絕,王忽目閉口噤,鼻血如注,身坐不穩,漸下座來。後及左右皆大驚,急起扶之,已昏迷不省人事。後正無計,見神氣將絕,且泣且呼。乃依時俗解救暴死之法,命宮女取外祠紙錢焚於庭下,取酒酬地,須臾鼻血少止。俄而口開,後遂取薑湯灌之。良久乃蘇,瞪目視後,但不能出聲。後即扶之入寢。約有兩個時辰,王忽長籲,泣謂後曰:“我幾不複見卿。”後問:“王何若此?令人驚絕。”王曰:“我正與卿講話,眼前隻見一人,身長丈餘,頭裹黃巾,手執文書一紙,告我曰:“主司有請。’我問:“主司何人?你敢擅入。’方欲叱之,此人進步將我咽喉撚住,兩目黑暗,不知南北。耳中聞卿喚我之聲,開口不得。魂搖搖漸覺離身,忽有火光從頂門出,喉間才得氣轉,開目見卿。至今喉痛、眼疼,遍體無力,看來吾命不久矣。”後聞言淚下,勉強安慰曰:“大王神氣虛弱,故見神見鬼。宜報知世子,召醫下藥,調理元氣,自然平複。”王點頭。

天明,即召世子。世子聞召,即到新府拜見,又拜見莊後。王謂世子曰:“我二月中得病,淹留至今,昨夜更加沉重。你母在北府尚未知道,你歸言之。”說罷,便令出宮。世子退立中堂,請見爾朱娘娘。娘娘移步出來,世子曰:“父王所犯何病?兒實不知,求娘娘細言其故。”後乃以前日若何發痛,若何得安,昨夜若何昏迷,一一告之。世子聽罷,大驚失色曰:“父病深矣,當急醫治。諸事全賴娘娘調護。兒且歸報吾母,再來問候。”道罷告退。世子歸見婁妃曰:“今日去見父王,臥病在床,十分沉重。”婁妃驚問:“何病?”世子備述後園飲酒,黑氣相觸,頓發奇痛。因疑爾朱兆作祟,遷居新府,不意昨夜鼻血如注,昏迷過去,半夜方醒,病勢較前加重。婁妃聞知大驚,因問曰:“新府陪侍何人,乃爾留連忘返?”世子曰:“此事父王不許泄漏,故不敢告知。今日為母言之,新府美人乃是爾朱皇後。”婁妃曰:“後何以在此?”世子曰:“後被恒山夫人擒歸,父王悅其色美,遂爾收納,朝夕不離。”婁妃曰:“臣納君妻,事幹名義,汝父奈何為此?汝今夜當在閣門外寢宿,病勢輕重當告我知。”世子再拜而退。婁妃嗟歎不已。少頃,諸夫人聞王疾,皆來問信。婁妃以實告之,無不驚憂。妃乃謂桐花曰:“大王納爾朱後,汝何以瞞我?”桐花曰:“大王有命,不許告知。但罪實在妾,若不擒之以歸,何至為王所納。”眾夫人曰:“此女容貌若何?”桐花曰:“若說容貌,果然天姿國色。我見猶憐,大王焉得不愛?”忽有使至曰:“大王疾病少可,已進湯藥。”眾心稍安。妃欲自往問病,先遣宮使啟請。王命匆往,妃不悅。要知高王並非疾病,特為妖術所製。一到黃昏,遂發昏迷,口鼻流血,遙見羽儀隊仗停在翠屏軒側,黃巾人等擁滿床前,邀請同往,魂飄飄欲去。

虧有兩個力士似天丁模樣,一個手持寶劍,一個手擎金瓜,侍立床前衛護,黃巾不敢近身。至四鼓方醒,夜夜如此,故肌肉消瘦,自懼不保。一日,召世子吩咐曰:“吾吉凶難料,但軍務不可廢弛。你傳我命,叫竇泰引兵三千,去巡恒、肆二州,即懾伏至羅;彭樂引兵五千,移屯平陽;段韶權領鎮城都督,領驍步五千,守禦並州;韓軌鎮守秀容,就令兼督東京關外諸軍事;子如可參府事;張亮可令入直。其餘頭目諸將,各依舊日施行。明日,替我各廟行香,祭告家廟。”世子一一領命,才出閣門,忽報大王仍複昏迷,口鼻流血。世子大驚,忙問醫官:“父王究何病症?”對曰:“臣等昨日診王之脈,外冷內熱。今日診之,又外熱內寒,此係祟脈,必有妖魅作祟,所以日輕夜重。”世子聞之,甚加憂慮。明日,王病小可,恐眾心不安,強乘步輿,出坐聽政。堂上設金床繡帳,旁列執事宮女十二人,皆典外內文書箋表之類。

王既升堂,乃召合府大小文武官員參謁。謁罷,略諭數語,盡皆命退,獨召天文官,問之曰:“卿觀天象有何變異?”天文官對曰:“天象亦無大異,但台輔星不明,邪氣蒙蔽,主上有不測之災。”王曰:“此氣起於何時?”對曰:“三月初三夜間已犯此氣,近日或明或暗,未嚐有定。疑下有伏屍鬼為禍,故大王不得安也。”王曰:“何為伏屍鬼?”對曰:“天上月孛、計都兩星為災,此所謂伏屍也。今大王所犯,必有怨王者在暗中作魘魅之術,以亂氣相迷,使王精神日損。幸命中尚有吉耀相臨,可無妨也。”

至酉時,王複升輿入內,因想:“內外左右莫敢作怨,止有恒山夫人素通妖術,未納莊後時恩愛無間,今把他冷落,或生怨望,暗中害我,亦未可知。須召他到來,以夫婦之情動之,自然改心救我。”躊躇已定。其夜病發如故,明日往召桐花。桐花謂婁妃曰:“大王召妾,未識何意?”妃曰:“妹多才智,妹去我亦放心,宜即速往。”桐花至新府,王正高臥,莊後侍坐床前。桐花入,與後見過,便揭帳一看,見王形容憔悴,不覺淚下。王攜其手,謂之曰:“卿來,婁妃知否?”桐花曰:“是妃命我來,未識大王何以消瘦至此?”王曰:“我病無他,據覘象者言,有人怨我,暗裏行魘魅之術,使病日增。至昏迷時,有黃巾人等前來相逼。卿素有靈術,欲卿作法驅之,以解吾厄。不然,恐成長別也。”桐花曰:“妾等全靠大王一人,苟急難有救,雖粉骨碎身,亦所不辭,妾何敢違命?但恐非妾之術所能製耳。”說罷,淚如雨下。高王見其意誠,亦泣,因言:“前日道人救解,要我貼肉衣服三件,用為法物,方得痛止。”桐花問:“道人何在?”王曰:“已去。”桐花道:“大王莫非被他誤了?既已解救,何又病根纏綿?且要王衣服,大有可疑。”

王曰:“衣服已經交還,現在封固匣中,戒勿妄動,動則病發。”桐花曰:“既如此說,匣既未開,為何病發?妾意道人決非好人,必有欲害王者使來盜王衣服,以為魘魅之計。”王悟,遂命取匣開之,果破衣數件,並非王服。王與後皆大驚。王謂桐花曰:“非卿多智,不能破其奸也。為之奈何?”桐花曰:“妾請試之。”遂入密室,仗劍念咒,取淨水一杯,埋於寢門之前。是夜,王方昏迷,逾時即醒,謂桐花曰:“頃睡去,見寢門前成一大河,無數黃巾隔河而望,不能過來,因此遂醒。此皆卿之功也。”

且說潘有璋在京日夜作法,不見高王魂魄攝到,乃召神使問之。神使道:“高王床前有九真宮遊擊二將軍,奉九真之命,差來衛護,不容近前。又有一婦人在彼作法,寢宮前有大河阻路,因此不能攝其魂魄。”於是有璋複加秘咒,禁絕床前二曜,使不得救護。又書符數道,焚化爐中,使黃巾力士前無阻路。吩咐道:“刻期已到,速將生魂拘至,不得有違。”力士奉命而去。

果然妖術利害,高王那夜血湧如泉,昏迷欲死。後及桐花守至半夜,漸漸氣息將絕,驚惶無計,相對泣下。忙召世子進來,世子見王危急,悲痛欲絕,隻得跪在庭前,對天禱告。時三月十五子時也。良久,口中漸有氣出,血亦止,兩眼微開微閉,漸能言語,見世子在前,謂曰:“我幾不返人世矣。頃我冥目昏沉之際,見黃巾複來,各仗一劍飛渡大河。床前向有二將擋住,至此不見,遂被黃巾相逼,不得自主,隻得隨之而去。其行如飛,我亦自料必死。行至半途,忽有一隊人從到來,馬上坐一貴人,冠服儼如王者,當前喝住,趕散黃巾。牽過一騎,教我乘坐,送我歸來,言:“我是晉王,廟在城西,聞王有難,特來救護。明日有人在我西廊下,其事便見分曉。自後黃巾不敢來擾矣。’行至寢宮門口,把我一推,我便醒轉。明日,你早去廟中行香,即帶子如同往,細加察訪。”眾皆大喜。又謂世子道:“汝母處可令知之,以安其心。”世子道:“兒見父王危急已遣人去報。今幸得安,又遣人去矣。”時婁妃在北府,初聞王信,與眾夫人相對哭泣,及後使至,言王可保無事,心下稍安。

世子坐至天明,召子如至,訴以王言,便同乘馬到廟,隻帶親隨數人。

道士接進,先向殿上焚香,參謁神像,世子跪下禱謝。拜畢起身,道士進茶,便同子如步入西廊。隻見一人急急走避,子如視其人頗覺麵善,忽然想著:“乃是斛斯椿家人張苟兒,為何在此?必有緣故。”即喚眾人拿住,將他帶到府中。世子不解,子如曰:“少頃便知。”遂同往子如府中密室坐定。帶進鞫問道:“你姓甚名誰,來此何幹?”那人道:“小人石方,到此買馬。因有同伴二人住在廟中,故到廟相尋。”子如道:“你認得我麼?”對曰:“不認得。”子如笑道:“你不識我,我卻識你。你是斛斯椿家人張苟兒,何得瞞我。”那人聽了失色,叩頭道:“小人實是斛斯家人,因奉主命到此,下書於東陘關張信甫。”子如道:“皆是謊語。你是侍中親信家人,差你到此,必有別故。快快招出,免你一死。”世子喝令左右:“拔刀侍候,倘有支吾,即行斬首!”苟兒堅口不承。子如吩咐鎖禁,遣人到廟,押同廟主,拿他伴當二人。未幾拿到。不令與苟兒相見,在內廳排列刀斧,將他綁縛跪下,喝道:“你們是斛斯椿家人,你主人情事張苟兒已經招承。你二人也細細供來,倘有一言不符,立時死在刀下。”那二人嚇得麵如土色,算來苟兒已供,難以抵賴,遂將斛斯椿留道人在家魘魅高王情事一一供出。然後帶上苟兒問曰:“你家主暗行魘魅之術,欲害高王,我已盡知。你還敢隱否?”

喝叫:“用刑!”苟兒見事已敗露,受刑無益,隻得吐實。世子問:“妖道何名?”苟兒說:“一名黃平信,一名潘有璋,一即來盜衣服之李虛無也。”又問:“所行何法?”苟兒曰:“聞說是伏屍之法,將王衣服穿在草人身上,埋壓地下,雲在三月十五子時王必命絕,故差小人來此打聽。此皆主人之命,事不由己,伏乞饒死。”世子聽罷,大怒道:“含沙射影,小人伎倆!堂堂天朝而暗行毒害,寧不愧死!”子如曰:“若非大王有福,險遭毒手。”遂命將三人監下。世子急歸新府,走進寢門,遇見桐花問:“王安否?”桐花曰:“大安。”遂同至帳前見王。遂將到廟拿獲苟兒、審出朝廷暗行魘魅情事一一告知。王歎曰:“我何負朝廷,而必置我於死地?我今不得不自為計矣。”吩咐將苟兒等好行監守,勿令其死,以為異日對證。世子出,門吏進報恒州術士高榮祖、山東術士李業興至。蓋王病重時召來禳解者也。世子見之,細述其故。二人曰:“此二妖道,吾等皆識之。平信法力有限;有璋善持符咒伏屍之術,實足害人性命。今幸法已破,除卻此術,餘法皆可禳解,不足慮也。”世子大喜,啟知高王,將二人留住府中。王自此氣體平複,精神漸強,事無大小皆專行之,不複稟命於帝矣。但未識平信、有璋在斛斯椿家再行何術,且聽下卷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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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史演義

《北史演義》正文
卷一 魏宣武聽讒害賢 高領軍固寵獻女 卷二 於皇後暗中被弑 彭城王死後含冤 卷三 改舊製胡妃免死 立新君高肇遭刑 卷四 白道村中困俊傑 武川城上識英雄 卷五 怒求婚蘭春受責 暗行刺張仆亡身 卷六 諧私願六渾得婦 逼承幸元懌上蒸 卷七 幽母後二賊專權 失民心六鎮皆反 卷八 太後垂簾重聽政 統軍滅賊致亡身 卷九 騁騎射沃野遇仙 迫危亡牛山避寇 卷十 五原路破胡斬將 安亭道延伯捐軀 卷十一 天寶求賢問劉貴 洛周設計害高歡 卷十二 剪劣馬英雄得路 庇幸臣宮闕成仇 卷十三 賜鐵券欲圖邊帥 生公主假作儲君 卷十四 內釁成肅宗遇毒 外難至靈後沉河 卷十五 改逆謀重扶魏主 賈餘勇大破葛榮 卷十六 魏元顥長驅入洛 爾朱榮救駕還京 卷十七 趙嬪無辜遭大戮 世隆通信泄群謀 卷十八 明光殿強臣殞命 北中城逆黨屯兵 卷十九 戰丹穀陣亡伯鳳 縮黃河天破洛陽 卷二十 救帝駕逢妖被阻 戰恒山釋怨成親 卷二十一 爾朱兆晉陽敗走 桐花女秀容立功 卷二十二 立廣陵建明讓位 殺白鷂高乾起兵 卷二十三 假遣軍六鎮願反 播流言萬仁失援 卷二十四 據鄴城四方響應 平洛邑百爾歸誠 卷二十五 立新君誓圖撥亂 遇舊後私逼成婚 卷二十六 運神謀進兵元旦 追窮寇逼死深山 卷二十七 乙弗氏感成奇夢 宇文泰獲配良緣 卷二十八 思政開誠感賀拔 虛無作法病高王 卷二十九 妖術暗侵凶少吉 神靈阿護死還生 卷三十 宇文定計敵高王 侯莫變心害賀拔 卷三十一 黑獺興師滅陳悅 六渾演武服婁昭 卷三十二 魏孝武計滅晉陽 高渤海兵臨京洛 卷三十三 逼京洛六渾逐主 奔長安黑獺迎君 卷三十四 娶國色適諧前夢 遷帝都重立新基 卷三十五 送密函還詩見拒 私宮婢借徑圖成 卷三十六 施邪術蠱惑夫人 審私情加刑世子 卷三十七 改口詞曲全骨肉 佯進退平定妖氛 卷三十八 黑獺忍心甘弑主 道元決誌不同邦 卷三十九 夢遊仙玉女傳音 入輔政廷臣畏法 卷四十 潼關道世寧捐軀 鎖雲軒金婉失節 卷四十一 結外援西魏廢後 棄群策東鄴亡師 卷四十二 奔河陽敖曹殞命 敗黑獺侯景立功 卷四十三 歸西京一朝平亂 懼東鄴三將歸元 卷四十四 私靜儀高澄囚北 逼瓊仙仲密投西 卷四十五 縱黑獺大將懷私 克虎牢智臣行計 卷四十六 玉儀陌路成婚媾 勝明誓願嫁英雄 卷四十七 攻玉壁高王疾作 據河南侯景叛生 卷四十八 用紹宗韓山大捷 克侯景渦水不流 卷四十九 烹荀濟群臣惕息 杖蘭京逆黨行凶 卷五十 陳符命群臣勸進 移魏祚新主登基 卷五十一 宇文後立節捐軀 安定公臨危托後 卷五十二 晉公護掌朝革命 齊主洋亂性敗常 卷五十三 燒鐵籠焚死二弟 棄漳水殺盡諸元 卷五十四 齊肅宗叔承侄統 周武帝弟繼兄尊 卷五十五 棄天親居喪作樂 歸人母懼敵求成 卷五十六 爭宜陽大兵屢卻 施玉珽天誅亟行 卷五十七 和士開穢亂春宮 祖孝征請傳大位 卷五十八 琅琊王擅除宵小 武成後私幸沙門 卷五十九 齊後主自號無愁 馮淑妃賜稱續命 卷六十 拒敵軍延宗力戰 棄宗社後主被擒 卷六十一 捋帝須老臣愛國 捫杖痕嗣主忘親 卷六十二 修舊怨股肱盡喪 矯遺詔社稷忽傾 卷六十三 隋公堅攬權竊國 尉遲迥建義起兵 卷六十四 代周家撫臨華夏 平陳國統一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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